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伪装者之桃夭宜楼 作者:皓月无影 文案 明楼——汪伪政府要员,军统特工,中/共地下党,多重身份游走三方,明氏家族大公子,心思深沉,多重伪装,即便对最亲近的人也不曾袒露过真心;在他的世界里八面玲珑,步步为营,对外做事的准则是:赶尽杀绝!家里的原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傅桃夭——从天而降的女子,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因为她生于和平,却甘为祖国潜伏暗行,不管身在何时何处。黑夜给了她最明亮的黑色眼睛,她就要用它来寻找光明!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内笑看风云变化,坚守唯一信仰! 十里洋行冒险家的乐园的上海滩在那个风起云涌时代隐秘战线上国、共、日三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进行着血雨腥风的殊死较量。 春之桃夭,何惧血霜。 宜家宜楼,明耀灼华。 内容标签: 民国旧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桃夭、明楼 ┃ 配角:伪装者所有人物 ┃ 其它: ================== ☆、起   2015年12月中旬的巴黎阴雨绵绵,已经连续几天没有看见太阳。   路上行人行色匆匆,虽然是法国首都,欧洲大陆的第一城市,不过前段日子震惊世界的恐怖袭击事件还是给这座美丽浪漫的城市蒙上了一层难以挥去的阴霾。   在巴黎银行的门口,有位女子提着刚从银行保险箱提出的东西走出银行,上了路边的黑色汽车。   汽车发动。   车内。   与她并肩同座在后排的中年男子目光向前“完成这个任务就可以回国了。”话语中不带一丝情绪波动。   “好。”女子对这样的谈话习以为常。   汽车继续前行。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中年男子声音低沉。   女子弯起嘴角“我就要用它寻找光明。”原句应该是顾城的‘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但是她却喜欢这样回答。   中年男子微微转头“你需要的东西都在后备箱,这次的任务可能会是你执行的任务里最重的,同以往一样,如果你身份泄露,或者任务失败……”   “我知道。”国家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更不会理会任何来自对方的指控,她从来都是不存在的存在,如果任务失败后果完全自负,因为祖国的利益高于一切!   车子停下,她拎着银行里的东西下车,然后从后备箱里取出另一个箱子,不过感觉很古董,看标志竟然是LV的古董箱子,这种箱子自身重量就很重,而且标志非常明显,怎么会用这种箱子?他们这类人需要在国外时是大众脸无标志的隐形感。   可任务就是任务,不容多问。   车子再次发动。   车内。   中年男子依然稳坐,拿出手机,点中了什么,收起手机,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一张泛黄的旧照片,这张照片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照片里的人都有些模糊了,不过依稀还能辨认出大概,那种家庭团圆幸福的感觉更是经过这么久依然能感觉到……没有表情的脸上浮出了一丝微笑“再见,傅桃夭!”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喊她的名字,通常情况下他只叫她的代号:4578。   又或者是唤她的称谓:祖母。 ☆、第一章   1935年8月,巴黎。   已经在这里的法国3年多的她完全融入了这个时间段,并且初步让巴黎的‘自己人’相信了她,这并不容易,多少次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都在刀尖枪口下完成,但是这个真的不容易,要让人相信凭空出现的人是来自80年后的自己人,她受过的训练里可真没这一项。   如果进入这个时间段的时候是落在普通地方也许她会隐姓埋名,但是落点不由她控制,甚至整个事情都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平生所学的认知。   多年的职业习惯让她敏锐的感觉到了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感,微微侧眸:不远处果然有人在看自己,那人身形挺拔,衣着整齐,全身都有一种让人放松的学者气质,带着金丝边的眼镜将一双黑色深邃的眼睛掩盖;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被他儒雅温润的外表欺骗,接触久了才会知道他是那种心不黑,腹很黑的男子。   “等很久了?”他走到了自己面前,声音如同他人一样,让人舒服的醇厚悦耳。   摇头“没有。”   “那走吧。”说话的同时也佯装无意的环顾了一下周围。   傅桃夭挽住了他的手臂“如果有人注意到了我就代表我多年的训练都是白费了。”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怕你太自信!”男子微笑起来如春风拂面。   “我受训的时候,祖国的实力与现在绝不可同日而语;别忘了不仅是你就是加上你的阿诚,二人联手也不是我的对手。”桃夭也微笑的轻语,听起来的温软之语。   男子侧眸:初见这突然掉落在自己怀里的女子时那一场因不知彼此身份的惨烈厮杀至今无法忘却。微笑依然在嘴角边“可现在的时局与你所处的也截然不同。”一直觉得傅桃夭太过自负,虽然她完全有自负的本钱,但谨慎才是他们这行最应该遵守的准则“相信你的教官应该会告诉你,谨慎才是周全的根本。”   傅桃夭仰头,露出甘拜下风的无奈“是,明大教授,受教了。”对于这点她不否认,明楼或许不是她见过最厉害或者最聪明的那个,但他绝不容人小觑。   明楼,上海明氏家族二公子,心思深沉,多重伪装,即便对最亲近的人都不曾袒露过真心。大少爷出身的他,成熟稳重的气质中融合了与生俱来的贵公子质感,深不见底的眼神中透露着狡黠腹黑的智慧,加之特有的低调华丽,浑身散发着让人无法直视的魅力。   “家里没什么菜了,买点再回。”虽然身为豪门阔少,不过明家很注重子女教育,就算有这个经济实力也绝不过度宠溺,更何况到了明楼这一代,突来的意外更是让他比同龄人更稳重自律“想吃什么?”   傅桃夭对食物不挑剔“都可以。”杀鸡做菜之类的,抱歉,她更熟悉杀人。   “其实你很有天赋,阿诚都说你做的饭已经比我做的好吃了。”明楼一边对身边人诲尔谆谆,一边对身边问自己问好的学生颔首“做饭这东西也是熟能生巧。”   桃夭伸出手,十指修长,指节分明,这是一双不怎么柔软,甚至是有些冷硬的女子的手,有茧有疤“不嫌弃?”   男性修长的指与女子的完全不同,覆盖在了她右手的手背,温言耳语“为何要嫌弃,能让傅小姐洗手做羹肴是旁人求不到的福气。”   这家伙,就是这样,不仅要站在高处俯瞰别人,更喜欢将别人看透,还有就是引诱人按照他的意图行事“你,求不求?”故意衅问,因为自己身份特殊,故在一场恶战后就住在明家的法国居所里,对外她的身份可是年轻教授的同居女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又一贯似是而非的打太极。   桃夭败北:自己绝对不是什么淑女,所受到的礼仪教育和这时候的上流社交还是有很大差别,现在是知道了那也还是他训练的“我要吃北京烤鸭!”心里憋气,故意刁难。   “回去就打电话让他们寄鸭子。”明大少难得摆阔“加炉子。”   傅桃夭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不自觉的收紧挽住的手臂“我给汪曼春写封信吧。”告诉她改母姓,这样明家大姐也就没办法阻挠了。   明楼怔了三秒,然后加深笑意“我谢谢傅小姐一家人的好意。”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姐。   “还没生,听不到。”桃夭酸意满满:摆明了不想让她插手自己的事。   明楼微笑不语。   二人就这样走在巴黎街头。   进入市场,二人在相熟的摊子上买想要的东西,和法国摊主说笑着,离开市场回明家在巴黎的居所……   有些事就是这么奇怪,在自己的世界里除了工作就是学习如何顺利完成工作,男与女的那些东西被漠视了,从没想过,因为根本不会想。007的故事只存在于电影里,记得有人曾说过她少这根弦,而今弦是有了,可惜有弦无指,无人拨动。   水性自云静,石中本无声。如何两相激,雷转空山惊。   贻之道门旧,了此物我情。   这是不对的,如今中华大地被日军铁蹄践踏,狼烟四起,满目疮痍,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中国人都是无法在此刻置身事外的,更何况这位明大少。   再者他还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初恋。   “是不是很重?”他发现她目不转睛的瞧着自己,以为是她暗示手中物品过重,伸手去拿她手里的东西。   桃夭反一把握住他伸出的手“如果汪曼春放弃本姓,追来巴黎,你会接受她吗?”   “这与你有关吗?”明楼将难题扔回。   “答应我一件事,若哪天我落入日寇手里,而你可以的话。”桃夭手臂穿过他的腰,搂放在他宽厚的背上“亲手杀了我。”避开了自己出又被他扔回来的难题。   洗发水的味道淡淡而来,明楼声音不缓不急“好,如果我可以。”不觉得她会因利诱或酷刑叛变,却还是应下。   “战争会让人失去本性,死亡也不可怕。”桃夭收回手“若生命能为所奋斗的璀璨,似烟花又如何,只愿死得其所,你是我在此遇见的第一人,只愿留有一章,足矣。”由他亲手杀之也必然能在他心上划下一道印记,谢谢他答应;坦然,微笑。   明楼静静的看着她,深邃的黑眸里看不出一丝波动“回家吧,阿诚还等着。”   “山河破碎,何处是家?”桃夭退了一步。   明楼则上前一步“睡狮终醒,中华为家。”   桃夭笑了。   明楼望着她明艳的笑容,想起了那熟悉的诗经句子: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   回到家还是她下厨,虽然他也挽袖帮忙,在看9.3阅兵的阿诚也被他抓来了。   “都看多少遍了。”桃夭将肉切好,手起刀落干净利落。   俊朗的明诚则负责清洗蔬菜“也太震撼了,看多少次也不为过。”他知道了自己所奋斗的一切终将有最丰硕的硕果。   穿越时间时,姑且这么说吧,她身边二个箱子都是一起落下的,在组织准备的箱子里竟然还有笔电和不少现代用的设备,从巴黎拿出的箱子则放着一些特殊的机密文件和符合这个时代的身份证明,东西比较杂,有一些她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用处,总感觉哪里有不对,但是总不能说组织知道她会穿梭时间吧。   “特别是那反导部队。”阿诚对于祖国终将那般强大依然是无法抑制的欣喜“太震撼了。”   “正因为有你们这些前辈才有了我所熟悉的太平安康。”桃夭平静的看看他们二人“真想见伍豪先生。”那可是他们这一块的开山前辈。   阿诚和明楼交换了眼色。   明楼似是同意了什么。   “桃夭。”   “有任务了。”桃夭敏锐的察觉到“说吧,什么任务。”   “你的愿望可以实现了,下个月就回国。”阿诚说出了他接到的消息“会有人送你去见伍豪先生,至于你的工作内容将会由伍豪先生当面告知。”   “太好了。”桃夭不意外,反敛了自己的一点小欣喜“虽然在巴黎也做了一些外围工作,不过现在才有了真的实质感。”   明楼看向她:按她的说法她本就是一直执行特殊任务的人,虽然身处和平世界但她接触的环境因各国利益从来没有太平过,一直都是危险重重,丝毫不比现在安全。她的忠诚是在骨子里的,所以没有必要为她担心“国内的情形你还是需要深入了解,不可莽撞,要将你所知不能用在此刻的新事物都丢弃。”   她要走了!   “好。”她当然知道环境的改变意味着什么。   阿诚见气氛有些沉重“这菜还是我来做吧。”   桃夭反推二人离开“还是我做吧,接下来都由我来做。”   阿诚也不反对,弯起嘴角“好吧,给你这个机会,为喜欢的人洗手做羹肴。”   桃夭龇牙“滚,那我来之前一直都是你做饭,原来的汪曼春的情敌是你啊。”   “关她什么事?”阿诚抓到她痛脚“你也可以喜欢我啊。”比起她与大哥相处时的沉静,自己和桃夭的相处更欢乐向。   “还闹?吃不吃饭了。”明楼开口解救。   明诚转头“大哥,偏心了。”   “心都是偏长的,长正的都是缺心眼。”桃夭转身继续做了一半的事“你大哥什么都不缺,最多的就是心眼。”   “唉,这还没怎么样就帮上了。”阿诚戏谑“真要怎么样……”   桃夭转回身,手里拿着切肉的刀。   阿诚挑眉。   “阿诚。”明楼语重心长的拍下他肩膀,陈述着一个事实“不管她手里有没有东西,你都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她手里还有刀。   “好男不和女斗。”阿诚找了一个普通台阶。   “好男。”桃夭抬手一挥,刀尖直指阿诚鼻尖“你也斗不过我!”   ——   又过了一个月。   她已经拿到了回国的船票。   “行李都整理好了?”阿诚敲了一下开着的门,站在门口看她并没有多少忙碌。   “嗯。”能随身带的她都带了“有些东西就麻烦你了。”   “放心好了,都会完整的送到你手里。”那些东西也不能落在其他人手里,阿诚走进来几步“那天晚上我会外出,把握机会哦。”   “谢谢你的花。”桃夭词不达意的感谢他,目光落点到了房间里花瓶里那些怒放的花朵上,这些日子一直都是他买花放在她屋子里。   明诚也大方“女孩子嘛,屋子里该放些花。”   桃夭走过去“在我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里,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一句话,喜欢就好像摘花,将它摘在身边;而爱则是养花,呵护培育,看它盛放,哪怕它最终不属于自己;可我这次想摘次花,不为带在身边。”   明诚会意“我会尽量晚点回来。”   桃夭上前一步,几乎要贴住明诚“最好别回来。”   明诚抬手伸出食指摇动一下,他有一双修长漂亮的手“未必吃得到。”   “那就要看我的本事了。”桃夭挑眉“不知道嘛,我最喜欢的是仙人掌和刺猬。”特别是拔掉那些刺的过程。   明诚看着她的眼睛“若,吃完呢?”   “你说我吃不到。”那问什么吃完会如何。   明诚蹙眉“你毕竟是女子。”他的思想观念和桃夭相差了80载。   “仅限在巴黎。”回国后她就不算是女子,而是战士。   明诚舒展剑眉“放松点,不然吃不到。”   “平生第一次,紧张在所难免。”在感情面前,她是生手更是新手,哪里能像那老学究般的大教授进退自如、张弛有度“主席他老人家‘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果然值得我这个后人努力学习。”   “这句话是现在说的?”又欺负他们‘前辈’了是不。   的确是欺负了“1956年6月。”   明诚斜她眼“你们那时候还这么认真学习这些?”   “刚开始,后来就不同了。”桃夭照实说“只是我觉得这句话就是在描写‘老学究’。”   明诚单手握拳放在了唇边,憋笑:老学究?!“不过还真是合适。”   这句话一语双关了,桃夭自己也笑了起来。   下一秒有人走上楼看见他们二人相视而笑的模样“看来离别也不都是悲伤的事。”   “就是要悲伤也不能对着我。”明诚转眸“还是说大哥更愿意看见我和桃夭姑娘抱头痛哭?”这话说的平静,但是颇有挑衅意味。说完更是长臂一勾桃夭肩头“桃夭,要不满足他一回?这一去山高路远,从此枪林弹雨,咫尺天涯,也不知何时才能见面。”说完就低啜俯身靠在她肩头。   “等你和阿诚哭完后,换件衣服,待会儿*Le doyen,我请客。”明楼难得大方一回“就我们二人,因为想必阿诚已经悲伤过度,无法开车了。”   “怎么会。”阿诚立刻抬起胳膊 “大哥,你放心,就算伤心过度我也还是有把子开车的气力。”Le doyen是巴黎米其林三星级餐厅啊,大哥请客,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就是过错了!   ——   几天后的清晨。   阿诚轻手轻脚的开门走入,发现屋内一片安静,向明楼的房间方向望去,和往常一样大门紧闭:也不知道小桃子得没得手。   其实他知道大哥心中还有汪曼春的影子,只是他更希望如果可以桃夭能取代她,因为大哥和汪曼春是绝对不会有结果的。而桃夭不同,她和大哥也算是志同道合,而且他看得出来大哥对她绝非毫无感情,如果能成就算自己以后出了什么事,桃夭也能顺利取代自己在大哥身边的作用。   这样安静,到底是得手了没?!算了,他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想着便蹑手蹑脚的打算回自己房间。   “阿诚,你昨晚去哪儿了?”   可还没等他摸到自己房间的把手,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醇厚声音。   明诚暗诽一声糟糕,但被发现便也不再躲避,侧身“大哥,起这么早?”还顺眼透过略微开的房门,朝他屋里瞧去,只是门开的幅度很小,里面又暗根本看不见什么,小桃子没得手?!   明楼怎会看不懂他的动作“竟然学会夜不归宿了,以为这是在国外我就管不了你?跪下!”   明诚老实的跪下,但还是趁机瞥眼明楼:他穿着睡袍,而不是平常时候的睡衣?难道小桃子得手了!   “说,去哪儿了?”明楼有些不依不饶的小题大做“做了什么?”   “大哥,大清早的,不要吵醒小桃子了。”明诚试探。   明楼瞪他一眼“不要试图转移话题,说,你昨晚去哪儿了?做了什么?”   就大哥这生气态势看,她还是失败了吧。明诚无奈,清清喉咙将自己昨晚的去向大致说了一遍。   明楼指着他“好的不学,偏学这些,你啊,把自己的聪明都放在正途上多好。”   “大哥,我知道你生气我和桃夭密谋。”明诚完全招了“不过与其一直对过去念念不忘,不如往前看,桃夭很适合你,至少在她面前根本不用伪装……”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这个好心有时是会办坏事的。”明楼已经打断他的话“不是说她不好,而是我们这类人都未必有未来,也说不定哪一天她会回到原来的轨度上,我不希望她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我知道了。”明诚低下头,他没有大哥考虑的那般周祥。   明楼叹了一口气,坐下。   明诚略微抬头“待会儿送她的时候我只字不提就是。”   “不必,她已经走了。”明楼用双手捂了下脸,看起来有几分疲惫。   “走了?”难道是因为没得手而羞愧离开?明诚暗忖:以桃夭的性格,看起来不会。   明楼眯起眼“你把明家家规背十遍,背不完不准起来。”   明诚一脑门的郁闷,但也不敢违逆明楼的命令,只得背起来。   明楼起身“太轻了,听不到。”   “大哥,大清早的,会吵到邻居……”   “背!”   明诚挺直腰板,大声的背起早就滚瓜烂熟的家规,只是心里还是在想:小桃子,你到底得没得手啊?! 作者有话要说:  (*Le doyen是巴黎一间米其林三星级餐厅,位于繁华的香榭丽舍附近,餐厅的装饰非常优雅,在墙壁上挂有巴黎著名的风景图片,其户外平台可以眺望到周围的迷人风景及著名景点。Le doyen的菜式分为前菜、主菜、甜点等,选材精心,烹饪精湛。Le doyen历史悠久,自从1794年开店以来,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一直都是远近驰名的餐厅,许多古今中外的名人都在此用餐。) ☆、第二章   四年后,1939年冬季。   香港街上飞驰的某车内。   有人打开了一只厚实的公文包,从里拿出一大叠文件,此人正是国民党军统上海站情报科上校科长明楼“干的漂亮。”竟然收集了这么一大叠的资料。   “他恐怕也没想到,会有人在香港对他下手。”开车的则是他的副官,少校明诚。   明楼感叹着:碍于自己官方身份,只能让阿诚杀过日寇的瘾“有的时候真想找个机会自己动手。”   明诚一笑,继续开车。   明楼打开了那叠厚厚的资料。   明诚边开车边说“原田熊二已经开始着手调查您这几年的行踪,辛亏我们下手快。”真让日本人查出什么来可就不好了。   明楼在后面看着他准备上呈特高科的文件,也算是赞叹“查的够仔细的。”竟然连她的名字也出现在了资料里。   “好在是原田熊二一个人对您进行秘密的调查。”明诚庆幸。   明楼保持着高度的清醒“不会是他一个,他肯定是受命于人。”   明诚通过后视镜看后座的明楼“谁?”   “南田洋子。”明楼很清楚的知道这次回去将要面对的对手是谁“或许还有一个人也在默默的关注着我。”   “启明星?”明诚脱口而出。   明楼合上资料“阿诚!”对于他的回答提出了严厉的批评“你应该很清楚规则。”   明诚轻咳一声“是。”   “回到上海以后,和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明楼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提点一下阿诚“从今天起,遇事不可私自做决定,除非,遭遇生死选择。”   “是。”这次的回答是认真的。   “启明星已经是隐秘战线上非常重要的人物,任何人都不可以私自联系她。”明楼虽然嘴里这么说,但也从很多途径得知她的工作情况,她的唤醒计划完成的非常成功,让那些和组织失去连续已久的同志重新获得了党组织的消息,从而多方面的为抗日战斗提供各种消息来源和资金支持,也建立起了不少非常有用的消息网络“她没有辜负自己。”用行动证明了不管身在何处,依然还是祖国培养的战士。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就要用它来寻找光明。   她就是在特殊战线上许多与党失去联系同志面前最明亮的那颗启明星,因为她出色的工作,唤醒行动才会如此顺利,让党拥有了许多意想不到的插在敌人心脏里的锋刃。   明诚透过后视镜看见明楼脸上的笑意,这个笑容是真实也是高兴的“大哥,那天晚上她到底得手没?”这个问题一直都是个谜。   明楼依然采用不回答“明台是今天的飞机赴港吧?”   “是。”明诚就知道他会躲避“他的航班是上午11点起飞的,我们的航班是中午十二点飞往上海的。”   明楼看了一下自己的表:11点47分“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登机了。”   明诚也不再追问那个谜的答案“大哥,明台聪明又懂事,你就放心好了。”   “他是聪明懂事。”明楼可没阿诚这么乐观“可就是太不安分。”   明诚笑起:这倒是,还是大哥一语中地。   “希望他到港大能收收性子,好好读书吧。”明楼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   同时的日本上海宪兵司令部特高课。   南田洋子坐着听完汪伪政府76号特工总部情报处处长汪曼春对于她提出调查对象与她关系的回答“汪处长,我知道你不是学电讯出身,也清楚你手下的人对密码的破解是多么有心无力,所以我要交给你一个特殊的人物,去请一位优秀的密码破解专家来上海。”   汪曼春不明白她的意思:如今这局面还有南田洋子请不到的什么专家吗?   南田洋子又打开了抽屉拿出了一张照片“这件事有些棘手,不能让人知道是我们的‘邀请’。”   日本人自己不便出面?汪曼春拿起了那张照片,微微蹙起黛眉:这是什么意思?   “我需要你秘密的将照片上的人从天津带回上海,但不能伤害他,一丁点都不能。”南田洋子警告“回到上海后你需要好好保护这位客人,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他在哪里。”   “我当然愿意效劳。”想必照片上的人对那位密码破解专家很重要“不过南田课长,我只需要派人请回照片上的人就可以?”   “是的,但是如果出了事,让别人知道了是你做的。”南田洋子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那么你的性命未必保的住,因为我根本不会承认曾授意于你,听明白了?”   这么神秘?!汪曼春搞不清楚她的意图。   南田洋子则信心十足“我希望汪处长不要让我失望!”   “是。”汪曼春不太明白,但也明白太清楚未必是好事。   ——   同时上海飞香港的飞机上。   飞机上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刺杀事件,救人的是一位英俊的富家公子,被救的则是他隔着过道的毗邻之人,一位非常精神的中年男子。   男子和公子有意无意的攀谈起来,随后男子友好的向救命恩人询问他的身份“那,令尊是?”   “家父明锐东,早年就过世了。”富家子弟也不隐瞒。   男子重复了这个名字,随后问道“明氏集团的总裁明镜是你大姐?”   “嗯,您认识家姐吗?”公子回答。   男子含笑:他也发现了一个很反常的人,就是在明家公子的身边坐着的那位戴帽子的女子始终看着手上的书,就是连发生刺杀事件时都没有露出丝毫惊慌的神色。   有人来向男子禀告刺杀者已服毒自尽,并没有问出什么来。来人还和明家公子有了一点小争执,被男子阻止了。   男子起身走向看书的女子“小姐,可否暂时换个座位?”   “不可以。”女子头也没抬继续看书“至于为何你的救命恩人能知道酒里有毒是因为来人的手法太过粗糙,一点都不像训练有素的空乘服务人员,第二西拉有烟熏的味道,可能我身边的明家少爷没闻到,所以让他喝一口也无伤大雅,反而能决定事情的性质。”   “小姐一直在看书却观察的如此细致。”男子觉得她绝非普通人。   女子合起了书,抬眸“先生不知学理科的女子多少都有些神经质?”   男子发现这位小姐面容秀丽、眼神平和“小姐真是处变不惊,看来遇见过不少类似的事。”   “这个世道下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了,天天都是打打杀杀的。”女子似笑非笑着“您刚经历了一场暗杀,还是回自己的座位压压惊吧。”   “我只是有几句话想私下里和这么小兄弟单独说一下,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男子并不可放弃。   “如果救人一命反而可能要搭上自己全部的人生,这救人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女子没有看向男子,反而看向身边人。   明家小少爷明台也才看清那人模样:是位肤白貌美的女子,脸上挂着说不出意味的浅淡笑容。   “小姐,你知道嘛。”男子轻声的说“从来没有人敢当面拒绝我的提议。”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人?”女子温柔的反问“光天化日之下,先生自重!”   男子露出了一个相当难看的微笑,颇为不满的走回自己的座位“小姐明明看起来是不管闲事之人。”   女子再打开书“本来应该是。”   “我能询问一下不是的原因吗?”男子落座。   女子报了一串代码。   男子一怔,不再说话。   飞机继续航行。   “你好,我叫明台。”明家小少主动打招呼“小姐贵姓?”不知为何明台敏锐的察觉到她替自己挡了一场事。   女子没有言语,只是看书。   明台从不知有女子会这般冷淡的对自己,便讪讪不语,反而看见她在看数学书“你刚才说你学的是理科,那么你也是去香港读书的吗?”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她手里的书可是本相当深奥的数学书。   “能去香港避世读书想必你的家人是非常保护和疼爱你的。”女子嘴角有些上扬“在乱世里虽说男儿当为国杀敌方才是好男儿,但你也要考虑家人可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要承受的伤痛。”   明台下意识的看向另一边,然后立刻回头“你的意思是我救错人了?”   “那人说自己是政府的人。”女子目光落点依然在书上“刺杀者肯定很清楚他是谁、出行的路线、时间和随身会有的保护。”   明台听着,点点头。   “既然要暗杀就不该选在这种逃生无门的密闭环境下,那绝对是有死无生的。”女子翻了一页书“而如果非要下手,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暗杀,是可以牺牲自己也要杀掉的对方志在必得的绝命行动。”   明台再点头。   “如此重要的行动谁会派一个普通人都能看出问题的蹩脚货来执行?”女子依然心无二意般的看书“所以我推算这场所谓的暗杀不过是场不太出彩的戏。”   “戏?”什么意思?明台不明白。   女子再翻页“飞机就这么大,要是不信可以就去后面看看,那个暗杀者肯定没死。”   明台听了这话,立刻起身往后走。   刚才与他起冲突的年轻男子见势也立刻起身似要阻拦。   明台见状没有继续上前,反而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中年男子则看向明台那边。   明台别过身,不去看那男子“小姐,你说是戏,可是为什么?”   “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的。”女子微微抬眸“你更不该问我,而该问被你救命的人;抱歉,我有些累了,请不要再打扰我了。”说完合上书,闭目养神。   明台见她这般也无法追问,但看向那边的人。   那男子一双精锐的眼眸直盯着闭目养神的女子:那串代码转化成数字就是明家的电话,但是看起来明家少爷根本不认识她,她到底是什么人?! ☆、第三章   香港机场。   那男子和他的助手正是军统特工王天风,代号毒蜂,还有他的助手郭骑云,也同样是军统的人。   “处长,在这里动手太冒险了吧。”郭骑云有些担心。   王天风则看法不同“他还没有太多的防备,必须抓紧动手。”往前走着“通知香港站送我们走的飞机上要多留一个座位,不,二个,飞机按时起飞,一会儿麻利点。”   “是。”郭骑云明白处长对明台身边的女子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身后明台和那女子相继走出。   “要不要我送你?”明台是故意走慢二步的“我经常来香港,对这里很熟。”   “我有朋友来接我。”女子一身改良的旗袍,身材匀称,婉约窈窕,说话声音也轻柔“你呢?”   “我对这里很熟,知道路。”明台觉得她很特别,虽然看起来似乎不起眼,但刚才那件事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你朋友开车来?”   “应该是。”女子点头“要不要我送你一段?”   “不麻烦的话。”明台有些不好意思“小姐贵姓啊?到现在我都不知您的姓名,是否方便告知?”这个文静淑雅的女子身上有股读书人淡淡的清高冷傲,就在一个点上,多了是惹人讨厌,少了便是做作,给他神秘感和亲和力并存的感觉。   “傅桃夭。”   明台脱口“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桃夭表情温雅。   二人说着话就走到了机场外。   桃夭看见了不远处的汽车和刚才飞机上的人,明台自然也看见了,因为桃夭的指点他现在对那二个人没有什么好感。   桃夭停下了脚步,不动声色。   王天风见他们停下,反而走向了他们。   “刚才谢谢你了。”王天风先开口“没人来接你们吗?如果没有,我可以送二位一程。”   “有。”桃夭态度如常“大概是堵车,一会儿就来。”发现郭骑云和另外一个人走向了他们身边。   “那你呢?”他对明台说。   明台看了他一眼“我和傅小姐一起走。”   “这样啊。”王天风微笑“其实刚才有些话我还想和兄台说,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我想此事已经结束。”明台婉拒“而且我也答应傅小姐,陪她游玩一下香港。”   王天风给郭骑云使了眼色,立刻又对明台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明台。”明台如实告知“兄台贵姓?”   “王天风。”他也如实以告。   “很高兴认识您。”明台还是爽朗的伸手。   王天风握住“很高兴。”   明台想伸回手,但突然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松手。   也就在此刻,傅桃夭抬手一挥,打开了郭骑云朝自己后脖颈拍来的手“这里是香港,国民政府的人都敢这么肆意妄为?”轻声警告。   但是明台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身侧的那个人已经一掌拍在他后脖颈,明台片刻就晕了过去,被王天风的人带上了车。   王天风微笑着,直面只有一个人的傅桃夭“小姐一看便是是明眼人,看小姐的身手也不错,如何,既然明少爷说要和你一起走,那就请吧。”现在的情况他绝对不能让她离开,因为她很清楚明家在上海的电话号码。   傅桃夭也微笑着“我是有人来接,如果接不到他们就会通知我的家里人。”   “那在下可否问问小姐的家人是?”王天风无法确定她的身份,不如据实以问。   “天津特务委员会青木公馆的主任沈西林先生就是我的家人。”傅桃夭荣辱不惊“您应该不是我先生的同僚吧。”   青木公馆的大名在北方更盛,王天风真的不知道她会是沈西林的夫人;沈西林是东华洋行总经理,为人潇洒风流倜傥,生意做的八面玲珑,并且是天津特务委员会青木公馆的主任,北方商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能量在天津,乃至北方地界都不容小觑。   “失敬失敬。”王天风起了杀心,不能将她揽入已用,就只能杀掉她“原来是沈夫人……”   这时候一辆黑色汽车停下了,车下下来二个人朝这里走来。   “夫人。”果然停下后就向她问好。   王天风轻咳一声“夫人怎么会知道明家的电话?”   “我是学数学的,对数字比较敏感;而且外子的东华洋行几次想与明氏集团合作都被明董事长拒绝了,他打过很多次他们家的电话。”傅桃夭也算解释了“王先生,我觉得你还是把他放了比较好,因为据我先生的了解,明董事长对这位幼弟格外疼爱。”   王天风眉微动“沈西林先生一定没有告诉夫人您一件很重要的事。”   傅桃夭不语。   王天风加深了嘴角的弧度“多管闲事,并不好!”话音刚落,枪声就起!   一下子机场外人们惊恐万分,纷纷逃离,场面很是混乱。   “夫人——”   接机的人则看着王天风朝傅桃夭心脏开枪——   ——   一个小时后。   天津青木公馆。   “什么?”沈西林接到了来自香港的电话,一下子位置上站起身“现在情况怎么样?”   “夫人没有大碍,接机的小武挡了一枪。”沈西林的副官王建中站在他办公桌前“这件事要不要通知武田先生?”   “暂时不要,等把事情弄清楚再告诉他。”沈西林否定王建中的提议“我知道了。”   这时候他桌上的外线电话又响起,接起后是莫燕萍打来的,又一个不好的消息接踵而来。沈西林突然有种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   上海,明家。   “您好,这里明家。”侍女阿香接起了电话“请问您找谁?”   “明董事长在吗?”电话那头是一位男子的声音。   “请问您是谁?”阿香警惕的反问对方。   对方报了一个姓名。   阿香没听过“王先生,大小姐还没回来,请问您找大小姐有什么事?如果方便您可以留下口信或者是电话,等大小姐回来后我会替您转达。”   “那请问明诚先生在家吗?”对方又问。   “不在,阿诚和大少爷还在国外呢。”这人怎么会问阿诚?“您到底是要找大小姐还是阿诚啊?”   “哦,那就麻烦您告诉一下明董事长,就说王天风先生代明台先生向她问好。”   嗯?阿香一愣,刚想问话,电话那头就挂掉了:什么意思啊?王天风是谁?明台少爷不是去港大念书了嘛!?挂上电话:莫名其妙。   ——   香港某酒店的套房内。   “启明星同志,你这么做是违反组织原则的,如果被人发现而给我们其他同志带来危险要怎么办?你的组织纪律性呢?”有人非常严厉的指出她的冒进是很危险的。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军统的人把明台带走,你我都清楚,一旦穿上那身皮,就别想脱了;而且明台也有成为优秀特工的潜质,如果他要参战,也该是我们的阵营。”   “不,我倒觉得她这么做并无不可,她公开的身份是东华洋行的总经理夫人,而东华洋行和明氏始终没有商业往来,但明家在上海金融界举足轻重,东华洋行要拓展生意就免不了要和明氏有所往来;她这么做可以说是卖给明家一个人情。”也有人支持她“启明星同志,你真的觉得王天风是军统的人?”   “八九不离十。”中统如今日渐落下,敢在香港街头当众刺杀青木公馆主任夫人的人一定是军统的“他们二个已经是站在悬崖边上的,让明台来港大读书足见他们是不想这个弟弟也牵扯进来的,总要给明家留下一个人吧。”   这二人是来香港见启明星的同志,当然他们也知道她与另外一位同志的关系,所以才会有以上的谈话。   “启明星同志,你不要感情用事!”刚才反对她的同志严厉的说着“这件事我会一定详细汇报。”   “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好。”赞同她的人又有另外的想法“肯定是要如实汇报,不过这件事未必就是坏事。”   “北宋杨家满门忠烈,七子皆为国捐躯,杨门女将依然精忠报国。”启明星沉声“人家怎么说还有七个寡妇互相照应,但你也要想想若出事,明家就只剩明家长姐一人。”   “说来说去你依然是感情用事!小资产情调的那套个人主义!启明星同志,你要认清眼下的局面和自己的任务,如果你做不到,我觉得你还是暂时索性进入休眠期。”   “唤醒行动已经告一段落。”另一个人觉得搭档的口吻过于尖锐,柔声说“启明星同志,我们其实有新的重要任务需要你去完成,我能理解你的个人感情,但还是想请你以大局为重!”   “我可以不再插手此事。”她叹口气“因为事已至此也无能为力了,但你们低估了自己同志的能力,明台的事最终还是纸包不住火的;任务你们说我就接,不说我就休眠,由你们决定;要汇报要处罚,我都会做我想做的事。”起身,随便他们。   反对她的人还想说话,被一起来的人一把摁住。   她则穿上外套,走出套房。   “真是。”   “她是训练有素的优秀特工,很清楚事情的结果。”他知道搭档的担心,抬手阻止他的反驳“也就是因为她清楚才会做,放心吧,她的本事比我们想的大的多。”   走出酒店,坐上车。   “回酒店吗?”   “不,回天津。”她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我在香港受惊倒成了尽快回去的借口,哦,不,先去百货店,给燕萍买点东西,还有答应的事不能忘。”得给一位小绅士买礼物。   “好。”   车子开走。   坐在车上看着39年的香港:她用了从现代带来的变声器,不知道接电话的侍女会不会尽快告诉明家人,他们还没从巴黎回来吗?她不能问,根据规定,他们这些人是不能私自有横向联系的,除非得到特科的允许,但这样的允许太危险了,现在只能希望明家人能尽快知道明台的下落和行踪。 ☆、第四章   一天后,上海。   某酒店。   明诚和明楼并肩走着,轻声“从昨天起,汪曼春就一直派人跟着我们,我觉得她不是怀旧,是怀疑。”   明楼同意他的观点“这次我见到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想是我一直纠结在旧情上,而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刽子手,浑身上下一股血腥的味道。”停下脚步。   明诚反走到他面前,面对明楼“说到血腥,其实有人身上也有一股血腥味。”初见刚落在某人怀里的佳人时那股冷酷杀戮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可是那些血闻起来却不错。”因为都是敌人的血。   明楼瞪他一眼:都对你说过不许提了。不是他不想提,而是不敢提。   明诚笑了一下,话转回正题,将汪曼春的利用所谓转变者的诡计说出。   明楼是何等聪明的人一听就知是汪曼春的计谋,握着手中的酒杯,神色凝重“上海的斗争形势,远比我想像的要严峻,为了对付他们。”说着话看了身后一眼“我们要更加坚强。”   “只要能打败敌人。”明诚也给自己坚定的一句。   “只要能取得胜利。”明楼举杯“黑夜给我黑色的眼睛。”   “我就要用它来寻找光明。”明诚与他碰杯。   二人同饮而尽:这句话是他们最喜欢的。   南田洋子的出现让明诚有几分意外。   明楼温文尔雅的和这个上海特高课的女魔头一番周旋,饮下来自她手中酒杯的红酒后“南田课长看起来心情很好啊,有什么喜事吗?”   “因为我即将请到了一位对特高课或者说对明先生带领的76号有很大帮助的专家。”南田洋子很是得意自己的聪明“密码破解一直都是困扰上海情报机关的难题,不过很快就会解决了。”   “还是南田课长有办法。”明楼附和的赞同“我很期待,希望正如您所希望的那样。”   南田洋子笑着“一定会的。”   明诚感觉她正在密谋一件会给上海情报界带来灾祸的大事,只是不知详情。   “课长!”这时候高木大步而来,看起来神色紧张。   南田洋子有些不悦,她明明吩咐不许打扰的。   高木立定身后,但不言语。   明楼知道他不便在自己面前说,借故离去。   但是他和明诚的脚步都放慢了,身后传来南田洋子的惊异声,隐约听到一个名字——傅桃夭。   ——   回到房间。   明诚就憋不住了“大哥,刚才的名字是不是桃夭的?”明楼的日文比自己好。   明楼比他沉得住气“是。”   “桃夭出事了?”明诚最不希望听到就是这个,不仅是自己的同志更是最熟悉的同志。   “不一定。”明楼面色沉重“她如果出事上级一定会有消息传来的。”她的那个位置太特殊了,如果她出事很多人的安全都会受到威胁。   这时候有敲门声响起。   明诚的心咯噔一下。   明楼给他使了眼色。   明诚恢复平常神色去开门。   门外只是酒店的侍者,送来了一个信封,然后就走了。明诚接过信,本能的朝门外扫了一眼,然后关上门,将信交给明楼。明楼接过发现信封上的标志竟然是天津青木公馆的:青木公馆?自己和他们没有联系啊。这是敌人的试探?还是圈套?   不过不管是试探还是圈套,接招便是,于是拆开信,发现竟然是一张是二天前上海飞香港的旅客名单,上面不仅有傅桃夭的名字,还有弟弟明台的名字,什么意思?   明诚也在看这份名单,突然有一个名字跃入他的眼帘:王成栋!这是!“大哥,这是毒蜂曾经用过的化名!”他知道。   “你确定?!”明楼心中一惊:这代表什么,突然他有种感觉,明台和桃夭都出事了“快,给香港大学打电话。”   “好!”明诚也有这种感觉。   “不,先给青木公馆打电话!”他们明目张胆给自己送东西肯定是等着自己的电话。   明诚不确定“这合适吗?”青木公馆,那可是天津的特务机构啊。   明楼则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打。”   “好。”明诚点头,拿起电话要了天津的电话拨打过去,但是出乎意料,对方说并不清楚此事;明诚要求直接找他们最高长官,对方回答主任家中出事赶回家中处理事务了并不在办公室,无法接听这个电话。明诚将结果告诉一边的明楼。   明楼让他再给香港大学去电话,而此刻自己的脑子在飞速运转“桃夭在明台飞香港的飞机上,那个疯子也在。”鬼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公开送来的信封一定代表了某个人的公开身份,明台自然不是,毒蜂也不可能,那就是只剩下——怎么会?这些年他虽然知道她的情况,但为了不给对方造成任何危险,有关她的处境他一点都没问过,青木公馆,她进入天津的特务机构了吗?她的实力在汪曼春之上,要去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如果真是她,横向联系是违反规定的,这会对他们二人都带来不可预估的危险,她不会这么做。   那么就是青木公馆给自己设下的圈套?这个可能不是没有,但是也不合理,如果他们有证据应该会直接和上海特高课联系,而不是交到自己手上;天津又隶属北方,和上海76号并没有太多的合作。   到底是什么?   明台怎么了?   她又发生什么?   突然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接受她死亡的消息,只是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明诚挂上了电话。   明楼立刻问“怎么样?”   “说是报道了,但是暂时无法找到他的人,这二天新生报到,人比较多。”明诚告知“我让他们找到明台就让他打电话回家。”   明楼那种不祥的预感挥散不去。   “大哥,你不要着急,明台应该会打电话回家,大姐那里不会不嘱咐这个的。”明诚熟知大姐脾气。   “绝对是出事了,启明星的本事你我都清楚,而旅客名单应该针对明台的。”明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一定是利用了青木公馆的名义要告诉我这件事,明台被王天风带走了。”一定是这样,那个疯子!   “她在青木公馆?”明诚总觉得不对劲“大哥,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说不定是特高课试探,也许他们知道了你和桃夭认识。”原田熊二的调查里就有。   “那也不可能知道她有察觉到王天风有问题的本事!总之这件事要查清楚。”明楼沉声“你立刻秘密调查。”   明诚也觉得这样做才稳妥“是,那要不要联系黎叔问问看?”   “不行!”明楼一下子就拒绝了这个提议“现在情况还没有稳定,绝不能贸然联系他,还是联系青木公馆的人。”   ——   十天后。   明诚疾步走入明楼位于上海政府大楼内的办公室,推门就唤了一声“大哥。”没想到办公室里有别人。   明楼有条不紊的问“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华兴官股大跌十个点。”明诚稳下脚步,走入。   明楼合上手里的文件,对身边人说“你去忙吧。”   那人离开。   明家兄弟确定他离开后,明诚轻声急色“大哥,真的是明台出事了,他被毒蜂带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明楼这几天也在在为此焦心。   “我从学校得知,这十天后明台都去签到,风雨无阻,这对他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明诚还联系了当时飞机上的其他旅客,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还有,飞机上发生了一场暗杀,是明台阻止了,这应该是毒蜂安排的,好像说桃夭就坐在明台身边,香港那边也证实,有人当众向机场里刚出来的一位女子开枪,还杀了来接机的二个人;我想她大概是看出了毒蜂的身份,想要阻止毒蜂带走明台,但是不便泄露身手就用了青木公馆的名号想要吓退疯子,但是没想到王天风一意孤行甚至想要杀掉她来杀人灭口,阻止我们得知明台被带走的事。”   明楼闭了下眼“她没事吧。”果然是事出有因。   “没事,出事后第二天就已经回到天津了。”明诚从天津那里得到一份乘客名单“但,还有一件事,大哥。”   “现在还有什么事比明台被带走更重要?”明楼咬牙切齿的反问。   明诚迟疑了一下“傅桃夭的公开身份是青木公馆主任兼东华洋行总经理沈西林的夫人。”   明楼猛抬眸“你说什么?”她嫁人了?!“王天风是个疯子!她也疯了嘛!”竟敢不经过组织私自联系自己!这句话是否只对这个念头起,明楼现在无从多想。   “东华洋行一直想和明氏做生意,所以她这么做并不过为。”明诚为她开脱“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明台。”   明楼何尝不知,但是明台已经被王天风带走十天了,想都知道那个疯子要对明台做什么“立刻给他发报,让他把明台完完整整的给我交回来。”强捺住自己的怒气。   “好,我马上就去。”明诚照办。   ——   与此同时。   正在跑步的汪曼春与行动处处长的梁仲春进行了一场不太愉快的谈话。   “男人嘛,放纵点没什么。”汪曼春暗有所指“不要别太过分了,要是掉到坑里啊,可没人来救你!”说完话就要继续跑步。   “我身上脂粉味重也不过是掉桃花坑里,汪处长还是自己小心点吧。”梁仲春也是狗鼻子很灵的“要是沾了不该有的奶粉味,掉的可不知哪处的死人坑了。”   汪曼春一怔“你什么意思?”   “天津青木公馆的沈西林主任家出事了,汪处长肯定是不知道吧。”梁仲春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听说沈西林的内子还和天津梅机关的武田弘一大佐有牵连,希望这个消息不会让你觉得不快。”说着拄着拐杖走向自己的车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武田弘一在日本军部虽不至于炙手可热,但他在天津的功绩也是有目共睹的,听说就连土肥原将军都对他很是信任,他早年丧妻传闻说是膝下无子无女,但我也听闻他夫人早逝和他唯一的女儿失踪有关,而他如今已经找回这位爱女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汪曼春眯起眼。   梁仲春打开车门“青木公馆和天津梅机关的人也不是笨蛋,如果让他们查到什么,就算你师哥成为了76号的副主任也未必保得住你,汪处长要好自为知。”   汪曼春看着梁仲春的车子从自己面前驶过:该死的!他知道了什么? ☆、第五章   天津,梅机关。   沈西林拿过傅桃夭手上的文件,看了几遍“这?不可能吧,我们和上海76号没有多少联系,更谈不上过节了。”   武田弘一摘下眼镜,用有些别扭的中文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事应该是上海特高课里的人……美智子帮助你前后破解了中/共、国民党的五种密码,沉重打击了天津乃至北方地界的反日势力,我们这边的优秀就直接导致其他地方的难堪,听说上海特高课也曾私下里联系过你,只是你根本不为所动。”最后的话是对傅桃夭说的。   “西林忙青木公馆的事,东华洋行的事自然需要我多方打点,帮助西林那是应该的,那上海特高课关我什么事?”傅桃夭冷淡的反击“更何况现在国共二边都换了新密码,甚至连电台发射频道都换了;青木公馆的侦听组已经好些日子连轴转,找不到频道,听不到他们的讯号,如何得到对方的代码进行破解?哪里得空跑上海?”   “还是要去上海。”沈西林看看身边人“既然岳父都把这个给我们了,我就辛苦一趟把人接回来就是。”   傅桃夭不说话。   武田弘一看得出她心里憋着气“美智子,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摩擦,你就跟沈君一起去上海一次,破解密码对你来说也不是太难的事。”   “既然容易你怎么自己不做?”傅桃夭对武田弘一还有些抵触“上海我一定会去,但不是为了破解密码,你要是愿意就帮我,不愿意帮我自己想办法,不过是个汪曼春,我动不了日本人还动不了她嘛!”   “这个汪曼春可是新任南京政府财政司副司长汪芙蕖的侄女。”沈西林对很多情报都洞若观火“不可轻举妄动。”   “那又如何,她手好长哦。”傅桃夭冷冷“上海到天津,她是蜘蛛精,如果她这么厉害,还要你这个主任做什么?还要梅机关天津分部做什么?不如父亲您给土肥原将军致电,就让她一个人能者多劳,和她的藤田老师总管南北二处的事务吧!”转身便走。   武田弘一立刻给沈西林使眼色。   沈西林会意,颔首后离开。   武田弘一外表上带着一点诙谐实则心狠手辣,杀人不动声色“去查查南田洋子在国内还有什么人。”对身边的副官说。   “是,大佐的意思是这次的失踪事件和南田洋子有关系?”   武田弘一并无太多表情“没有她的首肯,76号的手是不敢伸向沈西林的,而且很多人都知道我在中国找到了幼年就失踪的女儿,其中就有南田洋子的老师藤田芳政。”在日本这位藤田兄也算是自己的老熟人了“南田洋子在美智子这里吃了多次闭门羹,也难怪她狗急跳墙了。”   “是啊,美智子小姐的数学天赋无人能及。”副官可是亲眼看见的。   “这次你也派人一起去,改便装。”武田弘一并不想把事情完全闹僵“一定要确保美智子和家人的安全。”密码破解天津的反日势力遭到破坏后,在天津就发生了三起针对她的暗杀,为了此事她还特意去香港躲避,没想到刚下了飞机还是遭遇了一场暗杀,想起来都有些后怕。更何况美智子因为还没有承认自己日本人的身份,如果在他们没有完全和解的情况下她再出什么意外,自己如何对得起妻子的在天之灵呢。   “是,请大佐阁下放心。”副官立刻立定回答   武田弘一沉声:虽然……不过总要给南田一点教训才行,免得外面人以为他武田弘一好欺负了。   ——   明诚走入办公室。   明楼正站在办公桌前,听到脚步声,回头,迎上去几步。   明诚停在他面前“毒蜂回电了,不行。”   “原话。”明楼很平静的要求听毒蜂回电真实的内容。   明诚反而一语不发。   明楼从他表情里知道一定有什么话语不好听“说,我要听原话!”再次命令。   “我们都可以死,唯独你兄弟不能死吗?”明诚如实将原话复述出来。   明楼蹙起的双眉越来越紧,慢慢转回办公桌,走回二步,恶狠狠的将手里的文件砸在了桌上,将茶杯砸了个粉碎“混蛋!”   明诚上前一步,对于大哥的怒火却也是无能为力。   “他一定是想把明台用在死间计划上。”明楼将多日的揣测理出了头绪。   听到这个想法,明诚的表情立刻变的紧张和焦虑“大哥!”   明楼抬手阻止明诚的说法,向窗口走去,他需要一个距离来让自己平复心绪“是啊,自从抗战以来,多少人毁家纾难,前赴后继,打光了那么多的部队,多少人家的孩子都填进来了,为什么我们明家的孩子就不能死呢?”   明诚侧身,面对他。   “可是。”明楼话语里有了忧伤“可是我们二个已经站在悬崖的边上,现在又把明台拉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他还是无法一下子平复心中的担忧,来回踱步。   明诚站在稍远处“她一定是闻到了王天风身上那种血腥气,所以才会冒险想要解救明台。”一定是这样,桃夭其实想要解救明台的,所以才会不顾组织原则这么做,她的考虑也许正和大哥现在的想法不谋而合“只可惜她没有做到。”   “不,这不怪她,王天风要做这件事谁也无法阻止。”明楼心中无比伤痛“希望,希望我们能有办法在他正式领受职务之前,把他接回来。”   “此事。”明诚平静说道“恐怕等不到那会儿。”   原本面对窗子的明楼转过身“你说什么?”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解救明台的事,宜早不宜迟。”这也是桃夭冒了巨大风险联系他们的原因,明诚不想浪费机会“此事再拖下去,恐怕他在那里会有更大的麻烦。”   明楼迈了大步,到他面前“你是说你瞒着我,去救他了?”   明诚不动分毫“趁学校还没有防备,应该容易得手。”机会稍纵即逝。   “你,你怎么敢!”明楼咬牙,气的走出几步后回头,怒叱“如果我不问你,你也打算告诉我,是吗?”   “我们不能把明台的命交到一个疯子手上,他都敢当众开枪击杀桃夭,天知道明台会在那里发生什么。”明诚也是十分坚定。   “你!”明楼又惊又怒。   “即使暴露了也没什么,都是自己人。”阿诚很有把握。   明楼在他面前踱步,可没这么乐观“一旦失败,明台一定会被秘密处死,你派去的整组人都得陪葬。”   明诚不太赞同“他怎么敢呢?”那可不是一二个人。   “他发起疯了什么样,你不知道吗?”都忘记王天风是绰号了?“他来个先斩后奏,你能把他怎么样?在香港机场外敢直接灭口杀人。”明楼提醒明诚此事。   明诚这才明白大哥为什么如此担忧。   “小分队是否得手,你如何得知?”到事已至此,明楼也无法阻止。   “我们的电台会收到一个简单错码。”明诚蹙起眉头“我一看便知。”   “去电台等。”明楼命令。   明诚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   明楼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双手十指交握,不停的动着。   过了很久,明诚重新回到办公室。   明楼起身,转头去看他“怎么样?”他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样的消息。   “营救行动没成功。”明诚将最新的消息汇报给他“不过王天风也不知道是谁去救的明台。”   明楼点头,心中的石头反而落地,重新坐下“王天风说的对,我们都能死,为什么我的兄弟不能死。”   明诚见兄长说出这样的话,低头“大哥?”   “已经上了路就不能回头了。”明楼很清楚自己的决定。   明诚坐到他身边的位置“不救了?”   “一次失败,王天风已经有了防备,再去就是送死。”明楼很清楚王天风的脾气。   明诚有些丧气:桃夭错失机会是身不由己,竟然连自己都错失了机会。   “接下来明台就要靠自己的力量走出来了。”明楼无奈也有一丝欣慰的说。   明诚也只能无奈的接受,微微点头。   “还有。”明楼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严肃“做为你的上级,我必须警告你,如果以后你再敢背着我私自行动,我立刻解除你的一切职务,听明白了吗?”   明诚起身,站直“明白。”这件事的确是自己越权。   “还有我会立刻向上级组织对启明星同志的私自行动提出批评。”明楼也没忘记另外一个“做人做事,大局为重,小聪明救不了命。”   “知道了。”明诚心服口服“要不要立刻恢复他们军校和总部的通讯?”   “通讯干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明楼低着头。   “今早八点。”   “那就晚上八点再恢复。”明楼也不是好惹的主“我要让王天风知道,我人不在重庆,一样可以控制他的通讯设备。”敢对他的人动手“我虽然放弃了营救,但不代表不给他颜色看。”   ——   军统军校。   “通讯几点中断的?”王天风漫不经心问。   郭骑云就在他身边“早上八点。”   “晚上八点恢复通讯,毒蛇这口咬的够狠的。”王天风还是慢条斯理的说道,拿着文件落座,手一挥让郭骑云也坐下。   郭骑云就自己担心的问题向王天风询问。   王天风也算是知无不言的告知。   “那个傅桃夭怎么说?调查的如何了?”王天风也有些遗憾的是没把那个女子带回来,以他的经验来看她拥有成为优秀特工的潜质,其潜质在明台、于曼丽之上,又或者她已经是优秀的特工了?!   郭骑云回答“她并没有说谎,不仅如此,她是巴黎大学数学系的跳级高材生,四年前回国,一年后就成为了沈西林太太,后来沈西林高升她也成了主任夫人;虽然嫁人了,她依然在多家高校的数学系担任过短时间的助教,然后慢慢接手了东华洋行的生意,还有前段时候天津发生的因密码破获而造成的国共两方情报网的混乱也是出自于她的手笔。”   王天风一听就觉得有些意思:据他所知天津的混乱虽然有所损失,但是也让被日本人盯上的中统骨干逃离了天津,竟然会和她有所关联?   “我们还查到,她在巴黎的孤儿院长大,后来被法国一对姓傅的华人夫妻收养,她养父母都已过世;有趣的是她曾经是毒蛇在巴黎的同居女友。”郭骑云再禀告“但不知为何四年前就分手,然后独自回国。”   毒蛇的女人?!   王天风一笑:越来越有意思了!   郭骑云有些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王天风察觉到。   “我们的人通过中统还打听到她好像和天津梅机关头目武田弘一有所牵扯。”郭骑云不确定这个消息的可靠性“武田弘一初到天津时就听闻了傅桃夭的数学天赋,后来为了让她就范曾派人对她做过什么事,不过好像因为如此武田弘一对她的态度完全改变,其中详情还不能完全确定;至于沈西林嘛,就和我们所知的情报一样八面玲珑,只是有些奇怪的是,据说这个傅桃夭虽然是沈西林的夫人,但沈西林还有一个女人,叫莫燕萍,三人竟然住在一个屋檐下,倒也相安无事。”郭骑云觉得这个沈西林好本事,竟然让大夫人和二夫人住在一起,坐享齐人之福。   这个乱世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这个看来秀美清雅的傅桃夭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而通常奇怪的女人都很危险。 ☆、第六章   特高课。   南田洋子很满意,不吝夸奖“非常好,我果然没有看错汪处长。”   汪曼春倒不觉什么光荣“南田课长过奖了,不过这么有什么用?而且似乎也会得罪梅机关的武田弘一大佐。”   “她只要是个女人就不会不为所动。”南田洋子很自信“如果她不是多次的拒绝了我,我也不想把事情弄成现在这样。如果她只是普通的人,当然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力气,可就因为武田大佐突然也被牵扯进来,所以才需要改变计划,这世上也有武力威胁不到的人。”而她又无法用权力压制她,因为这个武田是影佐祯昭将军亲自派遣到天津梅机关的,是影佐祯昭培植的自己人,级别在自己之上,别看他们都是日本情报人员,但因为隶属不同的部门,为功劳利益等诸多原因,互相倾轧从未停止过。   南田洋子微笑“你要好好对待我们的客人,让他生活愉快,宾至如归。”   “是。”汪曼春其实也挺喜欢自己的‘客人’,因为比起普通同龄人他可是安静乖巧却又十分可爱“那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先出去了。”   南田洋子点头。   汪曼春离开。   南田洋子打开抽屉,里面躺着一份调查报告:这个暂时她不会告诉汪曼春,但这个也是最后一步棋,傅桃夭,哦,不,其实该叫她武田美智子,希望你我的合作是顺利而愉快的,不然那位客人的安全就不会有谁能保证了。   ——   过了几日。   南田洋子看着明楼因为明诚的机智回答,从容不迫的从记者们的围攻下走脱:这个阿诚还真是个人物,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那些难缠的记者。唉,怎么她的对手都这么不好对付呢,面前这对明家兄弟,还有天津那位相当沉得住气的数学天才……轻蔑的嗤笑一下,放着大日本帝国的人不做,偏要执拗的做支那人,真是不知所云。   此刻,街头。   有人从青帮头子的家宅走出,坐上了汽车。   “上海最近不太平,76号到处抓人。”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说“有消息说是出了我们这里有个转变者。”   “上海方面还没有行动?”汽车后座的人翻开了资料“就任凭76号搅乱上海的‘和平’局面?”好像南京伪政府那边要召开一个什么和平大会,也许可以利用这个名头阻止76号乱来。   “这里是南方局,我们想帮忙也做不到。”开车的苏文,表面上他是青木公馆的人,实则是特科北方局派遣到她身边协助她的,叹气“一个武田弘一就够我们头疼的了。”到了上海还派人跟着,说是保护,实则也是变相监视。   “76号是想假戏真做,再这样闹下去说不定就会有沉不住气的跳出来。”得不偿失“得让他们取消这样的行动。”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去查查,他们指认地方都是哪里,如果有损坏青帮或者日本人利益的事,看看能不能小题大做一回。”   “这样好吗?”苏文还是担心“我们直接插手上海的事?”   “不,这次可以用官面的。”傅桃夭弯起嘴角“汪曼春敢对我的人下手,不让疼她怎么知道日本人的无情,她甘心做日本人的狗就要让她知道咬主人的狗都得被痛打!南田洋子给了我们这个机会,得好好利用。”   苏文继续开车。   突然一阵枪声响起。   苏文握紧方向盘,听枪声是在不远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不会是我们的人不知内情,想要处置叛徒而贸然出手?”就在刚才他们其实是看见那辆76号的黑色牢车朝枪声的方向开过去的。   桃夭坐在后面,看向窗外:对于他们来说与其被抓住不如死了好,在这样的情况下出手是不打自招自己的身份,要么受尽苦刑后被杀,要么成为背叛者被特科所杀。   “发出的请求回应了吗?”   “还没有,不过因为很快就会来的。”   看着外面的陌生景色:上海,终于又回到这里了。   从包里拿出一个眼镜盒,打开,里面躺着一付眼镜,看见它不由弯起嘴角。   苏文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表情,默不作声。   隔天。   从周公馆开出的车上。   “南田开始拉拢你了。”明楼想得到刚才阿诚晚下来这么久的原因,他一点不生气,反而有些喜悦。   明诚也早知此事的笑起“正如所料。”透过后视镜观他“她以为我们之间有了间隙,可以趁虚而入;这个南田表面上是在支持你,其实背后正在设法阻挠,我听特高课一个特务聊天,说汪曼春的钓鱼计划成功,上海地下党有人落网了。”   明楼声音没有起伏“知道具体细节吗?”   “不知道。”明诚也做了一些打听“人已经牺牲了?”   对于敌人的狡猾,明楼是有所准备的“再这么下去,假的就成真的了,必须想办法终止汪曼春的计划;明天去报馆,登报找黎叔。”该和他们有所接触了。   明诚对于明楼的命令都是一律执行“是。”但是有事还要告知“大哥,明台那边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艰难的告诉他。   “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明楼放下了心中的不舍。   “还有一件事。”明诚不知该如何告诉他“王天风查了桃夭的背景,好像已经查到她在巴黎的事了,我怕他会查出……”   “不会,该做的都已经补好了,不会有人看出问题。”此事是他亲自授意的“至于巴黎那段,汪曼春知道我有过女友,倒不用太担心。”他们偶有书信往来。   “我担心的不是她知晓此事,而是担心不知道你们到底算哪个程度的男女朋友,万一汪曼春问起我该如何回答?”明诚玩笑,其实他查到一些事,一些让他很在意的事又不确定的事。   明楼再度回避“专心开你的车。”   当晚。   月黑风高夜。   寂静无人的街道上,明楼发现自己面前站立着疼爱的弟弟明台。他正拿着枪对准自己,惊慌的表情显露着他有多害怕。   有个冷酷的声音正怂恿着他朝自己开枪,而明台声音抖颤的拒绝。   自己想过去,脚却像灌了铅一样。   “别怕,大哥在这。”   “大哥,救我!”   “杀了他!”   明台扣动了扳机子弹,明楼眼睁睁看着那颗子弹射向了自己。   倏然,有人飞身挡在了自己面前,替他挡下了那颗子弹。   明楼低头看向面前的人。   桃夭脸色煞白的从他手臂里倒落在地上,躺在了血泊里。   “桃夭——”   明楼一下子坐起身,才惊觉这是一个梦,过了一会儿用手盖住眼睛。   明诚立刻拿了水过来“大哥,没事吧?”   明楼挥手,惊魂未定“没事,把药给我。”   明诚拿了药,倒出“不过这药,桃夭说过多吃不好。”   明楼不听劝告,拿了药活水吞下。   明诚接过他递回的茶杯“大哥,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刚才说梦话了?”明楼警觉,因为他听桃夭说过曾有一位特工因为说梦话而被敌人发现的事。   明诚用表情告诉他,是的。   明楼在他面前也不用伪装,虽说不再阻止王天风,但还是心里放不下“一想到明台要去孤身犯险,我就睡不好觉。”他无法告诉阿诚梦里看见的并不只有明台。   “您也别太担心了,相信明台。”明诚也知道自己这样苍白的语言宽慰不了他,但事到如今还能说些什么?“他一定能自己闯出来。”   “是啊,是得一步步自己走出来。”他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只是希望他开枪的对象不要是,自己人。”特别不可以是桃夭,梦里她躺在血泊里的场景太真实了。   她可以嫁给别人,但她绝对不可以死!   明诚发现他的目光有些直“大哥,我听到一个奇怪的说法,汪曼春曾经派人去过天津,我查过出差记录,不是公干。”   天津!?“你怀疑什么?”明楼知道明诚这么说肯定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并且是在他知道了一些事的情况下。   “记得我们打过电话过去,有人说过沈西林家出事了。”明诚还记得“我觉得时间有些巧合,但双方都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我还知道驻上海的日本高层对特高课和76号侦讯处破解密码这方面进展缓慢十分不满,南田洋子的压力很大,而桃夭曾在天津破解了5套国共的密码为刚上任的武田弘一站稳了脚跟,巩固了沈西林在天津的势力,我想南田洋子不会对此置若罔闻的,但是特高课里的人也说桃夭对南田洋子的邀请根本不为所动,已经明确的拒绝好几次,而武田弘一大概也因为他们日本人内部的争权夺利对桃夭的拒绝态度没有反对。”   “你是说南田洋子会对桃夭下手?”明楼觉得这么做好像不太可能,虽然沈西林是中国人,但以他在天津的势力,南田洋子应该不会轻易打落他的脸面。   “不能对桃夭亲自下手,可以对她的孩子下手。”明诚眼睛一抬“桃夭有个儿子,叫沈明瑞,据说刚过了4岁的生日。”   明楼本来再拿茶杯的手抖动了一下“你说什么?”   明诚拿出了一张照片递过去,什么都没说。   明楼放下茶杯,接过照片,黑白的照片上是一个非常可爱,穿着背带裤,白衬衣,打着领结的可爱男孩。   “其实,那天晚上,她是得手的吧。”明诚又拿出一张照片“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后面那张是他从家里相片里偷出的明楼小时候的照片。   明楼看着自己手里的照片“不,不可能!”   “那意思孩子是沈西林的?”明诚被他这三个字弄糊涂了,只是碰巧和你小时候长的很像?还是小孩子小时候都很像?!他还没结婚,没孩子,所以不太清楚这些。   明楼捏着照片,紧抿嘴唇。   明诚见问不出什么来,起身离开。   “傅——桃——夭!”明楼在阿诚离开后,咬着后槽牙的一字一字喊出她的名字。 ☆、第七章   翌日,一大早。   南田洋子就被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说她纵容属下弄得人心惶惶,到处风声鹤唳,扰乱了上海的歌舞升平,破坏了帝国刻意营造的和平局面,这件事经过法租界和公共租界那些报纸的报道给帝国在国际上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让她立刻整改,约束下属,恢复上海祥和安静的局面。   日本军部和日本政界一直都不和,就算如今开战也是一样,但是这并不影响军部的人与政界人的私人友谊,武田弘一的人脉还是有些用处的。   傅桃夭站在窗口看着南田洋子和她身边的那个高木离开这幢大楼。   “明瑞少爷生活的不错,汪处长没有亏待他。”苏文在她身后“不过还是尽快带回他才好。”汪曼春那个女人心狠手毒“南田洋子通过日本驻巴黎使馆的青山武官调查了一些事。”青帮果然是上海的地头蛇,竟然这么快就查出了明瑞的下落。   “给我拜帖汪芙蕖。”傅桃夭并没有直接对招汪曼春的打算“他为了政府的经济振兴计划和我们东华洋行早有来往,这次我来上海自然是要拜会的。”   “美智子。”刚才对南田洋子严厉的青田崛一走入房间。   “青田伯伯。”傅桃夭换了日语,迎上前。   二人坐下,苏文则离开了房间。   “我已经对南田洋子提出了警告,相信她很快会将你的爱子交还的。”青田崛一也算替自己解决了麻烦,她拿着汪曼春和她儿子一起相处的照片找到自己的时候,他就知道如果她真的不留情面将此事捅上去,大家都会很麻烦,南田洋子毕竟还是上海特高课的得力人才“希望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很快就会过去。”   “当然,我也是如此希望的。”桃夭微笑“真的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让特高课和梅机关产生误会。”等人把孩子送来?谁知道南田洋子还会搞什么,她要自己把儿子接回来。   “其实如果我也还是希望美智子你能帮助上海这方面做些工作。”青山崛一也还是趁机提出了请求“你的密码破解能力就是日本国内的专家也十分肯定,为了帝国的胜利,希望美智子也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当然可以,但是恐怕暂时不行了。”桃夭以退为进“为了明瑞的事我已经放下天津的事务很久了,而且我也想尽早带明瑞回天津。”   “不急,过二天76号会在海军俱乐部举办和平共建新上海的舞会,到时候我也会去,希望你能趁这个时候和南田课长消除误会,握手言欢。”青田崛一也不想立刻放她回去,还是希望能让她做些再走“既然你答应以后合作,我觉得还是趁此时候和南特课长多通友务,彼此多些沟通与了解。”   桃夭微笑“只要明瑞平安的回到我身边,什么事都好谈。”   “喝茶,喝茶,听说你喜欢茶,这可是我让人从国内带回来的好茶。”青田崛一也笑起。   ——   汪芙蕖的办公室。   “沈夫人,好久不见。”汪芙蕖没想到她会来自己的办公室来见自己,请她坐到沙发那边“今儿是什么风把您这位天津的大忙人送来上海?”   “是,去年南京一别,也有一年了,汪先生身体可还好?”桃夭落座“您老要保重身体。”   汪芙蕖点头“我倒还好,你可有些脸色不好。”   “儿子被人一声不吭的带来上海,我就是再忙也要来啊,这马不停蹄的脸色又怎么会好呢。”桃夭垂眸轻叹。   苏文此刻将一份长白山的野山参送上,同时送上的还有锦盒上放着的一张照片。   汪芙蕖只是扫了一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误会,这一定是误会,侄女啊。”   “青田崛一长官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我相信这的确就是一个误会!”桃夭微笑不变“就是不知这母子分离还要多久。”   汪芙蕖停了一下,起身,走到自己办公桌前拎起电话“接76号情报处汪曼春。”   桃夭端起茶杯。   “……曼春,我不管你什么理由,立刻把人送到我这里来。”汪芙蕖厉声命令“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叔叔,一个小时后我要在办公室里看见孩子!”不由分说的挂上了电话。   转头重新坐下。   “你儿子真是可爱。”他拿起照片细细看着,突然觉得有些眼熟“这孩子长的还真像我看着长大的一个人。”   “小孩子哪有什么长相,没结婚前我觉得五岁的小孩子都长一个样子。”桃夭话不过心似的喝着茶“明瑞很是顽皮,这些日子还多亏了汪处长照顾。”   “哪里话,是我家曼春错在前。”汪芙蕖也没有完全点透“侄女量大,不计较才好。”   “量不大也不行,汪处长不仅南田课长面前的红人,又是您老的亲侄女。”桃夭搁下茶杯“还坐镇76号的侦讯处,据说您的高足她的师哥也回国在政府任要职,我一个小小的末流商人哪敢跟她计较啊。”   “侄女自谦了,东华洋行是和日本人做大生意的,我听闻侄女也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汪芙蕖与她周旋“真是可喜可贺,相请不如偶遇,待会儿曼春来了,我们一起吃顿饭,我做东,你可不许推辞啊。”   “这样会不会太打扰了?您老和令侄女都是公务繁忙。”桃夭不真不假。   “吃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嘛。”汪芙蕖正想就天津商界的事情和她说一下“就这么决定了。”   ——   明诚拿着明楼下个星期行程表准备去见他,突然看见汪曼春气急败坏的走入,身后还跟着二三个人,其中一位中年妇女正抱着一个孩子。   嗯?   走入明楼办公室前他稍稍耗费了一点时间。   十五分钟后。   明楼拿着那张行程表走出办公桌“76号在海军俱乐部举办舞会,是特高课授意的,意在加强日本人和新政府之间的合作,也算提前庆祝和平大会的顺利召开。”最后那句自己都觉得可笑。   “妖魔鬼怪,集体亮相。”明诚刻薄的评价。   明楼附和的点下头“你去银楼给汪曼春买一件首饰,除了戒指,什么都可以。”   “价格呢?”明诚故意这么问。   明楼在这个上面不会吝啬“你看着办。”也相信阿诚的眼光。   “好的。”明诚同意。   “报纸登了吗?”明楼问到正事上。   明诚做事妥帖“登了,约在下个礼拜六晚上八点,窦乐安路咖啡馆。”   明楼颔首,非常满意“夜莺也到位了吧。”   “到位了。”明诚终于有机会说起这茬“说到夜莺,我刚才看见汪曼春了。”   “这里?这个时候?”明楼觉得没理由。   “桃夭也在这里,还有,沈明瑞。”明诚嘴唇微扯“南田洋子指使汪曼春去天津绑架了桃夭的儿子,逼迫桃夭与她合作,但是没想到桃夭利用武田弘一的人脉关系压了南田洋子一头,并且亲自来找汪芙蕖要人,汪芙蕖为了新政府财政司在天津方面以后工作顺利亲自打电话让汪曼春把孩子送来,现在就在……”   “她在天津金融界已经举足轻重的人物,又是破解密码的好手,汪芙蕖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拉拢她的机会,更何况汪曼春犯错在先,于公于私汪芙蕖这个东逃不掉的。”明楼打断了他的话“去看看他们什么时候离开办公室。”   明诚看了一下手表“我想差不多了;可是这么做,可以吗?”   “只是碰巧遇见,不是私自横向联系。”明楼已经做了决定“事后我会向上级解释的。”   “大哥,明瑞他……”阿诚想要知道。   明楼自己去拿外套“是与不是,都要听她亲口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不是水!贴到这里才发现才2500多字,不是水啊!是剧情需要在这里拦一道! ☆、第八章   汪曼春接到了不止是叔叔汪芙蕖的电话,还有南田洋子本人打来的,电话那头南田洋子痛骂她做事不谨慎,竟然让人拍到了她和沈明瑞很是亲密的相处照片,被人一状告到了青田崛一的面前,害的自己脸面尽失。   这个傅桃夭,好大的能量啊。   汪曼春有些看不起她,因为女人相见不管是不是情敌都会就容貌身材做出比较,这个清汤寡水般的女人和她想像的完全不同,怪不得她丈夫要再找一个女人住在家里,莫燕萍的容貌没有她漂亮,可存在感比她强多了。   沈明瑞虽然4岁,但是不知脾气还是所受教育影响,在外面的时候显得很安静,只有在私下里才会有孩童的一面。自从他见到傅桃夭就一直赖在她怀里不肯动,似乎虽然很安静,但还是不能接受离开母亲太久的事实。   汪曼春撇撇嘴,她唯一嫉妒傅桃夭的就是明瑞,如果当初明家那个老女人不反对的话,说不定她和师哥的孩子比沈明瑞都大了,可是现在……   “叔叔,我那里还有事,吃饭的事就不奉陪了。”汪曼春不愿见她们母子团聚,好像自己被夺走了什么似的。   “你必须得去,不打招呼就把明瑞接来上海,这杯赔罪酒总要敬吧。”汪芙蕖不容她找借口“不许不去!”   “叔叔——”汪曼春不明白为何叔叔这么巴结她。   汪芙蕖不再看她,和气的对桃夭说“侄女,你喜欢吃杭帮菜,西子楼,我让人订了位。”   傅桃夭让苏文抱着明瑞“好吧,既然汪老如此盛情,晚辈也不好推脱,只是晚辈不胜酒力您也是知道的,这二天我也疲累,这酒就不喝了。”摆明了也不想和汪曼春和解。   汪曼春斜眸“这来上海就到处上蹿下跳的,的确是疲累。”   苏文眼眸一动。   “也不光是上下打点,主要是这上海治安太差,到处都杀戮和鲜血,搅的我都无法好好休息。”傅桃夭微笑着“或许汪处长对这些习以为常,甚至乐在其中,但做为母亲我实在无法让自己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共存共荣,同样是大都市,北方可不这样;也不知是反日分子因为北方待不下去了所以都汇聚到了上海呢,还是因为治理上海的治安人员专业素养不够,根本无法胜任维持上海安宁的工作。”   “常言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沈夫人身为青木公馆的主任夫人怎么会因为一些警笛和抓人而无法安眠呢。”汪曼春也不是省油的灯“只有那些躲在暗处见不得人的反日分子才会因为惊恐而惴惴不安。”   “会叫的狗都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傅桃夭淡淡“只有那些能力不够却还要硬撑的人才会把好好的地方治理的鸡飞狗跳,就算家里有些背景但能力这东西还是各人所有,也不是所有老鼠的子孙都是打洞的好手,有些老鼠就只会到处乱窜罢了,汪处长可要当心了,老鼠这东西,白天过街可是人人喊打的。”   汪芙蕖倒不说话:绑了人家孩子一回,总得让人出口气吧。   汪曼春气极:她这是暗骂自己是日本人的狗,却是国人眼里的老鼠?!怒视傅桃夭“沈夫人,这里是上海,不是天津。”警告她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   “是啊,这里是上海,但也是帝国管理下的地方。”傅桃夭微笑着“身为新政府的子民,我们更该齐心协力的维护好安定团结的平稳局面,听闻汪主席的和平大会召开在即,这样的情况下上海的某些人还到处肆意妄为,弄得人心惶惶的,知道的是抓反日份子,不知道还以为是有人故意给和平大会造成紧张的气氛,抹黑这个大会呢,如果是这样,西林就该详细的将此事汇报给南京方面知晓才好。”   “你!”汪曼春抬手就指住她。   “好了!”汪芙蕖还听着出来傅桃夭的意思“桃夭侄女,请。”替侄女挡了一把。   “您老是前辈,您老先请。”桃夭态度尊敬,算是给他一个面儿。   汪芙蕖不理会侄女,和桃夭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汪曼春却不敢走,因为南田洋子也暗示了要她想办法修复与傅桃夭的关系;可恶,事情是日本人挑的,现在出事了一股脑的都推在自己身上!气死人了!   才走了几步。   汪芙蕖一行人就和明楼兄弟二人遇上。   “老师。”明楼立定在了汪芙蕖面前。   “哦,是明楼啊,下班了?”汪芙蕖算是和善的问。   “今日难得能准时下班。”明楼目不斜视。   汪芙蕖侧身“这是天津东华洋行的副总经理傅桃夭女士。”给明楼介绍“别看她是女子,她现在可是天津商界的翘楚,一点不比其夫沈西林主任逊色。”   明楼这才看向傅桃夭。   “桃夭,这是明楼,经济司的首席顾问,巴黎证券业的精英,刚回来。”汪芙蕖又给她介绍。   傅桃夭微微颔首:这么巧吗?   明楼大方伸手“你好。”   傅桃夭也伸手“明先生,你好。”   汪曼春看见明楼就眼睛发光“师哥……”可还不等她娇滴滴的喊出口就听明楼说。   “好久不见,桃夭。”明楼握着她的手没放。   傅桃夭脸上还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却没有说话。   明诚在后面站立着,犹如雕塑,但目光却落在了那小人儿的身上。   苏文抱着明瑞,看向二人。   明瑞也转着黑溜溜的眼珠子,瞧着。   “你们认识?”汪芙蕖问出了汪曼春想要问的话。   明楼握着她的手,微笑起“是啊,认识,很熟悉。”   “抱歉,我不这么认为。”桃夭抽出了手,淡淡。   汪曼春见桃夭的态度蹙紧了黛眉:他们为什么会认识?!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明楼好像并不介意让人知道似的“就算分手了还可以是朋友嘛,只是没想到你回国没多久就嫁人了,还好吗?”   “你想我好还是不好呢?”桃夭的口吻有些冲“朋友?我不和与我恋爱时却始终放不下初恋女友的前男友做什么朋友。”   汪曼春一怔,却突然得意万分“刚才沈夫人还说什么能力不能力,果然是如你所言,能力是个人的事,就算有家庭背景又如何,没办法让男友忘记他的初恋就是自己没本事。”眼角眉宇间都飞扬跋扈起来,一个女人从另外一个女人嘴里听到这话哪会不开心,特别说这话的女子还是自己喜欢人的前女友。   “曼春!”汪芙蕖喝阻她“桃夭啊,明瑞肯定是饿了,我们走吧。”   桃夭转眸,并未做声。   明楼也看向了苏文抱着的孩子,男孩子,面容俊秀,安静乖巧,一身合身的小西装,外罩了一件小大衣,一付小大人的打扮,虽然年幼却没有丝毫吵闹“这是你儿子?”走过去,伸手摸摸他的头“多大了?”   “我今年四岁了!”沈明瑞伸出四个手指“我刚刚过了生日,四岁。”奶声奶气的回答。   明楼看着他,面不改色。   汪芙蕖见明楼没有要走的意思“明楼啊,要不然,我们一起,你和桃夭也认识,曼春也一起。”   “好啊。”明楼将注意力转回“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反正我和阿诚这几天还是住酒店,回去的早也不过随便吃吃,既然老师做东,那当弟子的自然要去了。”说的那个可怜。   汪芙蕖抬手指指他“你啊,就会找机会。”   苏文看看傅桃夭,傅桃夭则看了一眼汪曼春,和汪芙蕖走在先。   汪曼春此刻则根本没看别人就挽着明楼走“师哥,还好你要去,不然我都不想去。”   明楼拍拍她挽住自己胳膊的手。   于是他们一行人就前往西子楼。   ——   “汪老,我也不多敬,二杯便好;酒这物什,多饮伤身,小酌即可。”桃夭与汪芙蕖倒是谈笑风生,宾主尽欢“刚才那杯是仕途顺畅,这次就祝愿您老身体安康,身体好才能享受着美好生活。”   汪芙蕖也举杯“好,这杯要喝,说的好,侄女之话说的实诚。”   汪曼春翻翻眼睛也不插话。   汪芙蕖订了最好的包厢,而此刻并没有什么儿童座椅,而且经过绑架,桃夭对这个还很介意,所以苏文是抱着沈明瑞的。   傅桃夭要和汪芙蕖寒喧,苏文没怎么吃东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   明诚就坐在苏文身侧“我帮你抱会儿,你吃点东西。”   “不用了。”苏文婉拒“我可以的。”他不能把明瑞再交给来历不明的人。   明诚则不放弃“我看你没吃什么,还是给我抱吧,这里的杭帮菜真的不错。”   苏文看向傅桃夭。   “你就给阿诚吧,放心。”明楼意外的开口“桃夭,你放不放心呢?”   “给他抱吧,你也吃点东西。”桃夭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好拒绝。   苏文听她这么说,便答应,将孩子交给身边的阿诚。   汪曼春拿着酒杯晃着“这孩子真的好可爱,一点都不吵不闹。”她喜欢的孩子就是这样,而不是那些整天又吵又哭的小孩子“要不是当初……说不定我的孩子比他都大了。”   “他只对熟人闹。”桃夭搁下酒杯,目光柔和下。   明楼看着她的表情,再看向阿诚怀里的明瑞,也放下了酒杯“这次沈主任没来?”   “还不是你们那个和平大会,他要负责从天津去南京与会人员的安保事务,根本抽不开身。”桃夭有几分责怪。   明诚抱着明瑞“你叫明瑞?”   “嗯。”明瑞点头。   “要不要吃这个?”明诚给他夹了一个清炒虾仁。   明瑞倒也不认生,张嘴,细嚼慢咽起来,四岁的他已经1米左右,不过略微偏瘦了些。   桃夭也由着明诚喂他,等明瑞吃完嘴里的东西,便说“明瑞,别人为你服务,你该说什么?”   明瑞转头看向明诚,认认真真的说“谢谢叔叔。”   “真是好乖。”明诚因为这声奶声的叔叔而融化了表情,于是夹了一颗鹌鹑蛋,夹碎了喂他“这个还要吗?”   “要。”明瑞再张嘴   有个孩子气氛就真的完全不一样了。   “嗯,这孩子真的很乖,来,我来抱抱。”明楼似乎也被触动了。   明诚看了一眼桃夭。   桃夭避开了一下。   明楼起身将明瑞抱了过来。   汪曼春看着明楼抱着孩子,一付从没见过的温柔表情,这种态度对自己都没有过,是放下戒备的那种,一时间她真是羡慕这个孩子,可以得到师哥这样的温柔。   汪芙蕖见状,不由感叹“唉,曼春说的对,当初要不是你大姐执意反对,说不定你们的孩子比这孩子都大了。”   明楼淡笑,将注意力转到孩子身上“他有些瘦啊。”看这小脸上都没什么肉。   “挺挑食的,西林把他宠坏了。”说起这个,桃夭口吻无奈。   “儿子嘛不应该太宠,会坏了心志。”明楼语重心长“女儿才应该娇宠。”   “师哥,人家的儿子要怎么样都是他爹说了算,自己孩子当然宝贝。”汪曼春喝了一口红酒“那个梁处长不是很特别疼爱他那个儿子。”   明楼可不赞同“话不能这么说,男孩子嘛,多摔打摔打才能磨练心性。”   “这个师哥你说了不算,得人家亲爹同意。”汪曼春夹了一块鸭肉“来,宝贝吃这个。”   没想到明瑞紧闭上了嘴巴。   桃夭为明瑞解释“抱歉,汪小姐,明瑞不吃鸭子,嫌弃它有味。”   汪曼春失望的一扔,抬眸“说起来,师哥你也不爱吃鸭子,总说有味。”   “哦,是嘛,怪不得我看这孩子特别投缘,原来你也不爱吃鸭肉。”明楼对明瑞笑闹了一下,然后大方回视汪曼春“曼春,你也别光顾着喝酒,吃点菜。”   “师哥?”桃夭轻声,手指绕在了玻璃酒杯上“我从刚才就有些想问,你的初恋女友不会就是汪曼春小姐吧。”   “是又怎么样?”汪曼春在其他地方都不肯承认,但在这里她承认的比谁都快。   汪芙蕖轻咳一声。   傅桃夭敛了笑意,冷了七分“汪老,这饭也吃了,汪处长的赔罪酒我也喝了,太晚了明瑞要睡了,而且他离开我这么久,我还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明长官都说我儿子偏瘦。”起身“我就先告辞了。”   苏文也起身,走到明楼身边“明先生。”请他将明瑞还给自己。   明楼将孩子交给了苏文“你住哪里?需不需要阿诚送你们一程。”   “明长官难道忘记了嘛,我们是自己开车来的。”傅桃夭拿起外套和手包,不再多看他一眼“汪老,谢谢你的款待,下次有机会您到天津来,我再尽地主之谊。”   汪芙蕖的目的达到了,想说的事也基本达成意向“是啊,天色不早,孩子也累了,那我就不挽留了;下次,下次我去天津再和你们夫妇喝几杯。”   “一定。”傅桃夭这时再向其他人微微颔首“不好意思,我就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汪曼春就站在明楼身侧,就是看这个女人不太顺眼。   傅桃夭三人出包房没多久,明诚抬起手腕看看时间。   明楼也便提议“老师,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走吧。”   汪芙蕖点头:是该到散筵的时候了。   傅桃夭和苏文是先走一步的,而汪芙蕖和明楼一行人则稍微在后,等他们出了酒楼时就看听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一辆汽车瞬间被炸的面目全非,爆炸过后的火立刻窜向四周,熊熊燃烧起来。   明诚比谁反应都快“那是沈夫人的车!”说完就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很厚实的一章哦! ☆、第九章   什么?!   汪芙蕖被眼前这一幕吓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汪曼春也没想到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只有明楼最是冷静“这一定是反日份子对傅桃夭破解密码而起的暗杀行动,这些反日份子真是无孔不入;曼春,立刻送老师回去,现在情况不明,只有你能保证他的安全,这里留我处理;你去西子楼打个电话叫梁仲春立刻带人过来,快。”最后一句是对汪芙蕖的保镖说的。   “可是师哥,你怎么办?”汪曼春也担忧他的安危“我送叔父,你呢?”   “快走,我有阿诚在。”明楼看向四方“老师的安全现在是第一位的。”   汪芙蕖最是怕死,不然也不会投靠新政府,一听这话立刻要回去。   “好吧,不过你也要注意安全,我送好叔父后立刻过来。”汪曼春一直最听他的话“叔父,我们走。”扶着汪芙蕖就往旁边走。   明楼见汪曼春带着汪芙蕖离开,也立刻奔向阿诚那里。   阿诚已经把苏文带过来。   桃夭则紧紧抱着儿子,倒没有大碍,就是手臂有几处划伤。   “苏文伤的不轻,要立刻送医院。”阿诚查看了一下。   因为苏文要开车,所以将孩子交给了桃夭,桃夭又走慢了一步,所以汽车爆炸时她所受的冲击力比苏文小的多。   “立刻通知医院。”明楼从桃夭的态度上判断苏文应该是天津小组的同志“你陪一下。”   明诚明白他的意思:要保证苏文的安全。   “你没事吧。”明楼见她将孩子紧护着。   桃夭摇头“没事。”   明楼从她话里抱过孩子,明瑞被母亲抱着的时候倒也安静,现在离开了反而将刚才受到的惊吓一下子哭了出来。   “没事了,明瑞,没事了。”明楼安抚着孩子“乖,就是一个大烟花而已,没事了。”让明瑞趴在自己肩头,拍着他的后背“没事,没事,是个烟花,就是过节时候放的,你,爸爸有没有带你放过?”   明瑞抽泣着,断断续续的“有,好多……好多。”   “这个和那个是一样的。”明楼说着。   “先生,这里还是交给我吧,只是得劳烦您送沈夫人母子先回住处。”明诚见这里凌乱,那汽车还在烧,周围都是围观的人,还有闻声而来的巡捕“人多眼杂的,对孩子也不好。”   “这样也好,我送她们先走。”明楼也不想她们留下,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对孩子冲击太大。   桃夭的车子毁了,只能坐明楼的车。明楼开车,桃夭抱着明瑞坐在车后排。   “你住哪儿?”   桃夭报了酒店名。   明楼开车就走。   ——   某酒店。   明楼没让她们回自己的房间,因为不知道那里会有什么;而是将他们带到了自己的房间,这么巧,他们住在同一个酒店里,也许是因为自己早出晚归所以没有遇见过。   至于换洗衣服之类的,他让酒店的服务人员去桃夭的房间取来。   明瑞哭累了,睡了过去。   明楼则拿出了纱布药品之类。   桃夭的手臂是几处划伤,皮外伤“我自己可以。”   明楼则不由分说的握着她的手腕,给那伤口擦药“除了这个,就不想说些其他的?”   “说什么?”说分开这几年所发生的事情吗?   “你不说自己,那我们说说孩子!”明楼握着她的手腕紧了一层。   桃夭几乎是脱口“孩子是我的!”   明楼抬眸,那双深邃的眼眸好像能洞悉一切“你在慌乱!”做为职业特工,她的慌乱有些丢份。   桃夭叹了口气,平静下所有情绪“孩子是生在大医院的,西林身份特殊,我不想因为孩子的出生日期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没有隐瞒“武田弘一是个从细节入手的人,不好对付。”在他的四平八稳下自己刚才的举动真是太小儿科了。   “所以明瑞不姓沈!”明楼就是不容她回避。   桃夭却还是避重就轻“你救出明台了吗?”   明楼无力的笑起“没有。”   “真是好大哥。”桃夭半真半假。   明楼继续给她涂药“这伤今天不能碰水。”   “今天这场爆炸要怎么平息?我好不容易才劝说青田崛一要保持上海的祥和安定。”桃夭想起刚才的爆炸“现在可给了汪曼春再造杀戮的机会。”   “放心。”明楼到不担心“你在上海被暗杀的事当然不能传出上海,不然北方地界就会觉得我们上海治安不佳,76号无能,更何况和平大会召开在即,更能借口此时不宜公开,转为秘密调查,你也知道通常那些秘密调查都会无疾而终。”   桃夭看着他仔细的给自己上药“到天津执行任务时我也不知自己怀孕了,后来为了保证我的安全,组织上要求我们假结婚,以他夫人的身份也方便;莫燕萍的丈夫方君年牺牲后,青木公馆的行动队队长张金辉就抓了她,她虽然不知方君年的身份,但于公于私都不能弃之不顾,更何况还是西林的旧识,所以就……”   “她知道你的身份吗?”明楼更担心她的安危,她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西林逼她成为舞女,再让她进家门。”其实也是为了让莫燕萍更好的成长,看清这场战争的残酷“她也有自己任务。”经过一年多组织已经批准她的加入。   “可也是她看管不利让汪曼春的人有机可乘。”明楼也从其他渠道知道了天津的事“如果不是阿诚猜测,你准备何时告诉我?”   “我们这样见面是违反规定的。”他们的级别是严禁他们私下横向接触。   “我事后会请求组织处理。”明楼没有放开她的手“我现在就问你,你打算何时告诉我,明瑞是我儿子的事实!?”   “我真的不知道你父亲叫明锐东。”桃夭顾左右而言他“明瑞的瑞是不是有所忌讳?”   明楼厉声“桃夭!”   “那天晚上我对你说过我的喜欢就是摘花,而不是养花。”桃夭抿唇“但是时过境迁,我要养花了。”看向他的眼睛“不要认明瑞,西林对他很好,你这样的环境里还是暂时需要汪曼春的支持。”   “我只问你,明瑞是不是我儿子?!”明楼要的是确切的答案。   桃夭咬唇“是!可那又如何,你连明台都能牺牲……”   明楼一把扣住她的后脖颈,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强势的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她“牺牲明台是因为明台有报国的志向,阿诚派人去救过,他自己不想出来;但是明瑞才四岁,你给我看过美好的未来,我希望我为之奋斗的光明最终将会是明瑞拥有的。”   “你别想让明瑞成为宽慰你大姐的工具。”桃夭嘴唇微肿“他是你们明家的种,可他现在姓沈,我和西林商量好了,等适当的环境就送他回延安,有人也答应会替我照顾他。”一位能保证明瑞安全的人。   “他从都不姓沈,他姓明!”明楼用指腹摩挲她的嘴唇“是,这么做是很自私,但他不是宽慰我大姐的工具,孝敬大姐是他应该做的,替代我这个父亲做的。”   “明楼——!”桃夭怒叱。   明楼食指封住嘴唇“嘘——别吵醒我儿子。”   “我说是你就相信吗?”桃夭不许他可以放心的样子“现在也没有DNA技术,就凭验血是无法准确证明你们的亲子关系,我也可以说他不是,只要我在你大姐面前说我是武田弘一的女儿,明瑞就永远不会入你们明家的门!”   “说谎是需要目的的。”明楼不为所动“而你否认的目的是希望我可以有所牵挂的活下去,桃夭。”大掌扣住她后脑“你有没有想过,因为有你有明瑞,我就更想活着,有尊严的活着,活在阳光下。”   桃夭知道自己想茬了。   “武田弘一是怎么回事?”怎么变成他的女儿了?   “因为胎记。”桃夭其实也没完全弄清楚“来这里之前我接过一个胎记植入手术。”指指胸口。   明楼还记得她胸前有个类似于桃子的红色印记。   桃夭扣回盘扣“在我的时代这些都是可以轻而易举做到的,还有我和你说过箱子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有支桃木刻的桃花木簪,武田弘一说那是他妻子的东西,他女儿失踪的时候就拿着木簪玩;我觉得不可能,所以和西林一直否认,但是明瑞失踪,我不能不用武田弘一的关系网。”   明楼指指那盘扣“这么说起来,感觉你出现在这里也是有人安排好的。”   “我们那个时代很多事都简单,但也远没有到无所不能的地步。”桃夭叹口气“时空旅行是幻想,存在于好莱坞电影。”   “可你无法解释这些,胎记、木簪。”明楼觉得她自己都解释不通。   桃夭点头“是,所以我开始相信巧合的机率砸在我身上比别人多的多,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武田弘一的关系网的确很好用。”   “这个印记武田弘一是怎么看见的?”明楼突然将她模糊的话题重新提起。   桃夭淡笑“点到为止。”   明楼便不再追问“都被你学了去。”   “名师出高徒。”桃夭起身,走到旁边的大床上。   明瑞被脱了外衣,睡的很熟。   伸手将儿子稍有凌乱的发捋好“还好他没有过于哭闹惹汪曼春不悦。”在她的调查里那女人的残暴触目惊心。   身后有人站立“他这么乖巧懂事,都是你的功劳。”   “我在他身边日子不多,都是燕萍的功劳。”莫燕萍曾是老师“比起我这个生母,她这个养母对明瑞更好。”为了唤醒行动,她一直奔波各处,基本上明瑞都是莫燕萍照顾的。   明楼一手压在她肩头“但真当有事的时候,你也是会豁出性命救他的。”   “不算是。”为了保存自己,她动用了不想用的关系“真的,不算是。”   “你是!”压在肩头的手重了一层。   桃夭转头“我要回房间了,武田弘一也派了人‘保护’我,上药的时间不需要这么久。”   明楼想了一下,出去了一会儿。   “汪曼春回到现场看不见我,说不定会借口来看你而来,你父亲给你的保护正好可以暂时挡住她。”明楼走回房间,他出去就是告诉那些便衣的日本保镖们这些“我告诉他们,现在你的情绪很不好,孩子也需要休息,我会暂时陪着你们。”   “让堂堂的明大少爷陪着才更让人怀疑。”桃夭觉得他是想赢得更多与自己相处的时间“以旧情人的身份?”   明楼挑眉,嘴角上翘:有何不可?   桃夭对他的评价只有二个字:腹黑! ☆、第十章   “武田弘一知道多少?”明楼话归正题,没和他正面接触过,但也曾听闻这位日本老牌特工非常厉害。   “他不知道,但话里话外也几次提起明瑞不可能是沈西林的孩子。”关于这点她是模棱两可的态度“他对沈西林,大概就像南田洋子对你,想拉拢利用又想全方位掌控,骨子里却看不起你们这些为新政府效力的中国人;你说起这个,南田洋子又知道多少?她非常想要我合作,甚至想到拿孩子做文章,现在我利用关系稍压她一头,但以她的性情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而我们巴黎的事并不算隐秘。”   “她请原田熊二调查过我,所以我想她应该很清楚巴黎的事,这没有必要隐瞒。”就是需要这样真真假假才能迷惑敌人,只是他没想到她在孩子出生的时间上也因为武田弘一的出现而无法作假,南田洋子那么狡诈聪明的人一定会有所猜测的,如果她告诉汪曼春……事情将会很被动,明智的做法是不再和桃夭母子有所接触,甚至要做出厌弃的姿态。   但……   抬手,从后面单臂将她环住,俯首靠贴她的发,完全卸下防备“桃夭。”可是他不想这么做,不想对明瑞摆出厌恶的面孔,让孩子不喜或者恐惧自己。   如果说在阿诚面前的放松是因为手足信任,现在他终于再无法骗自己,在她面前的真实是超出革命战友情的感情,纯粹的有些自私。   “好想你。”侧头,用左颊贴住横亘于自己面前的手臂“更,不敢想你!”她将临别的那晚放在心里,甚至当做了一生的回忆,因为也许他们不会再有交际,在彼此看不见硝烟的战线上为祖国战斗,必要时甚至可以牺牲生命,所以个人情感又算得了什么。   明楼收紧手臂,让她牢牢被扣在自己怀里“何时回去?”   “我答应了青田崛一参加海军俱乐部的舞会,舞会结束就回去。”握住他横在自己肩头的手臂“据说会很热闹。”   “你是觉得还不够热闹吗?”明楼低头“刚才还在担心上海同志们的安全。”她话里有话。   “正因为担心上海同志的安全,所以才要给南田洋子造成一个她再也控制不了的局面,她同意了汪曼春的计划制造了上海的混乱是想要抓住那些反日势力,可在这样风声鹤唳的情况却依然继续出事,你说日本高层该怎么看?还有在这样的压力下,如果有人说些提醒的话,说不定她会立刻否决汪曼春的乱来计划。”为了让沈西林更好的获得武田弘一的信任,她将潜伏在天津十年的中统老牌特工‘请’出了天津“还有一层是,有人要回重庆,需要给C局长送一份大礼,个人认为觉得出云号就是最好的礼物!抗战爆发后CC派日渐势弱,若能有番大动作自然是好的,所以这次中统骨干出动了不少。   明楼一震“出云号?那可是日本在停在苏州河口的旗舰。”   “小船怎么够拿得出手呢。”桃夭丝毫不怯。   明楼从她的话语里听出她的意图:这么做是一举三得,一来可以毁掉出云号这艘标志性日本旗舰,沉重打击日本人的嚣张气焰,二来给了南田洋子最大的难堪和压力,三来也能凸显汪曼春的无能。她是想借中统的手报复她们对明瑞的伤害。   “出云”号巡洋舰参加了侵华战争,并且作为旗舰在中国战场作战超过十年之久,臭名昭著。作为侵华日本海军的旗舰,“出云”号既是日军的海陆通信中心,也是一个极为醒目的象征,多次遭受中国军队水雷、飞机和鱼雷艇的猛烈攻击。   侵华战争中,这艘万吨巨舰靠泊于日本领事馆门外码头,不断用其203毫米主炮和152毫米副炮轰击中国军队阵地,为其陆军提供火力支援。1937年七七事变后,停泊在黄浦江苏州河口的日军第三舰队的旗舰“出云”号,用大炮猛烈轰击中国军队的阵地,掩护日军进攻。它还轰击上海的工厂、学校、民房等,造成百姓生命和财产的巨大损失,是日舰中最为著名的“头狼”。   “出云号不是那么好炸的。”明楼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那么多水雷鱼雷都没有炸掉它。”   “那就要看是谁做的水雷了。”桃夭眼眸透亮“据我所知出云号是在1945年7月24日被美军炸沉,但是也有一种说法出云号早在45年之前就被美军援华的飞虎队炸沉,但日本人为了挽回面子将它姊妹舰改装成了出云号。”   明楼很清楚炸沉出云号的意义,这艘臭名昭著的日本舰船如果能被炸沉,不仅在军事上具有重要意义,而且将极大鼓舞中国人民的抗日士气“需不需要阿诚帮忙?”   “我知道阿诚哥很能干,但这次绝对不能牵扯到上海的同志。”这也是对他们的保护“撤出天津的中统天津站人员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当然这次的行动也已经报请组织批准了“也算是我还给南田洋子的一份谢礼,谢谢她将明瑞带来上海,更谢谢她送给我现在与你这样的相处。”   就知道她不单单只是来救儿子的,这么好的机会她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肯离开的。“他们知道你了?”明楼只关心她的安全“而且你真的有把握他们能做到?”那艘出云号可不容易沉,前赴后继多少人想炸沉都没成功“出云号周围的防护可不是轻易能通过的!”   “不算是。”她接触的人中猜出她身份也许有那么一个“至于出云号的防卫,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中统他们的消息来源是在青木公馆的人通过西林知道了这一切,这个人原本是军统,但后来变节投在了西林那里,又被中统给策反。”桃夭平淡也认真“西林也算是透过他的嘴,来完成此事;至于我这里主要是提供炸药,我所受到的训练更偏重实战上的需要,对于各种枪支炸药的使用,都必须做到闭眼也要完美完成。”对于这点可不是吹的“而且记忆还不错,各种尚未出现的化学方程式也都记得,加上东华洋行的名号,完成一些未来才会出现的炸药不是太难的事。”她只负责炸药。   “这个人听起来不是很可靠。”明楼察觉到了事情的危险性。   “西林也是这么说的。”桃夭点头,也就决定了这个人不会活太久了“不管成功与否,上海发生的事都联不到天津。”更牵扯不到自己。   “西林,西林,叫的挺亲热的。”明楼另一只划过她的耳廓“看来你要在吴淞口上演一场盛大的烟火晚会。”突然很是期待。   桃夭弯起嘴角“为了恭贺汪主席的和平大会顺利召开!”他是在吃醋吗?!   “那我是不是该备下好酒,庆祝这美好的时候?”明楼不放手,让她的后背紧贴在自己怀里。   想起了智取威虎山的一段唱词“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   “这不会是你的佳作吧。”他可知道她理科很好,文科写作就略差。   “智取威虎山。”当然不是“这可是以后的名剧。”   明楼正想再说什么,只听稚嫩的声音响起。   “爸爸——”   桃夭立刻拉开他的手臂,上前抱起儿子“睡糊涂了,爸爸没来。”   明瑞睡的迷迷糊糊“妈妈,我要爸爸。”   桃夭抱着儿子,哄他继续睡,拍着他的手臂“嗯,我们过二天就回家去了,那时候就能看见爸爸了。”   明瑞睡眼惺忪“妈妈……”   “睡吧,妈妈哪儿都不去。”桃夭柔声说“爸爸也最喜欢我们明瑞了。”   “可爸爸为什么不喜欢妈妈?爸爸是不是更喜欢燕萍妈妈?”明瑞却揉着眼睛,似乎不想睡了“妈妈经常不在家,别人家的爸爸妈妈都睡在一个房间的,为什么妈妈和爸爸分开睡?”   “妈妈身体不好,不能影响你爸爸休息啊。”这就是他们对外的说法,也的确是因为她生明瑞的时候曾万分凶险“好了,睡吧。”   明楼就这样看着她哄着明瑞再度熟睡,满眼都是她温柔的拍动,而有她低语轻吟的歌谣;他见过她出手开枪的干净利落,那是对敌人不眨一眼的冷静果敢,而今她只是一位柔肠百转的母亲,坐在大床边上,将孩子横抱在怀里,修长的指轻拍着儿子的手臂,脸上尽是母性无边的温情。   上前“知道谁想杀你吗?”竟然还汽车爆炸。   “军统吧,或许是其他中统的人。”肯定不会是自己人“会不会是军统上海站想立功?!”开个小玩笑。   “谁敢!”上海方面没有他的命令谁敢私自行动,想死啊!明楼坐到她身边,伸手摸摸被她又哄睡着的明瑞“前一阵子有人还问我,我们都能死,为什么我弟弟就不能死。”   桃夭轻晃着身体,拍着孩子“好扎心的一句话。”问这话的人真是太了解明楼了,这话就像毒针直扎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的软肋就是他的家人吧。   “我能死,阿诚也能,现在明台也牵扯进来。”明楼的指拂过明瑞的脸颊“桃夭,谢谢你,谢谢你给为明家留下这条血脉,谢谢你让我可以回答那人这么一句,是,我们都可以死,就为了我的儿子可以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下。”   桃夭抱着孩子,突然一头靠扎在他肩窝处,用头顶住他的身体“死也有泰山和鸿毛之分,明长官要斟酌轻重才是,这个位置上是千金重担,你在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给敌人沉重打击;别想随随便便拿死当借口的撂挑子。”不想听他这样的丧气话。   明楼抬手抚摸了她抵在自己肩头的头“真想让大姐见见明瑞,她一定会很喜欢的。”   正身,将明瑞放回大床“76号的舞会你要和汪曼春一起?”睨眼。   明楼不瞒她“不仅会一起,而且我还让阿诚给她挑选了昂贵的首饰。”   “戒指?!”桃夭故意这么问。   明楼抬手指指她:故意的太明显了。说到戒指,他看见她手上的结婚戒指“怎么只是这么普通的戒指?我想以沈西林的财力,可以给你买最昂贵的钻石,才配得起武田美智子小姐的身份。”   桃夭又睨眼于他:你才故意的太过分了,明知他们是假的“不知苏文怎么样了?”有明阿诚在不担心他的安全,而是担心他的伤势。   “阿诚会请最好的医生,特高课也不会让你的人死在上海。”明楼知道如果苏文死了,武田弘一就完全有借口质疑上海的安保工作,特高课和梅机关不和由来已久,一个是隶属于日本内务省,一个则是日本军部设立;实际说起来在上海成立的梅机关其实才该是76号的顶头上司,而并非是日本领事馆警察署内设的特高课。   “南田洋子没有拉拢阿诚吗?”桃夭问有些心虚,其实她知道这不该她问。   “这你不该问。”明楼不算回答“所以我不会回答你,做人做事……”老学究又开始了。   “大局为重。”都知道他要说什么“舞会的时候不许你和她跳舞!你得看着我和别人跳舞!跳阿根廷探戈。”   阿根廷探戈顾名思义出自阿根廷,有独特的贴脸靠肩握持,加上舞步中男女四腿的纠缠环绕,在自傲清高的英国人眼中,这种探戈被划上了□□的等号,很是排斥,但浪漫的法国人却不排斥,在法国他们看别人跳过。   老学究蹙眉“任性了啊!”就会刺激他。   得意的笑起:虽然这场爆炸让身为母亲的她对年幼的儿子倍感愧疚,但也同时确定了他的想法的心思,比起说什么保护自己安全而可以营造的冷漠疏远,还是希望看见他不再掩藏的真实态度,而他之所以敢袒露也是出于的完全信任,能得到这个男人的完全信任怎能不稍稍忘乎所以一下。   修长的指划过她鼻尖,柔声“适可而止!”警告。   感性与理智于此刻背道而驰,轻打开他的指,学着汪曼春那高傲态度,勾起嘴角横眸,媚笑“偏不!”挑衅意味十足:明长官,您奈我何?   “启明星同志,组织上就你在飞机上的违纪行为回复了什么?”明楼面不改色。   “你是上海的领导。”桃夭挑眉“但我现在隶属北方局,你管不了。”本来淡然的个人气质在此刻明媚起来。   明楼伸手一搂,勾住她腰肢,迫使她再度靠近自己,咫尺距离,微笑“真这么认为?”   桃夭媚眼如丝,唇尖舔过嘴角,贝齿轻咬住自己上唇的。因为工作需要她不仅会杀人,更需要为完成任务而千变万化,魅惑之术就是其中一项;平时是可以完全隐匿在人群里的路人甲,而需要的时候也可以是将刺隐匿的娇美花儿。   明楼微动,眼镜反了一下光“原来我还真是旧时男子。”在汪曼春面前的演戏在她面前好像变成了真的“很喜欢你现在的表情。”低头附耳,绵言细语于耳鬓边“但很不喜欢别的男人看见。”   桃夭敛了神情“你还是那个一本正经的大教授吗?”怎么满嘴甜言蜜语的“看清楚我是傅桃夭,可不是你76号侦讯处的汪处长!”   明楼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吻了一下,露出了一个‘你输了’的表情。   “在巴黎的时候,有同学说阿诚的探戈就跳的不错。”桃夭眯眼“一直没机会,正好借着这次舞会见识一下。”才不认输。   “如果你愿意看他被我打断腿。”明楼握着她的双手,轻语低喃“南田洋子那边大概是握着明瑞身世的牌,不如索性挑明,这张牌也就没用了。”而他不过是多了一则桃色新闻,更坐实了他现下负面的形象。   “那时就不是你打断阿诚的腿。”桃夭再度似笑非笑“而是,明董事长打断你的腿。”这个还是听阿诚说过,他的克星就是明家大小姐明镜;说到这里,她退了一步,正色“那就活着,活到日本投降就让明瑞认你!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日。   “好!”他浅靥答应。   凝视彼此,都清楚这个答应对他们都未必作数。   明楼先走了过去,抬手将她搂入怀里“大姐、明台、你和明瑞都要平安。”这是他最大的愿望。 ☆、第十一章   不等她回答,就听外面咚咚的敲门声,明楼放开了她,桃夭也退到熟睡的明瑞身侧;走入的脚步声听起来不止阿诚一人。   不一会儿就看见南田洋子带着高木出现,阿诚也在。   明楼看向阿诚,阿诚回视。   “美智子小姐受惊了。”南田洋子走到她身侧“我听到此事后就立刻赶来了,您没事吧。”   桃夭起身,端庄有礼“是,劳烦南田课长走着一趟,我和孩子都没大碍。”   高木趁此环视了一下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大床上也只有小孩子睡熟的那部分床单有痕迹,明楼和傅桃夭都没有因他们入内而显得神色异常,二人穿着也是整齐,只是傅桃夭旗袍的袖子上有血迹,看起来是擦伤,刚才入内的时候看见外间茶几上还有纱布和碘酒“美智子小姐受伤了,我请医生过来。”   “明先生给我做了简单的处理,那就麻烦您了。”她也不拒绝。   武田派来的日本保镖也走入“小姐,大佐阁下希望能立刻给他去个电话。”   “好。”桃夭转身向明楼弯腰致谢“谢谢明先生,我刚才因为明瑞的失态还请原谅。”   “沈夫人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明楼也换上了伪装“是我方照顾不周让你受惊了,一时恐慌也是人之常情。”   桃夭还是再谢的前倾了一下身体“那我回先回自己房间了。”转身想要抱起明瑞。   明诚上前“请交给我,您的手臂也伤到了,万一弄醒了孩子反而会哭闹的厉害,明台小时候就是这般。”尽职尽责的想要讨好傅桃夭似的。   “就让阿诚帮忙,他把明台照顾的很好。”明楼似乎也是出于拉拢的目的“你也是知道阿诚的,但恐怕不知他对小孩子也很有一套吧。”   “这个还真不知。”桃夭没有拒绝。   南田洋子看着他们互动“看起来明先生和美智子小姐是熟人?”装做不知他们的关系。   “是。”明楼似乎有意彰显。   “不是!”桃夭则有心闪躲。   二人异口同声却是不同的答案。   南田洋子笑起“竟然还有躲闪明先生的女子。”   明楼无奈“当时想的过于简单,是我有负美智子小姐,所以趁这个机会略微弥补一下,但是看来事倍功半了。”   南田洋子则觉得他是想要拉拢梅机关的武田弘一,明楼这个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但现在看来也不能让他真的牵上武田弘一这条线,不然他更加难以掌控了。   别看武田弘一只是大佐军衔,在他们特务机构里也已经很高的军衔了,虽然是军职,但他们属于文职军人,土肥原贤二将军身为日本特务机构的机关长也只是*中将,所以武田弘一的大佐军衔可不低。   桃夭不理会他们,离开了明楼的房间回自己房间去了。   明诚抱着明瑞跟在其后。   南田洋子和高木也随即告辞,他们更关心的是想知道此事的经过。   过来好一会儿,明诚才再回来。   “高木请来了日本医生给明瑞做了简单的检查。”明诚确定周围安全才敢说“沈夫人也没有什么事。”   明楼坐下“她身边那个苏文怎么样?”   “我都安排好了,照顾他的护士是自己人。”阿诚办事很牢靠“大哥,怎么样?她说了吗?”   明楼点头。   “所以,我做叔叔了?”明诚试探,话语里有掩藏不住的兴高采烈。   “我这个父亲都没轮到,哪有你叔叔的份。”明楼可高兴不起来“她不让我认。”   “因为沈西林?”为什么?!哪有不让父子相认的。   明楼想喝水,但桌上没热水。   明诚这时候顾不得这些“大哥,如果是她担忧我们的安全,我们请示上级啊,我想上级不会那么不近人情,不让你们父子相认吧;我看南田洋子分明就是你们知道你们关系的。”高木那眼神简直昭然若揭,就好像想看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举动似的。   “就算南田洋子知道,她不过想握着这张牌逼迫桃夭。”所以自己做出了讨好的姿态,好像要攀武田弘一这高枝一样“不过经此之后她应该不会容我有机会去认识梅机关的那位大佐了。”   明诚长吁一声“明瑞真的好乖,大姐一定会很疼他的。”   “是啊,虽然明瑞很乖,我也担心沈西林太过宠爱他,太娇惯了。”明楼捏捏鼻梁“桃夭又经常不在他身边,虽然照顾他的人肯定是好的,但我也开始担心他的安全,沈西林和她,明里暗里的敌人,不少。”   “那就更该带回明家照顾。”阿诚真是恨不得现在就带明瑞回家去“还有武田弘一,明瑞顶着他外孙的身份,万一军统和中统的人……”简直不敢想“大哥,就不能想个办法?”   “她说等孩子再大些会将他送去*肤施。”明楼虽不舍却无法反对。   阿诚有些泄气“那就是说他们回天津后,我们未必能再见他了?”他们都是随时准备好死亡的人。   “活着,活着就能见到他。”明楼给了他一个希望“不管怎么说,我都已经有些没有后顾之忧了。”他们这一房总算是有后了。   “不能告诉大姐,大姐连抱抱明瑞的机会都没有。”阿诚重重的叹气,至少他们二个还抱过他。   明楼垂眸“只要我们能保证大姐平安,大姐一定会有机会抱抱明瑞的。”   明诚不语。   ——   来上海,自然要去瞧瞧外滩的。   1939年冬季的外滩还是这样阴寒刺骨,虽然没有下雨,但阴雨密布的天气还是让人受不了,北方有地龙冬天反而暖和,不像这潮湿的南方,阴冷都能窜到骨子里。   日本人占领上海后,大批日军聚集上海,长江流域的日本舰艇全部到沪,陆上部队基本为日海军吴镇守府、横须贺镇守府及第三舰队的海军陆战队。   黄浦江上日本的军舰就堂而皇之的停泊着,其中就有出云号极其它的姊妹号。   “卖报,卖报,来看一个和平的缔造者。”有报童在兜售报纸。   桃夭让人买了一份报纸来,打开,中华日报,四个字旧字很显目,旁边的头条硕大的黑体字写着‘一个和平的缔造者’,还配发了一张他的照片,西装革履,斯文正经。   “大明叔叔。”被人抱着的明瑞突然手一指。   “什么大明叔叔,还小明舅舅呢。”桃夭笑了出来“叫伯伯。”   “伯伯?”明瑞好像有些不想这么喊“爸爸说叫人伯伯就把我们的辈分叫下来了,除非胡子比爸爸多,不然爸爸都让我叫叔叔,大明叔叔他没胡子。”   沈西林也是个腹黑,桃夭都不知道他是这么教她孩子的。   “我喜欢大明叔叔。”明瑞说的很认真“也喜欢阿诚叔叔。”   “就因为这二天他们带你玩?”对外是拉拢讨好的作秀,明楼借着他们住得近就让阿诚带着明瑞去他们房间,三个人疯作一团,简直不知道谁是小孩子。   明瑞点头又摇头,似乎是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反正我喜欢他们。”   桃夭心中有些愧疚:他们父子相处的时间大概也就这么多了,希望明瑞能够一直记得他喜欢的这位大明叔叔,她不太相信什么血脉感应,相处才有会感情,而他们根本无法处太久。希望他们能在一起久一点,却又希望不要这个时间短一些,万一明楼牺牲,明瑞知道实情,对父亲的感伤也会少一些吧,还是会怪自己为何不让他们相处的时间长一点?   冷风瑟瑟的外滩虽然还是热闹繁华却掩盖不住被日军占领下的恐怖。   她的日本保镖正用不太流利的中文给明瑞指日本的军舰,骄傲和得意溢于言表,明瑞则看着那怪物似的舰船默不作声,不知是喜欢还是讨厌。   而她的眼睛则如同相机一样将目力所及的所有事物都扫描入脑中,太习惯将目标用坐标分割定位;至于具体细节自然有人会测量,她所需要计算的事在这个范围内的炸药用量和如何分布。如同在天津一样,日军军舰和普通商船混泊在一起,但是为了行动方便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但这个距离是有意义的,因为以现在水雷炸药的成分是无法在这个距离给军舰造成毁灭性的的损伤,而如果份量加大不仅加剧了被发现的风险更会超过这个距离危机到旁边的中国商船。而且停泊在苏州河口也是为了让飞机轰炸有所顾忌,苏州河口附近是重要运输码头,人和货物都有,如果美军飞机轰炸势必误伤百姓。   但这个保持灵便的距离对她却是最好的,炸沉出云号及其姊妹舰,不留给日本人还能用姊妹舰伪装成出云号稳定军心的机会,必须一击即中。   “小姐?”保镖看她目光出神。   “都说南方暖和,其实好冷。”桃夭幽幽“我们回酒店吧。”   “其实我们该去梅机会提供的地方,那样才安全。”保镖借机劝说“由梅机关的人保护小姐和明瑞少爷才是最安全的。”   她看了他一眼“再把我保护到慰安所吗?”   那时候武田弘一得知了她的数学天份,就趁沈西林出差的时候‘保护’了她一回,想要利用恐吓威胁的手段逼迫她就范,在和日本人拉扯的时候她胸口的胎记露了出来,也让她有了可以肆无忌惮的对武田弘一冷嘲热讽的权利,当然她还是把握那个度。   日本保镖低头“不敢,那天对小姐不敬的人都已经送到前线去了。”   “那就怎么样?”桃夭冷淡反诘“如果我不是他的女儿,现在又会如何?”   “大佐阁下一直很愧疚,不过小姐也要体谅大佐阁下的难处。”他们是武田弘一手下,自然为他说话“这次明瑞少爷失踪,大佐一直很担心,虽然他不便出面可是也给上海的长官打了很多电话,甚至动用了军部的关系。”   “我也知道他不便出面。”桃夭缓和了一下冷淡。   日本保镖突然上前一步“小姐不要以为大佐阁下轻易放过了南田洋子,如果有兴趣可以随我来。”   桃夭侧眸“不要打哑谜,有什么就照实说。”   “为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圣战,每个日本民众都要出力。”那日本保镖笑的有些诡异“小姐有卓越的头脑,南田洋子有特工的智慧,那么那些既没有头脑又没有智慧的日本女子就只能用身体服务圣战了。”   桃夭退了一步“他就会用这种手段吗?明明我最无法容忍的就是……”   “正因为小姐最厌恶的,所以才能让南田洋子这个女人也知道痛苦。”那日本人还是诡异的笑着“明瑞少爷是大佐与小姐最珍惜的家人,那南田洋子一样也该有家人,不是嘛!”   “他要做什么?不,是他已经做了什么!”桃夭突然觉得武田弘一背着她对南田洋子做了一件对方觉得无法接受的事情,他算是给自己报仇了,但另一方面武田弘一也是不想让自己与南田洋子有合作的机会,这不是为了她和明瑞,而是为了他自己能够一直掌握自己和自己所拥有破解密码的本事;与南田洋子交恶到无法合作,甚至是激起南田洋子想杀她的念头,这样才能迫使自己和家人更依赖他武田弘一的保护,更好的为他服务“说,他做了什么!”厉声。   那人因她的严厉而吐露全部……   “堂堂梅机关的大佐,只会用这样的手段吗?”桃夭面对黄浦江,迎风而立:别以为她会去搭救什么人,对如今的国人而言,整个日本皆为敌人!哪怕只是一个看来天真无辜的女孩也可能变成战争下的侵略者,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害她的又不是自己,终算起来是她亲姐所害,与他人何怨。   江风从水上来,吹拂过脖间的银色狐领。   上海的冬天真的是,很冷,阴寒入髓。 作者有话要说:  (*延安,古称肤施、延州,原陕甘宁边区政府首府。) (*土肥原贤二是1941年4月28日晋升为陆军大将,1939年时一直都是陆军中将。) ☆、第十二章   这几日明楼兄弟都很准时回酒店。   明诚买了玩具送给明瑞“喜欢吗?”挑选了最新的玩具。   明瑞抱着“谢谢阿诚叔叔,谢谢明叔叔。”别看他年纪不大,很会看眼色的“阿诚叔叔,陪我玩,好吗?”   “好。”明诚当然一口答应。   桃夭将削好苹果切块,塞了一口在儿子嘴里“怎么不叫明叔叔和你玩呢?”就粘着阿诚“你看明叔叔都伤心了。”   明楼配合的做了一个苦瓜脸。   明瑞将嘴里的苹果吃掉后,直起上身,看看明楼又看看桃夭“阿诚叔叔陪我玩,明叔叔陪妈妈玩。”说的很认真。   桃夭被气乐了“妈妈不需要和叔叔说话,让明叔叔也陪你不好吗?”还是想让他们相处的时间多些“二位叔叔都陪你玩,多好呀。”   “嗯——”明瑞却不为所动,摇头“爸爸说要懂得分享的,他们都陪我玩,妈妈就孤单了,妈妈一直都是一个人,爸爸一直陪着燕萍妈妈。”黯然“明叔叔陪着你玩,你才会和燕萍妈妈一样笑的那么开心,明瑞想让妈妈开心。”说着话,过去抱住她的脖颈“明叔叔在妈妈就很高兴,对吧。”   “这话不能对任何人说。”什么跟什么呀,自己哪有什么开心什么笑“特别是对外公,绝对不能说,听见没有。”   明瑞还是似懂非懂“哦,他们不问我不说。”   “问了也不能说。”桃夭知道儿子贴心,但还是担心他无意的话会害了别人,对此她管教的十分严苛“如果你说了,爸爸妈妈和燕萍妈妈都会消失的,现在还多了明叔叔和阿诚叔叔,绝对不可以对任何人提起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事,听见没有。”   “你对孩子太严厉了。”阿诚是坐在地毯上的,听着孩子童言无忌的话“放心吧,不管是监视我们的人还是你的日本保镖,我都做了安排,不用担心。”半蹲身,张开手臂“来,小瑞,和叔叔去隔壁房间玩,这里留给明叔叔和妈妈。”   “不能不严厉,武田弘一经常来见他,东问西问的。”桃夭也不想这样“你们的安全不可以因为他出现危险,所以一定要告诉他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没有放手,而是迫使他正视自己的眼睛“小瑞,来,告诉妈妈,听到我说的话了吗?还记得车站那个小男孩吗?他的爸爸妈妈怎么都叫不醒……”   明瑞好像想起了相当可怕的事,小嘴一瘪,眼眶红了大半“妈妈——”   “这是干什么呀。”明诚最见不得这个“孩子还小。”   “可他已经会说话了。”桃夭反驳“不是没有过,那些人无孔不入,北京就有的情况。”   “阿诚。”明楼却开口阻止了他,她说的是对的,北平情报组曾经出过这样的事,导致很多人撤出了北京。   “沈明瑞,告诉我,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桃夭坚持。   明瑞点头“听到了,不可以对外公说,外公问起来就说我在玩玩具,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他们一直告诉他的话“也不可以对其他陌生人说任何家里的事,绝对绝对不可以说,就算被打的很疼,可以哭,也只可以说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是有坏人闯到家里来,就要找最里面的地方躲起来,不可以出声音,一定要等爸爸妈妈来找,或者没声音的时候才可以出来。”虽然说的很慢,不过咬字很清楚,重复他们的教导,看起来是说了无数遍般。   明诚心疼,抱过明瑞,拿过玩具到隔壁房间。   桃夭闭上眼。   明楼起身将她削好切开的苹果送到那个,再回来她身侧“你做的对。”压住她肩头。   桃夭深呼吸一下,很快将情绪调整过来。   明楼坐下,拿起水果刀给她削个苹果“都准备好了?”在海军俱乐部的舞会是最好的动手机会,船上那些人的戒备一定会因为舞会而有所减低,虽然不能连同军官一起炸沉,不过关键是那艘舰。   桃夭点头“都准备好了,在上海没什么是买不到的。”一语双关。   一串果皮划落,将去皮了的苹果递在她面前。   接过,咬了一小口“我其实不喜欢吃苹果。”但是在巴黎的时候他会每天逼她吃一个,这个男人嘴上不说,其实很体贴细致。   “One apple a day ,keep the doctor away;谚语一般都是经过长期论证后才出现的。”他慢条斯理的教导“我希望你健健康康的,一直。”   桃夭侧眸,又回避开。   明楼看着她耳廓通红,笑起。   “带走明台是什么人?”桃夭转了话题“你大姐知道了吗?”   “是个疯子。”明楼端起茶杯。   “还真是。”竟然敢当街杀她“不过看起来很是厉害,你和他是军统同期?”   “嗯,他就是南田洋子一直想要抓的毒蜂。”明楼毫不犹豫的出卖了他。   桃夭回忆起那人,戏谑“所以那句刺你心的话就是出自他了?”毒蜂,名副其实!   明楼发现她似乎有些他出糗的戏谑“吃里扒外。”和阿诚一样就想看他吃瘪。   “吃你个苹果而已,小心眼!”桃夭又咬了一口,针对于他的指责小小不满“我又没收你昂贵的礼物,怎么就是吃里扒外了?是不是对男人来说初恋就是不一样?”沈西林是为救莫燕萍甘冒大险,他也迟迟不忘那个汪曼春“唉,我也该成为谁的初恋才好。”   “都有儿子的人了。”明楼残酷的指出“不会有人的初恋是有孩子的母亲。”   “你是说我老喽?”桃夭眯起眼,虽然不介意,不过说起来她的确也有*四十多了,来这里之前刚过了35岁生日,现在过了七年多……但是也不知是不是时间在她身上发生了逆时或是什么改变,她出现在1932年巴黎的时候,明诚猜测她只有十六七岁,几乎是逆时了二十年;然后在这里七年,现在看起来是二十三四岁光景,和明台差不多大。   明楼绕开年纪问题,严肃的指出上一个事端“罗敷已有夫。”   “比起你这个巴黎教书的老学究,西林反而更有法国人的浪漫,他才不在乎。”桃夭有恃无恐“妻子被人仰慕反而代表他的眼光好,赶明儿我要好好打扮,享受一回被人追求的滋味。”   “敢!”明楼轻吐一字。   “就敢。”桃夭斜眸“你能做什么?”   可不等她话音落下,明楼起身,迅如猛虎般就将她推困在单人沙发中,双手撑在扶手上,居高临下,背对的光的脸上却还是一样幽淡的表情,但也许是因为背光脸上看上去蒙了一层阴郁“桃夭,还记得那天晚上你说过的话吗?我当真了!还有,这里是1939年,世界没有便捷到速食程度,说我是老学究,所以想法守旧是自然的,别轻易挑战一个守旧男人的嫉妒心,你,无法承担相应的后果。”抬手,手指划过她下颚。   桃夭心头一震:那天晚上,应该是指巴黎的那晚,在她压制住他后曾说过‘在我的世界里一切都变的很便捷,甚至是感情,女性有充分的选择权,肌肤之亲的亲密也并非要为谁守身如玉;可那不是我傅桃夭,我做出了选择就是一辈子的事,无论对错,我皆会对自己的身体和感情负责到底。’   “听懂了吗?”明楼将她没有卷烫过的青丝捋在其耳后。   桃夭瞧着他不急不躁的温和表情“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明大教授吗?”竟然才发现他还有这么危险的气息,好似一条紧盯着猎物的毒蛇。   “你的教官没有教吗?你要进攻、开战就要知己知彼,那样你才有机会赢。”明教授课堂再度开讲。   桃夭用食指封住嘴唇“我若认错,是不是后面一句就要跟一句‘点到为止’?”不再回避,抬脸“别(想)……”弯起手肘攻向困住自己的人。   明楼本能往后闪躲,桃夭趁机反扑,将他推摔在旁边的长沙发上。   换她临高俯瞰,双手扣住他的手腕,勾动嘴角“明长官,比毒我不行,比狠你不行。”手上微微用力“没有什么我承担不了的后果!”   明楼因疼痛动了眉头,仰视着她的目光不移“确定?”   “当然!”桃夭丝毫不惧。   “阿诚叔叔,明叔叔和妈妈是在打架吗?”   明楼和桃夭不由都转头:看见阿诚牵着明瑞站在门边,二人彼此对阵的太专注都没注意周围。   桃夭正身,退后二步,不好意思看阿诚的表情,只看儿子“怎么不玩了?”   明瑞抬手小手,表情严肃“妈妈,打人是不好的,爸爸说你太厉害,不可以随便欺负人。”   阿诚单手拢拳,掩在嘴边。   明楼坐正。   “呀,我才该问,对你这么好,怎么就养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坏蛋。”桃夭单手盖住脸,低喃着“父子俩都爱教育人。”   “这叫虎父无犬子。”明诚向着大哥,牵着明瑞走到沙发座“小瑞,明叔叔被你妈妈欺负了,肯定有哪里痛了,不如你代替妈妈道歉。”   明瑞用力点头“好。”挣开明诚的手,跑向明楼。   明楼怕他跌倒,伸臂跑住跑来的小人,抱个满怀。   “明叔叔,你哪里痛痛?明瑞帮你吹吹,痛痛就会飞走了。”小手做了一个飞的动作。   桃夭走回原先的单人座“他皮厚肉糙的,哪里会痛;明瑞,来。”   “心痛。”明楼怎肯将他还给她。   明瑞眼睛很亮“明叔叔是喜欢妈妈吗?在家里只要燕萍妈妈说喜欢我比较多,爸爸就苦着脸说心痛。”   “明瑞,刚才答应过我什么?”桃夭正经起来“家里的事不可以对外人说。”   明瑞抱住明楼脖颈“明叔叔是好人,不是外人。”好像找到靠山,但其实也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将头埋在明楼怀里不敢看桃夭。   一句话说的明楼舒畅开怀。   明诚也坐下“我们明瑞就是聪明,小小年纪就能分辨忠奸善恶。”   “明瑞姓沈。”桃夭好心提醒。   明诚看向明楼“大哥,我去天津做掉沈西林,然后大哥念旧情,对孤儿寡母施以援手安顿在上海。”出坏主意。   “烂主意!”明楼点头,似是赞同,其实心里给这句话改了一个字:好主意!   桃夭笑起“明瑞,他们要害爸爸,还是好人吗?”   “呀,桃夭,太狡猾了啊。”明诚可不想给明瑞留下坏印象,这么小的孩子分不清楚真假吧。   桃夭无辜以对。   明瑞搞不清楚他们是在说笑,转头看看桃夭,又看看自己抱着的明叔叔,还有一直陪自己玩的阿诚叔叔“明叔叔,别害我爸爸,我喜欢明叔叔的。”   “不会。”明楼摸着他的发“叔叔不会害你爸爸,绝不会。”   “索性认义父。”阿诚突然想到“表面上既讨好了武田弘一也可以让南田洋子有所忌惮,还可以让明瑞名正言顺的喊大哥一声父亲,对汪曼春就说与孩子投缘而已。”阿诚的年幼经历让他对家庭的归属非常在意,始终不想放弃。   明楼和桃夭都没有做声,对视一眼:孩子是他们二人的,但能否这么做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阿诚换了坐姿,向明楼所在“大哥!”   “明瑞。”桃夭唤回儿子“我们回房间去。”起身。   明楼放手,明瑞听话的回到母亲身边   “桃夭!”明诚也跟着起来“孩子也有权知道真相。”   “阿诚!”明楼阻止了阿诚的激动。   桃夭牵着孩子离开,明楼为如何劝阻阿诚那是他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年纪的问题,据网友分析,在原著小说中,明诚15岁逃跑,晕倒在马路上,明楼上中学,两人年纪应该不差太多。明台3岁时进的明家,那时候明楼10岁,明镜17岁,现在过了20年,明镜37岁,明楼30岁,汪曼春27岁,明诚与明楼相近29岁,明台23岁。在电视剧中,明镜明楼显然比明诚明台要大很多,这就是电视剧改编的事了,文中就设定明镜40岁,明楼33岁,汪曼春31岁,明诚30岁,明台23岁。 而桃夭是过完35岁生日掉入这个时空,降落时间是1932,所以她的实际年龄应该是42,但外表差不多是24。表面是明楼老年吃嫩草,其实真的说不清,当然还有空间时间上间隔问题……总之桃夭在现在的时间段年龄被设定为24岁。 ☆、第十三章   翌日。   东华洋行驻上海分行。   “东西已经布置到位。”有人站在她面前“希望他们能成功。”这次他们只负责提供炸弹和进出上海的办法,其他的都由老谭那里处理“他们会成功吗?”   “不成功便成仁,他们没有选择。”桃夭站在窗前“上海这里的帐已经查完,你提前回天津,舞会结束后我就和明瑞回去。”   “不要坐汽车,坐火车回天津。”火车上有其很多人,如果有什么事一定引人瞩目的;他提醒她“如果他们成功,上海会立刻进入警戒状态,南田洋子肯定会受到巨大的压力,如果这时候让她知道自己疼爱的妹妹被武田弘一弄来了上海,你和明瑞都会有危险的,要防止她恼羞成怒!”这里毕竟是上海还不是天津“要不然联系一下上海的同志。”   “不可以。”桃夭拒绝“不管这次的行动成功还是失败,上海的同志都会因此事面临危险,不能再增加他们的危险性了;子生怎么样?”上级让上海同志暂时保持静默的命令应该已经到了吧。   “太年轻啊,心肠也软。”表面上从事华东洋行到各地分行对账的账房先生林锡章其实也是北方局调派给她的人“虽然人很正直也善良,但比起中统送到他身边的那个兰英,子生稚嫩的多,其实老韩当时根本不想让他卷入。”   “范江海不是普通人物,务必让子生小心点。”桃夭走回办公桌边“眼下是国共合作,但是等日本人败后……”无奈的叹口气“这是二种主义的根本矛盾,无法调和,比起腐朽政权,千疮百孔的中华大地需要更新的血液;虽然很年轻,心肠也软,但谁不是一步步走过来的。”想起那张稚嫩的脸庞,到后来私下里总是姐啊姐啊的叫着。   林锡章本来是有些对她的工作能力怀疑的,毕竟她也很年轻,但这几年的接触下来知道她只是表面看上去很年轻,很多事其实考虑的都比他们周到和细致“我已经和子生说了,希望这件事后他能顺利随范江海进入中统,上级也批准了这个潜伏计划。”   “我觉得影子这个人不能留。”桃夭与他打过一个照面,从他的眼睛里她看见了他内心的狠毒,那是铲除异己的狠毒“他虽然是范江海的弟子,但绝对有可能反咬他一口,而范江海出事,韩子生必然无法留在中统内;所以这次的事若成功,功劳只需要范江海一人的就够了……”不需要有人来分一杯羹。   “抗战爆发前这个影子杀了我们不少同志,因为国共统一抗战,所以才暂时放过了他。”林锡章也并不同情他“如果能除掉他也不错,但是我们现在是联合抗战,这事有难度。”   “可以不给上海的同志添麻烦,但可以给他们添功劳。”桃夭想到了一个借刀杀人的计划“影子在哪里落脚,清楚吗?”那可是天津梅机关始终没抓到的人,这么多日本人在抓,只有一个背影留下,这人的谨慎和厉害可见一斑。   “知道。”林锡章当然对他们也不是完全信任他们的“你想借76号的手?可是如果影子落网,说不定他会反水。”   “梁仲春已经76号里行动队的队长,你觉得他会容忍另外一个比他更有能力的中统转变分子取代自己的地位?”桃夭手指敲打了一下实木的桌面“盯死影子,打了南田洋子一个耳光,就得给76号一颗甜枣,影子对这次的计划知道多少?”   “他并不知道那些水雷炸弹的来源,这次的计划出入路线由我们负责的,炸毁计划和水雷由你负责,人员实施则全部由中统完成,不管成功与否事情完成后接应并撤出上海的路线也由我们负责。”林锡章是这次的行动的负责人“算是真正做到了联合抗战。”   “你觉得中统会有后备路线吗?”桃夭觉得中统的人也未必信任他们。   “中统上海站在76号的清剿下几乎全军覆没,如果他们不靠我们,就只能靠军统,但是据我所知军统自身也非常艰难。”林锡章游走各地,有不少消息来源“原本上海军统站的毒蜂苦苦支撑二年也还是撤出了上海,我觉得范江海他们除了我们的路线未必有能力安排后备路线。”   “肯定?”她需要确切答案。   林锡章点头“肯定!”   桃夭眼眸转动“现在除掉他是有些不仁义,但留下此人,韩子生的任务甚至是性命都未必保得住,必须除掉他!”   “影子这个人生性多疑。”林锡章觉得此事有些难“今晚事出后按照计划我们立刻会在日本人封锁上海之前送他们离开,那时候范江海他们都在,找来76号不好下手啊。”   “他们有多少人?”   “范江海知道这次行动不比寻常,他是亲自出马的,加上兰英,韩子生,还有他中统的其他二个学生,影子,七七八八。”林锡章想了一下“你是说撤出的时候动手?”   “对。”只要计划得当,她就能抓到这个影子。   “范江海不是傻瓜,他一定会想到是我们出卖了影子。”林锡章觉得她的想法很冒险“事成也没什么,事败……”   “你以为范江海不知道徒弟的秉性?”她和这个可以祖国牺牲一切的男人打过交道,对于范江海她很尊重“他是好特工,不管是隶属哪个机构,都是无愧于民族的英雄,所以他看的比我们都远都透。”   “这一局不好赌。”林锡章提醒她要小心。   “为最终能战胜敌人,为了我们所信仰的光明最终能到来,必须要赌。”桃夭握拳抵住桌面“我们也必须得保护韩子生,为了老韩。”   林锡章点头“是。”   ——   此刻。   上海政府大楼。   明楼拿着中华日报走入自己的办公室“一个和平的缔造者,公众形象不错吧。”报纸上的照片算是清楚,不过看过桃夭的那种长距离数码相机所拍摄的照片,这个只是能算模糊。   “汉奸形象。”明诚一手拿着公文包,一手挂着兄长的大衣,跟在后面。   今日中山装的明楼回头“你说什么?”也只有他敢这么说。   明诚立刻识时务的回答“西装不错。”   明楼将嘲讽当赞美听了“谢谢。”   明诚将外套挂好。   “说正事。”将报纸折起“今天晚上76号的舞会,你提前去,一来照顾一下汪曼春的情绪,二来争取和南田有进一步实质性的接触。”   提前去倒没有问题,关键是那个南田“我担心南田不信任我。”   “信任是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的。”不信任,可以让她信任“不要着急。”明楼从现在的位置走到办公桌后“她一定会把拉拢你的消息告诉汪曼春,好让她提醒我注意,造成你我之间的不信任。”   “真是难得南田课长苦心经营。”阿诚低头嗤笑,从办公桌边的位置走到前面,坐下“那我们就陪她,好好演这一出。”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所做的不过跳梁小丑的把戏。   “假戏若能真做,定会大功告成。”明楼也坐在自己位置上“既然她这么努力,我们就利用舞会把你我之间不信任这出戏演下去!”   阿诚点头。   “她想拉拢你,我们正好借靠近她的机会获取情报,两全其美。”现在就是要利用能利用的一切完成自己的目的“不过今天晚上的首要任务是,要想办法让南田终止汪曼春的钓鱼行动。”   正事谈好,阿诚起身,准备出去,但他有些踌躇。   明楼猜出他想说什么“其实我也不想去,舞会后她们就要回天津。”他和明瑞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阿诚立定“真的没有办法吗?大哥,你真的要放弃明瑞,就好像对待明台……”   “我从没有要放弃明台。”明楼猛的起身,表情凝重“更不要说明瑞,如果是桃夭所在的那个和平环境,我一定会倾尽全部让她回到正常的环境里来,但现在不行。”且他懂得桃夭,即使在大多数人都能享受的和平环境下她依然选择为祖国的需要暗行,更何况是山河破碎焦土遍地的当下她怎会苟且偷生,他也说不出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的话。   “我知道了,大哥。”这是他做为兄弟的自私。   明楼咬紧牙关“如果可以,我一定会保护她们的安全。”但现在他做不到。   无奈,悲哀,所以只有紧咬牙根的坚持下去,与敌人周旋,他获得的情报越多就会给抗战多一份保证,这也是他们这些人的作用。   “我出去了。”明诚整理心情。   明楼坐着,一点看文件的心思都没有,站起身,走向能远远看见苏州河口方向的窗口:这次出动是天津中统站的人,他们能成功吗?如果不成功,一旦有人被捕,会不会连累到她?!   不,他相信她的能力,相信她会保护自己。   ‘如果我落到日本的人手里,杀了我!’   在巴黎的时候她要自己答应。   明楼闭了下眼:桃夭,你死了,明瑞怎么办?还有,我…… ☆、第十四章   阿诚照明楼的吩咐提前离开办公楼,开着车去银楼取要送汪曼春的东西。   车子行驶中,从后面坐起一人,阿诚反手就举枪。   “桃夭?!”怎么会是她“你怎么会在车里,干嘛啊?”他差点开枪。   “找你自然是有事。”桃夭整整衣服“去取首饰?”   “嗯。”阿诚收起枪“有什么事?”认真开起车。   桃夭伸手将一张路线图放到他肩头“这条路上今晚九点会有4辆车开过,我需要你派人去查一辆抛锚的车,如果有人后面逃走,只要虚张声势不要开枪,车内有一人是要送给76号汪曼春处长的的礼物,只需要截住车盘查一下,剩下的事便不需要担心。”既然影子多疑,那就索性利用这份疑心。   明诚并不知出云号的事“这是什么人?”   “中统,他非常狡猾,你要做的逼真一点。”桃夭打开镜盒看看自己的妆容:军统和中统水火不如,就算以后查出来,戴毛二位局座都不会为难明诚的。   明诚转头“你什么时候和中统搭上的?”不仅是日本人,连中统也被她搭上了?!   “好几年了。”桃夭合上镜盒“只是你不知道。”   明诚听到了‘你’,而不是‘你们’“你和大哥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   “秘密!”   明诚无奈摇头“到哪里放你下来?”   “不用,我也要去银楼取东西,送给燕萍的礼物,这次她看丢了明瑞自责的不得了,得安抚一下丈夫的情人。”这次换她无可奈何“可惜我本来看中的一串珍珠项链被人订了,只得买了蓝宝石别针;那条可是南洋的珍珠,可惜了。”真是明珠暗投,便宜了汪曼春。   明诚听出她话里的话“别想我让给你,你都说那条项链贵重了,那汪曼春一定会喜欢。”自己可没时间再选其他礼物,但也有私心,透过车内后视镜瞧她此刻是否会有吃酸的表情。   “别得意,晚上和你跳一曲阿根廷探戈。”桃夭也透过后视镜瞧他“他说我敢和你挑阿根廷探戈就打断你的腿。”   “我可是你的大媒,没有我当时夜不归宿,如今你哪里有这么好的儿子?”阿诚做出你怎么可以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表情。   “这倒是。”桃夭点点头“那阿诚哥,今晚可否复制一下当年的恩情?不过不是夜不归宿,而是到新的房间帮忙照看一晚明瑞?” 让阿诚到自己房间休息总有些别扭。   “又要吃?!”阿诚惊说“这次要是再有,还得姓沈?”   “你当我猪?”桃夭横眸“答不答应吧。”   明诚看着前面的路“这算不算违反组织原则?私自横向联系同志,你真是胆子太大了!”   “那你告密好了,甚至是告到76号或者是日本特高课。”桃夭不和他多啰嗦。   明诚手握方向盘“上次帮你我跪了一天,这次你得给先给报酬!”   “跟着经济系的老学究好的不学,就学会赚外快了。”桃夭将一个盒子送上“德国绍尔38式,是高精度的手枪之一,这枪最初是为警察设计的,但于今年被作为替代军用手枪采用,主要供德国空军机组人员和坦克部队使用,口径7.65mm、初速280m/s、自由枪机式、单发、供弹方式弹匣、容弹量8发,盒子里有64发子弹,以后会有同类型的子弹送到你手里。”   明诚笑颜如花“今晚你放心的吃,爱怎么吃怎么吃,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最好明年给我生个小侄女,凑成一个好字!”   “枪还我!”伸手去夺。   明诚一把拿过盒子,放到自己身侧“哪有讨回刚送出去的东西的?傅小姐身为东华洋行的副总经理财大气粗,不会这么抠门吧!”   “让你胡说来着,一次是意外,我又不是他师妹初恋的,生什么生!”谁说有关系就一定会有的“放心,这回一定做好措施。”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组织的纪律……偷偷再容她这一次。   “你的确不是他初恋师妹,你是他孩子的妈。”明诚看上去老实,实则也是演技派“我大嫂,行了吧!”   “西林没收你这样的小弟。”桃夭不被灌迷魂汤!   明诚戏谑“嘴硬!”听他喊大嫂心里美的冒泡了吧。   “你怎么知我嘴硬不硬?”桃夭透过后视镜做出娇美神态。   “得得得!”明诚抬起一手认输“您这套不肯认输去对付大哥,我可不敢知道。”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桃夭拍拍他肩膀“孺子可教。”   明诚憋屈“你和大哥真是天生一对。”   “这么想做西林小弟,那赶明儿和我一起回天津。”桃夭挖墙脚“省得被南田洋子出卖!”   明诚可不傻“比起南田洋子,你那个日本便宜爹更难对付吧!我还是老老实实留上海,上海挺适合我的。”   ——   当晚,海军俱乐部。   桃夭没有来的很早,还是青田崛一派车来接的她,至于明瑞她也暂时交给他派来的女士了。   她身边武田弘一派来的保镖之一就暂时成为了她的舞伴。   这次的舞会是为了加强日本军部与新政府的合作,所以多少来了一些上海军部的实权人物,还有投靠新政府的政府官员。   南田洋子一身军装看见穿着银白色中式旗袍的傅桃夭挽着恢复军装打扮的保镖款款而来,她是个很雅致的女人,但比起汪曼春的浓妆艳抹是雅淡了很多;她提醒过汪曼春做她们这行的不要太过引人瞩目,可惜那个愚蠢却自作聪明的支那女人不听劝告,她记得今天汪曼春也是银白色的礼服,礼服上的闪片银光闪闪,配上她不错的身段和面容的确是一朵舞会上最美丽的花儿。   傅桃夭或许没她那般出挑,但别有自己的风姿。银白色的旗袍包裹着女性的曲线,有种添一分肥、减一分瘦的窈窕,黑色笔直的发上带着珍珠发夹,手里拿着绣有紫竹的手包,银色浅口皮鞋。这样的装扮不显目,但若仔细观察却是觉得有种清新脱俗的美,似是这个被战火烧遍的时世界里难寻的书卷静怡之美。   “美智子小姐。”南田洋子似已无芥蒂“您能来真是给舞会添光添彩,等一下一定要玩的尽兴。”   “南田小姐谬赞。”桃夭微微颔首“是我有幸得青田叔叔邀请才可以参加这个舞会。”   青田崛一想看的就是她们二人握手言欢,哪怕只是做做样子的。   梁仲春在这种场合下,依然还是保持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状态:那位就是天津梅机关武田大佐的千金,真是优雅淡泊,清丽的无需过多修饰,不过看起来她更像中国人,而不是普通的日本女子。   桃夭拿起一杯酒周旋于日本军官和新政府高官之间,青田崛一为她引荐了不少人。   南田洋子从旁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的出来她文雅含蓄又不是风趣的谈吐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或许这些是人都是对她父亲或者她身后的东华洋行有所目的,但不可否认这声音似水般的柔软,举动又仿若春风迷人的女子也的确有她特别的魅力,看来她也并非完全只靠别人。   “汪老,您脸色不好啊。”桃夭关怀的瞧着汪芙蕖“上海这几天又冷了些,您可要注意起居保暖。”   汪芙蕖脸色的确是很不好,还有咳嗽“就是有些感冒,吃点药就是了;倒是你,没什么事吧,汽车爆炸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不知道,也没人来说什么,不知道上海的治安到底是怎么回事。”桃夭将装红酒的酒杯放到旁边“您该去看看医生,脸色真的很不好啊,其实这样的舞会,您身体不好就应该好好休息才对。”   “不能不来啊,身在其位身不由己。”汪芙蕖掩嘴又轻咳一声“你坐车回天津?”   桃夭拿了另一杯香槟“不,想坐火车,带着明瑞安全是第一位的。”   “火车也好,何时启程?我让人去送你。”汪芙蕖似是长辈好意。   “明日十点的火车。”并不掩藏行踪“说是北冷,我瞧着这上海才冷,天冷倒也没什么,偏偏天天街上还都是抓人的,不知为何,看的心都冷了,就想赶快回去。”   “没办法,反日份子无处不在。”汪芙蕖自然知道这是侄女的把戏“为了保证其他人的安全,抓几个反日分子是难免的。”   “可也不能天天上街抓人,特高课都在做什么?”桃夭可不赞同“梅机关在上海没什么建树也没法子,没人嘛;结果特高课也一样,知道是肃清匪患,不知的还以为特高课能力不够,办事不利,所以才会让这座远东第一的夜巴黎人心惶惶,这哪是日中共荣共存的太平?天津可没这样,虽说不上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也是莺歌燕舞,欢乐祥和。”   汪芙蕖克制不住想要咳嗽,轻咳一下。   “现在汪主席的和平大会就要召开了,好在不是在上海开会,倒也没什么。”桃夭与旁人闲聊“……我和西林通过电话,他本来要来接我的,可是南京那里突然调了青木公馆的人去帮忙,他实在走不开,就连爸爸也被军部调去负责日本官员的安全,没法子只能自己回去了,说起来上海离南京不是更近些嘛。”   她声音不响,但足够不远处的南田洋子听见。   梁仲春觉得她就是故意说给南田洋子听的,刺激她呗,这看来淡泊的女子不好对付啊。   南田洋子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因为她说的没错,她也接到了命令,要她加强上海的安保工作,负责的也不过是制定与会人员前往南京的方式、路线、沿途安全等琐碎的事情,具体事务这次由南京方面的特高课与天津梅机关联合负责。   “明长官来了。”有人谄媚的说了一句。   汪芙蕖打起精神“明楼啊。”可惜了,多年前没能弄死明家兄妹,让他躲去了外国,鞭长莫及;如今这小子摇身一变,在新政府里举足轻重,自己无法明目张胆的干掉他了,还好自己有个侄女还能牵制他。   明楼一身得体的西装,系了一根酒红色的领带,神采奕奕“老师。”   “一个人来的?”汪芙蕖没看见明诚自然有所怀疑。   明楼微笑“我让阿诚提前将我的礼物送来,曼春呢?”看看周围。   “还在打扮吧,你是知道的,女为悦己者容嘛。”汪芙蕖装的好像很看好他们这对金童玉女似的“我不留你了,去吧。”   明楼也不忸怩“好,那诸位,我去去就来。”说完就急不可耐的离开,对着他人,包括她也是匆匆颔首。   她也不如何,只是和上海政经界的其他人相谈甚欢。   南田洋子拿着一杯酒“明先生真是无情啊,怎么说都是交往过的男女,美智子小姐也是美人,他竟然连看都不看。”   “只要西林看着我就好了,他与我已然是陌生人。”傅桃夭不咸不淡“多看一眼又能如何?”   南田洋子仔细观察着“陌生人,据我所知明先生和你之间是斩不断理还乱才对,你儿子沈明瑞可真是可爱。”   “南田小姐想说什么?”傅桃夭索性挑明“真谢谢你记得我儿子叫沈、明瑞。”   南田洋子觉得是不是明楼还不知道“我是在为美智子你惋惜,明先生这么优秀,你又手握筹码,为何不愿意将他重新夺回呢?”   “因为那是你不了解我先生的优点。”傅桃夭兵来将挡“不过至少南京方面是了解的。”再次戳她痛处。   “美智子的桃花真是好,明楼先生,沈西林主任,都是非常优秀的人才。”南田洋子晃了一下手里的酒杯“怪不得你儿子这么聪明,到底是像他们之中哪一个呢?”   “你说呢?”傅桃夭不受任何威胁,大方反诘。   “美智子小姐,我这也是为你考虑。”南田洋子喝着酒,眼睛却始终盯着她“虽然是都家财万贯,可沈主任是白手起家,上海明家就不一样,那是上海滩的世家,一想到明家的家产可能会落到其他人手里,你就不为儿子惋惜吗?明明是中国人说的是嫡子长孙,却无法继承父亲的产业,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记得汪曼春处长可是南田小姐的爱将。”桃夭并不被她的话吓着“那你就应该很清楚汪小姐的为人。”   “所以你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南田洋子顺口“一个保住了你儿子性命的人情,我知道你在法国曾被一对华人夫妇收养,你一直以为自己是中国人,所以更该清楚在中国有句谚语,叫欠什么都好就是不要欠人情!”拿着自己的酒杯碰了她的酒杯“现在想让你还我这个人情,美智子小姐,肯不肯呢?”喝了自己的酒。   “南田小姐真是步步为营。”桃夭没有动“让人无法拒绝却也不想答应,我会认真考虑您的提议,给我时间不为过吧。”   “我已经给了你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了。”南田洋子手里的酒杯空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的时间也是有限的。”桃夭不松口“破译密码是需要耗费大量精力和时间,不答应你正是因为我没有这个时间,我和南田小姐不一样,我有家庭,正如你所说的,我要为儿子的将来考虑,明家的家业都在明家大小姐手上,对于她我还是略有所闻,说真的,她看不上我我还未必看得上她,我想以我的能力未必输给她,她能支撑起的家业我一样可以自己挣来;你说我是中国人,也没有错,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我不会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臀!”   南田洋子放下酒杯“这么说美智子小姐说什么都不肯帮忙了。”   “其实破译密码对我不算太难的事,毕竟为帝国服务是我的荣幸,我可以用我的智慧服务,您则用您的尽心尽责维护帝国的利益,可是那些即没有脑子也没有军职的女子该拿什么为这场圣战服务呢?”桃夭退了一步“抱歉,我去补个妆。”   南田洋子气的脸色铁青,但也从她的话语里听出端倪:什么意思?! ☆、第十五章   而另一边汪曼春也在询问阿诚“这么说是她自己离开的?”   “是的,她和先生吵的很厉害,然后就离开了。”明诚将事先套好的说词拿了出来。   汪曼春得意“算她识趣,那后来师哥他?”   “二年前又交往过一个女孩子。”将话题从桃夭身上移开。   汪曼春戴上珍珠耳环,欣赏了落地镜里迷人的着急,转过身“然后呢?”   明诚毕恭毕敬的“大小姐不同意。”   “为什么?”汪曼春倒一下意外。   “无非也就是不想让他娶个外国女人吧!”明诚说出了明镜的守旧。   ……   楼下。   她与人交谈间掌握着时间。   如果一切顺利,爆炸将在3分钟之后发生。   机会只为有准备的人存在,范江海,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舞会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可以请你跳支舞吗?”有人来邀舞了。   “谢谢你的邀请。”桃夭礼貌的婉拒“可对不起,我现在不想跳。”   青田崛一终于脱身“怎么不去跳舞呢?我可是知道你的舞跳的很好。”   “刚才南田小姐又说了一些让我心惊胆战的话,我哪儿还有跳舞的心思,就想立刻回酒店带儿子回天津。”桃夭眼眸低垂。   青田崛一觉得她就是耍性子“你要体谅南田课长,她手下的那个中国女人根本不是搞情报的料,别说是破译密码,就是侦听那方面都非常的弱,76号情报部分现在犹如一盘散沙。”这点他都快看不下去了,可惜南田洋子那女人却不肯换掉那个无用的中国女人。   “这也是她御下无方所致,却将压力转移到我这里。”桃夭说着就低啜“甚至拿明瑞的身世和性命要挟我。”   “这个南田怎么能这样,美智子你放心,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在上海没人敢动你!”青田崛一当然不是这么好心维护他,他刚得到消息了,她父亲武田弘一治理天津有方、战绩卓著,军部已经提升他全权负责天津一切事务,并兼任北方所有梅机关的机关长,军衔升为少将!当然也是各方利益的争夺导致的结果,但最终的结果是武田弘一赢得了高升,代表他现在的炙手可热。   “谢谢,青田伯伯。”桃夭这才露出些许笑靥“我请您跳支舞,可以吗?”   “当然可以。”青田崛一不会拒绝。   阿诚抱着梁仲春的孩子来到楼下,和梁仲春不冷不热的说了二句话。   桃夭一曲结束看见了他,便也走向他,倒也大方“阿诚哥。”   “沈夫人。”明诚知道南田洋子正在注意这里,不过隔着挺远的。   桃夭喝口酒“事情安排的如何?”   “放心吧,不过倒是你的事情如何?”明诚隐约觉得她来上海不单单是为了救儿子。   “我也不知能不能说‘放心’。”桃夭背对南田洋子“希望中统的人不都是酒囊饭袋才好。”压低了声音,只让他们二人听到“南田洋子拉拢你了吧。”   “嗯,还用了不太高明的离间计。”明诚也佯装在喝酒“通过汪曼春的嘴。”   “那个梁仲春好像和军统高层有生意往来。”桃夭告知“想办法插手一笔,包管你赚的盆满钵满。”   “其中也有你的生意?”   “嗯。”所以才要明诚也插手“你管着吴淞口码头吧。”   明诚搔搔眼角“你才是个奸商,老学究的那套你全学会了。”   桃夭转眸时发现明楼和汪曼春态度亲昵的走来“嗯,待会儿你可能就要对着南田洋子那张苦瓜脸了,走,陪我跳一曲先。”拉起明诚就往舞池里走。   明诚无奈“就知道你的绍尔手/枪不好收。”   桃夭正色“没错,不过你知道的太晚了!”话音刚落,Por Una Cabeza探戈乐曲起。   二人正对,明诚先伸手。   桃夭将自己的手放入他掌中,上身挺立。   虽然是探戈,但二人保持了正常的距离,脸上并无太多表情。探戈比起其他舞,更注重脚步配合的默契。他们的舞步中规中矩,并不是非常出彩。   现下的上海会跳探戈的人也许不少,但真的敢在当众跳的不多,在面子上还要伪装保守的如今,探戈有种男女关系暧昧的暗示意味,所以舞池也就二三对。   他们走步,接一个侧行并合步,由连接步接分式左转,步伐都不大,但关注的人都觉得他们是三对里唯一踩对音乐点的。   Por Una Cabeza这首创作于1935年的阿根廷曲子,问世之后就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就是中国也不例外;小提琴高调又内敛的引领着旋律,犹如踩着探戈舞步的女人,有着高贵的步伐傲视一切的态度,对舞伴欲迎还拒,纠缠其中。   只是他们太过规矩,目光都不接触,并没有乐曲中体现的感觉。   “南田洋子为了迫使你成为她的‘眼睛’,自然会恶意的出卖你。”桃夭嘴唇微动,走步左转。   阿诚配合,二人的脸同转到一个方向“你想让她觉得你为了梅机关也想拉拢我?”   “你是精英,拥有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自然会成为很多人拉拢的对象。”桃夭又转过头,与阿诚目光相对“为了让南田更‘珍惜’你的存在,认真跳舞!”话音落点正好是乐曲里钢琴声起。   音乐里的钢琴强有力的击键起来,进入B段后的激情将舞者与观众的情绪推到亢奋点。   原本保持距离被桃夭打破,藕臂突然改变了位置加深了‘搂’这个词汇的幅度,往上移动。   阿诚眼一闪,一股幽香撞入怀里。他的反应也是快,加大舞步,一连划旋步,立定后成弓步。   桃夭的右腿贴挂在他弓步上,上身前倾贴,头部上扬,红唇轻启,那寡淡的书卷气突然变的妖娆起来。   阿诚搂住她腰的手刻意的紧了几分。   他们突然改变刻板的风格让很多人意外。   桃夭收腿,随着又由小提琴主导的音乐再委婉起步,旗袍包裹下玲珑在此刻娇娆起来,一串扭胯尽展女性妩媚,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们之间气氛的改变。   阿诚也靠近了桃夭,眼睛变的深幽;二人目光纠缠,脚下步伐错落有致,你来我往的试探,若有似无的彼此纠葛,展现了两人天衣无缝般的默契。   旁若无人的旋转拥贴,似在用身体诉说着什么不可明言的情谊。   明楼看着桃夭背贴阿诚,阿诚的手臂横在她腰间,亲密无间,随着音乐二人向前数步又桃夭就迅捷回转身体,再度与阿诚正面靠近;抬了抬眼镜。   汪曼春的探戈不好,酸溜溜的“没想到阿诚的探戈跳的这么好?”真是意外。   “还真是没想到。”她真敢当着他的面跳阿根廷探戈,真—好!   汪曼春瞧了他一眼“看起来阿诚有很多事你都不知道啊。”   明楼侧头,似笑非笑。   南田洋子也看着舞池里这对欲说还休的年轻男女:对了,傅桃夭和明楼同居的时候,阿诚也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明楼太过刻板保守……阿诚该不会对这年轻貌美的女子有过什么想法吧。他们跳的如此默契,绝非第一次配合,还有,傅桃夭对阿诚又是什么态度?她也想拉拢他?完全有这个可能,76号毕竟是隶属梅机关的,武田弘一虽然在北方,但对上海这座远东情报第一城市又怎肯放弃呢,这美人计使的高明。   “看不出来,沈夫人还有这种本事。”看着的人们中窃窃私语。   “可别小觑了她,我可听说了,她怀着身孕嫁给沈西林,沈西林依然还是明媒正娶的娶回家去,疼的那可是如珠如宝。”就是有这种好事之徒“我天津的妹夫说,沈西林为了她二次把天津城搅的天翻地覆。”   汪曼春不语,听着身边那些人闲话八卦。   “第一次是她生孩子,难产,大出血;差不多全城的妇科大夫医生都被抓去了。”   “可我听闻那沈西林身边还有一个女人。”   “这就是她厉害的地方,虽说沈西林对那女的也不错,可你瞧瞧东华洋行的生意现在是谁在掌握,那个女人充其量也不过是家里的女人。”   “啧啧,谁说不是。”   “那第二次呢?”   “第二次,咳咳,更夸张,直接抄家伙和日本人对上了。”压低了声音。   “为什么?”   “这件事只是听说啊,别往外传,说是武田大佐当时看中了她对数字的能耐想让她帮着破译截获的情报,她不肯,说自己虽然是沈主任的太太,但一个妇道人家不想管闲事。”   明楼拿过侍者端来在餐盘里任人任取的酒,和汪曼春碰杯。   “结果就被武田大佐趁着沈西林出差将她弄到了慰安所……”   明楼和汪曼春相视而笑,又将目光转到还在舞池里。   “这事啊我也听闻了一些,我有个表侄子在青木公馆当差,说沈西林赶去的时候她衣服都被撕破。”换了一个人八卦“结果没二天就传出她其实是武田弘一失踪多年的闺女,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是啊,我也听说武田弘一认女的事情挺模糊的,他就说找到了女儿,谁也不清楚他到底凭什么认的。”   舞池中。   明诚一个左转,看见了远处大哥和汪曼春,勾回她“你可小心,别玩火自焚。”   桃夭左腿划了一个弧度,收回,紧跟着和明诚侧步“文火炖汤是滋补,不过大火快炒也一样美味。”   阿诚同她左转前进步“烧糊了后果自负。”   “放心,糊不了。”桃夭转脸,与他的脸颊擦过。   他是上了贼船“唉,现在可知道你的礼物轻易收不得。”   最后一节的钢琴又起,音符落下,阿诚用小弓步立定,单臂勾住舞伴的腰,桃夭则用下腰结束。   桃夭颠倒里看见那对师兄妹旁若无人的亲昵模样。 ☆、第十六章   一首曲尽,他们各自退后,周围的人却没有立刻能做出反应,似乎那旋律还在脑中挥之不去,犹如一场没有尽兴的舞蹈,永远只差最后一步,总是怅然若失。更何况他们二人默契完美的舞使整首音乐委婉、激荡,尽现了探戈舞曲的触及心里的精致魅力。   “啪,啪。”   有人先鼓掌,是青田崛一。   “太棒了,美智子,真的想不到你的探戈跳的这么厉害。”青田崛一鼓掌让其他人也回神。   “雕虫小技,主要是阿诚哥带的好。”桃夭微笑“青田伯伯,我给您介绍,明诚,我在巴黎认识的朋友,阿诚,这位是……”   “青田先生,久仰大名。”明诚谦恭的紧“在下,明诚。”先伸手。   青田崛一含笑“哦,原来是美智子认识的朋友啊,一表人才。”略微伸手,让明诚握住。   远处。   汪曼春撇撇嘴唇“你刚才说阿诚是百里挑一的人才,果然啊,都和青田先生说上话了。”   不过阿诚只和青田崛一寒喧了几句就陪着桃夭走回,二人倒是有说有笑。阿诚替她拿了酒,自己也拿了一杯,阿诚敬她,二人同饮。   “好久没跳的这么畅快淋漓了。”桃夭喝了一口香槟“谢谢。”   明诚也喝了一口“是啊,回国后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你我之间不用说感谢。”   二人似乎并不在意身边人听见。   明诚突然帖耳“真的确定火的大小正好?要不要帮你添一把?对了,刚才他和汪曼春你侬我侬了一回。”托梁仲春儿子的福,他可瞧见了。   “再添就真糊了。”桃夭娇嗔:这家伙存心的!“我明天还要回天津!”不过她的目光淡了。   阿诚知道身后来人了。   “阿诚,沈夫人,舞跳的真好。”汪曼春挽着明楼而来。   “汪小姐,先生。”明诚转身,恢复了管家似的状态。   “沈夫人。”明楼似不愿与她过多交谈,只是寒暄了这一声就转头对阿诚说“阿诚,和沈夫人跳了一段这么精彩的探戈,也应该去请南田课长跳支舞,以示感谢。”   明诚脸上是不解之色“谢什么?”   “知遇之恩啊。”明楼轻描淡写,并不多看阿诚身边的人。   明诚有些几分惶恐,下意识的看向南田洋子所在,然后有三分尴尬三分难堪。   “明长官是叫你去跳舞,怎么你一付要你去跳黄浦江的表情。”傅桃夭又喝了一口香槟,讥笑的说道“难道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悲伤故事?说出来让我高兴一下。”   明诚横她一眼:别说啦!   “去跳舞!”明楼坚持“去!”不理会他们之间的目光交换。   汪曼春对于明楼的霸道似乎很受用,彰显地位般的挽着他不放。   明诚颇为难堪的放下酒杯“抱歉,桃夭。”   “不要紧。”桃夭倒不介意“我也正好要去补妆。”自径离开。   汪曼春侧头“你该不会和她也跳过探戈吧。”   “没有!”不过会跳的。   ——   阿诚去请南田洋子跳舞。   舞池中。   “没想到阿诚先生的探戈跳的这么出色。”南田洋子打开话匣“和沈夫人跳舞时你的表情可和现在前倨后恭的态度截然不同。”   “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何况是人呢。”阿诚不置可否。   南田洋子想问的不是这样“明先生对汪主席召开的和平大会有什么看法?”   “明先生认为和平大会一定要坚持共存共荣、祥和平安的局面,莺歌燕舞才是乐土。”阿诚等的就是这个时机,自然言无不尽起来。   南田洋子赞同。   “但是。”明诚目光一转“汪处长却无中生有,大肆抓捕,闹得风声鹤唳,人心惶惶,让上海市民觉得很不安全,好像抗日分子无处不在;这事听说都传到北方去了,实在是得不偿失。”   南田洋子有些疑惑“可是为什么他不直说?以他们两个人的亲密关系,汪处长不会反对明先生的建议的。”疑心病是他们这类人的通病。   “汪处长的行动可是经您批准的,他怎么好擅改呢。”明诚与她共舞“明先生的处事原则一向都是公私分明的。”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南田洋子直接问。   “阻止汪处长冒失行为,换来一个平稳的局面,就算实际情况糟糕也要营造出和平的氛围,可以内紧外松。”明诚给出提议“这样不仅能让人觉得上海在您的治理下十分安全,还能让人觉得你御下有方。”   “你和沈夫人也是旧识吧,她这次来上海,没好好叙旧?”南田洋子换了话题。   “您应该清楚,并没有能好好叙旧的机会。”阿诚蹙紧了眉头,略有些惆怅“Por Una Cabeza,正如这首曲子的中文名字一样,一步之遥,我和她始终都是只差这一步。”   南田洋子看着他,笑而不语。   ……   另边。   汪曼春坐在吧台的椅子上“我看阿诚是如鱼得水了,沈夫人、南田课长都对他赞赏有加。”   “能被人利用证明他还有价值。”明楼边说边拿下眼镜“至于是不是能如鱼得水,那要看我的、心情。”看向舞池里起舞的人。   舞池。   “这些信息很有价值。”南田洋子得到了想要的“谢谢阿诚先生,合作愉快。”   “仅此一次。”阿诚不想过多牵扯。   “为什么?”南田洋子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阿诚毫不留情的戳穿她的诡计“因为你出卖了我,而且是恶意的。”   南田露出了不是这样的表情“那是为了加速我们的合作进程。”   明诚看向周围“我在友邦银行开了一个户头,就看南田课长要如何合作了。”傲娇的抬下颚“亦或者我需要告诉一下桃夭?”   南田听到他的贪婪,反而放心,连连点头“明白,你要是今天晚上被明先生打成瘸子,我保证明天你就能拿到买轮椅的钱。”   “成交!”明诚也为了得到丰厚的回报而高兴。   一曲未终,明楼将明诚喊了回来。   明楼让汪曼春好好玩,自己则要去处理从周公馆送来的公事。   汪曼春拿了二杯酒走向南田,解释明楼为何提前离开“市政府那边有紧急事务需要我师哥去处理,所他先走了。”   南田洋子接过酒杯“汪处长,从现在开始停止钓鱼行动。”   汪曼春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个“为什么?”   “为了确保和平大会的顺利召开,我需要上海不再有枪声与鲜血。”南田洋子显然是接受了阿诚的建议“新政府也需要亲善的面孔,维持和平的局面。”   “可这并不矛盾啊。”汪曼春不理解而极力争取。   “这不是再跟你商量,这是命(令)——”南田洋子还没说完。   “砰!”   一声枪声在舞会里响起惊动了所有人,包括已经走到穿上大衣准备离开的明家兄弟。   这个舞会本来就是76号主办,枪声一响自然是引起连锁反应。   “大哥?”要不要去看一下?   明楼斟酌了下“就当不知道。”推动转门离开。   出了门后,他发现有一处的天际被照亮了。   明诚自然也看到了,那是黄浦江的方向。   明楼笑起:应该是得手了!干的漂亮!   明诚不知所以但也有预感应该是做成了大事。   ……   舞会现场。   汪曼春和傅桃夭争锋相对。   汪曼春仗着人多“这个人是在这里被抓的,当然要交给我们76号!”   “这个人可是我的人打伤捕获的,更何况他可是我父亲和西林的‘老熟人’,当然要让我带回天津。”傅桃夭据以力争“汪处长,上次针对我的暗杀你查了这么久都没有下文,我对你的工作能力实在不敢恭维,也不报任何期待。”   “你!”汪曼春抿唇,此事是她理亏,所以先忍这回“所以啊,也许他就是上次策划暗杀沈夫人您的黑手,你把他交给我,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傅桃夭看看周围,这里都是76号的人,汪曼春自然有恃无恐。   “小姐,不能把影子交给76号,他可是大佐一直想要抓的人。”她的保镖可不答应,话外音是不能把这个功劳留给上海这里的人。   “美智子小姐,你是聪明人,人你肯定是带不走的。”南田洋子很高兴,因为她的出现带来了意外惊喜“不然这样,等76号问出什么来,我一定让人将口供送给你一份,你看如何?”   “希望是真实的口供。”桃夭松口“算了,就当是我送给周主任的一份礼物吧。”转头对自己的保镖用日文说“不要紧,影子活动的范围都在北方地界,他们就算问出什么来,要有所动作,也越不过父亲去的。”   二位日本保镖对视:的确也是如此。   桃夭回头看了一眼腿部中枪的人“听闻76号的梁仲春处长也曾在中统任职,现在老同僚相聚,也算是缘分。”   梁仲春最讨厌自己的过去被提起“美智子小姐,嘴下留情,城门失火莫要殃及池鱼。”讨饶。   “按说起来梁处长才该是汪处长的顶头上司,这个影子我就交给你了。”傅桃夭这么做只当挽回一些面子“我会告知父亲此事,相信父亲同我一样会十分期待梁处长的汇报!”   梁仲春低头,在南田洋子面前不敢太过谦卑,但也对傅桃夭十分恭敬“是,我一定不会让南田课长和美智子小姐失望的。”他当然知道傅桃夭迫于无奈将影子交给自己,不是因为信任,而是因为她不愿向汪曼春极其她身后的南田洋子低头罢了。   汪曼春咬住牙,突然觉得刚才对阿初说的那话不对了:她能杀掉这世上所有挡她路的人,原本以为只有那个老女人是自己杀不掉的,现在发现这个傅桃夭也是自己杀不得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高木疾步走向南田洋子,脸色白了又青“南田课长,出事了!” ☆、第十七章   凌晨。   阿诚进入了桃夭新订的房间“大哥睡下了。”他怎么都有种出卖明楼的感觉。   桃夭也已经准备好“明瑞晚上不太醒的,谢啦!”走出房间,她的日本保镖也都已经睡下了。   走廊里虽然有灯光,但因为夜色人静而显得诡异。   桃夭朝前后看看,确定无人,勾起嘴角:谁说同样的方式不能用第二次,兵不厌诈。   正如阿诚所言,房间里已经熄灯,桃夭用鱼线从上面透气窗处拉开紧闭的窗户,缩身跃入,如猫一般无声无息。   现在虽然没有夜间的红外眼镜,但长年训练也算有半双夜猫子眼。她跃入的地方是套房的客厅,寝室还在里面,方位因为该是西北角……   目标人物、方位确定,行动!   灯亮了!   饶是桃夭都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在沙发边的落地灯亮起,明楼穿着白衬衣和西裤坐在灯边的沙发上。   唉,兵不厌诈这招在他这里不管用了。   “怎么知道的?”既然失败她也不逃,反而坐到他正面的另外一个单人沙发里。   明楼还是平静模样“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啊,阿诚这小子鬼鬼祟祟的,就知道给你通风报信去了。”   “没劲。”桃夭咬唇“算了,偷袭没成功,回去睡觉了。”没羞没臊的走人。   “坐下,让你走了嘛。”明楼气势十足“你现在是我的俘虏!”这小妮子真是胆大包天,还想偷袭。   桃夭立刻坐回“好吧,明副主任,你审吧。”索性就雅痞了。   明楼先问正事“事成了?”   “嗯,不仅是出云号,连同可以伪造成出云号的姊妹舰,连带周围4艘铁驳船和2艘轮船被炸沉了。”桃夭得到了确实消息“黄浦江最近的航运肯定有大影响,日本人想掩饰也未必能立刻找到和出云号相似的舰船进行改造。”谁让他们把出云号立为日本旗舰,它是很棒,最棒的是现在想要在几天之内伪造出另一艘云出号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与它最像的姊妹舰也已经陪伴它沉在黄浦江里了。   明楼欣慰“刚才的枪声呢?”   “中统的人,一直在天津活动,代号影子。”桃夭老实交代。   “是这次行动的人员?”   点头“嗯。”   “你出卖了他?”   “保证自己的同志可以顺利进入中统,和牺牲一个手上沾满我们同志鲜血的中统特工,我当然选择前者!关于那个同志,影子知道了太多不该他知道的事!”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谁能保证现在的合作不是以后的杀身之祸?人就在你们76号,你要救就通知中统的人去救好了。”   明楼是知道她的,在有些方面她绝对冷酷无情“他知道多少?”   “他知道的都是无用的了。”这次的事情根本就没用到上海的人“我们的人全部撤出了,现在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就是他中统的人也都已经踏上回重庆的路了;他活动的主要地方是天津,但是武田弘一已经将这些据点全部拔掉。”   “可你不能保证他知道一些其他事情。”明楼察觉到了她计划里的失误。   “是,我不能保证。”一双灵秀慧眸,眼神明澈,深邃悠远“可我能保证他已经陷入昏迷,二个小时后就会心力衰竭而死。”   “既然要他死,为何多演这一出?”明楼提问,也自答“为了凸显南田洋子和汪曼春的无能,也加剧南田和武田弘一的矛盾!那毒呢?”   “生物安全三级或者四级实验室能查出来吧。”桃夭靠在一处,单手撑头“点到为止,虽是无能的人,你一样很危险。”眼中充满智慧之光“不然为何非要用36计里的美人计呢?”面前这个男人就是那个美人!   明楼凝视她投来毫不掩饰意图的目光,却没有行动或者言词回应。   桃夭与之对视一会儿,撑起身子“既然早被你识破,回了,阿诚会守着明瑞,新房间就在隔壁,想去看明瑞就去吧。”这回不用走窗户,走大门。   明楼看着她的脚步速度,也起身。   桃夭背对他走向大门,眼瞧着大门把手近在眼前:这老学究,还真的就让自己离开?!什么就当真了。想着就生气,果断拉开了门“唉,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嘟囔了一声。   后面的大掌一把将开了门推上,顺带反锁“这里有明楼,隔壁有明诚明瑞,就是没有明月!公事谈好了,现在我们来谈谈沟渠,或者说是‘明月’!”   桃夭知道他就在自己背后,嘴角不禁上扬,但还是保持着克制“私事?山河破碎风飘絮,哪还有什么私(事)?”猛回头。   知道他就在身后,却不知他靠的这么近,略微回头,他的唇就擦过了她的额。   明楼手臂转过她的腰“正因为国人都在遭受日寇的欺凌,所以更要保持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握住她的手。   留声机里传来较为轻快的舞曲。   “Mantovani的*La Paloma?”桃夭脱口而出。   “时间太急了,我只找到这张。”明楼将她带到房间当中“那首Por Una Cabeza不太适合我们。”   比起舞会上那段探戈,桃夭现在更放松,舞步有些随心所欲“这是偷来的时光……”   “嘘——”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带着她侧步,随着音乐用法语在她耳边轻诉鸽子的歌词:   当我独自离开哈瓦那海港,没人看见我多么悲伤。   只有,只有那美丽的姑娘,她伤心寂静的靠在我身旁。   假如有鸽子飞到你的窗前,我请你亲切地迎接它像对我一样。   请你把心中的爱情对它诉说,也请你把那花环给它戴上。   美丽的小鸽子啊,我那亲爱的姑娘。   快快来到我生活的地方,来到我身旁。   这时候没有炫目的步伐和动作,她只想与他无人打扰的享受这个偷来的夜晚,这么或许是不对,她也许会变得更贪婪,但现在请让她放下所有的背负……   ……他们关了室内的灯,就借着酒店外昏暗的灯和月光,也怕音乐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连留声机也关掉了,就他们二个人相拥慢舞,没有音乐,就借着月光和轻吟。   明楼的法文本来就很好,低沉的声音也似江南的酒温润醉人……   桃夭依然和他旖旎在偷来的美好中,轻轻吟诵“黑暗里,你坚定地守望心中的太阳;长夜里,你默默地催生黎明的曙光;虎穴中,你忍辱负重,周旋待机;搏杀中,你悄然而起,毙敌无形。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永垂不朽;你们,在烈火中永生。”她很喜欢这段文字,这也是对明楼这代人的赞誉,只可惜做他们这行的,通常都没有好结果,中西皆是……   仰头,望着他的眼睛,手背划过他的脸庞:眼前这个浪漫温润的男子,希望他不会落到那种下场。   明楼一把抱起她“私事也说完了,现在该是惩罚阶下囚的时间了,我们就阿根廷探戈一事深入探讨一下吧。”   “顺便把革命战友情再度升华一下,这就有‘二下’了。”桃夭手指往后一挥,划过他的下颚“老学究,今晚别想睡!”抱住他脖颈,贴住他耳廓,吐气;她现在只想紧紧抱着他,和他密不可分。   明楼觉得在男女之事上,她既有很古板的保守一面,也有完全不害臊的放开:幸事,不幸?!天不用知道,他知道就好!   ——   “桃夭,该起了。”   “嗯。”只是顺口应着,还是感觉全身酸痛不想醒过来,翻身将自己埋入柔软的被中“几点了?”   “快九点了。”他今天也起晚了。   桃夭背睡的姿势“还没去工作?小心南田和汪曼春冲进来叫你去上班!”说的慵懒。   明楼坐在床边,指尖滑过她光洁的后背“芙蓉帐暖春宵短,最多去天津向武田大佐负荆请罪。”   桃夭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坐起身,包着棉被“明瑞呢?”   “阿诚陪着,自己背乘法口诀呢。”明楼真是骄傲“明瑞真是与众不同,别的孩子肯定是只知道玩;我记得明台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一点都不想学三字经,可你瞧瞧我们明瑞说要做完你布置的功课才能玩,一点都没偷懒!”   “是不是看他什么都是好的?”桃夭看不惯他脸上的得瑟“以为他是乖?都是有条件的,小精怪一个。”   “知道自己的需要,利用别人的所求,达到自己的目的。”明楼不觉有错,反是得意的很“不是懂事聪明是什么?”   打开他撩动自己头发的手“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这个新上任的特务委员会副主任怎么还有空闲在我面前晃荡?该叫醒我回自己房间的。”腰好酸!重新倒下,不由想起昨晚的疯狂,幸亏自己拿被子包住,没脸没皮的女人想起来也会有几分脸红。   “就是因为出了大事所以才不需要立刻出面。”明楼扶她重新坐起“真确定影子肯定死了?”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你要相信一穷二白时也能和武装到牙齿的美国人打成平手的世界第二经济体的科技实力。”并不是她自大,而是祖国那时候已经强大到足够让她自信,虽然每次出任务都会有人说后果自负,但他们每个人都知道祖国其实始终在他们身后。   “你都能出现在这里,我怀疑一下不是多虑。”这世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空间时间的确难以定论,要不然你去打听一下?”歪头“是从任务箱里拿出的,给影子用的这颗有没有质变不清楚,不过其他的,没有。”   “他只要在76号,是不是活着倒也没关系。”明楼不是不相信她,但转念一想自己有副主任这个身份,不管影子说了什么他都会知道的“还不打算起床?明瑞可要笑话你了,不是说十点要走嘛。”   “我昨晚给武田弘一打了电话,他不舍得将影子交给76号,命令我一定要他回去。”撅撅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自己来不了,也一定会派加藤来提人的,所以暂时不能回去了。”   明楼低头一笑。   桃夭不点穿他的私心“加藤是天津宪兵队队长,少佐军衔,他和所有的日本军官一样,对侵略中国十分赞成,对武田弘一也非常忠心。”   “他对你动过手吗?在天津的慰安所里?”明楼问的非常自然“在武田弘一看见你胸口胎记时他是否也有参与?”   桃夭一凛“肯定是有人多嘴多舌了。”因为海军俱乐部里的那支探戈太过引人注目“如果他动过手,你又能如何?”   “我会亲手杀了他!”明楼说的理所当然“不知道嘛,这一个月里上海日军高层和新政府已经前后损失二十一位官员了,几乎每天都在死人,多一个天津来的少佐不算什么。”   “到明年新年前哪怕没人动手,这个数字也会有所增长。”桃夭向他探出身“有没有发现你的老师最近脸色很不好?”   明楼会想了一下“动了手脚?什么时候?”   “西子楼!”嘿嘿,你没发现吗?“那种药是日本人在80年代发明的,无色无味,只会让五脏六腑慢慢衰弱下来,毒素进入体内后,通过消化器官到达肾脏就会一直留在那里,然后通过肾脏进入内循环系统……”   “为何要杀他,请示批准了吗?”明楼非常生气的质问“你竟然在西子楼动手,万一伤到明瑞怎么办?!”他生气的是这个“你能保证那药剂不会被明瑞沾到吗?!”   “能!”你不是都没发现她是如何下毒的吗“你、明诚、汪曼春,我就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给汪芙蕖下了这个时间段里绝对无法被察觉被解开的毒,如何?心疼初恋情人要失去靠山了?!”   “傅桃夭!”他一下子站起身“我们现在说的是明瑞安全的问题!”   “我十月怀胎,生他的时候大出血,医生问西林保大还是保小,我咬紧牙关要保小!你说我会伤了自己儿子嘛?”桃夭怒视“我就是要杀了汪芙蕖,不仅是他,就是汪曼春说不定最后都会死在我手里,你要是舍不得,趁早让她逃!”   “因为明瑞被绑架?”明楼冷静下来“武田弘一对南田洋子对手,你就亲自料理了汪芙蕖?”   “以我过去的脾气,汪家现在包准连狗尸体都在腐烂!”更别说人了,她在这里收敛了太多“而且他这个附逆汪精卫的老东西不该死吗?你是尊师重道还是投鼠忌器,哦,不对应该是怜香惜玉!”   “我父亲留有家训,明家三世不与汪家结盟、结亲、结友邻。”明楼苦笑“怜香惜玉?你都不知我多想要他的命!二十年前他设计陷害想谋夺我明家的财产,害的我父亲过早离世,随后他又派人想害我姐弟性命,结果害死了明台的母亲,他是我明家的世仇,更是我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结果竟然是你为了报复汪曼春绑架明瑞一事而下毒取他性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恐怕他都想不到最终他汪芙蕖还是死在了我明家人的手里。”   “谁是你明家人!”桃夭可对他刚才的举动很有些不满“我的便宜老爹是日本武田家,便宜老公姓沈,我姓傅名桃夭,和你明家有半毛钱关系啊。”   “刚才是我冲动了。”明楼识时务的安抚稍微炸毛的母虎“你当然是我明家人,是我的人,自然是明家人。”   “我只属于自己!”不接受,赤足下床“我衣服呢?”才不受他魅惑。   “昨晚夜袭穿的被撕坏了,我亲自取了一件。”拿出一件丝绒洋装“别总是穿旗袍,在巴黎你穿洋装也很漂亮。”   “我是中国人,既然是民国,当然要穿旗袍。”桃夭看不上他挑选的衣服,指使他为自己服务“去拿那件浅堇色的旗袍,还有转过去。”   明楼看看手里的洋装:他觉得挺好看的,她怎么看不上呢。   桃夭伸手去拿床边的睡袍“对了,昨晚汪芙蕖说如果我不走,想请我参加明天在这个酒店举办的什么上海金融界的救市沙龙,你会来吗?”   明楼只能放下洋装,转身取了另外一件“当然要来,一来是要给他面子,二来我现在的身份不能不来。”正是那件堇色的旗袍“你要参加?不要参加,肯定特别无聊。”他是没办法“你还是陪陪明瑞到处游玩,去大世界吧,要是觉得人多,就去……”   “我毕竟还是东华洋行的副总经理,上海金融界的沙龙能不参加吗?”桃夭在床上换了浴袍,扎起黑发“难道汪曼春会陪你去?”这样阻止她参加。   “她应该不会,她最讨厌那样的场合。”明楼说的自然,丝毫没察觉自己的失误,毕竟在桃夭面前他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她最讨厌你可真了解啊?那我最喜欢什么你知道吗?”说不吃醋那肯定是假的,自己都不会相信。   明楼喜欢看她吃醋“你是最喜欢——我!”   “答错,扣十分;我最喜欢沈、明、瑞!”桃夭拿过他手里的旗袍,走入浴室,洗漱换衣。   可没等几秒她就冲了出来“这是什么?我让你不要留印记的!”自己身上、脖子上都是昨夜疯狂的证据“呀——”   明楼四两拨千斤“这是证据,证明明瑞不姓——沈!”笑的那个得瑟诡异。 作者有话要说:  (*La Paloma鸽子,“鸽子”诞生于十九世纪,最早由西班牙民间作曲家Sebastien Yradier在古巴谱写的。由于流传甚广甚长,至今古巴、西班牙、墨西哥、阿根廷四个国家都把它当作自己的民歌。古巴人认为这首歌诞生在古巴,是运用哈瓦那民间舞曲的节奏为基调写成。由于作者是西班牙人Yradier,西班牙人把它说成是自己国家西班牙人的民歌。墨西哥人认为这首歌写成后,是在为皇帝皇后祝寿时,由墨西哥人歌唱家首演使它流行起来。阿根廷则认为歌曲的音乐素材来自阿根廷,曲调许多地方用了附点音符和切分音,与他们的探戈音乐非常相象。 我选取了Mantovani版的鸽子,这个其实有BUG的,因为不清楚1939年的时候他是否演奏过这首曲子;1933年,曼托凡尼加入了英国籍,此后他重新组建了一个以弦乐为主的庞大的管弦乐团,这就是后来的曼托凡尼乐团,不过1939年时候这个乐团还没有像以后那样全世界闻名。) 5000字了,今天肯定不双更! ☆、第十八章   明楼坐上车,明诚自然是开车的。   “上级的指示来了。”明诚看了后视镜“对启明星在香港擅自行动进行了严肃的批评。”   “有做出什么处罚?”明楼也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没有。”还好没有,明诚看他春风满面的模样“其实南方局的领导早就向上级打了报告,希望启明星同志到南方局工作,我们已经知道了日本军方和梅机关的内部密码,但从其他渠道传来消息,日军大本营好像从德国购入了一套新的电气编码机,这套东西将近日抵沪,用以加强特高课方面来往情报的保密程度。”她在延安时候制作的九七式欧文印字机对日本密码的破译起到关键作用,还对我方密码的加密方式提出的改进,使我方情报的安全系数加强不少“如果她能到南方局,会对这里的斗争有重要帮助……”   “这个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上级肯定要从全局考虑。”她在情报密码上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而为了让她得到日方的信任,组织是损失了一些据点和几套密码,但自身的几套新密码却是更难以破解,恐怕在二战结束前都无法被破解“日本内部的情报机构也斗的相当厉害。”这点也可以被利用,看向窗外“而且留在我身边未必是好事。”   死间计划!明诚想起了这个,沉默:如果是在她不知的情况发生什么也许伤痛不至于太深,让桃夭亲眼看着大哥出事而无法动作,实在也是残忍。   “如果因为这次的擅自行动而撤她回去,其实也好,至少明瑞会很安全。”他希望她们母子在能够留在相对安全的地方“你不许向她透露关于死间计划的只字片语,她对于这方面的敏感度超乎常人,这是命令!”   阿诚吐息了一下“是。”   ——   下午。   极司菲尔路北76号。   “死了?!”傅桃夭眯起眼“梁仲春处长,我记得他只是腿部中弹。”影子被抓后她跟进询问进展无可厚非,梁仲春想瞒都在她的咄咄逼人下露出了马脚,听闻影子死讯,自然要来兴师问罪!   梁仲春觉得自己右眼皮一直在跳“沈夫人,哦,不,美智子小姐,请听我解释……”   日本保镖也不答应,气势汹汹的大声“我只是打中了他的腿,绝对不会致死!不会是你们故意说他死了,实则将人藏起来了!”然后问出什么来,向特高课邀功!   “人就在陆军医院放着,不相信就自己去看。”对于此事汪曼春也是大为光火和不解,绝对只是腿部受伤,伤口她也看见了,还没开始审问人就昏过去了,送医院后二小时就说什么心脏衰竭。   傅桃夭之所以可以这么快得到消息,完全是因为在76号内驻有一支由日军准尉统领的日本宪兵分队,职责就是监视76号的汉奸特务。那这支分队就是直属梅机关的,76号每采取大的行动,不但要事先知会日本特务机关,还要在日本特务机关派员督导下方能实施。   如今这支宪兵队的队长是武田弘一的学生,她自然可以最快时间得到消息。   “在加藤队长来之前,影子的尸体谁都不能动!”日本保镖也不是笨蛋。   汪曼春没兴趣,死人对她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傅桃夭抿了唇“父亲曾说过,影子是中统高级特工范江海的得意门生,这个人掌握着中统甚至可能还有军统乃至□□的很多秘密;梁处长,范江海你听说过吧。”   梁仲春这回连左眼也一起抽了“听说过,是中统特训班的第一任教官,不过据说他已经失踪多年,踪迹全无,可以说是销声匿迹,再也没人见过他。”范江海就是中统里的一个传闻。   “从我破译的重庆方面消息得知,影子在天津接头的人就是消失已久的范江海。”傅桃夭眯起眼“天津的反日势力虽然被连根拔起,但是形势依然不容松懈;我也是无意间看过影子的背影才会印象深刻,好不容易能在上海抓到他,可过了一夜之后你却告诉我,他死了,死在了76号!”   “美智子小姐,他是在日本陆军医院死的。”梁仲春更正她。   汪曼春看不过她对梁仲春这般态度,虽然自己也不喜梁仲春很久了,但怎么说他也是76号的人“人都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个无济于事。”   “汪处长,你就不要火上浇油了。”梁仲春其实也不满汪曼春“我让你先给他治一下枪伤,你却非要先审问,如果不是你上大刑,说不定事情就不会发展成这样……”   “梁处长,当时你也在场,只是一点皮肉伤,我怎么知道他这么不能挨!”汪曼春不能对傅桃夭如何,将火气就转到了梁仲春身上。   “记得昨夜汪处长信誓旦旦说要给我一个交代的话还音犹在耳,如今却是这般结果?”傅桃夭瞥了他们二人一眼,丝毫不在乎他们之间的矛盾“既然我在这里得不到满意的答复,去特高课!”对身侧的保镖说“对付小孩子倒是有手有腕,出来纰漏就互相推诿,76号的工作状态真是让我开眼了。”   “沈夫人,这里是76号,不是沈西林当主任的青木公馆,我们的工作状态是如何的与你无关!”汪曼春丝毫不惧这个女人。   “以汪处长这种工作态度和过往的工作成绩来看,如果是在青木公馆,现在应该已经调到在清洁室任职了!”傅桃夭嗤笑起来,转头“通知上海梅机关,请他们接手影子的尸体,让日本军医解剖,我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的死,心力衰竭?恐怕是被毒死的吧。”   她这句话让梁仲春和汪曼春都想到了:怎么自己没想到!   “人带入76号前还是活着的,出了76号到医院就死了。”这话充满了怀疑“我父亲一定会严查此事的,如果找到蛛丝马迹,不管是什么人,拥有什么样的背景,曾经有什么功绩,都绝不轻饶!”   “你不过是普通的人,没有军职,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这样的话!”汪曼春怎么说都是情报处处长!   日本保镖一指“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吗?”   傅桃夭抬手阻止。   梁仲春闭下眼:汪曼春,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谢谢汪处长的提醒,是我失礼了。”傅桃夭看似低头“那我就去找有资格来这里说这句话的人。”   汪曼春也知道她借着武田弘一的人脉绝对打击到自己,但她就是不能容忍她压过自己一头,这个特权只有师哥才可以有“那我就在这里等了!”   “哦,对了,南田课长是很欣赏汪处长的……去联络明副主任,如果他不见我,去找周佛海主任!”傅桃夭转身就走,对身边的人命令“我倒不相信了,一个这么重要的大活人进了76号,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就轻轻松松一句‘死了’了事,就是不用到日本人,也自然有人能管。”   说罢,拂袖而去。   梁仲春拄着拐杖追不上傅桃夭,回头“大小姐,我的汪大小姐啊,就偏逞这个口舌之快吗?”   “强龙不压地头蛇,她能怎么样!”汪曼春昂首,冷哼,不服气“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师哥才不会理她。”   梁仲春也无法走了回来“明长官也许可以不理会,可汪处长,她连南田课长都能压住,能量不容小觑!而且她父亲就要升任少将,更需要从影子嘴里得到东西;这件事你不能怪她来质问,她表现的这么急切就代表武田大佐是多么重视这个影子,而现在我们却把事情办砸了。”颓唐的落座“日本人之间还有利益之争呢,就算武田不计较特高课,可他会不会把怒火都发到我们身上?你是深得南田课长的赏识,但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觉得南田课长又会如何呢?!”   汪曼春沉默了:梁仲春指的是绑架沈明瑞之事。   梁仲春看着她沉默的样子“现在要想法子补救才行。”   “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法子,这也不是上次侦听组的事情,她可弄不出来另一个影子来糊弄梅机关。   梁仲春拿出了二份报纸,并排放在汪曼春的面前“上个月日本军部排遣到上海经济司任要职的原田熊二在香港遇刺,同日明楼正经香港,抵达上海。”原田熊二的遇害正是日本军部至今没有头绪的悬案。   汪曼春漫不经心的看了,抬眸“梁处长,想告诉我什么?”   “我是想说这事也许就是我们拿来抵挡武田大佐的好事。”梁仲春正襟危坐。   “你要陷害我师哥,好来堵住武田的嘴?”汪曼春怎会答应呢。   “不是陷害,只是我觉得这事怎么看都不像巧合。”梁仲春也有自己的判断力。   汪曼春也不是笨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还绑架了明瑞,武田弘一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南田洋子未必会救自己“你是说是明楼杀了原田熊二?”   “你以为呢?原田死了对谁最有好处?”梁仲春从他的角度来谈此事“原田熊二可是日本方面钦定的新政府经济司负责人,他要是还活着,明楼还会如此受到各方的器重吗?”   汪曼春想要证据“你怎么确定是明楼杀了他?”   “我不确定!”梁仲春真是狡猾。   汪曼春气又无奈。   梁仲春起身“汪处长,可你看明楼身边跟着的是什么人呢,那个身手矫捷,来去无踪的阿诚。”绕了一个圈子,到汪曼春身边“身边带着这么一个人,可不是什么学者风范啊。”   “我这个师哥是越来越复杂了。”汪曼春也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端倪。   “是越来越有趣了!”梁仲春瞥了一眼报纸“设个套,试一试。”   “你想利用我?”汪曼春反感。   梁仲春说的很轻巧“你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利用了。”   汪曼春被他揭穿,脸色微恙。   梁仲春不在乎她的不快“现在关键问题是如何先保住我们自己!明楼,不像是个情报贩子,更像是一个中间人,我关心的是他的情报要分销到哪里?特高课?重庆,还是延安。”   汪曼春黛眉紧蹙“那梁处长认为是哪里?”   梁仲春斟酌良久,才吐出二个字“重庆!”   汪曼春笑了,这种笑是对这个答案的鄙视“我师哥跟周佛海,包括汪主席可都是从重庆投诚过来的。”   “正因为这个原因,他的掩护身份非常有效。”梁仲春坚持自己的判断。   汪曼春迟疑,她不是不接受这个怀疑,而是不愿意接受。   “容我提醒汪处长一句,如果我们不能给梅机关一个交代,那死的难看恐怕也不会只是我梁仲春一个人。”梁仲春在逼她答应,起身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就算你的叔父是汪副司长,也未必抵挡得住最近刚刚升任少将的武田弘一;告诉你一件事,南田洋子最小的妹妹已经在上海某个慰安所工作大半个月了。”他自然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   汪曼春一震。   “还有就是昨晚高木那么急冲冲来的事。”梁仲春压低了声音“南田课长最近的压力恐怕大已经快要无法承受了。”   “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事情。   梁仲春是青帮那里得到了一个不太确定的大消息“事情我还不能确定,但是昨晚的事闹的非常大,就是南田课长也未必能全部负责,所以汪处长,我们最好能先发制人,不要到了最后特高课靠不住,连梅机关也彻底得罪了。”   汪曼春衡量了一下“我叔父明天将会在上海大酒店举行一个上海金融界的救市沙龙,我师哥也在被邀请之列,我同意试试他!”   梁仲春听着。   “我找个人,假装情报贩子?”汪曼春提议。   梁仲春附和“好主意!”   汪曼春挑眉“派谁去?”故意问道。   梁仲春将手臂搁上办公桌“你想让谁消失,就派谁去!”   汪曼春靠向桌子“真想派你去!”   梁仲春笑的靠回椅背“汪处长应该知道了吧,虽然南田课长格外器重你,可她毕竟是一个日本人,有他们自己的利益考量。”也袒露心声一回“这件事说到底是特高课和梅机关因为功劳抢夺而起的纷争,现在想要稳住这二个地方的日本人,我们只有对重庆和延安方面的人赶尽杀绝,才能让我们自己不被他们连累。”   汪曼春如鲠在喉的说不出话来,目光移到报纸的照片上,久久不动:照片这个男人看上去还是那个人,却抹杀不掉她时刻能感到的陌生和说不清的距离感。 ☆、第十九章   傅桃夭出了76号果然就立刻去见明楼,当然不是叙旧而是兴师问罪!   “沈夫人,明长官正在开会。”阿诚根本挡不住她的横冲直撞。   傅桃夭让保镖推开门,径直入内。   明楼此刻正在给秘书们做出相应的指示,傅桃夭的突然进入让那几个秘书也都大感意外。   “先生,沈夫人她……”明诚非常抱歉自己的无能。   “看来明副主任在忙,没关系,我可以直接去周公馆,问问周佛海主任,我把一个那么重要的中统分子交给你们76号,什么都没问出来人就没了!”傅桃夭得理不饶“你这个副主任就是这么管理76号的?汪曼春处长昨晚说了什么,我的人都可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呢,他们中文不算好,但也是听得懂话的。”   明楼瞧着她怒不可遏,向三个秘书使了眼色“沈夫人,稀客啊,请进,请坐!阿诚,沏最好的碧螺春。”   三个秘书都出去,离开前向她颔首。   “碧螺春?我想吃的是汪曼春!”傅桃夭横眸以对“她绑架我儿子的事还没和她算账呢,现在就又把一个重要线索掐断了,她是什么人啊?她真是76号情报处的处长吗?我看更像是重庆或者延安方面潜伏在76号的卧底!”   “这一定有误会!”明楼起身,安抚“请坐,有什么问题好好说,既然你来找我了,那肯定是因为知道我能处理好此事,桃夭,别生气。”   “哼!”傅桃夭对着自己二个保镖也使了个眼色“好啊,我就听听你明大教授有什么好办法能弥补捕获更多抗日分子的损失!”   二个保镖还是要给明楼一个面子的,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所以乖乖出去了。   秘书们离开,阿诚也亲自去泡茶,并顺手带上了门。   明楼确定人都走了“真死了?”   “我已经让上海梅机关的人去接手尸体了,也请日本军医解剖。”桃夭点头“相信我了吧。”   明楼其实已经让阿诚打听过了,不过她亲自说出口就更放心了“出云号的事被日本军部暂时压下来了,但是黄浦江上航运不通他们是隐瞒不了多久的。”出云号是真的沉了!“特高课的人已经都在黄浦江上,勘察照片很快就会出来,黄浦江会盖住不能露出水的东西吗?”   “他们能看出毁坏程度,也许也能找到被炸碎的残片,但想要查出究竟是何种配方炸药造成现在不可挽回的后果也要问问被他们抛尸在中国江水里的冤魂同不同意啊。”桃夭说的不过心。   明楼却发现她手已经攥成了拳头,这是她生气的表现,未必发出来,但真的生气起来就会握紧拳头,就好像随时会打出致命的一拳。   “那个群魔乱舞的小丑大会,上级有什么指示?”她对一些事还是有很精准的判断“出云号出事,日本人肯定如惊弓之鸟,所以水路不会走的,那就是火车,火车太过分散也利于日本人安保。”   “我也是这么看的,舞会时接到周佛海的消息说是要走水路,但这么早放出的肯定是□□。”明楼推推眼镜“很快就能知道,稍安勿躁。”   明诚端来茶盘,发现二人气氛有些僵硬“怎么了?”   “在说上海那些人怎么去南京。”明楼拿过茶放到她面前“这件事并不着急,上级肯定会做出考虑,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上海到南京,要是这次能自己动手就好了。”桃夭目光在他们之间回旋“让这次旅程变成他们的黄泉之路。”   “我都捞不到动手,您这级别更别想了。”明诚觉得上面让她亲自动手的几率不大。   “我去过南京,就在大屠杀后。”桃夭靠住椅背,不顾上级和沈西林的阻止前往南京“Forgiveness is between them and God,It's my job to arrange the meeting。”切肤之痛的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并这么做着。   明楼不知此事:她竟然去了大屠杀后的南京城?!   “我觉得送他们去见上帝,上帝也挺烦的。”明诚幽默一把,想将气氛改变“下地狱更合适,恶人自有恶鬼磨。”   “那里就是地狱,人间地狱。”脸上一点不显,拳头依然紧攥“我一直以为自己看见尸体不会如何,结果我吐了,真臭啊!哪怕是在冬天,空气里也都是一股奇怪烧焦肉的味道,长江里都是尸体……”   “别说了。”明楼凝重的喝阻她,抬手覆盖在她紧攥的拳头上“我让阿诚送你回去,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了。”   “不用了,我只是来问责的。”该做表面功夫不能省,戏真才能让人信服;桃夭推开他的手,从包里拿出一叠东西“你们看熟后烧掉。”调整自己。   明诚接过“什么?”   “加藤的资料,知己知彼。”她差点忘记,是明楼走后才想起赶出来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到,是先到76号还是先去特高课,也料不准,所以赶紧将这些东西送来给你们,遗憾的事我手边没有他的照片,只能素描一张,凑合看吧。”   明诚在最后看见了一张铅笔素描“桃夭,有没有你不会的。”什么都很厉害。   “我造不出□□炸平东京,也暂时没有能力宰了日本天皇和东条英机!”桃夭起身“总之,这件事你们76号要给出一个交代,就是找到周主任那里,都要有人为此负责!”突然大声“明副主任,不要说我不念旧情,这次你们的失误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的。”用眼神向二人告别。   她在这里也不能久留,出来太久了,要回去照顾明瑞,这次来上海太过匆忙,保姆都没有带,苏文又受伤,其他人她也不相信,现在是请日本保镖之一看管,所以她要尽快赶回去。   还要去医院见苏文   明诚打开办公室门。   “好的,我一定会严肃处理此事。”明楼送她离开“请放心,我一定会给武田大佐一个满意的答复。”   “汪曼春处长说过这句话结果落空了,希望明副主任不要再食言。”桃夭的怒气减了一半,不过态度还是非常强硬,带着她的日本保镖就走。   很多人都看见了。   明楼走回办公室“加藤的信息看清楚后,烧掉。”   “就是来送这个的?”明诚将那些又拿出,晃了一下“还是因为想见你?”   “不,她是来说一句话的。”明楼走回办公桌后。   明诚回想了一下她刚才说过的话“哪句?”   “这丫头鬼灵精的很,做事也不让你瞧出目的。”明楼却有些猜到,这场短短的谈话其实有很多目的,但最关键的是——试探“她是来说话给人听的,也是让我们看清楚周边情况,因为只有他们动了我们才能看的更清楚。”引蛇出洞,不如打草惊蛇!   拐弯抹角的帮助。   “你是说秘书室的人?”明诚想起来了,这些人肯定都是各方派来的,有特高课、76号,而她这么一闹,提供了一个让他们甄别的机会“小桃子就是闷葫芦的贴心,这么费尽心思,大哥,你得表示表示吧。”   “表示什么?”装傻。   “送礼物啊!”明诚提醒他“汪曼春的礼物可以是我去买,送她的礼物您就自己看着办吧。”   明楼坐回办公桌后:她这是想通过秘书室人的嘴给汪曼春在南田洋子心里种上一颗怀疑的种子,她肯定不清楚死间计划,但也许今天这么一闹反而方便了以后行事;礼、物?!   要不要真的送她一件?   只是送什么好呢?!   ——   翌日,上海大酒店内。   “这经济历来就是既诱人又难做的一个题目。”明楼在众人包围下侃侃而谈“当前过人瞩目的问题就是新政府会不会推出一系列的金融新政策来刺激经济……”   汪曼春却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里精致的酒杯。   “……复苏低迷的股市。”明楼还是如同做学者时儒雅健谈“不过在下认为无论任何时期,经济政策绝对不能靠堵来建设新秩序,而是要想办法疏通。”   他的论点那很多人赞同。   “所以我个人认为新政府的金融改革,宁可保守,不宜冒进。”他对经济还是很有一套的。   “高见,高见。”聆听其一套的上海商客都附和。   “不过新政府未来的金融政策,还是要仰仗各位的。”明楼发现她还没出现:不是说要来的嘛“你们慢慢谈,我失陪一下。”   轻缓的背景音乐响在整个不小的大厅内。   明楼坐到了汪曼春所在,含笑与她碰杯。   汪曼春在他面前尽显女子妩媚之态,但并不多话。   “你今天很奇怪啊。”明楼倒似是有些疑惑“你不是最讨厌这种聚会的嘛。”   “上次西子楼你陪我,所以这次我陪你。”汪曼春舒展了眉眼“说真话,我就想来多陪陪你。”   明楼抿嘴,笑的十分舒心“幸亏你来陪着我,要不然我真待不下去!”   他的方向面对大门。   “沈夫人,姗姗来迟啊。”这时候汪芙蕖倒迎到了大门“桃夭侄女,据说所知你就住在这个酒店里,还来这么晚?”   汪曼春回头“她怎么还没回天津?她来做什么?”   明楼抬眸看了下,并没有说话。   那边。   “汪老,您也是知道的,我自己出来的急,都没带保姆阿姨,苏文也受伤了,所以明瑞只能我一人照顾,故而来迟还请您老见谅。”傅桃夭拿这个堵他的嘴。   汪芙蕖果然不再多言,咳嗽了二声。   “汪老的身体还没好吗?上次见您就脸色不好。”傅桃夭也和其他几个人打了招呼,听到汪芙蕖咳嗽自然关注“可惜上海我也不认识什么好医生,要是在天津,我一定请最好的医生到府上了。”   这边。   明楼起身,拉整一下衣摆,去洗手间。   汪曼春虽然不喜欢傅桃夭,但是还是相当尽责的,给沙龙上的某人使了一个眼色,她可没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一开始是感冒,后来就是咳嗽,其他倒也没什么,侄女有心了。”汪芙蕖清清不舒服的喉咙“我们正从上海的经济谈到天津,天津可是北方的经济要地,地位不言而喻,东华洋行在天津商界中又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侄女对眼下新政府的经济改革有什么看法?”   桃夭浅淡微笑的瞥眼“我倒觉得新政府的改革方案过于保守,现在不比十年前,通货膨胀日益加剧,更导致各地经济不是举步维艰就是陷入瘫痪,很多人却中饱私囊,让百姓的生存更加艰难;我个人以为经济改革要改变的就应是民不聊生的现象,所以为了能让百姓对新政府的改革有所信任,就要有所割舍,俗话说的好有舍有得,不舍不得,大舍大得,小舍小得,为了建立东亚共荣也是为了让百姓生活的更好,我们必须有所舍得!”   汪芙蕖笑而不语。   原本有几个对明楼保守说法赞同的人也都各自默不作声。   桃夭拿了一杯酒“而今新政府的各种政策之所以无法贯彻,就是因为百姓对新政府的怀疑,所以新政府各个机构要加强横纵的沟通协调与合作,这样才能更好的将一系列的改革方案推行下去。”   汪曼春一直朝一处看着,似乎在等待什么结果。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被围绕的桃夭继续“桃夭愚见,如今新政府推行经济改革的同时也需要改革一下特务委员会这种机构,当然这也是为了民生而为的,为了更好的稳定社会治安,和平才能发展,让老百姓都吃上饭他们才会相信新政府的能力,并且不再与新政府为敌,这样汪主席带领下的政府也才能更有威信,建立并巩固新秩序,而新秩序的到来也会我们这些商客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如此良性循环才是各方得利。”   “是,沈夫人真是真知灼见。”有人附和“只有在大环境相对和平的环境下,我们才能生存,这样市场繁荣,贸易多了税金便也多了,经济也能改善。”   ……   洗手间。   明楼拿起金丝边眼镜,指压在镜片上,镜片脱于指间。   那人一愣。   抬手一挥。   有人当场血溅。   “我最讨厌的就是——”明楼对着就快死的人淡淡“——别人威胁我!”   男人应声倒地。   明楼握着镜片上滴下一滴鲜血。   门外的阿诚听到声音紧急开门入内,反手关上门“大哥,没事吧。”看见了躺地的尸体   明楼打开水龙头,洗净眼镜片“好久不练,手也有点生了。”那晚她拿走了自己戴的眼镜,留下了一副新的,然后他一直戴着“这副眼镜是桃夭送的,可惜弄脏了。”用干净的毛巾将镜片擦拭干净。   “谁派来的?”明诚看看那人面容:眼生的很。   明楼将镜片扣回镜框里,戴上,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汪曼春。”和汪曼春走到这样的地步真是让他心寒“收拾一下吧,酒店里有小孩子跑进跑出的,看到不好。”   “是。”明诚会收拾的非常干净,侧身,打开门。   明楼还是那样衣着体面光鲜亮丽的走出。 ☆、第二十章   走回沙龙里。   汪曼春见他毫无异常的走来,反而有些心虚。   明楼走到她面前,没有立刻坐下。   汪曼春娇媚的笑起。   明楼才转身坐下。   “师哥啊,怎么去了那么久?”汪曼春沉不住气,先问了“碰到熟人了?”   明楼拿起酒杯,表情浅淡,却一口饮尽杯中酒,然后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汪曼春还在朝后看:真的死了!?没用的东西。   明楼给自己斟满一杯,口吻微愠“汪大小姐,什么时候想改行做清洁工了?”   汪曼春知道他把人处理了,放低姿态,微微将身体转向他,几分娇憨“师哥,难道,你随身带着一副透视镜吗?”试图化解试探他又被发现的过失。   明楼侧眸,审视的瞧向她“你为什么总把自己保持在工作状态?你是想对每一个进入新政府的人,包括我,进行身份甄别吗?”   汪曼春被抓包,气势自然低了二份,而且又是面对明楼她就更没办法保持那股盛气凌人了。   明楼了解,转回身体“你要甄别,我也不反对。”但话语里还是保留三分不悦“但是对于我,你起码得派一个人来,你派条狗来,咬到我怎么办?”   汪曼春在他面前就是硬气不起来。   “曼春,你是个聪明人,要学会识人、用人,甚至对于挑选对手也要如此。”明楼谆谆而语“你要进攻、开战,就要势均力敌,那样你才有机会赢;选错对手的后果不是你所能想像的。”   汪曼春突然扭头看向正被上海商界人包围的那个女人“她真的去找你了?她都说了什么……”又回眸询问明楼。   明楼不语,就是看着她。   汪曼春安静下来,与他对视,脑中转过无数场景,然后低下头“我错了!”是她太大意了,才会让影子死在了自己面前“师哥……”   “嘘!”明楼封嘴“点到为止。”   汪曼春觉得他似乎替自己挡了一回。   “明楼啊。”汪芙蕖叫了他们“你们二个在聊什么有趣的事啊?”走过来,坐下。   明楼坦言“曼春,刚刚做错了一件小事,正在向我道歉。”   “哦——”傅桃夭也走来过来“难得啊,真是难得,我以为汪大小姐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是不会向谁认错还道歉的。”   汪曼春抬眸看向她,想说话。   汪芙蕖怕她们又呛起来,抢说“桃夭侄女这话说的对,你是不知道,曼春啊一直是我们家的一匹小野马,从小到大啊,只有他明大少爷才能拉得住缰绳!”   汪曼春不看傅桃夭,只是低头不语。   明楼则转头看曼春,汪曼春也抬眸看向他。   二人态度都好像如同当年热恋时。   “可惜啊,当年要不是你大姐反对,那你们二个早就……”汪芙蕖惋惜。   “早就怎么样了?”就在此刻,外面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当年要不是我反对,汪家大小姐现在已经是明家大少奶奶了,对吗!?”   傅桃夭抬眸。   就见一个相当声音脆厉,人也利落的女子视若无人的走入大厅,她模样端庄、穿着得体,头发挽了髻,耳上的蓝宝石更添典雅,虽然人已中年,不过气场十足。   明诚根本拦不住她,也不敢拦,只得走在她身后。   明楼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也立刻起身迎向她“大姐。”   傅桃夭扫了一眼:汪曼春脸上的不耐和不甘呼之欲出。   那女子横眸明楼“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大姐?!”   汪芙蕖有几分尴尬,赶忙起身,陪笑道“大侄女啊,火气别这么旺嘛!毕竟时过境迁了,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好好说嘛。”   杀父之仇可不是时过境迁四个字可以抹杀的。傅桃夭退了几步。   汪曼春对于叔父的服软很不悦。   明镜就是来砸场子的,见他先服软也开了一点笑颜,不过冷笑“汪董事长……”   明诚对明楼摇头,然后看向傅桃夭,示意她赶快离开。   明楼也是拿姐姐无法。   “……不对。”明镜当然没看见,走近汪芙蕖所在“新任南京政府财政司汪副司长。”   汪芙蕖听明镜这么喊自己的头衔也二分得意,但这称呼是从明镜嘴里说出来的又有三分尴尬。   “我是专程来给您请安的。”明镜以退为进。   汪芙蕖是老滑头了,尴尬脸色立刻变回笑脸,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顺带跟您说一声。”明镜的后招还没出呢,看似恭谦,实则鄙夷“您不要三天二头,让人拿着合作书、企划书来敲我的门。”   汪芙蕖的笑脸也维持不住了。   只听明镜继续说着“您可别忘了,我父亲死的时候留有家训,我明家三世不与你汪家结盟、结亲、结友邻,还有,您可以无视以前的罪恶。”明镜不卑不亢“这件事您忘了,我可没忘……”   “大姐。”明楼试图阻止她。   明镜严厉斥责“不准打断我的话!”那份怨怒从这句里澎拜而出。   明楼噤声。   桃夭注意到汪芙蕖避开了与明镜的目光的接触,很是不悦。   明镜对于明楼的不再阻止暂不追究,转头当众朗声“我提醒你们一句,千万别再打我们明家人的主意,我明镜十七岁接管明家,多少次死里求生活过来的,我什么都不怕。”   桃夭很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女子。   明镜不屑的瞥了周围一群无声的人“你们南京政府随随便便就给我扣上一顶帽子,说我是什么红色资本家,好啊,想要整垮我,吞掉明家家业!?”说着话打开皮包,掏出什么来,往桌上一拍“你们拿证据出来,不要净玩一些跳梁小丑一样的把戏。”   桃夭不想也知道:一定是子弹,最传统的威胁方式!   汪芙蕖也不知是因为看见子弹害怕还是看见明镜揭穿自己而胆怯,眼睛抽动了一下。   明楼看见了子弹。   明诚伸脖子也瞧见了。   明镜瞅了眼汪家人,转身走向明楼面前,声音比刚才柔和无数“你回上海多久了?”   明诚是知道的,立刻露出惊恐之色瞅向凶多吉少的大哥。   “一个多(月)……”   “啪——”   明楼还没说完,明镜就毫不留情面的打了他的脸。   这记耳光又响又沉,打的明楼都因吃疼而低头。   她这一下让刚才不语的汪曼春立刻跳了出来,站起身“你凭什么打人?!”   傅桃夭嘴边挂着笑意,不动半分。   “我在管教自己的‘亲’弟弟。”明镜横眸回转“碍着你汪大小姐什么事了?你是我们明家的什么人呢?”故意戳汪曼春痛脚。   汪曼春斗不过明楼,更不说明镜了,但输人不输阵“你要管教您的亲弟弟您回家管教去,您跑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明楼推了一下眼镜。   汪曼春也算是伶牙俐齿“我知道,你是想借着我师哥打我叔父的脸。”   汪芙蕖自然是很清楚这点的,对明镜如此闹场目露凶光。   “可是您别忘了,今天是我汪家请客,不是你们明家做东。”汪曼春越说越凶。   明楼侧眸看她。   桃夭看的明澈:那目光里可含着不少制止,而且汪曼春你没看出来嘛,他已经在警告你了!   明镜怎会如此败北呢“说得好,汪小姐,承教了。”含笑“我是要回家去管教他的,谢谢你的提醒!”然后对明楼轻声“你都听见了!”   明楼在她面前完全顺从“听见了。”   “我告诉你,今天晚上你要是不回去,明天早上就不用再姓明了。”明镜张弛有度“你改姓汪吧。”   桃夭心忖:汪楼?!真难听。   气氛陡然紧张。   明楼怯意抬眸“明楼不敢。”   “那就好。”明镜得到了满意答案,要走。   没行到汪曼春在这个时候极其愚蠢的开口“师哥,你不能回去!”   桃夭要笑出声了:汪曼春,你这个时候说这么一句不是明摆着要和明镜做对,难道刚才这一切你都瞬间遗忘了?这位曾叱咤巴黎证券界的翘楚、泰山崩于前也不会改色的明长官根本不敢违抗他大姐半分,你仅凭着一股意气之争还想赢明镜?只能说你挑错了敌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实力层面上的,勇气可嘉,那句名言说的真好‘不作不死’!   原本要走的明镜停步,扭头,对于汪曼春的挑衅没有回避“汪小姐,我想给你一个忠告!”转过身,正对汪曼春“过去的事情,你还是忘了的好。”声音听起来十分柔和。   但桃夭知道汪曼春的难堪就在下一秒。   “你只不顾是我家明楼翻过的一本书罢了,哼,当然也许他兴趣来了,可能还会在重新翻上一遍。”果明镜后面的话语可就没那么顺耳了“但是我向你保证,只要我明镜活着,你这本书,永远落不到他的床头上!”   汪曼春眼泪都快下来了,还是硬撑着维持刚才的模样“您可别把话说绝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   “嘭!”   “汪曼春!”   明诚看见桃夭手里的酒杯摔碎了。   明楼和一个酒杯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让汪曼春后面的话没说下去。   汪曼春没想到明楼会如此厉声的喝阻自己。   明镜冷笑“你终于把话说明白了。”她信步走向汪曼春“我也告诉你汪曼春,我明镜今天要是有个三长二短,你以为明楼能让你活过明天吗?”   先用明楼再用汪曼春,这连续的耳朵也算给了汪芙蕖很光亮的二下啊,这位明家大姐,不愧是明家掌门人,真够厉害的。   “我们家明楼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她自信十分。   这个您还未必真清楚。桃夭继续心里活动。   汪曼春的失败显而易见,汪芙蕖也待不住了“大侄女,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是何必嘛。”你已经达到目的了,这沙龙的难堪也肯定是汪家的了。   明镜得了便宜还卖乖“哎呀,汪叔父,这是您的侄女在开口咒人,她在这里自取其辱,都是拜你们汪家长辈所赐,我对你们汪家的家教,实在是不敢恭维!”   汪曼春眼泪划下。   明镜也算见好就收“对不起,打扰各位的雅兴了。”微微施礼,这回是真要走了“告辞了!”   “阿诚。”明楼只能容姐姐闹了这么一场。   阿诚跟上明镜“大姐,我送你!”   明镜这才想起还有阿诚“你是真听明楼的话啊。”   阿诚无辜,却只能跟着她离开。   明楼转回,抬手,面对刚才的风波还能保持有礼有节“诸位,抱歉,真是非常抱歉。”走到中间“明楼回沪因公务缠身,没来得及回家向家姐禀告,所以才有了刚刚这场风波,再加上家姐想来脾气火爆……”   倏然,二声枪响陡然而起。   明楼和汪曼春都不由抬头。   桃夭也警觉:听枪声好像是在酒店里。   去送明镜的阿诚就这样冲了回来,但找的不是明楼“桃夭,南田课长打死了你的人,抱走了明瑞!”   桃夭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冲了出去。   明诚看向明楼,不等他如何自己也先走了。   桃夭冲出大厅,阿诚在后面跟着。 ☆、第二十一章   二人追到酒店大厅。   “南田洋子!”桃夭听到了明瑞的哭声,怒吼一声。   明瑞被高木抱着,大概是因为害怕哭的很厉害“妈妈,妈妈……”   南田洋子微笑的看着追出来的人“美智子小姐,我现在再问你一句,愿不愿意和特高课合作?”   明镜走到一半发现日本人,不想接触是避开的,但她刚想回头让阿诚给自己另找一条路却发现阿诚不在了,所以她在大厅还未离开。   桃夭的出现不意外,意外的是阿诚出现在她身边,好像就是阿诚去告知的。   桃夭独自走向南田洋子。   南田洋子身边的日本兵大概有二十人。   “你先把孩子还给我,其他事情都好商量!”桃夭边走边握紧了拳头。   “商量?”南田洋子露出了凶光“我也以为我们好商量,可你父亲对穗子做了什么!她才17岁!”她的中文并不流利,也是来中国后因为工作需要学的,现在如此愤怒的时候自然是日语。   “所以呢?你想公报私仇,伤害我的儿子为你妹妹报仇?”桃夭也用日语反问“如果不是你先指使汪曼春绑架明瑞,你妹妹就不会出事!”   南田洋子恼羞成怒,拔枪直指桃夭“你可以为梅机关工作,为什么不答应与我合作!”这不是自己的错,而是傅桃夭你的错。   “我重视只有我的家人。”桃夭面不改色“你本来就应该想到绑架明瑞就是断了我们之间尚存的可能性!”   南田洋子知道她不惧怕,枪口一转对准了明瑞。   明瑞挣扎着,哭的撕心裂肺“妈妈,爸爸,爸爸……”   明诚也握拳了:他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行动,但是南田洋子竟然把枪口对准了明瑞,加上孩子哭的那般凄惨,声声如刀扎在自己心头。   明镜看着这一幕:虽然她不认识被威胁的日本女子,也觉得这不过是他们之间的纷争,可竟然拿无辜的幼儿威胁母亲,这也太过分了!   “你说过你可以用你的智慧,我则用我的忠诚,如今穗子用了她的身体,那么你的儿子要为大日本帝国的圣战付出点什么呢?!”南田洋子现在怒火攻心,一意孤行到底了。   傅桃夭低吼“我先生是中国人,所以我儿子是中国人,他才四岁,你的帝国何时沦落到要一个四岁的中国孩子付出了!?”   南田洋子看见了汪芙蕖、明楼、汪曼春,一条更恶毒的念头在脑中浮出,狡笑道“是啊,你儿子的父亲是中国人,可是他也正为大东亚的共存共荣努力着,你是日本人,他是中国人,你们的儿子就是最好的共存共荣代表,我想明日的报纸头条就将你可爱的儿子做为这样的代表如何?文章的标题应该是这样的吧……”抬手挥动,用中文说出“新政府财政司首席经济顾问明楼先生与武田弘一大佐独生女的爱子做为日中和谐的代表……”   明楼怔色,直盯住洋洋得意的南田洋子,目光深处有了杀意。   “南田课长!”只听外间有人高声喝阻。   突然,酒店里又冲入一队日本人。领头的人不由分说一把夺走高木手上哭的快岔气的明瑞。   南田洋子迅速反应,对准来人。   一时间二队日本人拔枪相向,剑拔弩张,互相叫嚣着让对方先放下枪,互不相让的态势把现场其他人吓的半死。   南田洋子看见对方军装和军衔。   “师哥,什么爱子?”汪曼春其他的没听到,就听到明楼的名字,还有爱子!爱子是哪个日本女人的名字吗?   南田洋子是看见汪芙蕖身后的商客们故意用中文说的。   明镜也听见了。   “妈妈——”明瑞就哭着找妈妈。   桃夭冲上前,从那日本军人怀里夺回明瑞“没事,妈妈在这里,明瑞别怕!”静静抱住儿子。   明镜看到这一幕:怎么回事?谁叫明瑞,谁是武田弘一的女儿,谁是爱子?“阿诚,这到底怎么回事?”   “小姐,你受惊了。”来人对着桃夭立定“我来晚了。”   “她杀了父亲派给我的人。”桃夭抱紧儿子“加藤,我想先带孩子回房间,他一定被吓坏了。”   “好的。”加藤少佐能体谅做母亲的“这里留给我处理,小姐尽管放心。”   “师哥!”汪曼春见明楼动也不动。   明镜不傻,上前“阿诚?”   桃夭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是紧抱孩子,对着吓在一边的酒店经理“请给我新的房间……”   “去我的房间。”明诚拉过她“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明瑞的。”   汪曼春一震,转头。   “阿诚先生真是明先生的好管家。”南田洋子知道了对方是谁“对主人忠心,所以对小主人也一样疼爱!”   桃夭突然将明瑞交给明诚,大步而回,夺过加藤带来一人的□□“南田洋子,明瑞姓沈,他父亲叫沈西林!你敢毁了我的家庭,我就敢杀了你!”直指她的额头,她的姿势有些怪异,可能是因为不习惯用枪,双手还微微颤抖着。   “姓沈?”南田洋子怒视傅桃夭“事到如今还不肯承认?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怕别人知道你的儿子是明长官……”   “因为我是孤儿,你不知道嘛,我在巴黎孤儿院长大,虽然被人收养,可他们不是我的亲人。”桃夭冲动万分,怒吼着“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你却想要毁掉它,你说我会不会杀了你!?”   “桃夭!”明楼走出了,阻止的夺走她手上的枪,将她拉回,然后走到明诚身边抱过明瑞“南田课长,你不是就想说明瑞是我儿子嘛,不管是为了什么都会有好的方法解决,非要拿孩子胁迫?他才4岁,什么都不懂,他不懂这个世界的明争暗斗,你争我夺!”   明镜张大了嘴。   汪曼春也完全不能置信。   南田洋子笑起“明先生现在倒敢承认了!”   “我其实一直都没有不承认,是桃夭太过生气我和曼春之间的纠葛,不愿意让我与明瑞相认。”明楼让明瑞趴在肩头,拍着他的后背“我倒是要谢谢你把这一切当众说出来,现在好了,她不想让我和儿子父子相认都不行了,多谢南田课长!”   汪芙蕖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明楼竟然和武田弘一的女儿有个儿子!那岂不是更加养虎自贻了嘛。   汪曼春往后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明镜惊呆:父子?弟弟明楼和日本女人生了个孩子!?好,真是太好了!   “把孩子还给我。”桃夭轻声说,努力克制着,似乎对他的承认并不认同。   明楼知道这样的场面下是无法解释什么的“阿诚你送大姐回去,我送她们回我的房间。”   明诚点头“好,大姐,我先送你回去!”   “妈妈。”明瑞不安心的动着身体。   明楼把他还给她。   桃夭抱过他,并没有和明楼走在一起,反走向了外面“加藤,送我回天津,我要回天津!”   “桃夭!”明楼长臂一伸将她拉回,这次索性是拉到怀里“他是我儿子!”   “住口!”桃夭回转怒喝“你没资格说他是你儿子,我怀他的时候你在哪里,我生他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在巴黎的时候就没有想挽回我,挽回我们之间的感情;你一回来去找的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明楼,别想把所有的人都玩弄在鼓掌之间!松手。”挣扎开,退了一步,昂起下颚“正如你大姐刚才所言,我也有几句话想对你说清楚,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你还是忘了的好,在巴黎我没有回头,在中国更不可能,我,这本你翻过的源氏物语一点都不想落在你的床头!请记住,我的儿子姓沈,他是中国人,他父亲叫沈西林!”恢复过往静怡的姿态,抱着孩子,走出酒店前厅。   高木让人收了枪“加藤少佐,这件事……”   “你们自己去解释,我会将我看见的如实汇报给武田大佐。”加藤也让人收了枪“南田课长,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像一个帝国军人,这件事我也会向特高课方面提出抗议。”   南田洋子胸口起伏的很厉害,却拿加藤毫无办法。   “课长。”高木很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南田洋子情绪会如此失控不仅因为云出号被炸成,更因为她无意间发现了自己的妹妹竟然出现在直对士兵开设的慰安所里,略加调查和询问就能知道是谁做的这一切,对方不掩饰也是为了警告她。   明镜不理会他们日本人之间的问题,只是走到明楼面前“你最好有合理的解释!”哼!扭头就走。   明诚跟随其后,护送她离开。   “明楼,怎么还会闹出一个孩子来?”汪芙蕖想要确定。   明楼佯装笑出“抱歉老师,让您见笑了。”目光越过众人对上汪曼春。   汪曼春咬牙咬唇,双眸红通,颊上都是泪水。   汪芙蕖回头也看了侄女一眼“曼春这么多年一直在等你啊,唉,怎么会这样呢?你是傅桃夭孩子的生父……这这这……”   汪曼春也是扭头走人。   “曼春!”明楼急步去追“对不起,诸位。”碰到了其他人打了招呼“曼春!”   但是汪曼春跑了出去。   明楼停住追赶脚步,深呼吸了一下,推推眼镜,回头望着南田洋子离开的背影:南田洋子,好! ☆、第二十二章   原本明楼想利用下午的时间给汪曼春和梁仲春开过会,但南田洋子的出现打乱了一些时间上的安排。   他让阿诚打听到了桃夭现在的所在,亲自上门。   那位武田弘一的干将加藤少佐去上海特高课了。   桃夭见了他们。   “明瑞呢?怎么样?”明楼对南田洋子起了杀心,因为他知道了这个女人在明瑞面前开枪打死了原先跟着桃夭的那二个日本人。   桃夭没让他们见孩子“哭闹的很厉害后睡了,加藤带来了保姆。”   阿诚跟在明楼身边“你不让大哥看,让我看看。”瞧出她有几分生气“当时大姐也在场……大哥今晚回家,生死未卜。”说严重几分。   “你大姐看上去真厉害。”桃夭倒挺喜欢她爽快的脾气,压低声音“汪曼春怎么样?肯定会对你有所影响,会不会影响你的计划?”   明诚看了明楼一眼。   明楼知道她是从自己对汪曼春的表面态度推测出什么来了“计划是改变的,条条大路通罗马,说不定我搭上武田大佐这座桥更容易达到目的。”   “怪我太轻敌了。”桃夭愧疚“以为身边有日本军人保护,南田洋子不敢如何的。”林锡章还提醒过自己,只是没想到南田洋子竟然意气用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能做的交给我。”想要弥补,这也是他们之间不需要解释也完全默契的信任。   “什么时候回天津?”明诚悄声问“孩子还是让医生来检查一下比较好。”   “我明天就动身。”这次由加藤的保护,又出了这样的事所以上海的事情不需要她处理了“十一点的火车。”   “我想看看他。”这次是明楼亲自提出。   桃夭摇头“不要见,人都是感情动物,不管你掩饰的如何出色,总会无意间流露出一些东西;而汪曼春是女人,在情感方面女人的直觉是很可怕的,她要是察觉出什么来对你就危险;而且你们感情越深,说不定以后对明瑞的伤害就越大,走吧。”   “桃夭!”明诚对于她的不近人情不解。   明楼阻止“没事,不见就不见吧,我已经知道他很好了。”这便就足够了。   桃夭走向落地窗“再见。”背对他们。   明楼这才觉得她的背影如此单薄。   桃夭听到开门声和关门声,低头抱住自己手臂,深呼吸了一下,强打精神想去往隔壁房间。   转头。   明楼站在沙发边,严肃“他是不是不太好?”那么洞悉一切。   “他发烧了,医生说他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对于他一直以来对事物的观察力还是有所了解,所以更是无奈“你去忙吧,我会照顾好他的,你不是说男孩子就该摔打摔打,这样才能强……”   明楼迈步,打开了连同隔壁房间的那扇门。   那个房间里保姆和护士都在,看见他出现都抬头。   明楼朝她们微微颔首,他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明瑞痛苦的呻吟,小脸因为发烧而通红,呼吸声很大,胸口起伏着。   明楼到他床边,蹲身。   桃夭也走了过来,递给他降温用的湿毛巾。   明楼接过,小心的擦他小脸“打过针了,吃什么药?”   “都已经让人看过了,现在要等他自己退烧。”他们来之前她就在照顾“你看过他了,走吧。”   “他烧退了我就走!”明楼固执起来。   桃夭别开脸“你要是不走我就让人来请你走。”因为护士和保姆也在场,所以她的态度也很强硬,只是为了不吵到孩子,所以声音很轻“就别再害我了,你和南田洋子一样想毁了我的家庭吗?”   明楼握着毛巾,站起来“我从没这么想过!”   桃夭让护士和保姆继续工作,指向大门“可你所作所为就有可能毁灭我的家庭。”眼睛盯着他:明楼,快走,这里也有监视的眼睛,别给北方局的同志添麻烦“你该清楚我对家的渴望,你我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有家庭有先生,我必须对他们负责,离开!”   明楼读出她眼睛里的意思,沉默了一下,没有说什么,颓唐的深呼吸了一下“好吧,我尊重你的意思。”离开了房间。   桃夭似是无法承受这样的感情起伏,单手捂住了嘴。   “小姐。”保姆上前“现在明瑞少爷的身体要紧,你可千万别倒下。”   “我知道。”她努力平复着。   明楼走出,却不由停步回头。   “明先生。”加藤这时走了进来,正看见回头面露不舍的明楼。   明楼转头“哦,少佐是?”从他的军装看出少佐军衔,但还是详装不知来人身份。   “我是天津宪兵司令部的加藤。”加藤自我介绍“你好,明先生。”   “你好,加藤少佐。”明楼伸手。   加藤握住后放开“你来看明瑞少爷?”   “嗯,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很担心他。”明楼似是掩藏着苦闷“明瑞发烧了,可是桃夭赶我走。”   “也不能怪小姐,她这几年够苦的。”加藤还是为桃夭说话“您可能不知道,生这孩子美智子小姐是九死一生,身体直到现在都不算特别好;为了大佐和沈先生,破译电文的时候也是连轴转,她不肯让孩子与您相认定有她的苦衷,还请明先生体谅。”   “是,这件事我是有过错的。”明楼放出低姿态“一定会前往天津向武田弘一大佐当面致歉。”   加藤就是愿意看中国人在自己面前服软,不过他更觉得这次上海之行没白来:特高课的南田洋子当众揭穿了一场桃色新闻看上去是给武田大佐抹黑,实则不过是黔驴技穷,想要转移出云号被炸的一事;但想必在大佐的安排下,云出号的事情是不会这么容易被揭过,至于面前这位明先生,虽然是经济司的顾问,但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特务委员会的副主任,这个绝对可以利用,南田洋子利用汪曼春把持76号的局面该被打破了“明先生若能来天津,我相信大佐阁下一定会很高兴的。”   明楼也是不便久留。   加藤目送他离开。   ——   明诚开着车,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南田洋子肯定是被逼急了,出云号、她妹妹,然后是影子,特别是影子,汪曼春难辞其咎的话她对76号的掌握就会瞬间消失。”   “没错,所以她才铤而走险。”明楼看的很清楚“她其实也在警告远在天津的武田,如果太过追究汪曼春的失职,那么明瑞就可能会有危险。”   “那武田有没有机会借着这个机会处死汪曼春?”明诚觉得他们内部斗的越厉害越好。   “武田虽然是梅机关北方机关长了,不过他对上海的掌控还没达到可以一击即中的地步。”明楼保持冷静客观“除非武田真的不在乎明瑞,不然他应该很清楚就狗急会咬人。”   “那?”明诚看后视镜“大哥觉得他对桃夭、明瑞的态度是?”   “利用也珍惜!”明楼得出了自己的观点“桃夭几乎是兵不血刃的让汪曼春亲自送回了孩子,从这点就可以证明,武田弘一在日本军部的力量不小;但明瑞的失踪也透着蹊跷,就汪曼春手下的道行,如果没人帮助是根本无法从天津带走明瑞的。”   “大哥的意思是这件事和武田有关系?”明诚都不由想要回头“他知道桃夭的身份?”如果是这样,她和明瑞都会有生命危险。   “不,他大概是想试探桃夭的底细。”明楼心中有了一个想法“桃夭不是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虽然通过胎记、花簪可以确定她的身份,但是她的过往定然还是会让武田弘一这个老牌的日本特工怀疑;而我想武田弘一已经不满足于对天津的掌控,但是天津的成功又让他尝到了甜头。”   “所以他要更多的控制桃夭?”完全有这个可能“在沈西林的帮助下,他几乎让天津的反日活动销声匿迹,也增加了他自己在军部的砝码,这还不够?”这也是让武田弘一迅速升职的原因。   “不够!沈西林虽然是桃夭的丈夫,但是他不是日本人,武田弘一肯定更希望帮助自己的是血亲;也许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只有血缘关系才不会出现背叛。”明楼也知道为此沈西林和桃夭做了大量的工作,天津看起来的安定实则是大隐于朝,北方局的同志在天津很多机要部门任职,而军统和中统在天津几乎无法立足也使沈西林备受武田信任,当然为此北方局也损失了在天津的几个电台和据点“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有可能通过这样的事情让桃夭知道她需要自己,也想让桃夭自乱阵脚,如果她有什么不能告人的背景说不定就会因为露出马脚。”   “还好一切都过去了。”明诚听了他这么分析真是吓出一身冷汗“天津可不能乱。”   明楼不再说话:天津能变成现在这样,是北方局乃至更高领导都没想到的,天津于整个北方都至关重要,通过东华洋行的点,大量的西药、面纱、军需物资、甚至还有军火都通过偷梁换柱和鱼目混珠等手段进入了急需的地方;所以桃夭在香港的事并没有被追责,因为他们付出的东西也许是常人都无法想象的。   “我听南方局的同志说过,她破译出的敌方情报,可让根据地挖出了不少日方派过去的间谍;重庆那里的日本间谍则用的都是中统的名义,范江海这次又炸沉了出云号。”明诚一边开车一边说“看来我们的局座要睡不好觉了。”   “所以我才更担心,死间计划会不会提前实施。”这也是有利有弊的“上次的爆炸查的怎么样?不会是重庆越级指挥吧。”   明诚看着前面“我们在重庆的人回复,实施的人是天津军统站,但是提供计划和装备的是……”迟疑了一下。   “王天风!?”明楼想到了这个疯子:很简单,天津军统站的人是被桃夭‘赶’出天津的,自然对她是恨之入骨,而能在上海实施这么一场疯狂的行动肯定有十分熟悉的人给他们提供了方便,王天风对上海太熟悉,他也很清楚如何顺利进出上海,这不是常驻,而只是一次疯狂的报复“他要干什么!他已经带走了明台,还要对桃夭和明瑞做什么!”低吼。   “我觉得他想试探桃夭的身份。”明诚给出自己的判断“桃夭能感觉出他的特工气息,说不定他也察觉了桃夭在飞机上表现中的蛛丝马迹,如果桃夭不是军统或者中统,我觉得他会得出自己的结论!”   明楼虽然生气,但是也知道明诚说的不错“不是重庆的人,就可能是日本或者延安,如果猜测她是日谍到也没什么,她现在本来就有日本身份。”   “就怕疯子不这么想。”明诚说出自己的担心“桃夭说过国共在抗战胜利后也进入了你死我活的大战,重庆也会在抗战后期勾结日本人疯狂的对我党同志展开血腥清洗和杀戮,我们不得不防。”   “王天风没有证据能指证桃夭是延安的人,因为有人设定了她的日本身份。”明楼现在有一种感觉,她其实是被派到这个时间段来的,虽然桃夭一直否认有这样的科技,但他始终觉得她的出现是有预谋,当然桃夭似乎也是被瞒在骨里“现在毕竟还在抗战时期,就算疯子有所怀疑也不会有所行动。”暂时不用担心。   “回家吗?”明诚问。   明楼抬腕看看时间“去办公厅,影子的事,必须和他们谈一谈;你待会儿联系汪曼春,然后亲自去接梁仲春。”话的最后一句透了一点意思。   “这个时候汪曼春会来见你吗?”明诚可不敢保证,想起桃夭也曾和自己说过的事:这二个人总能想到一块儿去。   76号的双春,汪曼春有大哥出马,梁仲春则就该自己负责。   “会的。”明楼很了解汪曼春“她需要我的解释!”垂眸:‘我这本你翻过的源氏物语一点不想落在你的床头!’可真会现学现用! 作者有话要说:  4000字的双更! ☆、第二十三章   “美智子,你别太伤心了,这件事爸爸会帮你压下去的,只是沈君那里?”武田弘一在电话里尽量安慰着“都是爸爸考虑欠妥,明瑞现在怎么样?”   “我会告诉他的,他并不知道明瑞的爸爸是谁……明瑞的烧有些退了,爸爸,我想尽快回天津。”桃夭声音听起来非常疲惫,原本的强硬态度也软化了不少。   “好,爸爸到火车站接你们。”武田弘一其实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对南田洋子起到什么样作用,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时候出云号会被炸沉“美智子,上海最近有大事吧。”   “大事?”桃夭不解“什么大事?报纸上好像没登什么,不过就是洋行说船运方面好像停航了,也不知为什么,上海货物码头都是运不出去的物资,洋行的货也堆在那里,不过我会想办法走其他路径;爸爸,洋行里的人对我说是舰艇被炸,所以航道才封锁了,您知道什么吗?”   “这件事特高课还掩着,但是我得到内部消息说出云号出事了。”武田弘一对她到没有隐瞒“所以最近洋行的货都不要走水路。”   从这话里桃夭听出了武田弘一在特高课有‘耳朵’“好,爸爸……”   “还有什么事?”武田弘一听出她的犹疑“是沈君?你若不好说,爸爸找他谈。”   “不是,爸爸。”桃夭否认“是明瑞生父那里,我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牵扯,爸爸不要找他们麻烦,好嘛。”声音里透出恳请之意。   “美智子,你不会到现在还没忘掉那个男人吧。”武田弘一有些生气“那个男人无情无义……”   “可是爸爸,他是我的初恋!”桃夭放低姿态“所以他忘不了他的初恋我能理解,我也和他说清楚了,明瑞的爸爸是西林,这点不会改变;所以您就不要找明家的麻烦了,如果再有什么往来牵扯,明瑞以后大了知道您对他生父如何的话也不好,不管怎么说他一开始并不知道明瑞的存在,所以爸爸,我求您了,别伤害他还有他的家人!”   “唉——”武田弘一叹口气“你还是心里有他!就像我一直想着你母亲,她过世后我也不想再找……好吧,我答应不伤害他和他的家人。”   “谢谢爸爸。”桃夭深呼吸着。   “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武田弘一心疼女儿“放心,一切有爸爸在。”   桃夭抿唇“嗯!”   ——   “……今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仰仗阿诚先生啊。”梁仲春坐着阿诚的车,看似闲聊客套。   阿诚车开的很稳“好说,好说。”   “阿诚先生,我听到一个传闻,不知是真是假,想要向您打听一下。”梁仲春探身往前“也是一个朋友告知的,是关于在上海酒店里……”   “梁处长,有些事知道了放在心里就好,不要随便打听。”阿诚婉拒“特别是关于上面的事,知道的太多,并不好!”   梁仲春碰了一颗软钉子“也是也是,您和沈夫人,也就是武田美智子小姐也很熟吧。”   阿诚笑而不语。   梁仲春见问不出什么来只得作罢,心里暗忖:汪曼春,这次你的对手可不弱啊。   市政府大楼。   梁仲春来的时候,汪曼春也已经换军装等在了明楼办公室的外面。   她很沉默,不打招呼也不说话。   梁仲春看得出她受到的打击可不小。   等了很久,进出办公室的人很多,但是明楼始终没有请他们进去。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啊。”梁仲春的腿不好,站这么久对他来说不太舒服,于是只能来回踱步缓解。   汪曼春还是没有说话。   陡然门开,有几人压着一个求饶的男子从他们面前走过。   梁仲春不认识“谁啊?”   汪曼春倒知道“训练部次长的侄子,半个月前,他以教官的身份在新兵营侮辱了一个女兵,日本人碍于他伯父的面子一直没有处置他,想不到……”转头看向办公室又紧闭的门“我师哥不怕事。”   梁仲春面色焦灼“若有梅机关做靠山,多少事都不怵。”   汪曼春怒瞪“师哥靠的是他自己,不是其他!”   门开了,阿诚从里面出来“二位,明先生请你们进去!”   梁仲春和汪曼春各自走入。   办公室里。   明楼斜坐,单手掐着鼻梁,闭眼,似是十分烦心模样“关税的总数,每个月至少要保证在两千万,统税多少?”   三个秘书正执笔记录,其中一人开口“须一千三百多万。”   “现在半数都不到。”明楼看着文件“通知中储银行总务处的马副处长,我们可能要调用他们的储备金。”   “是。”   阿诚见缝插针“明长官,梁处长和汪处长来了。”   明楼也是一身黑色的制服,转头看了一眼,合上文件,对秘书说“你们先去工作吧。”将手里的文件合上,放在办公桌的左侧,转回位置正对二人。   二人也上前,中规中矩的向他报告。   “请坐吧。”明楼拿出官面,对阿诚使出眼色。   阿诚会意,也离开了。   明楼拿出事先就准备好的东西,递出。   梁仲春和汪曼春不敢怠慢接下。   “这是一份上个月的暗杀名单。”明楼秉公面对二人“仅仅一个月,新政府就损失了新任官员21名,21条人命,几乎每天都在死人。”   “明长官。”梁仲春坐不住,立刻起身汇报“我们已经尽全力补救,不仅如此,我们还枪决了在押的45名抗日分子,以示报复,我们还会……”   “报复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明楼不留情面的打断了他的辩解“我们的目的是要有效的控制暗杀。”起身,走出办公桌“说到抗日分子的枪决名单,这45个人里竟然有一个14岁的卖花姑娘,罪名居然是破坏案发现场,扰乱治安。”   梁仲春低下头了。   “这是□□吗?这是重庆分子吗?”明楼犀利的指出他们办事的疏失“这是——草菅人命!”   梁仲春不敢看他。   “还有。”明楼走到梁仲春身边“我记得梁处长是中统转变分子吧。”   “是。”这个梁仲春无法否认。   “难怪了!”明楼似是了然“这份枪决名单里有18名原中统分子,有的已经退出了中统,而梁先生与他们素有嫌隙,所以千方百计捉了来定了死罪,你的心根本就没有放在保护新政府官员上,而是一心去抓捕自己的宿敌,这可有公报私仇的嫌疑。”   汪曼春对于明楼抓住这点不放有些意外。   梁仲春想反驳,但是看见明楼的表情所有的话都无法说出来。   “当然,你也有你的难处。”明楼话锋一转“做情报工作的,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走回办公桌后“我完全理解你的性子,但是不知道梅机关的人是否会理解你的做法。”   梁仲春一听就知道重点其实是在这里“明长官……”   明楼坐回位置“我希望将在我的办公桌前不要再出现类似的报复杀人名单,梁处长,以为如何?”   “我保证!”梁仲春立刻表达他所希望听到的回答,希望明楼这一次能保住自己。   明楼满意“好,我要的就是梁处长这句话。”抬手,示意他落座。   梁仲春就知道这次不好过关。   “新政府正在用人之际,我们之间必须达成一种共识,保护新政府的安全为第一要紧之事。”明楼向二人指出,然后看下汪曼春“汪处长,我看过你的工作档案,说实话,我不敢恭维。”摇头“76号情报处至今未曾破译过敌方一套密码。”   汪曼春提起此事就生气“明长官,我不是学破译出身的。”   “所以汪处长就指使手下去绑架了能破译密码的人的子女,想以此来完成自己的工作吗?”明楼撕破了这层窗户纸。   汪曼春听他话里带刺“明长官这是在指责我吗?”   “汪处长,我是在告诉你,我需要尽快看到你的能力和效率。”明楼并没有大声,依然保持刚才的语速和语气“而不是靠绑架、威胁孩童来完成破译情报的工作,这是你的工作,而不应该推给其他人去做,如果要其他人来完成你的工作,那么我不知道76号还需要你做什么?”   “明长官!”汪曼春站起身。   “这次中统的影子被抓,不过一个晚上人就没了,这件事就足以说明梁处长和你的工作能力存在很大问题。”明楼不在意她的怒气,继续说道“心力衰竭,你们事先就没有发现一点预兆?”   “明长官,真的是没有,审讯的过程都有人在场。”梁仲春解释“他就是突然昏迷了。”   明楼抬手,阻止他解释下去“现在说这些都无补于事了,这个影子对梅机关很重要,武田弘一已经直接致电周佛海先生,使我们非常的被动;现在最关键的是梁处长要协助梅机关对影子的死进行内部调查,汪处长则需要拿出能力,哪怕是破译出一套敌方密码,都足以让人知道你是有能力继续留在情报处处长这个位置上的,你要让人看见你的能力!”   梁仲春偷眼瞧了汪曼春。   汪曼春不甘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我对数字和密码之类并不敏感。”   明楼起身,走到她身边,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汪处长,你当然可以在76号里心情轻松的看打看杀,或者是身体力行的亲杀亲埋,虽然这并不是一个情报处处长应该做的,但记住,再强的巾帼英雄于乱世中也不过是依附于强权的一翼,所以你该懂得放翼收翼,甚至是减翼,只有这样才能始终立于不败之地,而我,就是在替你减翼!”   汪曼春坐下后侧眸。   明楼弯下身体“只有当面泼你冷水的人,才是亲人。”他此刻却想起了桃夭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你泼给我的冷水,迟早有天我要烧开了还给你!’柔声“你,懂我待你的心吗?”   汪曼春望着依然如昔的他“师哥,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起争执,只是早上发生的事,我……”   明楼微笑“这次影子的事情已然如此,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梁仲春听这个意思明楼大概能帮他们摆平此事“是,卑职以后一定尽心尽力。”   “师哥,你有什么办法解决?”汪曼春起身就握住他的手臂“难道你要去天津当面见武田大佐?”   明楼看着她紧握自己的手臂“你们先调查清楚影子的死因,还有西子楼外的爆炸,一定要抓到凶手。”   “是。”梁仲春知道这也是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汪处长的工作重心也要放在情报上,其他事情暂时不要接触。”明楼告知她“希望你能和梁处长通力合作,尽快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这样我们就能对那位大佐有所交代,同时也证明76号的工作能力和办事效率都是优秀出色的。”   “你是不是要去求她?!”汪曼春敏锐的察觉到“师哥!”   “梁处长、汪处长,谈话就到这里,你们都可以出去了!”明楼不露声色,官腔十足。   汪曼春着急“师哥……”   “曼春,记住我的话,收翼减翼。”明楼意有所指。   梁仲春也先走出了办公室。   汪曼春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确定梁仲春离开后重新入内“师哥,难道你不想解释吗?”   “解释什么?”明楼反问“你我分开这么久,你知道我在巴黎有过女友。”   “你是真的不知道?”   “她的性子和你差不多,倔强的很,也许当初我看上她的也正是这一点。”明楼平心静气“她非要说我心里还有一个女人,吵闹不休,我们就分开了,她也回国;后面的事你都知道。”   “她就没有去找过你?”汪曼春非常不甘心的不是傅桃夭偷生了孩子,而是自己在无意间让他们二人再有联系起来“可南田课长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看你好像已经知道了。”   “其实这也该谢谢南田课长。”明楼明面上说谢“上次舞会的时候她和沈夫人的一段对话无意间让阿诚听到,阿诚便问了她,她矢口否认,但孩子的年岁放在那里,她可以不让我和孩子相认,却无法欺骗谁。”   “她不让!?”汪曼春不理解“这么说她不想回到你身边?”   “我说过她的性子和你一样倔强,认准的事情不会回头。”明楼靠着办公桌前“当初她在巴黎还是被收养的孤儿身份就完全不屑我的身份和地位,如今她找回了生父,更不会需要我了。”   “我说的不是身份地位,而是你这个人。”汪曼春抬眸看着他“师哥,她……”   “她很重视家庭,也许从小的孤儿身份让她非常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家。”明楼叹息“这样的女人是不会放弃她现在拥有的,更不能容忍任何人破坏它。”   汪曼春走上前几步“师哥,那你会不会认那个孩子?”   “我不知道!”明楼看似说的是实话“我没有和他相处过,虽然是我的孩子,但对我来说他也是陌生孩子。”   汪曼春知道“他们明天就会回天津。”试探他的态度。   “是嘛。”装做不知,浅笑。   “师哥……”   “现在想来,她有句话说的也许是对的,我就是在其他女人身上找寻某个人的影子。”明楼抢断了她“曼春,不要想太多了,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作者有话要说:  4470字,不更新了! ☆、第二十四章   下午六点。   明楼看似心情不错的迈步出了市政府大楼,阿诚已经准备好车在等,见他出来,开车门;明楼直接上车,车子启动驶出。   行驶中。   “去窦乐安路咖啡馆吗?”阿诚问他,他们今日约了黎叔。   明楼刚才的愉悦表情早就烟消云散“直接回家。”家里还有一场更大的战役等着自己。   “我们约了黎叔。”阿诚重申,以为他忘了。   明楼略显疲惫“现在见他时机不成熟,再说,今天我要是不回去,大姐能饶得了我吗?”   阿诚透过后视镜“要不我去吧。”应该尽快和上海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系。   “你也不要去。”明楼不赞成“出云号刚刚出事,日本人一定疯狂报复;他们应该接到了要求他们暂时静默的命令,必须等这阵子过去。”   “日本人真的没法复制一艘假的出云号了?”阿诚还是怕功亏一篑。   “那会需要很久。”明楼微微垂眸“她有考虑到这一点,所以都计算其中,上海的航运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特高课就是想瞒都已经未必瞒得住了。”   阿诚弯起嘴角。   “启明星其实就是金星,虽然观测耀目,但并非总是代表着吉祥。它时而在东方高悬,时而在西方闪耀,让人捉摸不透,恐惧也就因此而生。”明楼话语中有一股与有荣焉之感“黑暗里,坚定地守望心中的太阳;长夜里,默默地催生黎明的曙光;虎穴中,忍辱负重,周旋待机;搏杀中,悄然而起,毙敌无形;名字无人知晓,功勋不被知道。”   阿诚听着他用醇厚的声音念起一段“汪曼春,怎么样?”安抚住了吗?   “她们明天离开。”他却连送都不能。   “大哥,向上级请示一下,小桃子一直说‘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阿诚知道这是妄为,却还是说道“今天大姐知道了,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放你过关的。”   明楼不再说话。   ……说话间,车驶入一座雅致的大宅。   停车,下车。   明楼走入了很久没回的家,打开通往大厅的门,走入,环顾四周:想念的地方一切如旧,安静充斥着每个角落。   “大少爷,大少爷,您回来了!”有人打破了这份安静。   明楼听声音就知道是家里的女仆阿香“阿香啊,几年不见长高了。”她是家里长大的,她父母也是明家的老佣人,可以说是明家的家生子。   阿香本份的拿过明楼手里的皮包。   阿诚也相当熟悉她“还不快给大少爷泡杯茶!”   “不用了。”明楼略感疲惫的转身坐下“我现在啊,就想坐下来歇会儿。”将手上的皮手套摘下,想到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心累。   阿香双手拎着皮包,声音可没刚才那般欢喜了“大少爷,您别歇着了,也没空喝茶;大小姐说了,您一回来就得去趟小祠堂呢。”   虽然是意料之中,不过阿诚还是担心的看向明楼。   明楼摘下将手套摘下,了然“嗯,我知道了。”   阿诚示意阿香“歇着吧。”   阿香熟知明家规矩,自然退下。   “大哥。”阿诚心里明白这一关无论如何是过不去的。   明楼将手套放在茶几上“没事,这是免不了的嘛。”早就知道的事。   阿诚只得点头。   兄弟二人都不由抬头望向二楼某处。   明楼起身,将大衣扣子解开,三步并二步的大步向上而去。脱下大衣,搁在手臂上,走到走廊尽头,敲门。   “进来。”屋里传出明家大姐的声音。   明楼开门入内,进门就看见在父母的牌位前的香炉里燃起了香,将门关上,恭敬“姐,我回来了。”大姐背对自己站在神龛前。   “跪下。”明镜很平静的命令。   明楼不敢违逆,走到圆垫前,双膝跪地,将大衣放在旁边,然后笔直上身。   明镜未动“我今天要不去找你,你是不是这辈子都打算住在酒店里?”   “大姐,你误会了。”明楼辩解。   “误会?”明镜的声音严厉起来“今天你当着父母的面,老实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转过身。   “大姐,什么怎么回事?”明楼似不知她指的是哪一桩。   明镜心里来气“到现在你还不打算与我说实话?我明家家规不许子女在外放纵,所以我一直相信你不敢乱来,可是今天,今天一个日本女人当众说你与另外一个日本女人生了一个孩子!”   “桃夭不是日本女人!”明楼知道这样的解释苍白无力“她在巴黎长大,收养她的是一对华人夫妇,从小受到的也是中国理念和法国教育,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中国人!这些阿诚也都知道的。”   明镜深呼吸了一下,还记得那个和明台刚来家差不多大的男孩哭的那么凄惨“那孩子呢?你事先一点都不知道?”   “是,我不知道。”这是实话“分手后,她就回国了!”   “你们有过……就没想过去找她?”明镜觉得明楼在这件事上怎么这样薄情寡义“你说她从小受到的是中国理念的教育,那么没结婚就和你……你都不想负责吗?”   明楼低下头:不是不想负责,而是没法负责!   明镜将他的沉默读解成了另一种念头“是因为那个汪曼春吗?今天你当着父母的面,老实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汪曼春?”   明楼抬头,正色“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明镜对他的回答给予了赞赏,坐下“好,还分得清忠奸善恶;那你回到上海后却一头扎进新政府汉奸走狗门下,你这不是附逆为奸吗?这不是卖国求荣吗?”   “大姐。”明楼似是直言“明楼从小受姐姐教养,只知道精忠报国,哪里敢附逆为奸,明楼若是有半点卖国求荣之心,愿意听姐姐发落。”   “好。”好一张能言善辩的嘴,明镜听到现在他还不肯认自己的错误行径,窝起的火更大了些“那么请问新任财政司首席经济顾问明楼先生,对于你的官阶头衔你有什么可解释的吗?”   “还不止这样。”明楼不掩饰“还有新任时局策进委员会兼特务委员会副主任。”   明镜对于他的明目张胆还压抑着最后一点耐心“你不要告诉我,你这是在曲线救国,接着说。”   “说什么?”明楼听不懂似的反问。   明镜反诘“你不打算解释吗?”   “解释什么?还怎么解释,您已经将我所有的话都堵上了。”明楼无奈“除了曲线救国我还真没第二句可说。”   明镜见他冥顽不灵又不肯认错的态度,连连点头,似乎是将最后那点耐心都用光了,起身,转向,拿起供在父母灵位前的鞭子。   明楼抬眼,对于这根鞭子他还是发怵的,不由“大姐……”   明镜将鞭子拿在手中,话语轻缓,态度平静“那你就是没有什么可说了?”   他可知道这鞭子的厉害“大(大)姐,明楼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好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明镜是彻底火了“分明就是一条变色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明楼跪着,想躲不敢躲。   只听明镜厉声“当着我的面你说身在曹营心在汉,当着周佛海你会说效忠新朝努力国事,当着那个日本女人你是不是该说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明楼看着火爆的姐姐,弱弱的辩解“桃夭已经嫁人了!”   但是明镜根本没听进去,继续说“你要是落到军统手里是不是会说你来自抗战统一战线?”   姐姐一番胡打乱撞来说到点子上了“真是知弟莫若姐……”   明镜听他胡诌,抬手就狠狠的一鞭。   明楼左臂连同部分左肩都被重打让,那股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间冲上头顶,整条手臂就好像废了一样,不由抚上。   明镜也心颤了一下,不过为了弟弟也不由硬起心肠“明大公子,清醒些了吗?”   “大姐,有话好说。”明楼挨了鞭子,还得温和的对明镜。   “你清醒了就好!”明镜气呼呼的“千万别在我这里冠冕堂皇的做演讲,我不吃这一套!”   明楼压住痛处。   “你在外面嚣张跋扈也就罢了,到了家里就给我规规矩矩的说人话!”明镜气还没消“听到没有!”   明楼心里千般苦也不能露一星半点,点头“是。”   明镜喘了口气“说,你是什么人!?”   明楼堂堂正正的回“我是中国人。”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明镜不满意“我问你你是什么人!”重复了一遍问题。   “我是您的家人。”明楼滴水不漏。   姐弟二人目光相对,谁也不回避。   明镜放下鞭子,重新坐好“好,我问你,这次你回上海做什么来了?!”   明楼再度意有所指“做中国人应该做的事!”   “何以证明?”明镜希望他说的更明白。   “时间会证明一切?!”明楼只能这么答复。   明镜步步紧逼“多久?”   “可能会很久!”   “很久是多久?”   “大概三五年,也许七八年。”他是知道日本何时会投降,但不能这么说。   “这么长的时间,给足了你改弦更张的机会。”明镜也是聪明人。   “那依姐姐的意思呢?”   “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立辩忠奸。”   姐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明楼觉得长姐等的就是这一句,她前面的一切都是为了现在这句话“姐姐请讲。”   明镜也不隐瞒“我打算大后天飞一趟香港,一来呢我有二笔款子要到香港的银行转账,二来明台独自在那边读书,又辛苦又没人照顾,我想去看看他,这第三嘛……我要带二箱货出去。”   明楼听明白了。   “问题是这二箱货现在都压在吴淞口了,我需要二张从吴淞口出去的免检货物特别通行证。”明镜大胆的提出……   明楼跪着签好了字。   明镜起身去拿。   明楼微微拿开“大姐,最近吴淞口查的会很严,提货的时候您要格外小心。”   明镜没收回手“那么明长官的意思是呢?”   “大姐,您总该让我知道这批货的去向吧,您是运往重庆,还是运往延安?”明楼试探。   明镜似笑非笑“运往抗日前线!”   明镜的身份,明楼心里有数了,将通行证交到她手上,准备起身。   “谁让你起来了?!”明镜拿了通行证,但似乎并没有结束问话。   明楼刚起的身体又落下“大姐,不是都问完了嘛!”   “我说问完了吗?孩子呢?!”明镜放好通行证回转身“孩子的事,我不问你就根本不打算说?”她一个未婚女子为了养育明台忍受了多少流言蜚语,甚至至今未嫁,自然很明白未婚生子的艰难“我问你,那个孩子是不是你的?”   “是。”明楼沉声,承认。   明镜心中一震“你真的不知道?”不知道那女子有了孩子?   他也是才知道没多久“是。”   明镜不由厉声“既然现在知道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不抱回来?我们明家的骨肉怎么可以流落在外,你去!把孩子给我抱回来!”   “大姐,我不能!”明楼跪着“你也看见了,她现在有很好的环境,日本少佐都对她毕恭毕敬,桃夭本来就倔强,她认定的事没人可以改变;而且她已经嫁给了别人,孩子也姓了他人的……”   “还说她不是日本人!”明镜对于他的辩解非常气恼“明家怎么出了你这样的子孙!刚才还说什么没有半点卖国求荣之心,竟然和一个日本女人生了孩子,你还有一点廉耻之心吗?”   “大姐,桃夭不知她的身世,现在的环境也是迫于无奈,她生养明瑞的时候大出血,到现在身体都不好。”明楼辩驳“我怎能将孩子从她身边夺走?大姐,看到明瑞我会想起明台,明台从小失去母亲,你我虽然疼爱他,可是我们谁都无法取代他的母亲;这样的苦我不愿明瑞也受,而且桃夭对他很好,明瑞生在中国养在中国,没有受到一点日本的教育,以沈西林的财力以后送他出国留学是自然的!”   “沈西林,东华洋行的老板!?”明镜对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她嫁的人是沈西林?!”   明楼沉默了很久,点头“是。”   “去把孩子给我抱回来!”明镜再也控制不住的大声“我可以接受孩子有一半日本血统,但是我绝对不能接受明家的孩子在汉奸家里长大!那个沈西林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您知道就该知道,此事很难!”明楼抬头“我虽然是特务委员会的副主任,但是对方也是青木公馆的主任,不管是财力、人脉,对方都与我旗鼓相当;而且桃夭的生父是天津梅机关的武田弘一大佐,就是连上海特高课都要忌惮三分,大姐……”   “天呢!”明镜气的指住他“你竟然和一个日本军官的女儿……你好啊,那个女人到底是哪里厉害,迷的你竟然罔顾明家家规,你以为你在法国就可以不守家规了?”   “大姐,不是这样的,我们那时都不知晓事情会是现在的地步……”   明镜突然转了念头“不对,你不是那样的人。”她对自己的弟弟还是有所了解的,不是一般的美色就可以诱惑他的。   明楼不知该高兴大姐这么说,还是该担心“大姐,其实也就是二个人在一时气氛下发生了一些超出发乎情止乎礼的事。”   “比起汪曼春,你是不是更喜欢这个日本女人?!”明镜眯起眼。   明楼一时脑子里转过很多借口,但最终抬眸,正视明镜“她叫傅桃夭,不是日本女人,她也是中国人!”   明镜看着弟弟认真严肃的表情,蹙眉“她的生父不是什么梅机关……”   “大姐,桃夭是真正的中国人!”明楼郑重的重复。   ——   明楼回到自己房间,将衣服丢下。   阿诚跟着进来,见他脱衣动作很僵硬“怎么了?”替他脱下西装“大姐还真打你啊?小桃子知道了会很心疼吧。”   “要是真打,就不止这一鞭子了。”有阿诚的帮助,明楼顺利脱去外套“大姐是想试探我,是不是真的做了汉奸!”   阿诚立刻问他“那你是怎么说的?”   明楼搂着胳膊,做到外间沙发上“我给了她一点暗示,也不知她能听懂多少。”   阿诚跟着他坐下。   “不懂就不懂吧。”这也没办法“知道的越少对她越安全。”   这点阿诚是完全同意。   “不过她的身份,我倒是大概明白了。”明楼和阿诚之间并不隐瞒。   阿诚压低声音“我们的人?”   “以我的判断,她目前应该只是一个红色资本家。”明楼所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在党组织内部没有什么重要身份。”   “这太危险了,你的亲姐姐啊。”阿诚想想就后怕“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即使只是红色资本家也是致命的。”   “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明楼也是为姐姐的安全担心。   阿诚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办法。   明楼故意“要不,你去劝她收手?”   阿诚一听就怯了“别别别,你都这样了,我要再去劝她,那就是,牺牲!”将最后二个字咬重“我还想再多工作几年!”   明楼手臂很疼“现在上海形式这么复杂,大姐对敌斗争经验又实在太欠缺,既然阻止不了,那就从现在起你给我派人盯着她……”   “比起派人盯着她,我倒认为有人可以让她收手。”阿诚转眸,好像想到了什么。   明楼听出他指的是谁“明瑞?!”   “对!”阿诚郑重的点头“大姐对敌斗争经验少,但是桃夭却是各中好手!只要你接回她们母子,那么大姐势必要为明瑞的安全考虑,到时候我们劝她收手说不定是事半功倍;而且大姐也不用这样辛苦的为了偷偷运一二箱的西药奔波,对于这些掩人耳目的私下交易桃夭是全部熟知的,她为延安和其他根据地运送了多少稀缺物资,也就说东华洋行的那条线已经被她操作的很熟练了,天津那里现在没有她,沈西林也已经能站的很稳;大哥,明家的产业不比东华洋行逊色,大姐这几年也十分辛苦,如果桃夭以明家大少奶奶的身份入主明氏集团掌控住所有的生意,那么还需要大姐这般危险的做外围工作吗?”   明楼听着。   “而且如果大哥你成为武田弘一的女婿,日本人和76号对你的疑虑自然也会减少一些,如果还能得到上海梅机关的支持。”明诚脑子十分清楚“那么就算是南田洋子都要忌你三分。”   “你还是派人盯住她,最主要是保护好她。”明楼不接话。   阿诚看得出他否决了自己的提议“要是万一让大姐知道我们派人监视她,她肯定饶不了你。”   “就是再挨一百鞭子,也得保证她的安全!”明楼对家人的安全很重视。   “你要是挨一百鞭子,大姐就不安全了。”阿诚幽幽“还记得巴黎的日本间谍打伤你,结果死的多惨嘛!那时候还没有挑明呢,也没明瑞这层,要是明瑞妈知道大姐鞭打你,大姐会如何我真不敢想!”   明楼龇牙“那你还敢和她跳阿根廷探戈。”他永远记得这茬“悱恻缠绵,我看南田洋子大概都相信你只是碍于身份不敢和我争夺。”   “大哥,南方很多根据地都还愁吃少枪。”阿诚趁机怂恿他“桃子可是财神娘娘,你不能做的事她都能做;你就请示一回上级,这样你们父子可以相认,你与桃夭也可以名正言顺结为连理,她又可以打理明家产业让大姐不再做那么危险的事,以她的对敌经验和能力,南方根据地的很多困难也能迎刃而解;最关键的是,这也是可以保证她的安全,东华洋行虽然做了很多掩饰和工作,但怎么说也是有些招眼的;可桃夭到了明家,她的目标在短时间之内也就小了,大哥,要是有个万一,你是打算让第二个孩子也身份不明的姓沈吗?”   明楼抬眼。   明诚耸肩“我只是说‘万一’。”   “没有这个万一!”他稍微厉声:他们也不过一晚上。   “本来就是小别胜新婚。”明诚瞅瞅他又收回眼“这个,你和桃子都做不了主,是上天说了算!”   明楼挠挠眉心:不会吧!又有?! 作者有话要说:  凌晨更新,祝贺大家新年快乐,猴年吉祥!恭喜发财,红包拿来!伸手……,6000字啊,我满满的祝福大家收到了没有?! ☆、第二十五章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桃夭终于回到了天津的沈家,还是亲自由武田弘一和沈西林一起接回家的。   “燕萍妈妈。”明瑞看见莫燕萍也是很亲的。   莫燕萍快要喜极而泣,深深抱住给她无限安慰和欢乐的小人“明瑞,燕萍妈妈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武田弘一知道这个女人是女儿给沈西林选的,只要女儿控制得住也没什么不好。   沈西林请武田留下共进晚餐。   武田同意了。   莫燕萍带着她们去梳洗一下,莫燕萍让保姆给明瑞洗澡,然后趁这个时候拉着桃夭到房间。   “怎么了?”桃夭敏锐的察觉出异样“是天津方面有问题了?还是北方局?”   莫燕萍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你看看吧,这是我们最近截获的来自上海特高课的电文。”   桃夭不解“密码不是都解(开)……”不对,看这字母的排列就觉得一股熟悉感,但这种东西现在应该在德国才对。   莫燕萍看她模样,说“特高课启动了一套来自德国的新机器,发送的电文根本无法破解,南方局的同志本来想去上海直接联系你,不过考虑到你的安全便将电文转来天津,据闻苏杭附近的组织因为情报的问题遭到了破坏……上级命令我们必须立刻破译出新的密码。”   “这是ENIGMA密码。”桃夭知道,她的兴趣就是密码破译,也参与了网上很多此类密码的破译游戏,算是闲暇时的一种消遣“是德国的机器,别看机器不复杂,但破译起来十分复杂;这种机器有三个转子,多的有可能是四个,密钥就是转子自身的初始方向,转子之间的相互位置,以及连接板连线的状况,如果不知道这些,就要尝试数以亿亿计的组合;而且我知道德国人使用ENIGMA进行编码的具体规定是每个月每台ENIGMA机的操作员都会收到一本当月的新密钥,上面有此月每天使用的密钥,就是说密钥每个月都要转换,如果日本这套机器也是参考德国的方式,那么必然也是这样操作。”   莫燕萍听不懂这些很专业的解释“也就是说你也没法解开?”   “必须要有最确切的关于ENIGMA构造和转子内部连线的描述。”桃夭感觉到了难题“燕萍,别着急,既然有人用了就一定有人知道这些,我会让人去查的。”   莫燕萍点头“我相信你可以,你也累了,先梳洗一下,等和武田大佐吃过晚餐你就早点休息,我来照顾明瑞。”她能做的实在不多。   “好。”桃夭没拒绝。   ……   翌日桃夭也没有耽搁,和在香港的日共同志通了电话,当然他们之间也用了密语。   当天中午就来找沈西林共进午餐。   某西餐厅。   “波兰之鹰?”沈西林喝了一口红酒。   桃夭用叉子挑起一起鱼肉,看似闲聊的用沈西林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对,长谷川刚,日本议会贵族院成员,曾经以高官的身份被派驻波兰使馆,所以称之为波兰之鹰,参加过对华的细菌战,现在日本陆军参谋本部作战部任职,此次表面上作为日本天皇的特使从香港启程到上海去视察上海驻军的情况,但实则上他随身携带有一套德国人编码的密钥。”   “怎么才能拿到?”沈西林点的是牛排“香港?”   “不然你有更好办法吗?”桃夭用餐巾拭了一下嘴角,因为点了鱼配的是白葡萄酒“有一批货要从香港周转,我也正好去办二笔款子,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   沈西林很明白“你刚从上海回来,该休息二天。”   “时不我待,如果不在他到上海前偷出来,我们就会错失得到密钥的最好机会。”桃夭抿了一口酒“苏文受伤还没好,怎么样,把燕萍借给我如何?”   “你要带明瑞一起去?”沈西林诧异“这样好吗?孩子毕竟刚经历这场劫难,我不希望他再带去冒险。”他虽然不是孩子的生父,但是看着孩子出生长大,在他心里明瑞就是自己的骨肉,感情非常深。   “所以我才要带他去香港散散心。”桃夭晃了一下杯中酒“没听说嘛,南田洋子揭穿了他的身世,我去香港就是为了避开这些流言蜚语。”这是最好的借口,微笑“就是辛苦你看家了。”   沈西林也笑起:外界都说他娇妻美眷,齐人之福,实则家中是蹲着二只团结的母虎!“偷得一时不是长久之计,必须毁了那套东西。”   “偷到那套密钥,几次行动之后日本人便会知道我们得到了那套密码,就算要查内部,他们也怎么都不会想到密钥会是从长谷川刚那里丢失的,这样事情便会无疾而终,以日本人排外和如今相当自大的习惯必然弃置不用。”桃夭再抿一口“德日从来都是面和心不合,日本人对德国暗地里援助中国军需也感冒的很,说不定他们会认为问题出在德国那里,那么就更不会再用那套东西。”   “看来得保证这位能够仁兄顺利达到上海才行。”沈西林也用完餐了,用餐巾拭嘴角,眼睛习惯性的扫视一下周围“以我对军统的了解,他们一定有所行动。”   “刺杀?”桃夭笑了一下。   沈西林挑眉“这么重要的人物,杀之自然可以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而且这次中统炸沉出云号,戴局长怎能让对方专美于校长之前呢。”他手边的报纸上云出号被炸沉的照片是头条。   “那可不行,不能死在香港。”不然就算她偷到密钥,上海特高课也拿不到“不知道父亲那里能否有和长谷川刚说话的面子。”   ……   梅机关。   “长谷川刚?”武田弘一自让知道这个名字“你要见他?为什么?”因为明瑞的事反而让他们之间的关系进了很大一步。   “为了让南田洋子消失!”桃夭微笑着“爸爸,您不觉得这样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虽然我回了天津,但是我们的仇怨已经结下,虽说东华洋行的生意并不主要在上海,但是上海是远东金融中心,也不可能回避;如今南田暂时无计可施,但不代表她会忘记这个已经结下的死扣;曾国藩曾言:上场当念下场时,爸爸,您也不可能永远站在上风,一旦有所失误,那……我必须为明瑞考虑。”为母则刚。   武田弘一点下头“他这次是做为天皇特使访问上海驻军,而此时云出号被炸沉,想必上海方面也会想方设法讨好他。”   “那我们就在他们前面争取一次见面。”桃夭跪坐着“爸爸……。”   武田弘一泡着日本的茶“其实说实话,我挺欣赏南田的工作能力。”   “但是她不能为您所用,留她何用?”桃夭双手捧起武田放在面前的茶盏“不仅不能为您所用,还要时刻提防她反咬一口。”   “南田洋子隔着远,真说起来能将爸爸咬的最狠的是沈西林。”武田弘一现在和沈西林是相铺相成,但是他还是戒备警惕着这个女婿“你还和他分房?”   “爸爸!”桃夭不依的喊道。   武田弘一也拿起一只茶盏,斟抿一小口“夫妻总是这样,感情要淡的。”虽然他们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桃夭似乎不想和他谈这些“我都多大了。”   “多大了也还是我女儿。”武田弘一放下茶盏“你妈妈要是知道你现在的生活状态会难过的。”镜片后的眼锐利而深邃“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在想明瑞的生父?”   “是。”桃夭没有避开他“我还爱着那个男人,虽然他也还爱着仇家的女儿,不过我知道我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我不仅仅是女儿也是妻子、母亲,爸爸,我还有你和西林!”   武田弘一点点头“有机会真想去巴黎给你的养父母扫扫墓,谢谢他们将你养的这么好。”笑了起来。   “不介意他们是中国人?”桃夭也笑起“也将我养成了中国人?”   “还说自己长大了。”武田弘一伸手点她鼻尖“明瑞看见你这样子可要笑话了。”笑的欢颜。   “那与长谷川刚见面的事?”桃夭没忘记确定。   “你有把握?”虽然要费点事,见个面到也不是不行。   桃夭抿唇“嗯。”   “那你准备怎么说?”武田弘一还是有些不放心。   桃夭淡然“照实说。”   武田弘一听懂了她没说出口的话“好,爸爸给你安排。”   ……   沈家,书房。   莫燕萍看着摊开的平面图“这就是长谷川所住酒店附近的平面图?”   沈西林点头“没错,我们需要保护他的安全,当然如果桃夭失手,我们也要保证在第一时间干掉他。”   “我不会失手。”桃夭看着平面图“这里,香港皇家酒店的421室是最佳射击点,如果我是杀手,这里是第一点,而第二点就是对角的顶楼,这里居高临下,而且视野开阔且容易脱身,长谷川刚若从大门离开所在酒店这里也将是狙击枪的射程范围。”   “我会将421连同它上下左右的房间全部定下来。”沈西林财大气粗“那么人选呢?”   “武田将梅机关的干将借给了我,毕竟是要保护你二位夫人和爱子的安全,加上我们的人,我想就算军统想杀他也无法得手。”桃夭细细研究着图“燕萍,你准备一下,我们下午的飞机,越快到香港越好,离他离开香港的时间应该不到6个小时了。”   燕萍犹豫了下“非要带着明瑞吗?你这个做妈的也太狠心了。”   “不会有危险的。”桃夭知道她心疼明瑞“到香港后你就陪着明瑞玩,其他的事我会去做。”   沈西林拿着烟斗“燕萍,放心,你们去香港就是要掩护她,我会保证明瑞和你的安全。”   “我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孩子……好吧。”燕萍见桃夭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言“我也不会再让明瑞离开我的视线范围。”这就是她所能做的了。   沈西林看向她们二人“小心!” ☆、第二十六章   同时在上海某个弄堂里的阁楼上。   “回来了。”身穿旗袍的中年女子刚刚译出新指示“又去买旧报纸了?”   穿着长袍的男子五十开外模样,文质彬彬,但也是放在人群里不注目的那种人“顺道买了些报头。”将一叠旧报纸搁在旁边的报纸堆上,然后一撩袍坐在桌边“有什么新的指示?炸药有眉目了吗?”   女子摇头“还没有,上级命令我们派人去香港接收一批药品,奎宁、磺胺还有预防霍乱和伤寒的疫苗,都是根据地急需的。”将收到的命令递给他。   男子便是上海地下的组织的黎叔“我会马上安排。”   女人关心“你和眼镜蛇接上头了吗?”   黎叔放下那张纸“没有,他失约了。”   女子有些失望,但没有气馁“想必是出云号的事他不便出现。”   黎叔也明白对方的环境有多险恶“也不知是哪里的同志做的,漂亮!”现在很多地方的报纸都刊登了此事,极大的振奋了国内抗战的信心,可光有信心是不够的“听说把那日本舰船的船身炸出好多窟窿,不沉都难。”   女子想起什么“其实说到出云号的爆炸让我想起在北京工作时候的事,当时北京的地下党组织正在开会,可突然梅机关和当地宪兵就出现在了胡同口,情况十分危机,那房子只有一个出口,我只看见一个影子在后窗上粘了类似黏土一样的东西,然后喊了一声趴下,墙壁上就崩裂了大洞,最奇怪的是这个爆炸声非常的闷,闷到我都听不到爆炸声响,因为后墙无声无息的被炸开了,我们的同志就都离开了那里;事后我听闻来救我们的人就是启明星。”   “你觉得云出号是启明星所为?”黎叔相问。   女子用力点头“极有可能,所以上级要求我们暂时静默。”   “你的意思是启明星能有炸药?!”黎叔蹙眉“可她应该在北方才对,远水救不了近火。”   女子也知道这极难“是啊,还是得另外想办法。”。   ——   香港机场。   因为有人接应,也为了方面行事明镜并没有带其他人一起,但是没想到的是她在过关的时候看见了一行人。   二位年纪稍有些差距,但相当亲密的女子,一人是流行的卷烫卷发,一人却是笔直的黑发。   “燕萍,不要抱了,他能自己走。”头发笔直的女子书卷气十足,秀气宜美“明瑞,乖,燕萍妈妈累了,自己走。”   “不累,过关的人多,抱着好点。”卷发的女子五官清晰,明媚娇丽,抱着一个俊秀文静的男孩“抱着我们明瑞怎么都不累。”   “燕萍妈妈,我能自己走,我会紧紧拉住你的手,不松开。”男孩体贴的说“燕萍妈妈,我不要你太累。”   长发女子趁机让孩子下地“紧紧拉住燕萍妈妈的手,妈妈去办过关。”   “嗯。”男孩扬起笑脸,抓紧了卷发女子的手“妈妈,快去快回。”   长发女子转身。   与明镜正对。   明镜看着她们。   桃夭稍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朝她微微低头颔首,去办自己的事了:现在没时间顾及这位明家大小姐了。   莫燕萍也发现了明镜直勾勾看着她们,不,她在看明瑞。   明瑞大概也发现有人目不转睛看着自己了,迎上了那人目光,笑起。   “明瑞,你认识她?”燕萍见明瑞笑了,还以为他见过这位端庄的女士。   明瑞移回目光,摇头“没有,不过爸爸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我就笑了,燕萍妈妈,我做错了?”   “没有,我们明瑞聪明又懂事,走吧。”莫燕萍看的很紧,随后向明镜微微颔首后拉着他就走。   随身的保镖也都尽责的保护着她们。   明镜望着那小小的身影,一时间心绪万千:明楼说明台让自己惯坏了,心气高不听劝,那小人儿前簇后拥却这么可爱懂事,她不会认错的!那个孩子,是……   ……   汽车里,燕萍抱着明瑞和桃夭坐在后排,开车的是自己人“那位女士是谁?你们认识?”   “上海明氏集团的董事长。”桃夭摘下手套,没有隐瞒,但现在没有办法顾忌到她“到酒店后,分头行事,记住不管来人是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不要他们的命,放他们走!”至少现在他们还是抗日力量里的一支。   “不休息一下?”她们才刚到香港。   开车司机摇头“没法休息了,酒店的421房间被人订了,但现在还没有人入住,不过没有得到命令我们不敢打草惊蛇。”是青木公馆的人也是北方局的同志。   “看来他们果然也派人来了。”沈西林的直觉也是惊人的准确,桃夭侧眸看向燕萍“你留在房间不要出来。”   燕萍明白的点头“好。”   皇家酒店。   他们住的是516贵宾套房。   桃夭换了一套衣服,准备出门。   “小心!”燕萍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抓住她的手。   桃夭颔首,看了什么都不不知道的儿子,打开房门。   ……   长谷川刚就住在皇家酒店的对面的另一个酒店,那家酒店背后的老板是日本铁路公司。   长谷川刚已经接到消息,也同意和武田弘一的女儿见一面,但是时间只有十分钟。   他的保镖打开门。   桃夭入内,立定,双手拎着包,放在身前,微笑,用日语开口“你好,长谷川先生,我是武田美智子,武田大佐的女儿。”微微鞠躬,目光在这个动作段里将屋子里他附近所有东西的摆放位置记入脑中。   长谷川刚没想到来人竟然这般年轻秀雅,也站起身“你好,武田小姐,请坐。”   “多谢!”桃夭款款走到沙发前,拢裙落座,仪态优雅。   长谷川刚示意屋里的保镖出去,关门,也重新坐下,看见美人自然心情舒畅“武田小姐一定要见我的原因是?”   “长谷川先生,一定听闻了关于出云号的不幸消息吧。”桃夭从包里拿出一叠函件放到他面前的桌上。   长谷川刚看着不解“这是?”   “您一看便知。”桃夭微笑“我认为上海的防务工作千疮百孔,所有才会让反日份子有机可乘,炸毁了本国的旗舰云出号,云出号的出事更充分说明了上海的安保人员非常的不称职。”   长谷川刚打开那些纸,看了起来……   “……所以想请长谷川先生为了帝国对上海这座国际金融城市的控制和上海日本侨民的安全给予充分的照顾。”她的声音似乎始终都在。   长谷川刚放下那些信笺“非常感谢武田小姐对帝国的尽心,我到上海后会彻查你所说的问题,这些如果属实的话,我一定会整肃军纪。”   敲门声起。   有客房服务人员送来了一个果盘。   桃夭发现她并没有离开,而是走向了窗,来开了窗帘推开了窗户,窗户的方向是直指长谷川刚所在的。   服务人员转身,准备离开。   桃夭弯起嘴角“抱歉,可以关起窗户嘛,我身体不太好,怕吹风。”   “可是房间太闷了,稍微通通风才能保持……”服务人员是位脸颊很小,五官却很精致的年轻女子。   桃夭起身,自己走到窗口,她现在完全挡在了长谷川前面。   对面就应该是皇家酒店的421房间。   她看见了对面远处的吹动中的窗帘,也相信对面的人通过瞄准镜也看见了自己,伸手关上了窗“长谷川先生,好像快到你上飞机的时间了,可否允许我送送您?”   服务人员眼看着她关上了窗户,但是碍于房间里的情况,她无法动手,还是先离开了。   ……   脱出伪装的于曼丽跑入等候的车内。   等候的林参谋忙问“怎么样?”   “行动失败,有个女人关上了窗!”   “什么?!什么女人,哪里来的女人?!”   “不知道。”于曼丽摇头“很漂亮,说日本话,我打开了窗,她说自己怕冷又给关上了。”屋内虽然没有保镖,但她无法一下子杀死二个人,特别是门外就是二人的保镖。   “情报里没说有这个女人啊。”林参谋急的满头是汗“混账!她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呢?”   于曼丽摇头“现在怎么办?”   林参谋拿出枪支“冲上去,当街打死他!”他接到的命令是一定要干掉长谷川刚,那就不管如何都要干掉他!   于曼丽接过,拉开枪栓,和林参谋一起下车。   ……   桃夭陪同着长谷川刚一起步出酒店大门。   “就送到这里吧。”长谷川刚对她的印象不错。   “多谢您能抽出这十分钟的时间见我。”桃夭就在他身侧“希望您一路顺风。”   “好的。”长谷川刚毕竟是贵族院的成员,贵族傲气十足“也向你父亲问好。”   “好。”桃夭是侧对街道的,她的目光落点正好在一大片窗户上,而且这个时候光折射的角度让玻璃变成了镜子。   说时迟那时快。   “小心——”桃夭扑倒了长谷川刚。   一颗子弹擦着她的鬓角射入了酒店靠墙咖啡馆的木窗上。   这一下,让四个保镖立刻举枪。   而且街上也出现了攻击的枪声,应该是她的人也开始行动了。   桃夭不顾自己,拉着长谷川刚就逃回酒店内“攻击来自高处,当心上面。”   枪声一响立刻让香港街头乱做一团。   长谷川刚毕竟是军人,虽然受到攻击惊魂未定,还是很快反应,也拉着她往里逃,她鬓角流出血来,血流不止,染红了身上浅樱色的旗袍,心急慌忙的拿出自己的手帕压在她伤口处“武田小姐,你受伤了。”为了保护自己。   “没关系,针对我的暗杀也不是一次二次了,可是每一次我都能死里逃生,习惯了。”桃夭就拿他的帕子压住伤口“您没事吧。”   长谷川摇头“没事,我很好。”   “那就好。”桃夭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连累您了。”   长谷川立刻找安全的地方扶她坐下,身边的保镖也都持枪警戒“说不定他们是来刺杀我的,反而让你受伤。”退后一步,低头鞠躬“谢谢!”   桃夭不敢受他大礼“现在也不知是谁动的手,或许他们目标本来就是我也未可知,如果是这样,该是我抱歉才对。”   “武田小姐也会受到攻击?”   “武田小姐破获了重庆与延安多套密码,被他们视为眼中钉,除之而后快,上次来香港就曾受到当街枪杀的危险。”梅机关的保镖警戒,也回答“所以大佐为了保护她的安全,这次派了我们和青木公馆的人贴身保护,我们来见您之前也就这里的环境做过研究。”   哦!原来是这样,所以她能够迅速反应,并不是受过训练,而是为了活命,长谷川刚释疑了。   “长谷川先生,如果您相信我,就从后面走吧,我父亲怕我会遇见危险,所以做了后备安全措施;您立刻离开香港,去往上海,到了上海就是我们的地界了。”桃夭起身,鞠躬“发生这样的事情您还是越快到达上海越安全。”   长谷川刚迟疑了一下“那些刺客?”   “这里是香港,英国人的办事效率也就那样。”桃夭听到外面的枪声停止了。   这时候有不少人冲了进来。   长谷川刚退了一步,还以为是刺客。   不过那些人都立刻来到桃夭身边“夫人?”   “没事,抓到人了吗?”   他们喘息着立定,低头“抱歉,夫人,没有。”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青木公馆怎么养了你们这群窝囊废。”桃夭瞪了他们“对方有几个人?”   “街上二个,对面顶楼还有一个。”为首的回答。   桃夭忍耐着怒气,转身诚恳道歉“长谷川先生,对不起,这次是我们失职了。”   “他们是青木公馆的人?”长谷川听出来了。   桃夭点头“是,我身边的二位则是梅机关的石川和谷泽。”   那二位保镖也立定,向他行军礼。   长谷川看向他们“辛苦了,谢谢你们。”   “是。”他们不敢居功。   长谷川走向桃夭“刚才你说是针对你的谋杀。”微笑“我看倒是未必,比起你,杀了我才更有用处。”   “是小女失仪了,请阁下原谅。”桃夭低头。   “武田有个好女儿。”长谷川看着她伤口浸湿了手帕“赶快去医院吧。”   “如果真的是要刺杀您,您这样的保卫力量稍感薄弱,还是赶快请驻香港的日本办事处派人过来,我让石川和谷泽也一起保护您。”桃夭还是保持着礼仪“请您一定要平安的到达上海。”   “好!”长谷川知道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点头“你得空也来上海,再我回日本之前请一定要到上海来。”   “好的。”桃夭与他约定,转向石川和谷泽“长谷川先生的安全我就交给你们了,请一定小心。”   “是!”   然后长谷川在他原先保镖和梅机关二人保护下上了桃夭的车离开酒店。 ☆、第二十七章   二个小时后。   燕萍看着她头上颤着纱布“怎么样?伤口感觉如何?”   “缝了两针。”麻药过后疼痛来袭,不过还能忍“没事。”   “幸好明瑞玩累了先睡了。”燕萍给她倒杯水“长谷川刚呢?”   “应该会很快到达上海。”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   燕萍知道那是密钥“到手了?!”真的复制好了。   “也不能白挨了这一下!”当然,然后打开,弯起嘴角“有个这个排列,等西林拿到同样的机器,特高课的情报就能重新被我们破译。”上海是十里洋行冒险家的乐园,天津是鱼龙混杂旧王朝的陪都,都是三教九流共处之处。   “那个长谷川真的不会发现自己昏迷过?”燕萍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那个药剂挥发性很强,足以让脑神经在短时间之内进入深度昏迷,但是气味并不刺激也不会留下后遗症。”这是她带来箱子里的东西,属于国家特别行动组织的药剂“吸入后却不会感觉自己睡着了,因为我一直在和他说话,我说的那些话他在清醒后就会重新被唤起。”   “你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燕萍实在是好奇,虽然西林让她不要探究。   放下水杯“秘密!还有,你和明瑞立刻转移到对面的酒店,我已经订了房间。”灯下最黑,现在长谷川住过的酒店不会再受到攻击,而这个房间就不一定了。   “你不一起?”燕萍拉住她。   桃夭眯起眼“我倒想瞧瞧是哪位英雄想要建立不朽功勋,刺杀波兰之鹰,放心……”   “放什么心,你都受伤了!”燕萍不答应“不行,又想罔顾组织纪律了,别忘了,北方局领导说过你的安全才是最关键的。”   “我放走了他们,但对方未必领情,他们接到的任务是杀死长谷川刚,现在任务失败,不外乎是撤退和杀掉我这个致使刺杀失败的祸首。”桃夭很清楚这点“中统或是军统,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性较大,因为对方是新手,为了有所交代,一定会来找我,我和你在一起反而不安全!”   “新手?你怎么知道?”   “开窗的时间。”很容易判断“如果狙击老手,从那漂亮小姐开窗到我关窗,足够长谷川死上一回的了。”如果是明楼或者明诚,长谷川已经死了“所以我料定刺客是新手!”而且有可能是陌生的熟人。   明镜来港,明家最小的少爷还在军统特训班里度日的话,那在上海的某些人恐怕日子不会好过的。老远跑一次不会只为了糊弄一下家长,军统的人可是很会谋算的。   糊弄家长和首个刺杀任务,还真是一举二得。   ……   明镜带明台去了一家香港著名的餐厅吃饭。   她回来的时候发现明台在房间里睡觉,也看见了那块怀表,想起过往还哭了一场。   看着明台吃的很香,她就不能不想到机场过关时看见的那个孩子,第一次见面他哭的那个惨,让人心都被哭碎了,第二次见面却温文礼貌,乖巧懂事,一点都没有顽皮和骄纵。   他妈妈虽然是日本人,但看来把他教的很好。   想起事,拿手帕的时候没注意,手帕落到地上,便想弯腰去拿。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先蹲下拿起了她的那块手帕。   “阿姨,你的东西掉了。”说着话,小手拿着手帕举递向了明镜。   明镜一愣。   明瑞眨着眼睛,举着小手。   明镜连忙看看四周,却没有看见他母亲的身影。   “阿姨,你的东西掉了。”明瑞以为她没听见,又说了一遍。   明镜这次来的急没有订到包厢,选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你妈妈呢?”   “妈妈头疼,在酒店休息。”明瑞也是听人说的。   “明瑞!”燕萍叫了他一声。   明瑞回头“燕萍妈妈。”   莫燕萍立刻赶过去“一转眼就又不见了,你怎么还敢乱跑,爸爸说的都忘记了吗?看我回去告诉你妈妈。”   明瑞瘪嘴“我只是看见阿姨的手帕掉了,所以捡起来还给她,我没有乱跑,我知道回包厢的路,还有吴叔叔在。”其实他身边有个保镖跟着的。   明镜起身。   莫燕萍微笑“对不起啊,我们家明瑞打扰到女士了。”   “没有。”明镜也笑起“他来给我捡手帕而已,这孩子真乖。”   “他妈妈管的严。”燕萍将明瑞搂在腿边“明瑞,来,把手帕还给这位阿姨,我们回去吃饭。”   明瑞低头拍拍手里的手帕,然后递上去“阿姨,手帕没脏,明瑞拍过了。”   明镜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这个贴心的动作揉碎了:这么小的孩子却这么体贴人“哦,好,谢谢你,你叫明瑞是吗?”   明台也觉得这孩子真有趣:这么小的年纪做事却有条不紊“小朋友,你知道自己今年多大了?”   “我叫沈明瑞。”明瑞十分明朗的笑起“今年四岁。”然后伸出四个小手指,比了一个四。   明镜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将他搂入怀里的念头“明瑞,真乖。”只能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小脸。   莫燕萍向他们微微颔首,让明瑞和他们告别,然后带着他离开。   明台发现姐姐神情不对,久久望着那孩子“大姐想要侄子了?那让大哥赶快结婚啊。”   明镜叹口气“不结婚也能有孩子,可是有了孩子也未必带的回来。”   “唉?大哥有孩子吗?谁生的?什么时候生的?多大了?”明台是聪明人,听话听音“不会是和那个汪曼春吧。”   明镜收回心绪“别胡说,他敢和汪曼春有什么,我打断他的腿!”   桃夭是真正的中国人!   明楼这种掷地有声的话在她心里响起,但是她不相信!   “这个烧鹅是他们的特色,你多吃点。”明镜撇去了那丝忧虑,给明台夹菜“看看你,瘦了整整一圈,你一个人在香港也要知道照顾自己,要不然大姐给你找住处,请个人照顾你饮食起居……”   “姐,我会被同学笑话的,大家都住在宿舍了,怎么只有我例外,不行。”明台吃着烧鹅腿拒绝“住在宿舍里也挺好的,大家都能彼此照顾。”用自己的笑容忽悠明镜。   ——   上海。   明诚开着车驶入明家花园。   明楼就在自己书房加寝室等着。   明诚开门入内,看见他坐在书桌后,随手关门。   明楼起身“怎么样?”   明诚脸色不好“行动失败,波兰之鹰到沪。”   “怎么会?”明楼想过这些,但是听到失败还是吃惊“他没开枪?”   “电文里没说,只是说行动失败。”明诚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第一次开杀人是需要勇气的“看来明台还要学一段。”   明楼长吁了一下,重新坐下“就是王天风的问题了。”明台这杀人的第一枪还是没开响。   明诚站在书桌前“这样也好,至少明台暂时还会在那里接受训练。”   “第一枪失败还是会有第二枪,说不定第二枪比第一枪更难开。”明楼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这次的失败会让王天风更加严厉的磨练他。”   “如果王天风就此放弃他也不错啊。”明诚知道明楼还是希望明台能远离战争和阴谋,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如果明台今天成功,那他就会和他们一样永远生活在黑暗中。   明楼摇头,冷静又忧郁“不会,人的命运有时候真的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这个世界会卷着你走,身不由己;我是相信明台,只是我怕有一天他只有一线生机的时候我也只能袖手旁观。”   ……香港。   明台追了大姐整整一条大街,哭着对着远去的车子抱歉,但是他更清楚自己接下来还有事要做。   傅桃夭!   这个出现在他瞄准器里的女人破坏了他们这次的行动。   明台一改刚才的柔肠百转,走向后面“怎么样?”   “就在你大姐隔壁的516。”明台的生死搭档,于曼丽走到他身侧“我们一起!”她身边的人不少。   “好。”明台不傻“不要打扰我大姐休息!”   皇家酒店516室。   于曼丽再次冒充服务人员,明台则做为住客走在五楼。   二人注意到走廊上并没有其他人。   于曼丽朝明台皱眉:情况不对!   明台也感觉到了,但也考虑到她应该并不清楚他们会来杀、找她,对于曼丽示意还是要入内。   于曼丽知道了他的意图,于是掩护他打开了516室的门,二人迅速入内。   二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迎面被什么刺激的东西喷了满脸。   明台和于曼丽连连咳嗽,然后脑子一沉,没有了任何意识。   在他们倒地的前面,有人站立着,伸出一只手……   “于曼丽,醒醒!明台,醒醒!”   二人听到了声音却只觉脑子发沉。   林参谋不放心,于是也过来看看发现二人都躺在地上,有呼吸却怎么都叫不醒,房间里空无一人,明白对方是不屑与他们纠葛,也同时警告了他们别招惹自己。   于曼丽坐起身,一直咳嗽。   明台也挣扎起身,他除了头疼,喉咙处也特别的疼,就好像被谁捏碎了一下……   三人有些狼狈的坐上车。   林参谋无奈“算了,头次行动失败也很正常,你们遇到的对手太强。”   于曼丽借着街灯看向明台,突然拉开了明台的衣领“这是什么?”惊呼。   林参谋闻言转眸看向明台。   “什么?”明台自己看不到,因为就在喉咙上。   于曼丽惊色却不好说什么。   林参谋转回身。   明台探出身,拉开衣服,用车里的后视镜看,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是咽喉的红印分明是一只女人的手掌印,摁在他的咽喉处,就好像被鬼手卡住过“这是什么?”   “警告。”林参谋发动汽车“警告如果我们轻举妄动就得死!”他没有料错,对方的道行绝对在身后菜鸟之上,说不定就是自己都未必是其对手,只是他不明白如果对方的目的和他们完全不同,为何不杀了他们? ☆、第二十八章   另一家酒店的房间里。   燕萍在隔壁一间睡了,桃夭则坐在床边看着她的宝贝睡熟着,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无邪。低头,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怎么还没睡?”燕萍披着睡袍过来“早点睡,你最近太累了。”   “吵醒你了?”桃夭转头。   燕萍走到床边坐下“没有,我一直浅眠,睡不好。”   “没了西林的怀抱睡不着?”桃夭轻声戏谑。   燕萍白了她一下,话转正题“不过就这样放过长谷川刚真是可惜。”   “怎会放过他呢,既然他邀请我前往上海一聚自然是要去的。”她从未说过要放过长谷川刚吧“死在香港是因为军统无法在上海下手,他死在上海对日本人才更有威慑力,同时也让南田洋子更加难安。”   “既然这么恨她干脆一枪解决。”莫燕萍对敌人也是不会有同情的。   “在杀她之前,得让她犹如一只老鼠。”桃夭淡淡“谁让我一时不安,我就让她一辈子难安!特别是她这种不请自来的‘外国老鼠’。”   燕萍不反对她某些时候的冷酷无情“不过这次为何放过军统的人?”她对军统也从不留情,对方是抗日也就罢了,如果有异动一定杀之,所以在天津西林杀了不少军统份子“认识?明家的人?”   “嗯。”并没有否认“让我睡觉你自己也该休息了。”   燕萍不让她闪躲“我和西林的事你都知道,怎么说起明瑞爸爸你就躲啊?明家那位女士是明瑞的姑姑吧。”   “没有希望何必期望。”她们的工作性质注定身不由己“莫燕萍同志你的组织纪律性呢?不该问的不要问!现在我以上级的身份命令,去睡觉!”   燕萍抬头点她额头“还有脸说我,你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是上级和突然想起纪律!”   “疼疼疼。”桃夭佯装伤口疼。   燕萍又好气又好笑“现在你可别想躲,南田洋子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让我们知道明瑞爸爸是谁,总有一天让你交代清楚。”   “你就别关心这个了,明瑞总是说一个人孤单,身为他的燕萍妈赶快给我儿子生个兄弟,最好是龙凤胎,弟弟妹妹就都有了!”桃夭斜靠在床上,瞧她。   莫燕萍再白她一眼“你说生就生啊,再说现在的时局……可不敢生。”   “时局什么时候都未必好。”要等太平起码还等10年“西林该有个孩子了,燕萍,别怕是拖累,生吧。”   莫燕萍摇摇头“这个我和西林说好了,等战争结束后再说,谁说西林没孩子的,明瑞就是,他看着明瑞出生,抚养了他四年,他就是明瑞的父亲;说好了啊,上海那位带你走行,可别想带走明瑞,就是西林答应我也不答应!”   “知道了,燕萍妈。”桃夭打了哈欠。   燕萍也挤上大床“睡吧。”   桃夭蹙眉“旁边房间有大床不睡……”   燕萍一把压下她“别说话了,吵醒明瑞我不可饶你,谁要和你睡,我是要陪着明瑞!稀罕。”   桃夭则邪魅一笑“知道,知道,美人,我们安寝吧。”伸臂搂着她就躺下。   “你啊,就闹吧。”燕萍无奈。   ——   军校。   明台和于曼丽站在王天风面前,明台虽然换回了军装还是掩盖不住咽喉处的红印子。   王天风蛮横的拉扯掉他扣起的衣领,然后仔细看这个诡异的手印,然后目光瞟上。   明台抬头挺胸,正视前方。   “身为军统训练班里最优秀的学生竟然被人摁住咽喉留下这样的死亡印记却还不自知。”王天风慢条斯理的说“现在知道了吧,强中自有强中手,在这里的优秀并不代表在外面也一样优秀。”   于曼丽也知道任务失败代表什么“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王天风厉声“我需要的是你们完成任务,而不是说一句毫无用处的道歉话。”   于曼丽和明台异口同声“是,长官!”   明台说完后,神情有些犹疑。   王天风发现明台有些异样“有什么就直说。”   “Forgiveness is between them and God,It's my job to arrange the meeting。”明台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英文。   于曼丽转头,她英文不好,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王天风眯起眼“不要打哑谜。”   明台大声“报告长官,我恢复神智后这句话就一直在脑子里转,我应该没有听过这句话,可是……”他说不清楚自己的感觉“我觉得是有人对我说了这句话,在我快要昏迷的时候。”   “宽恕是他们与上帝的事,我的工作就是安排他们见面。”王天风翻译了这句话“果然有性格,你觉得傅桃夭如何?”   明台想了一下“很文静,观察力很好。”   郭骑云走入,悄声说了话。   “中统?”王天风蹙眉“确定?”   郭骑云其实也不确定“也不十分确定。”   很多人都不知范江海这个人,王天风却是有所了解“如果是他倒也不是没可能,他是中统里的传奇人物,武田弘一的同学,据说他身手极好。”武田弘一的同学、女儿,有意思。如果真是他的徒弟,那明台于曼丽输给她也是意料之中。   傅桃夭这个女子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明台看向王天风:中统?   王天风不再多说,他还有事情要教育这二个不着调的弟子:那个于曼丽养父的出现其实也是一个局,一个要教育他们的局,只是没想到他们的任务被破坏了。   不过不要紧,一样可以教的。   “对了,给他的脖子拍张照。”王天风命令郭骑云。   郭骑云一愣,但随后点头“是。”   ……   香港。   燕萍挂上电话“说长谷川刚到沪,三日后零点密钥开始生效。”   桃夭抬腕看表“给西林打电话,我们明天回家。”他也只有2天的时间拿到那台机器,然后调试等待特高课的电波。   有人敲门。   “进来。”   “夫人,时间到了。”   桃夭头疼:招待与东华洋行合作的香港商客餐会“沈西林那个奸商!”真是公事私事都不落。   燕萍掩嘴“明瑞妈,为了我们明瑞要努力工作哦。”   ……   阿诚走入明楼办公室“大哥。”   明楼正在写什么,抬眼“长谷川到了,是吧。”   阿诚将一张照片递过去。   明楼接过,低头看,不由起身。   “很熟悉吧。”阿诚当然见过这种,当年在巴黎与某人初见时她就在明楼咽喉留下了同样的印记,差别是当时她是真的起了杀心,而明台脖子上的是警告“已经得到特高课方面证实,救了长谷川的是武田美智子。”   明楼看着照片“看来北方局是有什么动作。”   “应该是为了ENIGMA密码。”明诚曾经提过“特高课从德国引进的就是这种密码机,非常复杂,据说在欧洲尚未有人能破译,大哥还记得嘛,在巴黎的时候她提过最早研究这种密码机的就是波兰政府,后来波兰沦陷才转到了英国的布莱切利园。”   “当时她就说除非拿到密钥,不然就算有同样的机器也无法破译。”明楼当然还记得,还在巴黎给他们实验过这种密码机,不过用的是商用的“长谷川有密钥,所以她不能让他死在香港。”明楼做出了最大胆的推测。   “但是她的阻止是公开的,这将彻底激怒王天风。”明诚忧心的是这个。   明楼拿着照片“不,他把这张照片给我是警告我,至少这一次他不会做什么。”还了上次他在香港开枪之事。   “可是北方局的事我们无法阻止。”各自都有任务。   “再登报,联系黎叔。”明楼必须和上海地下组织取得联系,通过他们联络上级。   明诚点头“好,那长谷川?”   “暂时放他一下。”明楼还没想好怎么杀他最合适“他在香港遇刺特高课一定会加强他的安保工作,不能冒进。”得等时机。   ……   香港,某酒店。   餐会是自助式的,东华洋行包了酒店一楼的厅,还有草坪。   做为主人,桃夭自然要面面俱到,但她并非王熙凤那般的女子,还是保持了女儒商的风格。在这里见到明镜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明女士,谢谢您来参加这个餐会。”桃夭拿过二杯香槟,递过去一杯。   明镜接过“我本来不想参加的,是朋友坚持所以才来看一看。”   “那么看下来可有改观?”桃夭微笑着。   “没有,一群大发中国国难财的中外商客。”明镜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混蛋,外国人也就算了,可是这些中国商客也是一样,就想趁着国难谋取暴利;正色“沈夫人,你做这种生意不脸红吗?你是有孩子的人,以后孩子大了您想让他接手这种生意吗?”   “以后的事很难预料。”桃夭并不生气“以后的环境也许没有那么糟糕,我的孩子想选择一条怎样的道路也将由他自己决定,我和他爸爸都不会干涉。”   “希望你说到做到。”明镜拿着香槟并没有喝“谢谢你的款待,不过我觉得这里空气太闷,不太适合我继续逗留,再见。”   桃夭没有挽留“再见。”值得庆幸的是比起明镜对付汪曼春时候,此刻的明董事长要显得温情一些。   有人走到桃夭身侧“外围。”   桃夭抬眸:不会吧,她这样的身份竟然是外围同志?她是不是觉得她弟弟死的不够快!“身边有人吗?”   “不是我们的人。”那人喝了一口酒看向旁边其他地方“我们的货在北方可以很快消化,但是南方就有些困难,上次由其他地方转运的货就被查到了;南方潮湿,预防乱霍和伤寒的疫苗奇缺,只能靠最简单的方式周转。”一对一的单人传递。   她本来有青木公馆这个背景后来又加了武田弘一的支持,暗地里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生意,武田弘一大概知道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直接危害他所谓的帝国利益也就默许的,所以她和重庆某些高官的烟土生意进出天津就非常顺利,而在烟土这一块她还夹杂了很多其他东西,一样是上不了台面的自然也就不需要检查“说吧,什么事。”他会出现在这里不会单为了告诉自己明镜的状况。   那人挽起桃夭,微笑着走向草坪“你得去苏州,我们得到消息参加和平大会的人员将由火车前往南京,包括长谷川刚,上级希望将这些人全部送到上帝的面前请求他老人家的原谅,送上他们一程吧。”   “机器呢?”破译ENIGMA需要同样的机器。   “我们会转到你前往的地方。”这个也没法子,只有她对这些知道些“任务是很重,但因为都很重要,只有辛苦你了。”   “送他们一程没问题,不过我的建议是互惠互利!”微笑“香港没能得手的事不如再给对方一次机会,现在是合作期间,要充分利用这种便利。”   “你的意思是再制造一次‘出云号事件’?”来人挑眉:这个想法很大胆。   桃夭还了他一个有何不可的表情“只是要将他们送去见上帝,经过谁的手又有何区别?”   “可是我们无法保证对方就一定能达到我们的要求。”而他接到的命令是炸毁火车。   “那就让对方得力干将前往。”桃夭又喝了一口香槟“论单兵作战能力,他们强过我们很多;而且如果我们只是出‘车票’对我们人的安全也是一种保护。”能不露面就不要露面。   “我会向上级汇报你的建议。”来人与她贴的很近“不过这次不能用东华洋行的货,其他东西都好说,但是火药会很困难,我们用的是一家军火贩子的黑市交易场所,表面是家古玩店,老板只认钱。”   “需要我亲自去拿货?”   “不,上海的同志会安排人去这家店进货。”还是考虑到她的安全“不过我建议你带燕萍和孩子一起去苏州,这样会更自然,他们和你一起去,你的保镖就能名正言顺的全部到苏州,也方面行事。”   桃夭沉默了一下“好,我答应。”   和来人碰杯,饮了一口香槟,转身投入这纸醉金迷的世界里。 ☆、第二十九章   一天后,重庆发出一道命令:重新刺杀长谷川刚!   同时□□南方局也发出一道指示:启明星暂南移。   这天,下午三点,天津梅机关。   武田弘一请沈西林喝茶。   “苏州?”   “对,本来去香港是散心的,没想到还是出事了,燕萍听说寒山寺很灵验所以提议去那里祈福,而且苏州风景也好,其实比起香港的英国化,桃夭更喜欢中国的古园林。”沈西林放下茶盏“她也是不想带着伤回来让您看了难过。”   “这孩子最近真是多灾多难,去祈福也好。”日本对佛教也是有所相信的“她们一起?”   “嗯,安保问题我也做了安排。”沈西林也有自己的难处“要不是和平大会召开在即,实在脱不开身,否则我也想去苏州一次。”   “对于这次和平大会,你怎么看?”武田弘一想听听他的意思。   沈西林严肃“汪主席的初衷我当然是赞同的,但是将这么多的新政府要员和日方高级将领汇聚一起,在这个时候我个人不是很赞成,安保问题将会是我方面临的巨大考验。”   武田也这么觉得,但是他不会说出“所以才需要我们多方联合,确保大会顺利召开。”   “其他的不敢说,但我负责的方面一定要做到最好。”沈西林很有信心“说实话,我也是被桃夭影响,她做事就是细致周到又非常认真。”   “我们大和民族就是这样的民族。”武田弘一自傲的回答。   沈西林点头“是,也像您。”   武田弘一推眼镜脚“沈君,关于明瑞的生父你了解多少?这个人怎么样?”   “我还真不了解,桃夭绝口不提,大概伤的太深。”沈西林略有些回避“我也怕问了让她想起过往难过,所以事前并不知他是谁。”   “那么现在呢?”武田并没有放过他“也没有做些调查?”   “说实话没有,我是调了他的档案,其他的也没多做了解,我相信桃夭,岳父大人不信?”沈西林将皮球踢回去“那么您的调查得出了什么结果?”   武田弘一和沈西林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还是有些看不清他,就算他是自己的女婿“我觉得他和他那个管家没什么太大问题,就是他那个大姐,新政府有人说她是红色资本家。”   “她的想法是有些偏左,岳父大人,可这并不影响什么,明家很多产业都和日本商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沈西林倒不觉得什么“难道您觉得会有人利用这一点威胁东华洋行或者您吗?”   “那倒没有。”武田弘一摆手“只是害怕她的想法害了她的弟弟,牵扯到明瑞就不好了,明瑞是美智子的心肝宝贝,而美智子是我失而复得的至亲亲人,我亏欠她实在太多,不得不考虑的周全一些。”   “可怜天下父母心,与您一样,我也不希望明瑞受到一丝伤害。”沈西林似乎在给出什么保证。   武田弘一偏头让眼镜有些反光“哪怕他不是你的亲生骨肉?!”   沈西林心中一凛:这个老狐狸,想问的就是这句吧,什么至亲亲人,不过想利用桃夭获取更多的情报,控制自己和青木公馆为他建功立业;心里虽然这么想,可嘴上不能露一星半点“我只知道明瑞姓沈,就便就足够了,我会给他我能给的一切,所有!”   武田弘一不置可否“你和美智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不要总是分房睡,男人和女人总是分离感情会淡的,明瑞一个人太孤独了,早点给他添个弟弟或者妹妹。”   “是,我也希望。”沈西林笑中带有几分暧昧。   武田弘一抬手“喝茶。”   ……   晚上七点。   上海,明家。   明楼打开了一瓶香槟,为自己斟了一杯,喝了一口:这支酒是她离开上海前送给自己的,不错!   明诚则在画画,阿香站在旁边看呢。   明楼走到画架边,心情看上去不错“怎么又想起来画画了?”   明诚边画边反问“那你呢?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二人彼此心照不宣,嘴角都上扬着:对他们来说今天接到的二处命令是双喜。   明楼看他的画作“画好了,打算挂在哪里?”   “我打算送人的。”明诚直言不讳。   “送人?”明楼拿着酒杯“送谁?男的,还是哪位佳人?”   “孩子!”明诚给的答案不一样。   明楼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这画会不会小了点?”   “精致啊。”小什么小,明瑞才多大,欣赏得了大幅的画作嘛。   “精致?”明楼有些嫌弃“哼,色调和光线调的还不错,不过空间层次弱了点。”   明诚停住画笔“我就是想弱化空间,突出色彩。”给小朋友的画作,层次感太强而弱化了颜色,灰蒙蒙的好看啊。   “不谦虚。”要送他儿子的自然要看仔细了“准备取什么名字?”   “一幅风景画,他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明诚继续作画“只要收礼的人喜欢就好。”   明楼又喝了一口香槟“他才多大,会起名吗?我想管它叫家园。”   “家园?”阿香在旁边插了一句“大少爷,谁的家是这个样子的?”画里的小屋这么简陋。   “我想我以后的家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湖畔旁,树林边。”明楼不觉得简陋:她就曾说过她不做特工后想把家按到一个这样宁静的地方,小小的一间不用太大,日出而做日落而息。   阿香自然不知他的想法,说道“那您就自己住吧,大小姐和小少爷肯定不去。”   “都不来才好呢。”明楼暗忖:都是电灯泡,不来最好“我自己住着清净,你看这几天我多清净啊。”   阿香忍俊,明诚知道也笑他那点小心思。   明楼想起大姐的行踪“唉,大姐这二天是不是就要回来了?”   明诚继续作画“大姐说先去趟苏州过二天才回来。”   去取炸药,希望一切顺利。明楼得到了答案“那我还能清净二天。”   这时电话响起,梁仲春的货在阿诚授意下被扣在了吴淞口码头,等的就是他这个求救电话,这些货是他和重庆军统之间的贸易,直接联系着重庆某位局座的钱包,他怎能不急。而且通过这些明诚还可以明目张胆的贪婪巨额财富,拉近自己与梁仲春的关系,这么好的买卖不做才是傻瓜。   明诚在接电话,明楼则给他的礼物添了几笔。   最后明诚在电话里敲了梁仲春三层的利润。   “狮子大张口啊。”明楼仔细的给画作添笔。   明诚拿起旁边的外套“我走了,别弄坏我的画啊。”顺便把送到吴淞口的东西提回,明天就派人送去苏州。   明楼觉得还得添几处色彩“画的是我家,又不是你家。”   ……   晚上十点,苏州某清代私家园林中。   明月高挂,冷月倒在今夜圆了。   燕萍拿了二杯红酒走来,给她一杯“想什么这么入神?”   “我的老师。”桃夭接过酒杯“那时才读了二年大学,因为骄傲和一个赌约毅然参军,进军营一年破格进入了特殊训练营,二年后有了第一次任务,虽然很小;我最恨的就是特殊训练营里的魔鬼教头,什么男女之分,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我当时最凶的念头就是等我拿到了枪就要一枪杀了他!可是真的等我拿到枪,我最先保护的人也是他。”在训练营的课程除了魔鬼的军事还有各种其他文化课程,自然也是魔鬼训练,但也因此学习到了更多普通人不可能接触的东西。   燕萍对于她的经历并不很清楚“你在国外训练?哪里啊?法国,英国?”   桃夭笑而不答。   燕萍也不再多问“你保护了你的老师,后来呢?”   “有很多的事明知不可为还要为之。”桃夭没有正面回答“每个人的心都是肉长的,哪有不贪生的生命,可是他不许我们贪生怕死,我们当时十组学员,98人中只录取了二个,我的老师竟然还说录取率有些高。”她就是其中一人“录取后我以为日子会好过,结果是差点毁青肠子,不过到出任务时才明白他只有让我们这二个人活不下去,我们才有可能在以后的危险任务中活命。”忠诚、坚守,他教会她如何生存,如何在最危险的环境下完成自己的任务,忍受寂寞,甘于无闻,为了祖国的利益,不畏生死,百炼成钢!   “他还活着吗?”燕萍看她面无表情,眼睛里却流露出不常有的哀伤。   “活着,却再也站不起来了。”那次任务她的老师失去了双腿,她也失去了同生共死的战友,不过她依然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并将奄奄一息的老师带了回来,虽然回来后没有得到表彰反而被关了禁闭,但是不悔!   “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些?”燕萍喝了一点红酒“因为什么?”   “因为那个新手!”桃夭也喝了一口酒“他也一定要面对我曾有过的类似问题,开枪杀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现在的环境也不是我那时候,他进的是军统,如果不能改变,他在军统待不住。”   燕萍从后面靠住她“他到底是谁啊?让我们小桃子这样牵肠挂肚的?应该不是明瑞爸爸吧,他的家人?兄弟?一定是兄弟,是不是?!”   “东西何时能到?”她岔开了话题。   “应该是明天上午,明天晚上密钥就会启动,后天下午四点在寒山寺,上海的同志会将炸药交给我。”燕萍也清楚自己的任务“今天早点休息吧,后面又要忙了。”   “嗯,你也一样,脸色不太好?”桃夭侧脸“西林又要心疼啰嗦他好不容易把你养胖些。”   “那你在上海,明瑞爸爸是不是更心疼?”燕萍手指划过她脸颊“说我脸色不好,你都不照镜子,再下去武田弘一大概会以为我和西林一起害你呢,走走走,睡觉去。”推她回房间。   二人躺下,当中是明瑞。   “桃夭,难得来回苏州,去寒山寺之前如果有时间我们去城里逛逛吧。”燕萍提议“苏州的刺绣最好了,再挑几块好料子。”明天肯定不行,而拿到炸药后她肯定也没时间,截取电文、调制炸药,想来想去也就是去寒山寺之前或许会有一些空闲。   “那就看有没有时间了。”她觉得悬,明天等机器到了要立刻安装调试,然后等候截取电文才能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掌握了特高课最新的密码,但也不想扫她的兴“也要买点东西回去。”就算是做做样子也起码得做出闲散度假的样子来“免得武田怀疑。”   “你觉得重庆会同意再次与我们联手吗?”燕萍侧卧,对着同样侧卧的桃夭“上次是中统,那是因为范江海的关系在,这次是军统,他们未必肯与我们联手。”   “不联手那我们就自己干,不用蒋校长一个子,我们不是一样生存下来了。”桃夭冷嗤一声“这个倒不用太担心,一定会有各方同志协调合作的,我的任务就是尽快制作出特制的炸药,为那些参加和平大会的要员们拿到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   “嗯。”燕萍点头,相信她的能力,但还是疲惫的打了个哈欠“希望我们需要的东西都能顺利的送来。”闭上了眼睛。   桃夭转向后面,身后关掉了床头灯。但是黑暗里还是睁着眼:明镜竟然是上海外围同志,这件事他们兄弟二人知道吗?明镜不知他们的身份,更不知他们所处环境有多恶劣,如果明镜被人抓住短处…… ☆、第三十章   翌日,上海政府大楼。   “明长官,藤田先生到了。”   藤田芳政,日本宪兵司令部特高课高级顾问,一位白发白须却依然精神矍铄的日本军人。   明楼着新政府的制服去见这位特高课的顾问,他走入时,藤田芳政已经在喝茶了,换上官面“公务繁忙,让您久等了。”落座“藤田先生,今年的碧螺春还喝的惯吧?”   这位冷峻且不苟言笑的日本老军人开门见山“我是一个军人,不喜欢客套,也不懂什么经济。”直接下了一截明楼的面子“明先生除了是经济司聘请的财务顾问之外,应该还有一个身份,就是特务委员会副主任,我这次来是想跟你交流一下情报方面的工作。”   明楼朗声“明某人只是个学经济的,搞情报工作并不在行,实不相瞒,到现在我还没想明白为什么汪主席和周先生非要派我做这种差事。”摊开手掌。   藤田芳政合上茶杯盖,将茶杯放回茶几上,靠坐在沙发“明先生不必谦虚了,听说你刚上任不久就把那个训练部次长的侄子都军法处置了。”态度是居高临下的骄傲。   明楼略有试探“藤田先生此番前来不会是兴师问罪的吧。”   “怎么会。”藤田芳政稍有软话“明先生严肃军纪,何罪之有,您的做法给情报部门做了表率。”   明楼长吁,面带虚惊一场之后的宽慰笑意“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今后我们特务委员会与你们特高课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你们日本人不方便出面的事,大可交由我们来完成。”半座沙发,微微转向藤田芳政,显得态度谦逊。   藤田芳政交握的双手松开,背靠沙发“我很喜欢中国古籍三国志里的一句话,希望能与明先生共勉,强挚壮猛,并作爪牙。”高高在上的拉拢。   明楼的脸上表情微淡,依然是刚才聆听的姿势,但眼睛变的深邃。   “我希望你们能成为真正的帝国之鹰犬、之爪牙,为帝国开疆扩土,建立不朽之功勋。”藤田芳政趾高气扬地要他们成为帝国的爪牙,忠诚于大日本帝国。   明楼脸上似笑非笑,听了这话,再度微调了坐姿,沉声“汪主席致力于中日满三国的相互提携,建立政治、文化、经济方面的互助关系,所以我刚才讲的合作,和你讲的鹰犬爪牙论是两回事。”   藤田芳政皱起眉头。   “请藤田先生不要过度解读。”话里话外拒绝了对方的无礼要求。   藤田芳政猛的站起身,厉声“你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气势十足,想要用此恫吓住明楼“我不管你们的党,你们的汪主席是如何考虑的,我对手下的要求首先是忠诚,对大日本帝国无限的忠诚!”指住他“任命你的是国民党中执委,可决定你未来命运的是帝国军人!”自豪也自傲的手心向内贴在自己胸口。   明楼脸上的笑意都消失了。   藤田芳政向旁走了二步“明先生持有这种态度会使我不得不重新考虑……”背对明楼,向后斜眸“你是否适合这个位置。”   明楼丝毫不惧,再度开口“心中有反意之人不会表现在表面上,更不会说这些话。”正坐回身“至于我是否适合,还请您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我会向您阐述我的看法。”   藤田芳政冷哼“那我洗耳恭听。”傲慢无礼的不加掩饰,走回座位没有坐下,而是双手环胸的靠在了扶手边,身体还是背对明楼“不过,明楼先生最好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对中国人的蔑视不言而喻。   明楼沉下脸,动了一下后齿,起身,平整了身上黑色的军装“今年5月20号在汇山码头,日本宪兵扣押了三艘货轮,并与码头工人发生了激烈冲突。”他不看自己,明楼就走过去看他“冲突中抓捕、打死、打伤十七人,并直接导致了工人大罢工长达三十余日……”   藤田芳政当然记得这个,微微斜眸。   “十余家船运企业因此停摆,造成的损失难以估计。”明楼蹙了眉头,陈诉着这些事实“而这件事情背后的原因,我想藤田先生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藤田芳政的态度松了一些“事实上是我们请报上的失误,和那三艘货船没有关系。”   明楼等的就是他的这话。   藤田芳政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直立起靠坐的身体,双手后负走到他面前“现在你提出这件事情来,是要我检讨日方情报部门的责任吗?”   “不,情报工作本身就是真真假假。”明楼得了便宜,点到即止“百分之百准确的情报部门是不存在的,我说这件事,就是想跟您探讨一下,是否还有更加妥当的处理办法呢?”   藤田芳政昂起下颚“哼,你是想凭你们76号那些流氓打手,就可以做的更好吗?”比起刚才的那记冷哼,这个哼的气势减弱了不少,但是话语里的不屑还是深浓。   “没错!”明楼这次是低声下气的接话。   藤田芳政却也听出他这二个字里对帝国军人的轻视。   “因为只有中国人最了解中国人。”明楼脸上的笑意恢复了三分“也只有江湖人士才最了解这个五方杂处、华洋共居的上海滩。”明楼抬手向旁边伸指“就连街角一家最不起眼的小公司,它背后的老板都有可能是英国人或者法国人,甚至是青帮。”   藤田芳政因他的话沉思垂眸。   “今天你不分青红皂白查封一家饭店,明天就会有三十名青帮人士站在你家门口。”明楼想藤田芳政晓以利害。   藤田芳政抬眸,似乎觉得他是危言耸听。   “不是没这种可能。”明楼则不让他不信。   藤田芳政厉声“明先生以为我会怕他们吗?”   “您当然不怕。”明楼伸臂,示意请他坐下,继续再谈后面的话。   藤田芳政的气势现在已经减去了一半。   明楼则走到他座位前,微微倾斜上身“您掌握着权利,您还掌握着武装,您大可把这三十个全部杀掉,但是之后呢?”   藤田芳政手撑在膝盖上,冷酷抬眸。   明楼抿唇,抬手阻止“我不想在继续假设下去。”也快步走回自己刚才的位置“给您阐述一个事实吧。”屈身坐下“上个月,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就有二十余位中日同僚死在抗日分子的刺杀行动中。”痛心疾首“而这种杀手横行,人人自危的局面是谁造成的呢?正是我们自己!”   为了这件事日本本部严厉的申饬了他们上海特高课“说下去!”   “砸人饭碗犹如杀人父母。”明楼说的正是他想听更迫切想得到解决的问题“你让谁活不下去,谁就会跟你拼命,高压政策固然会实现短期的利益,但是若想长治久安,实现大东亚新秩序,我们就必须让民众看见生存的希望,而这个工作,日本人做不了,只有我们能做。”   藤田芳政不语,看起来是听进了这些话“明先生上任后,我希望看见你的成绩。”   “感谢藤田先生的支持。”明楼坐着对他微微倾动上身,显得有礼有节,伸手“今年的碧螺春,请!”   藤田芳政和明楼一起拿起茶杯。   明楼微笑看着他重新打开茶杯盖。   藤田芳政则多少有些不甘和怀疑的斜眼瞧他。   明楼举杯。   藤田芳政还是接受了,点头,与他同时饮茶。   明楼目光在茶叶上。   不苟言笑的藤田芳政则用最危险的探究目光斜视他: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   ——   藤田芳政挂上与南田洋子的电话,又拨动了另一个号码“请给我接天津梅机关。”   天津梅机关。   武田弘一与日本宪兵司令部特高课高级顾问藤田芳政通着电话。   “……就是这样,这个人不像档案说的那么简单,精明、周到。”藤田芳政告诉武田弘一“不管对于经济还是情报都不是生手,而且他口才很好,思路清晰,条理明确、很有说服力,利用已经发生的事拒绝了我的提议,试图将他们的新政府与我们的关系放在同一个平高度;虽然只是一次简短的谈话,但是我感觉这个人做事滴水不漏。”明楼这个人绝对不是以往那些卑躬屈膝之辈。   武田弘一听着电话“美智子看上的人应该不会差。”他也想到了几分,只是没想到藤田的这番试探对方是这样有理有据的回绝了。   “美智子有没有和你提过一些他的事?”藤田芳政也想从武田弘一这里得到有关这位明长官的消息,所以才会将自己所知告诉对方,因为他很清楚武田弘一是绝对不逊色于自己的特工,想听他的真话最好自己的话里有七分是真的。   “没有,所以我才会请您出马试探一下。”武田弘一算是七分实话“不过其实您也很需要这样的一次谈话,在南田洋子已经无法出面的情况下,如果能拉拢他那是最好,现在他婉拒了,算是让我们都看见了这个人的不简单。”   “我听说美智子在香港无意间救了长谷川阁下。”藤田芳政试探。   “应该说并不是无意的。”武田弘一笑了一下,电话里对方也听出了他的一记轻笑。   藤田芳政蹙眉“不是无意,难道她早知道长谷川阁下会遇袭?”天津梅机关究竟掌握了多少他们特高课不知道的情报?   “应该是。”武田弘一有内线告知“影子在上海被抓几乎可以让我们肯定出云号被炸沉与范江海有关系,他是中统的人,而你我都清楚中统军统向来不合,所以军统只有刺杀了长谷川阁下才能挽回一些颜面;但是凭空说出来别说是那位阁下就是你我都未必相信这个年轻女子说的话,所以她才会冒险前往香港,并在去香港前将长谷川阁下的住处附近查的十分清楚。”可他并不知道自己知道这些是他安插在青木公馆的所谓内线故意传回的。   “你说过美智子有十分良好的特工潜质。”藤田芳政记得“那么根据你的判断,她现在隶属什么人吗?”   “应该是没有,不然明瑞被抓一定会逼她露出马脚,但是她所用的全部是我提供的人脉或者是些上海青帮之流,所以我能肯定她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希望稳固沈西林和她自己,毕竟她有个致命弱点。”武田弘一指出“南田洋子不就是看中这个弱点来胁迫她嘛。”   “可是洋子失败了。”藤田芳政无奈“你赌赢了,我输了一年的清酒。”   武田弘一大笑“虽然是我的女儿,但是我也不能允许她背叛自己的祖国,这样试探了她也没有问题才能安心的让她继续为圣战效更多的力。”   藤田芳政同意“特高课情报破译方面人才真是太少了,我要不是迫不得己也不会想出这一招,让南田洋子和美智子撕破了脸,这个得想法补救。”   为了赢得这场战争,双方都是投入了全部的国力,只许成功不可失败。而作为圣战的拥护者,藤田芳政和武田弘一彼此利用又彼此帮助,牺牲谁都在所不惜。   “南田是非常优秀的情报人员,美智子则是少有的密码专家,她们会合作愉快的。”武田弘一并不担心“只要我们在,撕破的脸也会弥补回去。”   “说的也是。”藤田芳政点头“不过话说回来,你有什么法子让她不回天津而留在上海,还愿意为特高课服务?”   “当然是用这位76号的新副主任!”武田弘一丝毫不愧疚。   藤田芳政笑骂“你还真是中国人所说的老奸巨猾,不止想要东华洋行财富还想吞掉明家?再想分一杯这座远东情报中心的羹,武田君,你真是太会打算了。”   “没法子,谁让我有个好女儿呢。”武田弘一夸耀“新政府里的那个什么汪芙蕖想要沾染我外孙的东西那怎么可以呢,东华洋行的生意美智子都已经熟悉,所以对她来说多一个明氏不会很累。”侵吞中国越多的财富都是对中国国力的削弱,所以他才会放纵美智子做那些利润巨大却见不了光的生意,贩卖更多的鸦片让中国人虚弱也是一种战略。   “那我静待你的好消息。”藤田芳政期待。   武田弘一也是一脸虚伪的假笑“好。”   二人挂上了电话。   武田弘一坐在位置上。   藤田芳政看着电话。   二人心里都各自暗忖:狡猾的老狐狸! ☆、第三十一章   又过了一天,上午,苏州。   桃夭一夜未眠,截获了特高课发出的最新电文,也成功破译出了密电内容,然后连夜让人传递到苏州的联络站。   燕萍给她端来了人参茶“现在可以放心了。”   “嗯,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燕萍看看挂钟“你先睡一下,下午我们去寒山寺祈福。”   “到一点半叫我就好。”桃夭手握空拳放在嘴边,打个哈欠“明瑞呢?”   “还不放心啊,乖着呢,写毛笔呢。”燕萍让她去休息。   桃夭起身“你又答应他什么了?”   “就是答应他,让他今晚8点半睡。”比平时晚半个小时“在多念二个睡前故事,别把你儿子想的太神了,他毕竟才4岁。”   ……   燕萍瞧着她睡下:她真是太累了,今天拿到炸药,恐怕以后都得连轴转,24小时要截取电文翻译,抽空就得制作出适合火车爆炸的炸药,为了更好的制造她还得去实地查看,火车的车型、体积、载客量都已送来了,但是他们选定的爆炸点附近的情况她一定会亲自去看,这是她的习惯。   希望今天也是一切顺利。   江南的小桥流水人家让桃夭和燕萍都心情好了不少,在天津时刻都在伪装、警惕、戒备,在这里稍微能放松些。   桃夭拿了一个买给儿子的麦芽糖塞入嘴里。   明瑞眨巴着眼睛,然后将纸包口封住交给莫燕萍:他很精,知道母亲讨厌他哭闹,所以得用其他法子忍耐母亲时常的‘欺负’。   燕萍看她们互动“又欺负明瑞。”   “一个糖而已,这么小气?”桃夭斜眸“如果这么小气的话以后就不要吃糖了。”这才是真正的欺负。   明瑞咽下到嘴边的话。   燕萍和她继续往前,并无目的地的走着“这又有什么说法?”   桃夭咬着糖“不懂得分享的人是不可能获得更多的,那就从一开始就不需要用有什么,没有得到自然也没有失去。”而且欺负儿子是她不多的乐趣之一,看他吃瘪的样子就会想起老学究吃瘪的模样,虽然她好像都没怎么见过老学究吃瘪。   燕萍拿她没法子,抬腕看看手表。   “到了?”桃夭三分惋惜这悠闲时光过的太快“那走吧。”总要做足样子留出够多的空余时间好让燕萍去寒山寺的点取货,上级为了她们的安全,先让上海的同志去黑市拿货,然后送去寒山寺交给燕萍。   “燕萍妈妈,掉手帕的阿姨!”先跑到桥上的明瑞突然大声的向她们喊道“妈妈!”喊声非常紧急,就好像在给她们预警一下。   桃夭不知这其中原由“掉手帕的阿姨?”谁?   “夫人!”在明瑞身边的保镖转头“前面好像有麻烦,那些人手里有枪。”   莫燕萍却似乎想到了什么“明董事长!”掉手帕的阿姨,应该就是在香港那家吃鱼翅的酒店里遇见的,她反而疾步走向明瑞所在的小桥。   她上前,桃夭也不能不去。   上了小桥,一眼就看见明镜被十几把手枪指住。   明镜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很快就拿出了气势“你敢开枪吗?你敢开枪的话,上面有人饶不了你!”   一个戴黑帽穿皮衣的壮硕男子很激动,他的枪口直至明镜面门“你!”   他身边的瘦小男子小声劝道“队长,这大姐看起来来头不小,别真惹出事来。”   那队长非常蛮横“我不管你是谁,进了76号,我要你好看!”吼出狂妄之语“给我押走!”   立刻有人要碰触明镜。   “谁敢!”莫燕萍一声娇怒“我倒要看看今天有谁敢碰明董事长一根手指!”   76号的那些人自然没想到会有人来阻止他们,回头看时,同样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的脑袋。   双方人马竟然互不相让的持枪当街对峙起来。   皮衣男子看见了二位窈窕美人走过石桥“好大的胆子,知道我们是谁吗?竟然妨碍我们的公务……”石桥上二个男子陪着一个男孩。   “我知道你是76号的人,桃夭,76号行动队队长叫什么来着,什么春?还是叫蠢呢?”莫燕萍妩媚娇笑起来绚烂如花“可是你知道你抓的人是谁吗?”   “我管她什么人!我劝你们也最好不要多管闲事,这个女人有共/党嫌疑。”皮衣男子凶狠的说。   “谁是共产党,怎么我走错了地方就成共/党了?”明镜冷冷,打死不认。   桃夭抬眸看了一眼那家店的招牌“这不是一家古玩店嘛,买古玩也成共/党了?那要不要通知苏州山田队长将苏州城所有古玩店的老板都抓起来,送去76号?”   黑瘦男子听她不咸不淡的说着,听来是认识苏州的日军宪兵队长,相对放低姿态“这位夫人,我们是76号的,来这里是执行公务,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为难我们。”   “对她一个婆娘有什么好说的,就算她认识什么山田队长又怎么样?!”皮衣男子非常有恃无恐“把人给老子带走!”   莫燕萍却快步到明镜身边“敢!”美眸一瞪。   桃夭带着羊皮手套,手指交叉压在指根,她倒没动,还是心平气和“抓人总要有个说法,不知道这位先生抓这位女士的说法是?或者说有什么证据可以说她是共//党?”柔声相问。   “76号抓人不需要证据!”皮衣男子抬手指在桃夭鼻前“识相的就给我赶快走人,老子不和你为难!”   桃夭给燕萍使了眼色,莫燕萍狠瞪那皮衣男子然后走回石桥。   明镜抬眸,看着莫燕萍带着明瑞走向石桥另一边,完全隐没了身影。   桃夭则走到了明镜身边“站在外面可真累,明女士,我们去屋里坐坐。”   皮衣男子想开枪,但他也很清楚,如果他开枪,那么和自己兄弟对峙的那些枪口一样会将自己射成筛子,而且这个书卷气十足的女人身边带的人并不比自己少,他就是再蠢也知道对方来头不普通“这位夫人,我劝你……”   “我劝你想清楚了再跟我说话。”桃夭温柔抢白,对他嫣然一笑,头也不回的推开了古玩店紧闭的大门。   皮衣男子心底陡然一股恐惧窜出。   走入店内,环视四周,这家古玩店看起来和她刚刚逛的几家古玩店并无二致,除了摆放的东西不同,其他的都是大同小异,并无特别之处;桃夭走入后发现了被打扫的并不干净的血迹。   皮衣男子和黑瘦男子也随后走入。   明镜来过这里很多次,但今天算是最心慌的一次,不过奇怪的是桃夭的出现让她原本惴惴不安的心平静了很多。   “明女士刚刚说自己走错了。”桃夭环视了一下周围,走到柜面上“走错这么一家甚是普通的古玩店,需要去76号受审吗?”   “这位夫人,请问尊姓?”黑瘦男子似乎极会看眼色的,还是摸清对方来头比较好,便很客气的问。   “外子姓沈,沈西林。”桃夭也很客气的回头。   “什么沈西林,听都没听说过!”皮衣男子只用手里的家伙什说话,抬手又指住桃夭“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也不敢有人把我怎么样!”   那黑瘦男子一把拉住皮衣男子的手臂“队长!沈西林啊,天津青木公馆的主任!”他可是知道的,不是因为沈西林面子大,而是因为那桩牵扯到新任76号副主任的不大不小桃色新闻“沈夫人,哦,不不不,武田美智子小姐。”   皮衣男子听见手下人喊出一个日本名字怵了三分“什么武田小姐。”声音也减退了七分气势。   桃夭又抬头看看周围“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何抓我身边的女士了吧!”漫不经心。   “这个古玩店是家军火交易的黑店。”黑瘦男子立刻如实告知“据我们审问老板得知,今日下午三点会有人来购买炸药,您是知道的,这炸药是禁止非法交易的;而我们在等候买主上门的时候,这位女士走入了店门。”   “炸药?”桃夭玩味“那你们是否有这位女士和老板直接交易的证据呢?现金交易是美钞还是黄金?炸药又在哪里?现金和炸药算是物证,人证可有?老板在哪里?”   黑瘦男子被她这么一问,反倒一愣“这,这……”看向身边的皮衣男子。   皮衣男子还是油盐不进的态度“青木公馆是管天津的,这里是苏州……”   “这句话真是耳熟,你们的汪曼春处长也曾对我说,这里是上海不是天津。”桃夭笑起,轻轻柔柔的“你们76号果然是一个路子上的,我只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今天你拿不出证据,我就敢当场打死你!”   她话音刚落,一对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就冲入了店内,对准了76号那些人。为首的下级军官上前对她立定颔首,用日文向她问好,然后面对了76号的人厉声,用并不太熟练的中文骂道“你们这些支那人竟然敢对武田大佐的女儿无礼,真是巴嘎雅路!”   皮衣男子看着傅桃夭对自己微笑着,那微笑诡异的让他觉得刚才寒意从心里沉入脚底,现在又窜到了头顶心。 ☆、第三十二章   经过一番查问,傅桃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明镜在下午二点半走错了人家,而这家老古玩店的确是一家黑市军火交易场所,皮衣男子在成功抓获了一名前来购买炸药的男子后,审讯时枪杀了店老板,然后打扫干净店铺等候下午三点上门的客人自投罗网。   明镜已经坐着,一声不吭。   桃夭看着黑瘦男子拿来的炸药“怎么只有半箱?明明你们自己说刚才被你们抓到的人买的是一箱炸药。”扫了一眼76号的人“啊,76号的诸位果然是生财有道,交一半留一半。”   皮衣男子听她熟门熟路的说出其中门道更加心虚。   桃夭没有追究下去“早上卖的一箱炸药店老板没放伙计的假,而下午三点却准了假,由此推测下午才是大宗买卖,可以这么说吗?”   黑瘦男子点头“对,没错。”   桃夭弯起嘴角,问黑瘦男子“你所说的队长在你们76号多久了?”   “好几年了吧。”黑瘦男子不明所以。   桃夭看向一边全程在场的日本小队长,转身时向他使了个眼色。   那日本军官伸手一挥,同样在场的日本士兵用步枪将那皮衣男子堵住,二个日本士兵不由分说的下了他的枪!   “干什么,干什么,我是76号的人……”皮衣男子不敢反抗日本人,却还是大声叫嚷着。   明镜不解,但依然什么话都不说,旁观。   桃夭看向跪在面前,吓的半死的古玩店伙计“你说过老板交易大宗买卖前都会放你的假?”   “是是,是是。”伙计连连回答,身体吓的簌簌发抖。   “那也就说你根本没见过那些大宗买卖的买家?”桃夭继续发问“还是说你见过这位女士?”   伙计抬头看了一眼明镜,连连摇头。   “看清楚、想清楚,再回答!”桃夭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伙计又抬头,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虽还是惧怕但肯定的说“没,没见过!”   “确、定?!”   “确定!”   桃夭这才看向黑瘦男子“我不知道你是否在76号见过我,因为我不记得见过你,但我想你一定知道曾经有一个影子的中统特工死在了你们76号,就一个晚上!听说过吗?”   黑瘦男子点头“对,我听说过,所以才知道一些您的身份,情况。”他,结巴了,莫名的胆寒起来。   “我得到了军医解剖报告,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影子的真实死亡原因与你们76号有关,但军医也说不能排除其是被毒杀的可能!”桃夭不缓不慢的说着“进76号时他是活着的,这是连你们梁仲春处长和汪曼春处长、乃至特高课的南田洋子都得承认的事实,可只是短短一个晚上,人就死了,一个字都没问出来!”目光一凛。   皮衣男子抬头。   “只有老板见过来交易大宗买卖的买家,可你的队长却枪杀了他!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是欲盖弥彰,杀人灭口,为的就是保护待会儿自投罗网的客人,并且如果有人无意间踏入被你们监控的古玩店,他就会咬定这个人是买家,从而将事情闹大,让真正的买家得到风声不再露面!”桃夭目光如炬,一鼓作气的说出她的推测“请问,我这样认为可以吗?”   黑瘦男子震惊,不由转头看向皮衣男子。   “诬陷,你胡说,这完全是无中生有,陷害诬告!”皮衣男子突然发现事情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明镜转眸看向依然平静面带微笑的桃夭:短短几句话就将事情完全颠倒过来了。   “你76号抓人不需要理由,不过我还是讲求证据的。”桃夭礼貌的请求“不好意思,明女士,请你再说一遍已经重复过的话。”   明镜清清喉咙“我在二点半的时候记错了店铺,误入这家店,我根本就没有进店门就发现自己走错了,所以便退了出去,然后他们就拦住了我,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我是共党,要带我回76号,说要给我好看!”说到后面真是生气的不得了。   桃夭指着炸药和伙计“物证、人证,都会暂时存在山田队长那里。”对黑瘦男子说“包括你的队长也一样会被关押在那里!而明女士会和我在一起,我住在哪里山田队长很清楚;我给你回去报告的机会,但你最好想清楚搞明白之后再将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差的对你们的梁仲春处长说出,听懂了嘛!”   “是!”黑瘦男子觉得她声音不大,也不似汪处长那般张扬,但却让自己连大气都不敢喘“卑职一定想清楚搞明白之后再将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差的说出。”   “明女士,在问题得到解决之前就委屈您暂时住在我那里,您看,可以吗?”桃夭转向明镜“因为毕竟这里的确是军火的黑市交易所,你是无意走错,但就怕有人故意设计,想要通过诬陷您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毕竟从来都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借刀杀人古来有之!”   明镜对她对视。   桃夭不闪不躲。   明镜望着她美丽黑色的眼睛,自己也算见过很多双眼睛了,却无法看透她真实的想法“好,如果你不觉得麻烦,我当然也不会觉得麻烦。”   桃夭对她的敌意不置可否,转身对日本军官说“除了这个人,76号其他的人都放走。”   日本下级军官向他手下的士兵示意,士兵不再阻止。   “哦,对了,回去告诉一下你们汪曼春处长。”桃夭似乎想起了什么来“我一定会保证她师哥亲姐姐的生命安全的,请她不用担心,夜黑路颠,不用急着赶来。”   黑瘦男子瞪大了眼。   明镜看着她,保持沉默。   ——   明镜随桃夭来到了她在苏州的落脚点,那是一处非常雅致静宜的园林。园内庭台楼榭,游廊小径蜿蜒其中,还有水榭亭台、湖石假山点缀,环境幽雅宁静。   她们到时,莫燕萍和明瑞已经回来。听闻她请回了明镜,她迎到了中厅。   莫燕萍看向她“事情解决了?”   “嗯。”桃夭将手包放下“明女士,今夜就委屈您暂居东华阁了,燕萍,去准备一下。”   “好。”莫燕萍明白自己刚才是冲动了,这么做其实也许会给桃夭带来莫大的危险,比起西林和她,自己还是太冲动了。   “妈妈。”明瑞倒跑了出来。   桃夭蹲身,抱住他,亲了一口“来,叫阿姨,你认识这位阿姨对吧。”又站起身,让儿子叫人。   明瑞立刻看向明镜,准备开口唤她。   “叫姑姑!”明镜脱口“什么阿姨,阿姨听起来好老。”   姑姑听起来更老!莫燕萍很想说,但忍住了。   明瑞的目光在母亲和明镜两边转了一下,乖巧的说“姑姑好。”   “唉。”明镜听他稚嫩又清楚的叫了一声姑姑,也柔声答应“明瑞乖。”自从听到他名字后她就一直记得,蹲身,仔细的看着面前的小人儿,真是和弟弟小时候一模一样,抚上他的脸庞。   “明女士,要不要先梳洗一下?”桃夭看她模样怕她太激动了说出什么来“你爱吃什么,我让厨房准备。”   明镜蹲着抬头“傅小姐,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她不愿喊她日本名字,也不愿唤她沈夫人“我想和你谈谈。”   莫燕萍看了桃夭一眼,觉得自己好像真是太冲动了,好心办坏事了。   “好啊。”桃夭不躲闪。   半个小时后。   明镜端着碧螺春,这是明楼喜欢的茶;明瑞就在旁边听燕萍念书,明镜看着他津津有味的听着故事“他不爱动吗?”自己带过明台,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挺爱跑动的。   “不,他很喜欢动,不过因为前些日子的事情对他总是有些影响,最近很黏人。”桃夭的目光也落在儿子身上“是我疏忽了。”   “今天,谢谢你。”明镜真心的说。   “其实就算我不出面,清者自清,而且凭令弟的地位只要他们知道了您的身份也不会对您如何的。”桃夭并不居功“当然……”话锋又一转。   明镜放下茶杯“有话请说。”   “外子的位子很不好坐,国人说他是汉奸,青木公馆内部也因为权利倾轧陷害、诬陷。”桃夭淡淡“我很想劝他退下来,但是事已至此早就身不由己,以为身后有退路却不料早就身在断崖绝壁,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明镜哼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桃夭垂眸“天津是如此,上海亦然。”   明镜还在心里嘲笑她,却因为这句话而停住念头,转头:她这话什么意思?!   “他们攻击不到外子,就会拿我们做文章,因为我们是他的家人,是他的软肋。”桃夭捧起茶杯“其实我每天如履薄冰,生怕自己的一个闪失就会导致外子失去一切,其实失去一切倒也是轻的,就怕因为我的过失却让西林遭遇生死劫难,因为我们是家人,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至亲。”   明镜听着她轻柔的声音响在耳内。   “您是不是不太喜欢这里前簇后拥?”桃夭喝了一口茶。   明镜看看周围,不远处三步一人,五步一岗的“做什么都被人看着,是不太喜欢。”   “我也不喜欢,好像做什么事背后都会有双眼睛盯着我,想要寻找我的错处好攻击外子,致他于死地。”桃夭眼里微露忧色“只要想到这个,我便能接受了,对于我来说家人才是最重要的,他们的康健平安也是我所求的,我所受的委屈与他们的性命比起来微不足道,明女士是否也这样认为?”   明镜不语,但是点了下头。   “哪怕我生父是天津梅机关的机关长,可是一样阻止不了新政府中有人对外子所处位置的垂涎,还有其他日本人。”桃夭目光幽远“他是四面楚歌,腹背受敌,有同样境况的新政府官员其实不在少数,有些时候我还庆幸至少西林还有一个日本少将的岳父,而其他人就未必也有这样的依靠,他们只能靠自己,而如果有人抓住他们家人的错处攻击他们,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明镜心头一颤:她话里有话,指的就好像是——明楼!“傅小姐,有话你可以直接说。”   “这次的事情我觉得有可能是重庆或者延安方面潜伏在76号里的人对明长官的设计,您应该知道,新政府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就损失了二十一位官员,而令弟刚刚成为特务委员会的副主任,怎么会这么巧?新官三把火还没烧,就出了您误入黑市军火交易所的事。”桃夭摇摇头“总觉得好像是有人故意将您引去那家古玩店的呢。”   明镜听见了,但还是没明白。   “这苏州古玩店店面都差不多,匾额也都差、不、多。”桃夭放慢了语速“有些店面略加改动就会看起来非常相似,别说不常来苏州的人了,就是常来苏州的人说不定也会走错,明镜女士不这么认为吗?”   “唉,对!真的差不多。”明镜听懂了“我就是因为店门关着,一下子也没抬头看匾额,所以才认错了。”   桃夭知道她听懂了“认错店虽然有些丢脸,不过认错就是认错了,哪怕是说到特高课那里,都是认错店罢了,76号的人也太霸道,没凭没据的就想随便给人扣下一顶反日的帽子,普通人是丢了性命,有些家底的人可就是失财毁家了。”   “是,就是认错店了,说到日本人那里也是一样的。”明镜用力点了一下头“76号的人就是这样的手段,好好的生意人都能随便找点错处,说穿了就是贪图人家的财产!”   莫燕萍已经从桃夭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且桃夭说明镜就该是和自己今天在寒山寺接头的人,哪里知道横插出76号的人来。本来以为自己的冲动害了桃夭,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竟然是现在这样的结果,她们算是救了明镜,但是炸药怎么办?那个点被破坏了,除非走她们熟悉的路,不然很难弄到炸药,但是走那条线的话时间上又来不及,这可怎么办呢。   “明女士还是给家里打个电话较好,免得家里人担心。”桃夭也要考虑到自己的任务,无法杀了那些人“而且我放回了76号的人,也要防着他们恶人先告状不是!”   “那就多谢傅小姐了。”明镜觉得她是在帮自己,也是在帮,明楼。   “哦,我们因为明瑞所以很早就会用晚餐,晚餐是六点;燕萍答应明瑞今天8点半再睡觉,如果明女士不嫌弃明瑞吵闹,晚餐后可以和我们一起坐一会儿。”桃夭提出邀请“也没什么事,就是听明瑞背背三字经古诗之类,我和燕萍聊些日常而已。”   明镜知道她是在给自己创造和明瑞相处的机会“好啊,反正也闲着无聊。”目光重回明瑞身上。   明瑞大概是感觉到了明镜的目光,抬头,对她笑起……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洗好澡才发现又过零点了! ☆、第三十三章   莫燕萍走到桃夭身边,看着花园里明镜和明瑞相处着“那个76号的人怎么办?不是说还抓到一个人吗?那个人被带回上海了。”   “应该是重庆的人吧,他也不认识明镜,而那位行动队长杀了店老板便是百口莫辩,押在日本人那里也是最好的。”桃夭侧身,与莫燕萍轻语“现在最关键的是炸药,就算我有本事制造出体积最小威力巨大的炸弹,也是需要有生米才能做熟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短时间之内上海的同志应该很难弄到一定数量的炸药。”莫燕萍已经感觉到浙江这里同志的艰难,火药是比药品更难的东西“还是走我们的渠道,时间上让他们尽量抓紧。”   “现在为了召开那个和平大会各地都抓的很严,也不能因小失大。”她心里其实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是非常冒险“其实有个地方有不少炸药。”   “哪里?”莫燕萍急问。   桃夭向明镜所在微微抬下颚“明家矿业。”   “偷吗?矿产的炸药都是登记备案的,而且在政府严格的监管之下,就算你能偷来,这不是害了明家吗?”莫燕萍对这点也很清楚“政府的公文可都是清清楚楚,黑字白纸,就算少了一斤都会给明家带来灭顶之灾。”   “可你也别忘了,公文只是一张纸,上面的数字可以随便写……”   “那是在天津,或许在我们那里可以,可这里是上海。”莫燕萍抢白“你真的不顾明瑞爸爸了?”   “我就是因为顾着他才容你乱来。”桃夭深呼吸“才让她来到这里,我只是没想到她会是来提货送货的人,上海的人到底想些什么,她的背后多少双眼睛盯着,阿诚也是的,连个人都不派……”   “你的意思是让明家兄弟改动公文上的数字?”莫燕萍终于体会出她没说出口的话。   桃夭挑眉“对。”   “可是,谁去和明镜说呢?”莫燕萍想了下“我?”本来就是她要和明镜接头的“我倒没什么,会不会影响西林和你?”   “不该让她来的。”目标又大,又是外围,怎么可以让她承担这些“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必须炸毁那列火车!”而且与其暴露明楼,不如让她知道莫燕萍,因为保住了明楼等于保住了明镜,自然没有危险的明镜也不会说出莫燕萍的身份“和她接头!”   莫燕萍没有她考虑的那么透彻,不过对她的命令还是同意“好!”   ——   上海,76号。   梁仲春一听回报又惊又怒,差点背过气去“蠢货,我手底下怎么能有你们这种蠢货!”破口大骂“你们也不问清楚就想抓人回来,如果真把这尊神请回来,你们能活着都该烧香念佛了,还想让我去苏州抓人,抓什么人?!抓明长官的姐姐,还是抓武田家的小姐?!”   “话也不能这么说,姐夫。”梁仲春外室的弟弟仗着姐姐那层关系有些放肆“都是为日本人卖命,凭什么他姓明的比他咱们高一头?”   梁仲春拄着拐杖“说你蠢还不认,他是谁我是谁啊?带走明家大小姐的是谁,你不知道吗?不说明长官,就是那位小姐,连南田课长都忌惮三分,青田先生的座上宾,长谷川刚阁下的救命恩人,你去她的府里的抓人?你有几条命啊?!怎么就这么蠢啊!”直戳向说话的人。   吓的那位小舅子直躲。   汪曼春也在场,靠着梁仲春的办公桌,听了回来的人将事情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都说了一遍:这些蠢货,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冷哼,摇头。   “汪处长,这件事你怎么看?”梁仲春转到汪曼春身侧“沈夫人这话里话外就是要你去接人啊,要不然你就辛苦这一趟,说不定明董事长会念着你的好。”   “这件事情,我不参与。”汪曼春可不感激“我才不背黑锅呢。”自己可不傻。什么念她的好,她只要出现明镜就又能在师哥面前编排她了。   梁仲春脸色铁青。   “不过抓回来的那个交易者,给我审,我能让他开口说话。”汪曼春想从另一端下手。   梁仲春不是傻瓜“你当真怀疑明镜?”   “怀疑有什么用,人家都把话都给你封死了!”直指76号有潜伏的敌方人员“给你审就算说出什么来,有人会相信吗?现在人家直指我们76号里有潜伏的重庆延安分子,总得把这顶帽子给摘了吧。”   ……   上海,市政府办公厅。   “备车!”明楼毫不犹豫的起身“去苏州!”接到大姐电话就坐不住了。   “大哥,大姐没有危险了,桃夭不会让她出事的!”明诚拦他“你去了,反而让她那里受人关注!”   “出了这事我不去才奇怪!”明楼将外套穿上“至于76号,我相信他们已经百口莫辩,回来再收拾!”桃夭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敢放那些人回76号‘通风报信’的。   ……   特高课。   南田洋子接到电话:明镜?苏州?军火交易?怎么还会扯到武田美智子?!哼,他们还真是有缘。   转眸“高木。”   “是。”   “去一趟苏州,将押在宪兵队的76号人押回来,还有这些东西。”南田洋子将刚才听电话时记录的东西递过去“一起,全部带回来!”   “好的。”高木接过那张纸“我立刻就去。”   南田洋子点头。   高木转身离开。   南田洋子想了一下,拿起电话拨给了汪曼春。   ……   苏州。   饭桌上。   明镜发现明瑞很喜欢苏杭的菜式,那道清炒虾仁吃的最多,但不是一直盯着这道吃,其他的也会吃,当然眼睛还是会看那道虾仁,明镜又给他舀了一汤匙。   “谢谢,明姑姑。”明瑞对她的好感再升一格。   他吃饭不快,但吃的干净,有米饭落到桌上也都自己拿掉了。   “妈妈……”明瑞差不多要吃掉自己碗里的饭了,抬头。   桃夭吃了一口芹菜“食不言寝不语,要说什么就吃完了再说。”   明瑞将自己的碗底仅剩的一点东西清空,他似乎非常习惯这么做。   明镜看见明瑞的饭碗里没有一丝残留,不由瞥眼桃夭:真够严的。   明瑞希冀的眨眼“妈妈,现在可以说话了嘛?”   “想说什么?”疼爱绝不溺爱。   明瑞期盼的看她“我要和你睡。”   “今晚不行,你还是和燕萍妈妈睡。”她还要将最新的密文翻译出来,这套东西非常麻烦,因为是德国的,所以先用德文破译,然后再翻译。   “是啊,明瑞,和燕萍妈妈睡,我给你讲故事。”燕萍放下筷子“还是你不喜欢燕萍妈妈了?”   明瑞摇头“不行,我要和妈妈睡!”他到底是孩子,执拗脾气上来就认准了“我要妈妈。”   桃夭眯起眼,停止了动作。   明瑞见她表情,吓的一缩脖子。   燕萍连忙用胳膊碰碰桃夭,让她别对孩子这样严苛。   明瑞低下头“妈妈,我不是爸爸的孩子吗?”委屈万分。   这句话出,三个大人都惊诧。   “我是野孩子吗?”明瑞猛的抬头,眼睛里都是眼泪“妈妈,他们说我不是爸爸的孩子,是你和其他人偷生的野孩子!”   “谁说的!”莫燕萍愤怒了,腾一下站起身“告诉燕萍妈妈,谁说的,他们是谁?我让你爸爸……”   “燕萍。”桃夭放下碗筷,起身“抱歉,明女士,我和明瑞先离席了。”   明镜站起身“好好说哦,别吓着孩子。”比起她们都紧张她对明瑞的态度。   桃夭走到明瑞身后“来,儿子,妈妈陪陪你。”   明瑞一下子抱住她的腿“妈妈。”满腹委屈都用这一下子表达了。   桃夭弯腰抱起他,朝燕萍看了一下,抱着明瑞离开。   “真是不好意思,明女士。”燕萍做为另一位主人没离开“我们继续吃吧,还有菜呢。”   明镜知道现今中国还有很多一夫多妻,但这二人的关系比起亲姐妹也不逊色多少,特别是莫燕萍对明瑞的疼爱并不是浮出表面的那种虚伪。   餐桌上了二人略显空落。   明镜也没什么胃口了“不吃了,没什么胃口。”   “那要不要厨房准备莲子百合粥?”燕萍看她还有大半碗饭“多少吃点东西,不然家里人会担心的,或者吃素,厨房里有会做寒山寺的素斋的,那道古刹飘幽香做的可好了,要不要吃一点,不过一碗我吃不掉,介不介意分一半?”   明镜抬眸:这,这是?!直勾勾盯着眼前多少有些风尘气的娇媚女子,脸上不露声色,但眼睛里都是不能置信的神色,回神看看周围,没有看见其他人“好啊,那就麻烦了,我也正好发愁吃不完一碗。”   燕萍笑了,拿出一张缺角的纸币。   明镜用手压住胸口“你!?”她的手包随身带着,立刻拿出自己的那部分,准确无误的对上了“怎么会?”沈西林的二太太就是她今天要见的人。   燕萍点头,起身坐到了明镜身边“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是谁都没想到的。”   明镜完全震惊“你真的?”她所信仰的希望也太出人意料了“那,她知道吗?”那可是武田弘一的女儿啊。   “明女士,我需要炸药!”燕萍抬手给她舀汤,放了一碗到她面前“必须炸掉樱花号!”   “樱花号?不是轮船吗?可是今天的情形你们都看见了!”明镜还是不能相信发生在眼前的事“我也没有办法了。”   “有,你有炸药!”燕萍再给她布菜“你有矿!”   明镜冷静下来,拿起筷子佯装吃菜“那里的东西我没法动,不然也不需要冒险来苏州进货。”   “对我们来说很难,可是对你弟弟来说只是改动几个数字。”燕萍陪她一起用餐“你能签出吴淞口的通关免检单,改几个数字也应该不难才对。”   明镜侧眸“可我怎么解释?”   “你是家中长姐,丢失炸药事情会很大,他一定帮忙掩盖的。”燕萍面露笑意“我们的时间不多,如果能等就不会用这么冒险的办法了。”   明镜心里很明白她的话是对的“好吧,我答应你。”不过她还是无法相信要和自己接头的竟然是莫燕萍。 作者有话要说:  童志们,一天一更才是正理!凌晨更新也是一更的呀! ☆、第三十四章   “怎么样?”桃夭见燕萍走来。   燕萍点头“她答应了。”   “我的人不能去,生面孔反而会引起注意。”最好能让阿诚去,但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   “重庆方面有什么动向?”燕萍看看周围“那你想让谁去?”   并没有回答这个,而是说道“他们好像要重新刺杀长谷川刚。”这个电文是前二天来自军统的,上次的考试没及格,竟然还给了补考的机会?!“这可不容易!”对那个新手来说补考的题目不简单。抬腕,看看时间“等一会儿我坐一会儿就下去,你陪明镜和明瑞多坐一会儿。”让她们也多相处一些。   “好的。”燕萍知道她做出这个决定不容易。   ……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更上一层楼。”明瑞稍微打了一个格楞,还是完整的将整首诗背出。   明镜鼓掌捧场“明瑞真厉害!”如今在她眼中这个小宝贝做什么都是好的,他们明家的孩子嘛。   “我还会折纸。”明瑞拿了新折的青蛙献宝“姑姑,这是我折的小青蛙,燕萍妈妈说青蛙是好的,会把害虫都吃掉,这样庄稼就会长的好,然后我就可以吃到白米饭了。”   明镜点头“嗯,你说的对。”   “我希望有好多的小青蛙把害虫都吃掉,让庄稼长的一大片。”明瑞童言,并伸开了双臂表达了他理解的大“好大好大好大的庄稼,这样明瑞有饭吃,其他人也可以有饭吃;姑姑,我看见街上有很多小乞丐,他们都吃不到饭,我给他们吃糕点的。”   “明瑞给他们吃东西啊?”明镜让他坐在自己身侧,半身搂着他“那你不是就没有糕点吃了嘛。”   “我经常可以吃到糕点的,所以不要紧的。”明瑞低头折着另一张纸“妈妈说要懂得分享,燕萍妈妈也说能帮助别人是快乐的事,我吃不到糕点,可是有爸爸妈妈,还有燕萍妈妈,他们却连爸爸妈妈都没有。”同情之语呼之而出。   明镜真是心疼他的懂事乖巧“嗯,明瑞懂这么多道理啊,姑姑觉得明瑞真是个好孩子。”   “明瑞要做好孩子,这样爸爸就会多喜欢妈妈一点。”明瑞低头折着纸“我喜欢爸爸,也喜欢燕萍妈妈,但是我最喜欢妈妈。”   明镜低头靠着他的头顶“是啊,明瑞最喜欢妈妈。”因为孩子童言无忌的话而心疼,明台也是一样的,爱家人,但更想要自己的父母吧。   “二夫人,明楼长官来了。”有人来报“在外厅。”   燕萍转头。   明镜也抬头。   外厅。   “大姐。”明楼风尘仆仆,身边依然是明诚跟着。   莫燕萍是第一次见这位明家大少爷,不由细细观察了一下:和西林差不多的年纪,比西林高,高而不瘦,儒雅深沉,深不见底的眼神中透露着难言的慧意,低调华丽的衣饰,浑身散发着让人、特别是女人无法直视的魅力,真是人中龙凤,怪不得桃夭将他镌刻心底。   明楼明诚自然也看见了她:她应该就是莫燕萍,沈西林真的夫人,沾染了一些风尘气却保持了本心的女教师。   “沈二夫人,这次真是太感谢了。”明楼郑重向她道谢“没有你们及时明辨是非,出手相救,我大姐也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此恩明某绝不敢忘。”   “明先生客气了,明女士与我们东华洋行虽无合作,但您与外子怎么说都是为新政府工作的同僚。”莫燕萍柔声“而且明女士此事也是诸多疑点,所以断不能让歹人惊了明女士的。”   阿诚没看见桃夭,出面的竟然是二夫人?   明镜这才发现桃夭不知何时离开的。   “明叔叔!”明瑞跑了进来,直扑明楼。   明楼伸手“明瑞。”一把将奔来的人抱起“嗯,沉了些。”   “阿诚叔叔。”明瑞被明楼抱在手上,转头向阿诚伸手“你们怎么来了?来看明瑞吗?”看见他们二人很是高兴。   阿诚握了一下他的小手“对啊,我们来看明瑞,那明瑞高不高兴?”也露出了真诚笑容。   “高兴!”明瑞心直口快,转头看明楼“明叔叔,上次你怎么不来送明瑞?你说过要送我的,你不来妈妈好难过。”   “明瑞。”燕萍轻声。   明瑞吐吐舌,抱住明楼脖颈“明叔叔,这次你多住几天好吗?我和妈妈说不让她欺负你。”   阿诚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别开脸。   明楼抱着明瑞,转开话题“大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明镜反问“我倒是要问问你这个特务委员会的副主任,76号的人你是怎么管的?没凭没据,栽赃陷害,随便就抓人;我是碰上沈家二位夫人才避过这一劫,要是其他人说不定这时候就已经财失人亡了。”   “坐,大家不要都站着。”莫燕萍让人上茶“明女士,明先生,坐;来,明瑞,明先生要手酸了。”   “谢谢。”明楼坐下,也还是抱着明瑞“没事。”   明镜见明楼抱着明瑞,心头一阵酸楚:这叫什么事,好好的父子不能相认。那个日本女人到底跑哪里去了?没家教,身为大夫人怎能让二夫人来接待?   “有贵客到访,我失仪了。”桃夭姗姗而来“对不起,我略感疲惫故在房间躺了一会儿。”   燕萍起身,让了位置。   “是明某冒昧,打扰夫人了。”明楼也起身,放下明瑞。   桃夭伸手,请他落座,自己也坐下。   明瑞很自然跑到桃夭身边“妈妈,明叔叔来看我,你高不高兴?”   “他来看你我高什么兴?”桃夭正对儿子小脸“还不去燕萍妈妈那里,妈妈和明叔叔说话呢,没规矩。”   “这次说话就好了,千万别坐在明叔叔身上打他哦!”明瑞正经八百的嘱咐“妈妈,打人是不好的。”   明镜看向他们二人:谁坐在谁身上!?   明诚看其他地方。   莫燕萍瞥眼桃夭。   桃夭捏捏儿子脸蛋:这个小叛徒!   “明瑞,来,我们该去睡觉了。”燕萍决定带走小叛徒“和明叔叔,阿诚叔叔,明姑姑道晚安。”   “不要,我要和妈妈睡。”提起这茬明瑞突然又执拗起来,抱住桃夭“妈妈,我要和你睡!”   “明瑞,妈妈身体不好,睡的不好身体就更不好了。”燕萍走过去牵过明瑞“明瑞是好孩子,一定想让妈妈好好睡觉,健健康康的。”   一向乖巧懂事的明瑞这次却甩开了燕萍的手,跑回她身边“我要妈妈。”   桃夭斜眸“刚才说的好好的,怎么又牛脾气了?都八点半了,该去睡觉了,妈妈有事,待会儿去看你。”   明瑞低着头就腻在她身侧不肯动弹。   桃夭给燕萍使眼色。   燕萍便去抱明瑞。   “不要,妈妈!”明瑞大叫起来,伸手抱住她“妈妈,我要和你一起睡,妈妈,爸爸不要我了,我只有妈妈,我不要和燕萍妈妈睡,我要和你睡!”   “傻瓜,你爸爸怎么会不要你?”桃夭扶正儿子“别胡闹,小心我告诉你爸爸。”   “外公说了他不是我亲爸爸,我亲爸爸不要你也不要我了,爸爸更喜欢燕萍妈妈,等燕萍妈妈生了小弟弟小妹妹他就不会喜欢我了。”明瑞大哭了起来“我就只有妈妈,妈妈,你不要离开我……”   明镜有些坐不住了:哪有做外公对孩子说这些的,真是,这日本人……   “明瑞。”桃夭拿出手帕替他擦眼泪“妈妈说的话你不相信吗?你是有二个爸爸,他们都很爱你,你看别的小朋友只有一个爸爸,你却有二个……明叔叔和阿诚叔叔都在,你却大哭大闹,他们要笑话你了。”搂住他,安慰“妈妈更不会离开你的,就算离开了你,妈妈也一直爱你。”   “我不要!我不要!”明瑞似乎很恐惧母亲与自己的分离“我不做野孩子,妈妈不要离开我,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爸爸喜欢燕萍妈妈和她的孩子,我就只要妈妈……妈妈……”   明楼眼中覆盖了冰霜:武田弘一,你竟然连孩子不放过!   明镜看向脸色深沉的弟弟。   “不好意思。”桃夭任由儿子抱着自己“明瑞这付样子,还请原谅。”没想到这件事会给儿子带来这么大的心理冲击,不能用太忙就忽视了儿子的成长,只能怪自己疏忽了“明瑞,妈妈不离开你,不会离开你的,爸爸也最喜欢你了,什么都给你买,还带你去兜风放风筝,去公园踢球,谁说爸爸不喜欢明瑞只喜欢燕萍妈妈的?你是不是在外公那里调皮了,所以他才吓唬你?”   “没……”明瑞用力的抽泣着“我做梦……的时候看见看爸爸和燕萍妈妈抱着小弟弟,不喜欢……我了,妈妈不知道在哪里,我……好害怕!妈妈……”不管他如何聪明懂事都只是4岁的孩子。   原来是做了噩梦。   桃夭也是新手妈妈,挺头疼儿子突然的无理取闹“做梦都是假的,都是反的呀,爸爸最喜欢我们明瑞了。”   “是啊,是啊。”燕萍也是虚惊一场“梦都是反的。”想要抱走他。   但是明瑞挣扎不肯,紧紧抱着桃夭不撒手。   “真是的,你还坐着做什么,好好安抚明瑞要紧,孩子肯定是吓坏了。”明镜忍不住了“作孽啊,这么小的孩子就要承担这些,你到底强撑什么,孩子重要还是你自己重要?有孩子的时候就该考虑到这些,就该让孩子爸爸知道。”看让明瑞伤心的。   “大姐。”阿诚上前“我们一是来感谢沈夫人,二是来接您回家的。”给桃夭解围。   “我不回去!”明镜看见刚才那一幕心中的那个念头又加深了几分“天都这么晚了,开车回上海你也不怕危险吗?”   明诚看向明楼。   “去找家客店吧。”明楼吩咐“沈夫人,我大姐就叨扰一晚,麻烦了。”   “这里是西院,你们住东苑吧。”桃夭倒也大方“明先生也是政府要员,安全很重要,这个院子还是安全的。”单臂拍着儿子后背。   明楼眼镜一闪“那,就叨扰了!”   “燕萍,吩咐一下,收拾东苑。”桃夭无异样,就好像留宿的人和自己关系不大,只是碍于情面不得不招待一下“明瑞都哭成小花猫了。”万种柔情只对儿子一人“走,妈妈带你去洗脸。”   明瑞低头,还微微抽泣着: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让妈妈丢脸了,可是他真的好害怕连妈妈都离开自己! ☆、第三十五章   明瑞缠着她,桃夭无法抛下他去翻译情报,只能坐在床榻边哄着他入睡。   望着儿子舒展放松了眉头,在她气息包围中显得万分安心,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嘴唇微翘,发出一声声轻轻的呼唤声,诠释着此刻的香甜与宁静。   真是小讨债鬼!桃夭点点他的鼻尖“怎么一点都不像他,这么沉不住气。”轻喃。   “他才多大。”有人偷进她的房间。   桃夭回头,看见明楼站在了屋内,西装脱去了,只有衬衣和马甲,看起来好像是偷溜进来的“没想到你的身手没退步,还以为老学究年纪大了,身手都退步了。”比在巴黎明显胖了,不过刚到就能摸清这里的情况也是厉害。   “不知道吗?明家是苏州本地人,我从小就住在这种园子里,闭着眼睛都能摸清这里的三道五门。”明楼可不算瘦,但是身手依然矫健“别以为只有自己才是特工。”   “什么特工,我现在就是被儿子缠住脱不了身的妈。”桃夭继续拍着儿子“沉不住气不知是像谁,可这难缠劲十足像你。”   明楼听她含怨的娇嗔,迈步走向床榻,一撩床帘,居高看明瑞“你该来找我的,起码让我知道,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你敢说你心里真的一点都没有汪曼春了吗?”桃夭继续拍着儿子,对他说的有些话并不是假话“而且你说这话不觉得很欠考虑吗?”   明楼扶起她,自己代替她坐下,拍着明瑞“去吧,不是还有事要忙。”   “我让燕萍和你大姐接头了。”被解放的桃夭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他身后“我需要炸药。”   “我知道,可是我现在没法立刻给你弄到。”他虽然身处高位但也是步履维艰,不像沈西林在天津几乎只手遮天。   桃夭深呼吸了一下“你大姐答应给我矿上的炸药,她会对你说需要改动几个数字。”   明楼微微转头“谁去拿?”   “让阿诚秘密去拿。”桃夭想好了“他身手好,而且他是明家的人,他们都认识他才对。”   “你应该等我到。”明楼对她让燕萍和大姐接头有些微恙“大姐只是外围,不该知道太多,你不是不知道……”   “保住你,你大姐就不会危险,也就不会让燕萍暴露。”桃夭抬手,双手抚压在他后背上“因为有你在,我才敢这么胆大妄为;黑市军火交易所被查,76号也带走了一个购买者,我不清楚他是否能扛得住酷刑不招供,但是损失了这么一个地方,就算是你短时间之内也是无法弄到我需要量的炸药,只有你大姐有,而如果你要拿到,势必要袒露一些自己的身份;不要说,为了你大姐好,也为了你的安全,不要说!我不想你有危险,哪怕一丝一毫。”多少人盯着明镜,就是为了扳倒你。   明楼伸出手臂将身后的人搂到自己身边,头靠住她的腰肢“阿诚说了无数让我带回你的好处,你以为我不心动吗?别再诱惑我,桃夭,在你面前我也只是个普通男人。”   “不做普通男人,就做明长官吧。”桃夭手指抚过他的黑发“那么明长官没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吗?还有你希望你能说服你姐姐停止现在的危险动作,根据地需要的药品和军火可以另外想办法,或者你可以直接和我做生意。”   明楼抬头“我真该庆幸你不是真的日本人。”放开她,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折起的纸“给,傅小姐,这应该就是你想要的吧。”   桃夭拿过,打开:专列行程表“就算是真的日本人,也有好人。”中西功他们不就是真正的日本——人!他可真周到,将自己需要的时间节点和地点都做了标记“我去叫燕萍,你忙了一天,回去睡吧。”有了这个,节省不少时间。   “看着这小子,什么疲累都没有了。”明楼转回儿子身上“我在外国待了这么多年,回到上海也不能让大姐安心。”他什么都不能说,怎能不愧疚“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大姐,我知道大姐她一直希望我在国外平平安安做个本分的学者,结婚生子,延续明家的血脉。”可是他却踏上一条充满危险的道路,不知这路上自己会遇见什么可怕的危险“有了明瑞,至少在我们都有事的时候,他会是大姐的支柱、希望!”   桃夭从后面搂住他“明楼,对不起。”对不起隐瞒了明瑞,对不起让明瑞受到了伤害,对不起让你们父子无法相认。   “是我的错,为何让你道歉。”明楼苦笑“你说的对,我心里还有一丝过往。”因为他真的爱过“但是你的份量更多更重。”他们是志同道合,以桃夭的所知她完全可以到美国那种安全的地方生活,可她没有,也没有想要回到她自己已经和平的时间里去,而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为山河飘零的祖国继续尽忠这条艰难的道路“卿本佳人,奈何作贼!这是我对汪曼春的评价。”   “你有没有想过要劝劝她,以你们的感情基础或许她会放弃。”桃夭双手搭在他肩头“就算无法走到一起,也至少不要是你死我活的结果。”曾经真的深爱的一对情人如果真的走到那种境地真是一种悲哀。   “有机会我会劝她的,但是不觉得她会听。”明楼对现在的汪曼春还是有所了解“她和你完全不一样。”她心里什么都没有“人是空的。”似乎失去了爱情就连人性都丢失了,但是桃夭不会,哪怕她失去了自己,也会坚守自己的心与希望,在国外的那些危险任务让她将这些镌刻入骨血里。   “那是因为我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桃夭也趁这个时候替他捏肩膀,为他松解疲惫“我见过中国的繁荣富强,曾有同事对我说网上有这样的话:你生而为龙,即使一朝折断掌牙,拔裂鳞片,瞎目断爪,坠入浅滩,龙依然是龙;愿我有生之日,得见您重临天下!现在的中国就是坠入浅滩,但龙依然是龙,终有一日会高飞云端,屹立在世界之东方,昂首对诸国列强说‘不’!”   明楼转头看她:昂首对诸国列强说不!他在国外最清楚了,弱国无外交,能对别人轻易说‘不’就代表自己很强!而她看到过那个时候!   “活着,你就能看见!”桃夭知道这不容易,如果他能活到她所在的时间,起码要百岁了。   明楼却微笑起来“好,活着!”目光炯炯,对他们来说‘活着’就是对彼此最好的安慰。   桃夭低头……   “桃夭。”外面莫燕萍轻喊了一声。   明瑞嘟喃着“妈妈。”   “没事,妈妈在。”桃夭用声音哄他,更很小声的说“你爸爸也在,没事,睡吧。”   好在明瑞没醒来。   桃夭放开明楼,打开门出去。   莫燕萍拿出了钥匙“明镜给我的,明家矿场仓库的备用钥匙。”   “好。”桃夭拿过“她什么时候要拿回?”   “她说不用还了。”莫燕萍见她不让自己进里屋,反而在外间说“这么短的时间还要相聚?”暧昧。   “别说了啊,对了,你去检查一下。”桃夭收好钥匙“小孩子做的梦说不定是真的。”明瑞可说过沈西林抱了弟弟“嗯,我觉得还是女儿好,你得生个女儿啊,给我家明瑞做媳妇。”   “美的你。”莫燕萍脸红了,但也不忸怩“喜欢女儿啊,自己生去,我还是喜欢儿子,就等你生个女儿我生个儿子,让他们也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哦,对了,你就是生了女儿还得姓沈。”   “好了,不说了。”桃夭斜瞪她一眼,点到为止“你去换他吧,忙了一天,听到消息又从上海心急慌忙的赶过来肯定累了;燕萍妈妈,明瑞还得拜托你。”她要去抢翻密电了。   刚要打开门,就听外间有打斗声。   桃夭立刻打开门,走出。   只见阿诚和自己人莫林打了起来,你来我往的互不相让。   燕萍也在后面跟出“怎么了?”   “兄弟,手下留情!”阿诚手掌一举挡。   桃夭知道莫林不会轻易动手,于是扭头四下找寻,竟然看见明镜昏倒在自己屋舍下,结合莫林对手的情况,他真是没说错,明家老家就在苏州,这种园子闭着眼睛就能摸清门道,且能摸清门道的可不止你明大少爷一人。说起来应该还是明镜不相信燕萍,而且改动文书数字是需要通过明楼的,她一定是怕这也是个陷阱。   莫林退到燕萍身边,冷声“她不该想要知道太多。”   明诚上前扶起已经被打昏的明镜“多谢。”谢他没有下死手。   桃夭不能说什么,明镜只是外围并不适合知道自己的身份,莫林想要保护她从而保护整个北方局也是情有可原。   “夫人,山田队长打来电话,来提人的不是76号,而是特高课。”莫林就是来告知她此事才发现明镜鬼鬼祟祟的似在偷听里面的讲话“为首的好像叫高木。”   明诚扶着明镜,皱眉:嗯?这件事,特高课为什么插手?!是汪曼春?   桃夭觉得有些不对,转身回了房间。   燕萍却没有回去“阿诚先生,我们还是先送明镜女士回房。”   明诚点头同意。   屋里。   “特高课?”明楼也站起身“你确定?”   “我确定!”桃夭知道他这句‘确定’不是确定带走那些人证物证的是特高课,而是确定她所保留的那些不会危害他姐姐。   明楼相信她,这就是他对汪曼春和桃夭最大的不同,汪曼春说什么他都会怀疑,而桃夭说什么他绝对相信“不过特高课怎么会插手进来此事?”得注意一些。   “需要我帮忙就尽管说,武田弘一的人脉还是能用的。”她也觉得此事有些奇怪“难道是因为被怀疑的是76号?或者是他们也觉得影子的事不简单,也许他们的确怀疑76号里有内奸。”   的确是有这个可能。明楼还是不敢大意“你也要当心,我们一早就走。”   “嗯。”桃夭拿出他们明家矿场的仓库钥匙“你大姐给燕萍的,说是不用还了,要不要还,随便你。”交到他手中。   他握着自家产业的钥匙“如果你是明家大少奶奶,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明家大少奶奶?我可不敢。”桃夭撇嘴“汪曼春还不扒了我的皮呀,我还想看着明瑞长大呢;明长官,晚安!”   “不知道我是来偷袭的?偷袭可不是你的专长。”晚什么安,收了钥匙“去做你要做的,明瑞我来陪。”   “不洗脚不许上我的床!”桃夭嫉妒儿子了。   这种规矩第一次听到“上次不就没洗。”   “上次是你的床。”没洗脚但洗澡了,虽然是事后,不过总是洗了“这里是我的房间。”苏州园林是好,但是洗漱问题还是摆在眼前,最低要求要洗脚。   明楼伸手掐住她下颚往上一抬,迅捷低头堵上了她的嘴:让女人不说话的方式有很多,不过对傅桃夭这个办法还是最好! ☆、第三十六章   翌日上午。   明家姐弟就告别,坐车回上海。车子驶出很远,三人谁都没说话   “阿诚,你老实说有没有派人跟踪我?”明镜突然发难。   在开车的阿诚措手不及“大姐……”心虚“这……”大哥救命!   “大姐,我可以解释……”明楼救阿诚。   没想到明镜却抢白了,并没有火爆的生气“其实阿诚派人跟着我总比被日本人或者76号跟踪强。”   明诚看向后车镜里的后座。   明楼也没想到大姐会这么说“大姐,这是怎么了?”   “听人说了一些话觉得也有些道理。”明镜平心静气的说,身体靠着椅背“不过你们还是不许派人跟着我。”   肯定是桃夭劝她来着。   “就是跟着,也不要让我知道。”明镜后面又跟了一句“我不喜欢被人盯住的感觉。”   明诚看了明楼:还是小桃子厉害,劝服了大姐,以后可以派人跟着她了,你也不用担心挨鞭子了!   明楼宽慰:如果大姐身边有阿诚派去的人,自己的心也能安一些。   “她心里有你!”明镜虽没有结婚,但身为女人她也能感觉到一些东西“明瑞懂事乖巧怎么就姓了沈呢……都说事事难如意,唉。”说到后面是遗憾又不舍,而且昨天莫燕萍将钥匙交给她的举动自己还是看见的,只是后来就被人攻击而昏了,早上又是醒在自己房间里的。自己十七岁掌管明家,就算没遇见过千件事也会有八百件吧,莫燕萍和傅桃夭之间的感觉,明楼信誓旦旦说她是真正的中国人,自己说汪曼春明楼不言语,说她半个字不好却非要争辩……   虽然她不能直接证实自己的猜测,但也有自己的答案了,这世上有些事最好还是不清楚的好。   “姓沈肯定是暂时的。”明诚开着车“也许峰回路转也未可知,大姐你都说桃夭心里有大哥了。”   桃夭。他们只叫她桃夭,她也对外也只说自己是傅桃夭,对于她的日本名字都绝口不提。明镜莫名窝火“我说沈夫人了嘛?阿诚啊,她是有丈夫的人,你不要随便叫人家闺名好嘛,被人听到要说我们明家没规矩了,而且我说她心里的人是明楼吗?她心里的人当然应该是她丈夫,关明楼什么事,你不要胡说,被人听到她清誉还要不要,你大哥也还要结婚的。”   “那想杀新娘子可就不止是汪曼春了。”明诚在车里敢说,认真的指出“红颜、蓝颜都可能是祸水。”   明楼抬眼瞥了眼阿诚“认真开车!”   ……   苏州。   燕萍走到她身后“去睡一会儿吧。”昨天又是一晚没睡。   桃夭对特高课提人的事还有些挂心,不过为了坐实那个什么陈队长的嫌疑,她提醒明诚最好在他家里放点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明诚应该会办妥的,希望特高课能屈打成招。   “我要去次上海。”秘密的,因为有些东西不够,要添补一些“会尽快赶来参加勘察现场的工作。”还有一桩事情要做。   “离樱花号启动还有几天。”燕萍很担心,时间内会不会来不及“重庆方面拒绝了我们隐晦的提议,上级发来指示,这次的事将由上海方面主导,你快去快回。”   “嗯。”她虽然要去上海,但是不能和明家姐弟一起走,只能自己去。   ……   明家姐弟回到上海自然是直接回家。   明楼回家换了身衣服。   明诚敲门,开门走入明楼位于一楼的书房兼卧房“大哥,去办公厅吗?”   “不,去76号!”明楼甩开西装外套,伸臂入袖、穿上、拉正,站在照衣镜前“不过,你先派人去办一下需要做的事。”他同意桃夭的意思,就将那个陈队长变成重庆的人,他也正好去了解一下被76号抓住那人的情况。   明诚了解“好。”   一个小时后,76号。   梁仲春正让他们再将苏州的事演绎一遍,他那个小舅子也在查带回来的那些账本,特别是明镜和陈队长之间的那段。   “这就完了?”梁仲春靠着自己办公桌。   那几个参与抓捕的人异口同声“完了。”   梁仲春完全败给他们了“这能看出什么来啊?”他觉得明镜不是真的走错,就是如那位武田小姐所说的是被人陷害了,气的他重敲着自己的拐杖“这能说明什么?”厉声喊道,举起拐杖对着那几个人“有眼无珠的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净给我惹麻烦!”   吓的周围人都跟着心惊胆战。   梁仲春转向小舅子童虎,比起刚才算是心平气和“查出什么东西来了吗?”   童虎起身,胆怯“没,没有。”   “废话!黑买卖要是能让你从账本上查出什么东西来,它还叫个屁黑市啊!”梁仲春破口大骂“行啊,你们真行!把店老板一枪崩了,留下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伙计,竟然还让青木公馆的人给抓到这些,你当人家吃干饭的嘛!”现在人家说76号有潜伏的任何分子他都是百口莫辩!“缴来的货呢?”   “老规矩,上缴一半,自己留一半。”有人回答“这个那位沈夫人没问我们拿回!”   梁仲春快被气的吐血了。   “师哥,你冷静点。”   也在此刻,明楼气势汹汹的打开了梁仲春办公室的门,身后跟着汪曼春。   梁仲春看向汪曼春,汪曼春直摇头。   明楼不介意他们之间的互通,朗声“梁先生,你很会做人嘛!抓抗日分子抓到我家里来了,收获很大吧!你连夜写报告了吗?报告里是怎么写我的?你以为把我拉下水,我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了吗?”咄咄逼人,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打的梁仲春和在场其他人反应不及。   “明长官息怒。”梁仲春低声下气“发生这样的事情是谁都不想的。”   “发生什么事了?”明楼反诘。   梁仲春忍气吞声“关于明董事长的事情其实就是一个误会。”   “误会?!”明楼怒目圆睁,怒气冲天“那我现在开枪打死你是不是也是个误会?!”突然拔枪对准了梁仲春的脑门。   梁仲春吓的闭上了眼,举开双手。   他这个动作也让周围梁仲春的手下也都在下一秒同时拔枪对准了自己。   汪曼春立刻抬手“不许动,把枪放下。”   但是她的话在此刻根本不管用,那些人都没有听她的。   梁仲春举着手,睁开眼睛,黑洞洞的枪口依然对准着自己,还有怒火冲天的明楼。   汪曼春急道“师哥……”生怕他一个冲动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我非常清楚我在做什么!”明楼大声回答她。   汪曼春知道他这次是借故立威来的,不再言语。   明楼举着枪,环视了一圈周围拿枪对准自己的人,倒有几分赞许了“梁处长御下有方啊,谁要是再说76号人心不齐、争权夺利,我都不信。”不过说着话的时候依然用枪指着梁仲春,眼睛也还是圆瞪。   “放下。”梁仲春也还是觉着手“把枪放下——!”这话是对着手下大喊的。   那些人收起了枪。   不过明楼没有。   梁仲春看向他“明长官,关于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基本上问清楚了。”   明楼握握枪柄,虽然还是很生气,不过放下了枪。   梁仲春也终于能让下自己的手“这家老古玩店的确是一家黑市军火交易所,我们有证人,就是被沈夫人押住的陈亮,他们是在成功诱捕了一名嫌疑犯之后遇到了明董事长,这件事情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他们有眼无珠得罪了明董事长,不过好在明董事长吉人自有天相,遇见了明辨是非的沈夫人……”   “黑市交易场、军火买卖。”明楼抢断梁仲春的解释“外加一个目击证人,而恰巧这个目击证人还是你们76号的人,好故事,好设计!全都符合抓捕要求,除了证据!”   阿诚在这个时候走入。   明楼温和了声音“证据呢?”   “那位陈队长对沈夫人说‘76号抓人不需要证据’!”阿诚在他们身后说“而且那位陈队长不仅对大姐无礼,似乎还对沈夫人很无礼,现在人已经在特高课的监狱里,相信他在那里什么都会说出来的。”   明楼手里的枪并没有收起,而是握在手里的,抬手就在梁仲春耳边打了一枪。   让梁仲春惊的几乎跳了脚,却还是要阻止意外“别别别,别冲动!”然后看向面前平静无波的明楼“明长官……”   “梁处长,我看你们76号也没什么证据吧?”明楼真的是一切如常。   梁仲春则紧张的冷汗直冒“是、是、是,没什么证据!”   “我很想对你说没有证据是最好,不过不知道特高课会不会接受这样无礼的回答!”明楼警告了梁仲春“不过你放心,如果76号里任何人出事,阵亡抚恤金都会给,你打报告,我批条子!当然希望你还有机会打这个报告!”说完,不等梁仲春说话,转身就走。   梁仲春站在原地腮帮紧咬:这件事估计还没完呢,今天他这顿警告也肯定还有后招!这个位子,乃至这条命……   “姐夫!”童虎不知死活的在这个时候点火。   “你给我闭嘴!”梁仲春将全部的怨怒都撒在了他身上,拐杖一挥直指那个笨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76号要叫我梁、处、长!”   汪曼春在一边,也是不满到底:他去了苏州,又看见那对母子了吧!梁仲春,你这个蠢货!现在就要看她能从那个购买军火的人嘴里撬出什么来了。 ☆、第三十七章   上海。   桃夭没想到会在摄影器材店里遇见明台。   明台也一样很吃惊。   她一身男装,利落干净,看上去还真像个子不高的富家公子哥。   “先生,你的货都在这里了。”店员将一个箱子交给桃夭。   桃夭拎过,转身出了店门。   明台随她一起出了店门。   傅桃夭带着礼帽走在前。   “傅少,好久不见。”明台走在她身后,低声。   傅桃夭走向自己的汽车“敢的话,上车!”打开车门。   明台听了这话,走到另一边也上了车。   桃夭发动汽车驶出。   汽车很平稳开着,车内一片安静。   明台转头看向她“你是什么人?”   “中国人!”   “可有人说你是日本人!”他来上海之前听到了郭骑云说出她的身份:青木公馆的主任夫人,梅机关北方机关长武田弘一的独生女儿。   桃夭反问“那么你觉得我是日本人吗?”   明台没回答这个问题“为什么阻止我?”   “因为你妨碍了我。”还用问吗“来补考吗?”   这个回答更让明台认定她不是日本人,至少不是大多数的日本人“是,因为上次考试不及格。”   “那么补考的题目拿到了吗?”桃夭继续开着车。   明台点头“拿到了。”   “补考一定比正考更难,不容易吧!”桃夭转头“能及格吗?”   “一定要及格!”明台看了她一眼“只要这次你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瞄准镜里。”   “他很快就会去参加南京的和平大会,这几天他在视察上海的驻军你没有能足够自保的下手机会。”桃夭通过那台密码机知道了很多特高课的消息“不过明天中午倒是有个机会,他会在下榻地方会见上海几位新政府的要员,算是一个小型的会餐。”桃夭拐了个弯,驶入另一条街道,很快就驶入了一处厂房地。“他下榻的地方餐厅是在三楼,落地窗,窗户的单扇宽度在0.6米,高度是1.7米,玻璃的厚度是3mm,今天上海是阴天,风速在3.4-5.4m/s之间,风力12-19km/h,但是明天的天气未必是这样了。”   “你也要杀他?”竟然知道的这么详细。   桃夭弯起嘴角,停下车“你今晚不回去会不会被取消考试资格?”   明台不知道她所指“你想我留下吗?”   “我已经告诉你这么多,放你走等于要我的命!”桃夭伸开手指,然后猛的一抓。   明台下意识的抚喉“你杀你的,我杀我的。”他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不过我觉得你不会成功。”   桃夭打开车门“那只是你觉得!”   明台看着她走到后面提了另外一个箱子出来,也下了车,明台抬头看看面前的房子,好像是厂房“这是哪里?”再看看周围的荒凉,几乎像是个废弃的地方。   “原本这里是一家工厂,老板一家被日本人杀了后,这里就被日本人吞掉,然后又被卖掉了。”桃夭锁上车“现在是我相熟人的名下产业,看门的老头是哑巴,不会写字更不会认字。”提着箱子走上也已经荒废的办公楼。   明台跟着一起上去,这办公楼不低,足足有三层,想必鼎盛的时候是很大的规模,他们没有进入楼面,而是通过楼梯直接上了顶层天台。   明台向四处眺望,这里处于闹市,但是周围没有任何其他民居或者军事建筑高于这里,哪怕他们在楼顶也不会有人看到他们,离这栋楼很远的距离就是长谷川刚下榻的地方,但是根据目测距离实在太远了“你要狙击他?在这里?”不可能的!   桃夭打开箱子,拿出了明台没见过的一支黑色狙/击/枪,这枪的造型完全颠覆了明台所知的□□。   “这是狙/击/枪?”明台觉得这根本就是一挺机/关/枪。   ……   晚上八点,明家。   “姐,咖啡。”明楼端着咖啡走到正看杂志的明镜处。   明镜放下杂志,接过咖啡“嗯。”   明楼今天回来的算早“明台那边好不好啊?功课怎么样?”   明镜喝了咖啡“他比你强多了,还知道上进。”晃了一下咖啡杯,垂眸看着咖啡“还知道不会去当一个不明不白的官。”   明楼面上笑着“那是。”心里很苦,他无法对大姐坦白。   明镜想起,从旁边拿出一个信封,递过去“我离开香港前,有人托我给你带的信。”   明楼等的也是这封信,郑重接过“谢谢大姐。”   信封上是:明楼兄启。   明楼用打火机烧了那封他已经知道命令的信。   明镜倒有些大惊小怪“你都不拆开看看吗?”   “大姐不是替我拆开看过了嘛。”明楼看着火焰吞没了信函。   明镜被他揭穿有些尴尬“你在我面前炫耀什么?炫耀你手段高明?真高明,这老婆孩子怎么都成别人的了?!”   “明楼不敢!”明楼让信继续烧着。   明镜瞧着信完全烧没了。   明楼侧转身,对着她“大姐,您这次苏州有惊无险我想一定是事出有因,可您为什么出现在军/火贩子那里,告诉我总无妨吧。”   “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明镜顺着他的话说“我是想借你明长官的东风,搭上一班顺风车!”   “大姐,这次参与和平大会的要员们的确是乘坐一趟专列,从上海到专列。”明楼明示了一些“可是这趟专列的安保等级已经升至绝密。”   “我不需要你提供什么安保信息,我只需要你在一些文件上更改几个数字。”明镜已经完全听从了莫燕萍的指示“这个对你来说不会很难吧。”   明楼佯装不解“数字?”   明镜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他,但不解释。   明楼接过,看了眼纸,又看向大姐“这些?”   “你可以办到,对吧。”明镜要他保证。   “我可以问这些炸药的出处?”明楼拿着那张纸。   明镜摇头“如果你是做为我弟弟问的我可以告诉你,这就是我要搭的顺风车!那趟专列应该很难登上,但是这件事对你来说易如反掌才对。”   明楼撕掉了纸“是,让阿诚重新做二份文书就可以了。”   “那就好。”果然他答应了,还好他同意了。   明楼目光微转“大姐不想解释一下吗?”   “你需要听什么样的解释?”明镜反问“刚才不是还在我面前炫耀手段高明。”   “大姐,苏州之行您应该有所警惕了。”明楼不想通过上级给姐姐施压,而是想劝说她放弃“这次是遇见了沈家夫人才幸免,但下次呢?我知道您只是一个向往自由、民主、平等的理想主义者,希望通过和平的手段去实现您心中的目标,可是眼下这种形势,不允许您有这种冲动行为,我也绝对不能允许您去冒险。”柔声对她说。   明镜抿了下唇“你到底要说什么?”   “放弃现在的危险。”明楼点入主题“全部,放弃!”   明镜这回不止抿唇更是蹙眉“你什么意思?”   “大姐,我知道您在做什么,想必您自己也清楚这份工作的危险性。”明楼很耐心“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姐,你在苏州遇险这事已经由特高课接手,您若有问什么问题将会直接威胁到替你解决问题人的安全。”   莫燕萍!或者是……明镜心里咯噔一下。   桃夭很快就将□□装好“这是我的狙/击/枪!”当然不是存在于这个时代,然后趴身调整瞄准镜的距离。   明台拿起枪盒子的一颗子弹“我没见过这样的子弹。”   “美国货。”桃夭继续调整一切所需要的数据,这里无法使用弹道计算电脑,但是她可以将这支枪的其他硬件调配到最好。   明台不信“不可能,我见过不少武器。”   “可你见不到美国最精密的狙击武器!”桃夭这回调整着光学瞄准镜“我的狙/击/枪在2500米内子弹仍然是超音速飞行,大气和天气影响弹道很少,保持了最高的精确性。”   “你疯了,2500米?根本不可能出现!”超音速飞行?什么概念?!   “是没有,这武器的最高的狙击距离只是2361米。”比起最高的距离还有100多米,不过也已经非常优秀了,只是他们的数据无法被记载,桃夭拿下礼帽继续调整“你杀还是我杀?”   明台一屁股坐下“不可能的!这么远的距离,绝对不可能!”   “我给你补考的机会,但是如果你考砸了,死在这里没人知道。”桃夭将眼睛后瞄准镜移出“从你上了我的车开始,死亡就是如影随形的。”   “你为什么要杀他?”明台质问,但很快自己也想出了答案“他已经将你想让他带的东西带到了上海。”   桃夭测了下风力“他参加了细菌战就是他必死的理由。”更因为随着她解密的特高课由那台机器发出的电文情报越来越多,必须干掉可能这个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坏事的传递者。   明台看着她“你不可能成功!”   “那如果我成功,你愿意退出军统吗?”桃夭又给自己的枪装设备,然后调整。   明台看她就趴在枪后“你希望我退出战斗?”   “我希望你退出军统!”桃夭纠正了他的措辞“军统不适合你,你这样的人最终会死在自己人手里的,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又没入过军统,怎么知道?”明台不全信她说的。   桃夭不语,继续调整着明台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过了一刻钟,明台看看时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要回去了。”于曼丽郭骑云一定等急了,起身。   桃夭还在调试“如果我是你,我一定看看瞄准器后的东西再走!因为你都等了十五分零七秒了。”   明台正看着手表,手表的秒针从七到八了“你对数字真是敏感。”时间也是数字,用数字标识的。   桃夭翻转,坐起,抬手请他看看自己调试的结果。   明台觉得她是虚张声势,便也俯下身体去看——然后,他猛转头看向正脱外套,换上连帽棕色尼龙衣的她,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2200米开外的一切一览无余,就好像近在咫尺。   桃夭将连衣帽拉在头上戴好“你最好注意保暖,如果我们的客人不早到或者迟到的话,现在到狙杀还有10个小时34分41秒。”    ☆、第三十八章   明楼察觉到她脸上的微小表情“大人可以解释,但是孩子呢?想想看日本人是什么手段,他们并不会因为孩子的弱小而放弃残忍的杀戮。”   “他母亲应该会豁出性命保护他!”明镜脑中浮现出初见明瑞时候的场景,他哭的那个凄惨无助“她是母亲!而且还是日本人……”   “大姐,我和阿诚都不要紧,明台又在香港读书。”明楼找到了最好的说服工具“您也看见了特高课曾对明瑞做过的事,哪怕桃夭的父亲是日本高级将领,可一旦牵扯到反日,那么不管是谁都无法保护明瑞。”   明镜手压住胸口。   “万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个什么,特高课和桃夭早就水火不容,他们会不会就此打击报复?”明楼将事情说的很严重“我真的不希望孩子有任何的闪失,他已经不在我身边长大,如果再因为明家而受到什么伤害,我真不知道以后看见他该怎么面对他。”   “你做这个不明不白的官就能面对了吗?”明镜有些恼羞“孩子以后长大了知道你是替新政府做事……他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还有他那个假爸爸,你们都没考虑过这些吗?”怎么有他们这样做人爹娘的!   “所以才要姐姐放弃现在的危险,如果未来我们都无法给明瑞安全的时候,希望姐姐能够替我们照顾他、保护他。”明楼起身坐到了明镜身边“因为只有您,我们才能完全的放心。”   明镜盯着他“你们?!照顾、保护?你真能让明瑞回到明家吗?”她不介意明瑞是否真有一半的日本血统,她在意的是明瑞的名分,想起了当初的一些事,不由别开脸难过起来“父亲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明楼就交给你了,你要让他好好读书,做一个纯粹的学者’我答应了父亲。”叹气“可是我食言了。”   明楼心里是五味杂陈,强撑一抹笑意握住她的一只手,蹲在她面前“大姐,您放心。”说话的声音都小的如气声“等战争一结束我就带桃夭和明瑞回巴黎,我继续去教书,做回自己,做一个本分的学者,一家三口,好好生活,我向你保证,只要我和桃夭都还活着!”   明镜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你必须活着!她也必须活着!你想让明瑞和明台一样在失去父母的环境里长大吗?以后在我面前说不准再说这种话,听见没有!”   “是。”虽然挨了打,明楼反而很高兴。   明镜心里的迷雾因为他的话又消散了一些“我知道有些事情不该我知道,你是不会让我知道的。”紧紧握住他的手“只要不让明瑞被人戳脊梁骨,不管你和桃夭做了什么,姐姐都不问。”因为他们是彼此相依为命的亲姐弟,而他们从事的事一定极其危险,更不能对人言明的,说着话落下泪来。   明楼听了这话,对于自己一直要对她隐瞒一切无比愧疚,也不由红了眼眶而落下泪来。   “但是你为什么不能选择一条安全的道路呢?”明镜最在乎的是他的安全“以你们的能力我想到哪里都能做好你们想做的事,为什么非要夹在汪精卫和日本人中间,你知道这是多危险的境地,特别是对明瑞而言。”   明楼的眼泪落下,抬手反抹去了她的眼泪“在最重要的位置一定要安排合适的人,这是经营之道,您一定懂;如果有人能替代我们,身为父母怎会让孩子有危险呢?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但是有些事就是这样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因为总要有人来做,因为包括明瑞在内中国还有千千万万的孩子在等待光明,不是嘛。”   明镜再度叹气“姐姐孤身一人不怕什么,明家的产业无人继承也没有关系,有明瑞在明家的血脉就断不了,可是你能把他带回来吗?”   “大姐,不管明瑞姓什么,他都是我的儿子,只要他活着明家的血脉就在。”明楼宽慰她“所以大姐就不要拘泥在姓氏上了。”   明镜的眼泪再度落下“可这种时局里你们若都出了事,孩子就不会知道……”   “所以我寄希望于大姐,我会尽全力保护好自己,还有您。”明楼紧握她的手“还请大姐为了明瑞考虑,放弃可能的危险,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明瑞,请大姐答应我。”   明镜点头。   明楼抚摸她的脸庞。   明镜抬手握住他的手,姐弟二人,四只手紧紧相握。   一个小时后。   明诚走入他的房间。   明楼松开压在太阳穴的指“找到了吗?”   明诚摇头“于曼丽和郭骑云将可能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他!”   明楼腾的站起身“毒蜂是怎么教的?就教出这种不知纪律的学员吗?再找!”   “可是大面积铺开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明诚也有这层担忧“我已经让人找了,一有消息马上会回报的!”   混蛋!明楼站在桌后转了个身“他这付样子永远都别想毕业!”   明诚对于明楼这种脾气也是无奈“他一定不会有事,但是大哥,你真的劝阻了大姐吗?”   明楼转回“大姐基本上是同意了。”   “可是大姐是提供药品和货品的人,大姐停止了,那么他们将更难弄到这些。”他知道南方困难到不要说炸药就是子弹的数目都很有限“大哥有好办法?”   “和东华洋行做生意。”明楼想好了补救办法“我没有法子让她以我妻子的身份接掌明氏,可是我可以和东华洋行做生意,让东华洋行利用明家的点。”   “对啊。”明诚点头“这是个法子,这样大姐的安全就有了保证,而汪芙蕖也没有法子再给大姐扣上红色资本家的帽子,明氏更有了日本军方的背景。”   这是明楼能想到的最好办法“我真该谢谢她冒死将孩子生下,有了明瑞,一切就都有了最合理的借口。”   “桃夭是大哥的福星。”明诚真心看好他们“你们一定可以终成眷属的。”   明楼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先给我找到那个臭小子吧!”   明诚想起眼前还有的事:唉,这臭小子,让他找到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尽给人惹麻烦!   ……深夜。   明台趴在枪后,稍微转眼看向靠着顶楼围墙的她“你不太像共/产/党。”至少不像他所知的,但也肯定不是他们军统。   “既然打算自己补考,还是好好熟悉这把枪,你只有8个小时了。”闭眼养神的她不看明台半眼“这把枪的第一枪就是关乎你生死的补考。”可以不装子弹的情况让他放空枪,只是熟练枪械,装在枪口制动器的消声器会很好阻断引起人注意的声音,而夜视设备也可以让他在黑暗中看清一切。   明台不再说话,熟悉起这把古怪的枪支   这一守便是一夜。   到黎明时分。   明台小睡了一会儿,她带的毛毯盖在了自己身上,睁眼看她趴在枪后“为什么要等这么久?他中午出现你完全可以上午来,就不怕他改变计划吗?哦,那个地方有你的内应。”自问自答。   “盯着自己的猎物是一名狙击手的日常,而且一直在这里才会减小危险;日本人也肯定和你一样的想法,不会认为会有人为杀他等一个晚上的,所以哪怕你失手,我也可以立刻补枪,并且留有绝对有余的离开时间。”桃夭算是解释“小朋友,他是你杀的第一个人吗?”11个小时算什么,她曾经28个小时盯着自己的目标,只为一枪击中。   “那老朋友,你第一个杀的是谁?”明台睡的方向和她趴伏的方向是一致的,所以仰头就可以看见她的动作。   桃夭的目光没有离开“我自己!”   “没劲了!”怎么可能是自己“那现在和我说话的还是活人吗?”   真是的自己,在全息影像里向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开枪,如果中枪身体也会感觉到死亡一般的感觉,这是人工设定的一套残酷的程序,不需要真的杀人,却可以让头脑感觉到真实的杀戮,有人没做完就疯了,因为在里面杀的全部都是自己的亲人、朋友、老师、战友,真实的感觉经过电流直入大脑皮层,让大脑分不清真假。   桃夭勾起嘴角。   明台躺着没动“你的姐妹?或者是真的武田美智子?”一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不,就是我自己!”她记得很清楚。   明台疑色看着她:这个女人,真是充满了太多的神秘感!   ——   早上八点。   明诚敲门走入明楼房间。   明楼已经起身穿衣“找到没有?”   明诚摇头。   明楼望着镜中的自己“他知道后果!”擅自离队,一夜未归,王天风绝对不会饶了他!   明诚看他穿的马甲,便拿出了同套的西装外套“今天中午长谷川刚会举行餐会,与市政府和财经司的要员见面。”有没有办法混进去?!   “他住的地方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所有的服务人员也都是日本人,而且都是熟脸。”就算明台会日语也绝对无法混入,他早就考虑过了“周围也没有可以狙击的地方。”办不到,太远了!射击距离如此之远的情况下,风速和子弹重力都将改变子弹的轨道,哪怕稍有偏差,都能使子弹偏离目标很远。更不要说现在没有这么好的狙击枪,是的确见过一把,但现在无法搞到同样型号的,也没有一家军工厂能生产出来。   明诚听闻了她毒害汪芙蕖的事“上次在苏州应该问她借点东西的。”   “她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她的东西不会给别人用,这也是为了安全。”如果流落出去会引起不必要的巨/大/麻/烦,装上外套“还是在他行车路线上做文章吧!”   明诚点头“也只好这么办了!”   中午时分。   明台在瞄准镜里很清晰的看到了长谷川刚的身影,还有汪芙蕖和——   桃夭则通过军事望远镜“这把枪从子弹出膛,到狙击命中目标,时间要长达3秒钟,但你考虑是不是要扣动扳机就在瞬间,不敢就放弃!”   明台依然趴着,不动分毫,眼睛盯着瞄准器“谁说我不敢!”   “我——”   话音未落,明台扣动了扳机,子弹从330.2 毫米的枪管中飞射而出,直击向遥远距离的那个窗口。   餐厅。   气氛非常和谐,宾主谈笑风生。   有人提议为预祝和平大会的顺利召开举杯。   明楼含笑举杯,和众人一起恭祝和平大会的圆满。   汪芙蕖一直克制不住的咳嗽,身体已经很是不好,但还是强撑着来参加,他眼底下的淤青更是说明他早就病入膏肓了。   众人起身举杯。   倏然——   长谷川刚被一颗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子弹打中了脑袋,子弹威力巨大,射穿头颅的冲击大到血肉飞溅。   这一幕实在发生的太快,太过诡异,几乎所有的在场者都停止了动作,只看着长谷川倒下。   等他们反应过来,长谷川刚已经命毙当场。   明楼扶着汪芙蕖退了好几步,但是他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枪的不普通,子弹射穿了玻璃,玻璃却没有爆裂,只是留下了一个子弹通过的孔洞:这是桃夭的那把狙/击/枪,可以在2000米开外精准的射杀敌人!   长谷川刚的莫名被杀当场就引起了巨大的恐慌,在里外都有的日本士兵也奔忙起来。   ……   天台。   桃夭毫不慌乱的拆卸了自己的枪械,而明台却在一旁控制不住的狂吐。   将所有东西都整理入箱子后,桃夭一把搀扶过明台下楼,打开车门让他坐入,自己也坐入驾驶室,开出了那处荒废的厂房。   还好明台在车上没有吐。   桃夭将车子驶入了街道,单手拿出一个东西给他。   明台接过“什么?”   “黑巧克力,吃下去会好很多。”这是她的导师交给她的小秘诀,以后就养成了习惯。   明台打开将不多的巧克力吃掉“好苦。”   “苦尽甘来。”桃夭继续开着车“回去好好睡一觉,如果有条件的话。”   “要走了?”他知道她不应该出现在这座城市。   “我在前面的街口放你下去,恭喜你完成了补考,而且成绩优秀。”桃夭微笑“不过你最好想好一夜未归又补考成功的过程,那个王天风不好对付吧。”   明台深呼吸“你知道的挺多,可我对你一无所知。”   “这样对你才安全。”桃夭目不斜视“小朋友,也恭喜你正式进入黑暗的世界!”   明台对于她的戏谑有几分不甘心“手黑眼不黑就好。”   “眼黑又如何,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就要用它来寻找光明!”桃夭停下了车“再见!”   明台转头看她,一弯嘴角,男装的她英姿飒爽“再见。”开门下车。   汽车没有停留,自他面前驶过。   明台眺望远去的车辆:一定会再见面的,神秘的傅桃夭小姐! ☆、第三十九章   晚上,明家,明楼书房。   “确定?”明诚听到消息“这小桃子,还真是会趁机下手!”她那把狙/击/枪在如今简直堪称枪中之神,而且子弹上是没有任何数字或者可以证明出入的,就算日本人能查出子弹的构造与现在的子弹不同却也无法肯定出自哪里。   “就会趁机找机会动手,图一时之快!”明楼对于她这种做法也是不满“一点组织纪律性都没有!亏她还有脸说自己是新中国培养的优秀特工。”   “可是总是不动手,手会生疏的。”明诚为她辩解“这个大哥你最清楚。”   明楼倒吸气,斜瞪他“她现在有这样的空闲吗?”江浙地下组织会德文的人就那么一二个,精通德文又知道那台密码机的就她一个人,还要制造炸药“长谷川谁杀不是杀,非要她亲自动手?”   “或许因上次是她破坏的。”明诚也挺了解她“所以才要弥补。”   “炸药送过去了吗?”时不我待。   “嗯。”明诚点头,还有一件事“明台回来了。”   “他还想到要回来。”明楼深呼吸“他做了什么样的解释?”   “他什么都没说。”明诚如实告知“就是请求处罚,不过他告诉郭骑云,长谷川刚死了,他们不用执行我们制定的那个计划?!”   明楼回眸“他怎么知道?!”有一个念头浮出“他,不会是和桃夭在一起吧!”   “他认识桃夭!”明诚也是这样想的。   明楼握拳,打在桌上“他们二个怎么会有联系的?”这对明台是危险,如果明台说了什么,以桃夭的脾气一定会杀了他,因为在桃夭眼里明台是可以暂时合作的‘敌人’而非自己人。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相信明台不会说什么的,不然这次他就会告诉王天风那把枪的事了。”可他什么都没说,明诚摇头“大哥,那个裁缝铺好像是不能用了。”   “先晾在那里。”明楼也知道了“就让他们觉得会有人去联络的。”   “好的。”明诚走近一步“特高课方面还没有传出任何消息,不过派人去搜了陈亮的住所。”他利用南田洋子的关系可以进出特高课,得到了一些消息“我想这次事情过去了!”   “嗯。”明楼也希望听到这样的消息,他没有向大姐透露任何自己身份的消息,一切说的含糊其辞,全靠大姐自己理解。   明诚想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东西,压放到他桌上。   明楼对明诚的举动不解,看了他一眼,翻拿起那不大的照片,是一张明瑞过生日时候拍的照片,孩子笑的很高兴。   “莫燕萍让我给大姐。”明诚没有给她“说是也有个念想。”她不知道他们其实早有明瑞的照片。   明楼指腹摩挲着照片“给她吧。”   ……   二天后,郭骑云接到重庆来的人林参谋,他带来了嘉奖密令,恭贺他们完成任务,特别是对射杀了长谷川刚的明台给予了嘉奖,晋升为上尉军衔,并委任他为军统上海站情报科行动组小组A组组长,继续留在上海执行其他任务,直接由情报科科长毒蛇管辖,接命令后立刻生效。   于曼丽也被赦免死囚身份,恢复人生自由,晋升中尉军衔,留在上海。   郭骑云则以副官的身份协助明台。   对于这个结果他们都非常吃惊,以为回去后将会受到重大处罚,特别是明台,真的以为这次将要大祸临头,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结果。   “真的是你一枪击毙了长谷川刚?”于曼丽无比怀疑“没有情报,没有计划,你甚至连狙击枪都没有带出去!到底怎么办到的?”   明台只是微笑。   “你这次是走运!”郭骑云对此也是保留了真实想法“下次再一声不吭的失踪就等着吧。”警告。   明台还是微笑:不管她是谁,她一定是站在中国人这边的,这个认知让明台心里涌出暖流。她叫桃夭却更像梅花,寒风凛冽中暗香幽雅,百花凋零时一支傲骨独秀霜雪中。   于曼丽看着他笑容里带着的喜悦,目光隐晦下来。   ……   “竟然让他们毕业了?!”明楼也接到了消息“还留在上海?”这是王天风提议的?不像,绝对不是!   明诚也没想到“听说是CC在校长和局座面前夸了几句,局座怕中统把人给撬了直接电令毒蜂,结果就这样了,看来出云号的事情让重回中统的范江海很有脸面。”   明楼失笑“那个范江海到底怎么说?会不会有危险?”   “启明星一定有她的打算,如果有危险,不会和对方联手的。”双方肯定都对彼此做过探查“看来他们双方彼此非常欣赏,我觉得启明星在争取他!”   明楼也有这样的感觉:希望她没有看错人。“既然他们留下了,就让他们把裁缝铺做掉。”也放了够久了,该处理了。   “好!”不能让汪曼春再借着这个地方又弄乱了上海。   又过了三天。   菲尔德路三号,璞兰芳裁缝铺中发生激战。   守候在那里的76号人员死伤十余人,却依然没有抓住任何一个人。   特高课。   南田洋子摔下了报告“连一个接头的人都没抓到!无能!”   汪曼春站在她面前,低头不语。   “滚——”她现在不想看见她。   汪曼春吃瘪“是。”转身离开。   等候这么久还是失败了,南田洋子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怒,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用日语下达命令“唤醒孤狼!76号已经不堪重用了!”   放下电话,南田洋子坐下,目光落在旁边的一份文件上,那是在76号第二组行动队长家里发现物品的清单,这位行动队长有些奇怪,在特高课监狱里喊冤枉,可是从他家里搜出来的东西又足以证明他是隶属重庆的反日分子……他是个小角色,没有必要陷害他才对,但如果要陷害他又是要保护谁?!   武田美智子?   明镜!?   还是明楼?   第一个人的怀疑不大,因为很多证据都证明确实是偶然,应该是想帮一把明镜才对,这个女人心思很好猜。   第二个嘛,嫌疑不小,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不过新政府里说她是红色资本家也不是完全空穴来风。   第三个,一点证据都没有。   如果想要知道什么,还是要通过第二个下手才行。可是如果贸然行事,不仅会直接和南京政府有公开矛盾,更会打了武田美智子的脸,武田弘一升任少将的命令已经下达,没有证据再得罪新任的将军……不好办啊!   “嘀铃铃。”电话响起。   南田前靠一些,接起电话“我是南田。”   “我是武田弘一。”电话里传来了陌生说本国语言的声音。   南田一震,立刻起身“是!”   ——   一天后,上海。   市政府办公室。   明楼适合而止的戏耍了一下梁仲春“梁处长?”   “啊。”梁仲春被他给了难堪后又晾了老半天,被他一唤才回过神“明长官,属下是来向您汇报这次苏州古玩店事件调查情况的。”   明楼放下钢笔,双手交叉后,靠坐椅背“查出什么来了?”   “这件古玩店确实是一家地下军火走私据点,在抓捕行动的当天,明董事长误入此地,起了误会,底下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明董事长。”梁仲春诚恳认错“卑职是寝食难安,自责不已啊。”   明楼一言不发,就看梁仲春表演。   “如果因为卑职的疏忽,给明董事长造成什么身体疾恙,那真是……”梁仲春说的是唱作俱佳的自愧不已。   明楼朗声抢断“明家大姐从十七岁开始执掌明家,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还不至于被你们给吓病了。”目光如炬“梁处长,大可不必这么自责!”非常坦然。   “明董事长是女中豪杰,那我就放心了。”梁仲春并没有窃喜“嗯……”   “有什么事,不用吞吞吐吐的,说。”明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这一段表演。   梁仲春恭敬的上身倾斜“是还有一件事情,属下要向明长官请罪。”   明楼皱眉,口吻颇为无奈“你们又干什么了?”   梁仲春抬头“特高课搜查的陈亮家,里面搜出一些奇怪的东西,直指他是重庆(分子),这个是我识人不清、监察不利。”   “查出了什么东西?”明楼当做不知道。   梁仲春说了“微型相机、胶卷,还有一份藏在衣柜插缝里的密码。”   明楼一付事情严重的表情“东西现在何在?”   “在特高课手里,因为此人是76号的人,所以是南田课长亲自查问。”梁仲春小心翼翼的回答“嗯,这件事本来是应该早告诉您的。”   “那为何到现在才告诉我?”明楼接着他的话堵他。   “这件事也是卑职的错,其实在古玩店我们确实抓获了一名前来交易的重庆谍报人员,经审讯,汪处长迅速锁定了一个秘密联络点。”梁仲春不敢在隐瞒“在展开对裁缝铺的行动中,我们遭遇到了抵抗,虽然说一举捣毁了这个联络点,但是还是让抗日分子给逃脱了。”   “据我所知这次行动是汪处长指挥的吧。”明楼指出他话里的重点“梁处长何罪之有啊?”   “明董事长的事虽说是个误会,但此事已经由特高课接手,我怕南田课长对武田小姐有所误会,所以我和汪处长的意思是希望抓到来联络的人能够让南田课长看在这个面子上不再追究,毕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是没想到……76号是一个整体。”梁仲春将自己说的是为他明楼殚精竭虑的“一损俱损,虽然我不是这件行动的负责人,但是事出有因,我还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还请明长官处分!”   明楼笑了,将椅子推开一些,站起“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责任,一股脑儿的往自己揽,梁处长是想给我留一个忠勇之士的印象吗?”走到他面前。   “不不不,梁某断没有这个意思。”梁仲春极力否认。   明楼不容他狡辩“你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梁仲春见自己那点小聪明被明楼毫不留情的点穿,尴尬的低下头。   “苏州古玩店事件是个误会。”明楼反显出大度之态“就算是特高课接手也都是一个误会,况且也没有给我大姐造成多大伤害,这件事情过去了,你以为我会抓住这件事没完没了吗?”这个时候正是笼络梁仲春的好机会“汪处长的失误我不去问责她,却处分你,你把我当时什么人了?!”   梁仲春见他没有要借故处分自己的意思,抬头“明长官,大人大量,公私分明,梁某惭愧啊。”顺势高抬他。   明楼宽慰“好了,都是为新政府做事,你们二个就是我的左膀右臂,将来我还要指望你们二人建功立业呢。”抬手拍他肩膀,以示鼓励“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明白吗!?”   梁仲春深受感动“同仇,同仇敌忾!”   明楼也很满意他得到的答复。   梁仲春心上的石头终于落地,出了办公室就拉着明诚去商谈挣钱的事了。   明诚也让他按照自己的目的调货去了龙仓港。   “……你们二个,一个是管我仕途的文昌公,一个是管我财运的财神爷,我哪个都得罪不起。”梁仲春捧他“两个人我谁都得罪不起!”   “我俩可不是一座庙的,你可别拜错了。”为了安全,他们让敌人觉得他们彼此之间有距离。   “不至于吧。”梁仲春是的确没想到,不过想起那次舞会上阿诚和那位小姐的探戈,难不成真是为了红颜有间隙吗?!   明诚不理会他胡想什么“别跟我饶,四成利,答应还是不答应!?”   梁仲春这回是真肉疼啊“阿诚你又没有成家,也没女朋友,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   “我现在没成家,以后总会有的。”阿诚不松口,见他不答应就要走人。   梁仲春拉住他“唉,行行行,我怕了你了。”   明诚得逞的挑眉。   梁仲春肉疼的要死“是一株桃花香吗?”   “胡说什么!”明诚一拳打在他腹部,颇有一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梁仲春捂住腹部,转身看走回去的明诚:你小子贪财贪这样以为谁不知道嘛,唉,那株桃花可不是谁都能摘的。 ☆、第四十章   同时,苏州。   莫燕萍看着一箱子的炸/弹“终于完成了!”   桃夭喝了口水“明天晚上去布置最安全,我们在浙江待的够久了,得准备回去了!”   “那就等得到樱花号下地狱的消息后再走。”莫燕萍并不担心“你是在苏州散心,待多久都是可以的;而且我们也去了杭州、无锡等处,等于是游玩江南,难得我们一起来一次难道不尽兴玩嘛。”   “小姐。”坐在电台前的人将最新收到的一份东西交给她。   桃夭立刻进行翻译,过了一会儿,蹙眉“孤狼?!唤醒孤狼?”   “什么狼?”莫燕萍没有听过这个代号“敌人吗?”   “嗯,我听说过这个孤狼。”桃夭记得“在东北的时候我们损失了不少人,包括在哈尔滨警察署潜伏了五年的那位同志都被捕,都是拜这头孤狼所赐,没想到控制她的会是南田洋子。”   “这时候唤醒孤狼和樱花号有关?”莫燕萍警觉。   桃夭还不清楚“未必;阿秀,胡妈曾经在东北工作过,对吧。”   坐在电台前的清秀姑娘回头,她表面的身份是桃夭偶发善心而搭救的逃难少女,实则是武田招揽又隶属北方局的同志,在天津这样看似被梅机关收买招揽的人不少,有很大一部分又是北方局安插入天津各个要处的自己同志,阿秀就是其中之一;现在的身份是她贴身侍女“是,她好像就是因为其他同志暴露才紧急撤离的,而丈夫儿子却没能及时撤走,都死在了东北。”一家三口都是东北的地下工作者。   “南田洋子一定有什么阴谋,不然不会唤醒这位远在东北的孤狼,上海的同志又要面临巨大危险了!”莫燕萍为他们担心“要不要告知上海的同志?”   “当然。”桃夭放下纸“不过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西林,他最近的处境也艰难,武田弘一对我与他的关系很不满意,我们得想个法子,还是得尽快回家……”   莫燕萍也是无奈“什么法子呀,这样,一三五你,二四六我,周日休息,外面都说是齐人之福了。”   “真无法也只能这样,可别哭鼻子了。”桃夭白她:什么一三五,二四六的。   “我才不哭呢。”莫燕萍知道她心里有谁,根本不妒忌“这也是为了保护你们。”更何况睡在一起也未必会发生什么,她相信西林不会,也相信桃夭更不会容许“我最好你已经‘病’好,这肚子里现在就又有一个了,彻底堵上你便宜日本爹的嘴了!”   “工作!”桃夭睨眼“将这一箱东西送去上面这个地址。”胡言乱语什么呀“想要啊,自己生。”   莫燕萍轻笑,但话依在正题“重庆方面都不答应和我们联手,你还给他们送这个?”还是为了那个人在重庆方面的政绩吧。   “多一份保障有什么不好。”不在乎是谁做的,只要能成功“至少目标是相同的,如果他们和汪精卫一样,时局就会更艰难。”   “如今这战局如此不利,还不知道那位校长是怎么想的。”莫燕萍忧心。   桃夭沉声“所以更要毁掉这个和平大会,不给蒋校长幻想的空间。”   阿秀没在意她们说话,她的任务是侦听特高课的电波,然后通过那台密码机同时转换将字母写出,交给桃夭破译、翻译,而此刻她侦听到了一组新的电码后交给了桃夭。   ……   很快,那箱东西就到了上海,交到了一家烟铺里。   而很快这箱东西就被拿到了一家影楼中。   “这是炸药?”于曼丽拿出一个非常小巧的黑色四方体,这东西小的只有粉盒大小,但是比粉盒厚了很多。她所知的炸药要么是圆筒形的要么就是圆球状的在,这四四方方的小东西能炸飞一辆火车吗?   明台则拿起箱子里的一张白纸,上面是打字机打出的英文使用方法。   “既然上面给了我们,就不会错。”郭骑云虽然也疑虑,但还是决定相信上面,因为他知道毒蛇不会拿他们这组人的性命开玩笑。   明台读着这英文使用说明,弯起嘴角。   翌日深夜。   在指定路段上有人将特制的炸药埋在了各个计算过的节点上,等候樱花号的到来。   ——   当天。   市政府办公室。   想炸樱花号,今天就是唯一的机会。   就算是明楼也是有些坐立难安的。   明诚走入。   明楼回身。   “我已经安排好了,借着给梁仲春走货的机会马上赶去苏州,在爆炸点附近策应明台小组。”明诚告知。   明楼很放心他,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你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身份。”别和那丫头一样,总喜欢擅自行动。   “是。”   明楼抬腕看看时间“他们应该开始行动了。”二边都是,这是一项非常艰巨艰难的任务,他无法舒展的心情都显露在眉头上。   明诚知道他所担心的,不仅有自己的同志还有明台的安危,但宽慰的话他也说不出口,因为他同样为这些战友担心。   此刻的明家。   特高课的车辆驶进了明家花园,士兵们下车将明家守住。   高木下车,径直走入明家家宅。   阿香被外面的动静惊动,想要出去看却被日本兵控制住。   “阿香啊,怎么这么吵?”明镜从楼下下来也听到了不该是家里有的动静。   “大小姐——”阿香大叫,被日本兵一下抵住,吓的不敢再说话。   明镜还没有完全走下来,但是也看见了走入家里的日本军官。   那日本军官立定后向停在楼梯上的明镜微微鞠躬“我是特高课的高木,奉命来请明镜女士去特高课喝茶,南田课长在等您。”   明镜瞧这架势:哪里是来请她喝茶,分明就是押自己去喝茶的“特高课?你们特高课就可以无礼,不请自来?”   高木面无表情“还请明镜女士配合。”   明镜拉拉身上毛衣,并不惊惧,很是镇定“那可否允许我换件衣服?”   高木点头“可以,请您尽快。”   “阿香。”明镜将阿香叫来“替我更衣!”   阿香连忙跑来“好的。”   明镜又走回二楼,阿香紧跟左右。   明镜走后,日本人也全部离开,阿香立刻给明楼打了电话。   接到电话的明楼立刻离开了办公室,顾不上响起的电话铃声。   ……   上海火车北站。   樱花号火车已经蓄势待发,在日本宪兵和从76调来特务的严密保护中,所有人员都在日本宪兵的盘查后有条不紊的登车。   列车员小野三郎对上车人员一一鞠躬。   再抬头时,看见了带着小巧圆帽,身穿黑色系带大衣的苗条女子。   她将自己的证件交给宪兵中尉“我是随列前往南京的医生城田惠子,名字应该已经登记了。”   这位日本宪兵尽责的检查了她的证件,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随专列前往南京的医生不是应该安排军医嘛?   “因为陆军医院的前辈们都很忙,泽井前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他还要做一个很重要的手术,其他前辈也都很多天在忙了,实在抽不开身,所以才请我代替他们。”惠子温柔娴雅“您可以向他或者您的长官核实我的身份。”   日本中尉合上证件,抬眼看了一眼她。   惠子伸手,但没有很着急的去拿他递的很慢的证件。   果然那位军官没有将证件还给她“对不起,惠子小姐,请问你是哪里人士?”   惠子微笑“名古屋。”落落大方。   有一位同样负责护卫的中方人员走向了他们。   小野三郎也看着他们。   “名古屋?真是巧,我在名古屋读过书。”日本军官看似随口询问“请问惠子小姐是在哪所高等学校就读的?”   “犬立山女子高级中学。”惠子脱口而出“不过我只在那里读了二年,随后就和父母前往东京了。”   “那惠子小姐还记得名古屋当时的市长是?”军官再问。   “大岩勇夫先生,我还可以告诉您他是在1927年就任的,中尉先生这是在怀疑我吗?”惠子微笑着,但神情里带着几分恼怒。   军官将证件交还给她“请原谅我职责所在。”   “因为答应了前辈的请求,我错过了和男友的一个约定很久的约会,所以……也请您原谅我的失礼。”惠子也向他行了一个45°的礼仪,非常标准的日本女子鞠躬礼。   军官再度还礼“抱歉,请您上车吧。”   “谢谢。”惠子含笑低头,走向小野三郎所在的车列,与小野三郎目光交汇间登上火车。   小野三郎一样鞠躬。   惠子上了火车,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转头。   “惠子小姐,好久不见。”小野三郎依然用日文对她说。   “好久不见。”惠子还礼,她无法确定他现在的名字。   这时候刚才注视她的那位中方特工人员也上了火车“惠子,你只能待在这节列车员车厢,有什么事情我会通知您的。”   “是。”惠子向他揖礼,走向了列车员车厢。   小野三郎也想走过去。   “你站住。”那位人员叫住了小野三郎,也就是明台。   惠子微笑着斜眸,打开车厢门走入。   走入车厢后,环顾四周,放下药箱和自己的皮包,仔细摸了一遍车厢,确认安全才坐下。   明台很快也进入了车厢,不过她发现了他手里刚才的皮箱不见了。   “惠子?不应该是momo吗?”明台因为被人拿走了东西而显得紧张。   桃夭一笑。   明台因她这老神在在的一笑更心里窝火,为什么每次遇见她他都会有种遇见大哥的感觉?都在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透视之下,好像自己都被她看穿了“三次见面我还是猜不出来你的身份,请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知道我是‘人’何必问清。”桃夭坐着。   明台站在车厢门口朝外看去,确定无人,转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是军统更不是中统,你是共……”   “真这么认为吗?”桃夭注视他的眼镜“你说过我不像。”   “不像并不代表不是。”明台很严肃。   桃夭依然是莞尔,不语。 ☆、第四十一章   火车启动。   明台有些坐不住,在车厢内踱步。   桃夭闭目养神。   明台再度确定此刻车厢外的情况后,回转“刚才检查我的那个特务,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人?”   “你不会自己分析嘛,军统特训班没教过逻辑分析法?”桃夭还是闭着眼睛。   明台着急“他拿走了我的箱子,我必须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所以干嘛要装在箱子里,可以绑在腿上,甚至可以绑在腰上。”桃夭的身体随火车微晃。   明台压下着急,重新坐下“那些炸弹是你的杰作,对吗?”   “为何这么认为?”桃夭睁开了眼“上面有我的名字吗?”   “有你的气息。”明台盯住那双眼睛,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那是她做的东西“上次我们不谋而合,那这次呢?”明台想要探查她的任务。   “道不同不相为谋,可这列火车只有一条道。”桃夭含糊其辞。   二人彼此对视。   “Forgiveness is between them and God,It\\\'s my job to arrange the meeting。”   然后异口同声,一同微笑。   明台靠向椅背“但我觉得你任务不止这一项。”   “日本对中国各地的扫荡一直采取三光政策,杀光、烧光、抢光。”桃夭沉声,也同时压低声音“就是婴孩都不放过,你知道吗这趟车的目的地就曾经是一个地狱,他们把婴孩从母亲肚里挖出来然后挑死在步/枪的刺刀上,举着招摇过市,大屠杀之后的南京城就是一个国人的阿鼻地狱。”   明台看着她目光焦距不知在哪个点上,声音轻颤,放在桌上的一只手紧紧的攥着……不由他伸手压盖住了那只攥拳的手,冰冰冷的“我们会报仇的!”   “这列火车上有一份扫荡的战略部署计划。”桃夭抽出手“我不需要你协助,但希望你不要破坏,因为这份计划会拯救很多人,活下来的这些人中大多数会成为支援抗战的力量,不管那份力量有多小,现在的中国都不能失去!”   明台点头“放心,我会协助你的。”   桃夭并不言语。   明台的手放在桌上有几分尴尬所以他起身“刚才那个人明明发现了我箱子里的异常但并没有揭发我,他不是单纯的特务,一定是自己人。”不过他无法确定是他的自己人,还是她的自己人。   “但也许他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桃夭并不乐观,因为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但如果是她说的那样也不怕他活不到明天早上了“不过不要紧,宪兵有手/雷,厨房里有油料,想要破坏这辆火车方法多的是。”   一句话说到明台心坎里。   倏然。   桃夭伸手想将立在前面的明台拽扔回对面椅子那里,但是明台也察觉到了车厢有脚步声,握着她的手就坐入了她那排的座位上,背对车厢门,长臂一伸将她圈住。   果然下一秒,车厢门被打开了。   二人目光相对,明台的嘴唇却贴在她的三根手指上,不过明台的身体挡住了很大的视线,所以别人都以为他们是在接吻的。   咳咳。   有人轻咳好像是在提醒他们。   明台仿佛才知道有人入内,不好意思的起身。   桃夭抬手就打“混蛋!小野君,我说过我有男朋友的!”   明台捂住脸。   桃夭挣扎起身,用手背盖住嘴唇,别开脸。   军官对于这种桃色之事,含笑不点穿。   明台整理了一下衣服“对不起,请问有什么事吗?”   “打扰了。”中尉先道歉“请问是惠子小姐吗?”   “是。”桃夭双手交叠,上前一步“我是城田惠子。”   中尉看看明台。   明台解释“我是惠子小姐的朋友,好几年就认识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我是这趟火车的列车员,小野三郎。”   中尉抬手阻止明台继续说,而是转对桃夭“惠子小姐,我们厨房准备了新鲜的河虾,不过有位将军说这种食材用来做天麸罗虾味道最好,听闻惠子小姐是来自名古屋,这种家乡的料理你会做吗?”   “她会做。”明台比她更快回答“我和惠子小姐是同乡,可以帮忙一起做,保证味道一流!”   中尉见明台比她答应的更快“那就辛苦二位了,烹饪车厢就在前面,现在就请去准备吧。”   “是。”二人答应。   中尉忘记还有一件事,回头“晚上八点准时开餐!”   日本士兵在他离开后替他们关上了车厢门。   “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明台觉得她一点异样都感觉不到。   “害怕有用吗?”桃夭反问“只有不怕死人才配活着!走吧,小野君。”   “你会做天麸罗吗?”明台突然有些担心轻声问。   桃夭侧脸“我会吃。”   ——   火车继续行驶,他们则走向另一节车厢。   途中有日本卫兵喊住了他们。   然后明台看见那位拿走自己箱子的特务走了过来,替他们告知士兵“……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做饭!八点就要开餐了,你要的调料我都准备好了,就在里面!”   明台与对方对视,发现对方的眼睛里只有平静目光。   桃夭转身就走入厨房,明台在后面跟着,关上厨房门,二人一起寻找起东西来。   是明台找到的,将箱子拿上来,打开清点“看来那个特务是自己人,是你们的人?”   桃夭拿过那盆为数不少的河虾“是不是我们的人倒不要紧,眼前这东西怎么弄?”   “你一点都不会做?”明台愣神了。   “我对日料一点兴趣都没有!”虽说她早被训练的为了生存连腐肉都能吞下,不过也因为工作关系她对生食是排斥的“真做不来!”是你说我会做的,可是真的不会。   “真是,你这个女人难道除了打杀就不会其他事了?”明台挽起袖子,还记得她刚才打自己的那个耳光“从小到大还没人敢打我!那这样,这些炸药本来就是你做的,你来弄炸药,我来弄虾!”   “你家里人也没打过你?”桃夭和他换了位置。   明台弄起虾“他们很疼我,几乎没有打过我。”提起家人他不想多说“倒是你,看上去温温柔柔,书卷气十足的怎么连做饭都不会?这样你男朋友还能忍受你?”不知为何她说自己有男友让他不太舒服。   “我没有男友,只有很有钱的丈夫。”她有的是‘老公’和孩子他爸。   明台撇撇唇,明知道她已婚的身份,可不知为何从未觉得她已婚“啊,你这样的女子你老公知道吗?”听闻过共/产/党为了掩盖身份会假结婚,那个沈西林?是假的吧,还是真的?!对于沈西林的身份不去深究。   桃夭斜眸“我这样的女子,怎么了?你要定什么时候?”   “总要等你拿到文件吧。”明台剥着虾壳“那文件在哪里?”转移话题强迫自己不去介意她的已婚。   她本来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他的级别够在高级军官所在的餐车用餐的。”就随机应变。   火车向前继续行驶。   明台快速的准备着料理,切菜、剥虾、准备鸡蛋面糊。   桃夭也快速排列着放在木箱里的炸药,并且将引爆器和炸药连线“我设定的爆炸时间是火车到达镇江前的最后一个弯道后一分钟,你可以吗?”   “你要在弯道下车?”明台觉得这也太巧了吧。   桃夭点头“对,看来我们果然又是不谋而合了。”   明台失笑“果然,我们还是一条路上的。”   “我会以一个小型爆炸为信号,不过既然是一样的,我想也不费那个事了,就以这箱炸药为准。”桃夭盖上了盒盖,她已经做完了。   明台吃惊“这么说你们也要爆炸火车?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呢?”很激动。   “这就是我们根本不是一条路上的根本原因。”桃夭手盖在箱子上。   明台将虾放下“这种事能不能事先沟通一下,这样可以减少不必要的危险。”   “我们沟通过,可你们拒绝了。”她不是没想过“恐怕你们的局座更希望能用此事压过出云号事件。”   明台看着她,莫名激动“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提供给我们炸药,不要以为炸药是你做的功劳就是你们的了,我待会儿会将炸药推到餐车中央然后引爆,以确保万无一失,你们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吗?”继续激动“这次的功劳一定是我们军统的!”   桃夭没说话。   也就在这个时候,厨房的门被推开了,刚才那位中尉就站在门口。   桃夭悄悄拿过了打蛋的筷子:对她来说拿筷子也可以无声无息干掉来人。   明台也不知道刚才那激动的话是不是被听见了。   中尉看见他们二人的位置错位了,男的将菜放入面糊里,女的却站在一边旁边手里拿着筷子。   “对不起,我动作慢了。”明台急中生智开口“是要先放虾的吧。”   “是,油温还不到,不能急着放蔬菜。”桃夭接口。   中尉面无表情的脸露出一些笑意“惠子小姐,菜做好了吗?”   “很快就好了。”惠子非常自然,一点都没有任何慌张“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要是做好了,请给我留一些,可以吗?”中尉这时是商量了口吻。   桃夭眼睛眨动“请问您也是名古屋人吗?”   “是,惠子小姐说对了。”中尉点头“很久没有尝到家乡的味道了。”   “没有问题,我会给您留的。”桃夭用扬出了微笑,温柔的伪装。   “真是太谢谢惠子小姐了。”中尉满脸都是笑容“辛苦辛苦。”关上了厨房的门。   明台差点被吓的心脏停摆,还以为自己的话被他听到了“你刚才就不能说个别的地方吗?这车上是有多少名古屋的呀?”   “很多!”桃夭将筷子转在手里“小野君,放心这功劳都给你们军统,我根本不在乎!所以快、做、饭!”最后三个字说的那么轻松愉快   明台斜眸。   镇江地界附近。   黎叔带着附近的游击队员来到了事先约好的点,通过简短的寻找后他们开始将炸药和引爆器联系。但是他已经清楚在火车上的并不是程锦云,而是启明星,他得到内部消息去找苏医生让她联系程锦云,哪知道苏医生告诉自己启明星早在他们得到内部消息前就破译了特高课密电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边联系上级一边紧急赶来上海,想要通知他们此事,但她联络他们上级却无人回答,又怕他们无法得到消息从而让时间来不及,所以她只能通过紧急渠道联络到了自己,然后从她那里得到全部行动计划,前往火车站自己踏上了樱花号。   还是启明星啊,能破译最新的特高课密电,最近其他地方得到的消息据说她破译后传递的。不知道这次他是否能够见到这颗启明星。 作者有话要说:  牛奶咖啡,我答应的双更!谢谢你一直支持! ☆、第四十二章   而稍早前的特高课。   明楼接到消息就赶往了特高课,就算特高课查出什么他也不会大姐出任何事的,打定主意便什么惧怕的了。   没想到特高课对他的到来倒不意外。   “南田课长,不知道我姐姐做了什么事,要劳烦贵国士兵亲自到明家将我大姐请来这里喝茶?”明楼还算是有三分礼貌“我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吗?”但他那气势也充分表达了日本士兵擅自进入他家的不满。   南田洋子还是那么冰冷的模样,但对他也还算客气“明先生,请不要误会,令姐的确是我请来的,但是想见她的,并不是我。”   明楼蹙眉。   南田洋子抬手“令姐就在那间屋子里,明先生自便。”示意向最里面的一间屋子。   明楼看着门外还守着士兵,也不迟疑,迈步走向那里。   士兵见他到门口,抬手拦了一下“请问先生是?”   “明楼!”   士兵向他低下头,敲响了门“将军,明先生到了。”然后打开门,请他入内。   明楼微微垂眸:将军?!并未迟疑的走入。   这间屋子是藤田芳政的办公室,里面有一部分的摆设是完全日本化的,榻榻米,蒲垫。明楼自然一眼就能看见坐在榻榻米上的二人其中一人正是自己的姐姐明镜“大姐。”   明镜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面前还放着日式的茶盏。   还有一人则是中等身材,发型寸板,四五十开外,五官端正,穿着日式的男性和服,鼻梁上架着一副眼睛;看见明楼入内也对他是仔细打量。   明镜点点头“你来了。”倒没有动。   明楼感觉到一丝异样,面前这日本男子是,武田弘一吗?   “在下武田弘一,明先生,你好。”果然武田弘一先自我介绍了下,弯下腰。   明楼也马上揖礼“武田将军,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   武田弘一抬起身“明先生,请坐。”   明楼脱了鞋子,也坐到了蒲垫上。   武田弘一抱歉的很“对不起,对不起,用这种方式与您们见面,实在是对不起!”   “是明某失仪了,只是听见家姐之事一时心急,还请您见谅。”明楼也道歉。   武田弘一笑着“明先生对家人很是重视啊。”   “因为我与姐姐相依为命。”明楼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啊“长姐如母,感情自然非同一般,若有什么不周之处再请您原谅。”   武田弘一摆手“明先生这样真让我惭愧,看见明先生对家人如此照拂,在下实在自愧不如。”   明楼抬头。   武田弘一并没有立刻说下去,而是将一盏茶放在了明楼面前“明先生,请品尝一下我们日本茶。”   “多谢将军。”明楼拿起,抿了一口“将军的泡茶手艺,不错。”   “可惜美智子不喜欢,她还是喜欢碧螺春。”武田弘一遗憾的说“听说明先生也很喜欢碧螺春。”   “还好。”明楼和姐姐交换目光。   明镜并不言语,只是让他放心自己无事。   武田弘一自然也察觉到了她们姐弟的互动,幽幽开口“说起家人,我真是内疚不已,当年因为我的疏忽致使我唯一的女儿美智子失踪,我妻子也因此一病不起后撒手人寰。”他对中国文化非常了解,自然说起中国的成语也是熟练“后来机缘巧合,上苍垂怜我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儿。”   明楼听着。   “可是她已经是一位母亲了。”武田弘一说这句话的时候直盯着明楼“明先生,你知道做父亲的心吗?”   明楼放下盏杯“这个,虽然我也才知道自己成为了父亲,但尚未能与幼子相处过,所以……”   “做父亲的只想着孩子能够幸福,为了这个,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武田弘一也不掩饰,直接告知他“明先生对家人如此眷顾,对初恋也是念念不忘,可为什么对我女儿如此无情无义!?难道就因为她是日本人吗?!”   “将军是来问责明某人的吗?”明楼也不退缩。   武田弘一的笑脸敛了大半“美智子因为你过的很不幸福,你知道吗?”   “我也知道她因为您而很辛苦。”明楼回驳。   武田弘一平视他“明瑞会被带来上海,美智子因此受到流言蜚语的困扰,对于她们母子的伤痛,明先生打算视若无睹吗?”   “不是我不认子,是桃夭不肯。”明楼反视武田“我是很传统的中国男子,对于血脉的传承十分在乎,当我知晓明瑞是我儿子之后,我不止一次的向桃夭提出希望与明瑞父子相认,她都不愿;我是可以用强硬的态度夺回孩子,可是,武田将军,在感情上我已经伤害了她,所以在亲情上我不能从她身边夺走孩子。”   “你只希望认子,那么美智子呢?”武田弘一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如果认回明瑞,你是打算和汪曼春小姐结婚后抚养孩子?”   “桃夭已经结婚,我不能毁了她渴望已久的家庭。”明楼也觉得他话里有话“就因为幼时失踪造成的伤害让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她对家庭的渴望比谁都强烈,我怎能……”   “正是因为她对家庭的强烈渴求所以我才来恳求您。”武田弘一突然坐着鞠躬“请娶我的女儿!给她身为女子该有的幸福!”   明镜和明楼都怔色。   “可是她已经结婚了啊。”明镜呆了几秒钟,指出症结“你想让我弟弟和桃夭结婚,那她丈夫怎么办?”   “我相信沈君对美智子是真心的,但是他根本无法打动美智子。”武田弘一正起身,推了一下眼镜“美智子生下明瑞后,这四年来一直与他分房,抱歉,这不是我该说的话,做为父亲我本不该说出我女儿的家庭问题,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失而复得的女儿生活成现在这个样子。”   明镜不由看向明楼。   明楼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那么武田将军是希望我如何?   武田弘一看上去就像一位为女儿无比忧心的父亲“请原谅我的失态,明先生,我问过美智子,她心里还爱着您,那么您呢?对我的女儿,您现在的感情是如何的,我很想知道。”   “我是个怀旧的人,任何人在我生命中出现过都会留下他们的痕迹。”明楼不由有些动情“更何况我与她还有一个孩子,但是人也不总是活在过去,想要到达前面的路自然要往前看;其实不光是我,就是桃夭本人也是如此,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对于这个选择造成的一切我都会尊重。”   “可是人生不是只有一次选择。”武田弘一指出“而且在环境和心情的影响下做出的选择未必都是正确的。”   “这也是我尊重她的一个原因,不管选择了什么她都会勇敢面对。”明楼不傻,武田弘一定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令千金有这样的勇气实在是让人佩服!”   武田弘一将杯盏重重放下,刚才还内疚的表情上覆盖上了一层阴霾。   “所以这次的选择权并不在将军与我这里,还是应该在明瑞母亲的手中。”明楼神色不改,依然还是不卑不亢“我是非常愿意接纳她们母子,但是看来她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也就说如果美智子愿意,明先生会愿意负起一位丈夫与父亲的责任?”武田弘一阴郁的表情化散了几分。   明楼眸微黯淡,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忧悒“是的,桃夭似绚烂之花闯入我的视线,她的年轻活力为我平凡的生活装点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但那一笔却突然因我的以往而戛然而止,飘然而去……”脸上泛出的微笑也是苦的“我失去了太多,甚至已经有些害怕自己能得到什么,所以我只能对其他有所贪图。”就好像武田的话打开了他尘封的过往。   武田弘一深邃的眼完全注视着他“原来明先生也有这般灰暗的一段。”   明楼敛了似是微露的真实“人生路起伏跌宕,时高时低,只有家人才是安慰和依靠;虽然我很愿意接纳,但是将军,贵千金看似温文柔弱,可骨子里的固执我是领教过的,她认定的事,不会改。”   “的确是如此。”武田弘一点下头“我现在只是在询问您的想法,看来我是得到了,那么美智子那边我想我能以父亲的身份劝她,我只想让她幸福快乐的生活,而不是现在这样只是表面风光;我希望——”口吻用力了三分“她能得到所有女人都应该得到的那种幸福,明先生,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觉得不容易。”明楼提醒的说着“很不容易!”   武田弘一笑了“让不容易的事成功,这喜悦才会更丰沛,明先生不这么认为吗?”   “我认为她们母子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明楼也笑了。   武田弘一又拿起杯盏,哪怕已经冷了,杯盏搁在嘴边,眼眸翻动“重要过明先生现在拥有的一切吗?”   明镜在旁一直未语,瞧着弟弟与武田弘一唇枪舌战。   明楼保持微笑“贫贱夫妻百事哀,将军希望的是女儿得到该有的幸福,我想着幸福中应该包含幸福平安,夫妻鹣鲽情深,儿女乖巧懂事,家人和睦相处,不是嘛。”   “武田先生,可否容我说句话。”明镜一直没有开口。   武田弘一颔首“自然,明女士请说。”   “明楼虽不是明家长房长孙,但也是我们这一支的长子。”明镜不骄不躁“明家有家规不得娶外虏女子为长媳。”   武田弘一眯起眼,等候她后面未尽的话。   “所以我弟弟可以娶的不是武田美智子小姐,而只是傅桃夭小姐,这点,您可以接受吗?”明镜果然没有把话说绝。   武田弘一的眼镜反了下光“明女士的意思是接受我女儿,但是不接受她的日本身份?”   “这是祖训家规,明家子弟都不得违抗。”明镜微微挺身昂首“不然我也不会反对明楼后面与法国女子的一段感情了,希望您能体谅。”   “大姐,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需要美智子自己考虑。”明楼倒替武田弘一解了围“武田将军,您觉得呢?”   “这么多年我从未为美智子做过一位父亲应该做的事。”武田弘一推推眼镜架“而这次我要能为女儿的幸福尽绵薄之力,希望明先生能说到做到,而不是用美智子的选择当做借口推诿应该负的责任!”   “他不敢!”明镜抢白了,十分自信的表情。   武田弘一侧头。   明楼轻咳“大姐。”   “我让你把明瑞抱回来,你说因为沈西林和你旗鼓相当,你做不到。”明镜对他正色郑重到“明瑞是我们这一支的嫡孙,现在明瑞的外公如此有诚意的来找你我商谈此事,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我是不会再容你和汪曼春藕断丝连,你这样的年纪早该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好继承明家香火,如今有这么的好机会,你却还是顾左右而言他,想干嘛?今天我就当着明瑞外公的面,和你说清楚,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长姐,就说服明瑞妈妈,把明瑞带回明家,这就是我的态度!”很是强硬。   一直没开口,但到最后却是斩钉截铁的说了一番。   武田弘一觉得这才是调查报告里的那位十七岁掌管家业的明家大小姐。   “大姐,桃夭说的那番话……”明楼假意虚惧“她虽然是被华人夫妇收养,但是个性更像法国姑娘,很是执拗。”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明镜直指他的错处“我和她相处过,很是温柔恬静的女子,她会对你说那番绝情的话肯定是被伤的太深了,但凡当初你在法国对桃夭好些,一心一意的对她,我看她也不会如此决绝;总之,我不允许明家的血脉流落在外!”   武田弘一这回满意的笑起“明瑞姑姑果然是快人快语,我也是这个意思,如果明先生可以相劝,我想美智子一定会回心转意的;至于沈君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劝他放手的,你放心!”一句话将自己和他们的关系拉近。   明楼从大姐的目光里看出了她对武田弘一的戒备,虽然迎合了武田的话但其实也万分警惕:毕竟是大姐啊,他叹了口气“长姐如母,既然大姐这么说了,我尽力而为!”   “尽全力!”明镜再着力一句,然后转向武田,缓了态度“不过,明瑞外公啊,我刚才说的事希望您也理解,不是我不满意桃夭的身世,只是我明家虽然是上海的世家但从来不喜欢招摇,而且明瑞妈妈现在还有一段婚姻,如果以日本人的身份嫁过来,明楼现在又是为新政府做事,难免有一些流言蜚语,我看桃夭未必会喜欢,说不定更不愿回到明楼身边了。”   武田弘一想了一下,同意“明瑞姑姑说的也是,不过这件事我还是同意明先生的意思,还是让美智子自己决定吧。”   明镜没反对“那她还在苏州?”   “嗯,她很喜欢苏杭。”武田弘一知道她的行踪“都快待了大半个月了,不过我会给她打电话,让她到上海来。”   “那就好,那就好,我真是想明瑞了。”明镜说起那孩子倒也流露了几分真情绪“又聪明又懂事,不骄不纵,都是桃夭教的好。”   武田弘一也露出了慈爱的表情“而且孝顺,有什么好东西都要留给美智子。”   “真的?”明镜欣慰的点头“这么小的孩子就懂得孝顺,不容易啊。”   “的确不容易。”武田弘一也是感叹“相处久了,您就会知道的,明瑞啊真让人疼都疼不过来。”   明镜是一付恨不得立刻把人带回家的样子“嗯嗯。”   明楼瞧着他们相谈甚欢:武田弘一在长谷川被杀之后和平大会召开之即来见自己说此事,到底是什么目的!?桃夭知道他来了上海吗?沈西林呢?!他是否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双更了!近5000字应该很过瘾了吧! ☆、第四十三章   几个小时后的火车上,明台推着餐车走入已经开始用餐的火车餐厅车厢。   在分发食物的时候,桃夭发现了自己的目标,本来她是准备到达目的地前的五分钟时动手的,准备了浓缩的催眠瓦斯,弄昏一个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没想到明台横插一缸,非要说她会做什么日本料理,只能见机行事了。   在明台借着给那人敬酒,将酒洒在了那人身上,桃夭更借机用自己的戒指勾破了那人的衣服,这下彻底惹恼了他,对着桃夭大骂。   桃夭则因羞愧而掩面而出。   那人也因此事无心用餐,带着那只皮包走出餐厅,往自己包厢那里走了。   明台看着他走出了餐厅这节车厢,放下餐巾,和日本中尉说自己不放心惠子小姐,想去看看她。日本军官暧昧的笑了一下,同意了。   明台走出了车厢。   桃夭也从旁边的那个车厢走出,拍拍了衣服,整整衣领。   明台撇嘴:得手了?漂亮!   桃夭给他使个眼色:走吧!   但也就在此那个来自名古屋的中尉叫住了他们,他是来问是否有给他留食物的。   “当然,就在厨房。”桃夭恢复常态,但是也知道这么将增加危险性,因为这种车厢都没有门锁。但是从厨房那节车厢往后也是能离开的火车的。   她和日军中尉走向刚才烹饪车厢,明台则拉开了距离,跟上。   在她和日军中尉走入烹饪车厢前,桃夭看见了一个士兵和列车员也在,然后刚走入烹饪车厢就听到外间有人惊问“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明台的声音不是很真切。   “你不是!”但是那个否认的声音说的很响“他不是小野!”   在她身后的日军中尉立刻回身拔枪。   桃夭手掌一挥,挥手一绕,戒指里的钢丝就缠住了身体强壮的军官脖颈,那钢丝是特制的,钢丝是扁平的,一边开刃,被它缠上,只要用力一拉,顷刻间就会割断脖颈处的动脉,而且她抬脚就抵住了那日军中尉的背脊。   没十秒,那体格是她一倍的日军中尉就已经背脊折断,咽喉被割。   桃夭收了钢丝,拿过他的配枪“去了地狱,别太贪吃了!”   外面。   刚才帮助明台的那个特工已经干掉了日军士兵,明台也干掉了那个列车员,但是明台的动静过大引起了敌人警觉。   桃夭出来:真是只菜鸟,打发一个日本列车员需要这么大动静嘛!   “文件拿到了?”特工问她。   桃夭点头。   那个特工立刻给他们指路“往后!”   后面的日本士兵也已经闻声而来了。   桃夭一把拽过那个特工“别以为自己可以随便死。”从后腰拿出一个圆柱东西就朝已经可以看见的日本士兵认出,然后拉着他就跑。   那个东西在认出后炸出了最亮的光芒,一时间将那些追兵的眼睛都亮瞎了。   三人来到后车。   明台点头“跳——”   三人相继跳下了   火车。   不知为何后面的士兵并没有立刻追上。   桃夭最先起身,望着继续前行的火车“好走,不送!”地狱之门开启。   “那是什么?”明台也站起了身,他回眸远远的看见了亮光。   那男特工也挣扎“我眼前都是那白光。”   “闪光弹。”桃夭快速挥手,让他们注意隐秘。   明台和伪装特工的自己同志立刻向她围拢。   火车在这个时候又驶出很多距离。   桃夭反而自己站起身,倒数“六、五、四、三、二、一!”一字未落音便转身,朝后面的树林走去。   巨大的爆炸就在她身后轰然而起。   然后更大的爆炸也随之而起。   强烈的爆炸气流让明台和那同志都感觉快要站不稳了,连忙蹲下避开。   而桃夭却依然不在乎的往前走着,那气流将她松松辫成的发辫打散,黑发飘扬。   明台不由担心想拉她也蹲下,却也在此刻借着远处的爆炸火花,看见她因发辫打散而回转的神情,一时间他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她并没有嘲笑或者胜利后的高兴,而是在流泪,笑着流泪。   这个训练有素的女子,杀人起来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一下,可现在却露出了悲悯之情;明台回头看着那列已经完全毁了的樱花号,她在悲悯车上的人吗?“他们都是侵略者!”她疯了吗!?悲悯敌人?还是因为她真的是日本人?   桃夭单手抹去眼泪“当然,你说中原大地上被日寇残杀的国人会看见这场复仇烟火吗?”   明台立刻明白自己误会她了,她悲悯的并不是那一车的侵略者和汉奸,而是受苦的国人“会的,他们一定在天上看见了,包括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桃夭转身“不够,以后我会让他们看见更多更大的绚烂爆炸!”朝黑暗中走去“等着吧!”   明台望着她背影,笑起,也往她那个方向追去“呀,等等我。”   那特工同志也拍拍身上的灰,跟上。   “我们已经到站了,该分道扬镳。”桃夭继续往前行。   明台快行几步,与她同行“你别看我参加了军统,其实在法国的时候我就参加过左翼的读书小组,看过不少有关共/产主义的书,回国以后大姐管得严,我就看得少了,不过我对你们的进步思想还是很感兴趣的,要不是老师把我拉进了军统,说不定你就不能对我说分道扬镳的话了。”   “既然看过书,就该知道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由根本上就存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如今是在抗日,暂时利益一致所以可以合作。”桃夭继续往前走着,手里握着从日军中尉夺的枪“菜鸟,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别太自信你了解你从不知道的一切。”   “你看上也不比我大啊。”明台打量了她“最多大我一岁,说不定还比我小呢,你哪年的?”   “公元1980年。”她是第一代正宗八零后。   明台拉下脸“如果你是想说自己年纪长应该说是1880年。”还公元1980,现在才1939年而已,离1940年还有一个多月。   桃夭不理他,转头“离交接点没有多远。”从后腰将一叠很厚的文件拿出,将文件用皮包里的档案袋装好,然后插在后腰“我不过去了,时间急,就把那包里所有文件都拿了,你交给他们。”   那人点下了头,他的那顶帽子在跳火车的时候掉了“好的。”   “走了!”抬手一挥,她安排接应的人离这里不远,这里附近她都勘察过,所以还了解几分。   “你真走啊!?”明台不信。   桃夭回眸“你欠我一顿天麸罗虾。”一指。   明台明白她是真的要走了,想必她的身份知道的很少“好,只要你想吃了,就来找我!”   桃夭已经转身大步离开,只是挥动的手臂在向他告别。   明台觉得每次见她都会有不同的感觉:第一次是文静,第二次是干练,这次是潇洒。什么军功勋章,她根本不在乎,只为了心中渴望的光明而战!   ……   黎叔接过董岩递过来的文件。   “她已经安全撤离了。”董岩也在今日见识到了被北方局领导压着不放的这位启明星,真的是名副其实。   明台走过去“怎么称呼?”   “叫我黎叔吧。”黎叔也知道他就是这次军统任务的组长。   明台突然敬了一个军礼“我忘记对她说了,请代为转达,谢谢,谢谢她所做的一切!”其实就算没有他,她要完成这个任务也是可以的,而且说不定会完成的更加干净利落。   “不客气。”黎叔也不多言:他认识启明星?!   郭骑云不解,于曼丽则心头一缩:是‘他’还是‘她’?   ——   桃夭来到等候点,应该是莫林在等自己。她开车去上海,莫林开车来这里。   但是没想到的是。   明诚靠着车子,双手环胸的看着来人。   “这么巧?!”桃夭被抓包的清清喉咙。   明诚抬手指她,手指晃动,没有说话,原地转了一圈后,又晃着手指指她“你,我一定告诉大哥!”她被暂调在眼镜蛇管辖下,竟然不经上级同意私自行动。   莫林坐在自己的车里,不闻不问。   桃夭轻笑“阿诚哥,可我完成了任务,肯定是功过相抵不予追究的。”在北方局就是这样,她不需要功绩。   明诚有些恼火“桃夭,我不和你说危险性,总之这件事你等着接受处罚吧。”   “那时我回天津了,罚什么罚。”桃夭拉开自己车的车门“你还是赶紧走你的吧,要回去打报告就去,如果他还有空管我擅自行动的话,我就认罚;走了,莫林。”抬腿上车,关上车门。   其实对于桃夭擅自行动莫林也是保留了个人意见的,不过炸毁火车也算是抵过了,他没说话,发动汽车从明诚面前驶过。   明诚看着车辆驶出,也不迟疑上了自己的汽车赶回上海。消息将很快达到上海,大哥也的确不会有时间来管她了。不过这丫头真是太出格了,上海没其他同志了嘛,非要自己动手?这事绝对不能惯! ☆、第四十四章   回到苏州。   “成了?”莫燕萍穿着丝绸睡袍起身。   低头亲亲儿子“嗯。”   不过莫燕萍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武田在上海!”就是她都觉得武田此时在上海绝无好事。   抬头“这个时候?西林来电话了?”不是应该在南京嘛。   “西林打来电话,然后他也亲自打电话来,我说你去钟大夫那里了。”莫燕萍觉得事情不简单。   桃夭可以滞留苏州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来这里治疗妇科问题,因为很多人是‘密知’她生养后身体不好,故与丈夫分房,这些年来她也‘四处求医’,而钟大夫是苏州有名的中医女科圣手,不过他年纪不小经不起颠簸奔波,所以她才亲自上门求医。   桃夭看看手表上的时间,走到房间外,拨通电话。   电话因为转线通到了武田弘一那里。   “爸爸,燕萍说你给我打电话?”   武田弘一那里的背景声音有些吵杂,不过他似乎并不想让她听见,很快就安静了“这么久?”   “中医就是这样,而且我除了针灸还需要药浴。”桃夭口吻疲累“还要根据体质和什么时辰用药,弄了好久,喝了一肚子的苦药汤子;您找我什么事?”   “你来上海,和爸爸一起走。”武田弘一在电话那头口吻有些强硬。   “跟您一起走,坐火车?我这里还有些事呢,钟大夫给我配的膏方也要等二天才能好,刚才西林从南京来电话,我都以为您在南京了……”   “长谷川阁下遇刺!”武田弘一突然插了这么一句。   “啊?”桃夭顺露惊讶口吻“那,这,阁下没事吧。”他只说遇刺可没有说遇刺身亡。   武田弘一沉声“已经身亡。”   电话那头长时间的沉默。   “美智子?”   “对不起,我……”   “江南这一代反日活动猖獗,虽然你有大批人保护可还是让人担心,所以来上海。”武田弘一说长谷川是为了抛砖引玉“还是你害怕来上海?”   “爸爸!”娇嗔“您总是这样,我就不告诉您了!”想要知道一切并控制所有。   “哈哈。”难得武田弘一还笑的出来“爸爸也是为了你好,事情让别人处理了,药嘛让他们送来上海,明天你就带明瑞过来吧。”   “嗯,好吧。”她顺从了:想看看你究竟要玩什么游戏,稍微缓了一下探视的问“爸爸,长谷川阁下的事会不会连累您,我在香港见过他……”   “他是在上海出的事,你在香港还机缘巧合的救过她,怎么会连累我呢。”武田弘一其实挺可惜这位波兰之鹰的死亡,贵族院成员啊“放心。”   “哦。”她似是放心了“那我去洗漱了,全身都是那股子中药味。”   “要不要爸爸派人去接你?”   “不用了,我身边有人,而且上海不是天津,长谷川阁下的事想必特高课也没有多余人员借给爸爸了。”婉拒“爸爸,真的不会有事,对吧。”再次探问。   “不会。”她的担忧和不安正是武田弘一想要的“有爸爸在,放心。”   “嗯,爸爸也早点休息。”桃夭叮嘱,挂上了电话。   她想了一下,再给沈西林打了电话,二人交换了彼此得到的一些消息和情况,但没能从沈西林那里得到武田弘一出现在上海的理由,看来沈西林也猜不透。   燕萍从后面走来“怎么样?”探听出什么来了?!   “他只告诉我长谷川死了。”桃夭对这个日本老牌特工又多了一份赞叹“火车的事一点都没露。”   “这时候应该知道了。”燕萍推测,这么大的爆炸一定会引起镇江附近的驻军的注意,一个电话便可以告知上海方面“让你去上海?”   “嗯,带着明瑞。”不知搞什么鬼“你不要去上海,暂留几天,然后从苏州回天津。”这二天上海肯定会乱。   燕萍同意“好。”   ……   上海,76号。   汪曼春还没有离开办公室,这些日子她过的不是很顺心,叔父汪芙蕖的身体每况愈下,可是医生却找不到任何病因,汪家上下消失了不少人,但是汪芙蕖的身体还是在继续变差。   还有师哥,她也不少日子没能和他好好相处了。   再有就是如梗骨在喉的那对母子,虽然她很清楚对方根本没和明楼私下接触,但是从她知道她们的存在和到明镜在苏州遇险被她们所救,那根刺就越扎越深。   虽然明楼看那她们母子的目光并没有特别异样,但是叔父的话还是深深印在她心上。   ‘不管明家家规多严,明镜最终还是会接受那个孩子的;虽然你和明楼真心相爱,可现在这种时局,对方还是日本将军的女儿,就算她不想回头,可是明家那么大的家业未必没人垂涎,而且那孩子现在是明楼唯一的孩子,而你和明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唉,你父亲这一支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了,父母又过世的早,叔父是真希望你能和明楼能……。’   她必须靠师哥更近,再近一些……   闭起眼,紧咬牙根,只要想起那个女人曾与明楼亲密到毫无缝隙,她就抑制不住想杀了她的念头。   傅、桃、夭!   师哥,为何会容她与自己肌肤相亲?   为何!?   不是说明家家规森严,不容忍明家子弟放纵。   为何你不遵守?   为何你让她生下了孩子!   为何!   她不明白,怎么都想不明白。   “汪处长。”朱徽茵打断了她的思绪“我发现了二处可疑的电台波段……”   汪曼春立刻睁眼:她不能在这里荒废,必须要向所有人证明,只有她汪曼春才有资格站在明楼的身边“能勘测在什么方位吗?”   “大多都是在吴淞口方向,发报的位置有些变化,不过电波频率非常稳定。”朱徽茵尽责的告知。   太好了!   不管他们是重庆还是延安的,只要他们出现就能成为她的资本。   “来人……”可不等她整队准备去吴淞口。   有人敲门后快步入内“汪处长不好了,樱花号专列被炸!”   什么!?   汪曼春惊眸,美眸迅速转动了下,人已经离开办公桌“去特高课!”   ——   上海,市政府办公厅。   虽然已经临近晚上十一点,但这里依然是人来人往,所有人都在为刚发生的樱花号被炸事情忙碌,但是所做只是白用功而已。   汪曼春从南田洋子那里过来,也不顾什么,一把推开了明楼办公室的门。   “师哥。”   办公室内三部电话一直在响。   刘、李、陈三位秘书狼狈的站在明楼面前。   明楼豁然起身,将文件砸在他们脚前,气急败坏“蠢货!一群蠢货。”   桌上的电话还是持续的响着。   汪曼春被眼前这暴怒的男人慑到了:她从未见过这般失态的他,完全不顾儒雅风度。   明楼指着面前的秘书,焦虑、惊慌、气愤“我能指望你们什么?”眉头揪成了‘川’字“出发之前都告诉我计划无懈可击,现在一出事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做一些有用的事情,别逼着我骂脏话!”   三个秘书中唯一的女秘书壮起胆“我,我们现在确实没办法确定是谁袭击了火车。”   “阿诚呢?”明楼没看见他,自然要问。   刘秘书继续说道“明秘书长去海关了。”   明楼大怒“这个时候去什么海关?”   刘秘书不敢隐瞒“是76号梁先生,昨天出货遇到一点麻烦,他去处理了。”   明楼皱着眉头“他倒是会去给梁仲春献殷情!特高课传过来什么消息没有?”他没有去关注也在屋里的汪曼春,还是一心一意处理火车爆炸事情。   这回李秘书回答“特高课那边还在核对上车的日本高官的名单。”   陈秘书补充“南京政府的名单已经出来了。”   刘秘书也继续告知她得知的消息“日方和76号已经处于一级戒备,已经开始调查樱花号上的可疑分子了。”   明楼脸色铁青,虽是不甘心却也是被困浅滩的无计可施。   “明长官,我刚刚在南田课长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汪曼春用官方口吻说道“这趟专列上的与会人员,无一人生还。”   明楼露出了惊诧的不敢相信“死这么多人,我们不仅事前毫无察觉,就是到了现在也是一点线索也没有,这个专列上一定有一个名单上不复存在的人在活动。”   汪曼春想说什么“明长官……”   明楼抬手阻止她,继续对三位秘书下指令“现在第一要务——”   三位秘书立刻用笔记录。   “要搞清楚樱花号专列上死难者的详细名单,要安抚日本人愤怒的情绪。”明楼有几分激动“要马上布置南京政府死难官员家属的抚恤工作,汇总了所有的情报后,立刻向我报告!”抬手向门的方向一指,手指微微颤抖“你们出去!”   “是。”秘书连忙离开。   汪曼春为自己在此刻不能帮上他的忙而有些内疚,走上前,放缓了声音“师哥……”   “曼春。”明楼的眉头还是紧紧蹙着“今天晚上新政府的众多官员和日本帝国的军官瞬间遇难。”抬眸望向她“这件事情我一定是难辞其咎的。”   汪曼春瞧着他心焦的模样心疼。   “汪主席那边我不担心,重点是日本人。”明楼在惊惧着什么“他们会对我们的谍报系统失去信心,我感觉我的权力正在一点一点失去!”   “师哥,我们还有挽回的余地……”汪曼春不想看他这般失落的有些手足无措似的。   明楼伸出手指,抢了半句“第一步,我要承认暂时的失败。”说着走出办公桌,是那么难以接受的失败“接受教训,我太低估了抗日分子的力量。”走到她面前“第二步,要彻底清查76号和特高课的情报网,这里面有一定有类似陈亮那样抗日分子的内线潜藏在里面。”陈亮已经被他们定性为重庆分子了。   汪曼春点头。   “第三步要找到抗日分子的信息来源,顺藤摸瓜,杀他一个回马枪!”明楼愤恨不已“这么大的行动,绝不可能是一两个人就能完成的,说不定长谷川阁下的遇刺事件也与他们有关。”   “好。”汪曼春知道这是她的强项“清查内奸的工作我责无旁贷,只要这二个机构里有可疑的人,我一定会把他们揪出来。”   “要慎重,特别是对特高课,不要牵涉太广。”明楼叮嘱她“这次清查一定要有证据,特高课是日本人的地盘,如果没有证据或者像梁仲春那样借机铲除异己的行为绝不能出现!”   “师哥,我做这件事不是为了新政府。”汪曼春觉得这是再次向他明确心意的好机会“是为了你!”   “我知道!”明楼看似很认真“我相信你,完全相信你!”   汪曼春望着他此刻的模样:有儿子又怎么样,他还是我的师哥,傅桃夭你不管是想以退为进还是如何,他始终都是我的!   “其实我今天晚上过来不全是为了专列爆炸的事。”汪曼春趁机邀功,想更巩固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明楼让她坐下,于是二人一起走向旁边的沙发“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此事更重要?”   “我们情报处侦听组发现了二组不明电波,已经成功锁定电台的方位就在吴淞口。”汪曼春先走向沙发“如果不是今晚专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打乱了我的计划,说不定一条大鱼就落网了!”可惜。   明楼反先坐下“吴淞口?是重庆还是延安?”   汪曼春将自己外套先放下再落座“对,电波都来自那里,多在深夜发报,发报的位置虽经常变化,不过电波频率非常稳定,至于是哪个方面的我还不能确定,等我抓到了人,审一审就知道了。”   明楼现在的心情似是很不平静“76号和新政府要是能多几位像你这样的下属,我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种地步!”晦暗中局促不安着。   “师哥,你别这么说。”汪曼春宽慰道“你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形势如此危急,也不是你一个人就能挽救的了。”   明楼连笑意都撑不起来,只是略微点头。   汪曼春柔声“你放心,只要我在你身边一天,我一定会尽力扶持你的,替你铲尽隐患。”   明楼望向她,不由坐近一些,伸手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曼春,其实我真的舍不得你出来做事。”   汪曼春也握住了他伸来的手。   明楼心疼的说“这几年你变化很多,让我既惊讶又心疼。”   汪曼春用另只手覆盖住他的手,表情更加温和“师哥,我终于盼到你回来了!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肯为你做!”   明楼明白她的心意,报以同样的表情。   相握的手紧紧握着。   这时候沙发边的电话响起。   二人只得松手,明楼接听电话“喂?”   “先生,海关的事情办完了。”明诚用预先的暗语说着“我在回来的路上了。”   “我知道了。”明楼声音低沉,挂上电话。   汪曼春不知是谁打来的“师哥?”   “是海关的事,不是日本人。”明楼解释了下,他还是放不下专列被炸是否会被追责之事。   汪曼春看得出来“日本那边,你也别太担心了,只要我找到那两个秘密电台,无论他是重庆还是延安的,都能为我破获抗日组织打开一条缺口,到时候就可以堵住日本人的嘴了。”她很自信。   “我们对于日本人而言是没有什么情分可言的。”明楼在提醒她“有的只是利益。”   汪曼春其实也很明白。   “这件事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好,恐怕我们在新政府都待不下去了。”明楼很悲观。   汪曼春倒不太在乎,对她而言只要有眼前这个男人陪着自己,到哪里都行“待不下去岂不是更好?”   明楼转头。   “我们二个都被踢出去了,索性就离开这个混乱的地方,一起去过逍遥的日子!”汪曼春有几分任性也有几分试探“好不好?”伸手去握他的手臂。   明楼则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师哥。”汪曼春疑色“你受伤了?”   明楼握住那条手臂,其实早就好了,就是为了让汪曼春心疼而已“没有,是我大姐。”   汪曼春恍然。   “你了解她的。”明楼无奈。   “她怎能这样对你?”汪曼春义愤填膺“她在外打你脸面,回家还要鞭打你,天啊,这个老女人是发什么神经病。”   “曼春!”明楼制止她。   “为什么打你?是因为那个孩子吗?”汪曼春激动三分“这个老女人自己没男人要,就不准自己兄弟娶老婆,非逼着我跟你分开,不然也不会有一个日本血统的孩子!她还有脸打你……”   “行了,曼春。”明楼再阻“我大姐,独断专行惯了,一时之间扳不回来。有些事已经发生了,也没有办法,你要理解我。”   汪曼春别开脸“你还喜欢她吗?”问的很没有底气。   明楼还没回答,就听到敲门声“进来。”   刘秘书入内。   汪曼春坐正些。   “明长官。”刘秘书拿了一份名单进来“樱花号专列中遇难者中高级长官的名单出来了。”   明楼没想到“这么快?”起身。   “是。”刘秘书上前一步将名单交过去“当地警察正在搜集军装和军衔,以及核对车上人员的名单,第一爆炸是发生在餐车里,当时大家正在用餐;而且据当地人员初步勘察说爆炸威力很大又广,车厢都被炸飞,所以没有生还者。”   明楼看了那份写着日本高官的名单后,随手将名单扔下。   汪曼春不知此刻该说什么好,便也不再开口。   明楼低着头走向窗口,眉头紧蹙,神色晦暗。   外面雷声大作,闪电飞劈。   刘秘书迟疑了一下。   “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汪曼春看出了刘秘书的欲言又止。   刘秘书低头,怯生“刚才武田将军让人打来电话,说这二天内如果明长官能忙里偷闲,可以到他那里喝杯茶。”   明楼回眸。   汪曼春惊异:什么意思!?武田弘一来上海了吗?!为什么!不由再看向明楼,赫然发现他眼中死中求活的欣喜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5300字,一更! ☆、第四十五章   【此次行动打击了日寇,震慑了汉奸,特此表彰参与樱花号行动的上海地下党全体成员。但鉴于启明星同志不经上级领导批准而擅自行动,无组织无纪律,特此批评,并停止其暂借南方局期内的所有行动,静默。】   苏医生和黎叔相视一笑。   “这个启明星就是这样。”苏医生放下手中铅笔“会工作也会多少有些自傲,我在北方局工作的时候就听上级提过,她啊功过相抵的事太多了。”   黎叔是第一次听说此事,不过对她的做事风格也有所领教了“我们要一份计划部署,结果她把日军针对重庆和其他一些地方的部署计划也都一起拿了出来,不过也因此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暂停她的工作、要求她静默也是上级出于对她安全的保护。”   苏医生点头。   ……   明家。   “停止工作?”明诚没想到他会这样提出“大哥,做为下级我本不该质疑你的决定,但是让她静默,这也太……”   “委屈?”明楼穿上外套“你知道如果她出事会引起多大连锁的反应嘛,她若有一丁点为同志安全考虑就不该贸然行动,别人就不会日语了?别人就不能完成任务了?!”他听到阿诚回来后说起此事真是气不打一起出来“我看她就是个人主义膨胀,必须打掉她这种逞能的做法,都被北方局惯出了。”功过相抵!?这功就是功,过就是过!在他这里没有什么功过相抵。   明诚看了他一眼“可她会听吗?说不定人家就回天津去了,一句不归你管就堵嘴了。”   “她这次未必能这么快回去。”明楼还是没摸清武田弘一的想法“那个便宜爹来了。”   “武田弘一?!”明诚诧异“在上海?大姐特高课之行就是?”他也是回来后才听说大姐被特高课带走,连这个花园都进了日本兵,他们真是太可恶了!   明楼点头,也因此他错过了那个她让其他人打来的联络电话。   “要干什么?”明诚惊觉“过了这么久,不会是来为难你的吧。”明瑞都四岁了。   “要我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明楼整整衣领“要让明瑞认祖归宗。”   “唉?”明诚听不明白了“他要把明瑞还回来?”   明楼沉声“连带明瑞妈一起,要我给她普通女人都该有的幸福!”   明诚咳嗽“这,这?”天下不会掉馅饼只有陷阱遍地,肯定有阴谋“小桃子怎么说?”   “我想她未必知道。”不然肯定会来通气了。   明诚垂眸“肯定是圈套,一定是,他要干什么?大姐知道吗?她是什么意思?”说道后面又紧张起来。   “听大姐的口气是顺势推舟。”明楼还是拿不定主意“从武田的态度来看,桃夭应该会从苏州到上海,我们静观其变。”守势不动如山。   “这件事是不是要上报南方局?”他们这些人个人生活也关系重大“青木公馆有什么举动?”   “沈西林好像也不清楚武田的用意。”明楼通过上级领导了解过了“武田弘一心狠手辣,连明瑞都被他拿来当棋子,得小心。”   “嗯。”明诚也不敢轻敌。   “要小心的还不止我们,你去敲打敲打一下梁仲春,让他尾巴藏藏好。”明楼还记得昨晚汪曼春的邀功,正好趁这个机会再让阿诚拢住梁仲春“昨晚汪曼春向我透露了76号侦听组发现二个来自吴淞口方向的秘密电台。”   “这个蠢货,尾巴那么快就让人给抓住了。”明诚话里透出了鄙夷“我看没有这个必要吧,就让汪曼春抄了他的黑买卖,他们狗咬狗,我们看好戏不就得了嘛。”   “有的时候对手也需要保护,关键看他有没有唯我所用的可能性。”明楼倒觉得有梁仲春牵制汪曼春挺好“以后万一东华洋行的货要走,有梁仲春在前面挡着,也好给我们留出周旋的余地。”   “嗯,也是。”明诚没明楼想的这么远“那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是汪曼春故意试探?”   “不会。”明楼细想过这种可能性“汪曼春应该只是向我邀功表忠心,而且桃夭的事对她也是有很大影响的,她很清楚自己的背景不可能让她有机会对桃夭母子下黑手,武田弘一和梅机关不是吃素的,就凭76号那些人她敢下手就绝对逃不了,而汪家与明家的恩怨也横亘在那里;她现在完全处于下风,所以她只是要向我证明她才是有资格站在我身边的人!”拿过自己的皮包“她现在对我或是桃夭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在她看来她一个失误就有可能把我推向桃夭母子,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   阿诚接过“懂了,我一会儿就给梁仲春打电话,趁机再很敲他一笔,好给明瑞买礼物。”   “你可别太宠他了,礼物买了一大堆。”明楼看到过,简直就是搬空百货店玩具柜台的架势“武田很会从小细节入手;先送我去周公馆,然后你回政府办公厅,就在我办公室打这个电话,一定要跟他拉近关系,套取他的信任,具体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   “我侄儿,我不疼谁疼?”明诚笑起“明白。”   ——   因为樱花号事件,日本军部对上海特高课进行了非常严厉的申饬,而汪精卫那里也命令周佛海要彻查内部奸细。南田洋子和76号因为接二连三的出事,已经紧绷的快要迸裂了。   桃夭没有很快来到上海,而是过来二天才姗姗而来。   特高课。   南田洋子将汪曼春和梁仲春是骂的狗血淋头,然后命令他们必须就此事给出结果,不然谁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梁仲春和汪曼春悻悻的离开南田的办公室,没想到才出来就遇到了刚到的桃夭。   汪曼春穿着黑色的军装。   桃夭则是一套月白色的旗袍,外套着无钮黑色大衣,大衣领上黑色毛裘,佩戴着并不太大的红色石榴石的花型胸针,还是那黑发笔直,清丽秀雅的模样。   “美智子小姐?”梁仲春挺意外的,略微鞠躬“好久不见啊。”   汪曼春则挺直了腰板“沈夫人。”   “嗯。”桃夭淡淡,并没有寒喧。   汪曼春因她的冷淡而不满,本来就是被南田训的满肚子火了,怎么出来就看见她?!真是晦气!   “爸爸!”桃夭对他们二人冷淡,但很快将目光投到他们身后,然后焦急的穿过他们身侧,奔向后面。   梁仲春和汪曼春回头。   桃夭上前就抱住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爸爸。”抱住就不松手了。   汪曼春看着:那男子不高,平板寸头,一身军装是日本少将的军衔,带了一幅眼镜,如果不是傅桃夭上前抱住他,恐怕他的表情会难猜,而如今他是一脸疼爱的神情,这就是武田弘一?!   武田弘一伸手拍拍女儿肩膀“美智子,怎么了?”   “火车炸了,死了那么多人。”桃夭声音发闷“还好您没有登上这列车。”好像是得到消息后吓的不轻。   “知道了?”武田弘一拉开女儿“别这样啊,让你藤田伯伯笑话了。”微笑对她说。   藤田芳政就在武田弘一身边“美智子是担忧武田君,父女情深啊。”   桃夭稍微拭了眼角的水“我是真的吓坏了,听到这个消息,虽然知道您没事,可是……”抿唇低下头“想想都觉得可怕。”   “放心吧,你爸爸没事。”藤田芳政也放缓了冷硬的态度“有你这么好的女儿,他一会保重自己。”   “明瑞呢?”武田弘一没看见他。   “在外面车上。”这里是特高课,让孩子进来要是看见什么就不好了“阿秀陪着呢,爸爸要是忙的话,我就先去您的住处等您。”也是为了避嫌。   梁仲春见汪曼春一直看着,暗扯了她一下“走吧。”   汪曼春冷嗤一声,大步而去,反把梁仲春甩在了后面。   武田弘一根本没注意到76号的人“没关系,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在这儿说?”桃夭看看周围“我这二天苦药汤子喝的嘴苦,心也跟着苦了,这里乱糟糟的。”让她静默简直比关她禁闭还糟糕,总之最近傅小姐心情跟好字一点都不沾边。   “就到我的房间说吧。”藤田芳政再度让出自己的办公室“武田君,拜托了。”   武田弘一也向他点头。   “爸爸?”桃夭不知所以,却感觉不好。   武田弘一轻语“跟我进来。”   藤田芳政办公室,也就是上次武田‘招待’明家姐弟的地方,这次只有他们二人。   和自己女儿说话自然的多,也没有刻意坐那和式的榻榻米,而是选择了沙发。   “快要到你生日了吧。”武田弘一微笑“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桃夭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爸爸想说什么?可不可以直接说,而拐弯抹角,我一直猜不透您的想法。”   武田弘一料到她的反应,于是起身,从办公桌上拿了二份东西后又走回,交给她。   桃夭抬头,接过。   武田弘一坐回。   桃夭打开了那二份牛皮纸的报告,细细读起来,过了半晌才看完,合上报告,放到前面的茶几上,正视父亲,等待他的解释或者是命令。   “这份礼物还喜欢吗?”武田弘一相问。   桃夭深呼吸了一下“不喜欢,我已经说过了……”   “你的身体一直没起色,就算沈君对明瑞视若已出,但终不是明瑞生父,还有,若那女人怀孕了呢?人心最是善变。”武田弘一打断了她的话“明瑞现在小,若沈西林改变态度,待明瑞长大他该如何看你?你一直不在我身边,你的苦还要明瑞重复?”   桃夭咬住下唇“您到底什么意思?”   “原本应该来上海主持经济的战争指导科的经济顾问原田熊二在香港被暗杀。”武田弘一很平静“明楼才会在现在受到各方面的器重和赏识,但是明瑞的这位姑姑却被人说是红色资本家,于是便有了你刚才看的这二份口供;还有这次樱花号的事,大本营非常震怒,城门失火难免殃及池鱼,他的职位是新政府给的,但是他的前途和安危却可能由我们说了算的;美智子,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而战争指导科的经济顾问不止是原田君一人。”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他们的生死与我毫无关系!”桃夭美眸里都是倔强“难道我是您的敌人?那不是也该拿沈西林威胁我更合适嘛。”   “进入特高课,成为特高课的情报一室室长。”武田弘一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并且在上海和你所爱的男人幸福的生活,一家团圆!”   “您疯了?!”桃夭豁然起身“我是有丈夫的人!”   武田弘一微微抬头“可你根本不爱沈西林,我是一位父亲,我需要为我的女儿,也就是你的幸福考虑。”   “您怎么做只会让我羞愧难当!”桃夭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嘴唇微颤“我虽然不在你身边长大,但是我的骄傲却和您是一样的,您这么做等于将我的自尊踩在脚下……其实说穿了你根本不是为了我的幸福考虑,只是想掌控特高课这边的情报,怎么?您和藤田芳政私下联手了吗?大本营知道上海特高课控制的江南地界和您控制的北方梅机关联手了吗?是不是从此之后重庆延安的反日活动都会在你们二人掌控之中了!?”她退了一步“土肥原将军也想不到吧。”   “美智子!”武田弘一轻吼“你不要忘记自己是日本人!为了帝国的利益做出什么样的牺牲都是应该的,更何况这件事对你只有利,爸爸难道还会害你吗?”   桃夭退到藤田芳政办公桌前,转过身,双手撑住他桌上,背对武田“西林对我很好,爸爸,他真的对我很好。”   “所以我会补偿他的,东华洋行的那些生意我还是会睁一眼闭一只眼。”武田弘一觉得自己的目的快达到了。   “你要我怎么和他交代?”桃夭身体未动,微微侧眸“还是我向您坦白心事是错的?我从未想过您会拆散我的家庭。”   “为了给你真正的家庭!”武田弘一不觉得自己有错。   “明楼他不爱我!”桃夭愤然转身“爸爸,你也是男人,一个男人对女人若真无情这个女人将会有多惨您不知吗?您这是真的为我好吗?”黛眉完全皱在了一起。   武田弘一指住她放在茶几上的口供“他,不敢不爱你!”   桃夭幽怨盯着他“我何时可怜到要用威胁的手段去乞讨得到一份卑微的感情?”   武田弘一叹口气,上前,伸手。   桃夭别开脸,避开他的安慰。   武田弘一的指停了一下,然后摸了她的发“我调查过他,如果他真的对你完全无情,明瑞是不会出生的,美智子你一直很有自信,为何现在却如此?”   桃夭还是别着头,不去看他:武田弘一究竟做着什么打算?!南北联手?这是他和藤田私底下的个人行为?还是日本方面情报机构的大调整?必须弄清武田的真实意图,这件事也必须和上级联系,她可不想做第二个潘汉年,得先和西林通个气,情报科一室?她为何能进入特高课,是试探?还是真想让她入职?   停她工作?!现在工作自己找上门,没想到吧,眼镜蛇。嘶,不过,现在的自己可真够矫情的!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的目光不由落到了那份对明镜不利的证言上,虽然那是假造的,抬眸。   武田弘一也关注着自己。   这个威胁不是眼前,而是武田弘一在告诉她,只要日本人想舍弃明楼任何理由都找的出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如果明家有一位有日本军方背景的媳妇,那特高课自然忌惮三分。   “这个,没有给他们看过,对吧。”桃夭佯装心虚。   “没有。”武田弘一这回算是实话“我很清楚你有多骄傲,但,美智子,在我面前你可以放下这种骄傲,因为我是你父亲,不会害你,只会为了你好。”   “这种为我好,只有这一次好嘛。”她笑着,并不接受“爸爸,你让很多人恐惧,难道还希望我也在其中?”   武田弘一脸色一僵“你真是个不饶人的孩子。”   桃夭抬手,祈求一般的扯住他袖子“爸爸,我能知道你真实的目的吗?”似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也是再次试探。   武田弘一拍拍她的脸颊“爸爸只是希望你能幸福。”丝毫不显。   桃夭松开手,那种失望毫不掩饰“你让我怎么和西林说?还有明瑞?”真是深藏不露。   “照实说。”武田弘一收回手,走回茶几前拿起那一份口供“这个,还是你拿着吧。”   “有一就有二。”她在原地,神情萎靡“您怎能保证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没有接住。   “76号的那个小人物今天就会死。”武田弘一拉过她的手将那份不利于明镜的口供放到他手中“而你的担忧我的确不能保证,但是你自己能!”   桃夭苦笑“入职特高课。”有武田弘一和藤田芳政二位少将的运作她入职这个地方几乎易如反掌。 作者有话要说:  答应双更的就一定会双更,□□有毒生日快乐! 而且很厚吧,5000多字,我果然是话唠,角落画圈去…… ☆、第四十六章   市政府办公厅。   “这里是明长官办公室。”明诚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想起一个声音“我是傅桃夭。”   明诚愣神几秒“沈夫人?”   “我想见你,你何时下班?”桃夭的声音听不出异常,但是明诚却感觉她真的有事。   明诚看看手表“明先生……”   “我想见的是你,不是明楼!”桃夭打断了他的话“下午五点,我在德大的咖啡厅等你。”蛮横的订下了时间地点。   明诚知道这种光明正大的电话一定是她有合理的借口“好。”而且大哥也的确不方便和她这样见面,只有通过自己。   德大西餐社成立于1897年,对于桃夭来说,这是上海最老的一家西餐厅,因为在她那个时候这家西餐厅都还存在,虽然味道未必好了,因为那时候的国人吃过的好东西太多,不过现在可还是有钱人才会来的地,这里的小壶咖啡可吸引了不少人从年轻喝到年老。   桃夭坐在二楼,但是小壶咖啡一煮整个店里都弥漫着一股咖啡的香味,喝了一口只放了一颗方糖的咖啡,不算太苦,不会太甜,这里的环境她曾感受过一次,犹记是她的老师受伤后换了一个领导,就是他带自己来的,喝的咖啡和现在有些不同,只不过方式还传承着烧一壶咖啡用时2分钟45秒,一壶倒5杯……坐在这里宛若隔世,似乎下一秒进来的人便会是喜欢在德大享受小壶咖啡却已经安享晚年的上海老克勒们,而自己出了门就能看见门口的轻骑车还有车水马龙,店铺林立的街道,没有危险,只有安宁。   明诚上了二楼,就看见她目光幽远却没有焦距,她身后一桌是莫林。   走过去,看见桌上只有小壶咖啡,和两个咖啡杯,还有一个糖罐。   一杯的咖啡只有一半,一杯是空的,空杯下的碟子边放了一块方糖。这是自己的咖啡习惯,黑咖啡家一颗糖,她还记得。   明诚脱去黑色大衣,拉开椅子,落座。   桃夭抬眸对他微笑,然后给他倒了咖啡,算着时间点的,所以咖啡不冷“要不要吃点什么?”   “怎么了?”阿诚摇头,只想知道她为何想见自己,将方糖放入咖啡中,搅拌。   桃夭从旁边椅子上拿出那份口供放到桌上,移动过去。   阿诚看见文件上写着绝密二字,一看就是特高课的文件,有些讶异:她怎么明着就?但转念一想还是拿过,打开,看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阿诚哥,想听听你的意见。”桃夭用商量的口吻说。   明诚看了这份东西完全心惊,但不能露出异常,合上文件“武田将军……”他抬手示意抱歉,似乎是被看到的东西惊了会儿“对不起,我实在太震惊了,这份口供。”只是几句话足以让明家彻底覆灭。   “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想回头。”桃夭看着他“西林对我们母子很好。”   “可是明瑞的确是大哥的骨血,你也不能真的让他流落在外。”明诚知道这里肯定有其他眼睛,不然她不会这么说“而且如今这个局面,加上这个东西……桃夭,你真的想坐视大哥出事吗?”   桃夭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淡笑“你大哥如今只炙手可热的首席经济顾问,初恋师妹又是76号的情报处处长,他怎会出事。”   “就凭这无中生有的口供,明家的一切都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桃夭!”明诚伸手“虽然大哥是对你有些无情,可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放下自尊心吧,你和大哥在一起几年不是很好嘛,怪我多嘴说了不该说的。”台子不大,明诚伸臂拉住了她的手腕。   “放下?他明长官拿得起放得下,我应该也可以吧。”桃夭看着那只手“我是不是本不该在苏州阻止76号的人带走你大姐?是我欠考虑了,他可是76号的副主任……”   “桃夭!”明诚用力了一下“你若心里真的没有半分他,又为何要来听我的意见?”拆穿了她不过硬撑的自尊心“在苏州你不是欠考虑,而是你根本没考虑,你很清楚大姐对我大哥意味着什么,你顾念的根本不是我大姐,而是担忧大哥受到牵连,不是嘛!”   桃夭举着咖啡杯的手微颤了一下,有些狼狈的放下咖啡杯,然后单手盖住眉骨,撑在桌上“我,很傻,是不是!?”声音里带着哭腔了。   “桃夭……”明诚不知道该如何。   “明知他心里根本没有我了。”这次是用双手盖住了眉骨“我却还这么放不下他,哪怕西林对我母子这么好,阿诚哥,我该怎么办……”   “你别哭。”明诚很心疼“你和大哥吵的那么厉害都从来没哭过,怎么做了母亲反到多愁善感起来。”急忙拿出自己的手帕“别哭了,小桃子。”心里这个佩服:唱作俱佳,说哭就哭啊。   桃夭哭的还是挺伤心的,眼睛很快就红肿了。   “你心里是怎么想呢?”明诚耐心的劝着“你心里想就怎么做吧,如果沈主任真的对你好,我相信他会尊重你的选择。”   “都说为母则刚,我为了明瑞什么都可以做。”桃夭拿着他的手帕“可我不能不想一些其他事,我心里想的真的都能如愿吗?在巴黎他不是没机会挽回,哪怕只是哄哄我,可你也看到了他连这个都不肯!”抽泣着的很厉害。   “大哥是不愿意骗你。”明诚顺着她的话说“但现在不同了,有明瑞在,大哥这种年纪最渴望有个温暖的家了,你又喜欢他,还有可爱的孩子,大哥不会不考虑的,再说了他也得听大姐的不是。”   “我不要他听谁的,我要他自己对我说他错了!”桃夭似乎就是在赌气,当然赌的好似是过去的气,实则是停职的事情,娇嗔“他不认错休想我带孩子回他身边。”把手帕塞回他手里,整个是小女人闹脾气的模样。   明诚握住手帕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里面有东西“是是是,我回去就告诉大哥,让他给你认错,就别哭了,我这条手帕都被你给哭湿了。”说着话将手帕塞回大衣口袋“再说你继续哭下去,别人大概都以为是我对不起你了。”   “天下男子皆薄情。”娇哼转头“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之后他还有过女朋友!”那也是组织需要,和法国共产党联络的一种可靠方法。   明诚自嘲的笑了下“这么酸溜溜?还说能坐视大哥出事。”后面他自己也酸溜溜了“你啊,不管我大哥出不出现,这眼里心里就只有我大哥一个人,看不见别人了。”   桃夭泪花盈盈“阿诚哥,这事到底怎么办嘛。”请你联系南方局领导汇报此事,明楼的位置十分重要,不能让武田弘一给撬了。   阿诚拿了口供“这事不仅事关大姐,还牵扯你了,我想大哥一定会郑重考虑;只是沈主任那边?”北方局的领导你要自己联系,希望汇总到特科高层通过其他途径了解到武田弘一的真实意图。   “我这二天就回去,因为樱花号的事爸爸也不能久留,他要赶回天津控制局面。”桃夭透露了武田的行程“我随爸爸一起回天津。”   “桃夭,我还是希望你能仔细考虑到明瑞的将来。”明诚伸手握住她的手,很慎重认真“沈主任对明瑞再好,到底不是亲生父亲;大哥是不知道明瑞的存在,现在知道了,有好几次我都听见他在休息的时候明瑞明瑞的嘟喃着,他心里十分喜欢这个孩子,可是你就是不肯松口让他认。”   桃夭抿唇。   “桃夭,勇敢一点,为了明瑞也为了你自己,更为了一家团圆。”明诚试着鼓励她“而且你带着明瑞回到大哥身边,我们也可以像这样喝喝咖啡,聊聊天啊,不是很好嘛。”   桃夭眼睛里写着警告:别给我抹黑!老娘就爱你大哥一个!   明诚话里有话,言辞多少有些暧昧,用眼神回复:南田洋子肯定希望看见这个,为了钱财间隙理由太弱了,可为了红颜不和就非常有说服力,为了更好的取得她的信任,配合一点!   桃夭在他‘热切’目光下微微低头,似是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   明诚也微露过于热切的尴尬“哭了好久,肯定是饿了,你不是喜欢色拉吗,这里的色拉可是特色;Waiter……”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不用了,阿诚哥,我吃不下。”桃夭摇摇头。   明诚不听她的“这怎么行,你脾胃本就不好,哭了这么久又只喝了咖啡。”   侍者过来,递过来菜单   明诚不看菜单也点了不少东西“就这些吧,都是你爱吃的。”又对侍者说“牛肉要五分熟,她不喜欢太生的。”   桃夭也不推脱了“难道你还记得。”给我抹黑,这顿得吃回来!   明诚弯嘴角,笑的那个欢畅“当然,我记得很多也许你自己都不留意的事,虽然都是小事,不过我都记得!”   桃夭温柔的笑起,眼睛深处却狰狞了一下:还来?!   “哦,我忘了,开瓶拉菲。”明诚不惜血本“这也是你喜欢的,对吧。”   “明瑞还在等我。”桃夭暗示他适可而止。   明诚却忽略“只是一顿饭而已,这都不行?”装可怜。   桃夭确定“只是一顿饭?!”   明诚点头“只是一顿饭!”   桃夭这次啊放心,雨过天晴的明媚起来,眼底却写着‘吃不死你!’   ‘放心吃,我从梁仲春那里诈的一顿饭肯定吃不完!’明诚端起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也笑的十分欢愉。 作者有话要说:  砒/霜/有/毒生日快乐!!!第二更来喽 ☆、第四十七章   明诚开车回到家时,明镜和明楼已经用过晚饭,正在大厅看书的看书,看报的看报。   他则将从德大带回的奶油蛋糕交给阿香,说是都有份,把阿香高兴坏了。   明楼从周公馆出来就没找他人,还是陈秘书开车去接的他,问人去哪儿了陈秘书说是沈夫人找他。见他一脸愉快的表情,还带回了蛋糕:这小子,存心的!   明诚故意挑眉。   “怎么想到去德大的?”明镜倒好奇“还买蛋糕?什么好事?”   “他能有什么好事。”明楼吃酸“大姐你是不知道,诚秘书长在外面可吃香了,找他的人不少。”说着话翻着报纸。   明镜移眸“瞧你这话说的,找他的人都其实是要找你的,阿诚,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更关心的是这个。   明诚立刻抬手否认“没有。”他可吃不消那颗千年蟠桃精“就是和认识的人吃了顿饭。”给明楼使眼色。   明楼会意,放下报纸,起身“刚才也找不到你,我还有事要你办。”走向自己的书房。   阿诚就在后面跟着“是。”   “什么事非要着急说啊?”明镜不喜欢他把公务带回家“阿诚才回来,衣服都没换呢。”   明楼侧身“一会儿就好,阿香啊,给我泡杯碧螺春,嗯,还是龙井吧。”转移话题。   “哦,大少爷,马上就来。”阿香听到了。   “又晚上喝茶?”明镜更不喜欢他这种习惯“当心失眠,晚上喝茶对胃也不好。”免不得多叮嘱几句“真该找个人好好管管你!”   明诚看了一眼明楼,附和“大姐说的对!”   明楼斜视明诚:那颗水蜜桃把自己管好就够好了,她那胃比他还差。   明楼书房兼卧房。   明诚将口供交给他“武田弘一下定决心要让小桃子进明家,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桃子以退为进,表面上是屈服了。”   明楼接过口供,略微看了“这招莫须有,好毒!”顷刻间就能让明家所有倾覆“武田弘一一定有他的目的,这点桃夭肯定会查清的。”十分相信她的能力。   “既然武田这么坚持,不如就顺水推舟。”明诚想了一下“他和藤田芳政也是私交甚密,有了这层南田洋子是不敢再轻举妄动的。”   “让日本兵进入明家花园也是武田的招数之一。”明楼了然于心“这件事还是需要告知上级。”他做不了主,想必桃夭也会上报北方局的“武田无非是为了得到以上海为首的江浙一带情报,而藤田也趁着这个机会希望桃夭能替他破获抗日组织,就好像她在天津协助武田一样。”所以这二人一拍即合“她还说了什么?”   “她会尽快回天津。”明诚拿出了手帕“还有就是这个。”手帕里有一张纸,里面都是日本有名经济学家的名字,特别是在青木健次的名字上打了星。   “青木健次和原田熊二一样,都是战争指导科有名的经济顾问。”明楼不敢遗漏“既然她这么传递一定有问题,去查查这个人。”   明诚点头“虽然我们暂时不知武田的目的,不过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就是武田的确是出于父亲的角度考虑,希望桃夭幸福。”   “我也想这么想,但是除了是父亲他也是一个杀人不见血、心狠手辣的刽子手,想想明瑞被绑架的事。”恐怕所有的一切他都是有预谋的“哪怕是血亲,为了他所谓帝国利益便也是能出卖的。”   明诚无法反驳他:小桃子的环境不比他们好“不过此时大哥也是要有态度的,我看武田不会善罢甘休,还有一个人也要防着。”   汪曼春!   明楼心里清楚,他若真娶了桃夭,汪曼春说不定就敢在婚礼当天杀了她!“态度一定要有。”只是这个度……在没有得到上级指示前他无法拿出太过明确的态度。   ……   几天后,天津。   沈西林从梅机关直接去了洋行大楼,他今天被武田叫过去谈了很多。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有些失落,桃夭对他而言不仅是生死与共的战友,更是亲人,他拿她当妹子看;有她在很多事都不需要他亲为,三四年时光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默契。   “总经理。”在洋行里人们还是喜欢这样称呼自己。   沈西林淡淡“嗯。”径直走向她的办公室。   门开着,抬手敲敲门。   桃夭正和负责矿业的经理说着话。   移眸。   瞧见他穿着白色裘领大衣,带着标志性的咖啡色墨镜斜靠在门边“你怎么来了?”   “来接太太下班,需要理由吗?”沈西林正身后走入“还要多久?”   那经理起身向他问好。   桃夭让他先离开。   经理离开。   桃夭跟过去将门关上,转头“去梅机关了?”   “岳父大人召见。”沈西林坐在办公室里的会客沙发上“他要我们尽快离婚,并且要求将你开拓出那些生意归你所有。”   回来七八天了,她是一点都没头绪“你探出什么?”   “没有。”沈西林也摸不出武田这次的脉“我接到上级指示,共产国际在近期内会与你联系,但至于如何联络尚未通知。”虽然他们是共产国际的中国支部,但共产国际在中国有自己的情报网,并不与他们有直接联系,特别是在北方地界。   “共产国际?”桃夭知道这个组织1943年就会解散,但在现在还是很重要的一支反法西斯力量“知道了。”   “你就不问问其他?”沈西林故意逗她,她太镇定了,哪怕危险就在下一秒也很难从她身上找到真实的惊慌。   桃夭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刚要拿过来。   “给我一杯酒。”沈西林哀叹“我就快成失婚男了。”   “让我去上海?”桃夭停了半步,不是说上级不肯放嘛,放下水给他和自己都倒了酒,然后再回沙发处。   沈西林抬手接过她递过来的酒“现在特高课里还没有我们的同志,而你却有这个机会进入特高课任职,用你身份的优势更能直接的获得日方核心机密情报,上级领导将这一情况向伍豪同志反映后,做出以下指示。”自然危险性也更高。   桃夭郑重。   “即日起转入南方局,利用你能利用的一切关系搜集日方各方面的情报。”沈西林也凑头压低声音“进入特高课后随时掌握日方密码的变动情况,收集更多日方机密情报,并利用东华洋行在上海分行资源尽力支援南方根据地的资源补给,利用日本人和汪精卫伪政府的矛盾尽力分化他们,特别是要加剧特高课和76号的敌对关系。”   “好。”桃夭点头“还有呢?”   “保护好自己!”这也是沈西林想对她说的“上海不比天津,你要更加小心。”   “你也一样,武田弘一从未放松对你的监控。”她也叮咛“家里也不全都安全的。”   沈西林最不舍的就是明瑞“孩子那里你准备何时说?”   “没想好。”桃夭想起这个就心里难受“他一定无法接受和你分离。”明瑞非常喜欢这位父亲。   “现在他年纪不大,分开只是短时间不适应。”沈西林也不好受,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再大一些反而不好。”   “在我离开天津之前一定要弄清楚武田的真实意图。”这个不弄清楚说不定会是隐患。   沈西林提醒她“你也不要太表现出对此事的探究,说不定反引起他的怀疑;更何况我还在天津,一旦有什么动静我会让燕萍通知你的,只要你还有股份在洋行里,我们过去的生意都还可以暂时不变。”至于以后就随机应变了“他会来天津吗?”   “应该不会吧。”这算不算违反纪律?   沈西林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走,回家去,这个年起码要热热闹闹的过。”   ……   上海,特高课。   “八嘎!”南田洋子将汇报上来的文件砸在桌上,用日语对面前的一些人狠厉的骂言。   明诚在门外都听见了,不由转头“这是?”   高木也是神情低落“德国人给了我们一台什么鬼机器,说是绝不会被破译的,但结果是为此我们损失了不少人和物资,那些什么游击队都埋伏在我们运输车队路上,时间、地点都相当准确;而我们这里和76号大量的电文无人能破译,汪曼春那个女人杀人还可以,搞密码情报工作简直一塌糊涂。”   明诚不置可否。   高木看了他一眼“武田小姐将入职特高课,这件事情阿诚先生知道吗?”   “特高课?上次见面她是说过可能会受雇情报机构,不过我想着那也该是入梅机关啊。”明诚佯装不晓,面露难色“她和南田课长?”能相处吗?   高木压低声音“你真不知道啊?”那位相当傲气的小姐看来并没有将此完全告诉他。   “高木!”里面南田洋子叫人。   高木无法,只得推门进去。   明诚透过没关实的门听到了南田洋子的命令。   ‘我不管什么过不过年,立刻命令武田美智子前来上海!这次我看她用什么理由推脱!”   看来桃夭入职特高课的事已定,动作好快。 ☆、第四十八章   天津,克莱士咖啡馆。   桃夭正和她生意伙伴乔治·唐愉快的享用着英式下午茶时间。   乔治将一瓶香水放到她面前“这瓶香水的味道是和你见面的人调制的,只有这一支,他会问‘小姐,你的香水味道很特别,请问是什么香水?在哪里有卖?我想给我的夫人也选购一瓶相同的’,而你只要回答‘是朋友特制,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替你联系他’,对方再回答‘好的,请一定为我联系’。”他是北方局和共产国际的联系人。   “好的。”共产国际的人和他们并不完全相同,桃夭对他们的态度是合作并保持距离,拿起那瓶香水,瓶子很漂亮,还有气囊碰头和流苏装饰,她不喜欢涂抹这些,因为会留下气味。   乔治拿起英国的骨瓷茶杯喝了一口英式红茶“虽说到哪里都一样,可这次要不是那位开口,他们也不会放你走。”   “天津的事已经稳定,再说我又没离开。”只不过是从天津到了上海。   乔治将茶杯放到茶碟上“是,没离开。”   桃夭也喝了一口红茶“只是以后要喝这红茶得让你给我寄了。”现在的工作和以前不同,在新世界里完成一个就要转移到下一个地方,她大多负责欧洲一块,异地他乡没有家的感觉;而现在她对天津有留恋,说不清是好还是不好。   转头望向窗外,冬季的天津还是这般繁闹,可是依然掩盖不住因日军统治的恐怖肃杀氛围。   上海,也是一样。   雨滴凌乱的打花了眼前的玻璃,下雨了。   就在那份清楚和模糊之间,对面街道上有人打着雨伞站在,站姿挺拔,带着皮手套的手握着伞柄,合体的灰色大衣衣领处显露出格子围巾,雨滴打落在伞上,伞下那温熙儒雅的男子正也望着她。   她的出神让乔治也不由朝她目光的落点望去“谁?”有没有危险?   “暂时谁也不是。”起身,穿上暗红大衣“我该走了,洋行里还有些事。”   乔治不认识她看的那个人,但感觉相当贵气,出身肯定不低,见她反应平常也知应是没有危险的“好,有空再来。”   桃夭起身,推门走出,风雨迎面而来。   在车里等候自己的莫林打着伞而来。   对街的人也走了过来。   她快步走到莫林伞下,向自己的车走去。   “桃夭。”   就在她伸手握住车门把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去洋行。”对莫林说着话的她打开了车门。   倏然莫林的伞被人打掉了,快的莫林都无法做出正确反击,雨点立刻打在了桃夭身上。   桃夭就是不回头,往车里钻。   但是一股巨大的力量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往后面一拽。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撞入了某个怀抱。   但那人稳稳的立着,一手持伞,一手将拽的动作改成了圈抱姿势,紧紧圈住怀里的女人。   “放开。”桃夭平静的说。   他贴住她的发鬓“在巴黎我已经放开你一次了,这一次就是你不答应我也不会放开。”   “明大教授,你确定自己这些话的对象没看错吗?”桃夭回眸,讥嘲“别这么狗血!一点都不适合你!”   温雅脸上弯出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所以别试图挣扎了,家人是我的弱点,桃夭,要么成为我的弱点,要么抹掉那些弱点,我让你选!”   “你还真是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所以成为新政府的财经顾问也是这个原因吗?”桃夭靠着他“见过我爸爸了吗?”   “还没有。”他记得她说过的一些话“这次过来第一个就来见你。”她的行踪则是阿诚打电话去沈府问到的。   “哈。”她假笑“我又复制了汪曼春的待遇。”抬手打掉了他手里的伞“看清楚我是谁!我不是她,不要试图在我的身上找寻她的影子,我,不是谁过往记忆里相似又残次的替代品!”   男子强硬的握住了她的双腕“难道我不伤吗?你真的觉得失去你我不伤?我们三年的感情,我对你怎么样你最清楚,你只想着你的伤痛,想着我心里有别人,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心里也有你!明瑞是怎么有的?在你心里我真的是不负责任的人吗?如果只是游戏,你那般吵闹我又为何容忍、迁就你?你什么都不说决绝离开,说我不想挽回,我也要找得到你才能挽回,你给我过机会吗?傅桃夭,我的孩子我不能认,我要容忍他叫别人爸爸!你还想怎么样?!”   雨水打湿了他的脸。   这种时候下哪门子雨啊,要这么文艺吗?!心里这么暗诽,行动要用最文艺的表达方式,低头用头顶住他的胸膛。   他放开了她的手。   桃夭抵住他的胸膛,一手抓住他的衣服,一手握拳打在他的身上“我恨你!”   “我知道。”他单臂搂过她肩头。   “可你不知道。”抓住他衣的柔荑抓的更紧了些“我更爱你!”不行了,就这句结尾吧,她自己都快撑不下这场爱情戏码了。   这次是双臂的拥抱,雨声里他的声音被打了折扣,还是很清晰浑厚“我也知道。”   还是他啊,实力派影帝。   ——   几天后,上海,国际饭店。   “小姐,你的香水味道很特别,请问是什么香水?在哪里有卖?我想给我的夫人也选购一瓶相同的。”一位面容和蔼有些微胖的男士有好的问独自喝咖啡的年轻女士。   年轻女士微笑,放下咖啡杯“是朋友特制,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替你联系他。”   男士坐下“好的,请一定为我联系,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递过去一张名片“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武田美智子,或者您更愿意听到我的中文名字,傅桃夭!”接过他的名片,报出自己的名字“抱歉,我没有名片。”   男子虽不算英俊之类,但举止涵养都看上去甚好,还有他的衣着很精致只是稍显有些奢浮“没关系,小姐一个人?在等人吗?”她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本《数论报告》。   “没有。”桃夭否认。   男子拿起这本数学著作“是戴维·希尔伯特的书,我们必须知道,我们必将知道。”   “是,数学是非常让人着迷的学科。”桃夭坦然注视,其实前面的接头暗语只是抛砖引玉之用。‘我们必须知道,我们必将知道。’这句出自德国数学家的名言才是真的鉴别来人身份的暗语。   这也是她来上海后眼镜蛇补充的,事关共产国际不得不慎重。   “冒昧的问一下小姐是数学系毕业的吗?”男子微笑。   桃夭承认“是,巴黎大学数学系,并跳级毕业。”有几分自傲。   “我这里也有一道难解的数学题,不知小姐是否有兴趣试着解一下?”男子将话题引入主题。   桃夭眼睛发亮“任何喜欢数学的人都无法拒绝难题的出现,恕我冒昧,可否立刻让我解读一下先生那里那道难解的数学题呢?”   “当然。”男子笑容可掬“我十分愿意。”   ……渐渐日已西斜,夜色笼罩。   又过了十天。   明家。   “啊哟,我们明瑞怎么哭的这么伤心。”明镜将明瑞放在腿上抱在怀里“眼睛都哭肿了。”   “我要妈妈!”明瑞大概也知道这次来上海就不一样了“我想爸爸!妈妈……”   “妈妈要做事。”明镜心疼孩子要面对这种苦,明瑞比明台刚来的时候大一些,而且他比明台更敏锐聪慧,对大人间的言辞都能感觉到一些,这让他比别的孩子更敏感“我们明瑞哭的好累,要不要喝点水?”   小半个月前明楼带着桃夭和明瑞回到家对自己说以后她们就住在家里了,她真是没法一下子接受,而且二三天后有人送来了很多她们母子的东西,还有一个叫阿秀的丫头也跟着一起过来。她托天津的朋友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傅桃夭和沈西林和平分手,在那种环境她也待不下去了,更何况明楼亲自去天津接人,不过就财产的分割二人的律师正在进行。   大人分开倒没什么,可苦了孩子。   明楼和明诚回到家就来看明瑞,这孩子来了这么久还是不习惯,还好他挺粘着明镜的,桃夭才能正常上下班。   明楼知道她应该还没回来,三天前她入职特高课后,天天很晚才回来。   “回来了?吃饭了吗?”明镜依然抱着明瑞。   明诚代为回答“嗯,吃过了。”   明镜这才让明瑞下来,又推他上前些“明瑞,怎么了?爸爸回来了,不叫人吗?”   明瑞低着头,就是咬紧嘴巴不喊人。   “明瑞,看这是什么?”明诚最近每天回家都会给他带件礼物。   明瑞别扭的转头“阿诚叔叔,这是什么?”看见几块普通的木头,好奇,他对阿诚还是一如往昔。   明诚蹲身,他并没买这小子早就习惯的外国玩具,而是中国传统的那些益智玩具,几块木头就能玩好久。   明瑞果然被转移了吸引力,但是他略带敌意的怯怯偷瞄了明楼一眼,快速的从明镜身边转移到阿诚身边。   阿诚转头,对他温言“明瑞,你不是很喜欢明叔叔的嘛,现在不喜欢了?明叔叔会伤心的。”   “他让我爸爸妈妈都伤心!”明瑞大声的控诉,他和爸爸告别的时候,爸爸哭了,自己也哭了。   明楼瞧着他。   明瑞感觉到他的注视,又往阿诚身后躲了些,口吻没有刚才那么硬气“我就是想爸爸。”   明镜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将他拉回自己身边“明瑞,这才是你爸爸啊,明叔叔才是你真正的爸爸,你不喜欢他……”   “我爸爸叫沈西林!”明瑞挣脱开明镜的手,跑向楼梯方向。   “明瑞。”明镜有三分生气:这孩子怎么可以这么伤人。   “算了,大姐。”明楼没有强求“总要给他适应的时间。”比起真不懂事的孩子还是他这般的好。   明诚不放心他追了过去。 ☆、第四十九章   明镜说是不疼这个亲弟弟而是偏宠明台,但其实心里还是都很重的“你总不能老是让她们母子不明不白的住在家里吧,到底有什么打算?”   “这件事,桃夭和我商量过了,我们只打算领个文书,不打算办酒宴,不管是新式婚礼还是旧时婚礼都挺扎眼的。”这还是她坚持。   明镜一听就窝火了“她是不打算惹眼,你可是第一次娶妻,我们家这么见不得人吗?她就不能多为你想想?!”   “正是因是为我想才这样。”明楼为她辩解“大姐,我们要是摆宴,那这日本人在家里进进出出的,你可愿意?还有明瑞,万一有人在那天控制不住……”   “这要怪你!”明镜白了他“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看,担心的事来了吧。”   明楼在大姐面前不敢反驳“只要一家人团圆不就好了嘛,反正就要临年了,到时候我们请堂兄一家人过来吃顿饭就是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登这个记?”明镜还不太了解她那边的婚姻关系是不是真的结束了。   明楼实话告知“她生日是1月28号。”   “那没二三天了。”明镜记得今天就24号了“她那里,真都断了?”   “关系是结束了,不过东华洋行里的股份还是有的。”明楼知道这也是为了方便天津方面行事。   明镜眯眼“她还担心我们家吃不饱还是亏待她?在乎这些。”   “不是这样的,她为东华洋行也努力了很多。”明楼又不能实话说“这里面还有她的心血,大姐不要误会了,她只是……”   “她东华洋行生意多,我们明家就没了?”明镜在弟弟面前绝对是心直口快“她才去特高课三天吧,你看都快八点了还不回来,刚来上海那几天也是早出晚归的,我都没看她和明瑞好好吃顿饭,更别说照顾了。”   “南田洋子好不容易‘抓’到她自然是想尽快有成效出来的。”明楼知道南田洋子最好是桃夭上一刻破译出密码下一秒她就能抓到抗日分子“大姐,过段时间肯定会好的。”   明镜叹口气,看看周围,压低了声音“她会破译出那些电文吗?”   明楼假装听不懂大姐的话里有话“我想可以。”   “什么?!”明镜蹙起眉头“她还真去破译啊?”   “要么不做不然她肯定全力以赴。”这就是她的性格“大姐,放心。”伸手覆盖住大姐的手背“她知道自己姓傅,是中国人。”   明镜敛了三分激动“你们啊。”虽然埋怨心里却欣慰,不过也还是忧心“那不会有危险吧。”   明楼微笑起,为姐姐的这份担忧口吻“现在做什么都会有危险,没事,她都习惯了。”   明镜也知道自己帮不上“这样吧,明儿一早我就让吴师傅过来,在她上班前给她量尺寸,做二套喜庆些的旗袍,毕竟也是你的大事,你们不上心就我来办;28号我去荣顺馆订一桌让他们做好送到家里来,再把大哥一家人请来,就我们这些家人吃顿饭。”   明楼觉得也可以,其实他内心也不想让桃夭这么冷清的进门,比起她那个‘小年轻’他还是传统的很“也可以。”   “明台的房间不能动,明瑞的房间就用现在他和桃夭住的,那间阳光好。”明镜还想着其他“我隔壁的那间给你们做新房。”   明楼一怔:那是父母的,虽然父母过世了,但他们的卧室一直保留着“就用我楼下那间吧。”   “都这么多年了,空关也是空关着;而且他们知道你就要娶妻了,还有了明瑞这么好的儿子一定会很高兴的。”明镜说着说着又有些难过。   明楼握住她的手“大姐……”   “你那间就当书房用。”明镜在家说话一向说一不二“至于新房里的家具也不给你们换了,都是老东西,现下这么好的木头也都没有了,就是一些被面、窗帘什么的,这个你得让你媳妇陪我一起去买。”   “她真未必有这个空……”明楼在大姐的瞪视下,马上改口“好吧,我和她说。”   “不用你说。”这几天的相处明镜知道桃夭对自己很是尊重的“明早吃早饭的时候我自己和她说;还有,我可告诉你啊,在家里,你们婚前,那个不可以的!”就算他们早就有了儿子,但她还是告诫他“不然都到小祠堂去跪着。”   明楼连连点头“是。”都去跪小祠堂,姐姐是把桃夭也当自己人了吗?   桃夭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明楼让阿香和阿秀都先休息,阿秀却不肯,说这是她的工作。   “小姐。”阿秀接过她的包。   桃夭有些头疼,脸色也不好“我有点饿,能下碗面吗?不用很多。”   阿秀点头“好,面要烂一点。”   桃夭觉得在这陌生的环境里阿秀此刻的贴心很暖心“是。”   阿秀先上楼将她的东西放好。   桃夭坐在客厅沙发里,稍稍喘口气。   明楼打开房门“回来了?”   “还没休息?”桃夭睁开眼“正好有事。”   “那到书房。”   二人走入书房,但明楼并没有坐到书桌后面,二人一同坐在沙发处。   “5个已经破译的。”桃夭递给他一张纸“要不要继续用,你定夺,毒蛇先生;反正你们国民党的密码有800多套。”5个不是指5份情报,而是5种不同的密码排列;当然何时拿出哪个就是她的问题了。   明楼接过看到就种密文和明文的排列,是军统里的“知道了,南方局同意你破译的密码。”他也有东西给她“一组我们即可会启动,另一组半年后发出,你要注意。”这5份密码中3份已经因为各种原因失效,但特高课并不清楚,还有的2套都将会继续使用,但怎么用在什么时候用要好好斟酌。   “好的。”看了一遍,转头“明瑞呢?”这才挂念起儿子。   “大姐带着睡了。”明楼说起儿子口吻就软了七分“这小子胃口可比刚开的时候好很多了。”   “今天对你如何?”她当然也知道儿子的抵抗“没怎样吧。”   “有怎样,你要如何弥补?”在儿子那里吃的亏得找孩子他妈补回来,坏笑一下。   桃夭才不‘怕’他,伸手轻抚他脸颊“有大姐在,谅你也不敢如何!”   抬手握住那只柔荑“真这么觉得?”放到自己唇边。   “汪芙蕖最近如何?”桃夭突然问了一句。   明楼抬眸“很久没来办公室了,他应该怎么样?”眼睛亮了下。   “听说你一回来就拜会老师,那么老师这么久没上班,不该去看看嘛!?”看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如果有你父亲的东西,比较代表身份的,应该还有用。”   “什么意思?有话明说。”她这样的提议想要什么?   “咚咚。”有人敲门。   明楼耐下性子“进来。”   门被推开,是阿秀“小姐,面好了。”   “我出去吃……”桃夭起身要出去,被明楼拦住重新坐好。   明楼起身,走到门口接过阿秀手里的托盘“去睡吧,很晚了。”   阿秀点点头“是,明先生。”   明楼在她转身后再关上了门,将托盘放到茶几她坐的位置前,将筷子转个方向,筷柄递在她手边“吃吧。”   桃夭是有些饿了,接过筷子就挑了一口:面不多,煮的有些糊烂了,阿秀还煎了一个蛋放在上面;连吃了好几口,挑眸看他。   明楼就看着她吃面“食不言寝不语,等你吃完再问。”   桃夭便专心吃完了面,明楼将自己的手帕递过去。   “那种毒折磨是人的身体和精神,当身体被折磨的超过负荷时就会出现幻觉。”桃夭见过“而很多的幻觉都会是一生印象最深的事,譬如初恋、谋杀、又或者是遗憾;我想汪芙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害死了你父亲也没能夺得你明家的财产,一件小小的物什会让这种幻觉更有暗示性,引发的疯狂也会更快的加剧这种毒物的发作,幻觉的越深身体承受的痛苦也就越大,身体的折磨越剧烈他的死相就会越难看;在我的时代是可以检查出这种毒物的,但在此刻只能被解释为‘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   “日本人的毒,哼,果然阴毒!”明楼还记得她说过毒物的来源:用日本研制的毒毒杀汉奸,就该如此。   “虽然不会像伪江苏省李省长那样被毒的如只猴子,但也绝对不会是安详的表情。”桃夭擦拭了一下嘴角“你也要小心些,日本在东北的731部队都是拿活人做实验的,专门研究细菌武器。”   她当然知道很多他们不知道却肯定会发生的事,不过明楼并不太愿意听,他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改变了一件事的结果,从而影响到了大局“和南田相处的如何?”   “不过是利益使然,没什么好不好的。”她倒无所谓“高木是藤田芳政放在南田身边的,南田对他很是防备。”她观察到了。   “藤田芳政和武田一样,想要控制一切,可以理解。”明楼也有这番猜测,看着面前略有倦色的佳人转移了话题“大姐说我们登记那天就请堂兄一家人来家里,一来也算是给我们的事庆祝一下,二来也让他们见见你,三嘛就当给你过生日了。”   “好,都听你和大姐的。”她不反对,伸手“对不起,委屈你了!”堂堂明家大少爷,就这么娶了二婚的女人。   “那就对我好点。”别总是擅自行动让他忧心“一个明台就够我烦的了。”   说起明台,桃夭的脸色有些变化“我不喜欢军统你很清楚,你这个弟弟你最好早做打算,现在的环境目的一样也就罢了,待变天之际我是不会给他们勾结日本人残杀我们人的机会的!”必定是先下手杀之!   明楼靠坐单人沙发“他的确不适合军统。”   “不适合军统却还是被人拉进去,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桃夭眯起眼“还是你那个同期觉得他会改变性情,最终适合军统?还是,弃子?”   “军统你就不要插手了。”明楼不接话“共产国际那边?”   “他们好像和英国有所联手。”她见到一位也是来自英国剑桥数学系的高材生“我将我知道的东西尽量表达给他了,理解多少就是英国人自己的问题了。”   “那个转子排列,你也背的出?”和平年代的一般特工也不太会记得这些吧。   “嗯!”桃夭喜欢这些,虽然不是就在眼前,但始终都在脑子里“因为到后面随着战争的变化,英国对德国的一些情报并没有完全破译,因为那已经不妨碍到胜利步伐了;而和平后这些密文就变成了全世界喜欢破译密码人们的精神食粮,我们有群有组,完全是用过去的方式破译,因为那个比较有乐趣。”利用计算机太小儿科了“其实德国人的错误从头至尾,完全不是ENIGMA密码机的理论错误,而是机器操作程序、报文处理程序、无线电发送程序的弱点,由一点失误演变成所有程序上的错误,就其密码机本身而言,如果被正确使用,将会是坚不可摧。”   “和平,真好。”破译密码竟然成了兴趣。   桃夭点下头“是啊,真的很好!”她休假的时候所能享受的安宁平静现在完全没了,说不怀念真是假话,人哪有不喜和平而要战争的,或许只有那些以为掌控一切的人才这么想,而她不是那种战争疯子。   “如果……”明楼的眼眸在沙发边台灯下显得有光“你能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那我就打昏你,带你一起走。”桃夭昂首,笑着胡言“让你看过我所知道的太平安宁、繁荣富强后再一起回来!”在他一个人的面前自己有什么便说什么“再带点好料的东西回来,最好‘洗劫’一下我部的武器库,那里面可都是外人不知的好东西……”   他双手撑在自己二边,居高临下“大姐说婚前不可以,不然得跪小祠堂。”   桃夭停止了话语,眨了一下眼,仰头对上他俯头而下的方向,用食指封在自己的唇前“我保证不说!”坏笑。   “所以你赶快回房间。”他突然收了手“脸色这么差。”   桃夭歪过头,失望“我的脸色再差也差不过将会渡过一段难熬时期的汪曼春处长,去汪家探病带她一起吧,唉,叔父命不久矣,临了也得去瞧瞧不是。”起身,从他面前悠然而过“我吧就继续和阿诚哥去国际饭店中餐厅吃吃饭、聊聊天,上次他买单,这次我请客!”撩拨这手谁不会啊“或者和很英国的数学系绅士深入交换一下从微分观点看拓扑学的问题。”   某人长臂一伸“我们还是深入交换一下明瑞不待见我的私人问题。”勾住她的腰就往里走,他的卧房和书房之间连门都没有,方便。   “我还没有洗……”   将她放上大床,有人欺身压上“待会儿一起洗,不过得小声点,小祠堂肯定没你的和平世界有意思。” ☆、第五十章   隔天一早。   “妈妈。”明瑞由明镜带着而来,看见桃夭就喊着跑过来。   桃夭转身,也伸手将奔跑来的儿子抱住“我们明瑞早上有没有向长辈们问安?”   “有。”阿诚走在她们后面“一看见我就诚叔叔早,诚叔叔好的。”   阿香和阿秀也将早餐端上,阿香和阿秀年纪差不多,虽然一个是南方人一个是北方妞,不过阿秀的爽朗还是让阿香与她相处的不错;和桃夭相处的不多,不过这位傅小姐看上去挺随和的“明瑞少爷刚才看见我也是阿香姐姐早阿香姐姐好的叫个不停。”明瑞又是这么伶俐嘴甜的孩子,给明镜带来的高兴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她对这对母子还是有些好感的。   明镜坐在主位,明楼和阿诚坐在她左手边,桃夭和明瑞坐在她右手边。   “嗯?”明诚看向对桌还在母亲身边的小人儿“阿香就是姐姐,怎么我就成叔叔了?”   “我爸爸说的,对女生要往小里称呼,对男生就要往大里尊称,这是尊重。”明瑞对阿诚就很随意。   桃夭让他坐到身边的位子上“那么为何看见人也不喊呢?”   明瑞转头看向母亲,眼神里带有委屈,跟头小鹿似的。   桃夭也转头微笑注视他“明瑞,我说过你有二位父亲,沈西林是你爸爸,明叔叔也是你爸爸,我们这次来上海后我怎么觉得你对他的尊重让我失望呢。”声音柔和,态度温和,可是口吻却让明瑞有些惧怕。   明镜见明瑞被她吓的小脸煞白“桃夭,孩子还需要适应,再给他几天。”   “是啊,你这样逼他,他嘴上喊了心里不是还不舒服。”明诚也见不得桃夭这般。   明楼看向明瑞,明瑞低头。   桃夭叹口气,别开脸“你这样任性,妈妈真是脸上无光,既然你怨恨爸爸妈妈,那你还是回天津,住在你外公那里……”   “桃夭!”明镜一听就急了。   明瑞一下子跳下椅子,就抱住她“不要,妈妈,我不回天津,我要妈妈的!我也喜欢明叔叔的,妈妈,妈妈。”急于表明自己的态度。   “真是,一大清早的。”明镜不满她的心狠,起身“我也不说你天天不着家了,你还和小孩子计较这些,他会这么闹别扭到底怪谁。”急步过去“我们明瑞不哭,我们明瑞最乖了,姑姑在呢。”   “妈妈。”明瑞还是盯着桃夭“妈妈,我以后喊人,肯定喊,妈妈。”伸出小手抓着她的女士西服。   “喊爸爸!”桃夭提出要求。   明瑞小手停住,眼睛里噙着眼泪,委屈“喊明叔叔。”讨价还价。   “好了。”明镜轻打她手臂“孩子不是让步了。”   阿诚瞧大哥一直不说话,桃夭也依然不依不饶的,起身,走过去待扶明镜回自己座位“大姐,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既然桃夭是妈妈,就交给她处理吧。“   明镜想想也对,这没几天就要登记了,总不见得总是‘明叔叔明叔叔’的吧,当着面解开倒也好,于是慢慢回到座位,不忍看明瑞委屈的表情。   明瑞太清楚母亲的脾气了,在沈家时也是这样,任谁都宠爱自己,可母亲要让他做到的她一定要让自己做到“明天再……”再让步。   桃夭依然微笑着。   明瑞低下头,用很轻的声音“爸爸。”   “爸爸听不到。”桃夭‘残忍’的揭穿他“声音太轻,隔的太远。”   明瑞站在原地,扁着嘴,蹭了蹭自己小皮鞋,   阿香将他们各自的白粥端上:看不出,傅小姐秀秀气气的,说起话来也是温雅轻声,对孩子却是这么严厉的妈妈。不过听到明瑞少爷喊了‘爸爸’二字便想开口说他乖巧。   阿秀扯了一把她,朝她摇头,拉她到旁边“可千万别劝,不然明瑞少爷还要倒霉。”   “为什么?”阿香不懂。   “还不是为了明瑞少爷好。”阿秀压低声音“多少人宠着,可见到他妈妈就是一帖膏药,小姐要么不管,要管起来就要做好规矩的,谁替少爷说话少爷就会更被罚。”   “真厉害。”阿香寒噤“你家小姐打过明瑞少爷嘛。”   “不打,但她会好几天不理他,完全冷暴力。”阿秀都觉得明瑞可怜。   她们低语着的时候,明瑞已经走到了明楼身边,低头着“爸爸。”   桃夭可不打算让他得过且过“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与人说话时候不看对方的眼睛是件很没礼貌的事情,你想做没礼貌的孩子吗?”   明瑞抬头,眼泪汪汪的大声“爸爸。”却也是不折不扣的执行着母亲的意思。   明镜都微微侧眸:还真被她几句话就扭过来了。   明楼掏出手帕“明瑞干嘛要让妈妈生气呢,看,自己也委屈了吧。”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又哭成小花猫了。”   “养不教父之过。”桃夭见儿子其实还是不甘心“儿子爱哭的问题请明长官好好处理。”明瑞长于妇人之手,沈西林又不是他生父教导方面总有所欠缺,所以她对儿子很严苛“要让他真真承认你,明长官任重而道远。”   明镜点头“没错,这就是他的事;以后下班就早点回家,别借口这个那个的在外面混。”   明诚在一旁窃笑。   明楼看向桃夭:小惹祸精。   桃夭完全无辜以对:没错,你奈我何?   “唉。”明镜叹了一口气。   明楼让儿子回座位坐好“大姐?”   “我想起明台小时候了。”明镜不由说道“明楼,这次你和桃夭的事,不如你写封信让明台也回来参加。”   明诚看似无意的说“现在港大应该在考试,他抽得出时间嘛。”   明镜也想起好像的确是这个时候终考“那就算了,学业要紧,他总得回来的,到时候再给他介绍。”于是转头“桃夭,我和明楼商量了一下,虽说不办什么,不过总是我们家的喜事,我让吴师傅来给你做二身旗袍,你明儿抽空陪我去买些东西……”   “大姐给我清单好了,东华洋行的江浙分行还是由我分管,我让他们送来就是。”她真的没空。   “你这孩子。”明镜夹了一个豆沙包放到她碟里“好歹也是婚事,怎么这么马虎?”有些埋怨。   桃夭有些头疼“大姐,东西方面我真的不挑的。”女人爱购物是有,不过她比较挑剔的不是衣物饰品,而是电子器械或者枪支“能用就好了。”   “你都不买东西的吗?”明镜算是不爱购物的人了“那你平时的那些衣服东西谁准备?”   “燕萍。”她的衣物首饰大多数都是莫燕萍费心“嗯,我来上海前燕萍就准备了不少,还有一些会陆续送来,现在就交给阿秀了。”   明镜转头看看阿秀,阿秀点头证明她的话是对的;又转回身看向桃夭,目光凛凛,语气温和“那你到底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挑?”   “嗯,好吧。”桃夭知道明镜不好糊弄,于是附和“我下午请假。”   “一比一。”明诚喝着粥,对着桃夭眨眨眼:你对明瑞,大姐对你,战平。   明楼撕开豆沙包放入嘴里,看似平静,嘴角的弧度却出卖了他的想法。   ——   市政府。   “没想到桃夭也不是大姐的对手。”看她答应和大姐一起去买东西时候的表情,简直比有些人上刑场还苦瘪;明诚拿着明楼的大衣和皮包和他一起走入办公室。   “让她去挑那些窗帘之类还不如让她去选枪。”她对那个比较在行,明楼也是笑意不减。   说完笑话得说正经事了“梁仲春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阿诚将皮包放在椅子里,先去挂大衣“明台那边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明楼停在办公桌前的座椅前“什么计划?”   挂好大衣的阿诚回转桌前“他准备送给汪曼春一份大礼。”   明楼蹙了下眉。   阿诚坦白“计划在新年刺杀汪芙蕖。”   明楼一下子没有说话。   “林参谋那边还在等我们的回复。”阿诚是知道桃夭毒害汪芙蕖的,他对明台提出的刺杀也是吃惊。   “汪芙蕖附逆为奸,该死!”所以想杀他的人不止是和他和私人恩怨的明台一人“二十年前他设计害死我父亲在前,随后暗害我姐弟反误杀了明台的母亲,此仇不共戴天;他要杀他是有个人恩怨的。”可惜这次他提的晚了。   阿诚便问“要下令申饬他吗?”   “不。”明楼否决“他很聪明,下令申饬他,他就会知道我了解他的家世。”   明诚点头:的确那小子很聪明。   明楼坐下“汪芙蕖,他最近应该病的不轻了,桃夭的意思是我陪汪曼春去送他一程。”翘起腿。   “病的不轻,他还能给战争指导科的青木健次写信。”明诚也坐下回复“原田熊二被我们干掉以后,他就给桃夭给我的那份名单里的青木健次写了一封信,这封信被中统方面的特工截获了。”   “原田熊二没有来成上海,汪芙蕖贼心不死,是想另请高明。”明楼了然“而且如果我真的和天津的武田搭上关系,恐怕他就更难睡着了;跟中统方面交涉一下,我要尽快知道那封信的内容。”   “那,明台那边呢?”明诚确认他的意思。   “刺杀前他一定会勘察汪芙蕖的动向,也就会很快知道根本不用他动手了。”明楼双手交叠放在身上“回复他,同意刺杀汪芙蕖。”   “是。”明诚听令“还有其他话要嘱咐他吗?”   明楼心里不好受“谨慎行事。”   “好。”   明楼转头了一下脖子,有些咬牙切齿“一想到从今以后,上令下达都是让明台去出生入死,我就恨不得宰了这个毒蜂!”   明诚能说什么,只能弱弱的一句“大哥,别生气。”   “不生气?”明楼压抑着愤怒“兄弟做到这个份上,我和明台还算是什么兄弟吗?”   明诚对于明楼一直耿耿于怀此事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你们不是普通的兄弟。”   “对,我们是上下级!”明楼极其讨厌这种关系,他们以后面对也要互相隐瞒,互相说谎。   明诚想起“对了,他还有一个要求。”   “还有要求?”明楼不耐烦了。   明诚只能当夹板,用无奈的口吻告知“他说,他要当面聆听毒蛇的教诲。”   明楼被气笑了“当面聆听教诲?”   明诚也笑了。   明楼笑哼“倒不如说他是想知道谁在背后指挥他行动,他不喜欢被人控制,打小就这样!”自己弟弟他还不了解嘛。   “那我怎么回复他?”   “这还用我教你?”明楼觉得明诚问的故意“不——见!”   “知道了。”   明楼想了一下“下午去趟汪家,去之前去76号接汪曼春一起。”摸了下指间佩戴的男式镶宝戒指“老师病了,得去瞧瞧。” ☆、第五十一章   下午,先施公司。   于曼丽正试穿着一件色彩斑斓却不俗气的成衣旗袍,而旁边男友似的明台则百无聊赖的打着桌上装饰灯盏的玻璃流苏;她斜眸,抚抚新做的发型“怎么,等的不耐烦了?”   明台想见毒蛇的请示被驳回了“你穿着这样去行动,迈得开腿吗?”压低着声音。   于曼丽对着镜子整领子“我是在上海滩行动,又不用跳火车。”   “哎哎哎。”明台急阻,看看周围“小声点,跳什么火车啊。”   “看什么看啊,旁边也没人。”于曼丽是知道才敢大声的“那天那个没露面的是女的吧。”   “什么女的,男的……”明台打马虎眼。   于曼丽双手背在身后,走向明台“少装傻,肯定是个级别很高的女/共/党。”所以连自己人面前也不轻易露面“她是不是很漂亮?”   “什么漂亮不漂亮。”明台继续含糊其辞“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为何要给共/党行军礼?”于曼丽一直没忘他那个动作时眼睛了的光彩,当然不是对那个什么黎叔了“应该不会是对老/共/党行的吧,你都不知道自己那时候的眼神。”   “我眼神怎么了?”明台心虚了。   于曼丽俯身“你看那共/党的眼神恨不得人家立刻告诉你那人住哪儿叫什么,然后你立刻追过去寻她,我觉得你和那个神秘的女/共/党早晚得到一会儿去!”   “你是说我跟她?”明台嬉皮笑脸。   于曼丽打断了他“我是说,你早晚得加入共/产/党!”   “去!别胡说八道!”明台一听立刻驳回。   于曼丽笑了,走回镜子前“就要这身了,交钱吧。”   ‘男友’明台起身,毕恭毕敬“哎。”然后苦逼的去柜台。   于曼丽原本得意的笑脸也在此刻化为了一声叹息。   明台站在楼梯口,看着那抹倩影正对身边人说着话:于曼丽这张嘴,说什么来什么啊。她怎么还在上海?没回天津吗?   “李经理,刚才看的那三套也给我送到府上,还有刚才我订的那些也都一起送。”   明台听到这声音立刻躲闪:大姐?!   “明董事长,府上是要办喜事吗?”   “哪有,就是快过节了,想换换气氛,这世道不好日子还是要好好过的;明儿就送来,行吗?”   “没问题,明儿您们第一家。”   “这就好,那我就在家等了。”   “没问题,没问题,肯定按时到货。”   待明台再寻时,那株梅香的桃却已经不见了: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难道已经出现幻觉了!?   ……   汪家。   “我杀了你!”汪芙蕖虽然已经病入膏肓,可是发起疯来力道也是不小,他身边的几个姨太太和丫头也拉不住“明锐东,我不怕你,你生前就不是我的对手,死了我更不怕你!”   “叔父,叔父!”汪曼春也拦住他“您看清楚啊,这是您的学生明楼啊!”   汪芙蕖却根本听不多汪曼春的,反一把推开她,直对明楼“你恨也没用,就是我陷害的你,你能怎么样!?”   明楼为了不伤人一直往后退。   汪芙蕖则步步紧逼,走过桌子时更是拿起了水果刀“没用的,你的财产很快就会是我的了!你的儿子还认我做老师,对我言听计从;很快我就会请来青木健次,他会取代你儿子的位置,然后我就让人在你明家仓库里放上枪支药品,再让曼春带人去查这些东西,很快的你女儿红色资本家的事就会被坐实!到那个时候,你明家的财产全部都是我的了,哈哈——都是我的了!都是我的了!”   汪曼春知道他们两家的仇怨,却不知叔父的内心竟然会扭曲成这样,今天还当着明楼的面亲口说出来“师哥,不是这样的,我叔父是病的太厉害了;他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你相信我。”   明楼脸上的表情很怪异,想笑却笑不出来。   “就是这样的,都怪那个突然冲出来的女人,要不然十多年前我就能杀了他们姐弟,也不用等这么多年了。”汪芙蕖已经形如骨骸,却还是恶毒异常,撑住桌子上“明楼那个混蛋,竟然还和日本女人生了一个孩子!别以为他能搭上梅机关,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曼春,曼春!”他找寻汪曼春。   汪曼春真的想什么塞住汪芙蕖的嘴“叔父,别说了,您这是怎么了?”   汪芙蕖一把握住汪曼春肩头“曼春啊,那个日本女人能生,你也能生的;你就说你也怀孕了,剩下的事叔父来办,绝对不能让那个日本女人有机会得到明家的财产,那是我的,是我的!”   “曼春,我想我还是不妨碍老师养病了,择日再来探望。”明楼态度还是很好,不过语气里掩盖不住失落。   “师哥——”汪曼春转身。   汪芙蕖坐到地上,还喃喃自语“明家的财产是我的,是我的,我的……”   “老爷。”汪芙蕖的姨太太们围过来。   汪曼春也不能立刻追明楼走,只得等她们将汪芙蕖安顿躺回床上,再狠厉的警告了医生护士两句再离开。   不过好在明楼没有撇下自己,车子还在。汪曼春心里这个甜,心道:还是师哥量大。   明楼提议送她回家,她答应了。   汪曼春住所外。   明诚坐在车里看着明楼送她。   汪曼春终于忍不住了,停步“师哥,谢谢你没有计较我叔父的疯言疯语,相信我,他只是病了,病的很严重而已。”不能说是中毒,因为做过毒物测试,没有中毒的反应;只是汪芙蕖的身体是越来越差,最近更是连番的噩梦引发恶毒的疯话,很多人都背后说汪芙蕖是亏心事做的太多,如今被鬼缠上了。   明楼微笑“我知道。”也不多说。   “师哥……”汪曼春也弯起嘴角。   “不知为何,看到老师这样让我感慨良多。”明楼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曼春,真的不希望我们的将来会是老师这样。”   汪曼春抬头“师哥,你想说什么?”   “曼春,你是女人,最终应该相夫教子。”明楼想起了桃夭,她教子的模样真好看“趁着可以收手的时候收手吧。”   “收手?”汪曼春没想到他会了这么一句“不可能的。”   “其实时局如何你我都心里都清楚,我真的希望在你能回头的时候尽早回头。”明楼这句话倒是出自真心,因为自己与她已经不可能有什么了,这点自己不允许,武田弘一更不会允许。   “师哥,你今天只是被我叔父刺激到了。”汪曼春为他找到借口“你我两家的恩怨不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相夫教子?!你大姐容我吗?”   “就算不是我,这世上也会有人能给你幸福。”明楼温和。   “除了你我谁都不要!”汪曼春脱口而出。   明楼微微垂眸。   汪曼春也知道自己脱口而出了自己的心意,避开了他“师哥,我先回去了。”   “好。”他没有挽留。   明楼目送汪曼春离开,走回汽车。   阿诚发动汽车。   “怎么样?”他没进入汪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都说了。”明楼脸色不好“全部!不过也只是死到临头最后的一点叫嚣!”   明诚轻蔑的笑“他估计就是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总是我们明家人下的手。”明楼已将她视为妻“去那个地址吧,我订的东西应该到了。”   “礼物?普通的,她看不上眼的。”明诚通过后视镜“这没两天就登记了,你戒指准备了吗?”他看见桃夭指上那个印记,那应该是过去与沈西林的结婚戒指痕迹“给汪曼春买项链行,不会连小桃子的戒指都要我来买吧。”   “美得你,大姐准备了家传一枚。”明楼当然记得“不过普通婚戒是要订购一对,那先去银楼。”   “那大哥知道桃夭的手寸?”他记得戒指也是有大小的,去银楼的时候见过一对来挑选婚戒的男女挑了很久。   明楼微笑“当然,她有哪里是我不清楚的吗?”   明诚无语:大哥得瑟了啊!   ——   特高课。   南田洋子不得不说她的确是密码破译方面的人才,来特高课月余都不到就破译了几份密码“这样不是很好嘛。”合上文件“美智子,我希望我们以后能更加通力合作。”   桃夭不卑不亢“希望如你所言。”   “坐。”南田洋子请她坐下。   “课长有什么要说,不如等下午上班后再说。”桃夭拒绝“我和一室的人准备一起去吃饭,他们说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拉面铺子。”   “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   “也没有什么好不好的,我只是讨好一下监视自己的人而已。”   南田洋子知道她还是耿耿于怀自己的介入导致家庭破裂:鼠目寸光的女人!只看着自己的家庭,看不到大日本帝国的圣战才是最高的利益“听说美智子已经住在明家了,一切都还习惯吗?明长官的家人对你还好吗?”   “很好,我很习惯中国家庭的这种氛围。”桃夭微笑“课长,我能走了吗?很不想迟到。”   “好。”南田洋子强颜欢笑。   桃夭离开。   高木走了进来“课长。”   南田将破译的密文排列文件交给他“是个人才,不过真心傲慢。”又是武田弘一的女儿,自己暂时无法动她。   高木接过“只要她能破译密码,对我们便是有利的,总要给武田将军三分薄面的。”   “她住在明家的事汪处长知道了吗?”南田洋子不想让她占上风“明家,一定要有我们的人才行。”孤狼也该到了。   “她应该还不知道。”高木回答“最近汪芙蕖病的很重。”她一直在查原因。   “他病的太蹊跷了。”南田知道这件事“我们的医生还没有查到原因吗?”   “中国人说他是‘鬼上身’,听闻昨天明长官和汪处长去看望他,他大叫着要明家的财产是他的。”高木将汪家内线传出的消息告知“明长官的脸色可想而知。”   “贪婪的支那人。”南田洋子冷笑“不过他们越不和对我们就越有利。”   “那汪处长那里?”高木问“要不要告诉她,武田美智子住进明家的事?”   南田洋子摇了摇头“暂时不要,现在我们还需要她破译更多的密码,她的安全必须保证!”汪曼春虽然表面不露丝毫,但她知道汪曼春对明楼的占有欲有多强,而女人发起疯来是不可理喻的,更何况是汪曼春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女子,可不能让她伤了她现在的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如约双更来了!我对你们好不! ☆、第五十二章   转眼就到了桃夭生日当天。   家里家具位置都没有什么改变,但有了阿香和阿秀布置,家中多了喜庆的气氛,特别是阿秀用大红的纸剪了很多的喜庆窗花,阿香则没有将那些贴在窗上,而是摆放在瓜果上,压在玻璃下,贴在每道门上。   “阿秀手好巧。”明镜很满意家里这喜庆的氛围“这些都不要扔,没过几天就是春节了,看着也喜庆的。”这次是二月八号农历大年初一。   “大姐,新娘子来了。”阿诚今天也穿的郑重,新西装更衬得他帅气不凡。   明镜转头:桃夭穿着正红的旗袍,旗袍裙面绣着桃枝,枝上桃花怒放,还有累累果实,旗袍的上端则绣了一些喜庆的小人,是传统里的百子千孙;她一直淡妆,今日倒眉目娇美,精致又不失素有的清雅。   “大姐,早。”落落大方。   明瑞也是整整齐齐的黑色小西装,带着红色领结,看起来像个小大人“姑姑,早。”   明楼陪着她们,他自然也是贵气优雅,本就有气势,今日更是气宇轩昂、英气逼人。   “嗯。”明镜满意的瞧着一家人“登记好就回家,还有好多事呢。”   他们点头。   这天正是周日,市政府是休息的,但是明诚和人打了招呼,所以他们可以在她生日这天登记。   这段路明诚每天都要开上一回,今天算是最高兴了,不过嘴里不饶人“唉,小桃子,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还有时间啊,待会儿名字写上去想反悔也不行了。”   “我觉得你该对你大哥说。”桃夭怎么会怕他调侃“当然我是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的。”反悔?想死啊!   “我看他才不想反悔呢,嘴巴都裂到耳朵根了。”明诚透过后视镜“从今天开始不能再喊你小桃子了,得喊嫂子了。”   “乖,二弟!”顺水推舟。   “明明不会赢,在巴黎在中国,何时赢过她?”明楼握着她的手“不自量力!”   明诚睨眼“赢不过小桃子……”   “别想欺负我男人。”桃夭‘警告’“他只有我能欺负!”   “不欺负,不欺负!”明诚立刻投降。   桃夭眯眼“有阴谋的味道!”   “今天阴谋阳谋都放二边,夫人。”他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喊她这个称呼了。   桃夭甜笑起,靠在他肩头。   明诚看着后座的二人也笑着驶向目的地。   市政府公署社会局。   所谓的登记其实就是明楼、桃夭、明诚,还有明楼请的二位长辈友人在一式两份结婚证书上签了名,分别是结婚人、主婚人、介绍人、证婚人在婚书上签章,婚姻关系就正式成立了。不过国民政府公布的《印花税法》规定,每张婚姻证书须贴印花四角,只有贴了印花,才等于依法向国家纳了税,属于合法婚姻,才能受到国家保护,这个印花必须当时在这里购买。   明傅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无尽永前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桃夭发现这二份婚书好像不是买的,上面的誓言好像是毛笔亲自写上的“你写的?”   “上面的桃树可是我画的。”明诚好心告知“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恭喜你们,大哥,大嫂。”   桃夭有些羞涩的将头发捋到耳后,反露出了通红的耳。   “我们回吧。”明楼抬手反将她的发再遮住耳“大姐还等着呢。”   明诚却在此刻突然回头。   明楼也正色了几分。   桃夭透过缝隙“爸爸?”   武田弘一站在门口对她微笑。   桃夭不由跑向他“爸爸,你怎么来了?”   明诚转头看向明楼:看来武田弘一一直关注我们。   明楼点下头。   “美智子,你是不是很恨爸爸?结婚这样的大事也不打算通知爸爸知道?”武田弘一今天穿着西装,而不是军装或者是他们日式的男子和服。   桃夭挽住他“告诉您又如何,您前段日子刚来过上海,再来,万一有人说你什么怎么办;我也不打算大办,本来想着春节去天津看您再告诉您;您怎么知道的?肯定是阿秀。”   “今天是你大喜日子,我能不来吗?”武田弘一抬头轻抚她的发鬓“是爸爸不好,委屈你和明君了。”言辞里充满了做为父亲的慈爱和愧疚。   “武田将军。”明楼走来。   “什么将军,我可是桃夭的父亲!”武田弘一佯装有几分不悦“不承认我这个岳父吗?”   “岳父大人。”明楼顺势接口“怎么会呢?我本来是想邀请您来的,但是桃夭说您未必得空,且让您劳累奔波小婿也着实难安,故想着婚礼后春节时再前往天津给您请安;毕竟若没有您的当机立断,也没有今日明某的夫妻团圆,父子相认。”   “爸爸,我们回家吧,明瑞姑姑还在等我们呢。”桃夭知道逃不了,武田出现在此,这场喜宴他就是一定要参加的。   武田点头“好,明君,不打扰吧。”他似乎也知道自己是不速之客。   “岳父之言让小婿羞愧难当。”明楼抬手,做了拱手礼“您是桃夭的父亲,明某的泰山,哪有打扰一说。”   他们走出大楼,没想到藤田芳政和南田洋子也在。   这人是越来越多了。   “武田君。”藤田芳政上前。   “藤田君。”武田弘一也迎上前“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为了侄女以后的幸福,不过是我这个做伯父的略尽一番心意而已。”藤田芳政的话让桃夭侧眸。   藤田芳政让人将东西交到了明诚手上,厚厚的一大叠,装在牛皮纸中。   武田回头,面带笑意“这是我送你们的结婚礼物!”   明诚看向明楼。   明楼就算老谋深算这次也猜不透武田和藤田的花样了“这?”   “是汪家所有的财产!”南田洋子揭开了谜底“汪芙蕖想要谋夺明家的东西就付出该有的代价,因为明家已经今非昔比,明楼先生也已经是武田将军的半子,等于是半个日本人了,自然也是大日本帝国最亲密的朋友!”   “爸爸,这个我不能要。”桃夭拒绝“汪老和明家的恩怨都这么多年了,而且他也不是帝国的朋友嘛,这,这说出去明楼这个弟子成什么人了。”   “真的过去很多年了吗?”武田弘一反问“他没对你说他去汪家看老师发生的事?美智子,这段婚姻不仅是你的选择,也是爸爸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所以我要给你最好的;至于汪曼春小姐那里你尽管放心,南田课长一定会处理好的。”   桃夭知道他已经彻底斩断明楼与汪曼春的可能了,汪明两家真的彼此都不共戴天了!也给明楼拉了满满的仇恨值。   ——   明家。   等候的明家二房人虽然在看到穿军服的南田洋子有几分尴尬,不过想着明楼如今在新政府里位置也不多言了,反正明家二房的当家人明镜都没说什么,也轮不到他们说什么。   明镜做为男方家长先带新人拜了父母灵位,然后接受新人的跪拜。   明诚将红绸交到新人手上。   明镜请了一位旧时婚礼的老师傅,不过举行的礼仪很简单。   “一拜天地。”   新人对外鞠躬。   “二拜高堂。”   新人转回身,向明镜鞠躬。   然后又向坐在一旁的武田也鞠躬。   “夫妻对拜!”   二人退后,彼此相对鞠躬。   “礼成!”老师傅高喊“恭贺新人白头偕老,岁月静好,请新人交换戒指。”这点又是新婚礼里的了。   明楼先给桃夭戴上了戒指。   桃夭又拿了戒指给他戴上。   “亲一个。”有人趁机起哄。   “亲一个。”   “亲一个。”   明楼半拥住妻子,亲在她的脸颊上。   瞬间彩带飞舞在头顶上。   明诚抱着明瑞和阿秀阿香带头将彩带飞出,洒了他们满身,明家其他年轻后辈也都跟着喧闹起来。   明楼笑着护住妻子。   等这些闹好,桃夭得换衣服了,旗袍上的彩纸都是。   “亲家公。”明镜和武田走到一起“请您见谅了,这个礼很小,其实桃夭根本不想办,只说写了文书便行了。”   “她觉得这次是她不对。”武田倒也体谅“我只要女儿高兴就好,她今天笑的很好,是真的高兴。”发自心里的“亲家大姐,美智子就拜托了。”退了一步,深深鞠躬。   “亲家公多礼了。”明镜连忙让他起身“桃夭为我们明家所做的,我都知道,更何况还有明瑞,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另一边。   桃夭换了另一套红色旗袍。   明诚正抱着明瑞过来“明瑞,看,今天妈妈漂亮吧。”   “妈妈每天都漂亮,今天更漂亮。”明瑞这二天已经和明楼相处的不错,人恢复了以往,也因为今天家里的热闹气氛很高兴,小孩子总喜欢热闹。   桃夭趁着给明瑞理衣服的机会,与明诚靠的很近“你盯着南田洋子,我让阿秀多注意藤田,我来盯着武田。”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她问了阿秀,阿秀说武田问她小姐的生日怎么过,她回答明先生都安排好了,一定会让小姐高兴的,就这么无意间一句话还是把武田给引来了,小姑娘还是缺乏对付老狐狸的经验,也足见武田的厉害。   “没问题。”明诚也知道他们的到来对他们来说不是好事。   明楼做为新郎也是主人自然要照顾贵客。   “藤田先生,南田课长,请入席吧。”明楼来请这二位重量级的客人。   藤田芳政和南田洋子起身随明楼一起走入另一处厅堂。   路过楼梯,南田洋子看着那正靠的很近说话的年轻男女,转回目光“明先生,我怎么觉得阿诚先生比你这新郎官还要高兴呢?”   明楼眼眸一挑,也瞧见了那对年轻男女,温文有礼“南田课长,我也觉得你好像比我还要不高兴?”   南田洋子转眸“据我所知在巴黎的时候他们也相处的不错。”   “那是因为桃夭所有的情绪只在我的面前显露。”明楼依然微笑“阿诚对她而言只是朋友,怎么能对朋友无礼呢?”   藤田芳政知道明楼嘴很厉害,今天并不打算领教。   一席宴,宾客尽欢后便曲终人散。   “爸爸,真的不住家里吗?”桃夭挽着武田,不舍得他走“就住家里好了,家里有客房。”   “哪有女儿刚出嫁,岳父住就家的道理。”武田执意要走“我去你藤田伯父家里住也是一样的,放心好了。”   “那爸爸能待几天?”桃夭还是不松手“明天我们……”   “我明天早上就走。”武田就是来参加一下她的婚礼的“得空让明君带你们来天津。”   “那就要南田课长准我假了。”桃夭趁机说“我要请十天半个月。”   “美智子。”武田阻止她“别为难洋子,工作要紧,等没有这么忙了,你再来看爸爸。”   桃夭双手挽住他胳膊,靠住他“爸爸……”差点哭出来。   武田抬手摸摸她的发“给爸爸打电话。”   “嗯。”   武田拉过她的手交到了明楼手上“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对待她,疼惜她、爱护她、容忍她。”   “我会的。”明楼握住了她的手。   武田也对桃夭说“你也要尊重明君、服从他、好好服侍他,尽到一个妻子的本份,努力做一个好妻子。”   “嗯。”桃夭哽咽。   武田看看二人“得空带明瑞来天津。”   明诚抱着他,明瑞向武田伸手“外公!”   武田摸乱了他的发,转身走向等候在后面的藤田芳政。   “爸爸——”桃夭想追他。   明楼拉住她双臂“桃夭,没事的,我们得空就去天津看他。”   南田洋子看着桃夭哭泣的模样:她的确冷酷无情,对权力与荣誉汲汲,但此刻这对日本父女也让她感动。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是明夫人了!~~o(>_<)o ~~ ☆、第五十三章   家里乱成了一团,阿香和阿秀都忙着打扫。   桃夭也在‘打扫’,打扫楼下他们活动的区域是否有不正常的电子仪器信号。   三人都在明楼书房里。   “累死。”桃夭关掉了机器,上一次的婚礼她借着有孕早早就自己睡觉去了,哪像这次闹的这么久“阿秀这丫头啊还得再培养。”   “这个不难,交给阿诚吧。”明楼也松开了领结“不是大办也这么累。”   “最近还有什么具体任务吗?”她和那位英国绅士的约会很快就会结束了“对了,阿诚,这二天我有一批货要走水路,具体的时间和安排会有一位章先生联系你,他是洋行里负责四处查账的先生,林锡章,不过做起有些事来他就是章先生了,这批东西要是能顺利运达目的地,他们应该能过一个稍微像样一点的春节。”   “好,我一定给你办好。”明诚今天也很累,本来是很高兴的,结果三个日本人一来就是心累了“时间不早了,既然没有查出什么,大哥大嫂,晚安。”暧昧一笑。   还不等桃夭反驳。   书房的门就敲响。   明诚正好开门“阿秀?怎么了?”   “小姐,你快去看看吧,明瑞少爷又犯浑了。”阿秀手足无措“大小姐都管不住他。”   “怎么了?”明楼起身的更快。   于是三人出了书房就往二楼。   明镜房间。   “不要,我要和妈妈睡,我今天就是要和妈妈睡!不要,不要,不要和姑姑睡,和妈妈睡!”   还没到门口,桃夭就听见儿子高分贝的声音。   桃夭急步上前“明瑞——”   明瑞穿着儿童睡衣正赤足在房间里躲明镜的抓捕,看见妈妈过来立刻扑过来了,抱住她的腿“妈妈,你今天也和我睡,我要和你睡!”   明诚在后面窃笑。   “好吧。”桃夭倒答应了“今天爸爸妈妈和你一起睡。”他这么大还没同时和父母亲近。   “不要,我就和妈妈一个人睡。”明瑞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爸爸年纪大了可以自己睡,我还小,得和妈妈睡!”   这回后面明诚、阿香、阿秀都扑哧笑出声了。   这小坑爹货!桃夭衬底无语了。   明镜有些觉得明瑞不是无理取闹,他就是故意的“明瑞,今天你还是姑姑一起睡;你看今天爸爸妈妈大喜,你和妈妈在一起,还不要爸爸,爸爸万一不喜欢妈妈了可怎么办呢?”   “这有什么!”明瑞突然拍拍胸膛“还有我啊,就算沈爸爸和明爸爸都不喜欢妈妈了,妈妈还有我,以后我长大了就和妈妈结……”   “我觉得明瑞今天还是和我睡。”明楼拎抱起他“让妈妈一个人睡,如何啊?”   “不要,我要和妈妈睡……”不过他的抗议都被明楼的强权压制。   “大姐,休息吧,今天您也累了。”一把抱住挣扎的明瑞“桃夭,你也休息吧,明瑞就交给我了。”   “我们累,你不累嘛!”桃夭不同情儿子被镇压了“你先去洗澡,对付他我还是有些本事的。”   明瑞有些傻眼了“妈妈……”装委屈装可怜。   桃夭微笑:小样,还搞不定你嘛,敢毁她新婚之夜,小子,给我等着!   四岁的明瑞童鞋这件事情一直被桃夭报复到他新婚之夜才算完,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   新房。   明瑞已经睡熟了,只有明楼这边半盏床灯亮着。   “戒指什么都不算结婚礼物。”明楼换了睡衣,拿着一个木头盒子“这个才是我送给你的。”   桃夭看着不太华丽的木盒子“这里面是装着什么?”摇摇,听不出来;盒子做工是考究,不过真的不华丽“首饰盒?”猜不到,于是打开。   叮叮当当的声音立刻响起。   是音乐盒。   她完全没想到,而且细细听这个音乐,很熟悉,但是好像又有些音又不对“红梅赞?不会吧!”这首曲子这时候怎么会出现?   “你在巴黎总是哼这个曲调,没有音谱,可能是有些音不对。”明楼一直记得。   “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桃夭轻唱起来“红梅花儿开,朵朵放光彩,昂首怒放花万朵,香飘云天外,唤醒百花齐开放,高歌欢庆新春来新春来……”   “写的真好。”明楼听懂了词句里的喻意,那是革命者在战火纷飞的峥嵘岁月中不畏生死,为了美好的明天能战斗到最后一点力量“这是写给谁的?”   “写给你们所有人!”是写给江姐的,但也是写你们所有人的“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句‘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   “再唱一次!”他想听,虽然她唱的不专业,更没有音乐,但是真的很想听。   “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   翌日。   “大姐,喝茶。”桃夭还是按旧法给明镜奉茶。   明镜端坐,接过她的茶,喝了一口“从今儿起你就是名正言顺的明家人了,明家家规森严但我相信你都能做到,只一条你要牢牢记住,决不能做有悖国家、民族的事。”   她郑重承诺“是。”   明镜从阿香手里接过一个锦盒“这个是我母亲留下的,我们虽不是长房,但此物也是我祖母传于我母亲的,如今给你也是应当。”   桃夭接过,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非常漂亮的祖母绿戒指“多谢大姐。”   明楼伸手扶起桃夭。   南田给她二天的假期,桃夭利用这二天将自己所能告诉英国人的东西都告诉他了。   几天后。   她起床时,身边人已经准备好了。   “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的这么香,不忍心叫你。”明楼今天能晚点去办公室,所以并不是以往正式装束“休息的二天你一点没休息。”全部耗在那台密码机上了“后面又天天九点才到家。”   “德国若能早点消亡,日本是无法和全世界为敌的。”她当然希望能加快德国灭亡的脚步,但仅凭一人之力不知效果会如何“其实英国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虽然破译了这种密码但是战后没有公布,而是用来加强他们自己殖民地的管理,真是不要脸。”不过欧洲现在也是主要战场,能消灭更多的法西斯都是好的。坐起身“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是觉得累。”   “那要不要去看看医生?要不这样,明家自己就有相熟的医生,我让她过来给你瞧瞧。”明楼也觉得她脸色不好“得把你身体养好了,错失明瑞孕育时期,你得弥补给我。”   “抗战胜利前我可不打算要孩子。”她才不要再挺个大肚子工作“有明瑞挺好。”   “他一个人也太孤单了。”明楼知道她是怕影响工作。   “那你早点回来陪他。”桃夭起身,走向更衣室。   二人一起下楼,走向餐厅。   明镜和明诚都已经在了。   “早啊,大姐。”   “大姐,早。”   夫妇二人打招呼。   明镜好像在看信“早。”   明诚吃了一半的粥“早,大哥,大嫂。”   “早。”与阿诚招呼。   “爸爸,妈妈早。”明瑞已经吃完,坐在后面沙发处玩着华容道。   明楼让桃夭先坐,抬头看见宝贝儿子“嗯,乖。”然后落座。   明镜还在看信。   明诚倒把一份报纸递了过来“这是今天的中华日报。”   桃夭瞧出明诚嘴角的一点小心机,不言语。   明楼接过“汪主席的和平大业是唯一赢得这场战争的法宝。”念着头条。   阿诚低头似只专心吃他的早饭“谁写的,这么无聊。”   明楼声音有些高三度“你不知道是我写的?”故意的。   惹得明镜蹙眉。   “明知道是坑还要跳,自作孽怎么破。”桃夭自喃,摇头。   明镜斜了他一眼。   明诚对桃夭“谁说不是啊。”   明楼左右看看,柔声说“他们主编胡先生亲自登门,请我给他们报社写一篇社论,推不掉。”   “不务正业!”   明诚和桃夭异口同声吐槽。   明楼瞧瞧桃夭,又瞅瞅明诚,放下报纸,靠近明镜几分“大姐啊,咱们家的孩子越来越没规矩,您不管管?”   明镜装的万般无奈“我连你都管不了,我还能管谁?管你媳妇,你舍得?”   桃夭咬了一口小麻球:敢舍就让你睡书房!   明诚放下汤匙,做了个卖乖的表情。   “又是我的错?”明楼放下报纸。   其余三人皆笑。   明镜想起“哦,对了,这也快过年了,我们也该准备准备,家里花花草草,窗纸贴花倒还有,可这其他东西还是要准备的;桃夭啊,这事我就交给你了,你现在是明家大少奶奶,这些事该你负责的。”   “是。”桃夭无发推脱“不过大姐,我也才刚来,家里很多事项也不清楚。”用手肘碰碰丈夫“你把阿诚哥借我几个小时。”   “合辙又累我?”明诚夹了一块油饼“你啊,这是给大哥报仇来了。”为了刚才的事。   “谁让你欺负他了。”她不否认“登记那天我就告诉你了,除了大姐,没人能欺负我老公!”   “嫉妒了啊。”明诚咬着饼。   明楼笑起“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没规矩,现在大姐不管,还有你大嫂管!”可算有人疼他了。   “知道结婚的好处了吧。”明镜笑言“你要是早点结婚就少被欺负了。”   “那可不行,早点结婚娶的肯定就是那位小姐了。”桃夭噘嘴“大姐,你心里到底有多喜欢这个前准弟妹啊。”   明镜白她一眼,态度娇嗔“别胡说。”   明楼转移话题“明台回家过年吗?”   说起这事明镜有些失落“前二天哪,发了封电报回来,说是留在港大过年了。”   明诚和明楼交换了眼色。   “这兵荒马乱的我也没打算让他来回奔波。”明镜还是心疼小弟。   明楼同意“这样也好,正好趁着假期可以补习一下功课;下个学年啊,我想让他参加巴黎大学的研究生考试。”   明镜十分同意。   “大姐,说起这事我也想和您说一下明瑞的启蒙。”桃夭对他们哄骗明镜有几分看不上眼“明瑞都已经四岁多了,原本倒是燕萍教他一些东西,可现在……我对上海也不熟,而且我觉得上海的治安也不好,您看您能找一位启蒙老师吗?不用驻家,最好是女老师,年纪到无所谓,每天就来四五个个小时,不仅可以教导明瑞,也可以照顾明瑞好让您做自己的事;明楼和我都忙,也没空带孩子,您也有明氏集团的事务要处理,当然人品是最重要的,反正教教小孩子,学识一般也可以,工钱我来出。”   “哦,对哦,明瑞的启蒙就在眼前了。”明镜怪自己疏忽了“光顾着明台就把明瑞忘记了,这个嘛我来找,是得找个可靠,也要学识好的,启蒙也很重要的,不能让我们明瑞被教坏了;还有啊,以后不要说什么工钱你付,我们家现在就明瑞这一颗独苗,我还能亏待他啊?!得找既可靠学识还得好,我待会儿就打电话。”   “谢谢大姐。”桃夭感激。   明楼夹了一块油饼给她“多吃点,你最近脸色不好。”   “嗯,那个汪家财产要怎么办?”桃夭喝了一口粥“唉,我也不知道爸爸从哪里知道汪家的事,他竟然和病人计较。”   “说起你爸爸,虽说是日本人,可对你真是好。”明镜对此事保留态度“不过先说好汪家东西我可不要啊。”   “汪家的财产一部分是他们自己赚来的,但是有很大一部分是汪芙蕖巧取豪夺得来的。”明诚做了一些调查“明家的事不是特例,好多人家都被他弄的家破人亡,如今他被鬼上身也就不足为奇了。”   “鬼上身?”明镜可没听说过。   明诚点头“整天疯疯癫癫的,说这个要杀他那个要杀他,人也形容枯槁;大哥上次就见到过。”   明镜转头“你去看那个人做什么?”   “总是老师,他不仁,明楼也不能不义。”桃夭替他说话“更何况万一有个什么,他是肯定不能去的,就当提前送过了。”   明镜瞧瞧他们三人:这鬼上身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不过汪家的财产也的确不能还给汪家,这是桃夭父亲送的结婚大礼,这要送回去桃夭也不好交代,而且活该他们有此恶报!要不然他们巧取豪夺的那部分能送些回去就送回去,他们自己的生意就归入桃夭名下的洋行,明楼你看这样可好?”留在桃夭手里说不定能有更大用处。   “可以。”明楼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那些巧取豪夺的不能全送回去,还是得有我们的份额,少一点没关系,得有,这样我们也可以解释说桃夭实在太忙,所以请原来的商家一起经营。”   “也可以。”明镜同意。   桃夭喝完粥“时间不早,我得上班了。”   明镜朝明楼看看。   明楼会意“阿诚,我今天没那么早去办公室,你送送桃夭。”   “莫林回天津要多久?”阿诚顺口一问。   “他可能要过完年才能回来,他妈妈病了。”当然不是真生病了,而是去办事;桃夭起身“明瑞,妈妈走了啊。”   “妈妈,再见!”明瑞正玩的兴致高昂。   “大姐,我上班了。”桃夭向明镜。   明镜点头。   “走了啊。”对明楼说。   “今天我去接你下班,免得南田总是不让你回家。”明楼也发现了她回来的时间有时比自己还晚“那些密码几天之内又破译不了,真的破译不出就不让回家啊。”   桃夭眨眼“那你把我调76号情报处做处长啊,我就天天准时回家照顾儿子。”   明镜斜眸“这个倒可以考虑。”   “大姐!”明楼求饶。   明诚笑着说了一句大姐大哥慢吃起身准备车子去了。   明楼见二人都走了才问“什么事啊?”   明镜拿出刚才的信“桂姨来信了。”   明楼脸上浮出一丝为难,接过信,打开。   “说是她在乡下的日子啊实在过不下去了。”明镜也是同情她。   明楼略看了一下信“她想回明家?”   明镜点头。   明楼折起信“那您的意思呢?”   明镜叹了口气“桂姨毕竟在我们家做了那么多年工,你看,能不能帮我劝劝阿诚?”   明楼觉得大姐这个想法不可能做到。   “她毕竟是阿诚的养母,他们俩的关系……”有没有缓和的机会?   明楼别头摆手“我看不可能。”打破了大姐的幻想。   明镜惋惜。   “阿诚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明楼直接了当“这件事情,我看谁劝他都是不能答应;您看见了的有时候桃夭对明瑞稍微严肃点,他都不高兴,足见在他心里当年的事情根本没过去。”   明镜也无可奈何“当我没说,吃饭吧;那个启蒙老师的事情,你也留心点,自己儿子的事没小事的。”   “是。”明楼听得进这话“可要找个好的真的不容易,这事也不能太急。”其实他也有想过,只是桃夭今儿说出来了。   “桃夭今早说了就代表她根本不想把明瑞送去日本人的那些启蒙学校。”明镜提醒他“你可别辜负了她的好意。”   “是,大姐。”明楼放下碗碟,见儿子也吃完了“儿子,爸爸给你读会书,要不要?”   “要,今天继续说西游记,好吗?”明楼用西游记收服了明小朋友“上次说到齐天大圣被压五指山。”   明镜瞧着空空的餐桌,但心里还是暖的,这家多了二个人多了更多的欢乐。 ☆、第五十四章   1940年2月7号。   特高课。   汪曼春终于查出是什么人强夺了汪家的财产,是日本军方的人,所以她才直接来找南田了“南田课长,为什么会这样?我叔父已经病成这样,你们还要拿走他的财产?!你曾说过他也是帝国的朋友。”   “汪处长,只能说你叔父病的太不是时候了。”南田坐着,对汪曼春的激动不挂心“他这一病,财政司所有实权都落在了明楼先生的手中,他又对明楼说了那些话;你说的对你叔父是帝国的朋友,可明楼先生也是帝国的朋友,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这朋友也有亲疏远近,不是嘛。”   “也就说我叔父病了,没有利用价值了,是嘛?”汪曼春想起了明楼对她说过了,他们对日本人而言是没有什么情分可讲的“可是我没病啊,我还是可以为你做很多事的。”   “是的,汪处长,我十分看重你的存在。”南田拿出一份文件“以后还有很多工作需要你来完成。”   “那么,您现在这么对我汪家,就不怕我心寒吗?”汪曼春拍住自己的胸口。   “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南田无奈“明楼先生现在不仅是大日本帝国的好朋友,更是武田将军的乘龙快婿,你叔父为谋夺明家的财产,竟然说出让你假怀孕的话;我相信任何一位父亲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更何况他还是一位日本陆军少将!”   汪曼春楞了一下“乘龙快婿?什么意思?我师哥他……”   “一月二十八号是武田美智子小姐的生日,也就是在那天藤田芳政先生和我一起去了明家参加了明楼先生和美智子小姐的婚礼,婚礼的人不多,但是足够温馨,那场面看了让人感动,新郎官也是非常高兴哦。”南田洋子为她遗憾“你没能看见,真是太遗憾了,毕竟是师哥嘛。”   “她有丈夫!”   “她和沈西林的婚姻已经消失,东华洋行都已经在分割中。”南田洋子觉得她这个76号情报处处长真是相当不称职“今儿是农历的除夕,她来上海已经有好些日子了,一直住在明家,现在更是理所当然的明家大少奶奶,明家新的女主人。”   “不可能!”汪曼春猛的拍了桌子“不可能的,师哥怎么会娶她?师哥根本不爱她!不可能,她说过不会回头,师哥也不会娶一个嫁过的女子!而且明家有家规,不能娶外族女子!”   “我是不清楚明先生对妻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但是这本源氏物语在明先生的床头已经搁了十多天了。”南田洋子还记得这个典故。   汪曼春顾不得汪家其他人要她拿回财产的事了,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南田洋子勾起嘴角:武田要明楼更加倚靠他,故意为之。   ……   汪曼春走出特高课却看见了明楼的车。   车窗是打开了的,有人正对车内人说话,看说话人的背影就知道是傅桃夭。   “可别太晚,不然大姐又要说你不在乎明瑞了。”明楼叮嘱她“今晚还是除夕,是你在明家过的第一个除夕。”   “知道了。”桃夭点头“你也一样,别我回家了你倒还被事情牵绊着;阿诚哥,小心开车哦。”   明楼摇上车窗。   桃夭转身,如往常一样准备走入这栋森严的小楼。   但是没想到汪曼春出现在了她对面。   看来是查出汪家财产的去向了“汪处长,来见南田……”但还是不打算与她撕破脸。   汪曼春下一秒的动作是掏枪拉动枪栓,大步上前对准了她的头。   但是她是在特高课,而且很多人都还知道桃夭是谁,汪曼春的举动立刻让警戒的士兵也举枪。   桃夭似惊惧的退了一步。   汪曼春紧逼一步。   “室长!”有也上班的同事看见了她。   “放下枪!”士兵大叫着“如果你不放下,我只能击毙你!”   明楼的车本来要发动的,可这一下明楼叫住了阿诚。   汪曼春紧盯着眼前这个女人,她终于知道自己对她的感觉是什么了:厌恶!她从第一次看见她开始就无比的厌恶这个女人,因为这个女人什么都有,容貌、头脑、背景、权势、还有男人!她汪曼春在外人眼里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但其实她什么都没有,爱情、家庭,亲情,女人所渴望的她都失去了,只有满手的血腥和夜晚独眠的孤寂。   “放下枪!”士兵再度大叫。   桃夭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的性格,也说过你自己不会回头!”汪曼春的手指就在扳机上“你自己有丈夫为什么要抢别人的男人!”   桃夭还是不说话,现在说任何话都只会刺激她,她只是退步。   汪曼春却不容她退,抬手就是一枪打在她脚边“你再退我就直接打你的腿!”   枪声在特高课外刺耳响起。   士兵也想开枪,却被人一把握住枪身,阻止了他开枪。日本兵转头,见是最近一直来送夫人上班的那位明长官。   围观的人多了。   “汪处长,有话好好说。”有人劝她。   汪曼春根本不听,只举枪对准桃夭“武田小姐,你怎么说呢?”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桃夭强撑起一些微笑。   “说的好,武田小姐果然是以中国人的身份长大的。”汪曼春讥嘲“既然懂得中国的道理为何非要逆天下之大不韪?”   “天下?”桃夭垂眸“如今这天下都是帝国的了,成王败寇。”   “你说什么?谁是寇?!”汪曼春听明白了她的表述“我现在一枪打死你,大不了赔上自己的命……”   “曼春!”   熟悉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汪曼春转头。   也在这个时候有人劈向她的手腕。   那把枪落地。   汪曼春吃疼,捂住了手腕,转头想发怒也因看清对方是谁而无法动作。   是高木。   “没事吧,武田室长。”高木与她已经挺熟的了。   “谢谢高木君。”桃夭向他前倾身体“没事,我很好。”   汪曼春不由看向了南田所在的办公室窗户,更不由看向在一旁的明楼。   高木驱散人群。   桃夭走向明楼“我言而失信,所以这次交给你处理;明长官,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因你前女友的问题而无比难堪,如果你处理不好,我会让爸爸处理此事的。”看也不看他。   “桃夭!”明楼拉住她手腕。   桃夭却甩开手“我上班迟到了!”径直走向大楼。   高木看了,只是让人将枪捡起交还给了汪曼春,也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她没有去关心明楼会如何处理汪曼春,她只是来自己的办公室正常上班,将自己投在更多的公式、数字、密文、明文中,在忙碌中淡化所有的情绪……   “这个数值不对。”忙的连午饭都没有顾上吃“山下小姐,如果你连最基本的数值都无法核对准确,我建议你申请调职比较好。”这都第几次了!   被她训斥的山下慧子低着头“对不起,室长,真的很对不起。”   “我要的不是对不起,而是你认真的工作成果。”桃夭放下错的数据“出去再核算一遍。”   山下慧子离开。   桃夭背靠在椅背上,闭目:没多久就听到了开门声和脚步声,但并不睁眼,摸索的拿桌上的杯子,知道这个距离其实摸不到。   但果然杯子被人推了过来些。   她便拿起杯子,睁开眼准备喝茶“课长……”起身。   南田洋子微笑“第一次听见你责备属下。”虽然掩藏的很好,但还是露出了情绪。   桃夭放下茶杯“山下小姐的工作态度是很好,但是她的能力还是有些欠缺,抱歉,我急躁了些。”   南田洋子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我知道今天你心情很糟糕,所以特意拿一个好消息给你。”递给她。   桃夭打开。   “因为你的功劳,我们在湖州、衢县剿灭了军统在那里的地下组织。”南田洋子洋洋得意“还剿灭了常熟附近的一支共/党所谓的抗日小分队,共歼灭十四人,这都是你破译了敌方密码的功劳。”   文件里详细说了这几次行动的过程,桃夭没仔细看,合上。   南田洋子觉得她没有高兴“你的工作如此有成效,不高兴吗?我相信就是武田将军也会很高兴的。”   “区区这样的小事我父亲是绝对不会高兴的。”桃夭将文件递回“如果我的价值只是军统的2个地下组织和14个农民,我真替自己悲哀。”   “我当然也希望你的价值可以超过你在天津的所为。”南田洋子接过文件“只是千万不要操之过急,身体也重要。”   “谢谢课长关心,我的身体很好。”桃夭微笑“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想继续工作了,以证明我的价值不止如此。”   “那就静待你的好消息了。”南田洋子要的就是她这个态度。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29日,也为了咖啡那一句戳我心的话,我双更了!不过这个星期别要双更了!实在太累! ☆、第五十五章   汪芙蕖死了,并不是死在明台的枪口下,而是死在了自己的惊惧里,瘦如骷髅,面容扭曲,痛苦至极而亡,就好像是真的被厉鬼索命而死。   前二天明台就查到了汪芙蕖的现状,所以更改了计划将另外一个附逆为奸的家伙提上了刺杀日程。   “看来悦芙阆的那桌酒菜也用不上了。”明诚将这个消息告诉明楼的时候也是相当高兴的“据说他死的极为凄惨。”回光返照的时候听闻他所以的财产都被日本人送给了明家,破口大骂日本人无情无义,吐血而亡。   明楼为了安抚汪曼春,答应陪她吃年夜饭,没想到汪芙蕖现在死了,汪曼春就算再不情愿也是要回去了“桃夭是说不会活过今年,明台那边?”   “应该会准时行动。”明诚有些欲言又止“大哥,我得到一个消息,章先生的货是顺利运达各个地点了,但是有一个点用的联络密码是桃夭曾破译的一种,去接货的人牺牲了大半。”   “怎么会?”不是让他们发送这种消息不要再运这种“其他人?货呢?有没有被日本人拿到什么证据?”   “没有。”明诚得到了消息“章先生走这个货是老手,不会给日本人留下证据;其他人将货接走了,但留下阻击敌人的小队全军覆没,说是负责传递消息的人是个新手,误用了这个密码。”   明楼蹙起了眉头。   明诚知道这一支小队也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他们这些人是个很大的打击,特别是桃夭,密码是她破译的“并不是我们这边的错,是意外……”   “这应该是可以避免的意外,其他地方同样接货怎么没有这种意外?!”明楼对这种意外不满“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她。”知道了也于事无补,不过是增加了她的压力“派人加强家里的保护,特别是对明瑞的,汪曼春对她们恨之入骨,她动不了桃夭说不定就会拿小的开刀。”得防着点。   “是。”明诚不敢大意“那待会儿要不要去接她下班?”莫林还没回来。   “看情况吧。”不一定她就能早回家。   ……   汪家大宅。   虽然汪家的产业被夺走了,但这间大宅并没有立刻被收回。汪芙蕖死在除夕,汪家此刻豪奢的大宅完全是一付颓败的迹象。   很多人都知道汪家破败了,也不敢再登门,以前门庭若市的场面完全被门庭罗雀取代。而汪家的那些人不想着振作却为了仅剩的那些金银之物吵闹着。   汪曼春孤零零的坐着灵堂上,呆呆的望着那口棺材:都是因为明镜!如果她没有去苏州,没有误入那间该死的古玩店,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武田弘一就没法子抓着这件事威逼师哥娶他女儿,也就不会有日本人弃叔父的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明镜!   所有的,所有的,都和明镜有关!   想起明楼什么都不说,任自己埋怨、恼怒的模样,她觉得她的心都要碎了!   他任由自己发泄就是一句也不解释的样子……汪曼春抓紧了胸口,她本来就有心痛病,现在更心痛了:师哥!   她觉得他是有原因的,所以放弃了恼怒,去向特高课的人打听,高木告诉了她武田弘一用的那些手段,汪家的财产也都在明楼和他新婚妻子傅桃夭的名下了,这是武田送给他们夫妻的结婚礼物。   不是师哥有心负她,还是因为明镜!   全部都是因为她!   “曼春,曼春!”突然她那些个小婶婶和堂兄们惊恐的冲了进来,喊她。   汪曼春回神:发现竟有一队日本兵荷枪实弹的走入了灵堂,看起来可不像是来祭奠的。   “你们是什么人?”她强撑精神。   为首的日本军官是个中尉“我们是宪兵队的,奉青田崛一先生的命令请你们离开明家的家宅!”   汪曼春一愣“你说什么?这是我们汪家的房子!”   “我接到的命令就是请你们立刻离开这个花园,马上离开,特别是那口棺材。”日本军官蛮横的一指“青田先生说了,既然是武田将军送给武田小姐的结婚礼物,就不该沾染晦气!请你们马上离开!”   武田弘一!   他到底有多少能量,总是将手伸来上海!?   混蛋!   日本军官见汪曼春晃神,抬手一挥“将他们全部都赶出去!”   “谁敢!”汪曼春拔枪朝天就开了一枪。   汪家其他人吓的连忙缩头闪躲。   日本兵可不吃汪曼春这一套,他们的枪口也对准了汪曼春。   汪曼春的堂兄见事情不对,想来想去只有给那个人打电话,希望他念在与汪曼春的旧情上不要这样赶尽杀绝,偷溜去打电话。   ……   明诚接到电话立刻向明楼汇报。   明楼想了一下,还是亲自去英雄救美了:如果76号现在换一个情报处处长也挺烦的,让有用的在该在的位置上,或者让无用的人在不该在的位置上效果也许是一样的。   等他赶到汪家的时候,汪家的人都已经被赶出来了,包括那口棺材也被日本人扔在了花园里,凄惨的不得了。   大概他们知道汪曼春是谁,所以只是将她绑住,并没有伤害。   “明长官,救命啊……”汪家一家大小都朝他跪下了,眼泪汪汪的祈求他伸出援手。   “师哥……”汪曼春在最孤立无援的此刻看见了他,这个杀人无数满手血腥的女人也落下泪来了。   明诚倒认识那位中尉“这是,怎么了?”   “我们也奉命行事。”日本中尉无奈的说“不过老实说,武田将军虽然远在天津,但他在上海有很多朋友,一个电话能知道很多事。”   明楼知道是汪曼春早上在特高课的举动被人回报给了武田,他没有下令弄死汪曼春是给南田洋子一个面子,但他也不会轻饶了敢对他女儿拔枪的人“中尉先生,可今天是除夕夜,汪家又有长辈过世,可不可以通融一下,等过完年再让他们搬。”   中尉有些为难。   “明先生是这座花园以后的主人,主人都这么说了,也没必要真的执行那么严格。”明诚帮腔“而且我大嫂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她若知道这个,恐怕也要打电话回去和将军不高兴的。”   那中尉觉得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必要坚持到底,反正都是他们中国人的事“好吧,不过一定尽快搬出去。”这是最后的底线。   “没问题。”明诚很善于和这些下级日本军官打交道“我送送您。”   中尉抬手,让自己的人撤出汪家。   汪家人都不由大哭起来。   明楼松开汪曼春的绳子,看到这满地狼藉和颓败的景象,微微蹙眉:大厦已倾,猢狲各散,汪芙蕖纵然你曾经荣华富贵,如今又有什么?   “师哥……”汪曼春想说什么,却觉得胸口剧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明楼手疾眼快,扶住倒下的人“曼春。”   明诚回到汪家,看着这不作为的汪家后人,突然觉得汪芙蕖的后事该不会落到他们身上了吧。   ……   八点。   “大姐,我暂时还不能回家,你们先吃吧。”桃夭给家里挂了一个电话“不用等我。”   “怎么了?今天是除夕,你都不能回家吃饭?你们那个日本特高课都不用过节的吗?”明镜在电话里很埋怨“明瑞还吵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发烟花,你怎么可能这样,不行,现在给我马上回家。”   “日本不过这种春节。”他们明治维新后就只过元旦,而战时也不过年“我尽量早点回家,明楼回来了吗?”   “他也没有,都不知道你们在忙什么!”明镜的不满呼之欲出“明瑞给他办公室打电话也说他出去了,总之你快点回家啊。”   “好的,大姐。”她只能这么答应。   挂上电话,拿起杯子喝口水,那口冷水从她的口舌划入,很冷。   十四个人的性命。   不想多想,很想说服自己战争总有牺牲,但有些牺牲应该被避免,如果是在和平时期她可以主要要求关禁闭、暂停手上的任务、如此真的过不去心里的坎可以请辞,队里也有过这样的同志,虽然不多;她总觉得不会这么软弱,因自己的失误失去了战友伙伴就更要坚持下来,从哪里倒下就从哪里站起来,要更多更好的完成以后的每一个任务,不让战友们的血白流。   但在这里她什么都不能说,无法表露出来,不知该用什么心情和表情去面对明楼、明诚。   这是她的失误,无法弥补的失误!   “室长,我们走了。”同事与她告别。   “好。”微笑。   他们都是人,是她的同事,却也是她最想杀的人,她的战友都是被这些人直接或者间接杀死的,现在杀害他们的人里还多了一个自己。   非常烦躁:怎么会突然这么优柔寡断的,矫情!暗骂自己一句,穿上外套,拿了皮包,离开让自己不舒服的地方。   ……   汪家。   明诚让人整理了灵堂,指挥汪家还剩下的人将汪芙蕖的棺材抬了回来,重新设灵;并请人送来了汪曼春一直吃的药。   明楼一直陪着她,就连汪家的人想和他说几句话都被婉拒了。   他们找不到明楼说话就找明诚,希望他能代替他们和明楼说说,将汪家的东西还一部分回来;明诚觉得他们话里话外就透着这要是搁在过去,说不定他们就会做主把汪曼春给明楼做了小或者外室了,看来汪家是真的完全失势了。   楼上。   “师哥。”想来后的汪曼春满腹委屈将他抱住“师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叔父对日本人忠心耿耿竟然落到这样的下场!为什么,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曼春,什么都别想。”明楼拍拍她的肩膀“你这样伤心对身体不好。”   汪曼春就在他怀里痛哭。 ☆、第五十六章   “Forgiveness is between them and God,It's my job to arrange the meeting!”明台对他边说这句话边扣动扳机。   A组顺利完成任务,将那个毒蜂名单上的新政府某高官送下了地狱。   因为是在法租界有名的西餐厅开的枪,所以事情很快就被人汇报给了76号,梁仲春紧急从家里赶出。   而76号的人知道汪曼春在汪家守灵,所以电话打到了汪家。   明诚敲了门,走入,将事情告知。   “她现在这个样子能去现场嘛!”明楼动怒“而且这应该是行动队的份内事,情报处处长需要出动吗?”   “不。”汪曼春摇头“我也要去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日本人对我这样无情,我就更该让他们看见我汪曼春不是普通的女人,我虽然不会算数字,可是对付抗日分子,我的能力绝对不比任何人差。”强撑起来要起身。   “曼春。”明楼拉住她“唉,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养好身体才是第一位,这样,我代你去现场;那位也算是我的长辈,出了这样的事,又是除夕夜,我这个副主任也该亲自到场的。”   明诚在一旁不敢多言。   明楼起身,交代了汪芙蕖的二姨太,让她好好照顾侄女。   “师哥!”汪曼春拉住他的手“你待会儿还会来看我吗?”   “曼春,今儿是除夕,明长官也是要回去过年的。”家里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新娇妻,人家怎能不回家。   汪曼春拉住他不放“师哥,你怎么说?我,还是傅桃夭!”她现在是最想要他陪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明楼握住她的手“曼春,我去现场,如果早我就过来陪你,但如果太晚了,你就好好休息;我过二天来看你!”   “不要!”汪曼春不肯松手“我不能这样放你走,那个女人除了有个厉害的父亲又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师哥,你不是爱亲近女色的人,为什么她会有孩子?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孩子,你们在一起才三年为什么你让她有了孩子?”   “曼春。”二姨太拉住她,让明楼脱身“曼春,你心痛病是要多休息的,都已经这样了,再难过又有什么用呢?明楼还是念旧情的,他不会不管你的。”   明楼叹口气“师母,曼春就交给你了。”   二姨太点头。   明楼转身离开。   “师哥……”汪曼春在后面喊声凄厉。   明诚打开房门,明楼背对她,走出。   ……   案发现场。   76号已经将这里封锁。   明楼独身走入。   梁仲春已经看过一圈,听见小舅子讨好的说了一句‘明长官,您来了’便转身“明长官?”怎么来的是他而不是汪曼春。   明楼看见被白布覆盖的尸体,走入后,蹲身,揭开白布查看:脑门一枪,当场死亡。沉头,故作悲悯:明台的枪法的不错啊!   “陶先生是您的故交吧。”梁仲春问,明楼能在短时间之内如此受器重,和这位陶先生的关系也分不开。   明楼口吻沉重“是,忘年交。”   “唉……”梁仲春幽叹。   明楼起身,脸色十分沉痛“他们挑在除夕夜动手是想告诉我们,今后我们不会再有安生的日子过了。”   梁仲春默默点头。   “死了多少兄弟?”明楼关心道。   “行动组死了三个。”梁仲春立刻汇报“走廊上还死了五个保镖,估计凶手至少是二组人,大堂和这同时开火。”   明楼沉声,走开几步“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没有。”梁仲春如实告知“除了弹壳什么都没留下。”   “就没有人看见凶手的样子?”明楼质问。   这个梁仲春问过“餐厅的服务员说当时餐厅的客人太多,他们也没有注意凶手的相貌。”   通过这些明楼断定“计划缜密,手法专业,不留活口,这是一场经过精心策划的、蓄谋已久的暗杀。”   梁仲春走向他“老实说,情况是不容乐观,不过请明长官放心,我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给亡者一个交代。”   “梁处长,有决心是好的。”明楼似对他们期望不高“但是第一张多米诺骨牌被推到,接下来不知道该轮到我们中间的哪一位了。”   “是啊。”梁仲春也明白上一次的暗杀恐怖似有重来之势“绝不能让这些人为所欲为,我一定会先找到他们的。”   明楼点头“那是。”停顿了一下“但最好不要让他先找到你。”   一句话让本来附和讨好的梁仲春高低眉现,与看不出表情的明楼对视。   ……   “老板,栗子怎么卖?”出了特高课,随意走的桃夭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看见有卖栗子的突然很想吃。   买栗子的小贩回答“一块二一斤。”   “给我一斤吧。”她是吃不多,不过可以带回家与他们一起享用“大过年的,不回家吃团圆饭吗?”   “小本生意,卖完了就回家。”老板给她秤了一斤,还多放了几个“我这个栗子保证甜,小姐吃了好再来买啊。”   “好。”桃夭拿出皮夹准备付钱。   旁边有人将一块二放在了小贩车子的一个台面上“我请客。”   转头。   “这么巧?”明台对她微笑“新年快乐,傅小姐。”   “新年快乐。”她也微笑起“真的很巧,茫茫大上海竟然就这么遇见了。”   “是啊。”明台看着她“上海大小马路千条,最终在一条路上相遇,看来我和你,还挺有缘的。”   “遇见只是遇见,会否分道扬镳还得继续走下去才知道。”桃夭回避了他的目光:有缘?未必。   这时小贩称好了栗子递给桃夭。   桃夭接过,对二人都说了一声谢谢。   二人一起离开。   桃夭看他拿了行李,她剥了一个栗子先递给付钱的人。   明台一手拿着行李,所以用嘴咬脱了手套后,拿了栗子。   “要回家过年?”   “嗯。”明台吃着栗子“你呢?除夕夜不在天津,却独身在这里买栗子?”   桃夭一笑,拿出另一个剥了放入自己嘴里“栗子栗子,胜利果实。”   “你最近都在上海吗?”明台问的无心。   桃夭同他并肩走着“你不该问。”   明台想起她的身份“我没有要打探的意思。”   “你经常请客吗?”桃夭吃了一粒,又剥了一粒递给他。   “过去算是经常,不过很久没有这样了,因为很少有你这么特别的漂亮小姐。”明台与她保持着距离“这是我的荣幸,更是缘分。”   桃夭并没有回答。   明台发现她情绪不高“上次的文件后来救了多少人?”   “应该不少吧。”她不知道“但也有很多人牺牲了。”继续往前走“有些人牺牲时连名字都不知道。”   明台听闻过他们的很多事,虽然军统里对他们的评价有些都是负面的,但是还是能从这些负面的消息里得出自己的结论“其实记得名字又如何,有些,就像我们,伪装着自己的身份,隐藏着自己的姓名,或许有一天我们就会无声无息的在这个世上消失,没有人认识我们,也没人会知道我们真正的存在过。”   桃夭停了一下脚步。   明台也停下“我也不知道为何会与你说这些。”也许是被她的情绪所影响“我是不是很悲观?”   “话自心出,字字珠玑,句句箴言。”桃夭因为他的话反消散了心中的阴霾“你家世优越,其实完全可以走一条安适的学者之路,无法去欧洲可以去美国,至少那里尚未被战争所侵;可你却选择留在了这里,就如同你所言是隐姓埋名,出生入死,可你自问后悔吗?”   “当然不。”明台脱口而出。   桃夭仰面一笑“这不就好了,不为了别人只为了心中这个不悔,刀山火海又如何?不过都是我脚下踩过的路而已。”淡淡温文,却蕴含无尽的力量。   明台的悲观被她轻松的话打散,看着她扬起的侧面“我收回上次那句话。”那句你不像共/产/党的话。   二人又走出一段,正好是大光明电影院。   “喜欢看电影吗?”明台问。   桃夭摇头“不喜欢。”   “为什么?”明台和她便继续走过去,女孩子不都是喜欢看看电影的嘛。   “人生如戏,已经如此精彩何必再看刻意做戏的戏?”桃夭对这个真是没兴趣。   明台往前走着“可如果有人想请你看电影,木兰从军,白蛇传,你会选哪部?别回答,我来猜,一定是木兰从军,做为巾帼不让须眉的你一定会选择这种慷慨激昂,反抗侵略者的电影。”   “花木兰的结果并不好,她为国驱除外虏却最终死于皇宫。”桃夭摇头“怎么替我选了个这种结局的?还是觉得自己最终是这种结局?我们果然不是一路的。”步伐快了一些。   “那你喜欢白蛇传?”明台立刻追去。   ……   案发现场。   明诚走入。   明楼和梁仲春也正好走出。   “先生,时间差不多了。”提醒明楼。   “陶先生家里人怎么样?情绪好一些了吗?”明楼派他去安抚陶家人。   明楼点头“一定要好好安抚他们的情绪,我看我还是去看看。”   “先生,今天可是除夕,大小姐和其他家人都肯定在等了。”明诚阻了他一下。   梁仲春也想到“是啊,明长官还是先回去,免得家里人都等急了……”汪家的落败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那你先去准备车吧。”明楼也不坚持了“梁处长,这里就拜托你了。”   梁仲春装做不听他私事的避嫌,只是他被他点名才有集中注意力。   “出了这种事情,日本人一定会问责我们。”明楼以副主任的名义叮嘱“这种时候出一点点纰漏都会引火烧身,想想怎么应付吧。”   梁仲春住着拐杖“我明白。”   明楼回头看了一眼死者“陶老在今夜出事,偏偏汪处长家里现在也出了一些事,她的情绪恐怕一时很难稳定下来,这段时间你要多辛苦一些了。”   梁仲春觉得明楼还真是多情男人,这个时候还替汪曼春考虑,了然一笑。   明楼上前“她做了多少,你做了多少,我和周先生心里面都有数。”刚才警告过,现在又是给蜜枣的模式“你放心,不会亏待你的。”   梁仲春也趁着这个时候马屁,低头哈腰“多谢明长官栽培。”   “那我就先走了。”明楼做足姿态。   梁仲春很是受用“明长官慢走。”   明楼走出几步,知道梁仲春在身后观瞧,停住脚步,侧身“梁处长。”   梁仲春以为他还有什么事忘记交代了“啊?”   “新年快乐!”明楼简短的说了一句。   梁仲春一听是这句话,立刻鞠躬“谢谢明长官,也祝您和您的家人新年快乐!”特别是武田小姐,哦,应该称为明夫人。他在特高课也有朋友不是。   “谢谢。”明楼淡淡回谢,转身离开。   梁仲春抬起身,脸上的笑意因明楼的好言而加深:现在有那位温婉可人的明夫人在,汪曼春你就算得南田另眼又如何,副主任未必还会再敢明目张胆的偏帮,76号的实权,我们继续走着瞧。 ☆、第五十七章   明台和她走了好一段,天空中竟然飘落下了白雪。   “下雪了。”明台觉得瑞雪兆丰年,是好兆头。   桃夭自然也是看见的“上海其实不太下雪。”落在身上的雪很快化开,抬眸时看见在一家的围墙内一株白梅正迎雪怒放,开的满枝都是,不由想起很著名的那首诗作,吟诵“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你也喜欢梅花?”明台见她目光凝聚花上。   “喜欢。”桃夭点头“最喜欢红梅。”   “可惜这不是红梅,但是不要紧!”明台往前走了几大步。   桃夭见他模样“该不会想偷香?”   “聪明!”明台回身“我知道你们的规矩,但是你们的规矩管不了我!”摇动手指。   桃夭也不阻止。   明台一个健步,跳上,双手扒住围墙,去摘梅花“我告诉你啊,你摘一支梅花放在家里,这香气可以存好几天呢。”   桃夭觉得他肯定是没偷过东西,哪有偷东西的时候这么大声说话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毕业,不过挨打可是你自找的!”这梅花开的这么好,足见主人何等用心栽培,所以一点动静他就可能会闻声而出。   果然明台还没折下梅花,就听围墙里有人喊“你个小混蛋,敢毁我的梅花啊。”   桃夭抖动双肩“我要那支花多的,折不下来就不让你回家吃年夜饭了。”忍耐不住笑声,提着他的箱子就装作不认识的往前走。   从围墙里冲出一位老者。   明台被她扔下,下来时候摔了一下,但是手里的梅花却没有掉落“呀,你也太没良心了,自己先跑了。”   “站住,你给我站住!”是一位老人,手里还有拐杖。   明台连忙起身,但老人已经走来,看见他手里的梅花,气的叫嚷着挥动拐杖就打“我打断你的腿。”明台连忙跳开闪躲。   桃夭在前面侧身看着,掩嘴而笑:让你小子‘偷香’!被打了吧!   明台跑向她,伸手“还不快跑,傻站着,挨打啊。”   “偷梅花的又不是我。”桃夭事不关己。   没想到老者还是穷追过来“小混蛋,给我站住!敢偷我的梅花。”   桃夭将皮箱递在他伸出的手里“真是城门失火。”这次跟着一起跑了。   明台接过皮相,很快换手,拉住她的手“这里我比较熟。”   二人便如同孩子般跑了好一段距离。   桃夭自从上初中后就再也没有这样为了偷花而逃离,小时候是有摘那红艳艳蔷薇花被人发现的事,但也只是小学时候;今日就好像回到了那时候一样,被主人发现后便用逃跑解决问题。   还时不时的回头看那老者有没有追来,这种窃后没被惩罚的快意还真是人的劣根性。   二人停下,相视而大笑,各自都将心中的阴霾挥散殆尽。   确定‘安全’后,明楼因疲累而将皮箱一放,手里的梅花递到她面前,还因奔跑而大口喘着气“送给你!”   “花都掉光了。”桃夭‘挑剔’的瞅瞅那株只剩下几朵花的梅枝。   明台见她没接,微微失望。   桃夭抬手从他手里抽出“不过聊胜于无,谢谢。”   明台哭笑不得“你这样子你‘丈夫’真的知道吗?”有很孩子气的一面。   “这个你得问他。”桃夭拿着梅花在鼻前一晃,一股幽香淡淡而出。   “真想见见他,如何的男子才敢娶你这样果敢的女子。”他羡慕那人。   桃夭抬眸,眼眸深邃却明亮盈动。   明台不由想起不知哪里看过的一段话:读书的女人眼神清亮,她静如深潭的眼波让疲惫者精神一振,让无助者不再孤单,让苦闷者敞开心扉……傅桃夭眼睛会说话,只需惊鸿一瞥,美目一闪,便使狂躁变得冷静,混沌的变得澄明。   白梅,飘雪,黑发,盈眸,嘴角边是若有似无的淡淡温雅。   “我该回去了。”桃夭目光一闪,避开了明台有些肆无忌惮的注目“家里人还等我呢。”   “天津?还是他们在上海?”明台也闪避了一下,知道自己刚才的目光是有些逾越了“我也要走了,我家里人也还等着我吃年夜饭呢。”避开的眼光恢复了该有的距离“那,有缘再会。”   “我……”桃夭想说什么却不知该怎么对他说。   “嗯?”明台不解“想说什么?”   桃夭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梅枝“不管如何,希望我们不是敌人。”   “当然!”明台不想和她做敌人“我真的该走了。”   “别随便请已婚的女子看电影。”桃夭想起什么“如果以后你要请女孩子不要选什么木兰从军,应该看白蛇传。”   明台笑问“为什么?”   “因为白娘子不仅肯为心爱的人冒天下之大不韪移山倒海,更无惧因此而有的雷峰塔之苦,历经千辛万苦坚守承诺。”桃夭往前走了几步“最终夫妻团聚。”挥动梅枝“谢谢你偷的梅花。”   明台内心不由被震动:她说这话时候脸上浮出的坚定与幸福有着不可言说的光彩,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唉?她也走这条路!?   ……   “姑姑,爸爸和妈妈,还有阿诚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啊?”明瑞吃了一块桂花糖糕“明瑞肚子饿了。”   明镜抱着他“是啊,都还不回来。”不由抚摸着他的发,想起当年她与明楼、明台过春节放烟火的场景。   “大小姐。”阿香走了过来。   明镜回过神“你说什么?阿香。”   阿香柔声问“我是问您,这饭都做好了,大少爷,大少奶奶怎么都还不回来啊。”   明镜听清楚“明楼刚才来电话说又有点急事,要处理完了才能回来呢;桃夭嘛,也不知道有什么事绊住了。”   “小少爷留在香港不回来,以为大少奶奶进了门家里会热闹些。”阿香看着这冷清的饭桌“没想到大少爷和她都这么忙,还好有明瑞少爷陪着您。”也不至于家里太冷清。   “是啊,我们明瑞最乖了,在家里陪姑姑!”明镜现在真是疼他疼的不得了,有他陪着自己那些寂寞都没了。   明瑞玩着阿诚新弄来的连环扣“那明瑞还可以吃半块桂花糕吗?”他真的很饿。   “爸爸妈妈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你吃那么多桂花糕,待会儿吃不下饭你妈妈又要不高兴了。”明镜怕他积食“我们再等一会儿,他们再不回来,我和明瑞就二个人吃。”   “不,还有阿香姐姐和阿秀姐姐呢,四个人。”明瑞伸出小手,比了一个四“一起吃,吃完年夜饭我先给姑姑、阿香姐姐、阿秀姐姐拜年,然后再给外公、沈爸爸、燕萍妈妈打电话拜年。”   明镜搂抱着他,爱不释手“哎呦,我们明瑞真是懂事。”   阿香也被他童言感染“明瑞少爷简直就是小少爷第二,以后有明瑞少爷在家里肯定热热闹闹的。”   “那当然。”阿秀也走出来了“我们明瑞少爷还会唱英文歌呢,叫什么地久来着,可好听了;去年春节就唱给我们听了,明瑞少爷,今年还唱吗?”   “阿秀姐姐喜欢听,我就唱给你听。”明瑞抬头,眼睛像妈妈,晶亮晶亮的。   阿香俯身逗他“那给不给阿香姐姐听?”   “嗯!”明瑞用力点头“一起听!”   因为有了他,这气氛就是不一样。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炮竹声。   明镜疑色“谁在放炮?”   明瑞的小耳朵竖起“放烟花吗?我要去看,要去看!姑姑,我们去看放烟花。”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转身就跑。   “我们去看看。”明镜也好奇,起身“明瑞,别跑,小心摔了。”   外面。   二个烟花已经放着,火树银花的。   “爸爸!”明瑞推开门,跑了出来。   明镜紧跟其后:看见明楼转已经抱起了儿子,一口亲在他小脸上。   “想爸爸了吗?”   “想。”明瑞点头,不过目光还是被烟花吸引“爸爸,烟花,再放!”   “好,再放!”明楼答应他“阿诚,再放二个给我们明瑞看。”   明镜走了出来,看见是回家的这二人“你们二个不吃饭了,放烟花!也不想想明瑞等到现在还没吃饭呢,你们大人没事,他等你们吃年夜饭可饿坏了。”   二人听到明镜的声音转身,也都是过节的快乐。   “大姐,新年快乐!”明楼抱着明瑞,向长姐问好。   明诚也走了过来“新年快乐,大姐。”   “新年快乐。”明镜见他们回来自然高兴。   明楼和明诚同时伸手“红包拿来。”   明瑞见状,想了一想,也伸出小手,有样学样“红包拿来。”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明镜看看他们二人,抬手就朝他们伸出的手打下,不过这二个人躲的快“你们二个贵庚了,还要红包?看把明瑞也教坏了。”   “自古以来,长姐为母,在明家姐姐是长辈。”明楼说着,为自己讨要红包的歪理找借口“我们再大在您面前也是孩子,大过节的还不赏个红包?”又伸出去讨。   “就是。”明诚附和。   明瑞想了一下“姑姑,我也要,红包!”   “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乖巧了?”明镜眯眼。   明楼厚脸皮“要钱的时候!”   明镜笑的眼睛都快眯成线了“别胡说啊,小心你儿子什么都学你了。”   “我儿子当然什么都像我啦。”明楼抱着他“记得啊,在家里姑姑最大最有钱,以后问姑姑拿钱的时候都要和爸爸一样,态度诚恳,乖巧懂事。”   “哦。”明瑞用力点头,然后像模像样的拱手抱拳“姑姑,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再度伸出小手。   明镜被他现学现卖都逗乐,笑声而出“有,阿诚有,你爸爸没有,明瑞有,你妈妈没有!”   明楼这才发现桃夭没出来“她还没回来?”   “嗯。”明镜点头“比你都忙。”   明楼不由抬腕看看时间,心念这要不要去接一下。   “走,我们回去,给明瑞包个大大的红包!”明镜笑容如花。   “那我的呢?”突然从后面传来了一个久违的熟悉声音“我的红包呢?大姐?”   明镜转身,看见了明台更是又惊喜又高兴,跑过去“你怎么回来了?”完全没想到。   明台笑着“我回来啦。”   “你真是长大了,长心眼了。”明镜今天的高兴怎么都压不住了,惊喜的不得了。   明楼和明诚互望了一眼,也走了过去。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那边明台和明镜说着话。   明镜想着现在是一家团聚了“姐姐只要见到你啊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明瑞没见过明台,不认识自然很好奇的看着。   “你回来了,我的日子可能就更好过了。”明楼说着话而来。   明台见明楼手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长的那个眉清目秀,乖巧懂事的模样,特别讨人喜欢“唉,这是人家的孩子啊?这么可爱……大姐,这不是香港茶楼里我们遇见的那个孩子嘛。”   “谁家的孩子?这是我儿子!”明楼无比骄傲加得瑟。   “什么?大哥你的孩子?”明台被震惊了“和汪曼(春)……”   “别胡说。”明诚打断了他“大嫂可是醋坛子,让她知道你这么说,小心过年你就光喝醋没饺子吃啊。”   “大嫂?!什么时候有的?”明台真是一个惊加一个惊“大姐?到底是哪家闺秀啊,这么快的速度,大哥妻子孩子都有了?”   “是……”   “妈妈!”明瑞突然叫了一声。   “阿诚哥,我是醋坛?!什么时候变的,我自己怎么都不知晓呢?”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   这时明台只听背后一个似乎很熟悉的声音响起。   明镜回头,脸上笑意加深“你回来了,桃夭。”   明台也跟着回头,定睛看着面前出现的娉婷分明就是才刚分开的那娴静美好女子——傅桃夭! ☆、第五十八章   在他身后的傅桃夭拿着梅花站立着。   明台的笑脸在顷刻间僵硬。   “大嫂。”明诚没注意,抱拳上前“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桃夭自然还礼“阿诚哥,我是醋坛啊?”   “吃醋有益身体康健。”明诚笑弯了眼。   明楼抱着儿子,却注意到了明台那狼狈的僵硬。   “回来了?”明楼也似对家人的口吻“这么晚应该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上海的治安还不是很好。   明瑞看见她就一个劲的想过去“妈妈,妈妈。”   “不用了,我不是回来了吗。”桃夭笑起,转对明镜“大姐,新年快乐。”   “桃夭,新年快乐。”明镜回应“嗯,哪里来的梅花啊?你摘的?”   “不是。”桃夭把玩了一下“朋友送的。”然后走过明镜“我的宝贝新年快乐!”到了明楼面前亲吻了一下明瑞。   明瑞也用力亲了她“妈妈,新年快乐,爸爸,新年快乐,阿诚叔叔,新年快乐!”伸出小手“红包拿来!”现在红包为大。   “是啊,大嫂。”明诚也想到了,伸手“如今除了大姐,还有大嫂!大嫂,红包拿来。”   “有,不过不是现在给,等哪天有位漂亮小姐叫我大嫂的时候我给她一个厚厚的红包。”桃夭转头“明楼,你说是不是。”   “你准备包多厚?”明楼假意抠门。   桃夭与他一搭一唱“换成小面额的纸币啊,一沓就很厚喽。”   “这个可以有。”明楼一听就点头。   “有钱人就是抠门,说的就是你们啊。”明诚指指他们二人。   “大姐,她是谁?”明台的目光完全落在她身上“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这里?!”突然对着明镜喊了出来。   “明台你这孩子干嘛啊?!这是你大嫂啊,傅桃夭。”明镜被他吓了一跳,拍拍胸口压压惊,才对桃夭柔声“桃夭,这是明台,家里最小,原本最小的一个。”   桃夭转身“你好,又见面了!”   明台此刻的脸色真的变了“你为什么刚刚不说!?”   刚刚!?   话一出口,其他几人都看向二人。   明镜也看看他们二人“你们二个认识吗?”看他们样子好像不是第一次见面啊。   “认识,在他去香港的飞机上,我们邻座。”桃夭微笑着“所以有过一面之缘,刚才路上也遇见了,我怎么告诉你?说我是你大嫂?那你还不以为我疯了。”   明台突然觉得她是在警告自己,在明镜面前最好不要乱说话,不然她也一样可以让自己掩藏的事暴露。   明镜瞧瞧脸色铁青的明台和从容淡定的桃夭“这样啊,你们二个还真是有缘。”   “的确,家人的缘分。”桃夭下了一个定义,侧身“明瑞,来,妈妈抱,你爸爸在外面工作肯定累坏了。”   “还是我抱着吧,这么冷还穿这么少。”明楼单手拉拉她的大衣“怎么连围巾都不带,早上出门的时候不是戴着的嘛。”不露声色的展现出二人之间的亲昵。   “落在办公室了,出来的急。”她不好意思“忘了。”   “你哦!”明楼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桃夭打开他的手“大姐看着呢。”   明台看着这一幕,走上前“你好,傅小姐。”   明镜蹙眉:傅小姐?!   桃夭侧脸“你好,小叔叔。”   “就这样吗?”明台微笑着,眼睛里却含了冰霜“你们日本人不是最重礼貌的?不该说一句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日本人如何我不太清楚,因为我从小就是受中国教育长大的。”桃夭也是有礼有节“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希望我们能够相处融洽,抱歉,不知道你要回来,我没有准备见面礼……”   “说到见面礼。”明楼想起。   明诚打开了明楼的皮包。   明楼单手掏出一只盒子“本来是给他的新年礼物,现在就当你这个嫂子送给他的见面礼。”递到了明台面前,岔开了明台对她的争锋以对。   明台怔色,接过。   明镜不解了“唉?你知道他要回来啊?你什么时候买的礼物?”   明台拿着盒子,却说不出话来:傅桃夭的出现,大哥的儿子,大哥的礼物,这一个个意外让他无法静下心思考。   “我知道啊。”明楼抱抱好儿子“但是我没有跟大姐讲,他不是要制造一个惊喜给姐姐看嘛,那我就成全他的小机灵。”   桃夭不动声色看向明诚,明诚回视。   明台微微吃惊“哥,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这个完全是他临时起意的。   “我当然知道啊,你以为你那点小把戏能瞒得了我吗?”明楼的回答模棱两可“你记住,到哪里我都是你大哥!”   桃夭突然掩嘴笑了出来:果然还真是,家里是大哥,军统是上级。   明诚也在旁边暗笑。   “到哪都是?”明台不信。   明楼确信“到哪都是!”   “那爸爸到哪里我都是你儿子的话。”明瑞问父亲“我有礼物吗?”   “你叫人了吗?礼物,礼物,你的礼物都快堆满屋子了。”桃夭拉拉儿子衣服“还敢问爸爸要礼物?”   “那些都是外公和阿诚叔叔,还有其他阿姨叔叔送的,又不是爸爸送的,沈爸爸说他要送我一辆美国的电动小车。”明瑞觉得有二个父亲也挺开心的“爸爸我不要你送什么大礼物,你只要每天晚上给我念西游记就好了。”特别是过节的时候。   “明瑞,这是你小叔叔,来,叫他一声。”明楼让儿子和明台正式打招呼。   明瑞转头“小叔叔,新年快乐!”   明台不能对孩子不满,但是不由侧眸看向桃夭“他真是我大哥的孩子吗?”   “明台!”明镜拉拉他“明楼和桃夭之间是有些别人不知道的事,但是不会错的,明瑞和明楼小时候一模一样。”   “长的像也未必就是,长的像的人也不是没有!”明台突然声音拔高三分“我是为了大哥好,傅小姐,这个孩子真是我大哥的孩子吗?”   明诚也劝导“明台!这是大哥大嫂之间的问题,不是你该过问的!”不明白为何明台这么反对,甚至对桃夭有些刻薄。   “这算什么?美人计?”明台逼近桃夭“你们(共)……还用这种手段?”   “明台!”这次是明楼厉声“她是你大嫂,明瑞是我儿子,我比谁都清楚桃夭是怎么样的女人,是我有负她在先,所以别对她不敬!”挡在了桃夭面前“我不希望我的弟弟对我的妻子有任何的不尊重,听到了没有!”他本就是很有威严的大哥,这句话更是不容人反驳。   “大哥,你真的知道她……”   “我知道!”明楼坚定的打断了他“你或许看到过一些报纸上的新闻,但那不代表什么!你只要知道傅桃夭现在是你的大嫂,是我儿子的母亲,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明家名正言顺的大少奶奶就够了。”   “好了,好了,大过年的。”明镜缓和“走走走,快回屋里去,明瑞穿的不多,要冷的;明台,走,进屋吃饭,桃夭,走,你也饿了吧。”   “她怎么会饿,都吃了栗子。”明台撇嘴。   “你不也吃了。”桃夭反驳,也许家里的人都宠着明台,可她偏不。   明台白她“那是我买的。”   “明楼,把一块二还他!”桃夭就是不让。   明台就朝她龇牙了“那梅花还我!”   “这算是你给我儿子的见面礼,只要你一支梅花便宜你了,不用太感谢我的仁善大度。”桃夭拿着梅花朝他挑衅:有本事来拿啊。   “傅桃夭!”明台抬手去夺,却只见梅花在面前漂亮的打了个弯,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梅枝从自己指尖前溜走。   “大姐,要不要我和你说说我和明台在飞机上认识的事情,有一件很有趣的事哦。”桃夭将手里的梅枝逗弄了一把明台,放在了儿子小手里,走过去二步挽住明镜“真是惊心动魄……”   “大嫂!”明台立刻吃瘪,暂时认输。   明楼和明诚都只是观瞧,并不说话。   桃夭果然转了话题“大姐,我还真饿了。”   “什么事啊?”明镜很好奇“你和明台在飞机上遇见什么了?”   “大姐,你刚才不是还说明瑞饿了。”明诚也帮着转移话题“大哥,回屋吧,别让明瑞冷着了。”   于是大家都进屋去了,独留明台一人。   桃夭回眸“小叔叔,别忘了你的行李箱。”   明台眼刀扔过去:大嫂?让我承认你?做梦! ☆、第五十九章   明家餐厅。   明台发现家里还有不少喜字,他房间的隔壁第二间上更是贴着大红双喜,阿香说那是大少爷的新房。   来不及换衣服,他们只脱了外套就下来了,桃夭则在旗袍外加了一件在家穿的开衫毛衣。   明诚先给每个人将酒倒上。   “谢谢阿诚。”明镜代替其他人说了。   明楼坐在明镜的左首,身边是桃夭,还有儿子明瑞。   明台坐在明楼对面。   明楼看着明台拆了他刚送他的礼物“饭桌上没规矩,吃完饭再拆。”   明台委屈“菜不是还没有上齐嘛。”   “那也不行!”明楼不答应。   明台看向明镜“姐——”   “大姐,虽然是过节,不过明瑞年纪还小,最会有样学样了。”桃夭帮腔着“等待或许会有惊喜。”   明镜本来是偏帮明台的,不过这有明瑞在了,也的确是,而且自己要是帮了明台,以后明楼说话明瑞可能会不听“听你大哥的,吃完饭再看。”   “什么惊喜,明明是惊吓。”明台话由有话,而且他已经看到礼物了“怎么又是皮带?”瞥眼桃夭。   阿诚给桃夭斟酒“这可是巴黎的最新款。”别不识货。   “每年都送我皮带。”明台对明楼不满“我现在皮带都比裤子多了。”   阿诚又给自己斟酒。   “我知道,你就是想栓着我,是吧。”明台对明楼怪样。   “没错,就是要把你栓的死死的。”明楼这话怎么解释都通。   “你还是把大嫂栓牢一点吧。”明台又将话题引向桃夭“漂亮的女子不稀奇见,可是漂亮又这么特别的真是少有。”   桃夭轻晃了酒杯“不特别的女人怎么嫁得了你哥,其实我也觉得你也挺不同的,不像普通的港大学生。”警告他别再招惹自己。   明诚看着明台又没在桃夭这里讨到便宜。   明台聪明的转移目标,他不了解傅桃夭,但他了解大哥“我想要手表,我喜欢你手上那块。”   明楼低头看手腕,桃夭斜眸。   明镜知道那块表的价值“小孩子家,要那么名贵的表干什么呀?整天糊里糊涂的,再给弄丢了,不许要!”   明台嘟喃,收起皮带“不要花钱就明说嘛。”表情不甘愿。   明楼假意没听到“说什么?”   明诚走到他身边的座位“这块表,大哥是不会给你的!这是桃夭花了大半年的打工积蓄送给大哥的生日礼物,为了这份礼物,大嫂一天打三份工!你还好意思开口问大哥要。”   明台看向桃夭“看不出啊,这么用心,怪不得连曼春姐都败在你手上了!傅小姐,你真是有本事!”   “明台!”明镜喝阻“你到底是怎么了?桃夭哪里得罪了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大过节的提什么姓汪的?”   “白娘子移山倒海,我买一块表又算什么?”桃夭不生气“以后你会遇见的女性也许会比我做的更多更好,到时候别说一块表,说不定连命都能交给你啊。”拿起酒杯“祝愿小叔叔早日遇到你的白娘子!”   明楼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一下。   “你确定你是我大哥的白娘子吗?”   “不是,我更想做樊梨花。”与他并肩作战。   “樊梨花可是被三休的!”明台也拿起酒杯。   “可她忍辱负重建功立业,不是照样被薛丁山三娶?!”   明诚知道桃夭嘴皮子功夫不差,看来这几年下来更是不错。   “来来来,阿香,阿秀,一起坐。”明镜觉得明台估计是不喜欢桃夭曾有其他婚姻所以处处针对她,举杯“今天是除夕,任何不开心的事都不可以说,大家举杯;新年快乐!”   “大家身体健康!”明楼也给出他的祝愿。   大家举起酒杯,共庆新年。   明台也暂时忘记了其他事,恢复了诙谐幽默的以往,说的明镜捂嘴而笑,和明楼犟嘴几句,和明诚划拳。   酒桌上团圆美满、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桃夭觉得就好像回到了她安稳舒适的小时候,身边都是家人,不用去担心任何危险,大家只沉浸在现在的快乐里。   “怎么了?”明楼放下酒杯的时候发现身边人目光盈盈的,他其实一直很注意,她吃的很少,也没有喝什么酒。   笑着摇头“没有。”就是没胃口,不说是怕扰了现在的欢乐幸福。   明楼给她夹块鱼“用脑的人应该多吃点鱼,这鳜鱼刺少,也鲜美。”知道她不爱吃多刺的鱼。   “阿香,这鱼怎么是甜的呀?”明诚正吃着鱼,故意玩笑“糖搁多了,腻人。”   “甜的?”阿香呆萌的立马吃了一口“不甜啊?”   明楼和桃夭一起斜眸,桃夭从桌下拿出礼物“知道了,给。”递给他。   明诚放下筷子“这么晚才拿出来,明明准备礼物了!”接过。   桃夭起身,走到明镜身边“大姐,这是明楼和我准备的礼物,还请您笑纳。”   “这些年都是我给他们送红包买礼物,这回也有我的了?”明镜可高兴了,接过“可以打开吗?”   “当然。”桃夭回到座位上“大姐,谢谢您愿意接受我,我以后可能会很忙,明瑞还要请您多照顾。”   明镜打开,是一枚非常漂亮的钻石胸针。   明台向左看看大姐的礼物“哇,好大一颗钻石。”这胸针价格肯定不菲。然后看看明台拆开的礼物,是钻石领夹、袖扣“都是钻石,傅小姐果然是出手大方。”他的呢?   明楼抬眼:又是傅小姐?!   “谢谢你,桃夭。”明镜在意的不是她的东西,而是这份心。   明诚也挺喜欢这简洁大方的礼物“谢了,大嫂。”   明台看向她“我的呢?该不会是没准备吧,皮带不算啊,大哥可都知道我会回来,没和你说吗?”   桃夭望着他,笑而不语。   明台双手放到桌上“嗯,看来是没准备,那我也不要其他的,你让大哥把他手上的表给我,我就算了。”   “明台,别开玩笑了。”明诚放下礼物“真喜欢手表让大哥给你买一块。”桃夭当初送表其实也有表白的意思,这种礼物怎能讨要。   “我不要大哥买的,我就要她买的!”明台执意挑衅。   桃夭微笑“真心诚意的叫声大嫂,就给你买,多贵都行!”刚才的那声不过是为了蒙骗过明镜的。   明镜察觉到明台处于下风了。   “先送我,我就认你!”明台迂回。   桃夭摇头“先认,再给你买,用你大哥的钱!”   “姐……”明台斗不过桃夭,向姐姐求救。   明镜也是心疼他,但也觉得明台有些出格了“你大哥结婚是没有大办,可桃夭已经是你大嫂了,不管她以前如何,现在我们是一家人;明台,别这么不懂事,你看你大哥一直不说话,快,还不敬你大哥大嫂一杯。”   明台看向明楼:就是顶硬着不肯承认。   明楼目光深邃,看不出任何表情。   明诚觉得气氛不对“大嫂,你打算送给大哥什么礼物?方面透露一下吗?”缓和一下。   “就他还想要礼物?”桃夭冷哼一声。   “为什么我就没礼物?”明楼对妻子的表情就柔和了不少“我对你还不好?整整一套源氏物语都搁床头了。”   明诚想了一下,随即大笑,明镜楞了一下也低头掩嘴。   桃夭立刻羞红了脸,警告,轻语“别胡说!”   明诚是真心希望“我觉得大嫂给大哥最好的礼物就是明年能凑成一个‘好’字,大姐您说是不是?”   明镜十分满意这句话,点头“家里要是能多几个孩子一定更热闹,桃夭,阿诚说的礼物可是我明年最想要的。”   “我也一样!”明诚挑眉“想要一个可爱的小侄女!”   明瑞突然看向父母“我也要!”其实他搞不清楚,只是觉得他们都有怎么自己没有,所以补了这么一句。   饶是桃夭也遮住了眼睛,伸手点儿子额头“你坑你爹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还发展成坑妈模式。”   明瑞噘嘴“姑姑,妈妈欺负我。”他极会察言观色,爬下椅子,跑向家中大家长的明镜。   “饭还没吃完……”桃夭眯眼。   “我吃完了,一粒米都没留下。”明瑞反驳,腻在明镜身边“姑姑。”   “哎,哎。”明镜就喜欢明瑞粘着自己,这孩子让她从明台那里来的失落感都被填满了“今儿过年,就让他松快这一次。”   “大姐……”桃夭就怕明瑞变成纨绔。   明镜让明瑞坐到自己腿上,正儿八经“那你就给我个可以娇惯长大的丫头。”   这话题怎么总是绕着孩子。   桃夭向明楼求救:孩子的问题我们可讨论过啊。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明楼笑着,不偏帮“阿香,盛饭吧。”也把话题转开了。   阿秀自动起身“我来。”   很快大家都在吃饭了,桃夭觉得自己实在是没胃口,吃的很少。   明台没有吃“大姐,我想听戏。”   明镜倒是真的有些饿了,吃着饭“这大半夜的,上哪里听戏,戏园子早散了。”   明台目光落在明楼身上“去戏园子干嘛呀,大哥比他们唱的好多了。”笑嘻嘻的。   明楼吃了一半,放下筷子。   明镜目光微斜“你大哥也累了,改天再听。”   “怎么了?”明台不依不饶“当了大官,给咱们唱戏掉身价啊?”   明楼不说话,只是喝光了酒杯里的红酒。   “桃夭,你也没听过大哥唱戏吧。”明台目光斜向桃夭。   明镜拉了一把明台“怎么说话的?大嫂不叫。”怎么叫她闺名。   “名字就是给人叫的嘛。”明台今天就是为难这对夫妻的模式“她的名字不能叫吗?”   桃夭一把按住明楼握紧的手“我还真不知你是票友,天津有些票友唱功也是一流,那是京剧还是昆曲?大姐,他唱的好吗?”   “嗯,好。”明镜顺着说,缓和了气氛“明楼,要不你就来一小段,让桃夭也听听。”   明诚也缓和“大哥,一年一次,难得嘛。”   明楼反手握住她的手“好吧,一年一次,就算讨大姐和桃夭开心。”看向今天让他有很多不快的明台“跟你没关系啊。”再转向明镜“那我就来段梅龙镇?”   明镜手扣桌子那叫一个爽气“好!”   明楼牵起妻子“阿诚,走。”阿诚会京胡。   明镜带着明瑞“走。” ☆、第六十章   于是一群人移步客厅。   阿诚搬了椅子,调试京胡。   阿香和阿秀将早就准备好的瓜果端出来。   明镜和明台坐在长沙发上,桃夭和明瑞一起坐于单人沙发。明镜剥了桔子,给了明台一半,一半给明瑞。   明楼准备了一下“阿诚,来……”准备让阿诚起调。   桃夭还真不知道明楼的这一面,在巴黎他可没说他会唱戏,虽然他的戏一直都很精彩。   “慢着……”明台又出事端“我不想听梅龙镇。”那是一段爱情戏。   “那就来段状元媒?”明楼会的不少。   “我也不想听状元媒!”明台否决。   明诚都觉得他过了。   明楼有些耐不住了“你怎么回事啊?这么多毛病?”   明镜真的是很宠明台“那你想听什么呀?”   明台盯住了明楼“我想听苏武牧羊。”   明诚都不由面色凝重的看向明楼。   明镜都觉得有些不好,连忙笑“这样好不好呀,来一段你最喜欢听的淮河营。”   “我最喜欢听的是淮河营。”明台移眸大姐后再度盯住了明楼“可今天晚上我就是想听大哥唱苏武牧羊!”   “今天过年我不想骂你,你小子别得寸进尺。”明楼指住了明台。   明镜白了一眼明楼,碍于桃夭没有对明楼出声,劝慰犯梗的明台“这不是喜庆的日子嘛,听些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的曲子,不比那些感慨激昂的壮志曲应景一些吗。”   明台真是有意为难明楼“就因为今天是除夕,才更应该懂得忆苦思甜,要不怎么知道当下需要珍惜呢?”   “大姐,我不懂戏。”桃夭见气氛尴尬至极,不由开口“这个苏武牧羊我是知道一些,说的是汉武帝刘彻派苏武等出使匈奴,匈奴王单于逼苏武降,苏武宁死不从,被放于北海牧羊,是不是这个故事?”   “是。”明镜点头。   桃夭目光微微凛动“不过这个故事改成京剧好像为了增加戏曲的冲突性,增加了一名女性角色,说是匈奴太尉胡克丹之女胡阿云因拒充单于姬妾,单于怒而将其配与苏武,然她与苏武却夫妻情笃。后汉廷知苏武未死,遣将讨还苏武,单于放苏武回国,不放阿云,阿云自刎而死,可是如此?”   明台转眸。   “明楼,我还是想听梅龙镇。”桃夭温柔一笑“正德皇帝与李凤姐经过种种磨难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想听这个。”娇憨而言“大姐,刚才明楼明明说是唱给大姐和我听的嘛,怎么都是小叔叔点戏?”   明诚垂眸:明台,有桃夭在,你就别想着欺负大哥了。   “大姐,我要听苏武……”   “梅龙镇!”明镜做为家长拍板“好好的年节,唱什么苏武牧羊!明楼,就唱梅龙镇。”明台的坚持把明镜彻底惹毛了。   明台拿过抱枕,一下子窝下沙发里“大姐现在是偏向外人了。”   明镜蹙眉,轻打了一下明台,压低声音“什么外人,你真想让你大哥发火啊。”   桃夭充耳不闻,摸着儿子头发“明瑞,记得啊头等人,有本事,没脾气;二等人,有本事,有脾气;末等人,没本事,大脾气。”   “桃夭,这是能对明瑞说的话吗?”明楼可知道这是谁说的。   “他也没说错啊。”桃夭抬手,认错“好好好,我不说话了,你想唱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没那些忌讳。”   “还是桃夭大度。”明镜知道桃夭是给明台台阶下了“是,想唱哪段都行。”   明台赌气“大哥既然不唱,我洗澡去了。”   “谁说不唱了!”明楼侧立着“坐下。”   明台落座。   “阿诚,来。”明楼这个弟控还是拗不过弟弟。   明诚点头,京胡起调。   明瑞在母亲怀里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叔叔。   “卫兄把话讲差了,男儿志气当自豪,忠肝义胆天日照,平生不怕那杀人的刀……”明楼还是满足了明台的要求,唱了苏武牧羊。   桃夭瞧着他:这个超级弟控!不过看他唱戏的模样又给她一些惊喜,真是博学多才的老学究,脱出那伪装的外衣,恐这段就是他最想告诉众人的……   “……要想苏武归顺了,红日西起害枯槁……”   明瑞瞧着父亲,不知何时脱离了母亲的怀抱,突然走到长茶桌前,抓起切好的水果就朝明台扔去。   明台下意识闪躲。   “明瑞!”明镜也吃了一惊。   他这个举动完全出乎了大人的意料。   桃夭也惊异的而无法反应“明瑞?”起身“你怎么可以这样,妈妈说过什么……”   “爸爸哭了!”明瑞怒视明台,小嘴抿着一股不甘心“妈妈,他欺负爸爸!爸爸哭了!小叔叔欺负人,就要打!”说着话,抓起切开的甜橙就再度扔过去“坏蛋!”   “明瑞!”桃夭腾的站起身,却是眼前发黑,一下子头重脚轻就控制不住身体。   “桃夭。”有人一个健步伸臂扶住她不能自控往前倾的身体。   桃夭倒碰了来人的肩膀,眼前依然有些模糊“没事,没事。”但还是宽慰别人“可能是起来急了。”   “快坐下。”明楼扶她重新坐下“你刚才就没吃什么,大概是低血糖,阿香,有银耳羹或者百合莲子粥吗?端一碗来。”   “吃巧克力吧,小姐用脑过度或者低血糖的时候都爱吃些巧克力补充体力。”阿秀拿了一些过来。   桃夭摇头“我胸口很闷,什么都不想吃,坐一会儿就好了。”耳边嗡嗡的,胃里也不舒服。   阿香端来了热茶“还是喝点热茶,大少奶奶肯定是太累了。”   “明楼,抱她回房,让她好好休息吧。”明镜也十分担心“放着好好的梅陇镇不唱,偏唱什么苏武牧羊,好了,把你媳妇给唱病了吧,真是!来,明瑞,到姑姑这里来,没事啊,你妈妈没事的。”   明台被她这一昏吓了一下,不过看那煞白的脸色怎么都不像是装的,除非她真是伪装高手,连脸色都能控制自若“大哥,我不是有心的。”   “别说了。”还嫌不够乱啊,明诚给他使眼色:现在你最好别开口。   明楼横抱起妻子,就往楼上走“阿诚,千万别忘了,明天一大早就给苏医生打电话;阿香还是端一些甜汤来,没有就现在煮一点;阿秀,热茶,哦,不,热水就好了,送些上来。”   也在这个时候,那扇连接外面的门被从外打开了,一位身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妇女走入后,站在了门口。   众人都不由看向来人。   桃夭整个人都是晕晕的,看不清而人的模样,只听到她唤了一声大小姐,还有阿诚……   “桃夭!”明楼有些慌了,桃夭的手臂垂了下来。   “她昏过去了!”明台见状也来不及吃惊来人竟然是她,着急忙慌的到明楼身侧“大哥,快送她回屋,阿诚哥,不要等天亮了,现在就打电话……”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不行,现在是宵禁,苏医生就是想来也来不了!”明诚也顾不上来人“就你要听什么苏武牧羊!”   明楼不理他们那乱了,现在让她先躺下来再说,快步上楼回他们的新房。   他不假他人之手,亲自为她脱衣,让她好好的睡下。   阿秀怕她有热度,拿来了水盆和毛巾好万一有热度就用冷水给她降温,明镜也翻找出了好些药,只是桃夭一直没醒也吃不了。   明瑞更是吓坏了,但是他这次硬是忍住不哭“爸爸,对不起,我不该丢小叔叔,我做错了!”他觉得是自己的行为让母亲震怒从而昏倒了。   明楼现在满心都是着急妻子不知缘由的晕倒,但对儿子还是耐下性子“除了爸爸妈妈,你还该向谁道歉?”   “向小叔叔,姑姑和阿诚叔叔,我不该乱发脾气的!”明瑞虽说没哭,可是眼睛里噙着泪珠,倔强的用手背抹去要落下的眼泪“爸爸说男子汉不能随便哭,明瑞不哭,明瑞向大人们都道歉,这样妈妈就不生气了,就会很快醒过来的对吧!”他很害怕,因为他见过有人这样后再也没醒过来。   明镜心疼他的懂事与忍耐“明瑞,你妈妈没事的,不是因为生明瑞的气,她就是辛苦了,明天一大早她就肯定能醒过来;放心,你妈妈肯定没事的;明瑞,你今天和姑姑睡,好吗?”   “嗯嗯。”他今天肯定会很乖很乖的“姑姑,你保证妈妈会醒过来的。”   “是,是。”明镜连连保证“明瑞,现在跟姑姑回屋去睡觉了,阿香,带明瑞少爷去我屋里。”   “是啊,这里人也不要多了,留下大哥和阿秀就够了。”明诚站在门口,他身后是明台。   “不用,阿秀你也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她。”明楼坐在床边。   阿秀摇头“明先生你也累了一天了,我守着小姐,只是委屈您去书房休息一晚……”   “阿秀。”明镜开口“让他守着吧,不然他也不放心,你明天也是要照顾她的,今天回去休息。”她是明楼的亲姐姐,很清楚他此刻掩盖不住的焦虑。   “那,明先生有事就叫我。”阿秀无法,只得先退出了。   “大哥,我就在屋里,有事叫我。”明诚在门口说。   明楼点头“嗯。”   众人这才离开。   屋内只留下了他们夫妻二人。   明楼转头,蹙眉瞧着终于呼吸平稳睡着的桃夭:明天解除宵禁的时候就让阿诚把苏医生接来! ☆、第六十一章   翌日。   阿诚一大早就将和明家关系很好的一位医生接来。   明镜十分不好意思“苏医生,真是对不起,你看这大年初一的大清早就把你请来了,可是我弟妹她实在是人不舒服,昨晚还昏倒了。”   苏医生是四十开外的女医生,看起来就很有本事的样子“没关系的,病人在哪儿?”   “楼上,我带您上去。”明镜亲自引路。   到了二楼,阿秀正巧开门。   苏医生与她打了一个照面,二人都各自一震,一时谁也没说话。   明镜以为阿秀是不知道情况“阿秀,这是苏医生,来给你家小姐看病的。”   “您好,苏医生。”阿秀退了二步,将路让出来“您快看看我家小姐昏昏沉沉一个晚上了。”   明楼听到也站起“苏医生,这边请。”   苏医生便提着药箱走了进去。   过了一个小时,明楼的书房内,除了明家姐弟就只有阿秀跟在左右,明台是硬要挤进来听的,阿秀则说自己是小姐贴身之人所以也跟了进来。   “怀孕!?”   “是的,可能有十一周左右,还没有完全过三个月危险期,而且她现在的情况很可能是因为很剧烈运动和劳累过度造成的,身体现在非常虚弱,我建议你们带她去大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苏医生将检查结果告诉他们。   明镜张大了嘴:三个月?!孩子?谁的?难不成,是沈西林?   明台也惊了:怀孕,她还敢跳火车!?   明诚看向明楼“还好娶回来了,不然孩子又得姓一回沈,幸好,幸好。”如果推算的话,她偷袭那晚的日期最接近。   明镜和明台转眸:什么,什么意思?孩子是明楼(大哥)的!?   明台蹙眉:她和天津那人果然是假结婚!为何大哥则是真的?   “明楼,怎么回事?”明镜也不顾苏医生在场“孩子是你的?”你确定吗?   明楼也一时无法完全向大姐说明白,对第二次做父亲还是有些惊吓和喜悦过度“大姐,这其中一些事我待会儿和你说;苏医生,她暂时不能去大医院,你有没有办法稳定下她现在的情况?”   苏医生有些为难的看向明镜“这?”   明镜觉得明楼和明诚有事瞒着自己,但还是偏袒弟弟的“苏医生,既然明楼这么说了,我只有拜托您了,一定请稳定下我弟妹的情况。”   “那我尽力而为了。”苏医生则看向后面的阿秀,阿秀不动声色回望“我先上去了。”   “苏医生,我来帮您。”阿秀马上上前“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只要您教我怎么做,为了我们家小姐,我一定会做好的。”   苏医生便带着阿秀又回那间房间了。   原本第二天一大早是要祭祖的,现在只能放到下午,不过明镜瞧了一眼明楼“你跟我来!”   小祠堂。   明楼关上门。   “跪下。”明镜背对他,面对父母的灵位。   明楼长腿一曲,跪在父母面前。   “你当着父母的面告诉我,孩子是谁的!”明镜依然背对他。   “是我的!”明楼昂首跪着,坦然。   明镜转身“到底怎么回事?桃夭有差不多三个月的身孕是你的?!”说出去谁信啊。   “是。”明楼必须说出一部分的实情“大姐,这件事是有些难以解释,但是总之请您相信桃夭的人品,她不是那种不正经的女子,她有她的信仰……而那些信仰也注定了她不会做出辱没自身的错事。”   明镜盯着他“她的信仰是什么颜色的?蓝色还是?”红色!   “大姐不是自己有结论嘛。”   “那么你呢?你的信仰是什么颜色?”明镜一直想问“你不是红色对吧。”   明楼用沉默承认了“但是我不强求她改变颜色,虽然信仰不同,但我们都是中国人,都是大姐的亲人;而且她是我儿子还有第二个孩子的母亲,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   “可你能保证她不伤害你吗?”明镜反问,担忧之色溢于言表“我相信明瑞是你的孩子,也试图相信她有了你第二个孩子,但是……”   “大姐,我很确定!”明楼点头“明瑞是我的,她现在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因为你哪里看见过拥有你所知信仰的人使用过美人计,还连续的生孩子?这个,您不是最清楚的嘛!”   明镜沉默:的确,虽然她是外围,但是对于组织的规章制度是一清二楚。   “她其实根本不是日本人,对吗?”明镜将声音压到只有明楼听的到。   明楼想了一下,点了头。   明镜用手压住胸口“终于,还好,明家的血脉里没有可恶的东洋血统;那么这个孩子,怎么办?她肚子总要大起来的,遮盖不住的。”这个孩子可是在她和沈西林婚内有的“你也总不能不让她去医院看病吧。”说了一半,她突然想起那次在苏州的时候明瑞童言无忌的几句话“你跟我说实话,明瑞在苏州宅子里说过,其实那时候你们就……”武田说过明瑞出生后她就和沈西林分房睡“她和沈西林是假的吧。”   “嗯。”明楼轻咳了一声“大姐,总之孩子就是我的。”   明镜明白了,白了他一眼“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这二个人啊非要把事情搞的这么复杂吗?   “现在保下孩子才是关键。”不想让明镜想知道太多,他想起她参加樱花号的行动时就是有了身孕的……跳火车,想起来,能疯了“大姐,那个,我能起来了吗?我还是很担心桃夭。”   明镜又晙了他眼“真恨不得让你就跪在这里!”不过也知道他急于去看媳妇,真是的,明瑞出生他不知道,这个孩子又弄成了与别人婚内的,这个沉稳冷静的弟弟怎么会这么胡来了?!“看在你媳妇和孩子的面上,起来吧。”气人!   “唉。”明楼自知有错的起身,低声下气的说“那我去了。”   明镜瞧着弟弟轻手轻脚的离开:唉,能几次三番让明楼失控,这个红色弟媳也算得上是成精的狐狸了……不对,不对,怎能说自己弟媳是狐狸精呢;立刻打消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点了一炷香供在父母灵位前,请他们保佑明家第二个孩子能够平安无事。   ……   怀孕!?   桃夭平躺在床上,手摸在自己小腹:另一个生命在这里了。只是以为是自己长久坐着,改走梨形身材了,没想到竟然是怀孕。   她是生过一个孩子,但是明瑞来的突然,根本没察觉自己该有什么反应他就稳稳的出现在肚子里N久了,这个是十周,明瑞是差不多四个月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亲戚缺席四个月的结果,也归于她对这方面真的太疏忽了。   “小姐,喝点水吧,还要你要吃些其他的?”阿秀走到床边,倒是很高兴的“明先生得知后都呆住了,那表情好玩的不得了!”听到脚步声,侧头,吐吐舌“明先生。”   桃夭想坐起。   明楼快步压她重新躺下“你今天得躺着。”苏医生说肯定有不适症状出现过,只是她都忍过去了,太能忍对孩子很不好“苏医生说你现在不能起床,必须静卧,特高课那里我已经电话过去了,说你和明瑞都水土不服身体不适,且你又劳累过度,请几天假。”   “哪有你这样做爹的,大过年说儿子病了。”她只得躺回,柔声玩笑。   他看见她的手放在被褥上,似是贴在腹部,不由也伸手覆盖其上“谢谢……”   “太狡猾了。”桃夭目光移向他“用这二个字压住我的念头。”这个孩子她有些不想要。   这段时间内喝过酒、吃过药,谁能保证孩子没有受到影响?怀明瑞的初期虽然条件艰苦,但是吃的都是普通的粮食,也没有喝酒吃药,所以明瑞虽然来了很久才知道可是他依然聪明健康;可这个孩子不一样,初期喝酒吃药都是孕妇的大忌,谁都不敢保证孩子没有被影响,如果生下来有什么残缺,倒宁可现在感情不深就割舍掉,是她这个母亲的大意,是她的错,但将一个残缺孩子带来这个世界,对孩子本身也是不公平的。而且这孩子于公于私都来的太不是时候。   明楼握住她有些凉的手“阿诚看来是福将,一说一个准。”   “最近别让我看到他。”桃夭可不这么认为,侧卧“早知道如此,是不是你一回来我就该来缠着你,这样如今也不用烦忧解释这个孩子的月份。”比起一个不成形的胎儿,他与沈西林的价值更重。   明楼只是笑着,握着她的手却加重了力道。   “大姐呢?”她轻声问。   明楼紧紧握着她的手“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才是要紧。”都交给自己来处理“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   点头“我相信。”就这样侧卧瞅着他“不过你也该清楚,我有自保的能力,与保护他人的责任。”   疼!   她的手被他握捏的生疼。   他咬牙“你、别、想!”怒目。   她向他的方向蜷起身,埋住脸,闷声“我也不想但没法不想。”也加重握力“如果为了这个而让其他人的努力化为乌有,你我必须取舍!”   明楼俯身“桂姨回来了。”   桂姨?谁。   桃夭将埋住的脸抬起。   明楼用另只手将她脸上发丝拨开“桂姨是阿诚的养母,离开明家二十年了,二十年前她离开明家的原因是——差点虐杀阿诚。”   虐杀!?   相当严重的字眼。   “她是有这样的癖好?还是因为过大的刺激而造成了反社会人格?”桃夭曾接触过这类反社会人格的人群“反社会型人格障碍antisocial personality disorder又称无情型人格障碍affectionless personality disorder,是对社会影响最为严重的人格类型,其症状是高度攻击性、无羞惭感、行为无计划性、社会适应不良,如果她已经形成这样的人格,为了家人的安全,我不希望她留在家里。”   前一秒感性,后面一秒就能理性。   “既然知道严重性,不要出现无情型人格障碍。”他听到了这句“苏医生与大姐多年相识,绝对值得信任。”   “待会儿你告诉明瑞,我昏倒的事不能对外公说,被他知道不好。”桃夭沉下脸,说道信任问题她想起了明瑞,就怕他说漏嘴“还有家里,家人知道也就算了,但是除了阿秀就不要再与他人知道,包括阿香,特别是阿诚哥一高兴说出什么来……你嘱咐一下。”   明楼其实也想到了。   “千里长堤,溃于蚁穴。”不能不多想一些“要不,你再想想。”   “桂姨差点虐杀的是养子,阿诚到现在都无法原谅,你若敢杀了孩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大姐也不会原谅你。”明楼弯腰近在她耳边“不要多想。”   “那我可以任性的问你孩子重要我重要?”桃夭笑了“而且你只能回答一个答案,‘都重要’此类的笼统答案不能出现!”   “你现在能做的不是‘任性’而是‘修身养性’。”让她躺好“睡一会儿,我还要与明台和阿诚谈一下。”替她盖好被子。   “大哥,真忙。”桃夭调侃。   谁说不是“所以你就暂时不要让我忙了,祭祖放到下午了。”   这是要她好好休息“嗯。”也不争辩了“敢把你手里的表给你弟弟,明瑞和肚子这个,我让他们这辈子都姓沈!”桃夭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伸手捏捏她的鼻尖“你和明台到底怎么回事?”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菜鸟一只,还能怎么回事,连偷点梅花都被主人家发现追的打,狼狈哦!”能怎么样,她可是一直都知道他是谁的“你们军统就这样让人随便毕业?搁我们那儿第一轮就是废料了;还有干嘛要送他东西?他很聪明的,小心真猜出你身份。”   “你是知道他身份,可他是不是也知道你身份了?”明楼眯起眼“这要让上面知道了……”   “所以你赶快让他摆正位置,如果他说漏了什么……杀戒一开,一个或者二个没有区别!”桃夭将手放上肚子“我连自己人都已经杀了十四个,更何况是敌人。”   她知道了!所以才会游荡路上不想回家,便遇上了明台。明楼推测出她昨晚的一些活动轨迹“先睡会儿,养足精神见明瑞,他可吓坏了。”   桃夭翻身转向另一边:他也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怀孕的默默我双更了! ☆、第六十二章   阿诚将苏医生送回家,此刻也已经回来,不过刚到家就接到南田洋子的电话,让他去海军俱乐部。   阿秀则做了三明治“阿诚先生,吃点这个,你一大早就出去,都没有吃早餐。”   阿诚倒真是有些饿了,拿起一个咬了一口“是你家小姐的教你做的吧,这个啊非要把鸡蛋碾的碎些才会有蛋香出来。”明显是傅式三明治,她做饭手艺不佳,但三明治和面包做的却很好,说是在欧洲因为任务需要特别学习过“还有这酸黄瓜的味道,超赞。”   阿秀笑起“是啊,我想着小姐有孕,肯定要吃酸味的。”   “你还是给她吃辣,酸儿辣女,我还是觉得小侄女好。”阿诚没两三口就吃完了。   “那要又是男孩你会不喜欢?”明楼走了下来。   阿秀向他问好“明先生,您在哪里用早餐?”   “大小姐和明瑞呢?”   “大小姐喝了点粥,明瑞少爷还没起。”阿秀回答,昨天晚上本来就吃的晚,后来又是听戏又是昏倒。   明楼看看阿诚“端我书房吧,现在不要去桃夭那里,晚点再给她送点粥;阿诚,和你谈谈。”   阿秀自然听命。   明楼书房。   他不太喜欢酸黄瓜,不过还是吃了,还是喝了一口牛奶“这味道,你们二人怎么会说好呢?”   明诚站着,笑着他‘痛苦’的表情“大嫂怎么样?”   “她不打算要这个孩子。”明楼知道自己并没有说服她。   “为什么?这可是你们的亲骨肉。”明诚有三分激动“我知道她果敢,可是不要孩子是不是太残忍了?”   “她担心自己曾喝酒吃药反影响了孩子。”明楼沉声“而且时间也有问题。”   “又不能确认肯定影响,而且还有苏医生。”明诚无法接受“哪有她这么做母亲,这么狠心。”   “所以你就原谅桂姨吧。”明楼太会见缝插针“有时候真是迫于无奈才会做出一些大家都不忍见的错事,阿诚,坐,昨晚没时间,我们就现在聊聊。”   “现在没时间,我要去趟海军俱乐部。”正事要紧。   明楼敛了几分在家的随意“南田要见你?”这么早?   明诚沉着脸,点头:大年初一就被叫过去谁能高兴“她是不是有什么怀疑?”   “这么早就着急要见你,你说呢?”明楼让他自己思考这个问题。   明诚想了下“我想她叫我去应该是投石问路,更进一步说不定想让我连同大嫂一起监视,毕竟大嫂算是梅机关放在特高课的眼线。”   明楼同意他的推测“希望如此,出云号、樱花号,就算到现在特高课的压力依然很大,怀疑的圈子也会逐步缩小,他应该是想从你身上找到突破口,这个时候,切勿冒险出头。”   “明白。”   “不过诱饵还是要放的。”明楼对南田很是了解“但是要放的合适,南田洋子喜欢把人玩弄在鼓掌之间,所以你一定要让她以为自己始终占着先机,不妨装装傻,在她面前做个事后诸葛亮。”   “你的意思是让我替她分析分析局势,以此来赢得她的信任?”明诚领悟了他的意思。   明楼点下头“这只是一半的目的,还有呢?”又抛出问题让阿诚思考。   “还有?”明诚明白了“让她这个障碍替我们清除其他障碍?”   明楼就是要他自己明白“嗯,去吧。”   明诚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明楼想到“把那个刚回来的小家伙给我叫起来,我们哥俩是得好好聊聊了。”   “昨天桃夭昏倒,大家都折腾到后半夜早上又非要起来听消息,刚刚嚷嚷着要补眠,现在可没睡下多久。”明诚面上不让明台,可实际心里还是心疼他的“何况今天还是大年初一……”   “你还有有空心疼他?”明楼拿起杯子喝口牛奶“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情吧。”   说起这个明诚完全只有投降的份“行,我去叫。”开门走出。   明楼又吃了一口那有酸黄瓜的三明治:这味道!太特别,自己真爱不起来!   明诚开着门,回头提醒“别发火啊。”   明楼放下手里的东西“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发火?”谁说他会发火了。   “你发不发火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会让你发火。”他看的太多了。   明楼用牛奶冲去嘴里的味道,起身“嗨,你小子。”   明诚去敲明台的门,但是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答:这小子不在房间吗?往二边瞧瞧,阿秀从新房出来“阿秀,有看见明台少爷吗?”   阿秀指指新房“我不让进,他非要进,小姐就说能见他。”   明诚蹙眉。   新房。   桃夭套穿了一件厚丝绒睡袍,坐在大床前的贵妃椅上。   明台拿了一把椅子坐在她前面。   二人正面相对。   明台脸色冷峻。   桃夭毫无表情。   “这算不算美人计!?”他憋了一个晚上。   桃夭双手放在腿上“说到美人,你曼春姐才是真正的美人,螓首蛾眉,明眸皓齿,千娇百媚,倾城倾国。”然而她虽美貌出彩,一双眼睛浑浊、凶狠和怀疑,总是让人避之而惟恐不及。   明台不容她转移话题“你到底想从我大哥身上得到什么!?你的组织何时也用起这么拙劣的计谋!”   桃夭嘴角弯起“那你敢说不想从明楼身上得到什么吗?”   “他是我大哥,我做什么都不会害他。”明台不由激动起来,她为何不否认自己的质疑!   桃夭目光深邃“那若有一天山城下达刺杀这位经济司首席顾问的命令,你该如何?”   “你们就不会吗?”明台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反问。   桃夭叹口气,相当无奈“没有正规的学校,暂时不搞绑架和暗杀。”   “是谁杀了长谷川!?”睁眼说谎。   “你!”实话回驳。   明台被噎。   桃夭的指还是那么纤细笔直,但不似普通女子的手那般白嫩春荑,而是指骨分明,根根修长,随意搭着“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也没有我的回答!”明台与她僵持。   桃夭悠然“你的问题无法让人回答。”   明台急怒“是无法回答,还是不敢回答!”   “那你把我的身份告诉他吧。”她完全是无所谓的态度。   “别以为我不敢!”明台站起身“我现在就告诉他!”   桃夭也起身“出去时把门带上,你大哥让我多休息的。”走向大床。   “傅桃夭!”   “明台,你没资格质问我。”桃夭侧立“你觉得和你信仰不同所以就如你们所言的那般妖魔化的不堪?我们自有七情六欲,也会柔肠百转,更知道骨肉分离阴阳相隔的悲欢伤痛!也许在正面战场上我们还没有达到与你们一样能与他们大战的能力,但并不代表我们不想,更不代表我们没有在战斗;我们也有理想,更有感情;你大哥和我之间是我们的事,大姐都没过问,你来质问什么?”   “你爱他,对吗?”明台站在原地未动。   “与你无关!”   “那如果与我有关呢?”明台向前迈了一步。   二人目光相视。   桃夭坦荡。   明台灼热。   敲门声起,明诚推门而入“大嫂,明台在吗?在啊,明台,大哥找你。”一付好像到处找人找到这里的模样。   明台看向身后。   明诚见他在,不由埋怨起来“你这孩子,大哥让大嫂好好休息,你偏来打扰,让大哥知道了没你好果子吃。”拉过明台“别让大哥等久了。”   明台无法,被明诚拉走。   “小叔叔,白娘子修行千年由蛇化人,赠衣施药、造福一方,可无论她多美丽善良,都为了营救被法海关押的许仙,不惜逆天而为,移山倒海害死无数无辜百姓。”桃夭拉拉丝绒睡袍“所以说,谁都有另一面,千万别把他逼出来。”温婉莞尔“阿诚,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   “好。”明诚一把将明台拉出房间,关上了房门,转头“大哥在书房。”丝毫没有异样。   “阿诚,桃夭……”   “大嫂!”明诚纠正他“我对你说啊,你原本是家中最小,大姐和大哥都宠着你,但现在不一样了,大嫂和明瑞都金贵着呢;敢把明瑞惹哭了,回头别怪我下手太狠,大嫂那边嘛,你真过了线,没人会救你!”   明台瘪瘪嘴,知道他是说自己昨天那样为难大哥和桃夭,心道:大哥会不会是秋后算账?“他要是敢骂我,我就去告诉大姐。”还是搬出了明家大家长。   明诚完全随你的态度。   明台朝楼下望望,然后回头,探听“那边什么情况?是晴天还是阴天?”   “我不负责气象预报。”现在知道怕了,让你昨晚嘴上不饶人啊,还差点弄哭了明瑞。   明台瞪眼,转身就蹬蹬下楼去了。   明诚也去办自己的事了。   明台下楼的时候想起了那根皮带,还有大哥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到哪里我都是你大哥!桃夭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是最后借着白娘子其实也算是回答了;以傅桃夭那样坚韧果敢的性格绝对不会委身新政府的官员,就算她和大哥是旧识旧爱,她也不会这样做的,说不定杀了大哥的心都有,而现在她不仅不动手还有了大哥的第二个孩子,她和大哥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被你们平时不出现,要三更凑人数时就出来的伙伴们逼的三更了!疯子真是说的好,只有自己人才能出卖,敌人是永远没这个机会的! 再三说好了,明天别催更!今天都贴完了! ☆、第六十三章   带着这些疑问,明台门也不敲直接开门就进了明楼原来的卧室、现在的书房。   书房内,明楼正坐于沙发看报纸。   明台直接窝在了旁边沙发里。   “门都不敲就进来。”明楼对于他的没规矩直接指出。   “大年初一也不让人睡个好觉。”明台闭眼“那么早就把我叫来。”   明楼收起报纸,起身,走到沙发处“大年初一更不能睡懒觉,早点,快吃了。”特意让阿秀又拿了一份。   明台坐起,喝了一口牛奶,拿起三明治吃起来“嗯?有酸黄瓜?这味道好特别。”   明楼看他似乎也喜欢,手里还是拿着那份报纸,重新摊开“回家的感觉怎么样?”漫不经心的问。   明台又窝入沙发里“不怎样,虽然有吃有喝,有玩的,还能听戏,可是我宁可留在港大。”至少不用知道桃夭成为了自己的大嫂“太惊悚了,不仅有了嫂子,连侄子都有了。”   “这么爱学习了?”明楼装做听不懂“读书累吗?”   “累啊。”他也回答的好像很顺口。   “是挺累的。”明楼顺话而点“每天签到,刮风下雨从不间断,各科成绩也都非常优秀,就连拉丁语也考了一个全校第三名。”   明台吃三明治的速度慢了。   明楼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在我记忆里你上课从来都是随心所欲,而且拉丁语一直不及格。”   明台坐起身,拿起牛奶,嘟囔着“有钱能使鬼推磨。”   明楼头微动“你说什么?”   明台放下杯子,讨饶的笑起“我跟我同学关系好嘛。”   “关系好是吧。”明楼可不打算让他蒙混过关“那这么说上课考试也都是他们给你帮忙了?”   “考试怎么能帮忙啊?”明台一下子就急了似的,随后又嬉皮笑脸“他们就是平日刮风下雨帮我签个到。”心虚的轻声。   明楼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明台扛不住他这样的注视“哥,我在学校够水深火热的了,今天大年初一就别再审我了;大嫂不是不舒服嘛,你去陪陪她。”   “现在肯叫她大嫂了?想让我多点时间陪他,你就乖点。”明楼还是没放过他“你刚才说什么,在学校水深火热?看来这个学期,不轻松啊。”   “我从小到大读书什么时候轻松过啊?”明台又大大咬了一口。   明楼保持着坐姿,继续发难“在学校里跟老师关系好不好?”   明台也依然是漫不经心“好啊。”   “主任教员是谁?”   “魏教授。”   “人怎么样?”   明台还是耐着性子回答“教学严谨,和蔼可亲,就是有时候挺严的。”   “严师出高徒嘛。”   “那就得看徒弟是谁嘛。”   “看来你挺厉害的。”   “嗯。”明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说拉丁文啊?”   “各科成绩!”   “各科成绩都挺好的,我聪明嘛,自学成才,不用跟着课程表。”明台回答的很自然,也很溜,几乎是滴水不漏。   但越是这样明楼越是生气,继续逼问“说谎也学的挺快。”   “我没有说谎,我这个学期没犯什么错。”明台有些撑不下去了,但还是继续硬撑,拿了一只苹果在手上。   “你是说你突然变成好学生了?”明楼也觉得他撑到现在也实属不易“怎么,跟我说话还紧张?”   “谁紧张了。”明台现在算是真的在边界了。   “要么吃要么放下,那只苹果在手上倒来倒去,还说自己不紧张?”明楼暗忖:报仇何必动手,动嘴即可。   明台狠狠咬了苹果,连着二口。   ——   新房。   “苏医生?”桃夭蹙了眉头“确定!”   “确定。”阿秀端来了热水“就是苏燃同志,上次北平的事情后我是听说她撤出了,没想到来到了上海,自己是苏医生不算还是一位苏医生的太太,小姐……”在北平的时候她和苏燃是一个小组的,所以二人彼此熟知,但是她们并没有接头。   桃夭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家里是不是来了其他人?”   “嗯,是阿诚哥的养母,过去也在明家做过工,不过我看阿诚先生看见她出现脸色都变了,不过因为那时你昏厥了,所以大家都在忙着照顾你。”阿秀点头“不过我看的出大小姐和明先生都挺意外的,哦,她叫桂姨。”   桃夭眯起眼“你打电话回天津,请爸爸调查一下她的身份背景。”   “小姐认为她有问题?”阿秀不明白“可是明家上下都好像认识她。”应该没问题吧。   “现下这种时候不能不谨慎一些。”她不是怀疑谁,只是大意在他们这行是大忌,怀孕就是她犯的大错“我会和他们说的,就是阿香都不能让她知道我怀孕的事,自然还有那个桂姨。”   阿秀想了一下,点头“是。”   “明瑞呢?”桃夭将杯中水喝尽。   “刚才给武田打了拜年电话,这回子应该在和沈先生和燕萍夫人打电话。”阿秀接过水杯,转身又将小餐台放到她面前,餐台上是香香的核桃粥“燕萍夫人说的你多吃点核桃粥好,我问过苏医生,现在也可以吃核桃的,可以一直吃到孩子三四个月大。”   电话响起,明楼为了方便,在新房里也按了一部电话。   阿秀接起电话“是林先生啊,新年好。”说着话看向桃夭:林锡章“好,让我小姐听电话。”   桃夭只得起身,接听电话。   “……这批货太烫手,一定有很多眼睛盯着,放掉!老林,我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的意思是不要碰……老林,你不要急,要是有办法我当然会吃掉,但是现在不行,这东西太烫了,别没吃到嘴反烫了一嘴泡……”说的是她已知道但是不敢轻易出手的货。   ……   书房。   “……好,我尊重你的想法。”明楼和弟弟的谈心并没有结束“将来有什么想问了,就来问我。”   “笃笃。”敲门声响起,这声音偏下,而且敲击的力度不大。   明楼听得出这应该是小孩子的敲门声“进来。”   门被打开,推开的果然是小孩子,明瑞歪过头,露出脑袋“爸爸,我想去看妈妈,姑姑让我来问你,我可以去你们的房间看妈妈吗?”那双的眼睛像极了父亲,不过明亮的感觉又似于母亲。   “明瑞,来,进来。”明楼让他进来。   明瑞便入内跑向了父亲。   明楼是坐姿,所以抱起儿子就让他坐到自己腿上“妈妈应该还在休息,我们待会儿再去看她。”   明瑞看向了明台,讪讪的“小叔叔,好。”   明台的目光移到他身上:这是桃夭和大哥的骨肉。   明楼也惊讶于儿子的乖巧,昨儿个那样生气,现在看见明台还是问安了“明瑞,和沈爸爸和燕萍妈妈说过话了?”   “嗯,还给他们唱了英文歌,燕萍妈妈说我唱的很好听。”明瑞对父亲则是完全的笑脸“Edelweiss,妈妈教我唱的,本来昨天我想唱给大家听的。”可是那个小叔叔根本没给他发挥的机会。   “那晚上明瑞唱给我们听?”明楼对儿子很温柔,属于慈父,因为教导方面桃夭绝对是严母,他就没必要让孩子也害怕了。   明瑞笑着点头“我要是唱的好,爸爸晚上给我讲二段,不,三段孙悟空的故事。”举着三个手指,昨天他做了错事都没故事听,怯怯的“行不行?”心虚的问。   “只要你唱的好。”明楼慈爱的说“家里人都说好,包括小叔叔也喜欢的话,就说三段。”   明瑞转头看明台,又回转看父亲“爸爸,那如果小叔叔不喜欢,你就说一段,好不好?”他有把握搞定姑姑和阿诚叔叔,就是完全没把握搞定看起来和爸爸妈妈关系都不太好的这个小叔叔。   “不行!”明楼希望明瑞不要因难而退“小叔叔不喜欢的话,就没有故事了。”也希望借着明瑞让明台认清一个事实:傅桃夭是他孩子的母亲,是你的大嫂!   “唉——”明瑞苦下脸“爸爸喜欢小叔叔不喜欢明瑞。”   明楼蹙眉“谁说的?”这小机灵鬼。   “没人说,我自己看出来的。”明瑞鼓腮“别以为我小就不知道,您昨晚唱的京剧不是妈妈要听的那个,是小叔叔点的。”   明楼好意外“你知道?”这么小的孩子还分得清戏码?   “不知道。”明瑞摇头“就是觉得肯定不是妈妈要听的那个。”   明楼捏揉他脸颊“机灵鬼。”不愧是他儿子!骄傲感油然而生。   明台瞧着他们父子相处,刚才大哥还问他想不想知道自己的亲身父母,抬眸,轻声问“哥,你是汉奸吗?”   明楼的欢喜被他一句话击的粉碎。   ……   海军俱乐部。   南田洋子就出云号、樱花号的两件事情多少有些焦头烂额,急于想从明诚那里知道其他消息,譬如他的新大嫂有没有无意间透露过梅机关对中统影子更多的情况,还有明楼有没有得到更多的关于76号那个叫陈亮的内奸其他消息。   “陈亮到死都在喊冤枉。”南田洋子对于此事还是有些疙瘩“可是他又说不出更有用的线索了。”   “这个陈亮的口供我看是完全不能相信的。”明诚坐下“第一他本身就是重庆派在76号的内奸,却在暴露后喊什么冤枉,明明就在他家搜出了那些物证他还狡辩自己完全不知道,用了重刑还口口声声说冤枉足见此人身份虽小,但却不是普通的军统,而是军统中少有的强硬派,只是后面做出软弱的样子想蒙混过关,从这点上也可以看出此人城府极深;而且他本身就经常出入军火黑市,借着76号的身份□□,可是我们查了他的银行户头和家里,他没有多少存款和现金,这和他大量贩卖军火的事实又相悖,只有一点可以证明,他不过是借着倒卖的说法将那些东西提供给了他在本市的同党。”   南田不置可否“那么明董事长出入军火黑市又做何解释?”   “不需要解释,明氏家族企业中本就有矿产,矿主买炸药是用来开矿的,只是因为是战时,情况比较特殊,通过黑市买卖给以免除一些繁琐的手续费,这在矿产生意上不是秘密;汪副司长还活着的时候,汪家的矿产上那些炸药,南田课长真以为那是干净的吗?”明诚拉上了汪芙蕖“如今转到我大嫂名下情况是有好转,还是我大嫂关系多人脉广,这才能免除大部分的费用。”这件事是通过青田崛一做的,汪家的财产里有一些送给了这位在上海的日本高层。   “我早说过不能那么早处死这个陈亮!”南田洋子虽是特高课的课长,但上头还有藤田芳政这个顾问“应该用他挖出埋在76号的其他重庆分子!”她一直觉得陈亮只是个小角色,他上面肯定还有更大的鱼。   “我看是未必能挖出来,他是死硬分子这个您也知道了,真逼急了他肯定就如同一条疯狗见人就乱咬。”明诚看法却不同“只是我听明先生说梁处长最近就因为此事特意来市政府见他。”   “他们说了什么?”南田洋子很关心。   “表忠心呗,甚至把汪处长的过失都揽在自己身上。”明诚实话实话“但其实就黑市军火的事,我早就提醒过他。”   “你揭发过陈亮?”南田洋子从他的话里抓到矛盾。   明诚无奈“我只是旁敲侧击了一下。”   “那么梁处长是什么态度?”   明诚也颇为无法“他说,这里面□□,叫我不要淌这个浑水。”   南田洋子有些惊怒。 ☆、第六十四章   明家,明楼书房。   明台将过去的一张旧报纸放在了明楼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和平的缔造者,然后就是他的照片。   “就这么回事。”明楼毫不在意“家里不准谈论政治。”   明台不甘心“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拿着报纸质问。   明楼一把夺过报纸“你想知道什么呀?”将报纸又摊开“你管好你的功课就好了。”   “在香港的时候我看的出来,大姐很担心你。”明台不死心“还有桃夭,还有明瑞,大哥,你现在有妻有子,你应该要保护她们才对,你想让明瑞被人骂是汉奸的儿子嘛!我更不相信她会选择成为汉奸的妻子!”   “她是日本人……”   “她不是日本人!”明台夺话“她是,是受中国式教育长大的,所以她是中国人!”也解释了自己的认定。   明楼沉下气“明瑞,你先出去,我和你小叔叔有话要说,待会儿爸爸再陪你去看妈妈。”   明瑞点下头,转头“不许欺负我爸爸,不然我叫妈妈给你洗头。”在4岁的他心里洗头是件很可怕事情,特别还是他妈妈给洗的。   明台一怔。   明楼待儿子走出书房,将二份报纸收了起来“我在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说不清楚,你大嫂也已经在特高课工作。”起身将报纸放到书桌上“是非功过就让历史来评判吧,你不是史官,我也不是;所以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   明台不语。   明楼从书桌后拿出另外一个盒子“来,拿着。”   “你别想用礼物来收买我,我又不是小孩子。”明台才不稀罕。   明楼拿着盒子走了过来“这可是我和你大嫂给你准备的礼物,要还是不要?”递出。   明台伸手就抓。   明楼却缩回手令明台抓空。   明台侧眸看向得意的大哥。   “我想起来了,我们明家小少爷从来不会被别人收买的。”明楼假意夸赞道。   明台伸出的手再一抓,抓过锦盒“桃夭又不是别人。”   “她是你大嫂。”明楼再度提醒他:桃夭,桃夭,叫的可真够亲近的。   明台拆开盒子,竟然还真是一块非常昂贵的手表,和大哥手上那块是同一系列的,大哥是经典款,这款则是去年出的新款,弯起嘴角“哥,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你又是怎么认识她呢?”自己假装不知道“飞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反正就这样认识了。”明台拿出手表“飞机上她就坐在我身边,在看一本有关曲面的微分几何书,你也知道学理科的女生太少了,所以就认识了。”自己看见数学就头大“我那时还以为她和我一样是去港大读书的。”   “她是很特别。”但他不希望这种特别对明台有什么情感上的影响,做为男人也做为大哥。   明台戴上手表,在试表带的长度“大哥,你不是说这种表要等我工作以后再送吗?”   “书读的好了,也是一门职业。”明楼坐在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你说呢?”   明台诧异大哥的话都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难道是桃夭说了什么,不,不会,呆呆的楞“嗯。”   明楼收回手,靠在后面“这几天好好休息休息,等过了初五就要复习功课了,我拿了一些试卷给你做。”   明台的侧身“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认真了?”明楼反问。   “我在放寒假呢。”明台争辩。   明楼再问“你不考巴黎大学了?”   “不考!”明台直接拒绝。   明楼欺身向前“再说一遍!”声音不大,气势逼人。   明台委屈着“那总得等到过完十五以后吧。”还是斗不过大哥。   明楼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好,依你。”   明台抬起手腕看着新表。   “不过我可告诉你,这些试卷是我花了钱从巴黎大学题库里买来的,你最好花点心思好好做,要是再敢敷衍了事,小心我告诉大姐。”明楼提醒他。   明台抬手将一个抱枕抱在怀里,嘟嘟“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   “你敢!”在明楼眼里明台几乎和明瑞是同等的,可是在明台眼里看上去自己年纪相仿的桃夭是大嫂还是一个他欣赏的女子呢?   “笃笃。”   这次的敲门声较刚才就有力多了,声音的高度也在上方。不等明楼回答,门就打开了,桃夭探头“还在聊呢,大姐说午饭早些吃,待会儿要祭祖。”   “说完了。”明楼不知为何有些声虚。   明台起身,拿了盒子“大嫂,谢了啊;大哥,我先回屋了。”   桃夭看见了那个盒子。   明台从她身边走过“我很喜欢。”   明楼轻咳一声“你怎么起来了……”   桃夭面色不好,看着他,沉着脸。   明楼将她拉进来,关上门“你准备了大姐、阿诚的礼物,偏偏没有准备明台的;他有个习惯,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委屈你明家大少爷娶个二婚女人!”桃夭转身打开门就走。   明楼一把拍关住门“桃夭!”   桃夭侧脸睨眼:她想送他这个系列所有的表,所以才订购的,女子送男人手表就是有表白的意思,她希望借着这个系列向他无数次的表白,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懂她这份心意呢“今年是大年初一我不想和你吵,我要回屋。”对明台她不过是看个刚出道的菜鸟,只因为是他的弟弟才多了几分扶持。   “我知道你没有其他想法。”明楼单手撑在门上“可我也是个男人,我也会嫉妒!”   “嫉妒他是个菜鸟?!”桃夭没想法了。   “嫉妒他和你年龄相当,嫉妒你和他站在一起更加郎才女貌。”明楼另只手臂环住她“嫉妒他给你偷梅花。”   “我还认识那段路,你去偷吗?”桃夭坦坦荡荡“就因为嫉妒二字,我好不容易订到表……嗯,待会儿就再订一块,花你的钱!再贵都给我买回来!早知道给那只菜鸟,还不如给阿诚哥,浪费。”   “好好好,只要太座大人不生气。”明楼暗笑自己小气“订,要不要连女式的一块订?我们戴情侣款。”   “找你不是为了吃错醋,是为了一批磺胺,整整一船。”桃夭也不能真因为生气就把正事忘了,盘尼西林现在根本没有被生产出来,所以磺胺是最有效的消炎药,在清创后涂抹可以消炎杀菌、防感染“天津有一批货在上海被查,就是磺胺,这批货不是东华洋行走的,但走的人我认识,现在被扣在日本宪兵队,最坏的事是买家消失了,天津那家商行的老板也被扣起来了,他们说他私运禁药;这人是大发国难财,他的死活我不管,但那批磺胺我也不想让它落在日本人手中。”   对于正事明楼当然不敢随便“刚发生?”   “嗯。”点头。   “那这批货一定很烫。”明楼很清楚。   “你看能不能通过汪曼春把人从日本宪兵队带入76号,自然那货也能当做物证一起转到76号就更好了,让阿诚通过梁仲春将东西倒腾出来。”桃夭当然也知道这货现下有多烫手“时间上可以拖长,有了这药伤员的康复机会会增加,有经验的兵都是宝贝。”如今日本士兵的强壮和中国军人的瘦弱不用通过照片就可以看出。   “把人弄到76号没有问题,货通过梁仲春走也一定行得通,但就如你所说,时间!”明楼觉得她办法甚好“汪曼春现在急于要在南田面前有所表现,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梁仲春贪财,这一船的磺胺自然也是不肯放过的,就是时间!”   “总之如果我得不到这批磺胺,就是毁了也不能让它救了日本人。”桃夭单手抓另只手臂“明楼,我来上海的任务之一就是建立起以上海为中心的南方转运网,以此来支持南方各个根据地,这是我的任务;其实我和沈西林讨论过,东华洋行在北方有用,但在南方,特别是上海……我想用明家。”   ——   下午,小祠堂。   明镜敬上香,身后分别站立着正装黑色西服的明楼和明台,明楼的身后则是同样正装的桃夭和明瑞。然后恭恭敬敬的朝明家父母的灵位和明台母亲的灵位三次叩拜。   礼成,起身。   明镜转身对明台说“明台,我有事和你大哥大嫂商量,你先带明瑞出去吧。”   “哦。”明台乖乖的答应。   桃夭让儿子跟着他离开。   明台带着明瑞离开小祠堂。   明楼看向姐姐“您是不是要和我说桂姨的事?”   “是啊。”明镜也为难“你说桂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坐下说,桃夭,苏医生说了你这二天最好不要起身,要好好养养。”   明楼让她先坐下“大姐,其实我们今天也有话要和您商量。”自己再走到大姐身边的位置坐下。   “哦?”明镜倒好奇“你们有什么话要说?”   “大姐,还是先说你想要说的事。”桃夭并不急于这时。   明镜也按捺下“也好;桃夭,明楼和你说了吧,关于桂姨。”   “说了一点。”桃夭和明楼交换了眼色“大姐还是想留她下来?”   明镜并没有完全表态“虽说她的确是有不好,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个人要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能几次三番的向人开口求助。”   “阿诚哥是什么态度?”他是当事人“我个人认为此事最好还是他同意较好,但是关于虐杀,我想很难得到原谅,特别当时她对毫无还手之力的孩童下手……如果这是她本性如此……”略感为难“大姐,明瑞的安全……我已如惊恐之鸟。”   “桂姨其实不是那样的人。”明镜忙解释“她当年是受了刺激,才导致精神失常;但现在已经事过境迁了,而且你还有了身孕,家里多一个人也好让阿秀专心照顾你。”   “大姐,这件事我看还是要阿诚点头才行。”明楼将自己的想法说出“这样,今天我抽时间找阿诚谈。”   “你要多劝劝他,桂姨毕竟也年纪大了,孤苦无依的。”明镜还是希望桂姨能留下。   明楼和桃夭都没有搭话。   明镜叹口气,也知道此事并非自己能独断独行,于是先放下这个,抬眸“你们有何事要和我商量?”   “大姐。”桃夭开口“嗯,是关于我怀孕的事,这个孩子我本不打算留的……”   她这话一说出,明镜就站起身“你什么意思?”转头看向明楼:这孩子不是你的?   “这孩子和明瑞一样,都是我‘偷’来的。”桃夭也站起身“第一次是不知道,第二次是大意。”   “大姐,坐。”明楼起身扶明镜重新坐下“听桃夭把话说完。”   桃夭也重新坐回“但是既然有了这个宝贝我也不打算逃避,所以想和大姐商量,看看明家产业里是不是有什么药铺药行之类的,如果有我想入股这处,我和上海陆军医院的高层还有些联系,有些门道能弄到些好中药或紧俏的西药,如今是战时,听说苏医生是有私人诊所……苏医生虽然是大姐认识的人,不过我还是希望她能与我成为熟稔之人,这样对她、对我才都是一件好事。”   “一定要药行?”明镜觉得她这么说只是表面原因,想借着做药品的事情拉拢苏医生,实则她的好药肯定不会和自己那样是一箱二箱的“这个倒是没有。”   “这样啊。”桃夭有些小小的失望“那没有关系的,这上海滩大姐人头熟,不如请大姐给我找找看有没有想要脱手的药行,大小倒无所谓,这虽然是战时,不过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只要运作的好这生意还是可以做做的;而且这家里有人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身边没个可靠的医生和好的药也的确不方便。”   “这个倒是可以考虑看看。”明镜饶有兴趣的点头“我其实也有心做这个的,只是这种生意牵扯太多,你别看他在外面当了那个顾问,可真的让他办起来事来缩手缩脚的;桃夭,既然你有路有办法还有和我一样的心思,大姐就留心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药店药行的;就算是打仗,普通老百姓也是会生病的。”   “还有就是东华洋行在南方的点铺开的还不够。”桃夭不得不说出“我最近有些货可不可以请大姐利用的明家的线走一下?”   明镜眼眸一抬,又看看明楼。   明楼微笑“就是用明家的仓库和路走动一批,货并不多。”   “东华洋行?”明镜站起身“你是想和我做生意?”   “对。”桃夭抬脸“而且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大姐在更多领域里有所合作,虽然我离开了天津,但并没有离开东华洋行。”   “忙的过来吗?”明镜的目光落在她被深色旗袍遮挡的腹部“白天还要在特高课里上班。”   “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她在怀明瑞的时候不一样这样嘛“只要有心就能做。”   “你可真够有心的。”才刚来上海就想利用明家的生意网了。   “大姐,红色资本家这五个字您背不得,不管是对明楼父子,还是对小叔叔而言,都是莫大的潜在威胁。”桃夭起身,走上前,握住明镜的手“与其和别的日本人合作,不如和我合作,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大姐,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明镜垂眸瞧着她握住的手“你最合适?”   “我最合适!”桃夭确定“以明楼妻子的身份,我会逐步参与到明氏企业的商业活动中去,直到掌控姐姐支撑起的明氏的实际管理权。”   明镜看着她的眼睛,依然是那么透亮。   此刻明楼则握住了她们的手“大姐,桃夭最合适。”你不能做的事她都能做。   明镜深呼吸了一下,弯起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份更了啊,宝妈到现在都不更,宝宝(づ??????)づ很 ̄へ ̄不开森,保证天天更的宝宝真的很不开心o(一︿一+)o(# ̄~ ̄#) ☆、第六十五章   “真的不想回屋躺着?”明楼再三确认“没有不舒服?”   “被你再问下去就不舒服了。”这老学究啰嗦起来真是没完没了“我是瓷瓶吗?”   “现在还是国宝级的。”他笑意满满的,小心的扶着“苏医生都说了你太能忍,阿秀也说生明瑞时你会那么严重也是你忍耐不说的后果,有不舒服立刻说出来;桃夭,你得学会撒娇。”对他一个人。   “这个也要学?”撒什么来着?可以撒气吗?!   “学!”他也想看“一点点头疼脑热都要说,不要忍。”   她都忍十好几年了,已经成为性格中的一部分了,怎么改,再说“别把我教坏了,如果我学会了撒娇,可以撒娇的对象却突然不见了……桂姨对阿诚哥是虐杀,你则对我是杀虐!”   “这么不相信我?”明楼手微微加力。   淡淡“相信你,才会这么说。”就是因为太相信他的能力才更加确信他会一次次做更加危险的事,再用自己的能力化解那些危险达到目的,可是这种循环真的能不出任何意想不到的意外吗?不能,自己很清楚答案。   二人下了楼梯,却看见明诚、明台在书房门前交谈。   “……我真服了你了,不愧是从小跟大哥一块长大的,连学究气都跟他一样。”明台忍不住抱怨。   明楼斜眼“你们二个站在门口干什么?说什么呢?”   明台抬头。   明楼夫妇慢步下楼,走来。   “大哥,我在和阿诚哥讨论哲学问题。”明台一付小少爷的天真无邪。   他们走近。   “是在讨论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桃夭笑问。   明台眯眼,知道桃夭是故意嘲笑自己“那你认为是先有蛋还是有鸡?”   “根据加拿大科学家的研究,鸡是由恐龙时代的某种小型恐龙演化而成,它们先有了最先鸟类的筑窝产蛋的特征而后慢慢演化从哺乳动物变成了鸟类,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先有恐龙!”桃夭非常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而且是用拉丁文回答的。   “所以这哲学问题已经变成了动物学研究?”明楼也是一本三正经“这是何时发现的?在哪本科学杂志上刊登的?也让开始喜欢哲学的明台看看,解疑答惑后就不要在纠结在无关紧要的学科上了。”   明台觉得他们夫妻就是在嘲弄自己“我去大姐房间看书了。”故意抬手腕在桃夭眼前晃悠了一下。   然后一阵往上的脚步声嗒嗒想起。   “慢点跑,别摔着。”明楼脱口而出。   桃夭抬手伸出三根手指“你有三个娃!明台、明瑞、还有我肚子里这个,早知道有明台这大儿子,就不让明瑞跟着回来了,害的燕萍哭的眼睛都肿了。”   阿诚窃笑“大嫂,这是在吃醋?”   “醋哪有表贵啊,戴他手腕上我都可惜了那块好表。”桃夭看见就生气“早知道他会弟控到这种地步,我就把手表给你,那对钻石袖口留下给‘大儿子’。”   “嗯,还是大嫂心疼我。”阿诚其实也看见了“大哥就知道心疼明台。”   “心疼他的不是还有你。”少在她跟前提菜鸟,书房前的这二人肯定发生了什么“还有啊,都是你这乌鸦喙……”   阿诚立刻转身开门,惹不起他闪的了。   三人一起进了书房。   明楼先让桃夭坐下,然后自己看了一下“他来过了?”   “是。”阿诚用嘴一努,指了明楼放在沙发上的公文包“他迫不及待的想通过我们的渠道获取情报,手脚很麻利。”赞赏。   明楼拿起自己的公文包,拉开后面拉练,里面有一份信,信的封口处他是做过手脚的,但现在那个标记没了“他是投石问路来了。”   “小少爷是个很聪明人。”这点她从他在飞机上的表现就看出来了“而这类人看似透明,实则复杂;而且他刚刚到家,一定很想探知清楚敬爱大哥的身份。”   “所以你得把他看住了。”明楼放下包,很同意她的观点,对明诚吩咐“不能一下子让他知道太多,给他什么,不给他什么要严格控制,以防他冒进。”解开了西服的纽扣,坐到桃夭身边,也示意阿诚坐下。   “是,我明白该怎么做。”阿诚便也坐下。   “大姐最近如何?”桃夭很关心这个“她真的如你们所说的,全部放下了吗?”感觉没有。   阿诚沉声“大姐前些日子在汇丰银行租了一个保险柜,当天下午就存放了许多东西在里面;估计是大姐以存放家里贵重东西的名义向别人传送物资,这个是保险柜的号码。”将一张纸条放在桌面上,就如她所料的:没有。   明楼伸手拿过:汇丰银行存储柜,编号231。   “这种方式我们在北方也用,不过为了安全,我们会以几人的名字多存2、3个。”桃夭也看了一下“以只有我们知道的取款顺序,分不同的日子、用不同的人取款在不同的柜子里取,而且号码相似,譬如这个231,那么132、321、312都有可能是我们自己的号。”这要看银行是否会相似的空号“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明诚轻咳“你那叫财大气粗,那汇丰银行要不要我派人……”   “要存也是我存。”桃夭抢断了他的话“放心,这些事都给我做,我会好好保护大姐的。”并不是疑心什么,只是以防万一“过二天莫林和胡妈就要过来了,阿诚,你帮我安排一下吧。”   “武田又给你身边派人?”这个胡妈是谁?“他想干什么?”阿诚蹙眉。   “胡妈是遗属,丈夫和儿子由于有人出卖,都死在了东北。”桃夭说起来就带有几分恨怨“我们在东北的同志屡遭挫折,组织被破坏的很厉害,其实我本来是要被派去东北重建组织,可是要走之前却被武田挟持,然后他就说我是他女儿,北方局的领导便让我留在了天津;她表面上不算是梅机关的人,而应该是青木公馆的,但是她是莫林的养母,所以莫林来上海,北方局的领导就考虑让她一起跟来,好和阿秀有个照应。”明家的仆人也太少了,只有阿香一个人,虽说是为了安全,可这怎么也不像普通世家“莫林和胡妈对敌经验都很丰富,莫林不仅可以帮衬阿诚哥,也可以加强明家的护卫力。”   明楼和明诚觉得这样也不错,他们都忙的时候,大姐和明瑞还是需要有个人保护的。   桃夭点下头“我去看看明瑞,你们聊。”起身“顺便给便宜爹打个电话。”   “你也小心点,有不舒服立刻叫我们。”明楼还是有些紧张“别不吭声。”   桃夭不理他。   明诚见她开门、出去、随手又关上门,转头回来“大哥,我说的吧,她在,很多事都可以有不同的方式解决。”   “那桂姨的事可不可以有其他的方式?”明楼顺势问道。   明诚的表情在他提到此事时就变了。   明楼知道这对他来说很难“桂姨这二年来给大姐写了很多信,说是在乡下实在过不下去了,所以想回来,回来投靠你。”只是谁也没想到她会在除夕夜归来。   “哼。”明诚冷哼,挑眉看向大哥“我是她什么人啊?是,她当年虽然收养了我,但她也差点把我折磨死,你不知道吗?”脸上都是怨怼的表情。   明楼对于这个是再清楚不过了。   “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万幸了。”明诚的话多少有些刻薄。   “阿诚——”大哥阻止了他“她以前的确是做了很多错事,但是现在想回来弥补。”   “我不想再提这个人,也不想听到关于她的任何事情,我跟这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阿诚在此事上过不去心里的坎“如果一定要说有关系,那就是她二十年前曾经想要虐杀我。”   对于这个明楼无话可劝。   阿诚越说越激动“这样一个冷血的人,虽然她当年逃避了法律的制裁,但逃避不了当年所犯下的罪!”   “阿诚,你别激动。”明楼这句话是劝慰,对阿诚来说却是火上浇油。   他豁然起身“我能不激动吗?”指向门外“你们让她回来有没有问过我,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明楼知道此刻任何话语都说服不了他了。   “当然,你们也不用考虑我的感受,在这个家里,我就是个仆人嘛!”阿诚气极说出了违心的话。   明楼这回有些生气了“你怎么说话呢?谁拿你当仆人了?”但也考虑到桂姨的事,放柔了态度“答应桂姨回来这件事,是我跟大姐做的不妥,本来我们也是想和你商量一下的,谁想到她昨晚就突然回来了;桃夭又昏了过去,家里一团乱。”他根本顾不上桂姨。   明诚还是余怒未消,站着不动。   “这样吧,我会跟大姐说。”看起来阿诚是不会接受她的“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尊重你的意见。”   阿诚站立着,但还是紧绷的态度“说实话,我昨天看见她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发现我没有以前那么恨她了,很陌生,我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可说的,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只有一句话——好走,不送!”说完,微微颔首后离开了书房。   明楼没有拦他:每个人都有他的死结,而桂姨就是阿诚的那个死结。 ☆、第六十六章   明家小厅。   “爸爸,最近身体如何?工作固然重要,可也要当心身体。”桃夭正给武田弘一电话。   武田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还很柔和“好,你身体还好吗?”   “有些水土不服。”桃夭叹息“工作也忙,不过这二天明楼给我请假了。”   武田就像普通父亲那般“他对你好吗?”   “敢不好吗?”桃夭玩笑般反问“有明瑞在呢。”后面一句话又转了刚才的怨由“他对我很好。”   “你是聪明孩子,知道该怎么做的。”武田并不担心“工作上还顺利吗?”   “嗯,其实打电话给您也是想请您帮忙。”桃夭话语有些迟疑,刻意流露出了为难。   武田听出了“你的能力爸爸不担心,至于人际关系嘛,他们应该不会刻意为难你才对。”   “当然不是这个,大家都很好。”桃夭否认了他的猜测“爸爸,重庆方面的密码相对容易破解,但是延安方面,越来越多的接触他们的密码,我觉得他们的一些方式方法和重庆方面大相径庭,他们之中也不乏相当出色的密码专家,所以爸爸可不可以给我找一些共产主义宣言之类的书籍,我想了解一下延安方面那些人的信仰思想从而深入到他们的思维模式,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嗯,因为明瑞姑姑被人说有红色倾向,我都不敢让明家人给我找这方面的书籍,爸爸,不知道可不可以?”   “书是无罪的,只是读书的人是以什么方式来理解书籍内容。”武田没有反对“没有问题,爸爸会托藤田君带给你的。”通过特高课的顾问传递,就算有什么问题也说的清楚。   “谢谢爸爸。”她松了一口气。   “南田杀了她的妹妹,你知道吗?”武田在这个时候传来了另一条消息。   桃夭眼眸微动“不知道,爸爸……”   “我会让莫林尽快去上海,你自己心里清楚此事就好了。”武田叮咛“工作自然要努力,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让自己的价值一直都存在。”   “嗯。”桃夭望着一旁玩耍的明瑞“知道了。”再一次验证了武田的残忍无情,疯狂的军国法西斯份子在所谓帝国利益前人性什么的都不存在,这出父女的戏码不知要演到何时。   “不舒服就好好休息。”武田在电话里说着“有什么事就给爸爸打电话,知道了嘛。”   “好。”她尽量不让口吻改变“爸爸也要注意身体,您不是爱跳舞嘛,偶尔去喜乐门放松一下,会休息才能更好的工作。”天津也有一个类似百乐门的地方。   “好,但是爸爸还是想和你跳舞。”武田满口答应“有空来天津住几天。”   “爸爸能来上海就更好了。”桃夭弯起嘴角“常驻就更好了,天津虽然繁华,但比起上海还是差了些。”   武田那头沉默了下“你做出更好的成绩来,爸爸与有荣焉。”   “好。”   又闲扯了二句,桃夭挂上电话,深深呼吸。   “小姐。”阿秀走来,将她看见听到的告诉了桃夭“……阿诚先生对桂姨可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可怜之人都有可恨之处。”桃夭没有轻易的给出同情“风湿?知道了,你自己也要注意。”   阿秀点头,突然想起“啊呀,我忘记那碗面条了。”光顾着听那对母子的对话倒是把正事给忘了。   桃夭突然想吃阳春面,让阿秀去下一碗“得了,我自己下吧。”   “我去我去。”阿秀讨好的笑着“你坐着就好。”   桃夭拿出了一张纸条“你去次汇丰银行,租下一个保险柜,号码务必要和这个相似;至于开户人嘛,就用林先生的名义。”林锡章手中有许多武田弘一知道不上台面又属于她的生意,所以也算稀松平常。   阿秀接过,打开“好的,那我现在去?”她懂的,这是正事。   桃夭点头“小心。”说完起身走向厨房。   阿秀则撕掉纸条,走向另一方向。   厨房。   桃夭看见阿诚背对自己,放下了什么东西。   转身。   正与自己对上。   脸上那怨恨的表情还没有收回“桃,大嫂。”   “我有些饿了,想吃碗面。”桃夭走进厨房,她来明家日子不少,但真正下厨还是第一次“阿诚,面要硬一点的?”   “我来吧。”明诚接过这个工作“是不是要煮的久一点?”   “嗯,阳春面。”她也不争,对于做饭还真是各种不熟练。   “你出去等吧,一会儿就好,这里油烟大对孩……”阿诚说了一半没说下去“对你不好。”   桃夭看见厨房的台面上放着一些处理好的配菜,压低声音“等一下把那个柜子里东西的金额告诉我。”   阿诚点下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不过这样就够了?”   “你们和上海这里有过接触了?”桃夭站在明诚身边,继续用很轻的声音。   明诚摇头,将面放入沸水里,也同样是低声“还没有,大哥说还不到时候;不过总是这样孤悬不是办法,你有好办法吗?”   这么做是对的,局势太过复杂,他的位置不能出一点差错;桃夭点下头“那位苏医生是阿秀在北平工作时一个小组的,她们互相认识。”   阿诚又放下很多冷水,让已经有面的水再度煮沸“真的?”不会吧。   “我怀疑大姐成为外围就是这位苏医生的功劳。”桃夭找出了二个碗“正好我有孕在身又不便消息外泄,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大哥也知道了?”阿诚让面再煮会儿。   “没来得及说。”桃夭无奈“看来桂姨的事现在是他们姐弟俩的头等大事。”   阿诚将面捞出“咱能不提这茬吗?”怎么她也来劝自己。   “能,既然不想提,相信你已经打定主意了。”桃夭并不算劝慰“不管是什么理由,发疯也好刺激也罢,她曾想虐杀之事都曾发生过,为了明瑞,我不希望她留在家里;而且一个人离开这么久其中发生过什么都无法查证,只能听她说而已。”   “你觉得她有不对劲的地方?”明诚则在给面调味,再用其他热水做为面汤往青葱上一浇。   桃夭摇头“不是,只是对这个资讯闭塞的时代多留了一份戒心,就算你们都认识她,但是她曾无情,明家也曾对她无情,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可我的一位女教官经常说最毒的是妇人心,而妇人最好的伪装就是她本身的柔弱,背叛更是只发生在熟人身上。”   明诚将面放上托盘“大哥说会尊重我的意见。”   “查一下她的事,如果无事就送走,你心里恨也好怨也罢,用从梁仲春那里得来的财物奉养一位老人也没有关系;而如果你能查出她的过往有问题,我倒希望你留下她。”桃夭建议。   明诚懂了“好。”转脸对她笑起“你总是给人出乎意料的建议。”   “我只是希望自己的建议能对得起阿诚哥的面。”她拿起碗,放下鼻下闻那葱香“好久没吃你煮的面了。”   “那你多吃二口。”阿诚弄好自己那碗,关了火。   明楼这时候倒闻声而来“你们自己偷偷吃什么好东西?”   “阳春面,阿诚哥煮的。”桃夭端着面“孟子说什么君子远庖厨,他都不知老子所言治大国如烹小鲜,这男人就该会煮饭,在以后会煮饭的男人都是优秀老公的必备条件,阿诚哥,我一定给你找个比汪曼春更美的大家闺秀做你的初恋!”   “然后再找个比你更厉害的太太?就饶了阿诚吧。”明楼堵她话“让他多工作二年。”   “小桃子,大哥这是赤棵棵的妒忌。”明诚学桃夭告诉他的错语“那个初恋一定要找比汪大小姐更美的,结婚呢找个比你做饭更厉害的就行了;你说的啊,我可记住了。”   桃夭嘟嘴“菜鸟果然没说错,学的和老学究一样,拐着弯说我不如汪曼春是不,那你去叫她大嫂啊,去啊去啊!”转头“还有你,表我没订到,今晚你睡书房!”找个比她更厉害的太太怎么了!?   明诚和明楼对视:女子难养也。   “夫人,钱财乃身外之物,你继续订,今天没订到,不代表明天订不到。”明楼万分无辜“而且比初恋漂亮的女子到处可见,但夫人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世上再无女子能及你右者,你若许下这做不到的承诺岂不是让阿诚忧愁渐生,还是让他多安心工作不要东想西想。”   明诚瞧着他:大哥,知道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领堪称一流,没想到对着家人也这么能黑白颠倒。   “爸爸告诉我南田洋子杀了她妹妹。”桃夭突然告诉了他们这件事“他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件事是要提醒我不要以为有了丈夫就可以忘记父亲了,我相信南田恨我入骨,为此她一定会利用汪曼春;也许在我们说笑的此刻南田正和汪曼春密谋着什么,明长官,近期之内美人计还是得用,得空去看看那位初恋啊。”谁说她是醋坛啊,为了工作和明瑞的安全,老公还得拿来使美人计。   明楼的眼镜片反了一些光。   阿诚拿了面,先离开了厨房。   明楼则走上前,将她手里的碗拿开,将她护在怀里“你有我,桃夭,三个月还没到,想太多对孩子不好。”读懂了她忍耐住的情绪还有恐惧,怀孕对一个身怀任务的女特工来说真的犹如灭顶之灾。   桃夭抓紧他“我什么事都还没做,孩子就来了;为什么我们的孩子都喜欢这个时候来?明瑞来时我在北方局刚刚起步,现在我才来上海。”   “所以预示着我们在上海的工作也一定能顺利的开展起来。”他任由她紧抱着“不管何时,你都有我。”   “可也许没有你在才好。”桃夭暗笑自己的失态“你不在,我需要一个人承受一切,不管何时,为了保护同志和肚子里孩子,我尽全力忍耐下一切,还不是一样过来了;明楼,如果我成了你的累赘,要实话和我说。”撒娇果然不是她的风格“还有任务,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不可以因为我怀孕而隐瞒不说,让我知道了,你就一直睡书房!”   “好。”他在适应她另类的撒娇方式“那你也要和我说,不管是什么问题,都要说出来。”   “76号里那个陈亮虽然死了,但是出云号和樱花号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过去。”桃夭抬头“你打算如何处理?”她利用了那被76号昧下半箱军火查到了一些事“梁仲春的军火生意如果阿诚能拿过来就好了。”   “阿诚已经向南田吹过风了,想必很快南田就会找梁仲春谈谈心。”明楼也不隐瞒“阿诚会给梁仲春出主意,保下他想插手这个生意就不会难,他每次出货都需要阿诚负责,出了事就完全是梁仲春的问题。”他在外做事的准则是:赶尽杀绝!   桃夭点下头“哼,最终他的所有线都将会是我的!”发国难财也不能让这么个中统叛变分子占了,反正蒋校长有钱。   “野心不小啊。”明楼轻点她鼻尖“胃口也不小。”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没法子,南方根据地缺抢少药“我有很大的锅就要煮能煮的饭,当然也会悠着点来。”不着急,慢慢来“温水煮青蛙。”   “是啊,不急慢慢来。”明楼慢悠悠的说“不过现在最关键的是过了三个月的稳定期。”苏医生可说了她情况不好“现在可以放心休息了吗?”   桃夭失笑:原来自己的不安表现的这么明显,失败“可以,哦,可以撒娇否?”对于这二个字还是浑身起鸡皮疙瘩“咦,还是算了!”这果然不适合自己,抬手摆动,否认刚说出口的肉麻“记得那批磺胺……”   明楼略弯腰,一把抱起她“你更该记得自己需要多休息。”   ……正路过大厅阿香捂住了嘴,看着大少爷横抱着大少奶奶走上楼梯。   桃夭勾住他脖颈“我头一次知道你也会这么乱来。”   明楼抿着嘴,笑眯了眼“以后会有更多这样的‘头一次’。”   “免了。”桃夭拒绝“有点冷。”鸡皮疙瘩都造反,侧眸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这一个无意的动作让她看见了阿香身边一位陌生的老妇,她也在看他们,只不过……桃夭敛了松散,目光紧盯住了那老妇。   老妇在她注视下微微低头,闪避了。   “那个就是桂姨?”轻问丈夫。   明楼正转弯继续上楼,看了一眼“是啊,怎么了?”   “她的反应,有些不对。”桃夭贴住他耳:做为旧时代的帮佣妇人,她刚才的目光闪躲可不是因为害臊或者看不惯年轻夫妇在房外亲密举止的不屑,在她看见明楼笑的高兴时那妇人的眼神中闪过的是——恨。   明楼一怔。 ☆、第六十七章   与此同时,上海饭店某个房间内。   汪曼春一改过去强势的姿态,脸色苍白的坐在单人沙发中。   南田洋子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借机观察了她一下,放下茶杯“汪处长,我请你出来见面,是希望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汪曼春对日本人的失望有几分挂在了脸上。   “对于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南田洋子柔声对她说道“但是事到如今,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同样滥杀也于事无补,你想要在新政府里站稳脚跟就一定要建功立业。”   汪曼春垂眸,不语。   “同样的,我想要帮助你就必须找到抗日分子隐蔽的巢穴,然后将其铲除干净。”南田洋子压低了几分声音“而你是我接下来的计划当中最合适的人选。”   “我?”听到这里汪曼春才有了一丝反应。   南田洋子点头“其实有件事情我早就想和你说了,我觉得明先生他的大姐有共/党的重大嫌疑。”   汪曼春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变了几分“你是说明镜?”   南田洋子郑重的点头。   正了正身体“你需要我做什么?”汪曼春敏锐的察觉到了南田洋子说的事将会对自己有利。   “嫌疑毕竟只是嫌疑。”南田洋子露出了冷酷无情的表情“我希望看到证据。”   汪曼春也冷了声音“那如果,我为南田课长找到证据呢?”   南田洋子冷笑起来“简单,我会替你把她杀了!”   汪曼春微微弯了下嘴角。   “你放心,我保证明先生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是你的杰作。”南田洋子维持了那个冷笑。   汪曼春拿起茶杯“您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杀了穗子。”南田洋子以实相告“铲除明镜和她身后的共/党组织,稳定新政府的局面是我们共同的目的,这件事情不仅为我铲除后患,也为你和明先生的未来除去绊脚石,明先生会娶现在的妻子的理由我相信汪处长已经很清楚了!只要明镜死了,明家没有人再会阻止相爱的一对有情人。”   “您得到荣誉和权力,而我……”汪曼春停住了“武田将军会答应我破坏他女儿的婚姻?”   “只要你做到了此事,那么我就有办法让武田美智子离开明先生。”南田洋子微笑“对于你来说不仅是明镜,还有武田美智子,都是你的障碍,而我也恨她,她害死我最小的妹妹,我就不能让她幸福的生活!这样说来你我是志同道合更是各取所需。”   “可是明家犹如铁桶一样牢固,想要找到缝隙,恐怕没那么容易。”汪曼春很清楚明家的事情“而傅桃夭身边的人一定是她从天津带来的,大概都是梅机关的人,也不容易下手。”   南田洋子就喜欢和她这样的聪明人说话“我手上有一枚棋子,可以做你的耳目喉舌。”   “谁?”   南田洋子转眸“孤狼!”   ……   晚上,餐厅。   “桃夭真的不吃了?”明镜不免担忧“阿香,还是给大少奶奶煮点燕窝粥端上去。”晚饭都不吃。   “大姐,她还在睡呢。”明楼让明镜不用担心“阿秀煮了山药粥,等她醒了就能吃。”说不想休息,但是一沾到枕头就睡到现在都没醒。   明台扒了二口饭,看了一眼什么都不担心的明楼:吃饭前他找了大姐、自己,还有阿诚,请求他们有关桃夭有孕的事哪怕在家里都不要声张,除了贴身照顾她的阿秀之外,在阿香和桂姨的面前都不能说。   明楼正给明瑞夹菜“想说什么?”见他看自己的目光古怪索性就问。   “没有啊,食不言寝不语。”说着又夹了一块鱼吃起饭来。   明镜也看看大弟“你可得让她好好吃饭啊。”她现在一人吃二人补。   “大嫂刚来难免有点水土不服,加上又劳累了。”阿诚坐在明台身边的位子“好好休息几天,要不然明天我去接苏医生再来看看?”   “嗯,嗯。”明镜同意“对对对,再瞧瞧。”   “苏医生说了她要好好静养,才过了一天。”明楼倒不赞同“这样,过三五天再请苏医生来瞧瞧。”跟他们说不要紧张了,结果各个都比自己都紧张。   明镜也觉得他的话有道理,这心里有事吃什么都不香“总之,要养养好才行,要是让亲家公知道她一来就生病,我看你怎么和你这位岳父交代。”这时候武田弘一也挺好用的。   明楼被姐姐提醒,也想起这位远在天津却似乎随时都在身边的武田弘一:特别是不能让他察觉到了,敌人无处不在。   吃过晚饭,明楼和明诚又汇聚书房。   “我得到消息,南田约了汪曼春在上海饭店见面。”明诚将最新的消息告诉他“不过是不是如桃夭所说就不知了,但南田想利用汪曼春是肯定的,只是现在不知她是要她对付谁。”是他们还是桃夭,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目标肯定在明家。   明楼不露声色“还有什么?”   “第三战区兵力部署计划。”明诚得到一方面的指示“南方局指示我们一定要获得这个部署计划,我想黎叔他们这二天就会动手。”   这个很难,明楼很清楚从正面根本没有门路,不过他们一定能想出办法“这个任务暂时隐瞒她。”不是纯粹的担心,而是怕她以现在的身体状态插手此事反而坏事。   “嗯。”明诚了解“相信黎叔他们那组可以将事情做好。”   明楼坐在书桌后“阿诚,你辛苦了。”   明诚一怔“大哥,你什么意思?”   “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明楼起身,将钢笔放下“我说的是家里的事,不是由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也是我改变不了的。”走到他身边“只要你说,让桂姨走,我一定会尊重你的意愿,让她离开,不过……”   对于这件事情,阿诚其实是有很坚决的想法“大哥,我真的很想对你说‘我不想再见到她,也不想再考虑’。”   明楼转眸“但你没说。”   阿诚未动分毫“我在查她,如果她没有问题我会安排她以后的生活,但她如果有问题,我愿意服从大姐的意愿让她留下。”   明楼没有立刻回复,只是看着他“是桃夭?”   “嗯。”阿诚承认“倒也不是怀疑,只是说她在外面这么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是她单一的片面之词;她若真只是来投靠我的,我用梁仲春的钱财还她九年的养育之恩;她若不是……”侧头“我必杀之!”   “刚才桃夭也对我说桂姨的表情不对。”明楼对他十分相信“她下意识的闪避了桃夭的注视,并不是因为看不惯,桃夭说她低眸的同时抚了一下发鬓,说根据犯罪行为学来说这是说谎心虚的表现。”   “她看人一向很准。”阿诚心里蒙了一层阴郁“难道她真的有问题?”   “还不能完全肯定。”明楼不让他急着下结论“不过既然如此,不如留在身边观察一段时间,你也利用这个时间查一下她的底。”   “可如果她真是被派来的,那档案一定会作假……”阿诚说出了自己的思虑。   明楼倒无所谓“其实不仅你在查,桃夭为了明瑞的安全也让武田在查,若查出档案作假,就算我们不动手也自会有人为了亲人的安全找上她,而如果这样她都能安然无恙,也许就会应了你自己说的话。”必杀之!   明诚明白了“好,我会让他们尽快查出。”   “这期间只能辛苦你了。”明楼拍了下他的肩膀。   明诚侧眸于大哥拍在自己肩头的手上“明瑞和我未来侄女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了他们,不管她是谁。”   ……   快到十点,明楼才回房间。   桃夭正坐在床上写写算算。   他解开衣扣,准备洗漱“这么晚了还算什么?”   “不是算什么,而是在回忆自己到底来能记住多少事。”她写在纸上都是日期,然后将那张纸撕碎“你是不是打算最近让我静默?”   “你说呢?”他走入盥洗室。   过了会儿走出。   掀起左边的被褥,坐上“静默也是上级对你的保护。”坐在了她身边,靠着床头。   桃夭则靠在他肩头“静默可以,消息不能闭塞,同不同意?”   “就这一个月……”   “一个月会发生很多事。”桃夭见他不答应就正回身,但也聪明的不再纠缠这个,反而问“你娶日本少将女儿的事情,你家局座怎么说?”戴笠为了讨老头子欢心,曾在军统立下规矩‘战时军统人员严禁结婚’,不过她记得应该是1940年才有的,也就是今年,只是不知道此刻是否已经下达这种BT禁令了否。   “还能怎么说,总不见得真让日本人把我的位置撤掉吧。”默认了呗。   “我到现在都没弄清楚武田的想法。”桃夭靠着枕头,仰头“希望我得到特高课的情报,我给他电话时他也没旁敲侧击。”狡猾的日本特工“你有什么消息?”   “只要有尾巴始终都会露出来,时间长短。”明楼也不打算看书,就是坐着“明天打算做什么?”他给她请了三天假。   “嗯,阿香说要教阿秀包馄饨,我也想学。”桃夭伸出手“其实我也是上海人,过去姆妈包的荠菜馄饨咪道最好。”可惜她姆妈一手的好厨艺自己是一点没学会。   明楼抬臂将她勾搂回自己怀里,低头吻住她的发际“我会保护好你的,相信我。”   谁说他只有坚韧的一面,心中的柔软只对信任的人流露;桃夭搂住他“嗯。” ☆、第六十八章   翌日。   “你真同意了?”明镜完全没想到阿诚会同意桂姨留下,转头,很激动“桂姨啊,阿诚还是懂事的。”   “谢谢大小姐。”桂姨也是完全意外的感动,不由看向明诚。   但是明诚还是继续喝粥,没有回头。   明台坐在明诚身边,转头“阿诚哥,你……”   “去,小孩子别多问。”明镜怕明台惹毛明诚阻止了他。   明台不甘的做了个怪样,抬手就夹了最后一个豆沙包,没想到二双筷子夹住了一个包子。抬眸看向另一双筷子的主人。   桃夭收回筷子,若无其事的改吃其他东西。   “明天豆沙包多做二个。”明镜也发现桃夭菜包、肉包都不吃。   明台也不让,夹起豆沙包咬了一大口“阿香,手艺不错,这面发的好,豆沙也筛的细。”   “这是阿秀做的。”阿香随口回了一句。   明镜白了他一眼“桃夭,这山药饼也不错,明天让桂姨炖鸽子。”   “大姐,我不挑嘴的。”桃夭微笑“只是有点水土不服,没事的。”   明楼转头“你也不挑嘴,就听大姐的,是得补补。”   “这二天你也别出去了,多陪陪你媳妇。”明镜发话。   明楼麻利点头“唉。”笑嘻嘻再看自家漂亮媳妇“肯定陪着。”   桃夭也报以‘羞涩’一笑。   一直没说话的明诚瞥了眼明台,放下筷子“大姐,我出去了。”   “哦,好。”明镜知道肯定是明楼让他去办什么了,瞧他真的离开才问明楼“你怎么劝他的?”   “肯定不是大哥劝的。”明台继续吃他的早餐“是不是啊,桃夭。”挑眉对正对面的人说“没想到阿诚哥也这么听你的话啊。”   “听说你从巴黎大学题库里买了一些题目,没买数学的吧。”桃夭柔声问明楼。   明楼一听就明白了“没买,你在了买什么数学题啊,就随便出点让他做吧,用拉丁文写题,这样不仅可以提高他数学,还可以顺带提高拉丁语。”   桃夭很同意,转向明台,莞尔“好,我会尽量挑适合他的题目。”   明镜听了就高兴“明台,还不快谢谢你大嫂。”   谢她给他出难题!?明台皮笑肉不笑。   明镜知道明台其实是万分不愿意“桃夭,不过你也不用太劳心,随便出点题目让他做就行了。”还是顾忌她身体。   没想到明台突然欢畅的笑起“桃夭,拉丁语很好吗?那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美智子。”最后用日文叫了她日本名字。   “明台,别没大没小的。”明镜正式告诫他“叫大嫂!还有在家不许说日本话。”   “她又没有比我大多少,说不定还和我同年。”明台转向明镜“大嫂大嫂的,都把她叫老了。”又忽悠明镜。   “不比你大多少也是你大嫂。”明楼意味深长的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记住啊。”   “别那么凶嘛,有话好好说。”桃夭温婉劝慰“小叔叔年纪轻不懂事自然是有的,我身为大嫂还能和他计较嘛,放心,再说还有大姐在。”   “是。”在此事上明镜也觉得明台有些过了,做了一个不偏袒的姿态“我看着他。”   “不就是得瑟你先认识她嘛。”明台嘟喃着。   明楼蹙眉,似没听到“你说什么?”   明台噤声。   ……   明楼抱着明瑞坐在沙发上给他念西游记的最后几回,有时抬头就能看见不远处三个女子正说说笑笑的包着馄饨,屋内还能时不时闻到一股梅花香。   那枝明台摘的梅花被阿香放在了屋内一角。   在这里,岁月静好。   就是他这般自制的人都忍不住嘴角上扬。   “大少奶奶,有人找您。”桂姨走来,规规矩矩的告知。   桃夭不是很熟练,脸上都沾上些许粉“找我?秀,去瞧瞧,说不定是胡妈和莫林来了。”擦擦手,起身往外走。   阿秀粗算了一下日子,不由跟着往外走“说不定是他们来了。”   果然是他们。   “小姐。”胡妈看起来比桂姨老些,她是国字脸,看上去非常严肃“明先生。”   莫林也向明楼低头致意“明先生。”   明楼抱着明瑞,抿嘴一字笑。   桃夭颔首“来了。”   “嗯,小姐瘦了。”胡妈不苟言笑的指出“阿秀,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   阿秀讪讪低头。   桃夭解围“胡妈,您才刚来今天就好好休息,明天再见家里其他人;莫林,你们的住处阿诚都安排好了,阿秀,别愣着了,带胡妈去看看。”   “我来可不是为了休息。”胡妈很正经“不过既然是小姐这么说,我便照做。”   “莫林,跟我来。”阿秀带着莫林和胡妈往后走。   莫林提起二个箱子,和胡妈再向明楼各自低头,跟着阿秀离开。   “看上去好凶。”阿香不由缩缩脖子,想到以后要和这样的人共事难免心虚。   桃夭看上去心情不错“她可不仅严肃,而且非常认真,烧的一手好鲁菜。”   “哦。”明楼倒有些意外“这么说我们以后有口福了?”   “什么口福?”明台此刻从楼上下来,看他样子像是要出去。   明瑞乖巧的喊了一声小叔叔。   明台抬手揉揉他的发。   “要出去?”明楼明知故问。   明台整理了一下衣服“对啊,难得有个假期回来,我约了朋友见面;不用等我吃晚饭了。”   明楼就是个操心家人的命“自己小心点。”   明台挥手。   ……   这基本上是北方局送了一个小组过来,但此事也并非北方局能做主的,谁让他们还有一个上司就是武田弘一呢,他要他们过来不管有没有合适的理由都不能推脱。总之当下只能先过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阿秀将他们领到屋子。   莫林放下行礼,打量了一下:屋子中等,布置的也算中等,该有的家具不少,也很干净整洁。   胡妈也看了一下。   阿秀关上了门。   胡妈问了她几句,知道了年轻女子叫阿香,是明家家生子;那个年纪大的曾经在明家做过工,最近刚回来,是管家明诚的养母,不过二人关系不好。   “桂姨?”胡妈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她好像见过这个女人,在东北……   阿秀点头“是,我不知她全名,不过大小姐和明先生他们都叫她桂姨,胡妈?”   “没事。”胡妈脱下外套,拉着阿秀坐下“莫林也坐,阿秀,来,把明家一些规矩告诉我。”   “哦,好。”阿秀便说起了一些在明家要注意的事项。   ……   桃夭在下午三点接到了一个电话。   “我是傅桃夭。”   “是我,老谭。”电话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桃夭微笑“哦,是您啊,好久不见。”他怎么来上海了?   “今晚7点,月色酒吧,14号桌。”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种嘶啦的沙哑。   “我可以问是什么事吗?”   “影子。”   “好,知道了,准时会到。”挂上电话,手指敲打在电话上:该来的还是会来。   ——   月色酒吧。   桃夭推开门,走入,手腕横起,看了一眼手表:六点五十六分;放下手腕,站在门口扫向酒吧……微微眯眼:这满屋子的诡异气氛藏都藏不住。   怎么回事?!   当进退不得的时候,她选择前进,迈步入了酒吧,也注意到几乎酒吧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而其中一人,她记得在76号梁仲春的办公室里见过,就在那天她质问影子死亡消息的时候这个人就在场。   这难道是范江海对自己出卖影子的报复!?   那人也看见了自己,似乎也认出了她。   桃夭挑了一张空桌坐下,并没有选择14号桌。   侍者上前“小姐,请问喝点什么?”   “咖啡。”她随便点了东西,拿出化妆镜略微补妆,透过化妆镜看见了坐在窗边的一个奇怪女子,不是她衣着奇怪,而是她独自坐在那里,双手放下桌布之下。   一般等人的人通常会喝点咖啡,打发一下这等人的无聊,特别是女子,补妆或者摆弄一下什么,断没有双手一直放在桌布下的。   有人走到童虎身边“队长?这?”   童虎盯着她“别动,忘记了上次那件事啊!让兄弟们可千万别乱动,这位主可不好惹。”他不相信酒吧里突然出现的人会是来营救他抓到之人的那个人,因为她是日本人,怎么可能来救一个女共/党。   桃夭收起妆盒,她之所以会等在这个充满诡异气氛的地方是为了与自己见面的人,她想瞧瞧范江海到底要做什么,因为如果他真的为了影子报仇而出卖自己,那出现的应该是汪曼春,而不是梁仲春手下一个小卒子。   侍者端上了咖啡。   此刻,门又被打开,出现一位年轻英俊的男子,合身的大衣加西装,黑色皮鞋锃亮,怎么看都是一位富家公子;他的出现也同时让酒吧内所有人男子注目。 作者有话要说:  韩子生又出现了,请不喜欢他的童志们注意了!不过我文里的韩子生绝对不是那个拖泥带水的渣男哦! ☆、第六十九章   “傅姐姐。”他扫视了一下酒吧,看见她后就走了上前“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约我见面自己迟到。”桃夭并没有惊讶的表情,就好像知道来人会是他一样。   韩子生露出笑容,他虽是男子,但笑起很甜,招人喜欢的很,来到她那桌前,脱下大衣,就坐下“傅姐姐,你怎么瘦了?”   “忙的呗,你倒看起来挺不错的。”桃夭抬手招来了侍者“喝什么?”   “我要威士忌。”韩子生现在完全适应了这种变色龙的生活,再也不是过去那种唯诺和优柔寡断的模样,而是干练的神采飞扬。   侍者离开。   韩子生并不在意有人注意他们“我嘛的确不错,和兰英回家后,家里人对我也好。”   “我就说她的家人会喜欢你的。”桃夭搅动了咖啡“当初你的担心多余了吧。”   韩子生笑起“姐姐,很意外你会留在了上海;你和沈主任……”   “都过去了。”桃夭拿出咖啡调羹放在托盘边“说吧,找我什么事,你大老远的来上海找我,不光是为了叙旧吧。”   韩子生装傻的笑了二声“姐,嗯,我有船东西被扣了,你知道的,我刚到兰英家,她家虽不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可家里人也多,老太爷看中我给为了我一次机会,可货都没走一半就在上海被扣了;姐——你门路广,救救弟弟吧,这单要是没了,我这上门女婿可就丢人丢大了。”   那船磺胺是范江海走的货,桃夭想到了,他是拿影子的事为饵,让自己无法拒绝,再派出韩子生告知自己此事。这老狐狸!   不过恐怕这老狐狸自己都没想到,今晚这月色酒吧可不太平……或者是故意为之?这些人在这里看到她,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都不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的。这行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同样多事就得赶尽杀绝。   “什么货啊?被谁扣了?!”她端起咖啡杯。   “就是一点*染料。”韩子生喝了一口侍者送来的威士忌“哪曾想就被日本宪兵给扣了,姐,你想想法子啊。”   “你怎么做事还这么不小心?”桃夭放下咖啡杯“我和你说什么,兰英家是望族,你到她家后一切要小心谨慎这才会有机会出头,一点染料都弄成这样,真是……”恨他不成器。   韩子生伸手“姐,你以后再训,帮我想想办法。”   “扣哪儿了?日本宪兵队?”桃夭叹口气。   韩子生微微摇头“本来是在那里的,可,可也不知怎么的,转移到特高课手上了,说那是违禁品,姐,一点染料原料,怎么就成违禁品了;你知道的兰英家是靠染布起家的,如今这世道能弄到这船东西不容易,可不能丢在我手上了,这军火药品是禁品,不会连染料也禁了吧?”一付实在是想不明白的模样。   “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桃夭薄怒“兰英家人知道了吗?”   “老爷子是知道了,不过老太爷还不知道……姐,我是真没法子了,所以才来找你。”韩子生哭丧着脸“你不帮我,我可就真没活路了。”   这船磺胺估计是CC系里的谁想在陈家兄弟面前露脸的货,未必就是范江海走的,但如今出事了想要找他帮忙,而范江海让子生出面也是想要磨练他,同时铺开他在系里的关系。   “帮你我也要打听清楚啊。”桃夭指指他“你啊,事情出在天津倒还罢了,可这里是上海,我刚来能有什么法子帮你;这样,你也别急,我打听清楚了再想法子,看能替你通那条路;好在如今我也在特高课了,明儿替你问一句。”   “真的?姐,你在特高课了?”韩子生眼睛都亮了“那行,还是我傅姐姐厉害,弟弟以后可就靠你提携了。”   “油腔滑调。”桃夭笑骂“这时间也不早了,吃过饭了吗?”   “没呢,我哪儿还吃得下。”韩子生一手压住肚子,做出可怜状“现在看见您,又有胃口了;姐,请我吃什么好吃的?”   “你求我办事,让我请你吃饭?”桃夭没好气的反问他。   韩子生露出无辜讨好的笑容“谁不知道姐姐你财大气粗的;我请你吃好的那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不过得等到您帮我把货淘出来,那时锦江饭店、国际饭店随您挑。”   桃夭拿住包“就挑好听的说,等我会儿,我去补个妆,然后请你这个小祖宗吃饭。”用包挡住左手的动作。   “好唉。”韩子生眉开眼笑,将她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桃夭起身,问了洗手间的位置就走了去。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76号十几人的眼里。   桃夭的身影没入后,酒吧的大门再度被打开,一个满身酒气的纨绔子弟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一手雪茄,一手空的酒瓶。   韩子生转眼看了,他径直走向了吧台,要了杯酒,喝干净后,嘟喃着有位女客人,就径直走向了一直坐在窗边的女子。   可还没等那人坐下,就听一声女子的尖叫声从洗手间那处传出。   童虎一愣,随即反应“快,是共/党!一组人看住那个女共党,另外一组马上去救人,可不能让他/妈/的共/党伤了武田小姐!”随即拔出枪赶往洗手间。   他的声音喊的很大,酒吧里的十几个人立刻分成二组,一组冲向窗前,一组随童虎一起赶往洗手间。   但是他们谁都没注意到,韩子生手里不知何时起握住二把枪。桃夭选的是酒吧中左右都可兼顾的位置,而洗手间和窗边的女子就在这位置的左右,二组人分别行动,自然就把背部留给了还在当中的韩子生。   几乎就是他们把背留给韩子生的这时候,韩子生的枪口就对准了那些人,毫不留情的开枪射击。   他这一火力一开,让刚进来的明台的计划全盘被打乱,但他也是反映迅速,直接拔枪正面射向而来的特务。   洗手间的方向虽然没有猛烈的枪声,但随着一个个特务的倒地也预示着桃夭的得手。   一下子月色酒吧变成了枪声四起的混战之地,将好好的一个地方打的狼藉不堪。   桃夭用的无声手枪,待她出来时,韩子生和明台已经干掉了大多数的特务,只留下躲入吧台的童虎。   桃夭对韩子生做了一个手势,韩子生拿起身边一个破物就丢入了吧台。   明台这才发现出现的女子竟然是傅桃夭!这也太神奇了吧,怎么又是她?!   但眼前也无法考虑这个,得把这些人都干掉才行。   童虎不知是诈,突然有东西被人进来,下意识的以为是炸药,不顾其他就逃出了吧台闪躲。   桃夭抬手就是一枪,击中他的左膝盖。   韩子生也再干掉二个。   明台与来人对峙,伸手就趁对方失神握住敌方的手枪往上,自己则一枪打穿了来人的咽喉。   童虎膝盖中枪,摔倒在地,在求生本能让他不甘心坐以待毙,往四处看想找枪还击,但是……   砰!   童虎眉心一红。   一枪毙命!   干净利落。   “姐。”韩子生干掉他看见最后一个活口后立刻到她身边:要不要干掉——他!他的目光看向了明台。   明台也将门前的二人都干掉了,转头。   韩子生看着明台,枪口不由微动。   明台也看见了韩子生,非常英俊的青年,可能是娃娃脸的关系看上去比自己都年轻:姐?!   坐在窗口的年轻女子也趁乱脱开手铐,拿了被击毙76号人的枪。   酒吧里四个年轻男女各自打量。   “我们走!”桃夭收了枪,过去拿了大衣和包“我们从前门走,你们从后面走。”   韩子生有些不放心“姐!”   “我知道他是谁。”桃夭从容的穿上了大衣,拍拍灰尘“不是说你饿了嘛。”   韩子生听她这么说才收起了枪,疾步过去拿起大衣,并单手拿起礼帽戴在了头上“去西子楼如何?”抬臂。   “好啊。”桃夭挽起他手臂“我请客,你买单!”   “姐——”   ——   外面。   桃夭和韩子生坐上了等候在外面的汽车。   莫林发动汽车“后门有人守了。”所以他回到汽车这边。   桃夭坐在车上,看见一位中年男子冲入了酒吧“走吧。”   “那个女子是上海方面的人?”韩子生可不打算不闻不问“你认识那个男的?”   “他是军统毒蜂的高徒。”桃夭拉拉大衣领“戴笠和你二位老板水火不容,你最好不要和他有私下往来,不然都没好果子吃;你师父选的什么地方呀。”   韩子生现在算是中统的人了,失笑“我们也不知道76号会突然全面占领那里。”   果然是一直盯着,桃夭并不意外“因为我出卖了影子,所以才看着我自投罗网。”   “老谭说以你的功力,这些人不足为惧。”事实也证明了,他之所以开枪就是因为她在起身去洗手间之时对自己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动作“这个,老谭让我给你。”他从大衣拿出一封信“本来要转给军统的人,既然我要来上海也就不麻烦了。”就如她所说的中统和军统私下交往的话被人知道会很讨厌。   桃夭接过,借着外面的灯光:信封上是给青木健次的,落款是汪芙蕖。   “老谭说你会交给想看信的人。”韩子生暧昧的笑了一下。   “他不生气我出卖了影子?”桃夭收了信。   韩子生转为认真“影子被杀他当然生气,不过影子的有些做法他也早看不惯了,这次回去他看见了很多事情,正如你所言他很痛心。”   “你要趁热打铁撼动他,也要格外小心自己的安全。”桃夭提醒他“他现在是中统最拿得出手的人物,陈家兄弟肯定会对他不错,但我相信他不会为之所动;磺胺的事我一定帮忙,只是时间上会很长,这批货现在太烫手。”   “是,老谭也是这么说的。”韩子生也很清楚“这里毕竟不是天津,南田洋子也一定会盯着你;这次的事,老谭都说他猜不透武田的心思,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哎呦,三日不见,过去那个天真冲动的菜鸟弟弟也会关心人了。”桃夭调侃“莫林,你说他是不是变了很多?”   “心和信仰不能变!”莫林在前面开车,话语言赅   韩子生目光坚定“那是自然。”这是他父亲未走完的路,也是自己已经在走并且会一直走下去的路。   “如果有进展,如果联系你?”桃夭转回正题。   韩子生压低声音“月中,用第一套密码,频率不变;我在上海不会久留,就要赶去福建,第三战区战事焦灼,老谭接到任务……”   桃夭抬手“我不必知道。”她知道这一定是利于第三战区的艰巨任务“你跟在他身边要好好学,虽然我不屑军、中双统,但不能否认他们现在是有正规的训练,而我们的人大多是在实战里学习,而你不仅可以跟在他身边学习中统那套正规的训练,还可以收获实战经验;子生,你要好好利用这点。”   “好的。”韩子生最佩服的就是桃夭“姐,你放心。”虽然她没比自己大几岁,不过韩子生真的拿她当姐姐看“还有兰英呢,她也会帮我。”   “她好吗?”桃夭还记得那脸冷心未必冷的东北丫头。   韩子生露出了一些真实的笑意“好,不过她留在了重庆,姐,你给我们的消息,她抓掉了三个日本方面安插的间谍,现在做的不错。”   “她是真心喜欢你,父母都死在日本人的枪口下,争取把她彻底争取过来。”桃夭知道兰英爱着韩子生“用你的真心和信仰感动感化她,她若能被你争取过来,你的安全也会有保证。”   韩子生给了她郑重的一个点头“是。”看看外面“西子楼不行了,下次有机会你再请我;莫林哥,前面放我下去吧。”   重逢是那么无意,分别随时就在眼前。   莫林停下了车。   桃夭拿出二根‘黄鱼’“路上用吧。”   “谢了,姐。”韩子生没有拒绝“被戴局座压的我们经费可紧张了,那磺胺的事就拜托姐了。”   “好,告诉老谭,就算我弄不回来也会毁了它。”桃夭给他保证“不会让日本人用了。”   韩子生放好金条,打开车门“回头见,姐。”如同平常的告别。   “回头见。”桃夭坐在车内,抬手和他告别。   回头见——回头是不是能见到,他们彼此都不清楚。   桃夭看着韩子生的身影隐入人群,在霓虹灯下消失“走吧。”   莫林再度发动汽车。 作者有话要说:  (*最早的磺胺是染料中的一员) ☆、第七十章   桃夭回到家里不算晚,大概11点左右。   没想到明楼就坐在大厅里等她。   “莫林,辛苦了,一回来就让你忙。”桃夭含笑。   莫林不语,只是颔首一下后自径离开。   明楼叠起报纸“去哪儿了?我一回头人就不见了。”   “去和英俊男士约会哪能和你说啊。”桃夭打哈哈,看看四周“明瑞呢?在大姐屋里?还是在自己屋里睡啊?”   “都几点了,他还不睡?”明楼坐着“你别转移话题,到底去哪儿了?你到底记不记得自己才昏倒看医生……”   桃夭走向他,伸手“要么书房、要么回屋。”拉着他就走。   明楼被她拉起“书房!你要给不出好解释……”点指着她。   二人走近书房,关门。   桃夭拿出信“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明楼接过“你还真和中统的人有联系啊,胆子不小。”   “而且很英俊哦。”桃夭感觉有些累便坐下“那船磺胺是中统的,找我出去就是为了这件事。”   “范江海出现了?”明楼也坐下,打开信。   “没有,他那只老狐狸是不会轻易出现人前的。”桃夭手压住小腹,轻轻呻/吟了一声。   明楼转眸“怎么了?哪里疼?”紧张之色立现。   “不算疼,有些奇怪感觉而已。”她换了一个坐姿。   明楼紧张的放下信,坐到她身边“那我们回屋,也不早了,该睡了。”反正回屋也能说话“不是让你不要忍嘛,有不舒服就快点回来。”   “不说完话怎么回来。”她没有倚靠他,低头“小家伙,知不知道你来的不是时候……”   “别对我宝贝女儿胡说。”明楼大手贴住她小腹上,就好像捂住了肚里孩子的耳朵“她可会听见的。”   “三个月都不到能听见什么,起码要四五个月才会胎动。”这个她倒是经历过。   而对于缺席了明瑞四岁前的新手爸爸,这些的确不熟悉“要四五个月啊。”似乎很希望能快点到来,让他实际的感受到新生命的到来“不急,不急。”且对于他来说桃夭这话也是给他一颗定心丸,知晓她会留下孩子了“缺的我都补上。”   瞧他笑眯了眼“明台是不是还没有回来?”   “好像没回来。”明楼扶起她“你看见他了?”   “我想过了,虽然阿秀和苏燃认识,但是我不打算让她们接头。”桃夭压住他的手“莫林、阿秀、胡妈能在上海多久谁都不知道,所以暂时他们组成一个临时小组,由我负责;至于任务嘛,就是和我一起尽快建立以上海为核心的中转网络,你觉得如何?”   “可是可以,不过也不能操之过急。”明楼赞同“但可以利用他们另外的身份行动。”那就梅机关给的身份。   二人走出书房,便都不再开口,回到自己房间,明楼关上门。   桃夭才再开口“我刚才想起一件事来,在苏州的时候我曾破译过南田洋子一道密令,只是时间久了都有些忘了;南田曾唤醒过一个代号为孤狼的间谍,密令是从上海发到哈尔滨的,你和阿诚都注意一下,应该是针对上海同志的。”   “孤狼?!”这也是明楼第一次听到这个代号“还有其他消息吗?”   “我从侧面了解过,这个孤狼很不简单,在东北为日本人立过军功,行动诡秘,几乎没人知道他的身份。”桃夭走入屏风换衣“甚至连此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是何国籍我们都一无所知;知道的人都是死在他手里了。”找到此人她一定会杀了他。   明楼沉下脸色,与桃夭一样对这样的人深恶痛绝“既然他来了上海,就一定会有行踪,我会让阿诚留心。”   她换了睡衣,走入盥洗室洗漱“我也会看看特高课里会有什么消息,双管齐下,希望会能抓住这条到处吃人的恶狼。”   床铺阿秀已经铺好了,明楼也换上了睡衣“刚才你说你看见明台了?在哪儿?”   “明儿你肯定会知道。”桃夭走出“梁处长最近可真是不得空,连个年都过不好。”活该,谁让他当汉奸“要完成行动处的工作,要承担汪处长病了那部分工作,要忙着写阵亡抚恤报告,还要兼顾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还有大小老婆要照顾,真是能者多劳啊;腿脚不利索,可真够忙的。”   阵亡抚恤报告!这才是这段话里最关键的几个字,还有,明楼冷下声音“你又动手了?”   “好累,我先睡了,有事明儿再说。”桃夭掩嘴打了个哈欠,掀被坐上“嗯,好暖和。”被子里暖暖的,此刻这温暖的被褥就是最简单的幸福。   手指指指她,但没有责怪;他也不纠结此刻,看着妻子疲惫的表情也不忍再逼问,虽然她说自己年纪比他还大,可是现在她的年岁看起来他们还是老少配,他也习惯的疼爱和纵容她。   ——   第二天。   明台拿了扑克要和桃夭挑战算24点。明镜在一边看报纸,明瑞则在玩孔明连环锁。   二楼。   明诚贴耳将刚得到的消息告诉明楼。   明楼往下看去“果然是他们二人动的手。”   “他们?”明诚也往下看“怎么会又一起联手?没这么巧吧。”记得他昨晚回来的时候是12点,心情还特别好。   “就是啊,怎么总是这么巧。”明楼盯着楼下完全沉浸在24点乐趣里的明台“前几天才刚跟他说了不准先斩后奏,安静一段时间,这就来了个我行我素。”   “这也难怪。”明诚倒能理解“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要坐稳A小组组长的位置需要展现实力“不过,这二人总是凑一块可真是不太妙。”都是实力不俗,却也都性格过强。   “桃夭还知道分寸。”明楼也无可奈何这二人“至于新官的火,烧就烧吧,只要不烧到我们就行了。”   “他会吗?”不至于吧。   明楼则看的通透“我在他眼里现在是灰色地带。”这个真是有些无法预料。   明诚紧张“你的意思是他会对我们下手?”   “说不准。”明楼不得不考虑“他的枪口以后会对准谁,我们都无法预料。”   明诚回头,看着那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弟弟“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他一定不会伤害到大哥的。”   明楼露出个‘但愿如此’的苦笑“世事难料啊。”   明诚还想说什么。   明楼抢断“去收拾吧,该走了。”   明诚只得压下话,点头去准备。   “小叔叔,这个是11×(5—4) 13=24。”明瑞也渐渐被他们吸引过来,看着4、5、J、K的牌说道。   明镜也将注意力转来,看牌面“哎呦,我们明瑞好聪明啊,这加减乘除都可以混着做了?”抬眼看看明台“连小孩子都算不过,你还好意思拖着桃夭算24点?”笑话他。   桃夭对着明台耸肩,拿起身边赢的小钱“阿香,给。”   阿香拿过那些钱,意外惊喜“谢谢大少奶奶。”   明台瘫下。   “大哥是学经济的,桃夭数学好,明瑞当然是独天得厚了。”明诚边说边走了下来“你算不过他也是情理之中。”手里拿着一幅尚未裱过的油画“来,明瑞,这是奖品。”   桃夭拉了身上的披肩,看着他们手臂上都挂着大衣。   明瑞接过。   明镜也跟在在看“呦,这是你画的?”   “是啊。”明诚蹲身“明瑞,喜不喜欢?”   明瑞看的很认真,眨了眨眼不说话,没有过去接受到礼物或者奖励时的高兴。   明镜发现他这般,不由询问“明瑞?”   “这家太小了,我们这么多人怎么住啊?”明瑞有些怯怯的说。   明诚不由回头。   明楼骄傲“我儿子嘛!”随他。   “你们打什么哑谜啊。”明镜不知所以。   明楼得瑟万分“这幅画是阿诚画了要送给明瑞的,我当时就取名叫家园,他非要叫什么无题;瞧见没有我儿子也一眼看出这个就该叫家园。”   一家人都瞅着明楼,无语。   “谢谢诚叔叔。”明瑞拿着画,弯腰谢他。   明诚就是喜欢明瑞“哎呦呦,怎么行这么大的礼啊。”   明瑞起身,抬头“诚叔叔,我想学画画,你教我好吗?”   “好啊。”明诚一口答应“等空闲的时候就教我们明瑞画画。”   明瑞转头“姑姑,你放心,等我会画画了,就画一个大大的漂亮房子,我们就可以一起住了。”   “哎!”明镜真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那就说好了。”拿过阿诚的家园“这幅画待会儿让你小叔叔去裱糊店给裱起来,姑姑等着我们明瑞的大房子。”   桃夭走到他身边“外面冷,这件大衣不够暖,换那件黑色的吧。”   “你们这是要出门呀?”明镜也发觉了“不是说在家陪媳妇的嘛。”   “是,有点要紧事。”明楼拉拢她的披肩“这件就好;你在家也要注意休息,就算在家里晒太阳也别忘了盖条毯子。”她最喜欢坐在房间的落地窗边晒太阳,仗着屋子里暖和就不盖什么。   “嗯,早点回来。”不由叮嘱了一句。   明诚侧身“大嫂,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嗯,还是阿诚仔细,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明镜想起听说怀孕的女子会有特别想吃的东西“让他们带回来。”   桃夭脱口“芝麻糖,核桃。”   “记得啊,都给买了。”明镜觉得这芝麻和核桃都是好东西,心道这是不是要给苏医生打电话,自己也不知这方面的事情,什么能吃什么得忌口,这得注意什么。   明楼不由有些愧疚“还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桃夭微笑。   明楼抚抚她肩膀“我一定早点回来。”她想要的是他的平安。   “走了啊,大嫂。”明诚走在先“明瑞,拜拜。”   “诚叔叔,拜拜。”明瑞挥舞小手“爸爸,拜拜。”   桃夭瞧着他们离开。   他们刚走,明镜就给明台也派了任务“明台,去吧,把画裱起来。”   “我不去,外面这么冷。”明台在家只穿了一件衬衣。   阿香端来切好的水果“这不是大少爷的家园嘛。”   “你也知道这个名字?”明镜意外。   阿香看着画“嗯,大少爷说了以后要找画里这么一个地方住着,你们都不去才好呢,他自己住着清净。”   “想得美。”明镜拿过画瞧着“他现在有妻有子,还想一个人逍遥啊,有我在谁都不许离开这个家;明台,去店里裱起来去。”   明台吃了一口水果“桃夭,外面太阳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   “外面这么冷,她现在这个身体合适出去嘛,别你大哥不在家就欺负你大嫂啊。”明镜轻打了他一下“回头看我不告诉你大哥。”   “我哪儿欺负她了,大姐现在就是偏心。”明台假意抱怨。   “去——”明镜也故意横眸。 作者有话要说:  ( ˇ?ˇ )郁闷,评论越来越少了!~~~~(>_<)~~~~ ☆、第七十一章   街上。   阿诚买了报纸,坐回车内,关上车门,复读头条“今日头版头条,黑色星期五。”抬手将报纸送到后座。   明楼接过,打开,南京新报的头条:黑色星期五,十三名特工魂断大年初二“独断独行啊。”   阿诚戴上皮手套,蔑讽“这新闻的速度比76号的反应还要快啊。”小桃子就会找机会练手,嫉妒。   “走。”明楼只说了一个字。   阿诚发动汽车。   ……   明家。   明台很快就赶回到家中,一回来便去了通往后花园的那条路,那里的一处因为阳光充足被暂时改为她晒太阳的地方。   桃夭坐在躺椅上,身上盖着薄毯,正闭目养神。   明台走到她身边,高大的身体遮住了一些阳光:瞧着她心无旁骛的闭目休息,阳光洒在她身上,长长的睫毛很清楚能看到,嘴角微微上扬,静谥美好;恐怕任谁都想不到眼前这柔弱的女子开枪杀人是那般干净利落“你昨天怎么会在哪里?”那个黎叔明明说他来不及告诉他的组织了。   “你呢?怎么会在那里?”还是闭着眼睛“在上海你们联合抗日的不错嘛。”   明台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你就这么放心大哥,他和曼春姐应该还没有彻底断吧。”   “与其疑神疑鬼,不如休养生息。”桃夭双手交握放在身上“你还不知道你大哥在家的原则嘛,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已经是他的家人,是他孩子的母亲。”   “你一直都这么自信,难道就没有胆怯的时候?”明台坐的比她高,所以是低眸看她。   “这么好的太阳,就不要提不愉快的记忆了。”桃夭很喜欢这种什么都不做不想的身体与思想放空“人是最容易积累不必要压力的,经常这样放空一下能舒缓紧张情绪,让人焕发精神。”   明台不由看向窗外:明家的花园还是那般熟悉,阳光洒落似乎都驱散了冬季的萧瑟,自己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的坐在她身边,她悠然的躺着;冬日的阳光也照耀在他们二人的身上,虽然温度有限但依然能感觉到光芒的力量“你对阿诚哥的画怎么看?如果将来大哥真找到这么一处,你会一起去吗?”   “会,只要我还活着。”桃夭淡淡“这也是我期许的生活。”   “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明台笑起,抬头迎向洒落的阳光“晒太阳,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可以不做,的确美好,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未来的日子就是这样,没有战争,人们都能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桃夭还是闭着眼“抱怨着股市的泡沫,在假日开着车带孩子去郊游,放下工作的压力尽情享受爱情的甜蜜,每个人脸上都不再有恐惧、迷惘,有的只是各自琐碎的幸福和烦恼。”   “你描绘了一幅美好的场景。”没有战争,明台发出一声鼻息气声“我也希望会有这么一天。”   “一定会有。”桃夭睁开了眼“因为我见过。”   “在梦里?”明台顺着她的话反诘。   桃夭的目光与他的眼睛对撞,平静“在未来。”   未来!?她的意思是为了这个美好的未来才会如此畏惧?明台移开了注意力“不知为何,你的毫不畏惧总能让我暂时变回了一个正常人,找到真实的自己。”   “像变色龙那样为了适合环境而不停改变,甚至迷失了自己?”桃夭笑话他这种菜鸟感觉。   明台看着花园,不反驳的耸肩“一会儿是把钢刀,一会儿又是把利剑,变来变去的,我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语气轻快。   “不正常的钢刀小叔叔,离我家明瑞远点,别带坏了他。”桃夭弯起嘴角“不然我告诉大姐。”   “你才不会告状。”明台不以为然“你不是会告状诉苦的普通女人。”   “我就是普通女子。”桃夭拉高了薄毯“接下来的一年我会很脆弱,甚至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   “正因为如此,你才不普通。”明台指出“桃夭……”   “你大哥心里还有汪曼春,年少的感情很浓很深。”桃夭抢断了他的话“亲眼看见曾经深爱的女子蜕变的满身血腥,你大哥心里的伤痕其实很深;明台,做为你的大嫂,我不希望你重蹈你大哥的覆辙,两情相悦是喜事,暗恋却有可能是一场只有一个人主演的哑剧,哑剧倒还罢了,最怕的就是变成悲剧。”嘴角的弧度还挂着,眼睛里的坚定则无法忽视。   “你有一双透彻的眼。”明台转回注意力和目光,他的眼睛里也写着他的坚定“总是能轻易的看穿我。”   “你大哥也可以。”这个只不过是人生积累下的经验。   明台紧紧盯住她的眼睛“为什么是我大哥?”   “数学题可以有许多解法可以有,但正确答案始终都是一个。”桃夭并不回避,似乎打算一次说清楚“就像数学层面上1+1必然等于2。”明楼就是她这道难题的正确答案。   “很多题目看似不同,但答案是相同的。”明台平静的问道“大哥也许也是汪曼春的正确答案,而且你怎能肯定没有其他人……”   “仁义礼智信,这个是老祖宗留给我们后人最好的答案。”桃夭在摇头,她不觉得自己和他的相处里有任何出格的暗示。   “好,我不说这个了。”明台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而追问自己更想知道的答案“你是我大哥的枕边人,我想知道我大哥到底是什么人?”   桃夭温婉柔声“他就是你大哥,还能是什么人?或者你又希望他是什么人?”   “我希望他是中国人。”   “他也没有入法国籍,虽然在巴黎的时候有很多人都劝他放弃中国国籍,可他始终都以自己是中国人自傲。”桃夭诉说起法国的事“所以他就是个中国人。”   “你现在还敢这么对明瑞说吗?说大哥是顶天立地的中国人?”明台起身逼近一步。   “你大哥只是在做他要做的事。”桃夭没有正面回答“只要他想做我便全力支持他,因为他是我丈夫!”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明台不许她回避。   桃夭弯着嘴角“家里不准谈论政治,这是明家的家规。”这就是她给他的答案。   明台苦笑了一下“你和阿诚哥一样。”在祭祖后书房门口的那场谈话里阿诚也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不过不要紧,他至少知道自己猜测的方向没错,转身要走。   “明台。”桃夭还坐在阳光中。   明台背对她“什么?”   “为了你的家人,出门在外的时候,小心些。”桃夭再度闭起眼。   “我的家人中也有你吗?”背立。   “当然,我是你大嫂!”闭眸。   ——   冬日里的林荫道没有一丝绿荫,只有满目的萧索。   汪曼春一身运动装,跑在最熟悉不过的这条路上,发现了路的尽头站着一人“师哥?你怎么来了?”停下身,用脖颈里的毛巾擦汗。   “我知道你经常在这里跑步,看起来恢复的不错。”明楼温和的很“这我就放心了,听说你离开汪家又回自己住的地方,这个时候你应该和家人在一起才是,让他们好好照顾你。”   “家?”汪曼春自嘲“我已经没有家了。”哀伤毫不掩饰“所谓的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孤零零的,不像你,有娇妻有爱子,阖家团圆。”   “曼春。”他深呼吸“我知道你的感觉,同样的姓氏却不是同一条心,似乎有家又没有家,到了深夜也不敢入睡,就怕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了;但是你的身体不好,还是需要人照顾的。”   “我不需要人照顾……”汪曼春急辩   “没人不需要照顾。”明楼更快的驳回她的逞强“更何况你还是一个女人。”   汪曼春在此刻有一丝尖锐但也有真实的坦然“你现在是不是很习惯照顾人了,可是我和普通女人不一样,我失去的太多。”家人、爱人,走离几步“我杀的人也太多,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也会被人杀掉。”   在她身后,明楼侧眸看着这个早已陌生的熟悉之人,脸上并没有特别的情绪,只是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些真实。   寒风吹动起她的黑发。   明楼上前,低声“曼春,早点收手吧。”   “收手?”汪曼春的女性柔软因为这句话而消退大半,转头“我叔父刚刚过世,死的不明不白,汪家的一切在一瞬间都被人夺走!76号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现在叫我收手?我于公于私如何去交代?”尖锐的质问。   “可是现在的局势风雨飘摇,谁都不知道新政府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明楼这几句话是出于真心“我是担心你。”   汪曼春静静的望着他。   “担心你到了想退的时候已经无路可退了。”明楼其实心里明白自己未必能劝退她,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她不要走到他不想看见的那一步,他们之间已无任何可能,但还是期冀她能迷途知返。   汪曼春脸色苍白,黛眉紧蹙。   ……   到了汪曼春住所的楼下。   明楼脱下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扶着她坐到长椅上。   汪曼春没有拒绝,披着他的大衣坐下“汪家出事后,有人来找过我。”   明楼站在她面前,微微低眸“我知道是谁。”并不意外。   汪曼春倒有几分惊讶“你怎么会知道?”   明楼露出了这也没有好奇怪的表情“南田课长对76号的工作一直份外留意嘛。”   “我是说南田课长让我背着你做一些事情。”汪曼春再吐露一些实话,想要试探他的反应。   明楼了然的点头“我知道。”微动了二步“并且我知道她让你做什么。”   汪曼春再探“那照师哥的意思,我该怎么做呢?”   明楼就站在她面前,低眸瞧着她,并不回避“照她的话去做。”   “真心话?”汪曼春被他的反应弄糊涂了。   明楼很坦然“真心话。”弯起嘴角,迈步转身坐到了长椅的空处“不过我要提醒你,就算你做了又能怎么样?”侧眸“且不说将来战事的发展任何人都无法预料,就是眼下你也无法凭借南田课长真的做到承诺的事,我是不知道你的目标是谁,但是梅机关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武田千方百计将女儿送入明家,你觉得他容忍有人将他女儿的生活毁掉?如果你真的威胁到日本人的利益,南田是不会帮你的,绑架明瑞的事就充分证明了这点;还有,战局一旦形势斗转她可以一走了之,你呢?你又会得到什么?”   汪曼春目光有些发直“可是事到如今,我又能怎么做呢?”现在已经骑虎难下。   “收手!”明楼旧话重提。   汪曼春侧眸,发现他依然还是那般平静的瞧着自己。   “收手吧,趁现在还来得及。”明楼再劝“不要再去滥杀无辜,因为杀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让人觉得你胆怯、懦弱。”   汪曼春听着他的规劝,冷笑了下,推开肩头的大衣,起身“你让我收手?”走开长椅几步,转过身“你当年一声不吭就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上海,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天地,你又让我离开!”双手插入裤袋“是你一手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你现在又来否定我。”气愤“你在国外有了新欢有了孩子,现在还娶了她,我怎么相信你?”   对于她的指责明楼真的无法辩驳“是,我承认我们两家仇恨太多、怨恨太深,事到如今我也给不了你想要的,所以你完全可以不相信我,怀疑我,甚至调查我;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听进这句话,我真的不希望你再有任何危险,这也许是我能给你的最大补偿。”   汪曼春觉得自己看不透他,索性就直接问“明楼,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总是这样高高在上的俯视我,总是一眼就能看穿我,你现在对我说这些难道你不觉得很残忍吗?”娶了别的女人,却说这是对她的最大补偿!?“你回来到底想干嘛?你是不是觉得把我赶走了,明镜、傅桃夭就更安全了?你怕我会孤注一掷,怕我会报复她们,是吗?!”说道后面她激动的几乎无法自已。   而明楼还是一如刚才的平静,只是轻轻反问一句“你会吗?”然后还是用那平静的表情看着她。   这种平静更加凸显了汪曼春的脆弱与冲动。   汪曼春一下子捂住了脸,转身往后走了好些距离,遮挡住了自己的狼狈。   明楼坐在长椅上未动半分,但是脸上的平静遮盖不住眼睛中的一丝伤痛。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迷上陈奕迅的1874,觉得里面的歌词很适合明楼与桃夭,虽然没有一百年,但是他们幸运的在了同一个时间段中不同生却共死。 童志们,我来偷袭~\(≧▽≦)/~啦啦啦! ☆、第七十二章   明楼回到家里。   桃夭迎到门口“回来了?”抬手为他脱大衣“冷吗?”   “回家就暖和了。”他露出抿唇的笑,身与心皆是;不管在外面多少血雨腥风,回来时候有她这么温柔的一句问候,一切都被阻隔在外了。   “爸爸。”明瑞奔来。   明楼弯腰“唉,儿子。”抱起他“今天做了什么?”亲了一口。   “拆孔明锁。”那个玩具还没被他熟悉“好难哦。”   明楼瞧着他的血脉延续,心中的阴郁更快化散“难吗?走,爸爸陪你玩。”抱着他,走向里面。   桃夭拿着他的大衣,看向明诚。   明诚摇摇头。   桃夭望着他的背影,黛眉紧蹙。   明诚脱下外套,先回屋,却发现明台站在二楼正看着下面,赫然明诚发现他目不转睛盯着的落点,转头朝着明台的目光落点看去——   疾步上去“在看什么?大哥回来了,也不打招呼……”   明台没听他训完,转头“如果我是大哥,绝对不会让她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说罢不等明诚再说什么,头也不回的回自己房间了。   明诚站在楼梯上,看着他关起门,神情严肃的再回头看向楼下,而这次正与桃夭向上望来的目光相对:怎么回事?   ……   入夜。   明诚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他在等人。   果然有人姗姗而来。   “可惜你不能喝酒。”明诚喝了一口“这托卡伊ASZ的味道真是特别,是大哥特意让人从匈牙利带回来的。”   “汪曼春不肯收手?”桃夭走过来,用披肩裹住自己“预料之中。”   明诚用酒杯晃着那金色液体“大哥睡了?”   “嗯。”桃夭坐下“今天就饶了他,再敢有一次就让他睡书房。”她就算再大度也不会再三容忍丈夫为了旧情人伤怀。   “他也是因为有你在才敢伤怀。”明诚再喝一口这有液体黄金之称的独特美酒“明台怎么办?他这副样子,大哥一定会看出来的,要不要我和他谈谈?”   “我想了又想,实在想不明白。”从头到现在的想着自己有哪里出格的地方“他过去不缺女友。”完全不明白。   “他没有遇见过你这样的女子。”明诚能想到“聪明、神秘、特别,非常的特别;你都没有被追求过?我是说你的‘过去’。”   “没有!”桃夭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魅力“很忙,而且身边都是这样的人,不是在去往另外一个城市的路上,就是要专心完成一件事。”几乎每天都是生死攸关之时,哪有什么顾忌魅力之事,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如何活着完成任务里;休假时,为了安全也是一个人在特定的地方独自渡过“我会与菜鸟保持相对远的距离。”冷处理总可以吧。   “保持常态,有大姐在他不敢造肆的。”明诚放下酒杯,走到她所坐沙发的右侧,轻声“你可要忍耐,别一时不高兴就把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有这么暴力吗?”桃夭晙他一眼“在飞机上要不是知道听到明瑞祖父的名字,我根本不会开口。”   “我早说了,你眼睛里只有大哥一人。”明诚很了解。   桃夭皱皱眉“打住!够烦了。”眼前的任务还没有头绪,这种烂桃花的事一次就够了。   明诚笑的那叫一个无辜。   桃夭起身“我回屋了,你也早点休息。”   明诚没有阻止,目送她。   回到房间。   坐上她那边的床,借着她这边的床头灯瞧着他安睡的模样。   指轻轻的贴抚过他的颊。   “怎么还不睡?”他惺忪中似要睁眼。   “睡了。”明明很轻的动作怎么还是醒了?连睡的时候都在警惕?她自然知道这种浅眠代表什么,执行任务的时候她也经常如此“放心睡吧,这是家里。”伸手轻拍他“明楼,有我,放心。”   长臂一伸,将她完全拖入他怀里,睡着的人完全睁开了眼,那双细长的眼眸清澈,淡淡的目光又锐利的能透视出真实想法“在外面他们都以为我被迫娶了不爱的你,我无法解释。”   “解释就是掩饰。”桃夭弯起嘴角“不管是不是被迫,也无所谓爱或非爱,现在你在我面前便是最重要的之一。”   “之一?”   “任务!”她不敢忘“虽然急不来。”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利用我能利用的一切做中国人应该做的事。”桃夭也伸手搂住了他“知道嘛,我这一代曾被人担忧,国外很多政客都在预言中国的80后必将是垮掉的一代,随着财富物质疯狂涌来,独生子女在长辈宠爱和物质的丰富中长大,说我们自私自利、不懂分享、动手能力极差,诸多问题等等……可事实证明我们没有垮掉!做为中国人,没有任何的困难能阻止我们前进,固然我们之中再也没有出现过说为了中华崛起而读书的伟人,固然我们觉得把祖国挂在嘴边实在老土,固然政府各种弊端纷扰忧怨也是无数,但我们还是会前行的;祖国,愿我有生之年,得见您屹立东方!这便是我们这代人的期盼!不管身在何方,不管是否有崇高的信仰,祖国依然永在心中!”   明楼紧紧抱住她“看在这段话的份上,饶了你。”   “饶我?”话反了吧。   明楼张嘴轻咬了下她耳垂“真以为我瞎了,明台是怎么回事?”   “试探了你的身份,说了一些我不想听的话。”耳垂嫩肉处传入大脑皮层一丝痛觉“如你一样,少年无知呗。”并没有去揉疼处,而是习惯忍耐让痛感过去“看着曾经深爱的女人一步步走入深渊,痛吧。”   她的透彻从来不压于自己。明楼用她的手心贴住自己的脸颊“痛,所以才会清醒。”   “让她死在你的手里,可好?”桃夭在他耳边吐息“我容忍这道痕迹。”就如自己所提过的要求,死在喜欢之人手里,在他心里刻下自己的痕迹。   “不需要。”明楼垂眸于她清丽的面容上“我,有你。”你自己说的“不管是不是被迫,也无所谓爱或非爱,现在你在我面前便是最重要的……”   桃夭眼神明动,扑上,用嘴堵住了他的声音:有时候,无声胜有声。   ——   不到一天,明诚就接到了重庆方面传达的新任务:尽快截获日军第三战区兵力部署计划!   “军令如山,行动必须万无一失。”明楼很清楚此次任务的艰巨。   明诚也坦言“我们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压力很大。”   “必须完成任务!”明楼不容置疑的命令“我们没有选择。”这也是他们回到上海的原因。   明诚微有难色。   “你觉得他们有把握吗?”虽然下达了必须完成任务的命令,还是要考虑到完成这艰巨任务的方式方法。   明诚不确定“很难说,他们对此次任务目标不太熟悉。”   “想想法子。”明楼也不能不顾明台的性命“帮帮他们。”   ……   上海某民居。   “时间太仓促了。”苏燃正为眼前的事烦忧“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摸清敌人的底细,从陈炳那窃取的情报也仅限于知道一个保险箱编码。”   “情况的确紧急。”黎叔也同意“但是任务就是任务,我们必须完成。”   苏燃工作经验很丰富,面对这样的局面也很快冷静下来“那我们需要一个内应。”   “眼镜蛇会帮助我们,进入日本领事馆。”黎叔已经再次得到了那人的消息。   听到这个代码,苏燃很兴奋“他有露面了?”   “对。”   “他为什么一直不跟你接头呢?”苏燃搞不明白这点,接头后很多事情就都会好办起来。   黎叔则有自己的看法“我感觉他的身份非常的复杂,恐怕不能轻易暴露自己。”   苏燃想想也对。   “赵秀怎么说?”黎叔听她提起过“你又去过明家了吗?”   “没有。”苏燃摇头“所以我一直没能再和她见面。”   “你真的确定她是我们的同志?”黎叔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北方局要派人进入明家?   苏燃郑重“当然,我和她一起工作过,不会认错的;只是我转移出北平时她也转移了,后来就一直不知道,没想到这次竟然在明家遇见了她。”   “武田美智子,傅桃夭。”黎叔打听了一下“她到底是什么人?赵秀是在监视她吗?”   “看不出来。”苏燃也不解,阿秀现在的任务肯定是北方局指派的,他们自然不清楚“不过她在明家也好,至少我们知道明家有她这位同志在。”   “她不会随便出现在哪里的,说不定就是监视傅桃夭的一举一动,我打听过了她现在是特高课情报室一室的室长,一定会有很多情报汇总在她手里。”对他们来说,那简直就是个宝库,缺的只是一把开启的钥匙。如果这么想大概能猜测到阿秀待在傅桃夭身边的任务了,只是她拿到情报往哪里传递呢?“还是要找机会试探一下。”   苏燃也是这么想的“好的,我想过二天再去一趟明家。”   黎叔觉得可以“一切要小心。” ☆、第七十三章   “这是什么?”明诚接过明楼递过来的信,打开看了。   “中统的人让桃夭带给我的。”明楼真是不敢小觑了那位传说中的中统第一代教官“是汪芙蕖写给战争指导科经济顾问青木健次的信。”   “果然被大哥猜中了。”明诚看了信“他想请日本人来上海主持大局。”   明楼轻笑“这都是次要的,他最终还是想要查我的底线,就算我没什么问题他也希望能找到一些问题出来,一来呢他总记得我是仇家的孩子,怕养虎贻患,二来也是希望找出我的一些错处,好破坏我和武田弘一可能的联合。”只可惜他最终还是没看见他成为了武田的女婿,可惜啊,要是瞧见了该有多好。   门外。   阿香将一位福相的男子引入。   明镜听到消息立刻相迎。   男子便是明家长房长孙的明堂,拱手“大妹,新年好啊。”   “大哥,新年好。”明镜上前就是一个鞠躬,抬身又亲热的说“大哥,我们就想带着明楼一家和明台去给大哥大嫂拜年的,倒是先让大哥屈尊俯就了,怎么好意思呢?”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明堂不在意这些虚礼“本来你大嫂要来的,可是一大早就让几个牌友给拽了跑了,她让我给你带个好。”   明镜笑着。   桃夭此刻带着明瑞走过“大哥,新年好。”婚礼的时候他来的。   “大伯父,新年好。”明瑞也认识他。   明堂看见桃夭“弟妹啊,你来到正好,明楼呢?”口吻有些不对了。   明镜先回答了“在书房呢。”   “我找他有事。”明堂作势就往书房走。   “呦。”明镜挡了一把“能有什么事啊?您还要来找他?”   “我跟你说没用。”明堂挺着急的“那个弟妹,你也来。”   桃夭被点名,有些莫名。   明堂敲了一下书房,就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明诚转身,先迎了上去“呦,大哥来了,新年好啊。”   明堂一脸怒气。   “但您这气色好像不太好啊。”明诚故意缓和气氛“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坐着书桌后的明楼似将什么东西放入了抽屉。   “您先出去,我跟明楼有事说。”明堂对这个明诚态度不算好,在他眼里他就是明楼的管家而已,叫自己一句大哥都是不敬。   明诚素来知道,堆笑了“是。”   明楼这才起身“大哥,大过年的,这是跟谁生气呢?来,坐。”   明堂却先转身,走到书房门口“弟妹,你也进来。”硬生生的说。   “大哥,你和明楼说事,我在场合适吗?”桃夭觉得不妥。   明堂瞪眼“你在天津打理生意时也这么说嘛,快给我进来!”   桃夭无奈,偷眼瞧了明镜。   明镜点头。   桃夭这才入内。   书房内。   三人落座。   明堂气呼呼的。   “到底怎么回事,有人欺负您了?”明楼询问。   明堂看了一眼明楼又瞧了一眼他身边的桃夭“不是欺负我,是欺负咱们明家!”   明楼不由严肃几分“还真有人有这么大胆子?”抬手“你说是谁,我给您撑腰!”   明堂等的就是明楼这句话,于是打开话匣子“是这么回事,有个日本婆子到商会里找着我,说要跟我合资做香水生意。”   桃夭只听不语。   “虽然咱们在父辈上分了家,这香水牌子归了我长房长孙,可是这明家香的金字招牌是咱祖宗留下的,你说这日本人,她说合资就合资啊,她算什么东西……对不起啊,弟妹,我指的不是你。”明堂还是顾忌到了桃夭的身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咱们祖宗创下的金字招牌让日本人给毁了,退一万步说就算要合资,弟妹在这里,我犯的着和其他人合资嘛。”激动的起身指手画脚“还有,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也不是什么好位置。”明堂指着明楼“但是你必须把这件事给我铲平了。”   明楼一直听着明堂说着,时不时点头。   “你要是不把这件事给我办妥了,我,我天天到你这来……”明堂不知是气的说不出好话来,而是本身就是如此脾气“哭,我哭我告诉你。”   “那您先给我哭一个,我瞧瞧。”明楼作死的提议。   “哎,你个小王八蛋。”明堂作势“你信不信我拿皮带抽你!”   该抽!桃夭暗忖。   “大哥,别动气。”明楼这才起身“动气伤身,来来来,坐坐坐,不就是个日本婆子嘛。”请他重新坐下“别的我不敢说,这种小事真不值得动气。”   明堂重坐“你有什么法子?”听他这话的意思好像有办法了。   “这还不简单。”桃夭心里也有个主意“大哥,听说你们会有新的香水上市,这样吧,到时候我们一家人都会到场捧场;至于那个日本女人,若再来找您,您就请她去特高课找我。”   明堂看看明楼“这样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她是你弟妹,也是明家的媳妇。”明楼原本想花点钱请同样有日本军方背景的陈萱玉来了解此事,没想到桃夭先说了“就像大哥说的,我们明家的生意哪轮得到外人插手的;新品发布会的时候我们都去,哪个不长眼的日本人敢惹武田将军的爱女啊。”   “一言为定?”明堂听到这种省钱又省心的法子,动动右眼。   明楼自是郑重“一言为定!”   明堂眉开眼笑“弟妹,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啊,还有,这小子敢对你不好直接来找大哥,我拿皮带抽他!”   “那可不行,打疼了,我心疼。”桃夭拒绝,娇嗔。   明楼转眸,笑容甜腻。   明堂呵呵笑着“你啊,好好待弟妹才对。”   明楼抬手覆盖在她手背上“大哥说的是。”握住,再展抿嘴笑的很甜。   “大哥,今儿就在我们这里吃饭吧。”桃夭挽留明堂“我在天津的旧人也来上海了,尝尝她的手艺,不是我自夸,她的鲁菜做的真的不错。”   “这个可以,那就叨扰了。”明堂没花一分钱就解决了此事自然高兴。   明楼摆手“唉,大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其实我们也想谢谢您,对于桃夭进门没说什么,还来参加了我们的婚礼。”   “主要是弟妹好。”明堂现在就灌桃夭好话了“和你小子没关系。”   桃夭起身“大哥再和明楼说会儿话,我去和大姐说一声。”   “去吧。”明楼放开手。   桃夭含笑告退。   ……   厨房门口。   明诚看着桂姨在里面手足无措,似乎做什么都是错的,桃夭站在他身后他都没立刻察觉到。等他缓过神,回头,桃夭已经站立有些时候了。   明诚有些尴尬的“我……”   “大哥要留下吃饭,我来告诉胡妈一声,让她做几道好菜。”桃夭先开口,边说边走过去“对了,小叔叔回不回来吃饭?”   “他走时也没说,不用准备他了。”他一定是去影楼准备完成那个任务的事“回来有什么吃什么呗。”   桃夭突然回头。   明诚一怔,抬手摸摸脸“有什么脏东西吗?”   “知道谁最难骗吗?”桃夭笑起“自己!”转身走入厨房。   明诚的‘怔’转为‘震’。   “小姐,你怎么来这里?”厨房里传来胡妈的声音。   明诚随即失笑。   ——   隔了一天。   苏医生又被阿诚一大早接来,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后她收拾起听诊器“我的建议还是希望你在家休息,虽然比前几天好一些了,但是总体情况还是不容乐观;如果你有出血,要立刻去医院,毕竟我不是专业的妇产科大夫。”   明镜陪在旁边“那就休息,让明楼继续给你请假。”紧张的直接命令同样在场的弟弟“明楼,听到没有!”   桃夭坐卧在床上:再休息下去南田洋子大概就要带日本医生过来了,但违逆大姐也是自作死,这种事绝对不能干,只能寄希望于丈夫了。   明楼和她的想法一样,但是她的身体情况也很重要“大姐,你不是还有事要问苏医生嘛。”   明镜想起“是,苏医生,我正好有事要好好问你;明楼,照顾好你媳妇。”请苏燃出去。   明楼送了她们,关起门“这可怎么办?”   “没事,什么都听医生的都不用活了。”桃夭觉得没那么严重“要不然我和莫林化妆一下,去正规医院检查一番?”莫林初到上海自然不会引人注目。   明楼手握拳,脸上还是笑着“这样也好,总要到正规医院去看一下才行。”   桃夭抬手握住了他握拳的手“这不是你的错,只是我任性妄为的后果,没事,我撑得住。”   握拳的手松开,反握住她,指腹摩挲她骨节分明的指“……好……”   “明楼。”她弯曲收紧了指“我来此不是为了让你烦忧的,你不用担心我,该做什么做什么,我自信你!”说的很自然,就想抽手,准备更衣去医院。   她没抽回自己的指,抬眸。   手被放开。   “小心点。”   桃夭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手捏了他的鼻尖“不许矫情,看不惯。”背转,去换衣,态度很是轻松“不许跟着,车牌太惹眼。”   明楼无奈却怎么都掩藏不住嘴角的笑意:这就是他的灼灼其华,不会刻意说自己不同于其他人,却实实在在坚强的存在着。   ……   从某家教会医院出来。   莫林发动了汽车“你该多休息。”   桃夭坐在后排,看着英文的病例:情况和苏医生说的真的差不多,希望她最好能卧养。垂眸,手贴住小腹:宝宝,妈妈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在妈妈肚子里你也要坚强一些,别让爸爸那么担心,他要面对的事都很危险,稍有差池……所以,你要坚强的留在妈妈的肚子里“韩子生说过范江海去了福建,那里也已经是第三战区的范围,南方局有没有给我们什么特别的任务?”   “没有,还是希望你尽快建立起周转渠道。”莫林开着车“同时收集一切可能的消息。”   “知道了。”桃夭当然明白这是上级对她的保护“回家吧。”   明家。   “桂姨,煮这个红茶要煮开水。”阿秀阻止她提前放下茶包“水没开煮出来的味道不对,小姐一喝就知道了。”   “哦。”桂姨尴尬的收回手“我不知道。”   阿秀甜笑“没事,桂姨,以后这些事我来做就好了;小姐说您煲汤的手艺最好,明先生最近挺累的,不如您煲个好汤给他补补,前些日子小姐得了一株不错的首乌,胡妈说首乌乳鸡汤很好的,不如您就煲这个汤,阿诚先生和小少爷也能喝。”   “哦,好啊。”桂姨对着丫头点头。   阿秀放下红茶“等小姐回来,我拿给您。”   “阿秀姑娘,你不用这么客气的。”桂姨似乎也想和她打好关系“你是大少奶奶的人,以后我有什么不懂还需要问你呢。”   “不客气的。”阿秀连忙摆手“我家小姐其实挺和气,相处你就会知道的,不过她最不容的就是背主的人,让她知道谁敢吃里扒外,可都是没好果子吃的,她毕竟也是武田将军的女儿啊。”小声说。   桂姨唏嘘一下“是啊,那我先给大小姐送些水果去,待会儿你拿到首乌就给我。”   “好。”阿秀一口答应。   桂姨离开厨房。   胡妈走入“别让她察觉到。”   阿秀点头“不过你真的觉得她是你在东北看到过的那个人吗?你不是说没有看见她的脸吗?”   “我虽然只看到一个侧面,但有七八分把握,就应该是她。”这些自己一直在观察这位桂姨“暂时不要告诉小姐,等我们确实再说,这之前你我都多留意些。”   阿秀不语,但还是同意了“莫林哥,知道吗?”   胡妈摇头。   “我知道了。”阿秀不敢大意“我会尽量引开阿香的注意力。”   胡妈依然很严肃“她若不是那是最好,但如果是,一定会有马脚的。”   “阿秀,小姐回来了。”莫林这时走入告知。   阿秀转头“回来了,情况如何?”关心询问。   莫林摇摇头。   阿秀吐舌“小姐怎么打算?真的休息一个月?”那样事情肯定瞒不住。   “有明先生呢。”胡妈催促阿秀“别愣着了。”   等桃夭换了衣服从房间出来,阿诚也回来了。   阿诚看看周围,才问“如何?”   “还好。”桃夭说了谎“没有苏医生说的那般。”看见他手里的公文夹“急事?”   “不算是。”阿诚举了一下“只是让大哥尽快知道比较好;大嫂,我有办法证实你是否说谎。”   “我会好好注意,别弄的一惊一乍。”桃夭和他一起走向花园“就是要说也是我自己告诉他。”   “那你就实话告诉他,明长官在有些事上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主。”他唬人可以,被人糊弄的话那人最好考虑清楚后果。这点他最清楚。   “你恐吓我?我告诉你大哥。”她和阿诚相处真的更随意。   阿诚斜眸“别对他说谎!”特别是孩子的事,再度提醒她。 作者有话要说:  梓重,要快乐每一天哦。 ☆、第七十四章   花园里。   阳光下,明楼兄弟正用羽毛球厮杀着。   明镜则坐在一边读了一会儿报纸,明瑞此刻在睡午觉,她也好轻松一会儿,端起茶杯“你们二个歇会儿吧,累不累啊。”   桂姨在此刻端来了水果。   “歇会,歇会。”明楼真是觉得力气跟不上了“不错啊,虽然技术没什么进步,但体力长进了,继续努力。”   “哥,你能说点实在的吗?”明台跟在后面,他还没打过瘾呢。   明镜递起毛巾。   明台一个健步抢在明楼前面夺过毛巾。   明楼无奈,抬手“你要注意杀球的动作,不用光用手腕和手指的力量,不要总是用蛮力。”   阿诚走向明楼“大哥。”将文件交给他。   明台很自然的看见。   “大姐。”桃夭走向明镜。   “回来了?”明镜起身“如何?”听闻她去教会医院看病,她当然十分挂心“来,快坐。”   明楼也没有一下子打开文件,而是放到了桌上,着急走过去“情况如何?”他不能陪她去医院,本就有愧疚见她回转又怎能不关切。   “看你心急的,也等桃夭坐下来再问。”明镜轻责:真是的,这叫什么事,自己太太偏是莫林陪她去的医院。   桃夭在他们二人‘搀扶’坐下。   明镜也等不及“桃夭,情况到底如何?”   “不是很好,苏医生要我静卧一个月的提议教会医院的医生也赞同。”桃夭实话实说“他甚至希望我住院。”   “这么严重?”明镜的心都吊起来了“那你能不能住院?”   “这个我来想办法。”明楼打定主意要仗势欺人一回。   桃夭笑而不答“谁赢了?是明教授胜在技术,而是小叔叔赢在体力。”   明楼给她倒了杯水“你希望谁赢?”   “当然是小叔叔。”桃夭接过“虽然我是不在意你胖瘦,不过你啊老是坐在办公桌后是该运动运动,让小叔叔尝到胜利的欢悦他才肯经常陪你锻炼身体。”这跟在马眼前挂胡萝卜是一样的道理。   明镜整理了一下报纸“是啊,别弄得你们二人身体都不好,我还等着抱第二个侄子或者侄女呢,明瑞一个人也太孤单了。”   明诚看了一眼桃夭,再对明楼说“大哥,那我先走了。”   “去吧。”他知道海关那里还有事需要阿诚去处理。   明台跟着明诚走出了一段距离。   桃夭喝了一口水,眼眸转动。   “阿诚哥。”明台将毛巾挂在了脖颈中叫住了欲走的明诚。   明诚停步,侧身“什么事?”   “我想跟你聊二句。”明台与他正面而立,压低了声音。   他的这一举动,让明楼和明镜也都注意了。   不过明楼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份文件上,而明镜则关怀起桃夭“你该多穿一些,阿秀呢……”   “大姐,我穿的很暖和了。”桃夭拉住她“放心啦,有明楼在。”知道她实则是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   “是啊,大姐,我会想办法的。”明楼也同时劝慰“一定想办法让她在家静养。”   桃夭的注意力还是转移到了那边说话人身上,她有一项特工的基本技能能学的很优秀,那就是——唇语。   ‘……他原本可以留在国外教书的,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为什么非要回来给新政府办事?’明台再一次试探的追问。   明诚倒是一贯的表情‘你这么说我就听不懂了?你是觉得大哥在新政府做官不好吗?’   ‘我想我现在看到的,并不是我真实的大哥,而你,是唯一告诉我真相的人。’明台的锲而不舍真是让人佩服。   明诚注视了明台后微微垂眸,然后看向稍远处的三人‘你想知道事实,是吗?’   明台点头。   明诚侧头“你眼前所看见的就是事实。”   明台也不由望向那边:明镜吃着葡萄,明楼正在给桃夭剥,三人笑谈着。   “听说桂姨最会煲汤了,我最近得了一颗首乌不错,让她煲首乌乳鸡汤给你补补。”桃夭拿过他剥好的葡萄“你最近太辛苦了。”   “有媳妇就是好吧,什么事都想着你。”明镜满意“瞧你以后还敢不敢对桃夭不好。”   “好好好,以后我都听你们的。”明楼最怕明镜翻旧账。   明镜似为了桃夭不依不饶“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就嘴上说的好听,真听我的话,你能把桃夭气跑这么多年?”   “大姐,以前的事我也有错。”桃夭摇摇她手“给他留点面子。”   明楼感激“夫人,吃葡萄,还有这芝麻糖,苏医生说了你应该吃点这些的,可惜没看见好的核桃,那个吃了也好。”   ……   桂姨知道明家人都在后花园,莫林在屋里休息,胡妈和阿秀则在准备今晚的晚饭,所以她很放心的走入了明镜的房间,熟门熟路的翻找起东西来。   而在她背后,那扇被关上的门瞧瞧开启了一条缝隙。   有一双眼睛敏锐的盯着她在明镜房间里的一举一动,看见她打开了首饰盒,拿出了另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样有吊牌的类似钥匙的东西。   趁着她没注意,又带上了门,悄身离开。   ……   后花园。   明楼给二位女士倒了水。   明镜忍不住对弟弟说“哎,明台啊,这几天总是在小客厅里看报纸,一看到你作威作福的版面就叹气,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明楼转头看向那边还在缠着阿诚不放的明台,并不说话。   明镜叹气“这孩子啊,还真挺让人担心的。”   桃夭喝口水。   明楼拍了下姐姐膝盖“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从小到大就这样,喜欢自说自话。”   “问题是他这次回来以后一直在观察我们。”明镜并没有避讳桃夭“而且他奇怪我居然对你会如此容忍。”   “他问你了?”明楼放下茶杯。   明镜否认“他可不敢问我。”   明楼坦白了一下“他倒是问我了。”   “什么时候?”明镜惊讶他还真敢问啊。   “回家的第二天一早。”   明镜紧张着“你怎么回答的?”   桃夭拿了一块芝麻糖放进嘴里。   明楼无奈“我只能是所答非所问。”他又不由看向明台那边“不过他这次回来啊,我倒是有些怕他。”   明镜暗笑,看了桃夭后又再看大弟“想不到你还会怕他?”   “大姐啊。”明楼真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现在是我出了咱们这个家门,谁也不怕。”压低了几分声音“可只要我一回来,我谁都怕。”   “也怕我?”桃夭玩笑。   明楼愁眉承认“怕!”   他这个回答让明镜心疼,抬手覆盖在他手上“姐姐相信你。”   对于大姐的信任,明楼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   “小叔叔还是信重你的,不然便不会当面问你。”桃夭给他递了一块水果“他很聪明,时间也会证明一切,他一定会得出自己的结论,对此你该有信心。”   “桃夭说的是。”明镜也是这个意思“我看的出来明台还是敬重你的,因为信任才会敬重。”   “而且你与大姐的和睦相处也会让他感觉到某种信号。”桃夭想让他不要为了家人忧心。   明镜点头“不如找个时间你和他谈谈,他这个孩子还是很好哄的。”   “我和他谈什么。”明楼冷哼了一声“大姐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轻看了他,要说哄人我们都比不过他。”似是完全不同意大姐的说法。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明镜娇嗔“这个家里的孩子们都什么样子我不清楚啊?我就是讨厌你好像把每个人都看的都很透似的,来显示你自己的聪明。”有几分怨责。   对于大姐这份生气,明楼真是颇为无奈,哀叹“大姐呀,你总是这样打击我,你就不怕明台和阿诚、甚至还有明瑞有样学样?不尊重我啊?”   “谁敢!”桃夭将茶杯递给明镜,笑眯眯的“在家里除了大姐,谁敢对你无礼,我都会替你‘灭’了他!除了大姐,谁敢欺负我男人试试!”   明镜接过她递来的茶杯“说的好。”明家大少奶奶就该有这样的气势和觉悟。   “夫人,吃糖。”明楼立刻狗腿的递上放有芝麻糖的盘子。   桃夭拿过一个“阿诚哥,不是要去海关办事嘛。”就是去打听那批磺胺的事情“怎么还不走?”不由起身走向明诚那边。   “桃夭。”明楼知道她心急。   桃夭没听他的阻拦,走向明诚和明台,眼睛看着他们嘴唇的微动。   ‘现在有很多事是很难说清楚的,啊,我说的是工作……’   “阿诚哥,海关的工作也很要紧,不如你先去吧。”桃夭打断了他的话。   明诚转眸“大嫂。”没想到她会过来。   桃夭含笑看向明台“小叔叔,有什么问题需要答疑解惑,不如问你大哥嘛,何必缠着阿诚哥。”   “我问你,你又不想回答。”明台也转头看她“所以我只能问阿诚哥。”   “阿诚哥,海关的事虽然棘手,但还是拜托了。”桃夭意有所指。   明诚知道她不想让日本人将那批货收走,现在货虽然在日本特高课的看管下,但是还没有没收,她需要知道最新的情况,而这个任务需要他去旁敲侧击的了解,一来海关是他的工作范畴,二来梁仲春也的确对这批货有兴趣,他正好借这个机会去看看最新发展,没想到明台拉住了他“明台,有话我们回来再说啊。”借机脱身,不等明台反应就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家日常来了 ☆、第七十五章   明台抬手想拉他,但是桃夭身体一挡。   “别为难阿诚哥,你问过你大哥、我,还想知道什么?”桃夭含笑,态度温婉。   明台有些不悦她对自己阻碍“就因为我没能得到答案,所以才需要问阿诚哥,这怎么是为难?”   “任何工作只是谋生之道,家人才是最重要的。”桃夭目光盈盈“虽说你还只是个学生,但马上要出学校进入社会,该清楚这个道理才是,你要分清主次,不要因为一时的好奇伤害了真心对你好的亲人。”   “话虽有理。”明台正色“可有一项工作除外。”   桃夭未问,只是等待他自己说出。   明台果然郑重说出“报国!”   桃夭望着他认真严肃的表情“那不是工作。”   明台这次没有说话。   “那是——信仰!”桃夭淡淡而语。   明台的表情因为她的话而微微改变,从严肃到领悟,失笑“是我目光短浅了。”没想到她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却有着如此深邃的想法,怪不得她瞧不上自己,说自己的是菜鸟。   “知道自己短浅,那就拉长自己的目光,不要光看到眼前,想的更多些,想的更细些。”桃夭并不意外他的反应“多看、多听、多做,少问。”这个三多一少就是她的老师教给自己的“更要学会信任。”   “信任?!”他去找黎叔的时候他也说到了这个,他对自己说如果他们的同志不信任自己就不会与他联手完成爆炸樱花号的任务“你是因为大哥才信任我的吗?”   桃夭用食指封住了自己的嘴唇:多看、多听、多做,少问。   明台的目光在她的脸上转动,笑了出来。   “桃夭,快过来坐。”明镜在那边喊她。   明台转眼,就发现明楼不知何时已经走来。   “说什么呢?刚才拉住阿诚现在又拉着你大嫂。”明楼过来扶住妻子。   桃夭顺势靠他住他“你就别问了,我可不想做告状的大嫂。”   “别为难桃夭。”明楼顺便警告明台“不然……”   “怎样?”明台恢复了小少爷的脾性,立刻走向明镜“大姐,大哥又教训我。”更是不想瞧他们夫妇亲昵的举止。   “活该。”明镜这次不帮他“让你对你大嫂不敬,知道后果了吧。”   明台拉开座位,不承认“现在她可是大姐的心头肉,我哪敢对她不敬啊。”嘟囔“又不是活腻味了。”   明楼瞥了他一眼,扶桃夭回来坐好,又转回自己的位置。   “桃夭啊,忘了和你说了,我最近刚刚承租了济世大药行。”明镜想起一事“得空我把资料拿给你瞧瞧,这家药行地段好,人员熟,原来的老板因为有点事不能做了,我听说后让人仔细查了一下觉得挺符合你提的条件,就承租下来了。”   “济世大药行?大姐,就是那个私下囤积西药被日本人抓了老板的药行?”明楼知道此事。   “所以我才能承租下来啊。”明镜对此事很上心“人吃五谷得百病,药行总是要开的,更何况桃夭也说了她有门路,有她在我怕什么。”   明台看看不说话的人。   “现在虽说药行生意风险太大,不过风险大回报就厚。”桃夭微笑“你放心好了,我的货源都能查到出处,不怕谁来查。”就算没有出处也不敢有人来查。   “虽然我没和东华洋行做过生意,但是也听几个朋友说了,桃夭做事向来仔细周全,你就不用担心了。”明镜附和“不会出事牵连到你的。”   “大姐,我不是担心她的身体嘛。”明楼一付‘不是这个意思’的表情。   明镜瞪一下眼“所以才更要开这个药行,以后拿什么药就都方便了嘛。”   明楼说不过她们二人“好吧,就听大姐的。”   明镜得胜与桃夭交换眼色。   此刻阿秀端着热水走了过来“小姐!”   桃夭抬头:?   阿秀有些惊魂未定的“小姐,我刚才看见家里有老鼠唉,可吓死我了。”   “老鼠?在哪里?”明镜听了,抬眸,十分惊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的?”   “就在二楼,靠近大小姐房门口看见的,就突然那么一窜。”阿秀拍拍胸口“我想给小姐整理衣服来着,结果……”   “找到了吗?”桃夭倒处变不惊。   阿秀又给明台倒茶“我让莫林哥去找了,也不知他找到没有。”   “这真是奇怪了,家里哪里会有那种脏东西。”明镜怎么都不信“阿秀,你真看清楚是老鼠?”   “是啊,家里过去都没有过那种东西的。”明台看见杯子里倒出是红茶,一股淡淡的香味“会不会你看错了。”   阿秀想了下“不会看错的,只有老鼠看见人才会窜的。”然后边说边给明楼倒茶。   “让莫林先找找看。”桃夭倒不着急“如果真是老鼠,最好是一窝端,这种东西就应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明楼端起茶杯看了一眼对面的妻子,喝了一口茶“没错。”   明镜突然想到了什么“哎呀,明瑞还在房里睡呢。”匆忙起身“你们都是怎么做父母的,一点都不着急?”一听有老鼠,她可想到了明瑞,坐不住了。   “大小姐,不用急,胡妈陪着小少爷呢。”阿秀说着“我叫了莫林哥,胡妈第一个就去看小少爷了。”   明镜点头“嗯,虽然是看着严肃,不过做事倒是知晓分寸的。”满意。   “桃夭也不能把不能干的人带来啊。”明楼笑起“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怎么做,他们都是知道的。”   明镜看向明楼“他们是知道,你怎么就不知道呢?让明瑞叫了别人四年的爸爸?”   “明瑞一岁才开始说话,没四年。”桃夭默默的更正。   明镜转眸瞪她“还有你,不是你爸爸坚持是不是根本不打算让他认回儿子?”对于他们谁都不打算让明瑞认祖归宗的事还记挂着。   “大姐,怪我!”明楼接下大姐的责怪。   “不怪你怪谁?”明镜其实就等着他这句“我警告你,不准你再和汪曼春有任何牵扯!不然看我怎么治你。”   “大哥,可要小心了,不然大姐的鞭子不是摆设。”明台在旁边拆台。   桃夭搭住明镜手臂“大姐,好了啦,现在只是工作关系嘛,我也不是没气量的人;更何况公公的遗训放在那里。”   明楼瞪眼拆台的主“你也休息够了吧。”   “我才休息了五分多钟。”明台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他自己就觉得有些不对,抬眸看见三人都看着自己“你们没发觉吗?桃夭……”   桃夭摇头:她会承认自己对时间也敏感?不会!   明楼也瞧着他“没发觉。”   明台用起身这个动作化解这份尴尬“大哥,不如我们再打一局啊。”拿起球拍递给他,也斜眸于桃夭:好,你!也拆我的台。   “正合我意,我再教训教训你。”明楼拿过球拍:你小子,敢拆我的台啊!   桃夭拿起茶杯“输了,睡书房!”害自己被牵连,自然要报仇!   “大哥,今天就准备孤枕难眠吧!”明台挑眉。   ——   翌日。   明楼亲自送桃夭上班。   南田洋子在特高课见到明楼有些意外“明先生,真是变了,我记得上次在76号的宴会上对美智子是不理不睬,如今又呵护备至。”   “古语有云此一时彼一时。”明楼保持了惯有对日本人的态度,不卑不亢“更何况当时我对桃夭也是有几分怨由的,但现在不同了,她是我太太了,我怎能不呵护备至呢?”   “美智子。”藤田芳政从另一边走来。   南田洋子转身,很恭敬“长官。”   桃夭也前倾上身“藤田先生,您早。”在上班期间不以伯伯称呼。   “藤田先生。”明楼也主动招呼“早。”   “早啊,明先生,真意外能在这里看见你。”藤田芳政对明楼的态度好了不少“美智子,身体好些了吗?”   明楼微笑“好一些了,不过尚未大好,她放不下工作非要来上班,我也没法子。”   南田洋子点头“美智子对工作的认真与热忱在课里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一室也得离不开美智子,她休息三天,一室的工作基本上停摆了;本来我还想请陆军医院的医生去看看她,没想到今日她就来了。”   “本来我的意思也是想请陆军医院的医生到家里看的,可是桃夭说他们为伤兵们治病都很忙,所以才让明家相熟的医生看了。”明楼也是无法的态度“等我得空还是陪你去陆军医院检查一下我才放心。”   “好啊。”桃夭不反对“我先去工作了,你也快点去办公室吧。”说着话就走向一室所在。   “美智子,你爸爸托我给你带的书,我待会儿让人给你送去。”藤田芳政这时候开口“希望你看了那些书后能尽快破译出延安方面的密码来。”重庆方面的密码问题其实不大,主要是延安的,他们至今破译的密码也只不过几套而已。   “嗯,知道了他们的思维方式我想我能够做到。”桃夭停了一步“就是,这些书都有些犯禁,嗯,我需要和课长再申请一下吗?”   “我会和她说的。”藤田芳政相当帮忙“不过你也要注意,不要太过劳累了,真的累倒了,我也不好和你爸爸交代。”   “是,谢谢您。”桃夭再度前倾身体“我去工作了。”   藤田芳政点头。   南田洋子不动声色。   “武田君托我给她带了几本赤色书籍。”藤田芳政告诉南田“这也是为了让美智子更好的工作,你让课里的人不要过于紧张。”   “赤色书籍?”南田洋子不解。   “美智子想要了解延安方面人的想法,和这些赤色言语对他们行为的影响,所以想要看一些这方面的书籍。”藤田芳政发现明楼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但也没有回避“所以托她父亲寻了几本这样的书来看。”   南田洋子不置可否“是,我知道了。”她想做什么?   藤田芳政看向明楼“明先生好像有事想说?”   明楼加深笑意“是,我的确有事想要拜托您。”   藤田芳政微微挑眉“哦,那去我的办公室?”提出邀请。   “好。”明楼自然就想如此。   ……南田洋子毫无表情的望着明楼走入藤田的办公室,那扇门也再度闭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冒了,大家且看且珍惜啊 ☆、第七十六章   办公室内。   “借美智子一个月?”藤田芳政有些意外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为什么?”   明楼就坐在他办公桌前面的座位上“您是知道的,76号情报处的工作进展一直不是很好,我们至今没有破译出敌方一套的密码,而桃夭却是这方面的精英,所以我希望能够借助她的能力为76号抓捕更多的抗日分子。”   “我不明白。”藤田芳政坦然自己的疑惑“她是明先生的夫人,您开口她应该不会拒绝才对,为何要来请我同意?”   “藤田先生,明某向来公私分明,桃夭虽是我妻子,但她也同样是特高课一室的室长。”明楼严肃的解答着他的疑惑“我现在是以76号副主任的身份向特高课请求支援,希望藤田先生理解。”   藤田芳政稍稍点下头“原来如此。”   “情报工作是有其特殊的性质,就算是我也不能破坏了76号情报处的条文。”明楼进一步说明“有些东西只能在76号里完成,就好像桃夭从来不把工作带回家里,更不会在家里谈论任何有关工作的事情一样;我无法用私人的身份请她协助完成工作。”   的确。藤田芳政是了解的,特高课和76号虽然是关系很近的,但毕竟是二个部门,南田洋子就算时刻关注着76号,但对里面的事也未必全了解,而76号肯定也不愿意有些事让他们日本人知道了“明先生,不是我不同意,你也看见了南田课长对美智子很是倚重,你要借一个月,这……要不然半个月行吗?”   “嗯,半个月对桃夭压力太大了吧。”明楼有些为难。   “你要相信美智子的能力。”藤田芳政心里暗笑他还是无法真正的公私分明“她来了这些日子就已经破解了几套重庆方面的密码,连延安方面的密码也破解了一套,半个月的时间我相信她可以做的很好。”   “我还是希望是一个月。”明楼坚持“因为密码的破解有一定的连贯性,谁也无法保证现在重庆或者延安启用的新密码能和前面几套一样很快被破解,如果破解的人陷入误区那时间可能就会被拖延;如果您是担心桃夭的个人安全,这个大可不必,76号内部审查差不多已经结束了,也没有人敢在76号对明某的妻子如何,这个我还是能保证的。”   “我当然不是担心这个。”藤田芳政往前坐了一下“不如这样,美智子可以前往76号协助工作,不过我希望这一个月之内,她也要经常来特高课完成一些一室的工作,您看这样可好?”   “这个是自然,只是她水土不服的症状尚未完全结束,这二天可否就不要让她二头兼顾了?”明楼也没有强人所难“我大姐对她的忙碌也有些怨言,藤田先生是我泰山的知交好友,是桃夭的长辈,您也清楚中国家庭的一些事吧,家宅里的一些事,我是说姑嫂妯娌之间的事不是一二句话能说清楚的,桃夭的身份有些特别,她也才刚来与我家人的相处时间过短的话说不定会造成一些不和谐的误会,我想这绝对不是岳父大人想看见的。”   “是,女人之间的事的确很难说清楚。”藤田芳政能理解,而且她是在何种情况下进入明家的他也清楚,现在想来美智子给武田打电话要书而不是直接自己去买,其实也是因为明家这位大姐的关系吧“明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当然也愿意美智子没有后顾之忧的努力工作,这二天她既然身体还是不好,那就适当的晚点来早点走,也请明先生体谅我的难处。”   “谢谢藤田先生的理解和照顾。”明楼感激的低头,然后抬头对他抿唇微笑“那这一个月的协助请求?”   “这个嘛。”藤田芳政没有立刻答应“我会和南田课长商量一下再决定的。”   “应该。”明楼不意外他的推诿“南田课长毕竟是桃夭的直属上司,协助的事的确要她同意再行,她身为特高课的课长自然得从全局考虑。”话里话外都透着南田洋子才是特高课说了算的人。   藤田芳政眸动。   明楼起身“那我就等南田课长的消息了;再见,藤田先生。”   “不送。”藤田芳政坐着没动。   明楼转身走出办公室。   当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又关上后,藤田芳政一手放到了桌上,握拳:明楼,这个男人真的不容易对付。   ——   中午,一室几个人又一起吃午饭。   “室长,星期天晚上你有空吗?”   桃夭点了一碗面,只是那浓烈的汤头让她觉得有些反胃,强忍住“怎么,有什么活动?”   “那天晚上七点半,在领事馆会举行华北战场祝捷大会,我们都说好去参加。”他们这些男男女女都似乎挺期待的“室长上次在海军俱乐部时一曲探戈跳的真好,您这次会参加吗?”   “去吧。”有二个女子都怂恿:她们都知道她的人脉广,去参加的话说不定还能给她们引荐不错的军官呢“室长,去吧。”   “我要回去问问家人。”桃夭含笑“我和你们不一样,等问过家里人。”   他们便也没有再说下去。   吃罢午饭后,他们一起走回不太远的特高课小楼。   回去路上,山下慧子特意拉住了她“室长,你要小心些。”   桃夭不解:?   “我有个姐姐是负责文书工作的。”她特意压低了声音“明长官的大姐好像在课长的注意人员名单里……”   “慧子。”桃夭打断了她的话,但态度并不严厉“这种话不要说第二次,我知道你是好心。”拍握住她的手,让她不要急于解释刚才的行为,看看前方并没有回头的其他人“但中国有古句,好心办坏事,你的工作性质注定了你会接触到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也许在我们内部这些事情并不需要刻意封锁,但外面就不一样了,你的父母家人还在日本等待你回去吧。”   山下慧子听她提起父母不免伤怀“是。”   “那就好好活下去,少说多做。”桃夭微笑“会有重新团聚的一日。”   “室长……”慧子抬眸,很是感动。   桃夭只对她微笑。   “室长,你们在后面说什么呢?这么神秘?”   “在说慧子家乡好吃的东西,我对日本的记忆很少,也不知道各地好吃的东西都是哪些。”桃夭替慧子解围“结果她说起她母亲做的年糕……”做了一个惹慧子难过的无奈表情。   对于他们来说来到中国并不是侵略,而只是背井离乡的谋生,听桃夭提起家乡自然也都不再追问什么。   桃夭眼睛将他们各自表情扫了一圈:你们也会难过?谁也没请你们来啊。至于山下慧子的提醒不管是不是南田授意的都要小心了。   ……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   桃夭房间。   “我很确定,她拿出了大小姐放有私章的那只盒子。”胡妈站在正坐在妆台前她的身后“她把那把钥匙捏在了手上。”   “天津那里怎么说?”桃夭拿下珍珠耳环,看着镜子里的胡妈“查出什么来了吗?”   “她的档案看来没有什么问题。”胡妈现在完全认定她有问题“但我还是觉得她很可疑。”   “那就盯死她。”桃夭望着镜中的自己“一举一动都不要放过,只要她有问题就一定会有马脚。”   “是。”   “当然你们也要做的干净些,如果她真的有问题,说不定就会有一些反侦察的手段。”摘下珍珠项链“她专门找了储蓄柜的号码,那只柜子就已经不能再用了。”她拉开妆台的抽屉,拿出了另外一把汇丰银行储蓄柜钥匙“不能用却还是可以用来抓老鼠。”   胡妈似是明白她的所指“靠人不如靠己,小姐想的是。”   桃夭面无表情,但眼睛里闪过一丝冷酷。   半个小时后,明镜房间内。   明镜将济世大药行的文件拿给她看“这些职员要不要留下你定夺,不过管理药行的经理一定要是你信任的人才好。”   桃夭翻了两页“这个倒不用担心,林先生一直在江浙一带跑,认识不少经验老道又值得信任的药行掌柜,交给他来办一定可以给我们物色到很好的人。”合上资料“倒是……”   明镜见她欲言又止“你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嘛。”   桃夭润润了嘴唇“大姐,这家药行虽然挂名在明家产业下,但是我还是想入几股,这入股需要多少还请姐姐给我一个实数。”   “你这孩子说什么呀。”明镜有些责怪她分的这么清楚“家里这点还是出的起的,什么你的我的,你不说我也是要给你的,这货源都是你找的,自然有你一份;而且药行有你的股份在才能立稳嘛。”   “大姐,亲兄弟都要明算账,这家里还有阿诚哥和小叔叔呢,就算他们不在意这些,我也不能随便拿了好处。”桃夭觉得这样不好“要不然这样,大姐不是在汇丰银行有个柜子嘛,就以那个柜子为数。”   明镜微微拉开距离“你怎么知道的?你调查我?”   “大姐,今天特高课的人告诉我,你的名字出现在了南田洋子着重注意的名单里。”桃夭微微垂眸“这也就是说大姐的一举一动说不定都在她的监视之下。”   “真的?”明镜蹙眉“她们为什么告诉你?”   “也许是想攀附,也许是南田洋子的计谋。”桃夭想到了“但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大姐,我这里也有个保险柜,同样是汇丰银行的,号码132号,只要大姐说出一个数字,里面就会存入相同的数目。”拿出一枚私章和钥匙“这个就做为我入股药行的资金任凭大姐处置,而那个231柜子就当是大姐给我的彩礼,而我暂时让大姐保管,因为都是一家人,保险箱是谁开的并无关系。”   明镜不语,只是看着她。   桃夭毫不闪躲,嘴角边是微微弧度“当然,如果我有需要会问大姐拿钥匙和私章的。”   “桃夭,你到底要干什么?”明镜索性直问。   桃夭加深弧度,轻柔吐字“戏、鼠。” ☆、第七十七章   因为并没有过正月十五,所以新政府相对还是比较空闲的。   “这烟台的苹果真甜。”明诚先吃了一个切好的苹果,端着果盘出来“来,吃点水果。”放在桌上。   明楼兄弟都在看杂志,明台更是躺着看的。   “哥,我要买这件衬衫。”明台拿了杂志上的样子才明楼看。   明楼放下自己的杂志,看去“这款式也不新奇啊,不但不新奇,样子还有点保守。”   “保守才经典呢。”明台收回书,对这件衬衣并不放弃“而且你看它这个袖扣是指南针的,多别致啊。”再给他看。   连阿诚也不由看明台手里的杂志。   “好看嘛?”明楼不以为然。   明台收回书“我喜欢。”   “价格也好看!”明楼指着:一件抵得上普通工人好几月的工资了。   明台转头“你到底给不给买啊?”少爷脾气上来了。   “买!买。”明楼又开启了宠弟模式“阿诚,你看他选的这个款式啊,明天给我也买一身。”其实他也觉得挺不错的。   明台一听就坐起身“你不许买!”蛮横。   “为什么呀?”明楼还问。   明台拿了一块苹果塞入嘴里“我最讨厌别人跟我穿一样的衣服,阿诚哥,你也不能买这款。”霸道。   明楼和明诚都失笑。   明楼宠弟模式全开“那你明天就照这个款式给他买二套,再配上他说的那个袖扣,他喜欢这个;另外我们二个都不能买啊。”看了一眼明台“要不然穿成一样的,小少爷会不高兴的;明少爷,还想买什么啊?”   明台心满意足“没了。”不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坐起身“哥,我想问你件事啊。”   “说?”明楼继续看时事杂志。   “那个,假如。”明台支支吾吾的“我是说假如啊,如果我不上学了,大姐会怎么样?”   “问我啊?”   “啊。”   明楼严肃几分“打断你的腿!”   瞬间明台所有的想法都没了。   此刻门打开,莫林提了好些东西进来,阿秀也跟在后面也拿了不少东西。   阿诚立刻起身接过“这是什么?”大包小包的。   阿秀总算解放了“还不是小姐,路过一家百货店非要进去瞧瞧,她本来不买东西的,今儿也不知怎么了?买了一堆。”   桃夭倒是轻松一身“那待会儿你的就不要拿了。”   阿秀吐吐舌。   真是的一堆,那西装袋子有六七个,还有不少扎起来的层叠盒子。   “阿秀,把你和莫林还有胡妈的都拿走。”桃夭挑地方坐下“逛街买东西什么的果然累人。”   明诚看了一圈,大多都是男装的样子。   “阿诚,你二套啊。”桃夭拿了明楼面前的杯子“你的?”   明楼点头。   她就喝了一大口“西服啊你大哥四套,你二套,还有那个衬衫,挑自己的号拿,剩下就都是他的了,皮鞋也是;还有那个领带,那一些是你的。”指了几个捆在一起的盒子。   明诚便找了起来“今儿什么日子啊?买这么多?小桃子,你还真舍得。”有好几个牌子都是很贵的。   “我都没有给你们买过什么。”桃夭是临时起意“对了。”她也进入衣堆里找寻“这个我觉得挺别致的,就买了,还留了明瑞的尺码,让他们给我做二套小的。”是衬衫,拆开外面的封袋,拿给明楼看“这样子虽然保守了些,不过挺适合你的,袖扣还是指南针的,别致吧,以后你和儿子可以穿父子装。”期冀想瞧他们父子俩一起穿的模样。   明诚一看就觉得眼熟,不就是明台刚刚吵着要买的嘛。   明台自然看见了,赫然起身。   桃夭察觉到了一股诡异气氛升腾。   “怎么买了什么多东西?”明镜带着刚午觉睡醒的明瑞下楼“桃夭你买的?”   “嗯。”桃夭看见儿子便不顾他们气氛诡异了“明瑞,也有你的,来试试;阿诚身后那小盒的。”   明诚转身看见“这个?”弯腰拿过。   “嗯,就那个。”桃夭点头。   明诚递过去。   “我来。”明楼怕她累着,拿过儿子的小皮鞋“你真是要么不买,要买就全买回来。”将儿子抱坐大腿上,给他试鞋子。   “给你们父子买的花再多钱我都乐意。”桃夭拿了一片橘子咬了肉“长的好没法挡嘛。”其实现在还没有奢侈品的概念,而且她也不知哪个男装好,都是莫林推荐的。   “看把你美的。”明诚拎起一套做工精良的西装,拿了外套试了一下,非常合身“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就算过去知道,这都是四五年了,肯定会有变化。   “莫林说的。”桃夭哪有空去记这个“别看他闷声不响的,他父亲可是裁缝,他那双眼睛可毒了;这成品西装你就随便穿穿,哪天得空去订做二套好的。”转头,对明楼说道“你待会儿也试试,若不合适拿去换。”   明镜见明台一直不开口,还唬着个脸“明台啊,你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谁惹你了?”   收到礼物总是心情好,明诚现在心情就不错,脱下西装外套“他啊看中一件衬衣,大哥让我明儿买给他,结果大嫂今儿就买回来给大哥了。”他会有好脸色才怪呢。   明镜笑起“那有什么,你再买就是了。”   “他最讨厌别人和他穿一样的了。”明诚找到自己的鞋码,打开,非常不错的皮鞋“刚才还说不准大哥和我买一样的呢。”   “就为了这个不高兴?”明镜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桃夭又不知道,买就买了呗。”   “买了也不许穿。”明台任性。   桃夭可是一眼就看中那件衬衣的“这件不适合你……”   “就是不许大哥穿,买了也不准穿。”明台突然大声。   “明台!”明镜也不由有些生气“这么大声做什么,吓着明瑞怎么办;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最近都神经兮兮的。”   “以前你大哥能穿什么不能穿什么或许得听你的。”桃夭眯起眼“但现在就得听我的。”明家人都宠着这位救命恩人的儿子,但她就不,宠爱也要有个度,也要分什么事“小叔叔,按理我是你大嫂,不该不和你计较,但你也未必太霸道了吧;除夕夜非要听什么苏武牧羊,现在又说不准他穿我买的衣服,他不穿我买的,穿谁买的呢?”   明台想要争辩,被明诚一瞪。   “桃夭,别动气,你现在也是不能生气的。”明镜从苏医生那里听来的,孕妇情绪起伏过大也对孩子不好“明台不对我说他。”   “有大姐在呢。”明楼也拦住她一下,对她摇头。   桃夭深深呼吸了一下“明瑞,来,妈妈陪你玩。”起身,牵过儿子,走过明台身边,回头“小叔叔,明楼上次说的试题我已经出好了,待会儿让阿秀给你送去,题目如有些难就多想想,想清楚了再写答案。”笑眯眯的“我老师曾说‘冲动是魔鬼’,我与小叔叔共勉之。”   明台瞪她,气的一句话都没说。   “阿诚,你不是要去海军俱乐部,快把他给我拎走。”明楼也看见他来气。   “海军俱乐部?”明台一听来劲了,刚才因衬衣的不高兴完全抛却“唉,我要去,我在报纸上看到了那里特别好玩,有吃有喝的。”正事要紧。   明镜本不会让他去,但如今闹了一场也不反对了“带他去吧,省得在家跟他大哥大嫂闹腾。”   “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身衣服。”明台风一样的回房间。   明诚和明楼交换了眼色。   ……   明瑞其实也不太爱吃苹果,桃夭就趁着他玩玩具的时候一小块一小块塞在他嘴里,不过小家伙还是抗议了“我不要吃了。”   “明瑞乖,爸爸说的一天要吃一个苹果。”桃夭手里还有大半个。   明瑞闭着嘴巴,摇头“不要!”   “不吃就不吃吧,反正我也不爱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桃夭给自己切了一块儿也觉得不好吃,不是苹果不好,而是她根本不喜欢这种水果,便将水果放下。   没想到她才放下就有人拿起。   “明瑞。”明楼叫住了在玩耍的儿子。   明瑞放下手里的玩具“嗯?”   明楼切下一块大的“答应过爸爸什么?”   明瑞想了一下,张嘴去咬那块果肉“一天里要吃水果,也要好好吃饭,身体棒棒的,不让妈妈为了明瑞担心难过。”和父亲的约定他一直记得“那半个给我留着,我玩好玩具洗了手再吃。”   桃夭苦笑“和爸爸说的话都记得啊,就是不听妈妈的话?”   明瑞放下玩具,腻歪在母亲怀里“妈妈,我爱你!”甜甜的哄她。   “你啊,以后别和你那个坑大嫂的小叔叔似的,油嘴滑舌。”桃夭点点儿子额头“敢像他的脾气,看我怎么治你。”   明瑞不太明白母亲的意思,不过总是觉得她是不开心的“我最近很乖的,没有顽皮。”抬头“妈妈,我给你唱歌,唱完了你就不可以不开心了。”   “谁说我不开心。”真是个小精怪;摸摸脸:自己的情绪这么明显吗?   明瑞捂嘴笑,将她教的雪绒花唱了一遍。   “去吧,把那本西游记拿来,爸爸给你念后面的。”明楼奖赏儿子,他太忙了,不能每天都给他念书。   明瑞一听就屁颠屁颠的去拿书了。   桃夭望着那小小的身影“留在身边总觉得危险,可看不见又真的很想念。”   “还是让他留在我们身边。”明楼也不舍得让儿子去延安了,他才认回他没多久“桃夭,明台他……”   “我真的讨厌吃苹果,哪怕它是好的。”桃夭抢白“明台就像颗苹果。”   明楼知道在明台和她的对待上,自己还是偏明台的,伸手“要不是为了救大姐和我,他妈妈也不会那么早离开人世,他也不会无父无母的长大;桃夭,明家亏欠他的不是荣华富贵能弥补的,所以……”   “兄弟如手足,我能理解。”桃夭推开他一些。   兄弟如手足的后面一句就是女人如衣服,明楼知道她还是不高兴的“那些东西,谢谢。”   “那件衬衣是按你的尺寸买的,不过要送你就送吧。”桃夭起身“我有点累,先回房间休息了。”   “桃夭。”明楼拉住她的手“手表的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保证!衬衣我很喜欢,不会送人的。”   “随你。”桃夭淡淡。   明楼仰头望,手上一用力将她拽回身边。   桃夭别开脸,不让他看见脸上藏不住的笑意:她不生气了。   “保持常态,等时间久了,他会了解的。”明楼捏捏她鼻尖“现在知道魅力这东西不能随便散播了吧。”   “我没……”桃夭拨开他的手,靠在他肩头“我有魅力吗?”   明楼垂眸看她,轻语“明家二位男士都深陷其中,你说你有魅力吗?”反问。   “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桃夭嫌弃,抬手搭住他肩头“只要迷醉一楼足矣。”唇动微翘。   “还不够贪心的?并非一人,而要一楼?”明楼笑眯了眼,靠近她的唇。   桃夭贴近,眼眸于娇“是一人,名明楼。”话音刚落,就吻住了他的唇,小舌先撬开他的唇齿进攻。   ……   明镜看见明瑞才兴冲冲的拿着书去后面,没几分钟就又回来了,而且一脸菜色“怎么了?不是说爸爸给你念书嘛。”   明瑞放下书“爸爸和妈妈都没空。”   “怎么会?”明镜记得他说过下午不出门的“是在和妈妈说话吗?”   “话倒是没说。”明瑞伸出一只手指戳划着沙发边“就是和妈妈在忙。”   “忙?”没说话,忙什么?   明镜起身要去看。   明瑞一把拉住她,小脑袋跟拨浪鼓似的摆动“姑姑,不要去,爸爸妈妈正啃来啃去呢。”   明镜差点踉跄,迟疑了一下“你看见了?”   “嗯,他们没看见我。”明瑞算是回答了。   要死啊!这对夫妻忘记家里还有儿子嘛,要啃也回房去啃嘛,真是的,待会儿要好好说说他们!明镜打定主意“明瑞,姑姑给你念其他书吧。”不过心里有一份欣慰:有桃夭在明楼终是可以走出那段被她硬拆的初恋了吧。   “我去拿*格林童话。”明瑞最喜欢听故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格林童话在1857年终版,早在1925年,国内就有《格林童话》的译本,1934年商务印书馆推出魏以新的译本,这个译本共两册,据德国莱比锡"德国名著丛书"译成,含210篇,名为《格林童话全集》;故1940年的明瑞小朋友是可以看到这本书的。) ☆、第七十八章   当晚,明家,书房。   “陈炳想让人画出那个女子的模样,而我想那个女人在月色酒吧肯定见到了大嫂。”阿诚想起了其中的联系所以赶回来告诉明楼。   明楼冷哼一声“给毒蝎下令,做了陈炳。”不只是为了桃夭的安全,更是为了其他人的安全。   明诚点头“我想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接这道命令了,在海军俱乐部外我稍微一说他眼里就闪过杀机了。”   明楼未语。   “大哥,我明天要去梁仲春家里送九号文件,指不定他家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呢。”明诚用梁仲春提醒明楼“汪曼春之所以隐忍是因为忌惮武田弘一,可明台要是闹腾起来……他现在是没沾过我们同志的血,如果他有,又闹腾,大嫂就能无声无息的让他消失掉。”   “别危言耸听。”明楼嘴里是这么说的,但心里明白明诚说的都是真的,桃夭其实心硬,自己同志中出现了叛徒她一根银针就能要了对方性命,更何况明台还是军统,她现在是顾忌亲情,如果明台做了稍微出格一点她绝对会动手“明台不至于,有大姐在,他们二个都不至于。”明台不至于真的会疯,桃夭就不会对他动手“去下命令吧。”这个才是最关键的。   明诚也不纠结,反正要说的话他都说了。   桃夭哄好明瑞睡下后,就和阿秀走入自己房间。   “莫林哥什么都没找到。”阿秀给她拆下发间的饰品“什么都没有。”   “看来是个厉害角色。”桃夭摘下小颗祖母绿的耳钉“你们也大概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嗯。”阿秀点头。   桃夭觉得她既然潜伏明家就代表她虽然怀疑明镜却没有拿到实证,想动明家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不是她父亲的背景,光是明楼握住财政司的实际大权就够让南田洋子忌讳的,上海的经济一旦崩盘日本的利益就会受到莫大的损失,这个南田担不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还有猫,猫之后还有人。”比拼的就是个耐心“现在,急的不是我们。”   “胡妈也是这个意思,以静制动。”阿秀放下她的发“小姐放心,我们一定盯死她。”   “弄清桂姨的身份算是你们的眼前主要的任务。”桃夭觉得她也该开始行动了“来上海这么久,有些人我也该要拜访一下了。”华北战场祝捷大会,有点意思。   过了二日,特高课。   藤田芳政办公室。   “你不知道?”藤田芳政将明楼上次提出的事告知她,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   桃夭坐着“是,我不知道。”   “那现在知道了,美智子是什么想法?”藤田芳政似乎将决定权交给了她“想协助76号的情报处的工作吗?”   “于个人情感我不愿意,但是如果是工作,我不会拒绝。”桃夭倒也坦诚“而且因为南田课长太过器重汪处长,对梁处长总有些厚此薄彼,所以造成了76号内部争权夺利,甚至外间都传闻我们特高课和76号不睦已久,其实我觉得这对于工作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当然我相信课长这么做也有她自己的理由在,但从中国千年历史来看,以华制华、恩威并重才是上策。”   “看来你是愿意协助76号的情报破译工作,不愧是武田君的女儿,识得大体。”藤田芳政表面赞誉。   桃夭微微垂眸,不敢承他夸赞“其实爸爸对我说过,藤田伯伯对后辈很是关照,我在特高课这些日子也看出了您对后辈的关怀之情;我在上海各方面都需要您多多照顾,养父更教会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藤田芳政知道她在向自己示好“美智子能这样想我当然很高兴,你在76号有任何不方便对明先生直言的困难都可以来找我。”他自然乐意接受,如果能用这个契机进入76号也没有不好。   “好的。”她也知道藤田芳政算是同意了“那课长那里?”   “最近重庆方面的一些信息都在掌握之中。”这都是她的功劳“不用担心。”藤田芳政给她支持。   “嗯……”桃夭似有欲言又止之态。   “有什么话就说吧。”她想说什么?   桃夭拿出一个白色信封递过去“事情变成这样都是大家不愿意看见的,还请您代为转达我的哀思,让课长节哀顺变;啊恩,是爸爸告诉我的,关于穗子小姐……”   藤田芳政深呼吸,双手交叉相握“美智子,我知道你是出于好意,但还是收回去吧,你的课长是帝国军人,并不会被这点小事困扰。”   桃夭微有尴尬,收回信封“是,倒是我考虑欠妥了。”   “你打算何时进驻76号?”藤田芳政转回正题。   “我想将一室手头上的事处理好再进驻76号。”对待工作她不会马虎“请您放心,虽然进驻76号,但是一室的工作我也不会松懈的。”   藤田芳政很满意她的低姿态“我相信美智子的能力和严谨的工作态度一定创造出更好的成绩。”   “谢谢您。”桃夭起身,前倾上身“我先去工作了。”   “好。”藤田芳政未动,接受了她的敬意。   桃夭走出他的办公室,走回一室的路上看见了有士兵押入了人进来,这在这里非常普通,瞥了眼,走离。   “室长。”有人从后面走来“刚才门卫处打来电话,说你家的司机在门口等您。”   莫林!?   桃夭有些心急“说不定就是明瑞那小子哪里不舒服了,我去看看啊。”   “好。”   桃夭便急着跑出去。   门口。   她的车果然在。   莫林看见她出来立刻下车“小姐。”   “什么事?是明瑞出事了吗?”桃夭急问。   莫林点头,并没有多说。   桃夭想了一下,对身边日本士兵说“请让我打个电话。”   士兵认识她,自然让她打了这个电话。   然后桃夭就坐着莫林的车离开。   “到底怎么了?”车上桃夭问莫林,她这样冒失离开也是要冒险的。   莫林看着前方“老鼠动了,好像要和谁接头,那个地方我们没法去。”   “哪里?”   莫林说了一个地点。   “是杜老板的地盘。”桃夭想了下“找给地方让我打个电话,我的箱子拿出来了吗?”真想的出去那种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汇聚的地方见面。   “在后备箱。”莫林不愧也是跟随她二年的人。   这就好,有意思,不知道会是谁和她见面。   ……   某风月场所。   明台正在等于曼丽出来,可未料于曼丽没出来,却把汪曼春等来了。   “明台!”   想避已经避不开了。   佯装被抓的探头,端着酒杯,小心翼翼的走向了改装过的汪曼春“曼春姐?”几乎是用气声的。   汪曼春也很意外“还真是你啊?这么多年不见,都长变样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明台一付纨绔子弟的打扮,脸上都是被抓包的心虚,讨好的说“曼春姐,你也越变越漂亮了!”   “小家伙,嘴还挺甜。”被人夸奖总是高兴,汪曼春也不例外,不过“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明台堆笑“我到这来不奇怪吧,你穿成这样到这来才有点奇怪呢。”风衣,领带,还有鸭舌帽,又孤身一人,试探“难道和谁有约?不,不会是大哥吧!”   没等汪曼春回答,于曼丽倒走了出来,看见明台竟然在与人说话不由警惕。   明台也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回头。   于曼丽裹着毛皮披肩,看了明台的就娇滴滴的说道“明少,我们该走了吧。”边说边走过来“电影都快开场了。”   明台现在完全是被汪曼春抓住短处的尴尬表情。   于曼丽见来人模样娇媚,不由佯装敌意“呦,今天除了我你还约了别人?”   汪曼春笑了,那笑容里是明台你也不过如此的含义。   “别胡说!”明台呵斥,然后又非常小声的问“姐,你不会真是和我大哥有约吧。”   “有约又如何?”汪曼春故意这么说“要不然你等等看。”瞥了眼于曼丽。   明台完全慌乱了“那我先从后门走了啊,你千万别告诉他看见我了。”拉着于曼丽就走。   “站住!”汪曼春叫住他。   明台胆怯的转身。   汪曼春那般得意“明台,你大姐可是天天在外面夸耀你们明家子弟家教如何如何好,从来不涉足风月场所的,你今天这么做岂不是等于打了她的脸嘛。”   明台无法辩解。   于曼丽娇笑着“呦,你是谁家的少奶奶?管人家闲事管到这儿来了?明少喊你一声姐,你应该不是他那个日本大嫂吧,你来这里做什么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了,何必为难明少呢?”   “去,别胡说八道,你知道她是谁吗?”明台不让于曼丽乱说“她和我大哥才是一对,是我唯一承认的大嫂!”   “还真是大嫂啊。”于曼丽立刻喊出。   汪曼春心里高兴,但脸上还是生气“谁是你大嫂,你别喊错人了!”   “就是你!”明台当然很明白她的想法“我只承认你,不会承认其他人的,我看好你们俩哦!我在大哥书房还看见好多你的照片呢。”   汪曼春不由甜上心头。   明台立刻说“你就别和我计较了,先走了!”搂着于曼丽转身就走。   汪曼春这次没有阻拦,嘴角的笑意挂不住。 ☆、第七十九章   某间房间里。   桃夭调试好设备,莫林则将在外面偶遇的一幕告诉她,并告诉了她另外一个消息:某个汉奸死在这里。   “死在这里的人都会被扔到乱葬岗,也的确符合汉奸的下场。”桃夭带着入耳式耳机,这套监听设备很小,但是非常管用,因为用的是钮扣电池所以还能用,箱子里有一板没开封的备货,不得不夸张一句,日本原装电池保存期真的很长,而桂姨是找不到她安置的窃听器的,。   差点没赶上,她让人以打扫为借口拖了一下桂姨进入那间预定的房间,和莫林先潜入了那间房间放好窃听设备,然后来到隔壁这间,时间上其实有些不够,真怕与她接头的人立刻出现;还好亏了明台出现吸引了汪曼春的注意力,给她在这个房间调试余下的设备争取了时间。   压压耳机,听到了开门声和脚步声,设备工作正常:现在就等她们说话了。   “你是谁?”这个声音是汪曼春。   “汪处长,不要紧张,我是孤狼。”现在给人感觉十分镇定的则是在家唯唯诺诺的桂姨。   出声音了。   莫林耳朵里也塞了一只。   “你什么时候来的?”汪曼春的声音里充满了戒备。   桂姨则十分自若“来了有一会儿了。”   汪曼春明显就是不信任来人“为什么要把我约到这里?”   “这里是各色人等出入的地方。”桂姨真的是一改在家的那种说话口吻“也是个三教九流混迹的场所,在这交易情报,是最安全的。”   莫林无声的用嘴吐出‘老手!’。   桃夭点头同意:的确。   “一个76号情报处的处长孤身隔绝在这幽暗的包房里,面对你这个身份不明的人。”汪曼春还不至于真的愚笨“对你是安全了,对我可未必。”   “汪处长,不要紧张,我没有带武器。”   “没有武器照样可以杀人,我在情报机构这么久,从来没有看到过任何有关你身份的信息,我凭什么相信你?”她不会轻易相信来人的身份。   “汪处长,不愧是76号的得力干将,看来南田课长并没有看错人;好吧,我的真实身份是日本特高课南田课长部下,曾经在哈尔滨特务机关立下过战功;不过,这些档案你是看不到的,汪处长,我到上海是来帮你的,不是害你的!”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在这里故弄玄虚,我没兴趣陪你绕弯子。”   “既然你这么不信任我,那我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桂姨还算是有些自己的脾气“我会把这次谈话内容向南田课长公正汇报的,再见。”   过了一会儿。   “等一下。”是汪曼春先开口“想要让我信任你,你就得拿出点货真价实的东西来,少拿特务机关的机密档案来吓唬我。”   “上海明氏企业的董事长明镜有共/党嫌疑,这算是货真价实吗?”   桃夭知道她们进入正题了。   “明氏企业原本在上海有两家银行,中日战争伊始明镜把两家银行都迁往了香港,一家改为了财务公司,而另一家与香港秘密社团融资,成立了一家合作银行,而这家合作银行的幕后老板据查就是中/共南方局的金融才子曾进,当然这肯定是化名,他的真实姓名待查。”   “中日战事一开,很多上海资本家都在转移资金,产业外迁很普遍,明镜把银行迁到香港也无可厚非,至于什么香港的什么共/产/党和明镜红色资本家的背景我都不感兴趣,她明镜只要在上海没有抗日活动,我就拿她什么办法都没有。”   “汪处长,您现在可真是有的畏手畏脚啊。”   “你不用怀疑我的决心,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恨她!”一切都是她拆散了自己与明楼造成的“你只要拿出真凭实据我会第一个杀了她!”   ……   另一方面,明诚在梁仲春那里也听到了消息。   “……听说这个孤狼在满洲服役多年,立过军功,此人喜欢独来独往,并不完全受特高课拘束。”梁仲春和明诚并肩走着“南田对这个人是非常的倚重。”   “这么重要的机密,你怎么知道的?”明诚想知道他情报的来源,不会是故意试探自己的吧。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梁仲春自然不能告诉他这是他从特高课买来的吧。   明诚分析着“这么说南田给汪曼春派了这么得力的助手,那她就把你排除在亲信范围之外了。”   “我不稀罕!”梁仲春现在有些狼狈,当然就因为养小的事被老大知道给闹的“只要美智子小姐稍微提携一下,我跟在后面有口汤喝就够了。”他们刚刚达成了一笔协议,这是很好的开始,东华洋行是做大生意的,上海的码头、货运都掌控在日本军方的手里,而武田美智子却能借着明家和她手上资源和这些高层做很大的生意,只要她顺利开始买卖,自己过去那点货真是不够看了“不过听说这个孤狼已经成功潜伏到共/党鼻子底下了,汪曼春就等着立功受奖了。”   明诚不置可否。   梁仲春拉近距离“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今天可都说了,我可是诚意十足啊。”   阿诚看看周围,然后严肃异常“梁先生,我阿诚是最讲信用的,我们不管外面城头变幻大王旗,只要你肯帮我,无论什么时候,我保你做个不倒翁!”   ……   另一边,孤狼和汪曼春的谈话还在继续。   “我只相信证据,不想听夸夸其谈。”   “证据当然有,不过需要您亲自去核实;明镜在汇丰银行租了一个保险箱,号码是231。”   “里面存了什么?”   “应该是为了某个组织存放的活动基金,很可能就是上海地下党;汇丰银行在租界,您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去搜查客人存放的物品,不过有存就有取,您可以在银行安插自己的眼线,剩下的事就是顺藤摸瓜挖出上海地下党的秘密巢穴,汪处长,到了那个时候您还怕没有证据坐实您仇人的死罪吗?”   “这还算是有价值的情报!南田课长的部下确实是名不虚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等一下,汪处长!”   桃夭和莫林依旧无声的听着隔壁房间里的声音。   “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从樱花号的爆炸事件到76号屡次被袭击,南田课长已经对一个人起了疑心。她希望您对明楼长官的情感要有所收敛了。”   桃夭眯起眼:南田怀疑明楼了?!   汪曼春的声音里也透出惊异“你是说我师哥有嫌疑?”   “樱花号的保密工作可以说是做得滴水不漏,结果车毁人亡,大年三十晚上陶老被刺杀,年初二76号遭遇黑色星期五,你的多名下属死于非命,还有你叔父死因不明,至今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别忘了,你们汪家和明家是有世仇的!汪处长,你可不要意气用事,被人欺骗,还替人做挡箭牌!”   桃夭勾勾嘴角:真够厉害的!几句话就点到了要害,看来这十多年来她的经历可谓丰富异常。   “除非我亲眼看见,否则……”汪曼春倒还是固执己见“我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挑唆,或是好意!”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敲门,告知隔壁房间的二人都已经先后离开。   莫林去收回了窃听设备,桃夭则整理眼前的东西。   “送我回特高课,回去告诉阿秀,让她请苏医生做一份看诊记录,就说我带明瑞去看了病。”这也是以防万一。   莫林点头“是。”   ——   明家,晚上。   今天难得一家人齐聚,明楼明诚没有晚归,明台也在家吃饭。   不过明台觉得桃夭一直在看他,放下碗,摸摸脸,然后调侃“大嫂,你终于发现我长的比较好了吧。”   明诚挑眸:你小子又皮痒啊,胡说什么。   “大姐,您也不要总爱惜小叔叔的脸面,看把他惜的脸皮厚度都赶上长城墙了。”桃夭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   明镜知道桃夭不是搬弄是非的人“明台,你又哪里得罪你大嫂了?!”一本正经的质问。   “大姐,冤枉。”明台心想:我今儿就在外面杀敌报国了,哪里得罪她,反倒是为她解决了后顾之忧,怎么没奖励还被冤枉。   “桃夭,你就直说,真是明台不对,我说他。”明镜以为明台又言词上不敬了。   桃夭放下碗筷“大姐,没事的,就是我心里自己过不去,不关小叔叔的事。”说着话低下头,一付小媳妇不敢言的小模样。   明诚瞅瞅她,再瞧瞧明楼:大哥,快出马,不然明台肯定遭殃。   明镜瞧见她这般,立刻转头,厉声“明台!”   吓的明台一个激灵“大姐,我真没干什么!”   “你没干什么,她能这样吗?”明楼也放下了碗筷“道歉!不管你做了什么。”这是最简单的方式,不然小妮子肯定让明台吃大亏。   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明台觉得头上没天了,不管是青天还是白天“大姐,我真……”   明镜也瞅着他,认定他肯定是做了什么桃夭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语重心长“明台,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大哥娶了桃夭,她就是你大嫂,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我也不要你将她当母亲般尊重,但你也应该给予她应当有的尊敬;听你大哥的话,道歉!”   明台有些不甘了,看向低头委屈的女子“我……”   “算了。”桃夭用手背掩住低垂的眸“大姐,抱歉,我先回房了。”作势就要起身,被明楼一把压住。   明楼拉住她“别气别急,我一定让他道歉。”   桃夭负气别开脸“心不甘情不愿,我,不要。”   “还不快道歉!”明诚用手肘碰身边明台。   明台真是有嘴说不清: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要死也让我死个明白行不。但是在明镜和明楼的同时严厉中他不得不缩起脖子,喃喃“对(不)起。”   “大点声,你比明瑞还年纪小吗?”明楼端出了明家大家长的威严。   “我根本什么都没做。”明台再度抗议。   “什么都没做。”明诚可不这么认为“一见面就怀疑明瑞、大年夜唱戏、不承认大嫂的态度、还有衬衣的事……”   明台被他数落的,靠坐椅背“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明楼抢了他的辩解“我和大姐也不问你今天做了什么,这句道歉是你今天必须说,如果你还认我是你大哥的话!”不然他不会放他过去。   桃夭微微斜眸:到底谁你是承认的大嫂!?   明台自然不明白为何她今天为何突然发难,但见大姐不说话,大哥态度强硬,阿诚哥也不偏帮,于是大声“大嫂,对不起!我为我过去那些行为道歉。”   “那就记得自己的错!”明镜抬手的指指他“记得啊,不准再和你大嫂犯浑,不然看你大哥怎么收拾你。”   “大姐,对不起,因为我这顿饭都没吃好。”其实差不多已经快吃完了,她可是看好时机发难的。   明镜摇头“没事,肯定是明台不好,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明楼也清楚。”   “她现在是大哥的人,大哥当然偏帮她。”明台立刻跳了大姐话里的漏洞。   “知道她是我的人还敢不敬?!”明楼也立刻堵了明台的嘴“都怪我平时对你太松了,是嘛?”   明台噘嘴,用眼睛对故意装委屈的小女子抗议。   小女子反视:对啊,我就是故意为难你,你奈我何!?   明台气极,却真的无可奈何,她现在是大姐和大哥的心头宝,自己当然斗不过她。   桃夭斜眸:下次再对汪曼春说她是你大嫂,小祠堂里的小皮鞭她也借来使使!解决了明台,她眼眸一转,看向身边某位长官:啊,书房里有她照片,还不少,对吧!?   明楼被她瞧的心里发毛,但面上还是抿唇微笑“这次就看我的面子饶过明台,可好?”   “是啊。”明镜也跟着劝慰“明台啊还是小孩子脾气,他要是再敢犯啊,你和我说,我让他跪小祠堂!”   “姐——”怎么连小祠堂都出来。   “明楼,你待我真好。”桃夭笑眯眯的。   明楼右眼皮跳了。   明镜心里莫名咯噔一下:无事献殷勤,明楼自己保重。   明诚瞧见桃夭那诡异的笑意:这刚收拾好小弟,怎么又轮到大哥了!?排在当中,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之所以非要将孤狼和汪曼春的对话写出来,我觉得这一段是这二位女演员相当出彩的一段,更突显了二人对明家的恶意和敌对。 ☆、第八十章   八点,书房。   桃夭拿着她那个时代的东西,摊开一只手“这里面有日本间谍和某人初恋的一段精彩对话,想听,拿东西来换。”   明诚看了眼明楼,然后又转回注意力“大嫂想要什么?”   “听小叔叔说,这间房间里有一些美好的回忆,挺想看看,不知明大公子肯不肯让我领略一下年轻时候的风采?”桃夭挑挑眉“让我瞧瞧是怎么样美好的恋情让明台小叔叔只承认汪大小姐是唯一又真正大嫂。”   明诚低头轻咳一声:原来饭桌上的那招是落在这里,大哥,您池鱼了!   明楼瞧着妻子,等了一会儿,转身去拿了一些东西放到茶几上。   桃夭低头瞧瞧:是影集,眉开眼笑将东西递给他“慢慢听,这是数码录音,音质保证。”   明楼抬手捏捏她鼻尖“满意了。”拿过东西。   “看了这些之后再决定!”桃夭不松口。   于是他们听起录音,她则看起他的过往……   “……我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挑唆,或是好意!”   明楼和明诚各自一个耳塞听完了那段二个仇视明家女子的对话。   桃夭则坐在沙发上吃着一盅燕窝,外加一叠芝麻糖当零嘴,翻看着那些影集:谁说民国各种落后的,这照片多的都够开影展的了,不是说你们两家是世仇嘛,你和仇家的女儿拍这么多照片搁书房里大姐真不知道?瞥了眼明楼:不要随便学罗朱、梁祝,那二位的下场都不好!   明楼拿下耳机,面色凝重。   明诚整理了一下那套拇指大小的录音器外加耳机。   二人一起走到她身边,一个坐到单人沙发上,一人坐到她身边。   “犯罪行为学学的不错。”竟然真是如此,阿诚倒没什么难过“只以为你理科好,没想到文科方面也不错。”将东西放到桌上。   “行为学在不同的领域有不同的划分方法,笼统一点是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之分,而且教我行为学的教授是出了名的厉害。”桃夭合上影集“感想如何?”   明楼拿起紫砂茶杯“你想如何?”   “她们那些话基本上可以不予理会。”桃夭咬着芝麻糖“只有一句很重要。”   “保险柜?”阿诚直觉。   桃夭靠住沙发“在情报机构这么久的汪曼春从来没有看到过任何有关孤狼的身份信息,那些机密档案应该都在哈尔滨特务机构的档案室里。”请抓住重点!   “想做什么?”还是明楼了解她。   “除了我们,就只有南田洋子和汪曼春知道她的真面目。”桃夭眼眉凌厉了些“如果她们都死了,那么世上知道她长什么样的人就只有哈尔滨特务机构里的某些人了,但应该也不会有很多,介于孤狼身份的隐秘,她只要不出现在哈尔滨那几个人面前,我想就不会再有人认识她了。”   明诚敏锐的猜测到了她话里的含义“你要,假造一个孤狼!?”   “你说的没错,看起来这个孤狼只听令南田一个人。”明楼没有立刻发表自己的立场“但是要杀南田和汪曼春真这么容易?”那会掀起轩然大波的,弄不好还会牵连自己。   “可以用231的柜子弄死她们二人!”桃夭手里晃了晃,那把在明镜手里的储蓄柜钥匙就在他们面前摇动。   明诚蹙起剑眉“我不同意,你就是在拿自己开玩笑!这个孩子保得保不住都还不知道……而且你怎能保证武田弘一一定会为了你弄死她们二个?汪曼春也许会死,但是南田……”   “南田与我的仇怨是武田弘一一手制造的。”桃夭放下钥匙“这是为了更好的控制在上海的我,也就意味着对他来说我的价值大过南田,当然你的话也很对,如果单利用柜子我的确没有把握武田会为了我做掉南田,而且也需要时间让我的孤狼从各方面模仿直到取代她,所以并不着急利用这只柜子,但只要时机成熟了,别说我没有打过招呼。”   “就是这样一步步控制了整个天津的机构?”明楼见识到了她的胆大妄为。   桃夭没有否认,意味深长的看着明诚“松口气了?”放下包袱了吧。   明诚回视她“你说呢,大嫂?接下来该怎么办?”这问的是对待孤狼的态度   “保持常态。”明楼代她回答。   “在外面要演,在家里竟然也要演。”桃夭为明诚不平“不过好的是,家里还有猫,不会让老鼠过于猖狂的,必要的时候我这个大少奶奶也会整肃内宅家规的。”   “你先把肚子里的孩子保住。”明诚提醒她这段时间不要乱来“我还等着抱小侄女呢。”   “那要是次子呢?”谁说一定就是女儿的。   明楼还巴不得呢“那也好,缺明瑞的那段婴儿时期正好补上。”男女他都喜欢。   “累死你!”好什么好“明瑞还算乖的,沈大哥也整整瘦了六七斤,天天半夜起来照顾明瑞。”那段时间她因生产大出血虚弱的不得了,明瑞基本上就是沈西林照顾的“那时候没有燕萍、也没有胡妈阿秀,我看着沈大哥白天要周旋众人之间,晚上还要照顾明瑞,我又没法给他太多帮助……”说起这个她都觉得自己亏欠沈西林的太多。   “欠他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还。”明楼是第一次听她提起这些“这次你放心,我们都在;过二天再让苏医生来看看,你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开启啰哩啰嗦老学究的模式。   桃夭抬手捂住他的嘴“知道了,不舒服要说,难过也要说,有问题要说,没问题也要和你说,说什么,说了你也不知道,不过是浪费我口舌;而且光只是我说,你什么都藏在心里有什么意思?!”你心里还有谁我只当不知道,暂时不和你计较“明长官,我还没见过大姐挥动皮鞭的模样,一定很霸气威武吧。”   阿诚在旁边忍俊不禁。   明楼拉下她的手“你说了我可以将你的问题就记下来去问苏医生,你不说我就更不知道了。”她的威胁只当甜言蜜语听了“你有孩子呢,挥皮鞭什么的就不要看了。”   “那就后面三天,天天接我下班。”还有二三天,她要将手头上的事情都处理好,然后开始外借76号的一个月“还有一件事你们要去查一下,大姐被南京方面扣着红色资本家的帽子是汪芙蕖作祟是肯定的,不过我认为一定还有其他嚼舌根子的人,找出来铲除掉,你们不便动手也可以借刀杀人;还有我打算在济世大药行重新开张的时候举办一个隆重的酒会,宴请上海的名流和政客和日本军部高层,你们二个都要出席,敢不来的话,有人就直接睡书房,而你嘛,阿诚哥,我想大姐一定很愿意给你找位才貌双全的太太。”   明诚轻咳一声“大嫂,哪有你这样的,家里的酒会大哥和我怎敢缺席,而且趁这个时候把你介绍给大家是再好不过了。”原来她也没忘了开涮自己啊,还真是一二三都没漏,赶明儿找明台报仇去,自己也被他给池鱼了。   明楼握着她的手“是啊,我们再忙也不敢缺席大姐和你合股的药行开张啊,你说想请谁我都给你请来。”完全宠溺。   “明氏将会和日本军部开始有所牵连,小叔叔那边……”桃夭给他们打好预防针“我可没功夫理会他的无理取闹,俗话说的好,事不过三!”起身,拿过自己的东西,又看看那些影集“这些,你保存?我保存?”   明楼做了请便的动作“以后看见这些夫人都可自行处理,不必问我。”明台这不省心的,也不知在哪里胡说八道,看把自己给连累的。   桃夭收拾了影集“这上面灰多今天就先搁这儿,明儿让阿秀收拾。”还好有灰,要是干净的很,睨眼“你们也别太晚了。”起身。   “大嫂,晚安。”阿诚狗腿一回。   桃夭离开书房。   明诚瞧瞧明楼“大哥……”我们都宠着明台,可是桃夭现在是摆明了挺忌讳这乱说的。   “明台虽然有性子犟,不过知晓分寸,只要大姐在,他就是有心也是不会说出来的。”明楼知道明台喜欢桃夭,真心的,他经常会看着她的身影在家里走动,目不转睛。   “可是大姐也不是傻子,他再那么放肆的盯着小桃子,会不会让大姐有什么误会?”又不能对大姐说明台是在几次任务中喜欢上桃夭的。   明楼其实还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以他对明台的了解,他过去那些女朋友都没有太过认真,但对桃夭他则完全不是过去的态度;明台虽然有些任性,但按理说他和桃夭都已经有明瑞了,且桃夭还怀了自己另一个孩子,以明台过去的脾气肯定会放弃,可是他也发现了明台根本没有淡化的意思,所以他知道明台是认真的,认真到可以接受桃夭一切。   “还是找机会和他谈谈。”明诚觉得这会让他们三个人都不自在“大哥,你劝他,他会听的。”   “以大哥的身份来说他和桃夭的确般配。”明楼心里发酸,知道这不是桃夭的错“可是以男人的身份我真想宰了自己的弟弟。”   “这不是大嫂的错……”   “所以我才隐忍!”明楼抢白“更担心他们的安危,都是喜欢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如果他们是搭档说不定会合作的很好;可是桃夭的性格你我很清楚,她是迫于时局才选择合作,多少有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冷酷,是,因为她清楚知道未来的战局发展,更清楚重庆方面在未来会杀害多少我们的同志,所以她选择先下手为强。”影子就是代表。   “大哥想要发展明台?”明诚从他的话里听出余音。   明楼长吁“从毒蜂将他带走,到现在桃夭第三次警告,或许要保下明台就只有让他进入我们的组织。”死间计划执行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一旦执行就代表军统彻底遗弃了明台这颗棋子,而桃夭这边一旦知道他成为弃子说不定就会先下手除掉他,这对死间计划是不利的,更可能危及桃夭这组人的安危。他们这组人虽然已经算是由南方局领导,但是短时间之内的任务是建立上海的周转点,并不和上海地下组织有任何联系,桃夭上次向他提出的独立运转方式已经得到了上级领导的首肯“桃夭的红色书籍是武田弘一从影佐祯昭那里借来的,由藤田芳政亲自给她,也就是说在我们家可以正大光明的看这些书。”虽然桃夭没说她要做什么,但这个可以利用“在法国明台本来就读过这些刊物,让他再读读加强新一轮思想教育,等时机成熟,你再将海关里的一些事告诉他,争取把他彻底拉过来。”   明诚听了明楼的计划“嗯,没想到影佐祯昭竟然还读这些书。”   “千万别小看了这些日本军官。”明楼翻过那几本书,上面都有影佐祯昭亲笔做的注释“他是个相当八面玲珑的人物。”   “大哥,桃夭出手必然就是杀招。”明诚看了他一眼“有些人你要真正的放下才行。”这个本不该他说,只是不得不提一句。   “我现在心里就只有你们这些家人,特别是鬼主意多又不安分、一个不留神就做下大事的鬼灵精太太,还有她肚子里颤颤巍巍的这个。”明楼提起桃夭就无奈也甜蜜,比起汪曼春给他的酸楚铭心初恋,桃夭是志同道合又充满危险的相扶相持,未必甜蜜但日益重要的宛若一人“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我得回房去瞧瞧她到底休息没有了,她这二天正在看一些驻上海军方高层的资料,睡的可不早。”说着话起身。   明诚也起身“是得盯着点,我还等着抱小侄女。”   “被你天天念叨,还真希望是个女儿。”明楼也幻想着打跑觊觎女儿那些小混蛋的模样“我的宝贝女儿二十岁之前哪个不要命的敢来追,我打断他的腿。”   “这次不是,那就再生呗。”明诚打开房门“总归会有的。”   “没错。”明楼一直觉得大姐太过辛苦,他要是有女儿一定要娇宠的养大,给她最好的一切。 ☆、第八十一章   过了二日。   “这次的货里还有粮食?”桃夭得到消息,重庆方面要在上海交易一批货。   林锡章点头“本来应该是给梁仲春的,不过重庆方面这次想将这批货交给我们来办,要的货款是二船的鸦/片;这是试探,试探我们在上海是否站住了脚。”依然是以货换货。   桃夭勾勾嘴角“局座如此看得起,当然要接,上海的各码头大多都在日本人控制下,不过在租界杜老板、黄老板也是无法越过的;我这二日刚刚拜访过,竟然立刻就有了生意。”   “那么我就应下了。”林锡章其实也是这个意思,货款可以调拨。   桃夭点头,想了一下拨通了给阿诚的电话。   “明长官办公室……”   “我是桃夭。”   “嫂子?找大哥?”   “梁仲春有个儿子,年纪和明瑞差不多大吧。”桃夭问着。   “是啊,怎么了?”   “有没有法子让我结识一下梁太太?”   “你要做什么?”那边的声音压低了。   “我要断了梁仲春的财路,就得保证握着他的弱点,女人可以无数,儿子却只有一个。”   “你现在在哪里?”阿初问她。   “商行,不过我马上要回特高课。”   “我去特高课找你!”阿诚告知她“正好我也要去见南田。”   “那就一个小时后在那里碰面。”桃夭和他约定。   一个小时后。   阿诚从车上刚下来,还没就特高课那幢小楼就发现气氛不对,那些日本士兵封锁了附近,更有大批日本士兵赶来将特高课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虽然经常出入此处,却还是被拦在了外面。   “这是出什么事了?”阿诚这左右看看“我还有事要见南田课长。”   “不行。”士兵蛮横的将人拦在门外就是不让进。   阿诚看见很多人反而从特高课里出来,其中很多是文职人员。他看了一名一室的女科员,不由上前“这是怎么了?抗日分子打入特高课了?”   山下慧子也见过阿诚二次,知道他是武田室长的家人,她脸上都是惊恐“室长被劫持了!室长被劫持在办公室……”   阿诚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慧子!”有其他日本文职人员出来。   室长?!是指桃夭吗?   阿诚这时反应过来,眼尖的看见了一个相熟的特高课熟人,挥开阻拦自己的日本士兵,就奔向了里面,这时候高木也要调人而出来。   “阿诚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高木脸上还带着血迹。   明诚有几分惊恐“我嫂子呢?被劫持的室长不是我嫂子对吧!”什么人敢在特高课里劫持人质!?疯了嘛!   高木微微回避了他的质问“是美智子。”   “到底怎么了?”阿诚盯着他,极力忍耐着,保持镇定“是谁?重庆还是延安的?敢在特高课里劫持我大嫂!?还是……”眯起眼,非常严厉“是南田课长的一出戏?!为了她妹妹!”   “阿诚先生,不是这样的。”高木知道明诚误会了“你听我说。”   “边走边说!”阿诚强烈要求进入特高课。   “里面都是我们的人!”高木婉拒“我们一定会保护武田室长的安全!”   “都是你们的人我才更不放心!”明诚也很强硬“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武田将军会怎么样,但我很清楚我大哥会怎么样!”   高木无法,只能让他进入,反正他也是课长的眼线。   明诚也得知了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工部局警务处抓了通商银行的违规职员,没想到此人是共/党,而且经过他们的‘耐心教育’准备要转变招供,可还没等他们高兴起来,就被刚从宪兵总部转来一个科员刺杀;在激战中这个科员虽然被击中,但却抓住了正路过的桃夭做了人质,现在正僵持中。   明诚见藤田芳政都赶来了,南田手握手枪,指挥着现场。   “你怎么来了?”南田看见阿诚没有任何笑意,语气里都是责问,难道是谁给他通风报信了?   明诚看看情况“我本来是来给您送关税报表的,没想到就遇见了,我大嫂怎么样?人在哪里?”   南田无法,头一转“在前面办公室里。”   明诚望去:桃夭的办公室大门紧闭着,和南田办公室的玻璃门不同,这扇木门上有了不少弹孔,走廊的地上也都是大片血污,被很多脚印一踩更是狼藉一地“他提出什么要求了吗?”此人身份已经暴露,这些人怎么都不会让他逃走的,他一定要进来就是怕南田洋子为了抓到此人不顾桃夭安危贸然行动。   “要车。”高木说。   “有条件就好办了。”阿诚不知里面的情况,只能就外面的态势打算“他要车就代表他还想活,不想死!”   南田转头“说下去。”   “办公室里肯定有电话。”阿诚记得桃夭和自己说过一些解救劫持人质的案例“他听得懂中文吗?”   “懂。”   “我来给他打电话。”阿诚心里有了主意“我不是特高课的人,他对我的戒备肯定没那么高,我来吸引他的注意力,我们先听听他的态度;如果我能说服他那么皆大欢喜,如果不行,你们就找机会冲进去。”   南田洋子没有说话,但表情里透出了一股我没看错人的赏识。   高木也觉得明诚的确不同“请跟我来,武田室长桌上有内线。”   “让人把电话接来这里。”南田洋子也不想让明诚此刻离开自己的眼前,她有一种感觉看着他打电话自己会有更多发现……   但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从紧闭的办公室里传出了‘砰砰砰’三声枪响,将所有人的神经都吊了起来。   南田再不迟疑,抬手一挥。   日本兵踹开了木头,冲入其中。   明诚也不迟疑,跟着一起入内。   室内。   一个身穿衬衣和军裤的男子倒在血泊里,心脏附近中枪,当场死亡。明诚看见桌上的军装外套,还有医用棉花、纱布、剪刀之类,有堆棉花是血,明显是用过的;现场感觉上就是桃夭趁着给他包扎的机会夺枪打死了对方。   桃夭双手依然握着枪,靠着自己的办公桌,神情有些呆滞。   明诚见状,走了过去,拿过她手里打空了的枪,轻声“没事了。”   南田洋子本来想抓活的,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但又无法对桃夭发火,还得询问“你没事吧。”   桃夭闭下眼睛,摇头,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南田课长,可不可以让我带她到隔壁的房间?”明诚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南田洋子看了桃夭,对身边高木示意。   明诚过去扶她出去。   南田洋子冷眼看着。   高木让他们去会客室,并吩咐人送上了热茶。   “谢谢。”桃夭感谢了一句。   高木看看她手上的血迹,拿出自己手帕“不嫌弃的话,请用。”   “不用了,等一下去洗下手。”桃夭婉拒。   阿诚看了一眼。   高木也没有什么,收回手帕“请您暂在此处休息。”   “好的。”桃夭再点头。   室内只留下他们二人。   “他打偏了,只打瞎了那人的眼睛。”桃夭将声音压低“南田将他送去了医院。”在办公室里她冒险用紧急方式与那人接头得到了消息,因为这个人是不可能活着走出特高课的。   明诚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活着?”   桃夭面色沉重“据他说这个人是上海地下组织的人,怕他开口将会给组织造成重大损失才贸然开枪。”   “你怎么会?”做了人质。   “我刚到就遇见了。”申明这次不是她故意的。   明诚拿出手帕“还是擦擦吧。”手上的血迹。   桃夭接过。   有人敲门,不等他们回答门就被打开,是藤田芳政。   ……   南田洋子站在窗口看着阿诚小心翼翼的扶着那纤弱的美人大嫂走出特高课,冷笑:真是体贴细致。“高木,你觉得武田美智子如何?”   高木就站在她身后“您怀疑她?”不会吧,她才亲手杀了劫持自己的日共。   “不。”南田洋子摇摇头“只是觉得她身边围绕的男人可不少。”   “她很有魅力。”高木不否认。   南田回头,笑的非常诡异“是吗?”   高木还是很严肃“课长的意思是?”   “三国时候王允用一个貂蝉就彻底离间了董卓和吕布……”南田洋子是恨桃夭,但对于明诚则是不完全信任,甚至她觉得自己对明诚的控制还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程度,要收买一个人,特别是收买一个男人,金钱、地位自然是要紧,但如果还能加上一位他心仪的美人……   高木垂眸,不语。   ……   明诚开着车,听到她说的话,猛看后视镜“真的?”   “对,我已经接到了货物到达的日期。”桃夭一改刚才的柔弱无助的模样“这批货暂不会用明家的仓库。”   明诚不知该说什么:和军统高层做生意大发国难财的人将要从梁仲春变成傅桃夭了吗?!不过他是知道伍同志给了她便宜行事的特权。   “可是我已经答应梁仲春送他太太和儿子回老家。”明诚是知道她生意做的大却不知竟然已经可以和军统高层直接联系了。   “我让军统在北方损失惨重,而军统几次周密计划的刺杀却都以失败告终……”桃夭点到即止:真的觉得完全是她命大吗?!   明诚了然“梁仲春交给我,我会让他忍气吞声的。”   “这次的货给他一半。”桃夭也不想让阿诚完全难做“挡人财路砸人饭碗是会有杀生之祸的,也说不定何时就要用到他。”   “没事,他太太和儿子都会在我们手上。”明诚转了个弯。   “还是需要梁仲春暂时吸引南田的目光。”这只是必要的投资,因为剩下的一半粮食要设法转运到重庆和特高课都视为大患的聚集地去“还有那个叛徒,开口之前必须做掉;阿诚哥,前面左转,趁着今日早正好去拜会一下……”桃夭边说边看着阿诚开过她说的那个路口。   明诚微微回眸“你现在需要的是回家休息!”   “我不累。”桃夭有二分不满。   明诚在后视镜里展现他相当迷人的微笑“我侄女累。”   “回家可以,被劫持的事,不许提!”桃夭提条件“叛徒的问题你着重跟你大哥说,反正我也没事,不过一个小插曲,不要让他担心了。”   明诚收回目光,专心开车。 作者有话要说:  有看倌说我文中设定明楼挂念旧情,只是嘴上说桃子重要,更是更看中孩子,桃子付出的更多,感情不对等;但我觉得大家想看炙热的男女之情这里的确不多,第一明楼所处的位置不会容他有过多的情感表现,因为那会是袒露了弱点所在,他身在诡谲纷乱的环境里自保尚且战战兢兢,哪里容他表达什么过分的感情,第二个人认为明楼已经太习惯伪装,他的心也因为很多事包裹的很紧,更因为初恋改变的如此血腥,他也是有被伤的,更也有一份内疚,第三他是在战时、战后,这里有很多不可能的任务需要他费尽心力的完成,明楼曾对大姐说过先有国再有家。 至于桃夭为何愿意如此付出,因为她得到了明楼全部的信任,在那个年代和环境里,这个习惯伪装男人的全部信任就是最珍贵的感情! 大家都觉得我文中明楼对汪曼春念念不忘,但别忘了,全部都是假的,这点桃夭也很清楚,虽然他的虚以为蛇中也夹杂着过去的感情,但是所有的话语都是虚假的,最终的目的也是为了让汪曼春咎由自取,关于这点你们应该从桃子告诉明楼她给汪芙蕖下毒明楼反应就该看出,他担心的不是汪曼春会如何,他借着明瑞担心的是桃子,万一被发现,万一她有危险;你们只看见他对汪曼春甜言蜜语,却没有体会他借着明瑞对桃子安全的万般担忧,在他的环境下信任是最珍贵的感情,安全是第一要务,他要她活着,哪怕痛苦也希望她活下去,就像对明台所说的那样活下去。他其实对桃夭付出的感情是很深的,他要她安全,要她活下去,但是你们似乎没能体会这点。 而且个人认为明楼的感情是很内敛的,桃夭的感情也同样是如此,只是双方都太过内敛就需要一方更主动些,桃夭便主动了,她毕竟比明楼思想更开明些,而且她也是一直游走危险刀刃上的人物,这种女子在需要爆发的时候怎会拖泥带水呢,想要就去要,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独角戏,更何况吃醋、任性也是要看时机的,在他们的环境里自保与保护对方才是最重要的!国破家亡里他们还能拥有彼此真实的感情对他们来说才是弥足珍贵的。 大家可能也会说明楼对汪曼春几次三番伤害桃夭和明瑞都熟视无睹,但你们别忘了最终是明楼设计汪曼春成为了阶下囚,让她信赖的日本人亲自抓她,这份狠毒才是最冷血的;就像汪曼春到最后那般发狂也是因为她明白明楼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他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陷害自己。但相反他看似是被迫娶了桃夭,似有的关心也好像做戏给别人看,但夫妻间的信任和担忧才是最真实的,他无条件的信任桃夭,哪怕她嫁了他人,她什么不说他也完全信任她,更愿意对大姐、明台解释、证明,在步步为营的敌后,王天风对明台说谁也不要相信,也就是说明楼也曾受过军统这样的训练,但是他有兄弟明诚还有其他战友,所以他还是有信任的,但只限于亲近的人,别忘了他除了阿诚没有和黎叔、程锦云见过面,就是和苏太太也大多是明镜和阿诚联络,所以个人认为明楼的感情全部化在了对桃夭的信任中,他在可以的范围内以他的方式爱着桃夭,对她带来的人全部接受,给予同样的信任;更何况桃夭也不是需要依附明楼的菟丝花,她也同样是遮天避雨的一颗大树,甚至有时是比明楼更冷酷的一条毒蛇。 所以看倌们不要认为明楼更关注孩,更不要小觑了桃夭强大的内心,他们的感情是完全对等的,互相信任、互相扶持,彼此沉迷。 ☆、第八十二章   明台回到家的时候快要五点了,只是没想到会看见她带着围裙,屋里一股奶油香味“好香啊,做什么呢这么香?”   “饼干啊。”阿香拿了不少出来“可好吃了。”自己嘴里也正吃着一块。   明台随手拿了一块咬“好脆好香,桃夭,这是你烤的?”   “阿秀烤的,不过少奶奶做的料。”阿香觉得家里多了她们就好热闹,胡妈是看着严肃,但对自己还是很和善的“放了好多牛奶。”   “明台,洗手了没?”明镜看见他回来“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不洗手就拿吃的。”   “小叔叔,不洗手,小心肚子疼。”明瑞跟在明镜身边“姑姑,小叔叔很不乖唉!”   “你最乖!”明台过去捏捏这小鬼机灵的脸颊“真是跟大哥越来越像了,一样爱教训人。”   “你就不要提我最郁闷的事了。”桃夭唉声叹气“怀胎十月没一点像我的。”   明镜最乐意听人这么说“谁说不像你啦,聪明像你啊。”   “这小子总体来说太像大哥,什么事都看的很透似的。”明台一个劲丫头“和桃夭像的地方真是屈指可数。”   “饼干你没吃!”桃夭生气:戳她痛处!“阿香、阿秀,把饼干藏好不许小叔叔吃第二块。”   明台转脸做苦状“唉?!不是吧。”   明镜笑看着:明台去抓饼干,阿香和阿秀都不给她,明瑞则气定神闲的咬着饼干提醒阿香阿秀该如何左躲右闪,明台不死心再拿,桃夭却打定主意不让他吃第二块,而后明瑞‘大方’的拿出自己的份额,忽悠了明台给他读半个月的格林童话……   到了晚饭时候,明楼和明诚也都回家了。   明镜拿此事当茶余饭后的笑话告诉他们。   明楼觉得幸福就该是这样,一家人一起吃晚餐,说着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明瑞,干的漂亮!”一块饼干解放他半个月。   “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明瑞苦着脸吃青菜,母亲让吃的他不敢不吃,不过还是自傲了一把。   “还说不像你,光这小小的自负就跟你像了十足。”明诚让明台将鸡腿让给明瑞,对桃夭说“大哥,你说是吧。”   “自负和自信差别就在实力,现在是自负,等他学了该学的东西,这就是自信。”桃夭吃的不多,放下碗筷“梁启超说过自信与骄傲有异;自信者常沉着,而骄傲者常浮扬,而明瑞怎么看都不是张扬吧。”   “嗯,就是,你是没看见他那付气定神闲的样子指挥着阿香和阿秀躲闪明台。”明镜同意,更是掩藏不住的骄傲“沉着的很。”   “英国文学家培尔辛也说除了人格以外,人生最大的损失,莫过于失掉自信心了。”桃夭摸摸儿子头“所以说自信心是很大的财富,我希望明瑞是自信的人,富有才华、聚于智慧、明辨是非。”   “跟大哥一样?”明台抓住了她话里的把柄。   一句话引得大家侧眸。   “明台,你今天就放过大嫂吧。”明诚在旁边幽幽一句“下午时候差点命都没了。”   明楼和明台都看向盯住明诚的桃夭。   “阿诚啊,怎么回事啊?我还奇怪呢,她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是出事了啊?”明镜是第一反应就是要叫苏医生来“你送她回来的时候怎么不说啊?几点了?宵禁了没?苏医生还能来吗?”   “阿诚哥?”明台也立刻问知情人“怎么回事?”   “特高课里出了一些事,她被人劫持将近一个小时……”明诚喝着汤“我去那里送文件才碰巧知道。”   桃夭尽量温柔的说“你答应不说的,我也没事。”不敢看明楼的表情。   “明天不准上班!”明楼非常认真的警告她“不,是三天都不准上班!敢提‘上班’二个字,我就亲自给你辞职!”竟然敢瞒着他“还有你阿诚,胆子大啊,下午干嘛不说!?”   “下午你有个必须要参加的会。”明诚有很好的理由“而且大姐也在家啊。”   “我是在家,可你也没说她是出了事才回来的。”明镜对于明诚的隐瞒也是三分不满。   “咳咳。”桃夭轻咳“大姐,我也没怎么啊就是前些日子水土不服嘛;您要这个样子,等我真要有第二个孩子,是不是得躺十个月?”辞职?好不容易进入特高课,他不疯,是神经了。   “没错!”明镜瞧着她:你还真敢说啊!“你若真有孩子了,身体还这样不好,我就让你躺足十个月。”   明诚目光余光瞧着养母正准备走入厨房。   “桂姨啊,明天早上炖鸽子汤,给桃夭补补。”明镜想起。   桂姨停步“唉,好的。”   明镜回身“对了,苏医生说山药好,鸽子汤里记得搁点。”   “还有木耳。”阿秀也说了一句“小姐的东北朋友送来的木耳可好了,我晚上就泡点,放在鸽子汤里再好不过了。”这东北山珍在此刻是稀罕物。   明台也喝着老鸭汤“桃夭,你的朋友可真多啊,东北的朋友送山珍,烟台的朋友给你送苹果,青岛的朋友给你送虾酱鳗鱼,香港的朋友给你送鲍鱼燕窝,广东的桂圆荔枝干、宁夏的枸杞,新疆的葡萄干。”家里吃的东西真的不用愁,他是一点都没感觉到什么战时物资的紧张。   “你还漏了现在吃的,这鸭汤里放着我托人从甘肃找来的冬虫夏草。”如何?“说起这个,你该多谢你大哥,我看他最近太累了,所以才费劲发力的托人远去甘肃给我收药。”说着就给明楼盛了一碗”这道汤来自本草纲目拾遗,胡妈煮的不错吧。”借着到那些日军无法攻占的地方建立情报网络,大力开展我们自己的工作,让在那里的同志们也都能及时得到延安的消息,怎么着,她就是交友广阔外带财大气粗。   “谢谢大哥!”明台正好咬到了一根虫草,吧嗒吧嗒的咬着,眼睛直盯着故意气自己的桃夭。   明镜笑着“是啊,明楼从来不吃鸭子的,可今儿胡妈煮的这汤他也说味道不错,我吃的也是挺好的;冬虫夏草可是好东西,你自己也吃。”   “还有一些,我让胡妈拿来泡酒,小酌怡情,偶尔喝喝也能补心补身。”桃夭不会做菜,但是她可以用其他弥补。   明楼知道她用心“这些倒没有关系,就是不要让我担心就行了。”   “这次是意外,我又没什么事。”只有在明楼面前她才服软“好好好,我休息在家就是了,藤田伯伯也说让我好好休息,这件事可说好了,家里人知道也就算了,就不要说到天津去了,免得我听电话都要好久。”   “那后来劫持你的人,怎么样?”明台更关心这个“是谁啊?”故意装做好奇“在特高课劫持你,也是日本人吗?”   “不许问了!”明楼斩钉截铁,对明台强硬一回“还嫌你大嫂不够烦啊。”转头“还有你,待会儿跟我去书房!”也是强硬的态度“关于你隐瞒此事的问题我们好好恳谈一番。”   桃夭横眸看好戏的明诚“叛徒!”   “唉,这个名号我可不要。”明诚也喝了汤“你是说不让我告诉大哥,我可并没有答应啊。”   “你没说话,默认也是承诺!”桃夭不容他狡辩。   明镜这回帮阿诚“这回阿诚没错,你敢有下次,明楼不管我来管!”   明诚使使眼色:如何?!谅你没胆子和大姐做对“胡妈,这汤真不错。”   ……   当晚11点左右。   明诚借着给明台送夜宵的机会,关心了一把明台这里的进度。   大姐和明瑞已经睡下。   他去往书房。   明楼正在和人通电话,从侧面打听到了那个叛徒的情况。明诚进入书房的时候,明楼刚结束这个通话。   “怎么样?打听到了吗?”明诚急不可耐的询问。   明楼的白衬衣外穿着黑底竖条的马甲“跟你了解的差不多,这个叛徒是上海地/下/党情报小组的成员,特高课里潜伏的日本党员为了上海地下党不遭受损失,准备开枪击毙他……”   “结果没打死他,自己也牺牲了。”明诚看了一眼旁边还是在座的桃夭。   “事发突然,他打偏了,只打瞎了他一只眼睛。”明楼没动:这个人绝对就是个定/时/炸/弹。   “如今人在哪儿?日本陆军医院?”桃夭也起身,走到他们身边。   明楼嗯了一声“对,被安排在医院的高级病区,据说伤势很严重,已经感染了;如果不及时治疗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日本人在全力抢救他。”   “还好没有盘尼西林,不然我会强烈你们立刻离开上海。”桃夭拍拍小心脏“不过就算如此,此人的上下线都应该离开上海。”   “我认识这个叛徒,他叫许鹤,在列宁格勒伏龙芝军事通讯联络学校学习过,我跟他不同期,但是有过一面之缘。”明诚也通过他的线了解一下情况“我安排行动组去处决他。”   “陆军医院的高级病区是日本宪兵直接把守的,就算是日本医生和护士出入都需要熟脸。”桃夭知道一些“南田洋子把他安排在那个区域就代表贸然行动不会成功。”   “处决是肯定的,不过日本人知道他的身份很重要,并且又遭遇了一次刺杀如今会把他安排在日本宪兵把手最严密的区域就是为了防止我们下手。”明楼同意妻子的想法“安排他的上下线立刻撤离,处决计划我们来安排。”   他们三人再度落座。   桃夭拿出了一份东西“这是那人留下的。”下午让莫林取来的。   明楼转眸,接过,打开,是一份有关日军对解放区的经济封锁计划。   桃夭将抱枕抱在怀里“他告诉我,他叫坂田源,老家在九州鹿儿岛,家里还有老母和一个妹妹。”   明楼和明诚都没有说话。   桃夭反先开口“我最近在想在那段烟花间的对话里透出一个信息便是南田认定大姐是共/党,但单单只是这样吗?她让阿诚哥盯着的人可不是大姐,而是你!”目光移向明楼“哪怕已经成为了武田弘一的女婿,哪怕她也猜到家里肯定会有梅机关的人,这份监视依然没有撤销,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她对你也依然是有很重的怀疑。”   “你的意思是她怀疑大哥也是延安?”明诚顺着她的思路。   “延安倒不至于,如果我是南田会更倾向于重庆方面。”桃夭以事论事。   明楼做出指示“你今天去特高课因为劫持的事没有得到能和南田聊些什么,过二天再去一次,探探她的口风。”   “好。”这是工作,明诚不会拒绝;只是……看看明楼。   明楼会意,抬手腕看表“桃夭,你是不是该休息了,11点多了。”   桃夭的眼神也微微一转“好,我去休息,你们也不要太晚了,若因睡眠不足而引起不必要的失误那吃多少冬虫夏草都没用。”放下抱枕,起身,目光瞥了眼阿诚“还好你的‘叛徒’行为没有给我造成实质上的伤害,不然,我应该可以安排上海众多名媛排队与你相亲,相信总一款适合你!晚安,阿诚哥。”开门,走人。   明诚向明楼救助“大哥,不管管?”   “根据我的经验,有些事顺其自然的好。”管她?他还想愉快的回房睡觉“说不定就真有一款适合呢。”   明诚决定不和这对夫妇计较。   明楼也转回正题“明台那边怎样了?”   “进展不错,他正在研究日本领事馆可能进出的每一个安全通道。”明诚看见了他根据海军俱乐部画的草图。   明楼拿起茶杯,相当无奈“我们能帮也只有这些了,其他的要靠他自己。”   是啊,也只有这样了。 ☆、第八十三章   翌日一早,桂姨就煮了鸽子汤。   餐厅。   “大姐早。”明台是跑进来的。   “小叔叔,早。”明瑞也已经在座。   明台一进来就闻到了香味“早,明瑞起的好早。”   “早睡早起身体好,我妈妈说的。”明瑞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乖。”不过明台的注意力都在这香味上“什么这么香?”   阿香正盛着鸽子汤“您忘了,昨晚说要煮的鸽子汤啊,放了山珍木耳,可香了;您要喜欢就多喝点,现在这么好的木耳可不多见了。”   “好,我先来一碗。”明台期待着。   阿香将明瑞的那碗递过去后,再给明台盛了一碗。   明镜正好有事要对他说“昨儿上午荣太太来过了,给你提亲呢。”   明台正喝汤,因为明镜这句话一口热汤烫在嘴里差点吐出来,碗都脱手了。   明镜倒觉得这是好事“怎么了?高兴成这样?”   “谁高兴了?”明台是惊悚的看向大姐“我不想结婚啊。”   “啊?”明镜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你为什么不想结婚啊?你,你这个年纪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你又不比别人差。”   明台是有理说不清“大哥,不,阿诚哥还没结婚呢,为什么偏让我结婚?长幼有序!我不结!”端起碗就往外走。   明楼夫妇和明诚此刻走入。   明楼看见他这模样“端着个碗去哪儿啊?”像什么样子。   明台知道大哥在意这个,堆笑“我去叫你们吃早饭。”就是幼弟的撒娇“桂姨炖了鸽子汤可香了。”说完就撤回自己座位。   明镜知道明台是怕明楼说他没规矩,偷笑:他还是怕明楼啊。   三人和明镜打了招呼,相继落座,明瑞也和他们打了招呼。   “明瑞睡的好吗?”桃夭关心明瑞。   明瑞点头“好,小叔叔给我念书来着,他念的可有趣了。”绘声绘色。   明台朝他挤眼。   这次来的是阿秀,给他们三人盛了汤。   香是很香,不过桃夭喝了一口就差点吐了,推开碗“不好意思,大姐,我失态了。”那餐巾捂住嘴,实在吃不下。   明镜看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看看周围没其他人才又说“有反应是好事,苏医生说了你情况不好,都快三个月都还没有反应,如果不出现一些反应反而不好,没事,如今你有想吐反而是好事;鸽子汤不吃就吃别的,不过你要真什么都吃不下,我再问她该怎么办。”   明楼将豆沙包整盆换到她面前“吃这个,你最喜欢这玫瑰豆沙包了,要不然让胡妈做个姜丝炒蛋。”听闻这道菜治孕吐很有效“胡……”   “吃这个就好。”桃夭不想弄的这么兴师动众的,夹了豆沙包“没事。”   “小姐,吃这个。”阿秀机灵的端来南瓜粥。   明镜立刻让明楼将酱瓜给她端过去。   桃夭喝了一口“好香。”   明家姐弟见她吃的下这才放下心。   “阿秀,以后厨房多准备一些东西,少奶奶什么时候想吃就可以吃。”明楼吩咐“不可以让她饿着。”   “是,知道了。”阿秀应下,离开。   明台喝着汤,瞧明楼紧张的模样,表情讪讪。   明镜放下碗“明楼,她现在这个样子,我不管啊,就得给我休息,把身体养好了再说;你也不要整天在外面不知道忙什么的瞎忙,早点回来看着她点,我看啊她就听你一个人的话,其他人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大姐,我这么尊敬你,怎么会把你的话当耳旁风呢。”桃夭撕开豆沙包“您这么说,我可伤心了。”   “听我的话?你要是真听我的话就给我好好,养胎。”最后二个字说的很轻“别整天给特高课破译什么电文密码的。”轻嗔“把肚子里的孩子都教坏了。”   桃夭低头吃了一口东西,偷眼瞧瞧明楼。   “大姐,听阿秀说昨儿荣太太来过了?”明楼很愉快的接受了太太让他转移话题的任务“是要托大姐什么事吗?”   “倒不是托我办什么。”明镜也是眉开眼笑的接过这个话题“荣太太来啊,是给明台提亲来的。”   其他三人都不由看向男主明台。   “提亲?”这真是没想到的神发展“这是好事啊。”桃夭虽然意外但也算合情合理“是谁啊?荣家的哪个女儿?”她可是知道这个荣太太的,那也是上海滩的世家,本身家族也是苏杭的大家族。   明镜立刻对她说“不是她的女儿,是她本家的一个姑娘,姓丁,是家里长房的次女。”   明台则愁苦的看回大哥,偷偷摇头。   明镜给明楼也使了眼色“说是这位丁小姐是百里挑一的贤惠女孩子,又能干又聪明,和明台很般配啊。”   “荣太太本家的姑娘啊。”明楼接到大姐的眼色“那应该不会错的,她今年多大啊?”   “比明台要大上二岁。”明镜也问过了“和桃夭一个年纪,桃夭是一月,她则是二月份。”   明台放下碗筷,完全是皱起了脸,求救的看着明楼:帮我推了,帮我啦,大哥,救命!   明诚在一边撕开油条,瞥眼明台,窃笑不语。   明楼重复了大姐的话“比明台要大上二岁啊?”   “大一点有大一点的好处啊,知道疼人。”明镜倒觉得这个不是问题,只要人好就可以了,荣家太太的本家也是不俗的人家,世家出来的姑娘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明楼点头“那倒也是。”   明台完全没想到大哥会拆台来了,立刻对桃夭挤眉弄眼,求她帮忙。   明诚强忍住笑。   “姻缘这两个字啊,可是不能错过。”明镜也看向桃夭“一旦错过,后悔一辈子;是不是啊,桃夭。”   桃夭轻咳,对明台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将矛头指向自己?开玩笑,傻子才干这样的傻事。   “其实啊,应该让荣太太拿一张她的照片过来看看,到底也要他喜欢才好。”明楼指指明台,是一付为弟弟考虑的态度。   明镜给桃夭夹了一个荷包蛋“荣太太说过二天就拿过来,说这位丁小姐不喜欢照相,就是有照片她也不肯轻易拿出来的,说是给人家看了后难免品头论足,挑三选四的。”聪明的娃招人疼。   明楼倒觉得不错“听起来也蛮有个性,和明台倒也般配。”   明镜再接再励“听说这个女孩子也是留洋回来的,也是知书达理的,学成回来后就跟着父亲做事,不太出去交际,也是个本份的女孩子。”   一番话让明楼、桃夭、明诚三人一起在明镜面前点头赞同:他们又不傻,此时一定要站在大姐这边。   明台完全是哭丧着脸。   “荣太太保媒一定是有她的道理。”明楼放下调羹“那既然这样的话,找个日子见面吧。”   “好呀。”明镜和弟弟一唱一和就决定了此事。   明楼继续道“明台也不小了,早点结婚,收收心,先成家后立业!”   明台蹙紧剑眉,盯着明楼:大哥,有你这样帮倒忙的吗?!   “像他这个性子,的确也需要一个人来管住他才好。”明楼郑重其事的很。   明台猛的站起身,苦大仇深的盯着明楼。   明楼很平静“你想说什么?”   “我不想相亲!”明台立刻摆明态度“我也不想结婚!”   明楼似乎早有对策,气定神闲“你不想结婚,跑到烟花间干什么去?”   明台睁大了眼:你怎么知道的?   明诚也看向明楼:这你都说啊?   明镜转头“烟花间?什么地方啊?”她当然不清楚那种地方。   桃夭一口南瓜粥哽住:明长官,您神补刀啊,百分百在报‘池鱼’之仇。   明台立刻给大哥使眼色:别说,求您!大哥,千万别说,求求您,糊弄过大姐,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了。   明楼却欲言又止,是什么都没说,不过此地无声胜有声啊。垂眸,轻叹,似乎是说不出口。   明诚别开脸:不行了,快憋死了,明台,这真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啊。   明镜是多聪明的人,立刻从名字就猜想到那是什么地方,抬手就打“啊,你跑到那种地方干什么去啊你!啊?!”   明诚低头,脸上都是憋不住的笑。   桃夭只能用轻咳掩盖:大哥的坑弟模式,赞!   明台顶硬“我就是不想结婚,我为什么不能去烟花间?我已经是成年男人了,别人去得,我就去不得?!大哥也去的!”让你坑我。   明楼一怔,抬眼瞧他。   桃夭也抬眸。   “上次我在那里遇见曼春姐,她就说她和你有约。”明台躲到椅子后面“再说了,烟花间也不都是伤风败俗的地方,有那么多文人墨客在那儿吟诗作赋,还有那么多有钱人在那儿办舞会呢。”   “阿诚!”明楼喊了一声。   明诚立刻起身。   明台往后退了二步“大姐!”喊救命。   明镜这回不帮他,拉拉衣服。   明台这才支支吾吾承认“我,我是被同学硬拉着去的,我就是喝了几杯酒,跳了会舞,我可什么都没干。”   明楼可不容他辩解“大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敢诬陷他,反了天了“阿诚,先把他关到书房去!”   “是。”明诚摩拳擦掌。   “干什么?”明台还懵懵懂懂状“干什么要关我啊?桃夭,桃夭,他们想要杀人灭口!我真看见曼春姐了,她明明说是和大哥在那儿约会。”逃到明镜身后“不信,你给她打电话问啊。”   “阿诚还等什么!”还敢胡说八道啊。   明诚一把扭过他,自然也是作假成分在里面。   明台被抓“好了好了,我去还不行嘛。”   “你答应了!”明镜立刻抓住机会“我告诉你啊,你给我乖乖的听话,别想着给我耍花样。”   “谁耍花样了?”明台郁闷的嘟囔着“明明是大哥在拿我耍花样!”   “你说什么?”明楼坐着质问。   明台佯装狠厉“我拆了你书房!”   “我打断你的腿!”明楼猛的起身,一拍桌子。   明台滑脚就溜。   “唉——”明瑞实在看不下去了,长长吁口气“明明说不过姑姑和爸爸还非要说,妈妈,小叔叔其实也不聪明哦。”   “我也这么觉得。”桃夭继续吃她的早餐“明瑞,对于前车之鉴要怎么处理?”   明瑞咬着炒鸡蛋“让前车坏在路上,我们绕道走!”很认真的回答母亲“譬如说拆爸爸书房的事不用明说暗地里干了就行了。”   桃夭微笑。   明楼轻瞪看好戏的母子俩。   “跑的可真快。”明诚回自己的座位。   桃夭吃了块咸蛋,转眸“你真和汪曼春去那种地方了?”故意问。   “听他胡说。”明楼重新坐回“你还信他?”   “信我怎么了?”明台探回头“大姐,相亲去可以,但是那个女孩子长的不像桃夭,没有她这样漂亮聪明,我才不要!我要娶个和桃夭一模一样的太太,你要是找不到一样的,别想逼着我结婚!就算逼着我结婚,结婚当天我都会逃!哼!”说完又开溜了。   明诚看看他们:他说出来了!用玩笑的方式。   明镜扭头“这混小子,胡说什么,桃夭,你可别放在心上啊;他这就是故意气明楼和你的。”   桃夭似是不在意“哎,会不会是他在学校里有喜欢的人了,不过家世背景很普通,所以不敢和你们说呢?”   “是啊,说不定会有这种可能。”明镜被她一提到也想到了“那如果真硬逼着他相亲,他肯定使坏的;明楼,有没有法子打听一下。”   明楼看了一眼她:他喜欢的人就是你!“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阿诚,你去打听一下,看看是不是如桃夭所说那般。”   “不用,我来好好问他。”明镜觉得自己还是能问出来的“明台不敢对我撒谎。”   他现在一直在对您撒谎呢。只是这句话他们三人都不敢说而已。   明楼收敛了一些情绪。   桃夭没了胃口。   明诚无声瞄了他们各自表情,不语。 ☆、第八十四章   明楼、明诚去上班了。   莫林接来了苏医生。   “怎么样?”明镜非常在意的追问“苏医生,我是最相信你的了。”   苏燃拿下听诊器“虽然不能说好多了,不过总体情况比我第一次看的时候好多了,不过还是希望少奶奶要多休息。”   桃夭用手盖住小腹“好的,我一定会多注意。”   “听说你有孕吐了。”苏燃听明镜说了“就算吐也是要吃的,我知道几道治疗孕吐的食疗方子。”   “那就麻烦苏医生了。”桃夭微笑“这次的事真是麻烦您了,待我们自己的药行开张,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直接和我说的,只要我能帮忙我一定会帮忙的。”   苏燃看向明镜“药行?”   明镜肯定了桃夭的意思“是啊,桃夭有门路我也有意向,就不谋而合了;开张那天你也要来哦。”   苏燃有些吃不准,她和阿秀接过头,但是阿秀没有回答接头暗语,这就代表她不能接头;这个情况她和黎叔说过,黎叔猜测阿秀可能有难言之隐。而现在傅桃夭明显是在拉拢自己,药行?!真的有些不明白“好,本来你的生意经就好,如今加上弟媳妇,我看明家以后肯定蒸蒸日上。”对明镜夸赞。   “我不求蒸蒸日上,我只求啊,她能平平安安的生下这个孩子。”明镜更牵肠挂肚的是这个“这虽然比过去好了些,不过是不是还有些危险?”   “嗯,是这话,她能躺着的时候就不要站着。”苏医生也以专业医生的口吻说“每天少食多餐,水果不要断;你要保持心情愉快,有些人会头疼,还要小心抽筋,你都要当心了。”   “好好。”明镜听着“我会提醒她注意的。”   “再过些日子就给多她补充一些牛奶、奶酪、豆制品,不喜欢牛奶就喝豆浆。孕妇是可能出现缺铁性贫血,特别到了中期,你和孩子的需求量都会增加,所以要多吃瘦肉、动物肝脏,蔬菜水果也都每天补充。”苏医生为了应对她的问题,特别询问过产科的同行“还有,不要同房,特别你现在的情况,如果可以,分房睡也是不错的选择……”   “分,今天就分。”明镜立马拍板。   桃夭含笑……   透过自己房间的门缝看着明镜陪着苏燃往楼梯处去。   阿秀端着银耳羹进来“小姐?”   桃夭不语,关上了门“她后来再和你接过头吗?”转身走回里面。   “没有。”阿秀跟着走入“最近‘老鼠’也很平静,买菜的事胡妈让我和阿香做了,基本上斩断了她外出的机会,她没有反驳。”   “够沉得住气的,估计她也看见大姐对我不错。”桃夭重新坐回大床上“才暂时这么‘乖‘,没有挑拨大姐对你们这些人的态度;她对阿诚哥怎么样?”她应该会利用明诚非主非仆的尴尬身份挑唆才对。   阿秀将银耳羹递给她“没什么特别,不过胡妈让我不要轻敌。”   “她建有军功,绝对不能小觑。”桃夭接过,也提醒她“监视的同时也要把握好分寸,别让她反察觉到你的身份。”   “嗯。”阿秀不敢托大“刚才林先生打过电话来,您若可以,他有些事要和你商量,是关于药行经理的人选。”   “让莫林准备车,下午去商行。”也不打算真的窝在家里荒废时光,之所以让她来上海可不是为了享清福的。   阿秀很习惯这些事“好,不过大小姐那里……”她能同意吗?   “她会同意的,药行的经理不是小事。”桃夭对于工作从不会推辞“要去76号工作,你给挑二套看不出身形的正装。”   “好,那我先出去了。”阿秀看看时间“您小憩一下,到时间我来叫您。”她还能休息一二个小时。   桃夭却拿了驻上海日本高层的资料看了起来,这是她托梅机关和明楼这边搞到的,为了能从他们手里打开货运周转的缺口,得知己知彼“没事,这也是休息。”   阿秀拿她无法,只得走出房间不打扰她。   ……   76号。   梁仲春苦着脸“这可是我生意的大头啊,上海的码头、货运全在日本军方的手里,如果连这个小生意都被明夫人拿掉,我可,可,怎么办呢?”他的表情就好像是吃了黄连,苦的要死却吐不出来。   明诚双腿叠坐“我大嫂够大方了,给你一半,不要你一分,还想怎么样?拿你上次对我说的话说,她若出事,你也逃不了;更何况你别忘了,她在天津早就和高层有所来往,可不是一样风平浪静的,再说了,这次摆明了只是探路,这票做顺了,以后肯定有更大的买卖。”   “这倒是。”梁仲春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他知道东华洋行出货从来都是大批量的,这次的一船粮食不过是重庆的探路石,想起自己还要指着明诚将老婆儿子送回武汉,他也硬气不起来“我就指望有了明夫人这颗大树,以后就能顺风顺水。”   “我大嫂当然知道互惠互利,她在北方商界的口碑何时差过?”明诚安抚梁仲春“而且她很快就要在76号协助破译密码的工作,到时候你自然知道她的做事方法了。”   “唉?”梁仲春好像并不知道此事“特高课肯放人?明夫人来协助,我们?”   “是明先生亲自去求的藤田长官,这件事周佛海先生也是同意的。”明诚拿着自己的皮手套,斜眸“你自己很清楚啊你们76号情报处的工作是如何的,别说我没提醒你啊,该藏好的尾巴都藏藏好;我大嫂就是有心偏袒你,在汪处长面前也不能过于明目张胆。”   “是。”梁仲春庆幸阿诚说了此事“一定一定。”   “还有就是。”明诚有三分迟疑,但还是说出“梁处长,这二个女人未必能和睦相处,倒不是我大嫂不能容,而是汪处长的脾气你比我更清楚,不管先生是为何娶的她,其他的都不说,明家大少奶奶现在就是桃夭,她也是我们这房嫡孙的生母,就是看在明瑞的面上我大哥也不会真对她如何,懂我的意思嘛。”   “懂!”梁仲春前些日子就被这齐人之福搞的焦头烂额,很明白明诚暗示的“阿诚兄弟放心,明夫人在我这里半分委屈都不会有,我一定派人隔开她们二个,决不让让她们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傅桃夭可是明楼名正言顺的正房了,母凭子贵;而汪曼春也不好惹,这二个要是呛起来,也够明楼头疼的了,所以才让阿诚来提醒自己的吧。   “你自己说的啊。”明诚眼睛一挑“而且啊,我大嫂身体不适太好,万一有个头疼脑热要早点回家……”   “我派车送她。”梁仲春立刻表明态度“说实话,就算不看明长官的面子,就是阿诚兄弟你,我也不能让她委屈了不是。”   明诚伸出修长的指,正色“别胡说!”   “不说,不说。”梁仲春聪明的堆笑“不过说实话,以明长官的身份,明家的财力,明夫人完全没有必要这么辛苦。”   “谁说不是呢。”明诚叹口气“我大姐也说了好几次,可是南田课长抓着不放,大嫂有几日都是凌晨才到家的,还好有特高课的人送,不然都回不来家。”晚上的宵禁查的很严“外借到76号也是有让她稍作休息的意思。”   “懂了。”梁仲春连连点头“没问题,我保证。”抬手发誓“明夫人的时间全部由她自己掌控,至于汪处长那边我一定想法子。”   “这一半的货你就先拿着。”明诚利诱“以后不会少你的好处,我大哥大嫂最喜欢的就是聪明人。”弯嘴角,笑起。   梁仲春也跟着笑“我还是那句话,我只要有碗汤喝就心满意足了。”   “其实有桩大生意,你敢不敢做?”明诚神秘兮兮的提起。   听到有钱赚,梁仲春自然要问“什么大生意!?”   “特高课扣押的那船磺胺啊。”明诚瞧着他“这东西太烫手了,可是风险越高利润就越大;我听特高课的朋友说那个老板差不多了,看起来也是不知道更多的事了,若能将这船东西弄到手,无本万利啊。”   “这?”梁仲春早就听闻过这批东西的,就是觉得太烫手才打消念头的,没想到阿诚挑了这茬“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明夫人就不想……”   “我大嫂在筹备明家药行的事,这个未必看得上眼。”明诚透出口风“我也是看你这次损失挺大才告诉你的,不想做就放着,等哪天她腾出空来,再通通关系……”   “别别别,你也知道我这次损失大了,这就让我赚一回吧。”梁仲春抬手阻止“就当这是那汤了,阿诚兄弟,明夫人是做大生意的,这船磺胺她肯定看不上的,留给我,留给我得了。”   明诚狡笑“我要三层!”   “呀,你也太黑了。”梁仲春吞吞口水“这我还没想好怎么弄呢。”   “这个我不管,没要你四层就已经是我善心了。”明诚蛮横“你要是不肯给,我就和大嫂说了,她给我的肯定不止这三层;桃夭对我可是很不错的。”   很不错也堵不了你那贪婪无底洞嘛!梁仲春干笑二声,心里暗忖。   ……   晚上。   虽然吃过了晚饭,明诚还是端了山药粥进书房。   桃夭正和明楼商量药行经理的人选,她从林锡章的人选里挑出三个,毕竟是明家的产业,而且是非常棘手的药行还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明诚关上门,将山药粥放在茶几上“大姐说你饿了就吃点。”   桃夭无奈“大姐真是准备拿我当猪养。”   “大姐是疼你。”明诚看想向她手里的资料“人选定了吗?”   “嗯,选了苏州的一位同志,他选的。”桃夭还是尊重了他的意见“货的事不用担心,最快的一批货五天内就能从天津过来;那批磺胺怎么说?”   “我已经挑了梁仲春,由他去想办法从特高课弄出来,不过这买家?”明诚不希望是东华洋行“你打算用什么接过来?”   “我会通知范江海,中统方面一定很希望这批东西回归。”她就不出面了“明堂大哥的新香水发布会在什么时候?”   “后天。”明楼整理了一下那些资料:明台也一定会利用他们都出去的时候有所行动,时间不多了。   这时书房内响。   阿诚起身开门“大姐?”让开些。   明镜进来“阿诚,我有话和他们说。”   “哦,好。”阿诚很聪明的出去,顺带关了房门。   明楼和桃夭都起身,明楼让出位置“大姐,坐。”明镜一般不太来他的书房。   明镜挑了单个的沙发,让他们重新坐下。   明楼不知大姐所为何事“大姐,有什么要吩咐吗?”   “苏医生今儿来过,你知道吧。”明镜直接了当“你们今儿开始分房睡。”   “不行的。”桃夭否决“大姐,苏医生的话我当然知道,但是现在为了安全,必须在一个房间里;分开睡就是我和明楼的感情出现了问题,或者直接曝光我有孕的事。”   明镜目光一凛“我一直觉得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是说家里的人、事,难道胡妈或者是莫林都是天津你爸爸那边的人?”   桃夭弯起嘴角“大姐,家里有些事暂时还不能告诉您,您当疼我,就多少放点权给我这个大少奶奶嘛,我不会让人对您或者是对明家有所伤害的。”   “那么明瑞安全吗?”明镜更关心的是这个。   明楼点头“这个我可以保证,不会再发生一次同样的事。”   明镜也懂他们的难处“既然你们都心里有数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但是……”有些话她这个做姐姐也不好意思说“为了孩子,自己注意啊。”   明楼知道大姐这般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孩子,对于姐姐的关怀他真是无法对言语表达,外人都道大姐偏爱明台,其实她心里对自己的爱很深,所以也愿意为他的妻儿忧心操劳“是。”   桃夭握住她的手“大姐,你放心,既然我要了这个孩子,就一定会保护好他的;就像阿诚哥所说,争取给明家生个漂漂亮亮的小女儿,若真是个女儿,我希望她最好能像大姐一样果敢能干。”   明镜稍稍安心“像我做什么,像她爸爸,不,得像……”看看桃夭“也不能像你,胆子太大,像她奶奶就好了。”像他们姐弟二人的母亲,漂亮能干又温良贤淑,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会的,大姐。”明楼握住了她们还握在一起的手“谢谢你,大姐。”   “瞧你说的。”明镜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是一家人嘛。”   桃夭动容“大姐,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哪怕拼上我自己的命……”   “啐,胡说什么!”明镜一听就瞪眼了“什么命不命的。”抽手,指指她“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给我好好养胎,别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是你明家的儿媳妇,明楼需要你,明瑞更需要你,再敢乱说,家法从事啊。”   “桃夭不敢。”吐吐舌。   明镜看向弟弟,娇嗔“看住了啊。”   “是,一定看住了!”明楼抿唇而笑:家人和睦是他难得的幸福。 ☆、第八十五章   二日后。   明台在花园里浇花。   明诚着燕尾服正装走出,准备车子。   “桃夭,好了没?”明镜也整理了狐毛披肩,这件披肩是前几日桃夭送自己的“大哥可是来电话催了好几次了。”   明楼扶着桃夭走出“阿秀,照顾好明瑞。”她不是打扮拖延,而是在安抚儿子。   阿秀带着明瑞“是,明先生。”   “回来让诚叔叔教你画画。”明楼用这个安抚突然也想跟着一起去的儿子,最近明瑞迷上画图了。   明瑞这才不情愿的点点头“那,早点回来。”平日也就算了,今天他们竟然都出去了,连姑姑也去了,他不想一个人被留下嘛“爸爸,你要给我念书,半个月的份。”   “就会趁机提条件。”桃夭捏捏他鼻子“想吃什么就跟阿秀说,阿秀,待会儿让他睡午觉,还有少点吃饼干,不然晚饭都吃不下。”   “是是是,小姐您还是快去吧,不然那位明老爷的夺命连环电话又要来了。”阿秀捂嘴,这都是十个电话都不止了。   明镜看见明台“明台,今天明堂哥要举办明家香新香水发布会,我们一起去应酬应酬,你要不要呀一起来啊。”   明台继续浇水“我不去。”他待会儿还有自己的任务。   “有吃有玩,也不去?”明楼知道却还是故意问。   明台完全没兴趣“不去。”   “一起来嘛,自从你回来明堂哥还没见过你呢。”明镜不疑有他还是邀请他。   明天看也不看“我没兴趣,而且你们四人正好一部车。”   明镜娇嗔嘟声。   “算了,大姐,随他吧。”明楼不强求“我们走。”   明台想起相亲的事,突然拿起水管“大哥!”作势就朝他们走的地方洒水。   吓的明楼连忙护住大姐和桃夭,让她们二人先上车“你小子,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现在时间来不及了。   明台的恶作剧还是很有分寸的,可能会有轻微的水溅到他们,但绝对不会湿“再见。”   明诚发动汽车。   桃夭和明镜坐在后座,虽说没什么水,但二人的毛披肩上都沾了不少水雾。   明镜拿出帕子“这明台真是没轻没重,桃夭现在能着凉嘛,回来给我好好收拾他。”给桃夭擦。   明楼其实也有些被溅到“好嘞,大姐。”但还是拿了自己的帕子递到后面“没湿吧。”   “没,阿嚏。”桃夭还没说完就打了小喷嚏。   “真感冒了?”明镜侧身看“是衣服穿少了?这,要不要紧啊?”   “不是,是这狐毛。”她将银狐毛拉下来点“不关小叔叔的事,大姐,这狐毛也太华丽了。”不适应。   “这东西保暖,你哈尔滨的朋友送的及时。”明镜不让她拉开“不然我也是要托人给你找,上海的冬天别看不冷,其实这风都是刺骨的,你最近可不能感冒生病了,药行的事也少不得要你定夺的。”   前座的明诚和明楼都没说话。   桃夭也意识到明台的不同来都是借口,他一定有自己的任务。   到了会场。   明堂几乎是望眼欲穿。   “大哥,生意兴隆。”明镜代表他们这一支先开口。   明堂黑着脸“你们再不来就兴隆不起来了。”稍稍转头“就是那个日本婆子,好像打死都不信你成为了我弟妹。”   明楼和桃夭都往后看去。   桃夭微笑看到了那中年妇人“我认识她,在天津见过面。”到处仗着日本人的身份欺负中国人的过气日本交际花,还曾想占东华洋行的便宜。   明诚瞧见她在看见桃夭后反而走了过来。   “这不是沈夫人嘛,好久不见。”脸上都是谄媚的笑意“您也来上海了?”   桃夭淡淡微笑着“请问您是?”似乎根本不认识来人。   这日本女人脸上一僵“沈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小山代啊,在天津和您见过面的,不过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哈尔滨,最近才回来,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这里遇见您;这几位是?”看她身边几人都是仪表堂堂的。   “这样啊。”桃夭还是淡淡“在哈尔滨也过的不顺心吧,所以才会一回来就打我明家的主意?好眼光,好本事。”   小山代一愣,没想到她的话会说的那么直。   桃夭上前一步,凑到她耳边,轻柔吐出一个字“滚——”   小山代往后退了步,随即看了一眼明堂,什么话都没说,狼狈而去。   桃夭转身,挽住了明楼,微笑“大哥,生意兴隆,明楼和我来晚了。”   明堂这才满意“那待会儿罚你一杯,罚他三杯!”指指他们二个。   “认罚。”明楼也笑着“我们都是自家人,大哥不用招呼了。”   明堂今日也很忙“那你们自便啊,都是一家人,我就怠慢了。”   “大哥您忙。”桃夭附和。   而有些人也看见了这一幕,他们其中有些人当时是参加过汪芙蕖那个救市沙龙的,对于他们二人的纠葛知道些,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会公开出双入对,而且身边还有明镜。   接下来一番寒喧后,他们都知道了她现在是明家媳妇了,有些人是听到了风声,有些人则是第一次听闻,毕竟明楼结婚此事知道的人真的不多。但不要紧,现在有人知道了,通过这些嘴很快这个圈子里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的。   “那个小山代?”明镜自然是不惧任何人,不过担心是她。   “不会有事的。”死人是不会再让人纷扰的,别跟她说什么仁义善良,对她来说与各国的对抗从没有停止过,和平?从来都是利益使然,国与国之间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和平。她的搭档,老师都不都是死伤在和平时代。   “明女士,明太太。”明堂这次香水发布会请来的都是上海的名流,其中不乏上海世家的太太小姐,这些人才是消费的主力军。   “徐太太。”明镜认识来人,自然要寒喧二句,   几句话后,明楼过来。   徐太太一瞧见他就忍不住说“明楼啊,真是好久不见。”自己的那个大女儿也曾经痴迷过这位。   “徐太太,您还是这么漂亮。”明楼站在桃夭身边。   被明楼一夸徐太太笑的更灿烂“你还是这么讨人喜欢,怪不得当初你们家的门槛都快被媒人踏破了。”只可惜他那时眼里就只有汪曼春一人“明太太你真是好福气,明楼也算我看着长大的,学问好又一表人才,更知道疼人。”   桃夭听出来了,她虽然是在夸赞可话里话外都是酸溜溜的,挽着明楼“徐太太,其实我才羡慕你呢,和徐先生说的话都一样,上次在天津他还说娶到我的是好福气;承您吉言,我们夫妻是福气叠福气了。”   “桃夭,杜老板也来了。”明楼也不敢小觑这位叱咤上海滩的杜先生“姐,徐太太,不好意思。”   明镜知道这位杜老板在上海滩的能量,点头。   徐太太也不说什么,与这对夫妇颔首,瞧着他们走向他处“她真是你弟媳了?”   明镜转眸“这还有假。”带有几分傲然。   “那汪家那妮子怎么说?”徐太太看似关心,实则是八卦“她现在可有人有枪。”   “哪又如何?”明镜自傲“我们明家还会怕一个外姓人手里的人、枪吗?”   ……   发布会很顺利的召开。   进行了大半,桃夭去补了个妆。   准备回发布会时就看见走廊上有人拿了女服员端着花瓶里的一朵红玫瑰。堇色的燕尾服正装,神情雅痞,不是明台还会是谁。   “好巧。”明台拿着玫瑰花。   “你也要补妆?”巧你个头。他的突然出现肯定有问题。   二人便一起并肩走着。   但了到了大堂,明台缓了脚步。   门外刺耳的警笛声响着。   “怎么回事?凭什么封我的发布会?”明堂也不知何时出来正和人理论。   “您先消消气,消消气啊。”酒店人员解释“不是要封您的发布会,听唐经理说76号的汪处长来了,说是要搜查殴打日本人的抗日分子,所以到您这里来看看,有没有刚来的人。”   桃夭抬眸:打日本人?!   “打日本人?”明堂也惊讶“打得好,没想到上海滩还真有英雄好汉啊。”大概和此人很熟,顾说了这样的话。   酒店里的人干笑二声。   但是明堂转眸见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桃夭和明台。   明台勾着嘴角朝他点头示意。   明堂收敛了刚才的真性情,大声说“你你你,现在就告诉唐经理,没有一个是刚刚进来的,都是从上午就进场的贵宾,杜老板、唐老板都在的,让他别放肆啊,我们明家上面那可是有人的。”   “好好,我马上去,我马上去。”那人也知道明家不好惹。   明台一抬胳膊,桃夭瞥了他一眼,挽上。二人一起走向明堂。   “大哥,我来了。”明台将玫瑰花递给他“给你捧场。”   明堂左眼那个抽啊,镇定的看看四周“什么都别说,跟我走。”   桃夭心忖:还是大哥啊,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说是上午都进场的,但会场就这么大,随便一问就知道明台到底有没有上午就到场。于是想抽手,自己走回会场。   哪知明台一把握住她挽在自己胳膊里的手“和你一起进去更不会让人怀疑。”料定她在公众场合不敢如何,跟着明堂走向会场。   明堂转头“弟妹,你自己进去。”   桃夭动动自己的手,表示抽不出来。   明堂瞪明台“想让解决你的问题,只能说你是神秘演奏嘉宾,弹一首夜来香混过去。”个小混蛋,还不放手!   “你不会做饭,钢琴总会吧。”明台转头问她。   “不会!”桃夭摇头“真不会!”   明堂不由分说就拉着明台往台上走。   桃夭则终于解脱回自己准备回自己座位。   会场上刚结束一场歌曲,明堂带着明台走上舞台,明台转过身,站在台上朝明镜明楼眨眼。   “刚才何梅兰小姐为大家演唱了一曲夜来香……”   台下。   明镜挺惊讶的“明台怎么来了?”   明楼也有些意外“估计是在家憋不住了吧。”   台上。   “接下来呢……”   明台看见桃夭差不多已经坐下了“接下来呢,由我和我大嫂为大家带来一曲四手联弹夜来香,希望大家喜欢。”抢了明堂的话:反正你也需要大嫂的背景给你撑场面嘛。   “好。”台下有人喝彩。   桃夭抬眸。   明镜和明楼都朝她看去。   明台大方走下来,走向她,伸手,邀请,微笑:他就是吃准她不敢破坏了眼前的气氛。   桃夭放下手袋,伸手搭放在了他的手上。   明镜更意外了“桃夭会弹钢琴?”   明楼没想到明台会来这么一出。   坐在他们后面的一排的明诚也有几分紧张:据他所知她探戈是很好,但是乐器几乎是不会的;她毕竟不是这个年代的世家女子样样精通。 作者有话要说:  看倌们,真爱来了! ☆、第八十六章   二人落座钢琴前。   桃夭微微侧眸看向台下的明楼。   此刻明楼已经无法阻止明台,而且现在阻止比不阻止更不合适,于是对她点下头。   四手连弹,那是需要有一定默契度的,而他们二人从未合作过。   明台先起音,夜来香的音调起,钢琴曲起;桃夭只得配合着他的旋律起,一小段下来,让人感觉默契的好像不是第一次弹奏。   明台看看身边人:还说自己不会弹。   明镜对明台自然是宠溺“他就是喜欢给我们惊喜。”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桃夭一起练习的。   明楼面色有些沉重“真是太惊喜了。”和惊吓区别不大,这小子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微微回眸和阿诚交换了颜色。   台上明台和桃夭渐渐娴熟的弹奏在一起,但是到第三段的时候桃夭就用余光瞥见汪曼春带着大队人马走入了。   所有人都往后看去。   明镜也不例外“他们来这里干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仔细看看。”汪曼春对着身边一人说到。   桃夭目光落在了那人身上,联系前后发生的事情猜到几分,做的真不干净,挑眸瞪他:菜鸟!   明台也转头看了一眼,但还是惊注意力放在了演奏上:这种场合大哥会处理的。   果不其然,阿诚很快就起身走向最后。   “……你能认出他来?”阿诚问被打的挺严重的李秘书。   “差不多。”李秘书被他这么一问心里没了什么底气。   “什么叫差不多,你到底是认得出来还是认不出来?”明诚对他说的很严肃“现在可是我们家在看发布会,都是上海滩的名流,杜老板,唐先生都来了;你要是这样进入挨个认人,把场子搅乱了,明长官会生气的。”   “我,我认得出背影,他穿着海军制服。”李秘书对于这个很有信心的样子“我还能听出他的声音。”   明诚了解了他想知道的“汪处长,借一步说话。”   二人走前几步。   明诚抬手“你看,先生和大小姐都来捧场了,还有其他世家太太小姐,而且杜老板也来了;你是知道杜老板的,他很难得来参加这样的发布会,大嫂抱病还在台上演出……若您要是真的把场子搅乱了,我大哥心里……这,要不你们到饭店门口去指认吧,在这确实不太合适。”   汪曼春抬眼一看:果然是明台和傅桃夭在四手联弹。   明楼微微侧眸于后,收眼之际看见明镜根本理都不理,就看着台上的演出。   一曲结束。   明台和桃夭起身,面向大家。   大家都起身为二人鼓掌。   二人鞠躬。   桃夭这才看清受伤的人好像是秘书室的人,上次她闯入明楼办公室的时候见过这张脸,识人是他们这行的基础训练。   明镜指指明台,明台歪头。明楼鼓着掌,往后看去。   “……怎么样?能认出来吗?”汪曼春问道,现在这些人都背对他们,是最好的机会。   李秘书看了一圈,摇头“没有,这里没有那个背影。”   明楼收回目光。   “你确定?”汪曼春有几分不肯死心。   “嗯,确定。”肯定没有。   汪曼春的失望不加掩饰。   此刻有人来报洗衣房发现海军制服,汪曼春立刻带人前往。   明诚确定他们离开,走到明楼身边,点了下头。   等下了台,桃夭倒没什么,明堂就拉着明台就走。   “什么时候练的呀。”明镜不知道她还有这手“弹的不错。”   “燕萍教我的。”桃夭也没想到会派上用处“没想到还真有用处。”   明楼低头轻语“看来给明瑞请钢琴老师的开支也能省了。”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总是给他许多惊喜。   桃夭浅浅莞尔。   “明台呢?”明镜在找。   “让明堂大哥带到后面。”她瞧见了“明楼,我有些累,可不可以回去?”感觉头很昏,大概因为这里太香了。   “嗯,这脸白的。”明镜也觉得她状态不佳“反正也是差不多了,我们去和大哥说一声就走。”   ……   发现了明堂和明台,二人不知说着什么话,明堂说要告诉他大哥。   明楼扶着桃夭,立定“要告诉我什么啊?”   二人回头看见他,便走向他们。   明堂堆笑。   明台则还是轻松模样“我让明堂哥不要告诉你们,我是何时和大嫂偷偷排练了这个节目。”看向桃夭“这是秘密,对吧。”   明楼和桃夭都默不作声。   “嘴上说不来,原来准备了这么一个好节目。”明镜娇责“还拖着你大嫂一起瞒着,你是越来越会瞒我了。”   “大姐,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明台惯会对明镜灌迷魂汤的“一个人弹多没意思啊,正巧大嫂的钢琴也不错,所以我们一拍即合了。”   “给惊喜可以,但不可以给惊讶。”明楼双手后负“累了你嫂子,再吓着大姐。”   “大姐,我和嫂子谁弹的好?是不是我更好些?”明台不理会明楼的冷淡。   “都好,好极了。”明镜当然不会说他们谁不好。   桃夭头疼,什么都不想说。   “有什么好炫耀的,差点下不来台。”明楼则一针见血。   明台的表情都有些僵持了。   “唉,你这个人真讨厌,好好的非要泼一盆冷水。”明镜又开启护幼弟模式“咱们明家就你行,就你能干!”   “大姐这话我同意后半部分。”桃夭看向明台“是不是,小叔叔。”就如同明楼所言差点下不来台。   明台移眸桃夭。   明堂发现“弟妹这是怎么了?不舒服?”脸色煞白的。   桃夭微笑“没有,大哥,我恭贺你生意兴隆。”   “她前二天受了些惊吓,加上又水土不服。”明楼扶住妻子“大哥,我们都是自家人,您这还有一堆事,不用招呼我们了。”   “那就赶快回去休息吧。”明堂也有些过意不去“大妹,改天我们在一起喝茶。”   “好。”场面上还是过的“大哥,那我们就先走了,生意兴隆。”   “好好好,这次多谢你们来捧场了;明楼,弟妹,得空一起吃饭。”明堂也不挽留。   明楼扶住桃夭,跟随明镜离开。明诚看了眼明台,转身也跟上。   门口。   汪曼春带着人还在辨识那个抗日分子。   阿诚先过去和李秘书说了话。   明台扶着明镜就从旋转门离开。   汪曼春看向明楼,明楼回视,二人没有说话。   桃夭瞥了他们二人一眼,抬手拉住明楼的手,快步离开。   汪曼春目光落在被傅桃夭牵住的手上,心里发恨:可以正大光明牵住他的人不再是自己了,傅桃夭,你等着!   车上。   因为明台的到来,所以她与明镜、明台坐在了后面。   “李秘书到底怎么回事?”明楼坐在副驾驶座。   阿诚开着车“说是去日本领事馆送文件,碰到一个可疑分子,跟踪到大街上,被人给打了,他还只看见一个背影,而且文件批复也弄丢了。”   打人?应该直接做掉!在这个时代死人还没到死后用尸体说话的份。   “活该。”明镜冷冷扔了一句。   “日本领事馆的安保工作一直就做得不错,这一闹恐怕更要加强了。”桃夭不由看向同排的明台。   明台勾嘴角,不以为然。   “汪曼春怎么会这么快赶过来?”明楼继续问道。   明诚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个李秘书曾经汪曼春的手下。”   明楼没料到“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嘛。”   阿诚看似说的闲散“还有更让你想不到的呢,这个李秘书是个日本人。”   “日本人?”明楼更觉得讶异。   桃夭闭着眼,靠着明镜:汪曼春的日本手下,恐怕直接领导人是南田洋子吧,果然日本人对中国人还是心存戒备;而汪曼春应该会反过来利用这个日本人,只是不知道他是否会给明楼造成什么威胁;他认得出明台的背影,留着也绝对是个隐患。   “很难过?”明镜发现她。   “没事,我撑得住。”她就是觉得胸口特别闷。   “就知道谈你们那点破事,阿诚,你开稳些,桃夭都快要吐了。”明镜伸手将她揽住“撑着点,快到家了。”   明楼回头“刚刚看你就不太好。”   “没事,就是发布会现场太香了。”她一开始没感觉,后来才发现难受已经晚了。   “你就太会忍,不舒服就赶快说出来嘛。”明镜这个心疼。   明台也有些失措:弹琴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发现啊“阿诚哥,还是开快点吧。”   “不要。”桃夭压住胸口“开稳,我们一家都在车上,不要快,只要稳。”   明楼晙了他一眼“是谁突然冒出来,否则大姐和桃夭用得着这么挤吗?就该让你走回去。”   明台缩缩脖子,没了声音。   ……   桃夭回到自己房间就吐了,晚饭也没吃。   明楼很心疼,他从未见过她这样柔弱过“这家里是不是该配个医生?”   “只是孕吐而已。”吐过之后,喝了一点水,稍稍休息下恢复了几分精神“那个暴露的秘书还打算留着?”   “暴露的特工就会失去自身的价值,但与其送走一个暴露的,不如留下,谁知道送来的还会是谁的眼睛呢。”明楼陪着她“你睡吧,我去个洗个澡,今儿也是累了,都早点休息。”   “日本领事馆,明台是要去吗?”她记得周日晚上那里有个舞会。   “嗯,为了第三战区的部署计划。”他也没隐瞒“你这次就给我乖乖留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   桃夭拿他的手贴住自己脸颊“是不是不该和明台四手联弹?可是当时那个场合我真不会就更出糗了。”嘟嘴“我什么都没说更没做出格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桃夭,你喜欢我什么?”明楼的手掌贴在她脸颊上,轻声问。   桃夭闭起眼想了一下“喜欢你风度翩翩、知识渊博,腹黑狠毒,信仰坚定?嗯,一开始我还觉得你和阿诚是敌人,必要杀之;哪知道后面会喜欢上你的,所以喜欢就喜欢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想明台也是这样,他可能因为很多理由注意到了你,但是喜欢只是在那些集合之中酝酿出的火花,因一次相遇被点燃。”他也是如此,虽然会挂念她,但知道不能打听不该知道,然重新见面那刻那堆看似枯萎的干柴被再次点燃,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才会在她再度‘偷袭’自己的那个晚上忘记组织纪律,与她疯狂欢愉。   大年三十的那个晚上她不该遇见明台,或者说遇见他后就该立刻告别。或者当时在飞机上就不该因为他父亲的名字而开口。   “明天是周日,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明楼提议“我们出去散散心,你最近太累了。”因为怀孕,也因为事情接连不断。   “在家我最心安。”摇头,放开他的手“去洗澡吧,我睡了。”   “好。”明楼用手背贴贴她的脸颊。   等他从浴室出来,桃夭已经睡着了。明楼套上毛衣,走出房间。   明台还没有睡,听到敲门声,起来开门“大哥?”因为他学乖了,上次阿诚哥突然进来看见了自己的绘图,所以后面他就锁门了。   “还没休息?”明楼走了进去。   “桃夭没事吧。”明台又随手关上了门。   明楼入内“桃夭,桃夭,你大嫂的闺名你想叫到什么时候?”   “名字就是给人叫的。”明台嘟囔。   明楼走到他书桌前,看见了拉丁文的数学卷子“可她是你大嫂,你不想承认也不行,她是我妻子!”转头,抬眸。   明台避开了大哥的注视“那汪曼春呢?你敢说你心里一点她的影子都没有了吗?”   “我和你说的是桃夭。”明楼不容他胡搅蛮缠的逃避“也许你见过几分旁人不知的傅桃夭,但那也丝毫改变不了她是明瑞生母的事实,而且现在她还怀孕了,也是我的孩子。”   “大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明台抬眸“仁义礼智信,这就是她给我的答案,我也知道她的身份;可是,我喜欢她。”他堂堂正正的告诉了明楼“很喜欢!所以我不会和你争,我也知道自己争不过你,你一出现她的眼睛都会放光,我只想像现在这样而已。”能够看到她。   “你以为大姐是傻子吗?”明楼有几分气性“她会怎么看桃夭?你知道这要放在过去,桃夭要背负怎样骂名吗?”   “不然怎么办?大哥是要我离开家吗?”明台反问他“还是说你想告诉我喜欢她是错的,是,我知道是错的,因为我比你晚遇见她,因为她先喜欢上了你!可是感情哪有什么先来后到,我喜欢上她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   “当喜欢变成一份困扰,这对你也会是伤。”明楼平静下来“明台,你很聪明,应该知道取舍之道。”   “我也在努力,想退回弟弟的身份,但你要给我时间。”明台也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对的“大哥,我早就对自己说过,不会因为任何人而疏远与大姐和你的亲情,所以我会将这份感情化为亲情,她是我大嫂,只是要让我适应就给我时间。”   “好,你能够自己明白这点最好;既然你这么说,我自然相信。”明楼也不想因为桃夭和他起争执“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转身要走。   “大哥。”明台叫住了他“你对桃夭,知道多少?”   “全部!”明楼回头。   “真的吗?”明台追问“全部都知道?”   “她是我的妻子,我儿子的母亲,难道我会对她哪里不清楚吗?”明楼的回答可以说是认真,也可以说是含糊其辞“她的一切我都很清楚,不然我也是不会娶她进门的。”   “只怕大哥了解的并不是全部。”他真的知道桃夭的信仰?还说是说他知道!   明楼眼睛微动“哦,那么你知道多少?说出来给我听听,看看是不是我也知道。”他赌他不会说。   “她,脾气其实不太好,不会做饭,更喜欢做些化学公式里的东西。”明台也说的不完全“还得理不饶人。”   “脾气不好才敢怀着明瑞嫁给别人,不会做饭可她挺会吃,喜欢化学是她放松的方式,数理化里物理她却是最弱的。”明楼弯起嘴角,一脸宠溺“得理不饶人这点不是她专有,很多女人都有这个通病,不过在我面前她很收敛。”   明台讪讪“这么说来,大哥喜欢她超过喜欢汪曼春了?”   “我不喜欢她!”明楼摇头。   明台一震。   明楼微笑起来“我只负责爱她!后半辈子都爱她一个人,因为她值得。”打开门“早点休息。”   明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房门被关上:这是大哥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袒露出男女之情,再一次让他觉得自己自愧不如,大哥就如大姐所言一直站在高处俯瞰,更能看透每个人。桃夭会选择大哥也是因为这个吧,因为他们在差不多的高度,彼此能够看见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大哥到底是什么人?!弄不清这点很多事都犹如在迷雾中,无法看清。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千字了,啡啡不许催加更了!感冒还没好又开始有些咳嗽的我桑不起! ☆、第八十七章   周日一早。   “桂姨。”桃夭好多了,见她端上了红枣粥“我听阿诚哥说你有很严重的风湿。”   “嗯,是,大少奶奶。”桂姨放好东西后,退了一步。   桃夭含笑“其实胡妈也有风湿的毛病,莫林和我说了一声,我便托人在上海找了一位不错的医生,专治风湿的,今儿让莫林带你们二人一起去瞧瞧。”   桂姨不由看向明诚:同时养母子,胡妈和莫林感情真是不错,有几分失意模样“不,不用了,我还可以忍……”   “有病怎能忍呢,风湿弄不好就是瘫痪。”桃夭不依“阿诚哥为了明楼这么忙,此事自然是我关心的。”   “是啊,有病就得治。”明镜转头“你都叫她一声大少奶奶了,就听她的。”给桂姨使眼色:阿诚说的,你就不要推脱了。   桂姨点点头“好,那我先谢谢大少奶奶。”   “没事。”桃夭不以为意:你不是说自己是风湿严重嘛,那就看医生吧,是真是假,立见真章。就算不是假的,那可以吃药。   “小姐,青田先生的电话。”阿秀走来“是青田崛一先生。”   明镜还是有些反感“大清早的,连早饭都不让人好好吃啊。”这日本人,烦人。   桃夭可不能显露这种情绪,起身去接电话,不过还好不一会儿就回来了“阿秀,给我一套礼服,配上首饰,我晚上要用。”   “干嘛?”明楼给她夹了一些姜丝炒蛋。   “晚上领事馆的舞会。”她也是无奈“我过去约的好几位将军这次都会参加这个祝捷大会,由青田先生引荐会更容易些,为了药行的生意,也为了以后的一些事情,得出参加。”   明台一听就抬眸“你身体吃得消嘛?”她也要去?   “应该可以吧。”她也没把握,就是怕喝酒,可这样的场合她怎能不喝酒呢。   “要不然我陪你去?”明楼也知道应酬需要喝酒“其实我是收到邀请的。”做为武田弘一的女婿他越来越受到各方的注意。   “你答应给明瑞念半个月的书。”应酬时候最怕夫妻同在“我自己可以的。”   明镜叹口气“我是管不了你们了。”   桃夭低头喝粥。   “要不然我陪大嫂去吧。”阿诚自告奋勇“也好有个照应。”   “有莫林在,放心吧。”她还是带莫林去。   明楼想了一下“非要去?”   “嗯,一定要去。”她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我有分寸的。”这也是她来上海的任务。   ……   大姐带着明瑞外出了一趟,阿香和阿秀去了城隍庙置办东西,莫林带着胡妈和桂姨去看医生了,家里就剩他们四人。   明楼将薄毯盖在她腿上“在屋里躺着嘛,非要出来。”   “你们都在这里打球留我一个人在屋里啊?”才不要“而且天气暖和了不少,我喜欢在家里但不喜欢闷在屋里,让我看看你们打球,心情好。”   明楼自己坐好,喝了一口咖啡“阿香煮的咖啡香,阿秀煮的就滑。”   “你少喝咖啡,喝点大麦茶。”桃夭给他倒了杯新煮的大麦茶“本草纲目中都说这茶能平胃止渴、益气调中。”拿下他手里的咖啡杯,让他改喝茶水“而且大麦茶不含茶碱、咖啡因,不刺激神经,不影响睡眠,对你是再好不过了。”   明楼自然从命,换喝上微苦又香的大麦茶看着阿诚和明台打球。   几局下来,明诚输了。   “我打不过大哥,打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吧。”明台大声。   二人走了过来。   “阿诚哥,这水放的也太厉害了吧。”桃夭喝的是蜂蜜茶“我可记得你的球技很好的。”   “看破不说破。”明诚放下球拍,拿了汽水“就让咱们家小少爷赢二局,谁让你总是欺负他来着。”   明台的那点胜利感荡然无存“什么叫让我赢二局,你把话说清楚。”   “你啊,赢不过我吧,我打不过他,你说他是不是故意让你赢二局啊?”明楼接话。   明台恍然“哦,原来你才是我们家打的最好的,好,我今天先放过你。”   明诚坐下休息会儿。   明台拿了球拍,递给明楼“明大少爷,你跟我打。”   “那你可想清楚了。”明楼没有立刻去接“我不会让着你。”   “你靠的是技术,我靠的是体力,今天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明台挑眉,颇有些挑衅意味。   明诚看了眼桃夭“要是你没怀孕,能把他打成什么样?”有体力更有技术的主在这儿。   “我有宝宝也不要紧,宝宝的爸爸会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菜鸟的。”桃夭对明楼很有信心“还是那句话哦,输了睡书房!”她当年体能和反应能力训练就是24小时不睡觉陪练羽毛球国家队队员,对方轮换上场,她则一个人扛,趴下也要站起来,直到真的完全站不起来了。   “好,我今天就再教训教训他。”明楼接过球拍,起身“来吧。”   明台很有信心“今天一定要让大哥孤枕难眠!”   “加油!”这话是对他们二个一起说。   明楼开局。   明台是体力好,可也架不住明楼前场后场的调动,外加后场双角的变幻,长吊破坏明台的抽打威力,而后一个前场的轻抽。   打球也是需要智谋的。   没二局明台就被明楼摧枯拉朽的技术战打的溃不成军了。   明诚忍不住笑出声。   明台恼羞“不许笑。”   明诚掩嘴。   “虽然技术不怎样,不过这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劲头还是值得夸奖的。”就跟以后的中国男足一样,桃夭也给明诚斟了杯大麦茶“医院的事怎么说?”那个叛徒还活着吧。   明诚刚想回答,就听明台在那边大叫“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们打的一样好?”   明楼已经鸣金收兵,走回“你把玩的时间都用在锻炼身体上,自然就可以了,来喝点水吧。”   “干的漂亮。”明诚点赞。   明楼坐下“得让他长点记性。”   桃夭便将茶先递给了明台“这汽水不是好东西,少喝点。”她从来不喝碳酸饮料。   明台接过“谢谢,大嫂。”   桃夭微动眼眸:这句大嫂叫的好诚心……转头瞧瞧丈夫,他一付本该如此模样:大概是谈过了吧。   “李秘书怎么样?”明楼问的随心。   阿诚敛了笑意“我安排他今天上午去陆军医院做检查,下午我会去看看他。”   明楼端起茶杯“不买点慰问品吗?”   “已经送过去了,以我们秘书处的名义送的。”阿诚也端起了麦香浓郁的茶“钱呢,让总务处报销。”   “这钱也能报销?也太精打细算了吧。”桃夭放下茶壶“你啊,真是跟谁学谁了。”   阿诚笑起:让我为日本人花钱,不要!   吃过午饭。   明楼在客厅看报,桃夭则看着上一年的东华洋行财务报表。   明诚蹬蹬的下楼“大哥,我先出去了。”   “开车小心。”桃夭抬眸嘱咐了一句。   明诚点头,准备走人。   “阿诚哥——”明台的叫声从二楼传来,然后拿了一件礼服心急慌忙的跑下来“等一下,等下。”   “怎么了?”明诚回身。   明台小少爷无奈“这衣服没挂好,都出褶子了,你说怎么办。”立定在阿诚面前。   阿诚看见了“等阿香回来给你熨一下呗。”   “阿香和阿秀去置办东西,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呢。”明台嘟囔着“她们二个女孩子谁知道会去哪儿再逛逛,阿诚哥,你熨的比阿香好多了。”   阿诚蹙眉:啥意思?没看见我急着出门吗?   “阿诚哥,我今天同学会,我得穿啊。”明台欺负定阿诚了。   阿诚叹口气“你真麻烦,我现在要出门。”   明台耍赖,那个衣服往阿诚身上一扔“我不管,我今天晚上要穿的。”   阿诚拿住衣服,无可奈何的看向明家这位不讲道理的小大少爷。   “你不就是去看一个挨了打的日本人嘛。”明台不屑“有什么要紧的。”   “你怎么说话的。”阿诚理论“我这是去工作。”   不过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道理千古有用,明台昂首“你要是不帮我熨,我就告诉大姐,你宁可管一个日本人也不管我,你看着办吧。”说完转身就走。   “嗨唉。”阿诚是被他说的目瞪口呆,来不及反应他就走人了。   明楼暗笑。   桃夭看着数字“这小叔叔可真是会收拾你们。”输了球在这里报复了吧。   “他手里有咱家的法宝,大姐。”明楼看着报纸“这招到什么时候都好用。”稍稍转眸“还不走?”   阿诚拿着衣服,一脸无奈“我怎么走啊?我走了这活谁干?”   “放着吧,总归有人会做的。”桃夭暗地里给明诚使眼色,瞅瞅明楼:医院的事很要紧,不要耽搁了。   阿诚接到提示,明白“大嫂,那就拜托了。”放下衣服就走。   “不会吧,你让她做?”明楼现在恨不得是把她供起来,哪里还舍得她做事的。   桃夭作势要拿“没法子,谁让我是他大嫂呢。”。   明楼何等聪明,看看他们二个“你们俩啊,沆瀣一气,连我的主意都敢打?”反了天了。   明诚滑脚就溜。   “你把他打输了,他找阿诚哥撒气,其实还是你的问题。”桃夭指指衣服“去,把那个小的拎下来,我有法子治他。”命令丈夫,转眼“还是你要自己为今晚上领事馆的弟弟熨战袍?”坏笑。   明楼拿过衣服,转眸瞧她,又瞧瞧楼上,叹气。   “那你可要熨好点。”桃夭笑的那个欢“熨不好,大姐肯定找你!”笑的不仅是他被自己坑了,更是他对自己的毫无隐瞒。   ……   没多久,明镜就带着明瑞回来了“嗯,你在干什么呢?”   正熨衣服的明楼叹口气“还能干什么,明台说啊今天晚上要去参加同学聚会,让阿诚把这个礼服给他熨一下,结果阿诚有事出门了,其他人又都有事,这不,好差事丢给我了。”   明镜笑嘲“你也有今天。”   明台真是无语以对,苦笑,继续低头熨衣。   “爸爸,妈妈呢?”明瑞没看见桃夭。   “在房间休息呢。”晚上的酒会她执意要去,那下午就多休息会儿。   明镜让明瑞上楼去“去看看妈妈可以,可不许打扰她哦。”   明瑞点头,轻手轻脚的上楼。   那模样真是可爱的紧。明镜不由轻笑“这孩子还是像桃夭,鬼精灵的。”但随即就压低了声音“那个日本人是怎么回事?”   “啊?”明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在欢喜儿子的可爱中。   “昨天被打伤的那个日本人。”明镜提醒他。   “哦。”明楼倒不是很挂心“他是我的秘书,在秘书处工作。”   “你身边怎么会安插日本人呢?”明镜心惊“事先都不知道吗?”   “知道不知道,他们不都安插了嘛。”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明楼熨着衣。   明镜心知他的环境是多恶劣,虽然家里没其他人,但还是压低了声音“你能不能想办法离开上海?带着妻儿,哪怕去重庆我也认了。”   明楼抬头“为什么要我走?”   明镜真的担心他们的安危“这里太危险了。”   明楼将熨斗放好。   明镜看看四周“一想到你出了这个门就有可能被误解你的人打黑枪,还有桃夭,怀了孩子也不敢让人知道,又要直接和那些根本没人性的日本人打交道,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也会……想到这些我就睡不着觉;你们也该为明瑞考虑考虑啊。”   明楼给姐姐一个笑容“您不用担心,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   明镜抬眸,还想说什么。   明楼抢白“我的心思大姐应该有所了解,实业救国这条路走不通,我不得已选择了现在这条路,既然走了这条路了,前面就算是悬崖峭壁也只能一步一步的走下去,我和桃夭在各自选择的时候就都知道,前路不明,后面也是万丈悬崖,这是起手无回的局。”   “可是……”明镜真的害怕。   “大姐,放心,有您天天耳提面命,我警惕心高的很。”明楼宽慰姐姐“桃夭也是一样的。”   “你啊,每次我和你提这件事,你都这样的敷衍我。”明镜说不过他“要不是看在上次樱花(号)……”转眸之时看见明台竟然站在了楼梯转角上,露出一些惊慌之色。   明楼见姐姐如此也不由转头。   “明台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明镜口吻里也带着三分慌乱,不由看向明楼。   明楼让她稍安勿躁。   明台本来观察的凌乱眼神瞬间化散,又恢复为明家不谙世事的小少爷了“我,我刚下来,看见你们在说话,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嘛。”边说边走下楼。   “来,正好衣服熨好了,试试看。”明楼将衣服给他。   明台拿到手“就是比阿香熨的差。”   “嗯?”明楼发出一个鼻音。   “但是你比阿诚哥熨的好多了,谢谢大哥。”明台最知道怎么打一下摸一把了。   明镜则又开启姐姐妈妈模式,叮咛着“租界外面乱,同学聚会早点回来。”   “知道了,我能喝点酒吗?”明台则是开启好孩子模式。   “少喝点可以。”完全不让喝也不现实,他们毕竟也都成年了。   明楼将裤子连同衣架也一起给他“喝了酒走路小心点,回来的时候别摔着。”   明台再度无声看向大哥,随即又掩盖自己的探究目光“你怎么也变的婆婆妈妈的。”   明楼毫无异样。   “我上去梳妆打扮了。”转身上楼。   明镜望着他的背影“他要是能这样一直无忧无虑下去,该多好呀。”   明楼点头赞同,也不由抬头:我们家能一直无忧无虑的人大概只有明瑞和桃夭肚子里那个孩子了,为了他们二个,再苦都要撑,至于明台,他也会尽全力保住他的。 ☆、第八十八章   晚上。   “今晚在日本领事馆,军统也会有行动,应该就是上次在月色酒吧的男子,如果遇见他,你可以视情况而定。”   “是,我明白了,黎叔。”   ……   “货的事一定要顺利完成,这是我们在上海第一次的买卖,关系重大。”   “放心吧,上下都已经打点好了,杜老板的仓库码头都已经安插入了我们的人,海关方向也已经安排好了。”   “就因为是熟事所以才更要小心,别在阴沟里翻船,这是最愚蠢的。”   “好的,启明星同志。”   ……   日本领事馆。   装饰的灯光和厅内耀眼的水晶吊灯交相辉映,贵宾们穿着高贵而华丽的服装,被邀请各国宾客在靡靡之音中歌舞升平,酣歌妙舞,香风弥漫;而舞池场外更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好一个华丽热闹的舞会。   明台穿着黑色礼服,风度翩翩的孤身而来,拿着香槟在这光彩交替中观察着这里的一切:通往二楼的楼梯有日本士兵把守,但也同时眼看着身穿黑色抹胸晚礼服披着裘狐的她跟随着几个日本高层一同走向二楼,混的可真够好的。   再看其他地方,发现莫林也在场,也是同样冷冷的看了自己一眼转移了目光,看向二楼去。   明台转移了目光,这次他的落点是门口,一位他非常眼熟的女子跟随着一名日本军官入内:月色酒吧。   二楼   青田崛一则给桃夭引荐了六位在上海军界举足轻重的人物“美智子小姐是武田君的爱女,更是难得一见的密码破译专家,现于特高课一室工作,才来上海没多久就已经破译了重庆方面的密码,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青田伯伯真是太夸奖了,愧不敢当。”桃夭对着几人甜笑“诸位将军、大佐阁下才是帝国的英才,在他们面前哪敢称什么专家啊,不过是略通几个数字罢了。”   “美智子小姐是自谦了,虽然我在上海,可也是知道你的。”在没有认回父亲之前,天津港的生意就渐渐被东华洋行一手把控,除了天津的日本军部几乎就是她的天下,而且那里的将军提起她也是非常赞赏“今天能认识美智子也是好的开始,不是嘛。”   “当然,今日见过您们是我的荣耀。”桃夭举杯“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圣战,更为了美好的未来,先干为敬。”喝下杯中美酒后,笑不露齿。   “既然美智子小姐如此有诚意,我们也同祝天皇陛下安泰,大日本圣战必胜。”青田崛一也举起酒杯“干杯!”   “干杯!”   桃夭笑着于这些高官之中,周旋玲珑,娇而不媚,柔而不妖,举止得体,一步步将自己需要的话题引出……   楼下。   莫林看见了明台和一位娇美的小姐翩翩起舞,也看见了他先前靠近了在另一位小姐说了好些时候的话。   楼上。   桃夭依然和这些人斗智斗勇,就比例份额做着贪婪的争夺。甜头要给他们,但是拿多拿少得由他们能提供的帮助来决定。   明台利用从海军俱乐部认识的领事馆职员桃子进入了二楼,但美人计的过程中被对方识破,他只得先下手为强,做掉了对方。   与此同时的一楼舞池中,一名德国军官的突然倒地引起了不小的混乱,守楼梯的士兵被引开了。   莫林看着和明台先前说话的女子进入了二楼,根据他看的日本领事馆平面图,二楼和一楼一样也分左右二个通道,当中由走廊链接,桃夭和日本高官应该是在右边的会议室,而档案室和机要室都在左侧。希望他们好运,不要走错方向而遇见守门的士兵   二楼会议室。   “鬼冢君,怎么愁眉苦脸的,这次你可是拿的最多。”负责航运的海军将军笑着“还不高兴呢。”   “还不是那个转变者,特高课天天来催,要我们救活他。”鬼冢横三是陆军医院的院长“那个南田洋子根本不懂医术,就知道要我们医生做到她的要求;那个人感染的非常厉害,就算是做手术也未必能成功。”   “要是能提纯青霉素G就好了。”桃夭拿着香槟“我听德国朋友说,德国一位叫恩斯特·钱恩的化学家正在研究一种叫青霉素G的东西,说是这种东西不仅能既杀死病菌,又不损害人体细胞,其原理在于青霉素所含的青霉烷能使病菌细胞壁的合成发生障碍,导致病菌溶解死亡,而人和动物的细胞则没有细胞壁;不过具体原理我就不太清楚了。”   鬼冢是医生,他听到桃夭说出这些自然在意“美智子小姐真是交友广泛,我还有以为你只有商界和精通数学的朋友。”   桃夭也不隐瞒“数理化一家,我也有很多精通化学方面的朋友。”   “哦,这样啊。”鬼冢笑的很神秘“那不知可否引荐给我认识呢?”   “当然可以,等他们来上海,我一定给鬼冢先生引荐。”桃夭则还是笑容淡淡。   “先生。”门外有人敲门。   “进来。”青田崛一做为主人自然开口。   门外的士兵入内“鬼冢院长,楼下发生一些事情,有人好像心脏病突发,可否请您去看看?”   “楼下的其他医生呢?”这种小事还要麻烦院长吗?   “其他医生说没有见过这样的症状,鬼冢院长是心脏方面的专家。”士兵低头“发病的是一位德国领事馆的武馆,所以……”   “德国是我们非常重要的盟国。”青田崛一没了底气“那,那就劳烦鬼冢兄看一下吧。”反正这里的利益分割已经完成,剩下的事就等美智子开始运作了。   鬼冢也无法,放下酒杯“好吧。”   于是他们离开了会议室。   “青田伯伯,我想补个妆,不知盥洗室在何处。”桃夭和青田崛一走在最后,想要将饮下的酒全部挖吐出来。   “这里往左转,我在楼下等你。”   “好。”   青田崛一随他们下楼,桃夭走向走廊左侧。   等她出了洗手间,稍微往左侧探头,看到了以下的一幕:   “……你,把门打开。”背对她的日本军官对着明台说着。   那里有四个人,二个背对自己的日本军官,面对自己的则是明台和,月色酒吧里的那位小姐?!   明台和程锦云都瞥见了她,桃夭对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明台一手插在裤袋里“好。”侧身打开了一道门“桃子小姐,你还好吗?”   二个日本军官中有人探身过去。   程锦云只见她犹如鬼魅一般而来,悄无声息倏然出手,双手扣摁住位置靠后军官的脖颈,只是用力左右一扭,那日本军官顷刻间就已经断气。   明台也在此刻将探在自己身边的那军官往里一踢。   不过那日本军官也是训练有素,端起长衣架就撞冲向了明台,与他厮打起来。   桃夭借机拉开程锦云“东西到手了吗?”她一定来‘拿’东西的。   程锦云也认出了她,只是不知她的身份“嗯。”   “下楼。”桃夭推她离开“马上。”非常严肃“小心些。”   程锦云看了这里一下“好。”转身就走,月色酒吧还有刚才她出手杀日本军官,让她觉得面前的陌生女子值得信任。   明台和那人打的很激烈。   桃夭转头就看见那人拿枪已经指着了明台——   明台眼看着日本军官拿了枪指着自己。   千钧一发之际。   说时迟那时快有人摁住了那只枪的枪身,同时狠刺入、猛拔出,动作一气呵成,快的让人看起来就是一挥,躲开了由他脖颈处迸溅而出的血迹,任由那健壮的日本军官倒地,那个军官的脸上还浮现着刚才的凶狠,但是已然魂归地狱。   明台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模样。   “把尸体搬进去,我们分开下去。”桃夭看看墙上的打斗痕迹“听着,下去你和那个女人马上离开;小心血迹。”让明台搬尸体的时候不要沾到不必要的血迹。   明台将二个日本军官的尸体拖入机要室,关上门,拍拍手“杀人对你来说是不是如同杀鸡一样简单?”   “他们是人吗?你这样说鸡会不开心的。”桃夭冷嗤,   明台笑起“你的事情也做好了?不如待会儿搭我一程啊。”   “那要不要我顺便把南田洋子一起介绍给你啊?”桃夭挑眸。   桃夭先下楼,明楼也很快出现在了会场中,似乎什么事都没有。而楼下也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刚才那位心脏病发的德国军官也早已不见踪影,一切就和她上楼前一样,哦,不,是更热闹。   明台混入人群,去找另一位自称为惠子的面瘫小姐,那些东西他还没拍照呢:怎么中/共都对‘惠子’这个名字情有独钟呢。   桃夭则走向青田崛一。   “美智子,上次的探戈跳的真棒,如何,和我也跳一曲吧。”青田崛一提出邀请。   桃夭抬手“好啊。”转眸间,看见明台和那位小姐一起离开。   舞会的气氛因为青田崛一和桃夭的共舞而更加热烈。   南田洋子虽然觉得刚才的心脏病发有些奇怪,不过也只是让人加强了领事馆的保卫工作,他们需要像各国营造一个好形象。   但是一曲尚未结束,就听到二楼传来了惊骇的尖叫声。美好的气氛就尖叫打了粉碎,南田洋子立刻领人上去。   桃夭瞧见莫林将明台和那女子从另一个安全通道带了出去。   没多久全副武装的日本士兵也出现在了会场中。   “出什么事了?”桃夭也略显惊惧“青田伯伯。”停止了舞蹈。   青田崛一皱眉“没事,我去看看。”领事馆是他的职责范围。   “哦,好。”桃夭放开了他。   青田崛一快步离开。   桃夭走到旁边,不一会儿莫林就到她身边,向她微微颔首。   南田洋子发现死了人一定会封锁整个领事馆,盘查所有可以人员,希望自己不要引起南田的注意,事情太多不是好事;唉,虽然知道,但也不能眼看着明台和那女子走不出去,一旦枪响他们未必能有全身而退;她的上级就曾说过她完成任务很优秀,但多余的任务也一样完成的太多,把受伤的教官带回来致使自己身份暴露,才会被关了禁闭。不过还好现下她有个背景挺硬的日本父亲,而且青田崛一和刚才的高官都可以给她作证,她没有作案的时间,也许对他们来说她这个身板要杀二个健壮的日本军官是完全不可能的。   所以她很快就离开了日本领事馆。   坐上自己的车,莫林发动。   明台和程锦云这才从车里坐起身,莫林无法让他们快速离开领事馆,只能是把他们藏在了桃夭的车里。   程锦云和桃夭坐在后排“谢谢你。”   桃夭揉着太阳穴“现在戒严了,不介意的话,送你到家里。”她有些不舒服,虽然把喝下去的酒都催吐了出来,但是应该还摄取了一些酒精,怀孕喝酒是大忌,宝宝有可能会是畸形。   “那就麻烦了。”程锦云见来人不愿多话也不再多语。   明台回头,伸手“东西借我拍一下。”手腕上空着。   桃夭微微眯起眼,记得他出门的时候好像戴了一块手表“你手表呢?”   明台一怔,抬腕,二只手腕一起看,随后不由心虚的转头“大概是刚才打斗时掉了。”   “你能活在今天真是幸运。”桃夭觉得这回是真的头疼了“小姐如何称呼?”   “我姓程。”程锦云觉得他们是不是认识啊。   “程小姐,把东西给他拍照,快。”桃夭也不能真的不顾明台“莫林,有没有办法重新潜回?”   “应该是没有办法了。”莫林冷声说“只希望那块手表没有标识。”   “是我老师给我的,不是大哥给我的那块。”那块他还舍不得带。   程锦云将文件递过去,明台拍了照。   随后车又开出了好一段,到了某处莫林依照程锦云的指示将车停下。   “你送一下,我需要看到你亲眼看见程小姐到家。”桃夭明着说“不是为了你的安全,是为了文件的安全。”转头对程锦云说。   程锦云道谢后下了车,莫林也下了车。   明台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你们的人都是这么漂亮的小姐吗?”   “你们局座身边才是美女如云。”军统里多的是更妖娆的女特工。   明台听出她话里的不屑,转头“可她们都没有你的美人计用的出色,沈西林,我大哥,你们的组织不是不搞美人计嘛;我再问你一次,我大哥究竟是什么人?”   “我丈夫!”桃夭微笑。   明台突然打开车门,下车。   桃夭以为他是少爷脾气发作:现在宵禁了,他想要回家还是得上车。   明台却绕着车子转了一圈,打开了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   “你想干什么?”桃夭微微垂眸。   “我觉得人在盛怒下也许会爆发出不一样的情绪。”明台发动了汽车“你若一夜不归,我大哥会怎么样?真期待!”   桃夭没有动作,任由他开动汽车“你刚才还说我杀人和杀鸡差不多。”   明台勾起嘴角“请便。”如果你下得了手的话。   另一边。   程锦云走在前,莫林远远的跟着。   差不多要到门口了,她停步转身。   莫林也停步。   程锦云走回了几步,上前停在莫林面前“请问,你知道上海哪里有卖维多红茶的吗?”   “我不太清楚。”莫林冷淡的很。   这不是接头暗语的回答。   程锦云微笑“那就请送到这里吧,后面的路我很熟。”   莫林还是冷然,转身离开了。   程锦云松了口气: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呀,身边带着的人都这么让人有压迫感。不过她二次救了自己,应该不是敌方的人吧,这件事还是得告诉黎叔。   莫林走回停车的地方,却发现面前的车——消失了。 ☆、第八十九章   明家。   大钟敲起十二点的钟声。   明镜在自己房间看杂志,明瑞则已经在她床上熟睡,终于坐不住了,走出房间,走下楼“阿香,阿香。”   阿香没来,阿秀先上来了“大小姐,什么事?”   “明台少爷回来了没有?少奶奶呢?”明镜急切的询问。   阿秀摇头“都没有,这么晚了,宵禁了,小姐倒没什么,就是明台少爷未必回的来。”   “大少爷呢?”明镜想到如果是明楼的车去接应该不会有问题。   阿秀如实回禀“刚才明先生和阿诚先生都出去了,说是有紧急公务。”   真是要用的时候用不到,明镜抱怨“当了这么个不明不白的官,家里就没个安生日子。”   “大小姐,你还是先睡吧。”阿秀知道她急“我会等着的,等小姐和明台少爷回来了,我就让阿香告诉您。”   “也好。”明镜无法“给他们熬点姜汤,等他们回来都喝了暖暖身子,特别是少奶奶,床铺一定要暖和,她不能受凉的。”   “哎。”阿秀知道明镜很挂念桃夭的。   ……   日本领事馆。   阿诚将车门打开,明楼下车。   “明长官,您来了。”梁仲春已经等候在外了,他身后还有76号的人员。   “嗯。”应了一声,看向把守森严的领事馆。   梁仲春看见他来了不由说道“明长官,你说这特高课打电话叫我们过来勘察现场,我们来了,又不准我们进去,那你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就回去吧;里头南田课长又传出话来,说不让我们回去。”压低声音“我就不明白了,我们76号是给他们日本人看大门的吗?”   明楼看看周围“怎么不叫救护车来?”   “说是没有受伤的。”梁仲春拄着手杖“凡是跟窃贼,哦,凡是跟凶徒碰了面的,没有活口,全死了!”   “全死了?!”明楼确认着:死了人,代表事有意外,明台受伤没?桃夭呢?她这次应该没动手吧。   梁仲春点头“明长官,这够邪乎的呀,你说这个日本领事馆戒备森严,凶徒是怎么混进去的啊?”   明楼几分严肃“你说的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混乱的现场如何找出破案的线索。”说完就往里走。   “等一下,您的证件。”   明诚立刻拿出二份证件。   梁仲春紧跟,却被日本人继续拦在了外面:记得童虎还问都是为日本人卖命他们和姓明的有什么不同,小子,在阴曹地府看见了没有,这就是他和明楼的不同。   由一位日本中尉引路,明楼走在领事馆中,现在真是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请进。”   明楼转弯进入一间不大的屋子。   南田洋子就在其中“明先生来了。”   明楼和明诚都向她微微颔首。   “情况怎么样?”明楼直接问情况。   南田抿了唇“这次的案件一共死了三个人,屋里死了一个档案管理员。”走了几步“门廊那里死了二个,都是领事馆的武官。”   明楼跟着走了过来,阿诚则在屋子里观察。   “还有什么损失没有?”   “他们窃取了第三战区兵力部署计划副本。”南田停下。   明楼则站在她面前“他们一共几名凶犯?”   “还不知道。”南田目光微动,往下移动了些“但是绝对是训练有素的特工,武官中有一人的脖子被扭断了,宪兵队正在收集证据,核对宾客名单,应该很快会有结果。”嘴角弯起。   明楼正站在她面前,对南田的举动一目了然,他的目光往下移,也看见了镜子中反射的影响:那是阿诚踩住了什么东西的举动“他们这么明目张胆来窃取这份文件,无非就是想告诉我们,他们已经拿到了作战方案,试图把第三战区的部署缓和下来。”   “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南田看了想看的一幕,收回目光“文件泄密,军部肯定需要调整作战方针。”笑的非常得意,好像是在为敌人的胜利喜悦“他们赢得了——时间。”   有人在这个时候送来东西。   南田接过“这是今天前来赴会的所有宾客名单,我负责调查日本人这部分。”将一份名单递给明楼“你负责,你们新政府的人。”   “明白。”明楼接过。   “我刚才在查看名单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原来明先生也在被邀请的名单之内,可是怎么只有美智子一人前来?”南田微笑。   明楼拿着名单“还不因为明瑞,小孩子嘛,临出门了他非要缠着我给他念睡前故事,怎么哄都不行;这也主要是因为我平日太忙了,所以只能让她一个人前来了。”   南田也不再多问,转回正题“关于这次事,没有内应绝对进不来,无论他是谁,藏在哪,我们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明楼同意。   明诚见他们在说话,于是不经意的蹲下。   南田的目光再度下移,落在镜子上。   明楼打开名单,垂眸时瞥见了,也同时看向了镜子:明诚似乎捡起了什么。随即合起名单“南田课长在想什么?”明诚在这个时候走到自己身后。   南田洋子弯着嘴角,脸上露出了笑意“我想我的猎物已经开始出错了。”   “猎物之所以是猎物,在猎人面前是一定会出错的。”明楼附和的说道。   南田洋子非常满意:明诚、明楼、武田美智子、武田弘一“我很欣赏明先生的说法。”按照这个顺序她就能报仇了。   明楼微微鞠躬“谢谢。”转手将名单交给阿诚“我听说日本陆军总院的高级病房收治了一名级别很高的延安方面的转变者。”   南田洋子还在得意,听他这么问有些讶异“明先生,你对他也感兴趣?”   “我还听说他被捕前是银行的股票经纪人。”他似乎所关心的是这个“所以如果南田课长发现他手上有扰乱上海金融市场的情报,请您务必录给我一份。”   “这没问题。”南田洋子不露声色“不过,您要有点耐心,他伤的很重,可能要瞎了。”   “没关系,只要心没瞎就好。”明楼也是应对自如“我在意的是,他能不能说出,我想要的东西。”   南田真的觉得明楼难以对付,就算他也看见阿诚的举动却还是如此临危不乱。   ……   明台庆幸这里附近有中医大夫还有一家旅馆。   “大夫,您快看看,她很不舒服。”明台真的有些后怕了,她突然紧咬嘴唇的躺倒在后座,全身冷汗直冒,却什么都不说,他没法子只得找地方停车。   大夫查看了病人“她怀孕了,是不是。”   “是,差不多要满三个月了。”明台焦急的告知“可是因为身体不好,说是大人和孩子的情况都不太好。”   “嗯,她是有些动了胎气。”大夫年岁有些了,看起来行医时间也挺长的“我给她施针,年轻人就是不知事,怀孕了怎能穿这么高的鞋呢,你回去让她穿平底鞋,最好的是布的,那个软;还有她这个状况,你们若想保住这个孩子,最好就是卧床休养,绝对不可以乱跑。”   “好,回去就和家里大人说。”明台见她脸上薄汗一层“大夫,你快给她治吧。”嘴唇紧咬。   这个大夫拿出了一个布包,打开后都是长短不依的金针。   “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就说我们……”桃夭虽然难受但还是想到。   “你不要说话了。”大夫劝她“你去弄一盆热水,给她擦擦汗,还有解开这,这衣服;怀孕了,还穿这种衣服,你们年轻人啊,真是什么都不懂。”   明台立刻照办。   ……   日本领事馆。   明楼走出。   等候多时的梁仲春迎上“明长官,怎么样?”   明楼伸手,明诚将名单递上“这是一份参加今晚宴会的新政府人员名单,你现在按图索骥找到他们,跟每一位到会的人员做一份详尽的询问笔录,明白了嘛。”   “明白。”梁仲春不敢托大。   明楼走向自己的车。   梁仲春转头“明长官,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打草惊蛇?需不需要秘密审问?”   明楼不阴不阳的反问“今晚的动静还用你来打草?蛇都快自己钻出来了!”   梁仲春觉得明楼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   明楼和明诚从他身边分别走过,上了车,车灯一亮,驶出领事馆。   在领事馆的某个窗口,南田洋子命令“行动。”   明楼的车开在街上。   “东西拿到了?”沉声。   明诚掏出一物“我看是明台的手表,怕留下证据。”往后递去。   明楼面色沉重,接过:他是关心则乱。低头:表面被打碎的手表,但不是明台的,而是王天风的“留下证据的不是他,而是你!”   明诚看向后视镜,不明所以“我?”   明楼脸色冷峻“这块手表一定是明台和日本武官动手时候打掉的,可问题是那么多人在搜查现场,为什么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这块表,偏偏就让你发现了呢?”质问“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这块表一定是南田故意放在哪儿的!”   明诚惊住了。   “我跟她谈话时的角度她正好可以清楚在一面镜子里看见谁去捡这块表。”明楼实话以告“而捡走这块表的人就是她的猎物!”   “你其实根本没必要去毁灭证据,因为证据本身是无害的,你不碰它它就没用。”明楼心里也不由翻滚着“而你一旦触及到它,所有证据带来的危险都会指向你,还有我,甚至还有桃夭。”她恨桃夭至死。   明诚有些慌神了,根本没想到他这个举动会是这样悖逆的结果。   “现在南田亲眼看见你拿走了证据,接下来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拘捕你,搜查你的房间、你的办公室,还可以将参加这次舞会的桃夭列为嫌疑犯,然后把你们二人带到宪兵司令部严加审讯,直到你们说出全部的真相,咽下最后一口气。”明楼将最坏的结果告诉他。   明诚听到因为自己连累到桃夭,想起她还有孕在身,南田又那样恨她,方向盘都有些握不住了。   “不要停车。”明楼命令“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任何反常的举动都会说明我们心里有鬼。”   明诚不由看向四周,沉吟“是我犯下的错,我用命扳回来。”   “你有几条命?”明楼严厉反诘,随后目光放远“是要扳回来,但是要看拿谁的命扳回来。”桃夭上次的提议说不定就该实现了,不,早在她当着明瑞的面杀人的时候,不,南田洋子你们这些人根本不该来中国。 ☆、第九十章   明台看着她身上被刺满了长短的针,一定很疼吧。   “不疼的,年轻人,不要以为外国的东西都是好的。”大夫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我们自己的中医可是传承了千年,放心,我几针下去定然能保住这孩子的,不过以后你们最好常来,这胎真要完全保住得常来让我为夫人施针。”   “好,只要熬过今晚,我以后一定让她常来您的医馆。”明台满口答应“请问贵宝堂是?”   “百草堂,就在街口。”老大夫给自己拉点生意“这屋子太冷了,你去问问能不能换间暖和点的,她现在不能受寒的。”   “哦,好,我去问。”明台现在是什么都照办。   ……   街上。   明诚开着车“大哥,现在该怎么办?”   “既然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明楼坐在后排“唯一能够弥补的方法就是继续犯错。”   明诚这智商达不到“什,什么?”甚至怀疑大哥是不是气糊涂了?   “犯更多的错,一错到底。”明楼还是很平静,甚至比平时更冷静“我们需要布一个更大的局,彻底解决问题。”   汽车驶入明家花园。   明楼打开门,脱下手套。   “是明台,还是桃夭?”惊动了楼上明镜。   明楼抬头“还没睡啊?大姐。”   “是你们啊?”明镜很失望,走下楼“我还以为是明台,或是桃夭呢。”   “他们都还没回来?”明楼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惊惧。   明镜走下“没有,一个都没有回来。”   明楼抬腕看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戒严了,我估计明台不是在同学家就是在酒店了,不过桃夭应该回来了啊,领事馆的舞会都结束了;您不要等他们了,先回去睡吧。”   “明台也总应该打个电话回来吧。”明镜怀疑桃夭是有事,所以并不说她不是“这孩子,真不让人安心,走到时候还跟他说让他早点回来的。”   “明先生,您喝点姜汤吧,去去寒。”阿秀端着姜汤出来,看了他一眼。   “大姐啊不早了,你快回去睡吧。”明楼先转身去劝大姐“我来等桃夭。”   “嗯。”明镜知道桃夭不会这么没分寸的“明台要是打电话回来你让阿香告诉我一声啊,你们也早点休息。”转身“这孩子,太贪玩了,等他回来我得给他点教训。”走上楼。   明楼回头看向阿秀,阿秀面色凝重。   ……   特高课。   “报告课长,明公馆外的布控已经全部完成。”   南田洋子双手交握放在办公桌上,她表面平静,心里却十分喜悦“非常好,如果发现逃离迹象,马上实施抓捕。”   “是。”   南田洋子坐着: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等什么,应该立刻逮捕阿诚,然后用嫌疑犯的名义控制武田美智子……但是她也很清楚,光靠一块手表是无法置他们于死地的,就算从阿诚那里搜出什么来,也未必就能栽倒武田的身上,她的门路太广了,而且今晚她一直与青田崛一和其他军方高官在一起,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完全就可能会被她反诬陷自己因为穗子的事而对她陷害诬蔑。现在是个机会,但还不是能一举扳倒她的机会,此刻她多希望明诚能逃跑。   ……   书房。   阿秀放下姜汤“莫林已经回来了,可是车子和小姐都失踪了,还有明台少爷也在车上!”   “什么?!”明楼没想到他们会聚在一起。   此刻有人敲门,阿诚开门,是莫林。   莫林进来。   阿诚看看外面。   “桂姨吃了治疗风湿的药,但药里有稍许安眠的成分,她睡着了。”莫林告诉他“你不用担心,从今天开始她喝的药里就会存有东西,小姐的意思是慢慢来。”   阿诚关上门。   “到底怎么回事?”明楼不关心桂姨会如何,他现在急切的想知道自己妻子和弟弟的下落。   莫林便将领事馆发生的事全部说出“……我出来后,车子和人就都不见了,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是明台少爷开车劫走了桃夭同志,桃夭同志上车的时已经有些不舒服了,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如果桃夭同志出事会直接影响现在的工作,我们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我知道。”明楼现在千头万绪“你们先去休息吧,我相信明台不会容许他大嫂出事的,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莫林看了阿诚一眼“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公馆外有人在盯梢;是我们哪里出错了吗?”   阿诚低头。   明楼不语。   莫林见状不再多问,朝明楼微微颔首后,和阿秀离开。   “大哥,我该怎么办?”明诚现在可以说是没有半分好主意了。   明楼却还是十分沉着“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选,用毒蜂的行踪做诱饵为这块表编造一个新主人。”   “可是毒蜂已经离开上海好几个月了,南田洋子会相信他又重新出现了吗?”明诚觉得这个计划有些冒险。   “南田和毒蜂斗了两年,两年来她一直想抓住这个从未谋面的对手却从未成功过。”明楼却对自己的计划有几分把握“并且因此受过处分,现在我们只有给她毒蜂存在的确凿证据,给她抓捕毒蜂的希望,才是拖延你暴露的唯一出路。”   阿诚不知该说什么。   “现在就给南田打电话,给她想要的。”明楼说完往后转“如果桃夭在,还能商量一下,梅机关在上海没有什么建树,或许她有办法拿这个做文章,但现在必须先要打消南田抓捕你的企图。”   阿诚拿起电话,手心都出汗了“大哥……”他不肯定南田是否能相信自己。   明楼依然沉着冷静“现在是主动出击,主动权还在我们手上,你要骗取南田对你的信任,只要过了今晚南田放弃了抓捕你的计划,我们才能把这盘死棋给走活了。”   阿诚依然眉头紧蹙,但也明白只有依照大哥的方式做才有可能暂时躲过这一劫,他拨通了这个电话。   ……   旅馆,明台抱着她换了一间有壁炉的房间,让人将壁炉烧的很旺,让屋子里都暖和起来。   大夫已经走了。   明台只能自己守着她,瞧着她在睡梦中都是蹙着眉头,不由伸手想要抚开。   “明楼……”她唤了一声,并着急中的抓住了自己的手。   明台被她握住,那只并不柔软女性的手握的很紧,轻声“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微动了一下,睡了过去。   明台就坐在床边,手被她握住:桃夭,对不起,我不想你有事的,我只想借着这次与你独处来彻底断掉对你的妄念,也想看看大哥会有什么反应,不是不相信他对你的感情,而是人一旦被激怒就会显露掩藏多一些东西,我希望知道大哥的真实身份,我不希望总有一天我的枪口会对准他,对准我所尊敬、更是你所爱的人。   低头,靠住相握的双手:我真的很喜欢你,桃夭,真的,很喜欢。   ……   “……我相信我给您的这个结果,值得您信任我。”   “我要一个期限!”   “一个星期之内。”   “一个星期,你只有一个星期!记住,只要这次能抓到毒蜂,你将会得到想象不到的回报。”   “谢谢南田课长,这个结果正是我所希望的。”   “阿诚先生,一直以来我都很器重你,但是如果我知道今天还是对我有所隐瞒,你打这个电话仅仅是为了自保,我想你知道我会对你做什么,还有对你所爱的女人做些什么!”   “不要,不要动她!我不许你动她!”阿诚急叫中南田挂断了电话,他知道南田是误会了,索性就一错到底。   挂上电话,明诚幽幽抬眸“大哥,对不起。”自己的一个错误判断,不仅让自己身处危险,更可能连累很多人。   明楼叠腿坐在沙发上,声音发沉“以后我再也不想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   明诚转身,走到他面前“一个星期之后,你只会听到三个字,解决了。”   “不,事成了。”明楼更正了他,语重心长“接下来千万不能再掉以轻心了。”抬眸“重点是你要获得南田对你的绝对信任。”这才是重中之重。   “是。”他郑重回答。   ……   旅馆中。   “你想不想喝水?”明台准备了热水“或者吃点蛋糕?”这也是他在旅馆里高价买的。   桃夭摇摇头,从外面盥洗室回来还是想睡。   “那你睡吧,我守着。”明台给壁炉里添柴“房间里还暖和吧。”   不让他给家里打电话是怕被人查到“我们得套一下词,就说我离开领事馆后去接参加同学聚会的你回家,结果你喝的酩酊大醉,又吐又发酒疯,还抢了车开了就跑,所以没法子只能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了;你觉得这个理由还可以让人信服吗?”   “你想我被大姐打死啊。”明台一个劲的摇头。   “大姐那么疼你才舍不得。”桃夭也想到了“但是比较麻烦的是这个旅店的人和那个医生。”他竟然和大夫说自己是她太太,拿了被子上的厚毯子递给他“披上,房间里是暖和,但你真的坐一个晚上还是冷的。”   “你不会想都杀了他们吧,他们都不认识你。”明台走回床边,接过,这是刚才那个大夫让他问店家拿了的一条厚毯子“他们只是普通人,不会对你有什么印象的,至于那个大夫才救过你,我看他医术也是不俗,几针下去你就不出冷汗了,说不定你还能找他保胎呢。”   桃夭闭上眼。   “我问你啊,就这样明目张胆的窃取了第三战区的兵力部署计划,日本人一定会做出相应的调整,这计划还有价值吗?”明台靠坐在床边,   “或许正就是国共双方都需要的。”桃夭闭着眼“我们需要的不是这份计划,而是时间;并且通过这份计划猜测敌人可能会有的变动部署,也许还能让敌人因为我方的变动而做出相当的调动,引蛇出洞,他们动了也许就能让我们利用当地的天时地利有机可乘并歼灭一部分的敌人,以达到牵制与震慑的目的。”   “有道理。”明台没想到“如果你们有什么新的军事计划是不是该通告我军,这样才可以配合默契,就像我们的四手联弹。”   “现在我方军事力量的任何损失都是对抗战的损失,但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的蒋校长未必能理解。”桃夭淡淡“所以谈不上什么默契,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而且是我方被你方利用的多,而之所以我方忍辱负重是因为我方知道祖国的利益高于一切!就像我被你这样欺负,却无法对你报复而已。”   “你就非要把我说的如此坏吗?”明台转头看平躺下的她“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有数,我害了谁也不会害了你。”   “你还敢害谁?”桃夭斜眸“我第一个就饶不过你!”   明台讪讪“你杀人比杀鸡还简单,我哪儿还敢害谁啊,说真的,你到底是在哪里受训的?英国?德国?法国?”   “中国!”   ……   “……李秘书的幕后老板应该就是南田洋子,还有刘秘书有可疑之处,她是日本战争指导课推荐来的,但是我怀疑她与日本特高课的高木有联系,因为我发现他们用的是同一款手绢,连上面洒的香水都是一样的味道。”因为接下来要做有大行动,必须将身边的危险都说清楚。   “这么说对我们身边这二个秘书也要有所防范。”明楼听着阿诚的汇报。   明诚点下头“没错。”   “还好桃夭让我们确定了孤狼,不然我们还要为这个人烦恼。”明楼由衷的说“现在家里这个可以放心的交给胡妈这组人处理,只是我不清楚桃夭所说的假造孤狼要怎么做,她应该不会让胡妈伪装的。”因为武田弘一知道胡妈的行迹,所以根本不能用她来替代。   “这个我相信她已经有了计划。”明诚相信她。   明楼不由转腕看时间,不由担心的叹气“这么晚了,这二人还不回来,真是让人担心。”担心明台是不是受了什么伤,担心桃夭是不是好。   ……   明台是被自己的梦惊醒的,坐起身才发现自己睡着了。不由看向睡着的人,她好像并没有要醒的样子。站起身,发现壁炉里的火苗不旺了,但房间里还算暖和。走到窗前,看看外面的天色,天已经有几分亮了。屋里因为断电点的蜡烛并没有熄灭。   他转过身,却发现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吓了他一个激灵“你吓死我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有什么好怕的“你做什么亏心事?”   “当然没有。”明台缓神“是我自己吓着我自己了。”   “做噩梦了?”   “不算是。”明台站在窗边“都是我小时候的事,我梦见我父亲了。”   桃夭侧卧看着他“我听大姐说他们登过报,但是没有人来见你。”   “是。”明台走过来,坐在毛毯上“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离开我了,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刚才我在梦里见到他,便拼命的想看清楚他的脸。”口吻阴郁下来“然后我就醒了。”   “怎么突然这么伤感,这种情绪会影响别人的。”桃夭倒也没见过这般的明台,他一直以来都是以任性妄为,天真无邪的明家小少爷面目示人。   “昨天如果没有你,结果会如何我也不知道。”她救了自己,那个日本人如果开枪,就算没打中自己也会引起巨大的连锁反应,自己是否能顺利逃脱真的无法想像。   “怕死?”桃夭微笑起来“怕死就别入我们这行,我们这行通常都是没有好下场的,古今中外都一样。”   “那你还选择入这行?”明台抬手臂放在床上,头靠在自己手臂上“你为什么会入这一行?”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他们如此靠近。   “机缘巧合,不过可没人绑架我。”桃夭想起毒蜂绑架他那事,掩嘴“那个王天风真够可以的。”   “你还是这样舒心笑起来的时候最漂亮。”明台怔怔的瞧着“特别好看。”   桃夭收敛了几分笑意“我听说有块你母亲留给你的怀表?”   明台从裤兜里拿出“这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要看看吗?”   桃夭摇头拒绝“这么说来我也要给明瑞留点什么才好,万一哪天我回不去了,他也有个念想。”   “别胡说。”明台不想她说这样的话。   “我不怕死,我就怕死的时候不能见明楼和儿子一眼。”桃夭深呼吸了一下“若能用我的生命换他们的平安,能为所爱的人而死,又有何惧。”   “我不会让你死的。”明台幽幽“一定不会让你死。”   “有你这样的小叔叔很荣幸。”桃夭将彼此身份隔开。   “小叔叔?”明台重复了这个称呼“好,就小叔叔,我做明瑞的小叔叔,一辈子。”   桃夭知道他在放下他的感情“谢谢你。”   “虽然这三个字不是我想听到的,不过也很好。”明台低头苦笑“我一辈子都是明瑞的小叔叔,是你的家人,所以我会保护好你,以小叔叔的身份。”转眸看她。 ☆、番外1:   我不喜欢她。   是的,从一见面开始就没有任何好感,这个突然掉落到我怀里的年轻亚裔女子还没落地就发动了攻击,招招致命,我和阿诚联手就无法制服她,每一招都是杀招,似乎是训练有素的超级杀手。阿诚被她打的头破血流,我也差点被她活活扼杀。   这个疯女人是谁?是受了是的指使?是敌人派来的?还是汪芙蕖,即使没有武器也少见的厉害;她的招数不见得是什么流派,因为她出手的唯一目的仿佛就是将面前的活物撕碎。   救了自己的是一份当天的报纸。   “1932年?不可能,这里是1932年?法国巴黎,还是马赛?”她拿着报纸一脸不相信“不可能的!”   刚才还想杀了自己的人现在像个小疯子一样拽起自己,满脸的不相信,那么书卷气的一张冷脸现在却是惊慌。   “这里是巴黎,现在是1932年,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时候?”   “当然是2015年!”她低吼了一句“你们在撒谎。”然后从我怀里抢夺了钥匙,打开了房门“我会揭穿的,这只不过是一出诡计!”   喉咙好痛,就好像已经断了一样,算了,随便她去屋里抢夺什么吧。躺在地上,看着蓝天:真是个粗暴的小女子。   不喜欢。   ……   我不喜欢她。   她在家里已经一个月了,也一直在附近游荡,似乎还无法接受自己在1932年。真不喜欢这看来只有二十岁的丫头,眼睛里的戒备依然那般深重,不多话,也不会做饭,可对阿诚做的东西还挑三拣四,只是就算难吃她也全部吃下去了。   阿诚屋子旁边的客房变成了她的房间,但她不许他们进入,并言明谁敢进去就杀了他!阿诚试过但是也不知她做了手脚,被发现了;然后她当着阿诚的面撕开了一只活鸡,血溅在她雪白的颊边,妖艳诡异,嘴角勾着的那抹笑意让我觉得可怕。   真不喜欢她。   又过了一个月,她把巴黎很多地方都跑遍了,我跟踪过她,她就站在塞纳河边直勾勾的看着冰冷的河水,就好像随时会跳下去。   “这个季节跳下河不救的话会被冻死。”也不知为何我走到她的身边,看似孱弱的她衣服过于单薄了,脱下大衣盖在她身上“女孩子受冻会生病的。”   她转头,本就肤白的小脸已经冻的嘴唇发青,眼泪在眼眶打滚却怎么都不肯落下,手指紧攥着栏杆脸上去丝毫不露任何表情。   下一秒她的头抵住了我的胸膛“我真的成了弃子。”   弃子!?   来自2015年的弃子?谁的弃子?为什么放弃?她是做什么的?   浑身都是谜的她真的没让自己有喜欢的一丝一毫,初见的血腥,月余相处后的神秘,她像个不安定因素莫名的出现在了自己规律的生活中,打破了自己需要私/密的生活。   不喜欢。   ……   我不喜欢她。   三个月后。   她的学识和见识远远超过了自己的认知,她有二个神秘的大箱子,里面的东西千奇百怪,但依然不让自己和阿诚碰半分。   她做饭的手艺简直就是零分,不过三明治和面包都做的很好,只是那个酸黄瓜味道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不过阿诚很喜欢。   她说自己来自2015年,简直疯了,但是她有一部称之为手机的奇怪机器,那东西竟然随便按几下就能拍照,还能录影,非常简单,色彩也漂亮极了;她说她的机器来自内部,没有品牌,如果有网络用处更大,大到我觉得是异想天开,她说利用在太空的卫星想知道谁在哪里通过那个机器就可以知道。   她的数学很棒。   “桃夭,如果你真的回不去,你想做什么?”阿诚问她“你知道未来的发展。”   “大的格局知道,但小的事就不太清楚。”她挺喜欢阿诚做的蛋炒饭的“我现在需要合法的身份,然后找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再然后我要回国,报效祖国。”说完又吃了一口炒饭,悠闲的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报效祖国?!”我轻笑,觉得她口气好大“你能做什么!?”   “做我一切能做的事。”她转头看向我,轻笑着,眼睛里却是坚定“我本来就是新中国培养的特工,哪怕是成为祖国的弃子也无所谓,因为任务一开始就被告知了,但既然我没有死,那么把所学所知都运到现在正被日寇觊觎的祖国,不管做什么,我一定做些什么!”   “以你能力加入国民政府……”   “我是共/产/党/员,不会加入注定要失败的国民党。”她丝毫无惧的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知道巴黎有党组织,我有办法让他们接受我。”   “杀人吗?”我再次轻笑“这个能力你很强。”   “明大教授,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她也微笑以对“你在巴黎是党内情报小组的一员,阿诚哥曾经就读伏龙芝通讯学校,现在是你的联络员;你们房间每个角落我都已经翻过了,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没发现自己的东西都被动过了吗?”   阿诚猛的站起身。   “你根本打不过我。”她突然打出一拳停住了阿诚腰腹部“明教授,我的本事还可以吗?”   我看着她从容无畏的表情,挑了一下眉:这么自负!   不喜欢!   ……   我不喜欢她。   半年后。   她半夜三更把我和阿诚拖到她房间,那间房间的窗户被她完全用黑布遮盖住了。   “到底干什么!”阿诚睡眼惺忪。   “今天是9月3日,2015年9月3日中国为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举行了70周年阅兵式,可惜那时我在出任务并没有看到这场阅兵式,但是前二天我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电脑里有人存入了这个阅兵式的视频。”她身上披着一面红旗,左上方缀黄色五角星五颗,四颗小星环拱在一颗大星的右面,并各有一个角尖正对大星的中心点,她说这是新中国的国旗,也不知是谁放在她箱子里的,只有烈士才配覆盖国旗,也许有人已经将她弃了但给了她这个奖赏“陪我一起看吧。”   “凌晨三点?”阿诚打了哈欠“我能说你没睡醒吗?”   阿诚始终不相信她所说的话,虽然她的手机色彩绝对能证明它不属于现在这个黑白的时代,但是她所说的‘弃子’不相信,是啊,谁能如此坦荡的承认自己一直都是为之报效国家的弃子,在任务失败时不会被承认,只会被丢弃,这样谁还会继续为之拼命?   “你看了之后就会不想睡了。”她用手指在那个小格子里动着,点中了什么放了出来;她真的挺厉害的,就用玻璃和镜子就能将所谓电脑里的东西清晰的投射到墙上,将里面的东西幻化成电影,而且声音更能从电脑里同步传出,比起现在的风靡世界的有声电影更清晰更震撼,因为它是完全彩色的,不是那种将胶皮染色的彩,而是一种说不清的彩色;她称之为数码。但为了不影响别人,她让我们带耳机,一种非常小的入耳式的东西。   然后所谓的93阅兵就这样连带画面和声音冲击了我和阿诚全部感官。   “唉唉,这是什么?”   这句话变成了阿诚问的最多的问题。   99A主战坦克、红箭10重型反坦克导弹、红旗6A弹炮合一阵地末端防御系统、鹰击12超音速反舰导弹、东风16常规弹道导弹、东风21D反舰弹道导弹、东风26中远程弹道导弹、东风5B重型洲际导弹、轰6K轰炸机、空警500预警、04A步兵战车、新型8×8轮式突击炮、新型35毫米自行高炮、运8电子侦察机、武直10攻击直升机、武直19侦察/攻击直升机……   每一样她都如数家珍,每一个她都对阿诚详细的介绍来龙去脉,她对武器的了解让我都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   “这都是我们的!?”阿诚看起来听的有些头晕。   “当然。”她话语里藏着骄傲,但是行动上只用了就是如此的耸肩“这些是能够拿出来的,还有一些是需要保密的,我就不一一介绍了。”   “得瑟!”阿诚轻嘲“现在也只能看。”   “嗯。”她淡笑着“但最终我们还是会拥有的,属于我们中国人的武器;老学究,我的入党申请怎么样了?!”   她转头看向我,脸上是笑意,但是眼睛里却滑落眼泪。   “正在审查。”我拉下耳机“你知道你没有真实的身份,这挺困难的。”   “我有身份,我是弃子!”她依然笑着“但我还是祖国的脑残粉,还是中国人!”   她有身份,她是任务失败的弃子,但她莫名其妙的来到70多年前,明知道事情的进程却依然想着报效祖国的弃子特工。   莫名,心脏被什么紧抓了一下。   抬手,将背对阿诚落泪的她拉靠在自己胸膛上“你是战士,不是弃子。”我俯首小声的对她说“你自己都说了,你是中国人!”   阿诚还兴趣盎然的看着阅兵式,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她头顶在我的胸膛上,手紧紧攥拳。   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自己的拳头,抬头“我没事,只拜托你给我一个身份,一个可以利用我所知为国尽力的资格。”   望着这样的她,被什么抓过的心脏又似乎被划过——   不喜欢。   ……   我不喜欢她。   时间很快就将进入第二个夏季,她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有二个年头了,从什么都不是的人变成了巴黎大学数学系的高材生,她的进步让人咋舌。   原先拉丁文不太好的她用了整整一年变成了脱口就是流利拉丁文的大学生,明台什么时候有她一半的刻苦也就不愁书读不好了。   她在数学系,自己在经济系,但是有任务还是会一起出。   她的手段还是非常残酷,对于异己铲除绝无二话,甚至为了安全有着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狠毒,她知道自己不喜欢她这么做,所以收敛了很多,但也同时为了完成任务又不牵连他人,自己将任务的难度调高,明明就可以很简单的事,为了不让人发现她会以非常手段完成。   但是法国和在法的各国间谍为了一份情报也都手段狠绝。   “伤着了?”她绕开了法国警方赶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中了一枪“东西在哪儿?”   “在这儿。”自己虽然中枪,但是情报是不会丢的。   “先回家再说。”她扶住自己“装成酒醉。”冷静的让我装成酒醉靠住她“那边警/察不少,我们要绕道,撑住!绕过去二条街,阿诚哥的车在那儿。”   不管何时她都非常冷静,似乎在出任务时她根本不知恐惧为何物,真不知她接受的培训是如何严苛残酷才培养出这样冷静诡谋的特工。   回到公寓,我因为枪伤与失血而虚弱。   “你给他取子弹?行吗?”阿诚的声音似乎很近有似乎很远“我们去找皮埃尔医生,他和明家……”   “等那个慢吞吞的医生来他流血都能死。”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星半点的怜悯“不会就在旁边待着。”   “家里的药不够……”   “我不会让他死的!”那般冷酷无情,这是我在昏迷前最后听到的话。   然后一天后我醒了。   “大哥,你终于醒过来了,看来桃子这蒙古大夫还真有二下子。”身边是阿诚“那个什么盘尼西林好像有些用处,你没有发烧。”   肩膀很疼,看看周围。   “大哥,要不要喝水?”阿诚起身去倒水“桃子说你伤的不是五脏六腑,醒了可以喝水。”   “她人呢?”   阿诚显得有几分尴尬,倒了水扶自己喝了一口“她出去了,说有事;你的伤皮埃尔医生看过了,说缝合的很好,还问我是不是很专业的外科大夫做的。”   我知道阿诚在转移话题,他一定知道她去哪儿了。   果然又过了一天她回来了,带回来的是打伤了我的那只枪,上面都是血,还有不少枪与子弹,也不知她是怎么避开法国警/方的。   “你这是无组织无纪律,你还在考察期,还想不想入党!?”我并没有因为她为自己报仇的事感到高兴“你会暴露!”   “我不会暴露,因为看见我脸的人都会死!”她那么自负且冷酷“包括租房给那些混蛋的房东!”   我不由愤怒“你这是滥杀无辜!”   “那你杀了我!”她那么无所谓性命的珍贵,看起来就像个刽子手。   “你以为我不敢吗?!”我要咬牙切齿。   “桃子,干嘛不说实话,那个房东也是不过是唯利是图的情报贩子,杀之并不可惜。”阿诚将实话说出“我只是没想到你一个人就能将他们全部干掉。”   “杀人对我来说太简单了。”她冷哼了一声“我还没入党呢,所以谁敢碰考察我的老学究,都得死!”   “真不知道训练你到底是些什么人。”她尊重生命,尊重每个对她无害的生命,但一旦有阻碍就会被她铲除“冷酷的太过冷血。”   “冷血,没错,我对待敌人向来冷血。”她那般不屑。   我抬眸看她勾动嘴角的不屑:这份冷血里却蕴含着她对祖国的热血,哪怕是弃子,依然无悔自己的选择“别再这么做了。”   “他看见你的脸了,必须要死!”她上前“在你暴露和他死之中,我选择他死;老学究,最严酷的一切还没有开始,你怎能先死在异国他乡,别想用死来逃避,信仰是用来完成的,不是用来祭奠的。”   她的冷酷依然。   不喜欢。   ……   我不喜欢她。   1935年8月,她要回国了。   这三年多的相处,她已经完全熟悉了现在的巴黎,并被组织考验也接受,现在她就要回国。   “行李整理的好了?”明天就是她出发的日子,我特意早回来。   她穿了一件粉色的旗袍,应该是为了归国做的,很好看,她气质文静穿起这粉嫩颜色真的干净靓丽。   “嗯,老学究,阿诚哥他今天有聚会,所以你煮饭给我吃好吗?”她提出了请求。   我点头“行啊,想吃什么?”   “你!”粉嫩的丫头脸上却浮出了诡谲的笑意。   ……她这个野蛮的丫头,这种事怎能女强男。   “傅桃夭,快解开!”我吼着,却无法阻止她让我进入她。   她却在进行一半中,停止了动作,伏在我肩头“疼!老学究,好疼!”   “你这样乱来,当然会疼。”虽然只是一部分的进入可是我感觉到了她的紧/窒,第一次的丫头还敢这么乱来“松开!”我也在疼。   她听话了松开了绑在我手上的领带“老学究,我不乱来你会碰我吗?我们已经做了,你休想半途放弃。”   “傅桃夭,你还是女的吗?”这么不矜持,什么都敢乱来,这种事也敢乱来!   “谁说女人不能主动?”她抱住自己,红唇翘起“我要你成为我唯一的男人,明楼,我喜欢你,虽然我的时代贞洁无需婚姻的负责,男女之间犹如快餐,分合随便,但是我有自己的底线,我从未以男女之情喜欢过任何男人;而已经开始的战争更让个人感情无比渺小,但是这刻,我不需要你负责,因为我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抱/我!”   年轻的女性身躯我不是没有接触过,但此刻她身体的滚烫完全烧毁了我的理智,她笨拙的粗暴却让我无法自持,这具娇美的躯体对我有种毒害。就算面对挚爱初恋之时都未曾有过的魅惑竟然由一个笨拙又不知羞的女子让自己体会。   “你自己负责?”   “对。”她那般不在乎,明亮的眼里却都是自己“回国之后会有无数危险,但此刻我只想喜欢你;就今晚,就一夜!”   我翻身压住她“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答应你!”   “什么!?”   “不准死!”   她笑了,在我的身下笑的如此媚眼如丝,如此娇媚动人“好。”   那一夜太疯狂,我完全沉溺于她的各种表情中,动情的、忘情的、娇媚的、野蛮的,好想像她手里那部机器可以将她各种姿态都用眼睛拍摄记录在大脑中,因为她就要离开了,是否能再见面并不清楚。   就只是一夜的欢悦,身体紧紧缠绕,密不可分,无法与她分开,她有种魔力紧紧吸引着自己,完全忘记一切的与她纠缠到底,就好像她天生属于我,是从我身上分割出去的那半个个体,现在又重回我的怀里;这种强烈的归属感让自己忘记了所有,明家家规、大姐、阿诚、还有初恋都在于她的亲吻、疯狂中完全被抛于脑后。   我眼睛里只有一个人,一个名字:桃夭,傅桃夭,属于我的,来自未来的小桃花精。   整夜的欢愉让我也因疲惫入睡,而她早就累瘫在我怀里。可当我再睁眼,怀里已不见她,镜子上口红写了二个字——再见!   真是洒脱。   我让彻底未归的阿诚大声背诵着明家家规,自己则坐在房间里看着她写的简体字,生不知为何的气。   不喜欢。   ……   我不喜欢她。   再见她前阿诚告诉了我一个惊天消息,她有一个四岁的儿子,沈明瑞!并给我看了照片。   四岁!   照片上的哪是沈明瑞,分明就是我小时候的照片。   后来我得到消息这个女人是怀着身孕嫁给东华洋行的总经理沈西林,绝对就是她会做的事。   ‘我不需要你负责,我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就是这么负责的?!   我说我不知道,阿诚有些慌了,似乎也不敢确定那个孩子的身份了,他一直对那晚的事很好奇,这种好奇让我更加不想道出实情,因为那天晚上的事只属于我和她之间,为何要让外人知晓。   拿着那张照片,看着照片里天真的孩童,什么因为安全、任务的关系都不愿想,我只想质问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你怎敢嫁给别人!   然后就是阿诚查出孩子真的被汪曼春绑到了上海,是因为南田洋子想要利用她对密码的天赋。   我知道她来了上海,她选择了最正确的做法,利用了据说是她生父的武田弘一关系压制南田和汪曼春;我知道她不会来找我,或许说根本不想与我有任何交集,因为不允许!   阿诚告诉我她去了汪芙蕖那里,我算了时间与她见面,她依然神色不变,似要将自己与我撇清,可我就不能如她所愿,看见她一闪而逝的气恼,真是很不错的表情。   西子楼中,她完全无视汪曼春对我的亲昵,只是周全有礼的和汪芙蕖周旋,目光偶尔扫到我却还是落到了阿诚的身上,一顿饭吃的波澜不惊,只在最后她才故作才知的借着汪曼春提早离开。   随后的一场爆炸让所有人都失了平静,看着她抱着明瑞退步,脸上却没有丝毫恐惧,反而一瞬间是一种瘆人的冷冽,我的不喜再度涌出。   我以安全为由让汪曼春先送走了汪芙蕖,让阿诚处理在场事宜,亲自送她和孩子回酒店。   车快要到门口的时候我停下了。   明瑞在她怀里已经熟睡。   我转头,她也转头,此刻她的眼睛里才再度出现了我的影像。   “身边该多带点人,不是为自己,该为了孩子安全考虑。”我淡淡。   “人有,只是我不习惯让日本人跟在身边。”她任性的回答。   那双杏眸里的我表情平淡无波“你是母亲。”提醒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她也是不显神色“爆炸时人多人少有区别吗?要照镜子回自己房间照,我的眼睛不是镜子。”别开了脸。   “几年不见如此目中无人了?”我因为她的敏锐与拒绝,而刻薄。   她单臂抱着孩子,另只手打开了车门“你从来不在我眼里,只在我心里;可惜我并不在你心里!”跨出了汽车。   我坐在车里瞧着她抱着孩子走向不远处的酒店大门,那背影如此单薄又决然:还是那么会揣测人心,你说的不错,你不在我心里,也别在我心里,那里充满了争斗和算计的残酷。   只透一半的彻。   不喜欢。 ☆、第九十一章   翌日。   明镜站在门口瞧着外面。   明楼这晚睡在书房,打开门就看见明镜站在门口“大姐,起这么早?”   明镜叹口气“明台一夜都没有回来,让人怎么放心啊;桃夭回来了吗?”   “你不用太担心。”明楼倒好像没什么担心的。   明镜瞅了他一眼“都太不像话了,明台是孩子倒也算了,可是桃夭也该打个电话回来,外面有这么乱。”   “其实昨晚桃夭离开领事馆就怕宵禁他回不了家,是去接他的,可是后来明台喝醉了,抢了车就开,莫林只能自己先回来。”明楼已经接到桃夭打来的电话“而且半夜三更的我也没法让阿诚去找,桃夭一个人又弄不动他,就在外面住了一晚,才来的电话。”   “什么?那他们俩有没有事啊?”明镜一听就慌神了“桃夭呢?”   “没事,没事。”明楼所以并不担心“都没什么事,不过回来后我一定好好收拾他一顿,竟然喝了酒还敢开车。”   “对,真是玩疯了。”明镜这回也不偏袒他了“那是莫林还是阿诚去接了?”   “莫林去接他们了。”明楼现在可不敢让阿诚去“对了,阿秀,准备一点山药粥,他们两个回来都能吃点。”   “还说我呢。”明镜听到他嘱咐这句“你也没睡好吧,要不是担心他们俩,你能起那么早?”   明楼不显表情“我啊是等着罚他们呢,两个一起罚。”   明镜窃笑:他啊就是说说罢了,这俩人估计是他最舍不得罚的。   ……   汪曼春又在老地方跑步。   她手下的小秦走了出来“汪处长。”   “怎么样?说。”气喘吁吁的问。   “我一直在汇丰银行盯着那个保险箱,那个号码暂时还没有任何人来开过。”小秦尽忠职守的汇报。   汪曼春用毛巾拭汗“明镜也没来过吗?”   “没有。”   “有没有人来问过?”追问。   “也没有。”   “明镜最近有什么动向?”   “她除了去了趟苏州,基本都在上海待着,还有一些正常的商业往来。”小秦认真的告知“而且她开始和东华洋行合作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她有些不确定“汪处长,是不是我们的情报来源有什么问题啊?”   汪曼春皱起眉,转眸于小秦“还轮不到你来怀疑我吧。”   小秦低头。   “这才等了几天啊?就着急了?”汪曼春微昂下颚,往前走了几步“这张网只要一铺开,总有一天明镜会撞进来,只要有人开启了保险箱,我们就能顺藤摸瓜的,找到地下党,而那个人也一定会指向明镜,等我坐实了她的共/党身份,就算是明楼也救不了她。”   小秦听着。   “到时候就任由我处置了!”汪曼春为了这天等了多少年,转头命令小秦“做好你自己的事,给我盯住了!”   “是,汪处长。”小秦低头听命。   汪曼春则继续她的锻炼之路。   ……   莫林下车买了一份报纸,递给桃夭。   明台抢先拿了“飞贼?”   “不然该说什么?英雄?”桃夭闭着眼“大英雄再不回去估计就要被打成狗熊了。”都几点了,一个劲的磨蹭。   明家。   早饭都已经端上桌了,明镜再一次看了手表,明瑞看着如今这状况不语。   桂姨端上最后一盘菜“大小姐,要不然您先用些?”   明镜忍耐着“再等等。”   外间。   明楼因为有例会而换了黑色制服“走吧。”   “你不吃点了?”明诚也换了同样的制服,不过肩章没有明楼那么多。   “大姐还没吃呢,而且早上有例会。”他恐怕没时间了。   这时只听外面阿香说着“小少爷,你可回来了!昨天晚上跑哪儿去了?”   明镜听见声,立刻跑出来“是明台回来了吗?两个都回来了吗?”   “小少爷回来了,大小姐。”阿香先走了进来。   明台走先桃夭前面“我回来了,大姐。”底气全无。   明镜怒不可遏的一指“给我跪下!”   那怒吼声把桃夭都吓了一跳: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她在后退。   “桃夭!”明镜可也没忘记她,尖利一声叫住她。   “大姐。”桃夭磨蹭了半步“早上好。”脸上是讨好的笑意。   “你还想去哪儿啊?”明镜戳穿她“给我进来,坐好。”一指旁边的钢琴椅。   桃夭只得入内,看一眼明楼和明诚,乖乖坐好。   明镜的焦急、担忧在此刻完全爆发“明台,你是不是玩疯了?你们心里还有没有家里人?你昨天出门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喝酒,抢车开,不能回来,桃夭,身为大嫂你就不会给家里打个电话?家里人有多担心,你们知不知道?”   明台跪着,低头。   桃夭坐着,低头。   “好了,大姐,没事了,没事了。”明楼也知道此事上桃夭很是无辜“人回来就好,别自己吓唬自己。”然后看向他们二人“桃夭,你身为大嫂就该拿出长辈的样子,竟然由着明台夜不归宿;至于明台,你一夜不归,喝酒开车,吓着你大嫂,也让大姐为你们担心了一整晚,罚你跪还委屈了?”刚才说着要罚他们的人现在又来劝大姐。   “我错了。”桃夭学习一把明楼在家的处世之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大姐,其实真的不能怪嫂子。”明诚轻声规劝“明台喝醉了,她一个人也无能为力,就算打电话回来,宵禁了也接不了。”   “是啊,大姐,都是我的错,不关大嫂的事。”明台抬头“都是我抢了车,是大嫂照顾我一夜。”   “你还敢说!”明镜指着他“你你你,你不知道她身体不好吗?醉酒开车,你发的什么疯,她要是有个什么,你对得起你大哥吗?”气不打一处来。   “我也是生气嘛!”明台这回顶硬上了“我去参加同学聚会,同学们都不爱搭理我,他们说我大哥是汉奸,我是汉奸家属。”   说到这个明楼的脸色有些微动,明镜也闪烁其词“这些孩子,说这些干什么啊?!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有的同学还骂我,赶我走。”明台果然是最知道如何化解危机的“他们说,除非我大哥脱下汉奸这身皮才愿意跟我做朋友,我告诉他们我大哥虽然在政府工作,可他一定不是个坏人。”抬头盯着明楼。   明楼也毫无躲避的回视于他。   “要不然我大姐也不会放过他的。”明台继续试探着“是吧,大姐。”   明镜侧眸瞧了眼明楼。   “所以你就拼命喝酒?”桃夭坐在一旁“说不过他们也要喝过他们?”   明台转脸“那当然!我总得赢点什么才是,不然说出去我们明家的脸往哪儿放?”   “你不在学业争,在酒桌上争得到什么了?”明楼接下他的话“就得到喝醉的结果,有用吗?还连累去接你的桃夭,你觉得这种争强好胜,有趣吗?”   “好了,你也别说他了。”桃夭起身“大姐,他摔了一跤,手表也不知掉哪儿了。”她看见那个武官踢他一脚很重。   “啊?摔着了吗?”明镜紧张了“有没有上药?快起来,给姐姐看看伤哪儿了?”   桃夭走近他“要开会就快去吧,迟到了不好,南田课长不喜欢人迟到。”   “跟你说了,小心看路。”明楼轻责,低头“你呢?没事吧。”   桃夭摇头。   明镜看见了明台的伤,那个心疼啊“哎呀,你们看看呀,摔成这个样子,桃夭你都没看看嘛;你们那些同学也太过分了,说什么汉奸家属啊,这好好的同学聚会,提这些做什么。”都快要哭了。   明楼这才走向明台,看见他脚上严重的伤。   明镜把火也撒在了他们二人身上“你们二个,以后在家里脱下这身狗皮,不要再穿了,听到没有,看把明台给连累的。”   明诚噤声。   “其实被最终拖累的还是我。”桃夭嘟喃了一句“小叔叔喝醉了,那车开的跟抬花轿似的,感情他是替他大哥补我一次花轿,去旅店我就吐了,等我和店里的伙计搞定小叔叔,又累又疲的才忘记打电话回来。”   “阿香给苏医生打个电话,给明台打针破伤风免得感染,也让她给少奶奶看看。”明楼吩咐着“再把姜汤热一下,给小少爷和少奶奶喝。”   明镜扶起明台“来,到姐姐房里来;阿秀,桃夭就交给你了;桃夭,我待会儿来看你;桂姨,去拿碘酒给明台擦一擦。”扶着他就上楼去了。   桃夭对于大姐这护弟模式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转回正色,看看周围“为什么公馆远处周围都是狗?   “回来再和你说。”明楼摸摸她的发“好好休息。”   “能不能说点有建设性的?”总是让她休息,也要能休息啊“是不是我待会儿去哪儿身后也得跟着狗?”   “你够聪明的。”他抿唇笑起,能自己解决。   桃夭让开“早点回来。”   “好。”他和明诚离开。 ☆、第九十二章   车内。   明楼整理着军帽“这小子还真是聪明,他知道我只要继续做这个官,将来早晚有一天他会与我为敌,所以借所谓同学的口叫我脱了这身皮。”   “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吧。”阿诚开着车,他有自己的担心。   明楼也想到了“你是说,这次领事馆事件我们给他透露的信息过多,他怀疑我们的身份了是吗?   阿诚看了一眼后视镜“其实明台一直就不相信你是真正的汉奸,否则大姐是不会让我们住在家里的,更不会容你娶一个日本女子为妻,还有他可能对桃夭的事有所了解,加上这次领事馆指路,和陈炳指认女刺客的事情,我想他是有所察觉了,之所以劫桃夭一夜不归,就是想看看你盛怒之下会有如何的反应。”   “他一定是无法从你或者桃夭那里得到任何的证据,所以才会出此下策。”明楼也洞悉着“怀疑只能是怀疑,就是不知道还能瞒他多久。”   “我觉得这一夜他好像有些变了,对桃夭的态度不再是抵触。”阿诚虽然自己也是烦事缠身,不过还是从明台的话语中感觉到了。   “大概是这一夜他有所感悟了吧。”明楼对桃夭与明台的人品是完全信任的“桃夭照顾他一夜?恐怕是相反。”   “好在她在。”明诚继续开着车“其实我觉得南田昨夜没有立刻抓捕我,除了想钓大鱼之外,就是想用我扳倒武田,所以才不敢贸然行动。”   “武田也是原因之一。”明楼沉下脸色“还有就是孤狼尚未给她消息,孤狼在家里会更好的观察你我,所以她的话对南田的影响也将会很大,但是因为胡妈和阿秀的工作,让她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没想到农夫与蛇的故事在这里重演。   “失踪十几年,谁能想到她身份转变如此之大。”阿诚对于这个还有耿耿“从一个普通妇人变成了隐藏这么深的日本特务。”虽然知道了这个结论,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恨!”明楼淡淡“桃夭说的对,她的经历让她变成了一个反社会者,她恨每一个人,特别是明家;甚至她可能会认为她没有来到明家工作的话,自己的一生都会不同。”   “好在桃夭发现的及时,我们也没在她面前露出多大的破绽。”明诚真是觉得幸运“而且因为胡妈的到来,家里的伪装轻松好多。”想着如果是腹背受敌,那真是太难了。   “阿诚,关于这个问题你想要法子改变,她始终都是一颗定/时/炸/弹,无论胡妈阿秀她们如何防范都不能减低她对他人的危险性。”明楼很清楚这个“她是南田在家里安插的眼线,所以一定会千方百计的获得她想要的信息,要如何正确的让她得到我们想让她知道的消息,首先你要自然的改变现在的关系,主动与她互动,你有信心吗?”   “就算没有信心,我也会演好。”明诚点头“放心吧,大哥,也许桃夭也正在想如何让她为我们所用的法子,这种机会她是不会放过的;保险箱的事,阿秀已经告诉武田弘一了,所以现在那个箱子虽然是用大姐的名字开的,但在武田心里保险箱里的东西都已经是他女儿的了。”   “彩礼嘛。”明楼抿唇“大姐还真舍得。”虽然也知道桃夭付出了差不多同等的金额“那银行呢?”   “汪曼春的人已经安插进去了,就等着有人开启这个保险箱了。”明诚借着经济司的名义调查了一下“虽然还是不知武田的目的,但是他硬把大嫂送入明家,反倒让我们轻松了不少。”   “不可轻敌。”明楼嘱咐“别再犯手表的错误了。”当然他也知道有桃夭在,自己的担子真的轻了不少,对大姐和明台的伪装都有她可以分担,可是她肩头的重担自己未必能分担多少,还让怀孕的妻子如此辛苦,在外更要担着被迫娶她的名声“刺杀南田的事,还是不要让她插手的好。”   “南田绑架明瑞并在明瑞面前杀人,而武田弘一是让南田亲手杀了自己妹妹的罪魁祸首,她们二人之间的仇怨已经无法化解,大哥你真的能让她不动手吗?”明诚有些怀疑。   明楼背靠着后车座“于公于私,我比任何人都更想杀了南田。”竟然当着4岁孩子的面开枪杀人,明瑞后面变得很固执未必就没有此事的影响,武田弘一是毁了一个日本少女,但南田未必就没有危害到明瑞的人生。   明诚略微回眸“大哥——”头一次看见他显露出了如此深重的杀伐之心,明楼做事永远都是成竹在胸般云淡风轻,特别是在外人面前那绝对是喜怒不形于色,但就算是在自己面前他也从未有过这样浓重的杀意。   “南田必须死!”明楼的眼睛里流出了最冷的杀意。   ……   桃夭换了衣服走出。   阿秀关上房门“章先生来了电话,说事情成了,已经顺利交接。”放下手里的托盘“不过莫林说公馆外面的狗并因为明先生的离开而减少几条。”   “应该是出事了,想来想去也只有掉在领事馆的手表有出事的可能。”桃夭用梳子梳着头发“如果是明楼,那南田已经冲进来了,那么就只有阿诚哥了,关心则乱。”   “应该是阿诚先生,他昨天回来的时候完全不对劲,整个人都很紧张。”阿秀也发现了莫林问明先生外面那些狗的时候他脸色都变了。”   “没想到阿诚哥也这么沉不住气。”桃夭放下梳子“不过明台对我说那块表是毒蜂的东西,不知道这点上是不是可以做些文章,先生说了什么吗?”   “阿诚先生是关心则乱呗;至于明先生,他那个性子怎么会对我们说些什么。”阿秀也算看出来了,明楼除了阿诚和桃夭,估计对其他人还是保持着距离的“莫林提了一句,他硬是什么都不肯说。”   “他今儿有例会,我早上要去商行,这样,你给秘书处打个电话,问问中午他是否得空,如果得空我就去找他吃个午饭。”桃夭想尽快知道事态的发展“最近有没有给天津打电话?”   “有,昨儿个还打了。”这是阿秀的工作“我已经把保险箱的事情告诉将军了,将军很高兴明大小姐对您的喜欢;银行里也果然来了生面孔,叫小秦。”这是明诚的调查。   “不急,就让她在那里待着吧,反正76号人多。”桃夭看着镜中的自己“家里的老鼠呢?”   “最近没有任何动静,药也在吃了。”阿秀给她戴好珍珠项链“胡妈已经和她看似关系不错了,只是,取代她的人什么时候过来?”   “明家还是犹如铁桶,里面发生了什么外间的人不清楚,所以倒也不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暂时由胡妈好好观察,家里再来人我怕会引起她的警惕。”桃夭自己戴上珍珠耳环,左右瞧瞧“是不是该和阿诚哥提一句,让他给她找些事做呢,把老鼠关进笼子里后再给她喂点东西吃,才能让她乖乖的待在笼子里,并且唯我所用。”   “桃夭,在吗?”明镜敲敲门,推门进来。   “大小姐,小姐在呢。”阿秀换了表情。   明镜走入。   桃夭起身相迎“大姐,来,坐。”   “小姐,我先下去了,让莫林哥准备车。”阿秀懂事的借故离开,并带上了房门。   桃夭拉着明镜坐下“大姐,对不起,我昨晚……”   明镜和她一起坐下,拉着她的手“不是你对不起我,是我没教好明台。”反生歉意。   “大姐。”桃夭不知她此话何意“小叔叔这么优秀都是大姐的功劳。”   “从小啊,我就偏爱明台,明楼也让着他。”明镜想起了从前“不止是因为我们欠他母亲的救命之恩,也因为明台真的很惹人喜欢,所以我们大家都宠着,也让他的性子有几分任性。”   桃夭不语,只是听着她说。   “桃夭,我问你一句话,你可不要生气。”明镜小心着,瞧她。   “大姐只管问。”桃夭表情不变。   明镜深呼吸了一下“若没有明瑞,你也还是云英未嫁的身份,明楼、明台,你会选哪一个?”   桃夭抿唇,并不言语。   明镜握着她的手“你知道吗?许多年前有一个年轻的女子,站在我家门口,她告诉我,她要嫁给我弟弟。我告诉她,行,除非我死!你知道她怎么回答的?她说,行,我就等到你死的那一天!所以,那个疯女人到现在依然没有嫁,我厌恶那个疯子的一切,唯独承认她爱人的勇气。”   “大姐觉得我会输给她?”桃夭是第一次听到这段故事“如果我是那个女子,我会舍弃一切甚至是姓氏,他去巴黎我去巴黎,他去华盛顿我就去华盛顿,他坠入地狱我就自己跳下去,总之一句话我不管您答不答应,只要他不说不要我的话,刀山火海我跟定了!但就算是这样,我也会用自己的眼睛寻找光明,说不定就是他跟着我走呢,大姐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你这丫头。”明镜听懂了她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也明白她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和那个女孩子一样的路,她的手或许很黑,可她的心从来都是红的“一夜未归,还要出去啊?”看她打扮得体。   “嗯,商行的事不能不去。”她也找到一箭双雕的法子,不仅能干掉叛徒,还能给自己的药行抓一个日本人都会睁眼闭眼的大客户“我会早点回来的。”   “你和明楼一样,就会说好听的;真是不该答应帮你带明瑞的,现在好,都把孩子丢给我了是不。”明镜嘴里是这么说,心里是知道自己拦不住她“明瑞都说快要不记得你长什么样了。”   桃夭讨好道“大姐,忙过这一段,我们就去天津度个假,天津可好玩了。”   “别灌蜜糖了,我就要你乖乖的待在家里。”明镜指指她的肚子“过些日子这就藏不住了,你和明楼也要做好计划。”   “好。”这个也是她的隐患之一,如何在孩子曝光之后不去陆军医院检查。 ☆、第九十三章   市政府办公厅。   刘秘书给她端上了茶“您请用。”   “谢谢。”桃夭微笑,拿下头上的精致礼帽。   刘秘书走出。   明楼还在做事。   “阿诚哥呢?”桃夭摘下羊皮手套,站起身,正是参观他的办公室。   明楼正写着东西“你是来找我吃饭的,还是找他?”   “你若没空,好歹也找个人陪我吃午餐。”她停在玻璃柜前“嗯?谁送的威士忌?你可是不喝这种酒的,送你这酒的人托你办的事肯定黄了。”   明楼停下笔,抬眸“有什么事,说吧。”   “这里安全吗?”在这里说?隔墙有耳他不懂吗?   “这里很安全。”明楼很确定“我刚和阿诚就刘秘书的身份讨论过,以前更讨论过……”   “刘秘书大概是特高课高木安插的人吧。”桃夭走到他身边“她身上有股香水味,虽然很淡,可是和高木手帕的香水后味几乎一样。”   明楼放下手中钢笔,一把将就在身边的她拉入怀里“这个都闻的出?”   “我的教官曾说过,女人做特工在力量是缺憾,所以要用五感来补充,触觉、嗅觉、视觉、听觉,灵敏度都必须高于常人数倍,甚至是十数倍。”桃夭不喜欢这个姿势“我是来说正经事的,不是来妖媚惑主的。”   “这样也可以说正经事。”他很喜欢,抱着她。   桃夭话转正题,拿出一物把玩在手上,是一只药瓶“知道这是什么吗?”   明楼接过,看了一下“消炎药?这不是你所说盘尼西林吧。”   “陆军医院的药都是由日本大本营进行调拨的,除了常规药物,有些紧俏的药却还是需要根据自身情况购买的,于是便需要在就近选择药商提供这些药,当然这些药商的背景需要军部核实。”桃夭将其中门道告知“我在天津已经为东华洋行麾下的一家药行拿到提供天津陆军医院的资质,但在上海,因为初到我根本没有途径,但是我却知道为上海陆军医院提高药品的药商是哪家。”   “你想怎么做?”明楼听出了几分端倪。   “那个人伤势很重,这种消炎药是现在最有效的,所以很多日本陆军医院的一直都在用,包括上海这家,周三时会有一批药进入医院,我需要有人将有问题的药准确无误的混入此人用的药物里,再放一些在配药室中。”桃夭拿过他手里的药,把玩于指尖“这样,一箭双雕!”   “如果你弄掉了现在的药商,而立刻顶替,目标是不是太明显了?”明楼也考虑到了另一种可能。   “不着急,我会慢慢等。”这种事当然也不能太过冒进“不过最终会让鬼冢非济世药行不选。”   “阿诚说的对,你就是个宝。”明楼搂紧她“有你在,事情就不会这么麻烦了。”埋脸在她脖颈处。   “麻烦的事就说清楚。”桃夭则蹙眉,这头油的味道,难闻“是阿诚在领事馆捡到了明台的手表?”   “都说诸葛亮料事如神,大概孔明他老人家遇见你都要甘拜下风了。”明楼抬头“怎么知道的?”   “昨晚我发现明台的手表掉了,阿秀对我说狗是昨晚你和阿诚回家后出现的,大半夜能把你明长官叫出去的就只有南田洋子,她那个时候肯定还在领事馆调查事情;如果是你捡的,我现在应该也在受审当中,而阿秀还说阿诚哥昨晚面如死灰,神色紧张。”逻辑推理不就是将所有相关的线索连接到一起,得出自己的结论嘛“我更好奇的是你用什么法子让南田打消了抓捕阿诚哥的念头?”   “将那块表物归原主。”明楼突然对‘爱不释手’四个字很有感触“南田对表的旧主人‘钟情’已久,神向往之,君子自然要成人之美。”   “我来杀她。”桃夭一把将他摁靠椅背“让我动手!”   “黎叔一组负责给混药。”如果只用药就能干掉叛徒,自然是最好的;至于混药的人选,程锦云曾经混入过陆军医院,相信她可以完成这个任务“本来我的计划看来得重新做了,医院里的人周四做手术,南田给了阿诚一个星期的时间。”   “嗯,让我想想你本来的计划。”桃夭陷入沉思“如果杀了南田又摘掉自己的嫌疑,最好的法子就是苦肉计……”   “你就不用多想了,多想无益。”他大手贴住她小腹“昨晚是不是不舒服?是明台照顾你一晚吧。”不然她是无论如何都会回来的。   “嗯,那个菜鸟也不知哪里找来了一个大夫,给我扎了针,感觉好多了。”桃夭不敢隐瞒“我想明台会一辈子都是明瑞的小叔叔了。”   他另只大手扣住她后脑,仰头,假意质问“说,孤男寡女相处一晚,都说了些什么?”   “说他的身世。”桃夭笑看他吃醋的样“不过大多时候我在睡觉。”   “这小子,回去就收拾他。”明楼醋意十足“竟然……你睡着的模样只有我能看!”   “刘秘书的事是不是要通过李秘书的嘴透给南田?”桃夭捏捏他脸颊上,假装吃什么醋啊,你这个护弟狂魔“南田是个极其自负的人,我想刘秘书和高木的关系她应该未必知道,不然也不会多此一举让李秘书留在这里,然高木又是藤田放到他身边的,她本来就对他有所芥蒂,就此离间了她和藤田芳政倒也是个好法子。”拉开他的手,站起身“再告诉她毒蜂的下落,然后激起她的胜负心,啧啧。”南田可能自己都没想到设下陷阱之时她就已经是沉水入火,自取死路了,这个儒雅的上海滩贵公子从来就不是猎物,而是猎人。   明楼不语,真是笑着,任由她走离自己的身边,走到办公桌前。   “我觉得小叔叔早上的话,是话里有话。”桃夭拉开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优雅落座“重庆会下达暗杀你的指令吗?”不是为了杀他,反而是为了保护他。   明楼双手一撑,从办公桌后面走出,走到她邻座的椅子坐下,将她的椅子往自己面前扳过“桃夭,我知道你很想亲手杀了南田,但是这件事你不能出手;除了生意之外,答应我好嘛,不要再出手了!”双手握住她座椅的左右扶手。   “你要自己动手?”桃夭困坐在他面前,有意思“难得。”   明楼盯住她的眼睛“你先答应我。”   摇头“不行。”撇唇。   明楼收回双臂“那我就给武田打电话,告诉他你怀孕了,反正迟早也是瞒不住的。”强硬的要她答应。   “然后我就会启动那个保险柜,借着汪曼春的手做掉这个不知会如何的孩子,然后借着武田的手除掉汪曼春。”桃夭也不示弱“希望如此?”   “桃夭!我只是想要让你不再动手,不是限制你的工作。”明楼知道她狠,对敌人对自己都狠“而且大姐也在担心孩子的事,十分担心,她甚至希望我带你去重庆,你希望如此吗?”反问。   大姐是他觉得最愧疚的人,桃夭明白他的心思,抬手盖在了他的手上“当初没有你在,我一样生下了明瑞,明楼,我知道你是怕大姐担心又牵挂我的安危,我只能尽快保证不动手,但是事到临头我无法答应你;就像这次的事,总不能看着他被日本武官开枪打死。”柔声说着“他或许是来自军统的优等生,但几次行动我都觉得他能力有所欠缺,动静闹的太大,那里可是日本领事馆,南田洋子当天就在场,如果他被抓住,而南田那么器重汪曼春,万一被她看见被抓的是你弟弟……大姐也受不住这个打击吧。”   “所以每次想到这个,我就恨不得一刀一刀剐了毒蜂。”明楼咬牙切齿了一番,敛了表情,压住她握来的手,轻声“也更担心你的安危,也不知是怎么了,每次他的任务你都会有一起参与的缘分,可你想过没有,你能保他多久?你每帮他一次,他就会失去一次历练的机会,而加深他对你的依赖感,你敢说他对你感情不是在每次任务的时候积累的吗?”   桃夭咬唇“你会做什么?”这次的事其实很严重。   明楼知道她的想法松动了“交给我来处理,你就当做是都不知道。”   “我需要知道,一旦你失败了,我才能补救。”这是她的底线。   明楼重重的握了一下她的手“这么不相信我?”用迷人的笑容迷惑人。   桃夭知他是不肯实话说了,无奈“相信,我不相信别人,也要相信明瑞爸爸啊。”   “那就都交给我处理!”明楼还是没有告诉她计划“明华妈。”   “明华?”   明楼握起她的手,俯身“中华的华,做为这个孩子的名字,男孩女孩都能用。”明瑞的名字听说是沈西林取的,取自祥瑞鸿福之意,这个孩子的名字自然是他自己取了,她一定喜欢。   桃夭瞧着他修长的指,最喜欢他这双手,总是这么温暖“说到这个,我知道不容易,但是孤狼也不能一直这样无所事事的待在家里吧,能顺利真正获取她信任的只有阿诚哥。”   “你说过你加入这行完全是与人打赌,但我觉得他一定是看出了你的天赋。”明楼明白为何北方局的领导那么不肯放她走了“这件事刚才车上还和他说过。”   “所以狩猎南田的事情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吗?”桃夭莞尔“就算我不能帮忙,莫林也可以,他的枪法也很好……”   明楼注视着她,目光专一。   桃夭都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我没动手,只是提供一些帮助,需要定时炸弹吗?或者蓖麻毒,要悄无声息的干掉南田其实法子很多……”不自在就会偶尔多语,特别是他又稍许邪魅的勾起嘴角“好吧,答应你的事尽量做到。”美男计,犯规!   “真想帮忙?”他知道她其实做不到,但还是希望不要再让她如此辛苦忙碌。   “嗯!”   “那让明台替我租二套房子。”   “唉?必须明台?”   “必须是明台!”   桃夭蹙眉: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第九十四章   晚上,明楼书房。   门没有完全关起。   “每次我一跟你提加薪,你就跟我发脾气。”阿诚的不满就这么传了出来“你见过一个干了这么多年的高级文秘一直不加薪的吗?政府办公厅发的那点工资我去一趟俱乐部都不够,我每天多少应酬?迎来送往都是为了你的工作铺路啊,你拿过一分钱吗?我算是知道了,连莫林的薪酬都比我的要高,而他只是一个司机!”   坐在书桌后的明楼抬头,眉头紧蹙“你这是想跟我算账啊?”他的不满也毫不掩饰,一拍桌子,应声而起“你是谁家养大的,你跟我算账?!”   “那是不是你们家把我养大了,我就得白伺候你一辈子?”明诚也是分毫不让。   明楼怒言“你伺候的人不是我,你想要加薪去办公厅人事处自己说去。”抬手一指。   “那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明诚冷笑“行,你不肯加薪是嘛,你借我钱总可以吧。”伸手讨要。   “滚——”明楼态度冷寒似冰“滚出去,现在就滚。”   明诚狼狈转身,走出去的时候差点撞到来给明楼送茶的桂姨,都不自知似的。   桂姨吓了一下,连忙走入书房,谦卑的很“大少爷,阿诚他不懂事,您别生气,别跟他计较。”   “没有你事。”明楼余怒未消,但还是克制着,摆手,颓唐的坐下,手掌盖住额头。   桂姨将茶杯奉上,就后退。   “桂姨啊。”明楼叫住了她“阿诚这孩子怎么说也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我不会跟他计较,但是你有空的时候你要说说他,你毕竟是他的养母,不能让他离了正轨跑偏了,钱多了,对他不是好事。”   “是。”桂姨很是恭顺,满口答应“大少爷,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劝劝他。”   明楼这才稍稍有些满意,但还是未敛不满神色“去吧。”   桂姨这才退出。   “怎么闹这么大声?我在楼上都听见了。”桃夭从后面走来。   “大少奶奶。”桂姨看见她立刻又是谦卑之态。   桃夭略微点头,走入书房“不就一点钱嘛,阿诚哥事多人忙,要求增加工资也是正常的。”   “可你不知道他要求多少。”明楼冷哼“我不是没给他加过,可是他最近是要求的越来越多,超出了他该有的本份。”后面一句是喊出来的。   桃夭看看外面,随手关上了门“别生气了,喊这么大声,小心把明瑞吵醒了。”   桂姨本走离了几步,却在门关上后停身回头:门虽然关起来了,但里面的声音并没有被完全关住。   桂姨直奔厨房,明诚正在为自己做夜宵。   “阿诚,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走到他身边。   明诚停了动作,转头“你说什么事啊?”   桂姨看来是一脸忧郁“刚才我听到你跟大少爷吵架了。”   明诚冷冷的转回,继续下面“关你什么事?加薪、借钱都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操心。”   桂姨稍稍探头“你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关心着。   “我能有什么麻烦?”明诚抗拒的反诘。   桂姨肯定“用钱才能解决的麻烦。”   明诚不语。   ……   翌日一早。   桃夭穿了一件黑色旗袍,外套白色女士西服,挽起了秀发。   “你这是要去哪儿?”明台瞧见她这身打扮“身体好了吗?”端起碗。   “上班。”桃夭正吃着白煮蛋“还行。”   “你又想干什么?”明楼则拿了烤过的吐司正抹黄油,对明台的关心有所防备。   明台干笑二声“今儿下午的相亲,大嫂能陪我去嘛?大嫂看人最准了,帮我把把关。”   “你这么说是大姐看人不准?”明楼将吐司放到桃夭面前的碟中,给明台补了一记刀。   明台也拿起一片吐司,用餐刀剜了一些黄油“大姐是长辈,看对方小姐肯定是不好意思说什么,可大嫂不同,她们同年,而且大嫂眼睛多毒啊,好不好她肯定一眼就能瞧出来,对不对啊,大嫂!”马屁。   桃夭喝口豆浆,并没有回答,而是注意到了一直不说话情绪也不高的明诚“阿诚哥……”   “我吃好了,你们慢吃。”没想到明诚喝光了白粥后就起身,绕开桌就走“我先去准备车了。”   桂姨正端着刚蒸好的豆沙包上来。   桃夭仰着头,目光跟随他而动,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出口。   “别理他。”明楼又给她夹了包子“这小子最近脾气见长。”有些不悦,但随即又对桃夭柔声轻语“今天我送你去。”今天是她外借的第一天。   “好。”她的笑意里还是藏不住担忧。   一个小时后,76号。   汪曼春看见了明楼的车停在楼前,不由加快了脚步。   楼内。   梁仲春的办公室旁有间新的办公室。   明楼脱下皮手套,问正打量新办公室的妻子“如何?”   梁仲春也在,恭谦有加“明夫人,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我立刻让他们改。”改到你满意为止。   这屋子采光非常好,而且空间不小,该有的办公设施都一应俱全“没有,都很好。”桃夭似不挑剔“其实办公环境如何倒是其次,关键是人,我只希望人员和所需要的资料都配合,不知道这点汪处长能否做到?”她问的是梁仲春。   明楼坐到沙发中“这是工作,我相信她会公私分明。”   “师……”汪曼春得知明楼在此,高兴的毫不掩饰;入内时却发现梁仲春和傅桃夭竟然都在,态度立刻变冷:特别是傅桃夭,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此?   “说曹操曹操就到。”梁仲春拄着手杖“汪处长,从今天开始,接下来的一个月武田美智子室长将会在76号协助情报工作……”   “你说什么?”汪曼春突然喝阻了一声,立刻怨毒的盯住傅桃夭“谁同意的?!”   “我向藤田芳政顾问要求的,南田课长同意的。”明楼站起身“汪处长,我上任的时候就说过吧,你的工作能力我真是无法坐视,而过了这么久依然没有任何建树,我不得已向周佛海先生提议,请美智子来协助,难道南田课长都没有和你打过招呼?”   “师哥,你?!”怎么会?怎么会明楼提出的,自己才是76号情报处的处长,这里是她的地盘!   梁仲春却乐见傅桃夭进入,汪曼春不就是仗着有情报处才敢和自己一较上下嘛,但现在明夫人明显是倚重了自己,若能趁此一举将情报处拿住岂不妙哉,就算拿不住也要安插入自己的人,彻底打破汪曼春在情报处的掌控“汪处长,明长官也是心系76号的工作才劳烦武田室长这一趟了,希望你能尽全力配合。”   “让我配合她?”汪曼春抑制不住想撕烂面前这端庄温婉女人的念头,狠厉“做梦!”转身就要走。   但才走到门口就看见南田站在那里。   南田洋子的出现让汪曼春停步。   “南田课长。”梁仲春在转头之际也看见了。   南田洋子越过汪曼春,走入了办公室,四处看着“很不错,是不是,美智子。”   “我也这么觉得,明长官不止一次对我说过梁处长驭下的能力值得称赞。”桃夭微微颔首“课长。”   汪曼春背对屋里众人,很久没有回转,但最终还是回转身“南田课长,可否移步到我的办公室?”   “汪处长,武田室长的工作能力在特高课都是有目共睹的,其实我并不舍得将她外借。”南田知道汪曼春要说什么“但是工作就是工作,既然明先生开口请求,藤田长官也同意了,我希望汪处长也能尽力协助。”   “南田课长,我觉得76号的情报工作并没有什么问题,不需要外人来协助……”   “至今一部敌方的密码都不曾破解,我不认为这是没有问题。”明楼当面指出她的不足“汪处长,我更希望你明白请武田室长来这里不是为了让你难堪,相反这是为了更好的帮助你完成工作。”   汪曼春瞪向他“我不需……”   “这是命令,不是商量。”明楼冷酷的抿唇。   梁仲春在旁边默不作声。   桃夭垂眸,对他的工作不插手。   南田洋子面带微笑,目光在汪曼春和明楼面前转了一回,走到桃夭面前“美智子,你在特高课的工作非常出色,相信在76号的这一个月之内也会同样出色的完成工作,我相信你会和汪处长合作愉快。”   “这怎么可能呢。”桃夭也微笑“我只求这一月之后我还能完整无缺的回特高课工作就谢天谢地了,要不是藤田长官开口,任谁开口我都不会来这里的,和丈夫还藏在心里的初恋女友共事,是所有太太的噩梦,更何况还是为了她的功绩添光加彩,我辛苦不得好也就算了,所不定还要听某人炫耀与我丈夫的过往,身体和精神压力都不小。”丝毫不掩藏自己的不满,脸上带着不满与又不得不这么做的不甘心。   “桃夭。”明楼轻咳的止了她。   桃夭别开脸“哼,别忘了自己答应过我什么,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书房里还有乱七八糟的照片,我立刻回特高课去。”   “咳咳。”明楼略显几分尴尬。   汪曼春想起明台对自己说过在大哥书房看见很多她的照片之事,再见明楼的略窘表情,刚才的不满化为了心疼:原来师哥还是在为自己铺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中午会有清明加篇,大家继续捧场哦!谢谢大家! ☆、番外2:   《回家》:   1985年1月28日,上海外滩。   “囡囡,别动,还没拍呢。”一位普通的男子正给女儿拍照“我们囡囡最乖了。”   虽然是寒冬,不过小姑娘依然还是被打扮的很可爱,两只小辫子绑着粉色的蝴蝶结“爸爸,快点,冷咧。”   “哦,好的,好的。”男子用淘来的二手相机给女儿留下生日的影像。   旁边的女子也是普通的上海妇女。   “我要和妈妈也拍一张。”小小的丫头也有自己的主意“等一下,要和爸爸妈妈一起拍。”说着话就挥着小手让妈妈过来和自己一起拍照。   然后要拍家庭合照的时候她则不畏陌生的走到一位老爷爷面前,抬头“老爷爷,可不可以麻烦您一件事?”   穿着黑色大衣的老人其实一直看着这普通的上海家庭“什么事啊?”放柔了声音问。   “可不可以帮我们拍照?”小姑娘对他礼貌的请求“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五岁了。”和一般孩子有些不同,她一点都不怕陌生,在外面很冲的出,敢讲敢做。   “好啊。”老人笑起。   男子和妻子对望一眼:这老人衣着不像是现下上海老人的打扮,看起来像是归国华侨似的,现在中国改革开放了,有很多在国外的游子都会回来看看;男子上前“谢谢老先生啊。”将自己的相机交给他,说只要摁一个按键就可以了。   老先生身边其实有其他陪同人员,但是他执意要自己给这家人照相,镜头里这温馨的三口之家和睦幸福,交还相机的那一刻,老先生善意的问了一句“先生贵姓。”   “我姓傅,这是我妻子和女儿。”傅姓男子礼貌的回答“老先生看上去不是本地人啊。”   “不,我是本地人。”老先生和他攀谈起来“就是很早的时候去了国外。”   “老先生贵姓啊?”傅姓男子也挺健谈的。   老人看了一眼也同样对他充满好奇的小丫头“我姓明。”   “爷爷,是明天的明吗?”小丫头被妈妈抱起,嫩声嫩气的问。   “你认识这个字吗?”老人想考考她。   小丫头歪过头想了一下“认识,一个日,一个月;对吧,妈妈。”   “真聪明。”老人夸赞的笑起。   ……   “二叔。”有人从后面走来,叫了望着傅姓一家人离开的老人。   老人回眸“哦,阿华啊。”   西装革履,也是黑色大衣的男子也望向老人刚才目光看去的地方,但很快收回了目光“二叔,小叔他们正等着呢,正清明的时候我们未必都能在国内,大哥说母亲最无谓这些虚礼,所以定在今日落葬也没什么关系。”   “听你小叔的,哪有人是生祭落葬的,更何况……”老人叹口气“算了,今天也是大哥的死祭;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埋骨在这座城市里,尽早完成他们的心愿也好。”   四年前大嫂睡梦中溘然长逝,一句话都没能留下;他一直以为最坚强的大哥受不了这个打击一年后在她的生日之夜也紧随而去……这二人都太累了,这一生他们身上积累的秘密太多,背负也太多。   二个小时后,某墓园中。   其实他们二人都可以埋在某烈士陵园内,政府批准的,但家人没那么选择,因为还有一位亲人,相信他们更愿意和她在一起。   另一位老人站在了刚才的老人身边“大姐、大哥、大嫂,你们都回家了。”望着墓碑上的照片,他忍不住泪流“大姐。”喊着就屈膝跪下“大哥,我以为还能见到你们,为什么这么着急走……”   “爸爸。”   “小叔。”老人身边的人都过去扶他。   老人被搀扶起来“阿诚哥,大嫂身体不是一直很好嘛,怎么会?怎么会?!”   “她只是太累了。”刚才在外滩的老人也望着墓碑上的照片“背负的太多,这样也好,大哥和她都不需要再伪装了。”他以为胜利了他们就不用依靠伪装活下去,谁知道到死他们都还是伪装者。   “小叔不用这么难过。”刚才去外滩接老人的中年男子扶着另一位老人“他们虽分离十栽,不过终在美国相聚,再度生死与共;而且父亲常说比起留在内地的您他还是幸运的,至少躲过了那十年浩劫,如果他留在国内说不定不止这十年浩劫。”当初被潘案牵连的人何止十几,他若在定然是脱不了干系的。   老人转头“是啊,当年我随大嫂带着大姐和孩子们前往美国,你则留在内地,大哥则独自在台湾;好在十年后大哥也能前往美国,你却在内地因为明家和大哥承受了常人难以承受的折磨,为此大哥一直很自责。”   “他在台湾也是九死一生,大嫂在美国也是经历了更多事。”他怎会不清楚,平反后再度进入特别工作中也是因为明家在美国建立了不可忽视却始终不为人所知的功勋,78年大哥大嫂回来过一次,见他们的人是叶剑英元帅,参加接见的有罗青长、叶选基,他们都是国家安全部情报部门的负责人;当时的见面秘而不宣,到现在也都是秘密被封存着,他也是重新工作后看到了一些资料才知道了。   1949年5月大哥在非常突然的情况下被毛人凤派人带去台湾,同年9月大嫂结束上海明氏企业全部的商业活动,然后以武田美智子的身份带着大姐、孩子前往香港,3个月后前往美国。   其实在香港的时候他们夫妇见过面,当时毛人凤特准明楼前往香港见离开大陆的家人,是希望他们能前往台湾。这些都是后来见面他才知道的,只不过那时候大嫂接到的任务是前往美国建立起新中国的联络点,所以她放弃与大哥团聚的私心,明知道前路危险,明知道大哥留在台湾更是危险,还是踏上了前往美国的船,这一别就是整整十年。   后面台湾的党组织因叛徒的出卖而毁坏殆尽,但好在大哥并没有和那些人发生横向联系,原来大哥是总理的一步后备计划,大哥因此逃过一劫,但也因为此事断了和大陆的所有联系;大哥则与在同在台湾的韩子生潜伏了整整十年,期间也做了很多工作,但大多因为各种国际政治的变化而无功而返。   大嫂则用这十年和阿诚哥重新建立起明氏企业,明氏企业以石油发家,然后在不少领域有所发展,同时大嫂利用她在上海救助那些犹太人的人脉成功打入美国主流社会,截取了不少有用的经济情报和美国军事动向的具体方案,并且帮助许多位在美、在欧的科学家重回祖国,做了很多事。   十年后大哥脱下军装,离开台湾,与在美的家人团聚;同时他们也得到了消息潘案发,牵连无数,有人为了保护他们要求他们继续留在美国,发挥自己的作用,他们也是这么做的。   他们是躲过了十年浩劫,但是从阿诚口中他也得知了,为了躲避美国中情局他们也同样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而且那十年,对他们也是非常煎熬的,与祖国的联系基本都断了,很多事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发生却什么都做不了,特别是救自己的事,他们其实也想救自己的,可是毫无办法,期间大姐离世对他们更是巨大打击。   终于十年浩劫平复了,他们也再度相见,但是没想到她在1980年元旦于纽约明家中与世长辞,大哥则在一年后她生日那天病故,真是让人完全猝不及防的伤痛。他们最大的遗愿就是重回故土,埋骨上海。   二位老人都为他们献上了鲜花。   “你们回家了;大姐,大哥,大嫂,你们终于回家了!”他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墓碑上的照片中大姐端庄雅然,那对夫妻,男子抬着眼镜,沉稳英俊;女子浅浅莞尔,秀丽文气。   ……   坐在车上。   “二叔,我们要开始了。”   “这么早?”   “早点安排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我们谁都不敢拿她的性命开玩笑。”   “这倒是。”   “要将她培养成您口中的人不易,我们也需要进入相关机构,虽然政府某机构承认明氏的贡献,但是我们毕竟离开太久了,想要安排那一切就要现在开始做起来。”   “那是要早点安排。”他想起什么“你们,见过她了吗?”   “不必要的见面还是不要见了,反正以后总要见的。”大哥也不想徒添伤感,且为了将来记还是要避免不必要的见面。   “这点你们还真像她。”都这么洒脱。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各自笑起:也是,母亲就是这么教他们的。   “这件事第二代只有你们兄弟二人知晓,第三代也只有明瑞家的老大清楚,大哥临终嘱托是不要告诉其他人了,免得他们说出去而乱了事。”他谨记这点“如果说她的巧合真有人为因素我也希望就小范围的去做。”   “这是当然,母亲当年的离开其实也有人为的因素,她若在国内恐是危险。”兄弟里的大哥说话,他很像父亲“所以我们不会别人知道此事的。”容貌相似、性情也相似。   “二叔,放心吧,我们会把事情办好的。”相似母亲的男子浅笑起来更像她“我已经辞去了美国的大学职务,很快就会在国内入职。”   “是啊,这么多年了,我们办事您还不放心吗?”大哥也笑起。   老人望着这对相似夫妻的兄弟,也淡淡笑起“放心,他们什么都教会你们两兄弟了,你们又学的这么好,是他们的骄傲,也是明家的骄傲。”   兄弟二人又对视一眼。   “我们这是去哪儿?”老人问了一句“我不想回酒店。”   “政府将老宅还给我们了。”大哥哪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前些日子我让人重新装修过,今日就可以去瞧瞧,以后我们回来也有个落脚处。”   “是嘛。”老人没想到“真好啊,能重回老宅,房子还好吗?”   “主体结构都没问题,母亲当年离开也没卖老宅,所以房子虽曾被挪做他用,但保护的还可以……”   老人听着,但也有些疲惫的闭起眼睛,恍然间似乎做了一个梦:回到了明家老宅,依然是端庄素雅、风华正茂的两女一男重新站在明家的客厅里,好像是久别归来。   大姐还是那身深色的旗袍,大哥西装革履,戴着金丝边眼镜,模样斯文,而她是浅堇色的旗袍,戴着珍珠项链,模样还是那般年轻秀丽。   “明楼,我们终于回家了。”   “是啊,大姐,终于回家了。”   “大姐,这回我们哪儿都不去了。”   “嗯,哪儿都不去了,我们一家人又可以重新再团聚了。”   “是!”   有人转头。   “阿诚哥。”她对自己微笑起来“好久不见。”   西装革履的男子也转过了头“阿诚,我们回来了。”抿唇笑起。   明镜也转过身,对着自己那般和蔼的笑起“阿诚啊,我们回来了。”   ……睡着的老人流下了眼泪:对,你们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啡啡要过清明节,那就过吧! 明楼的遭遇有余则成的影子,桃夭的情况则有唐纳的痕迹,我查找了不少资料后发现既然有他们为先例,那么特殊情况的桃夭自然也可以是这样被派遣出去的;算是我一点私心让两人躲过信仰崩塌的十年浩劫,请大家原谅我的私心!我是亲妈! ☆、第九十五章   南田离开桃夭办公室后就和汪曼春谈了很久,等她出来的时候,发现明楼已经离开,但是阿诚却没有走。远远就瞧见他和傅桃夭在76号院子僻静处背对说话,也不知在说什么,桃夭突然抓住他的手臂……   南田眯起眼,本该外走的脚步转了方向。   “……阿诚哥,我非常相信你,更相信你的能力,不管你有任何的难处我都愿意帮你。”桃夭为他担忧着“有什么你不能和我说?”   “说了有用吗?”阿诚望着她的脸“这次,你也无能为力。”   “我不行,我爸爸行吗?”桃夭追问“是谁?谁让你这么为难?甚至不惜和明楼吵翻,为什么需要大笔的钱?你要离开,去哪儿?”紧握着他的手臂“你有任何麻烦我都可以替你向我父亲求情的,阿诚哥,你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阿诚双眉间透出一丝柔软“桃夭,我最相信的就是你了,可是对不起,这次真的不能告诉你,别问了。”   “阿诚哥,我很了解你,你想离开一定是有生死之忧的困扰。”桃夭放开了手“可我不想你离开,明楼这付样子你也看见的,虽然家人面前对我很好,但是实际只有我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情报想卖?如果有,我希望买家能换成我,上次影子的事,爸爸始终耿耿于怀,如果你有真够份量的情报我愿意出高价,如果你在上海待不下去,我也可以保你去天津或者北方任何一座你想去的城市,只要你的情报价值够高。”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明诚回避了“我还有事……”   “阿诚哥,我虽然没有受过正规的特工训练,但是爸爸也教了我很多,我也有自己的眼睛。”桃夭拦住他面前“特高课的人在监视明公馆,却一直按兵不动;秘书室的刘本纯秘书用的手帕连香水味都和高木君用的一模一样,而高木是藤田伯伯放在课长身边的吧,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还是你不相信梅机关的能量?”   南田眼眸一缩:高木?!梅机关!明诚,你最好别有一处情报卖两家的打算!   “我相信梅机关的能量,但是做人也要诚信,我已经答应了别人。”明诚对她摇头“桃夭,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第一天上班一定需要了解很多事,我也有事,先走了。”   “好吧。”桃夭叹了口气“只是你若有需要,请一定告诉我。”   明诚微笑。   桃夭看看周围,走回了楼里。   梁仲春这时走了出来“谈完了?有什么事,家里不能说,非要到这里来说?嗯——”露出一丝揣测的神色。   “别胡说。”明诚呵责。   梁仲春却笑的暧昧“汪曼春是玫瑰没错,可现在她满身都是刺,一股血腥味,就算曾是娇丽也早就是开在血池里了,可是你这位大嫂却不同,娇而不媚……明长官是很好,可阿诚兄弟你也不差啊,你真敢说对她不曾有过什么想法?”他完全不信。   “你再胡说,我走了。”明诚怎么都有些恼羞的意味。   梁仲春拉住他“好好,我不说话了,走吧。”   明诚冷哼一声,迈步走向梁仲春的车,目光往后微微一动。   ……   南田回到办公室,接到了暴露的李秘书的电话,证实了在76号听到的话,庆幸自己刚才没带高木出去;但对此十分的不满,觉得是藤田芳政不信任自己,所以越级指使高木这么做,发誓自己一定要抓到毒蜂向这位老师证明自己才是特高课里最值得他信任的人。   而另一方面明诚按照承诺将梁仲春的妻儿送上火车,从而真正的掌握住了梁仲春。   明台的相亲活动则在一片尴尬里结束,不过明镜也早有预料,明台眼界高人又挑剔,让他看中的姑娘还真没几个,虽然那位丁小姐也不错,但他看不中也实在是没办法,只得以后再找机会和荣太太打个招呼。   回去的路上。   明镜坐在车里,明台开着车。   “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明镜看看他“我看这位丁小姐就很不错,怎么你就看不中呢,人家可是挺中意你的。”   “她很好,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明台很高兴相亲任务结束。   明镜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喜欢白娘子。”明台看着前路。   明镜知道他在敷衍自己“你这孩子,总是想些有的没的。”   “我也不想想的,可总是在眼前晃着,能视而不见嘛。”明台苦笑了起来。   明镜微微侧眸“明台……”这声是担忧。   “我知道。”明台笑着继续开车“大姐,放心吧,我都知道的。”   “明台。”这声是心疼。   “大姐,大哥已经结婚还有了明瑞,你就不要逼着我也结婚了。”明台再度嬉皮笑脸起来“等大嫂生下另一个,家里一定更热闹;我还在读书,大哥说什么先成家后立业,我觉得像他那样先立业后成家也不错啊;等自己学成又有了自己的一番天地,好姑娘一定还蜂拥而来的,让我挑花眼了,您说,对吧!”   “你啊,哪里学来的歪理?”明镜佯装嫌弃。   明台呵呵笑着“和大哥学的呀,你看他娶的夫人,比他小好多呢,小娇妻才好呢。”   明镜横眼:说着说着又没正型了,什么小娇妻。   ……   晚上,明镜坐在自己床头看书。   明楼敲门入内“大姐。”手里端着参茶。   “嘘。”明镜做了一个封音的手势,又指指窝在自己床上睡着的明台,起身“回来了。”   明楼轻轻的关上门,和姐姐坐到一处“这孩子怎么又睡在这儿了?”   “今天带他去相亲,回来的时候我有点累了,就先睡了一会儿。”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跑进来的,缩在那里就睡着了。”   明楼将参茶奉上。   明镜接过,打开喝了一口“小的时候明台一有心事就会跑到我房间里来谁,等他睡熟了,我再把他抱回去。”拿起又喝了一口“现在,我是抱不住了。”   明楼轻语“您凡事都宠着他,都把他惯坏了。”   明镜也知道是这么一回事,所以就是抿唇笑了。   “今天相亲怎么样?”明楼关心询问。   明镜提起此事不由再看看明台那边,然后再回转神色“你说呢?”   “想这姻缘二字最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字,或许那位小姐并不是明台的缘分。”明楼也想到了“等哪天缘分到了也就一顺百顺了。”   “那你和桃夭是良缘吗?”明镜调侃了下。   “我们这说明台呢,怎么又扯上我了呢?”明楼拿姐姐无法“那姐姐以为呢?”   明镜做不来这个明眼人“这个只有你自己知道,有缘千里一线牵,无缘对面不相逢。”他们二个的水太深。   “有缘又何止千里。”他和桃夭相隔将近八十载光景,时间、时空都被打破。   明镜知道明楼是满意自己婚姻的“我看的出来明台想要放下心中之人,但看起来还是心事重重的;桃夭是大度,所以不在乎,其实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多少还是清楚的,只希望明台不要揣这不该有的人这样过;他跟我说他要像你先立业后成家,你说他是不是还没死心啊?”   “他说过要做明瑞一辈子的小叔叔,所以我想他已经试着放下了。”明楼也看看明台那边“只是这需要一个过程和时间,慢慢的就会忘记。”   “桃夭回来了吗?明瑞呢?”明镜问他。   “已经回来了,刚吃好晚饭去瞧明瑞了。”他让明镜不用太操心“这二天回来的都不会太早,她还是需要熟悉一下手边的事情。”   “那她在那边会不会有危险?”明镜可没忘记汪曼春的残暴“这子弹可是不长眼的。”   “她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而且阿诚也提醒过梁仲春的,他不敢让她有事。”明楼也不是没想过“到了76号我才有法子让她稍稍有自己可以控制的时间,您放心吧,这个不明不白的官还是有几分权力的。”   “特高课是魔窟,76号是人间地狱,我怎能放心?”明镜放下茶杯“这孩子以前也是如此?”   “比这个有过而无不及。”明楼都不太想知道她当时的环境有多恶劣“就是有武田这个父亲在,她的情况也没好多少。”   明镜叹口气“难为她了。”   “我倒觉得她乐在其中,不叫她做事还不高兴呢。”明楼算是向姐姐诉苦。   明镜拍拍他的手背“我突然很希望你最先遇见的人就是她,这样也不会让你这么晚才结婚,更不会机缘巧合的让明台也……我知道这不是谁的错,只是。”她太心疼明台了“我还是希望家里能有个正常人,明台能顺利完成学业,成家立业,结婚生子。”   “是啊,这个年头做个正常人,不容易。”明楼也感概。   明镜相信未来的美好“明瑞可以的,他长大的时候一定有比现在更好的环境。” ☆、第九十六章   笃笃。   明镜的房门又被敲响,推门进来是明家的小可爱。   明瑞探出头“姑姑,爸爸。”   “明瑞,你怎么还没睡?”明镜连忙起身,过去“你妈妈呢?”   “妈妈给我读书自己先睡着了,所以我来找姑姑。”明瑞嘻嘻笑起“爸爸。”看见明楼就扑了过去。   明楼伸臂扶住跑来的他“嘘,你小叔叔也睡着了,你怎么这么不乖?妈妈哄你睡觉你还不睡。”得去看看她。   明瑞吐吐舌,攀着父亲手臂“我想爸爸了,而且我今天想和姑姑睡,姑姑昨天答应的。”   明楼抱他坐到自己腿上“你都这么大了,还想和姑姑睡?你妈妈不是让你自己睡的嘛。”   明瑞嘟嘟嘴“可是,姑姑都答应了。”   “是,我前天答应他的。”明镜记得“他读三字经不错,我奖励他的。”   “大姐,桃夭还是坚持让他自己睡……”   “怎么,我惯着明台所以也担心我惯着明瑞了?”明镜娇嗔“那好,你们自己带,我不管了。”   “那就今晚。”明楼抱着儿子,捏捏他鼻尖“还是你妈妈看透你,小精怪。”随即又站起身“大姐,我先去看看桃夭。”放下儿子,担心她就那样睡了会着凉。   “嗯,好。”明镜温尔。   没过多久明楼又回来了。   明瑞又缠上了他。   “睡了?”明镜关心。   明楼抱住儿子,点头“嗯。”   明镜叹口气:她就是太累了。   明瑞搂住父亲脖颈“爸爸,你周末带我去法国公园玩好吗?”   “怎么想去公园了?”明楼耐心的问“你不是喜欢在家听我给你读书的嘛。”   “我今天在门口看见其他人的爸爸说要带他出去玩。”明瑞低下头“爸爸还没有带我出去玩过。”   “是啊,明瑞来家里这么久,你和桃夭从来没带他出去玩过,也没有其他朋友。”明镜知道明瑞其实挺寂寞的“上次说启蒙老师的事,我虽然托人在找了,可挑来挑去的都觉得不合适,你那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你儿子的启蒙教育,你也操点心吧。”   “好,我留心着点。”明楼抚抚儿子的额头“明瑞,只要你乖乖的,爸爸有空就带你出去玩。”   “真的?”明瑞好期待。   明楼承诺“真的。”   “我一定乖乖的,听姑姑的话,不淘气,好好吃饭。”明瑞其实更希望和父亲多相处“爸爸你是不是就可以天天和我一起出去玩?”   “只要你听话。”明楼顺着儿子说。   明镜对他们父子的互动有所感触“想着明台已经这么大了,想想他的身世也真可怜,你说当年他爸爸为什么不来认他?我们登了那么多寻人启事,他怎么舍得呢?”   明楼把玩儿子的小手“大姐,这世上就是有很多的事是情非得已。”就像他知道明瑞后却无法告诉他自己才是他父亲一样“明台妈妈的身份是……”伪造的“大概他父亲也是一样。”   “那也可以偷偷来探望。”明镜无法理解。   明楼不语,如果换了是他也许也会选择同样不闻不问,虽然舍不得但去看了反而会给明瑞带来不必要的危险,思及此不由抱紧了儿子一些:这是得来不易的幸福。   不一会儿明台醒了,吵着要吃晚饭。   在另一边。   狡猾的桂姨也在试探阿诚,想借此探知他们之间不和的真正原因。   餐厅。   明镜让阿香给明台热了晚饭,明台正吃着。   “你好好吃哦,我去瞧瞧明瑞。”明镜坐了一会儿对他说,明楼在外面已经够辛苦的了,桃夭也自顾不暇的,她当然要多关心一点明瑞。   明台扒了一口饭“那个小鬼头就是又不想自己睡。”   明镜不由笑嘲“你还说他,你小时候也不是一样。”   明台嘟嘴“大姐是越来越偏心小家伙了。”   “我也偏心你这个长大的小家伙。”明镜嘴里是这么说,但还是很快走了。   她走了,桃夭却来了。   “这么晚吃饭?”她披了一件衣服,一付刚睡醒的样子。   明台真有些饿了“嗯,你要不要也吃点?”反正还有很多菜。   桃夭摇头“没胃口。”   阿秀给她端来了一杯牛奶,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后离开,她传递了‘安全’的信息。   桃夭拿着牛奶坐下。   明台瞧了她一眼,放下饭碗盛汤“有事?”   “我需要租房,但不方便出面。”桃夭喝了一口牛奶“帮我一下如何?”   “你总是说我们不同路。”明台喝着汤也看着她“如今到来求我了?”   “你都不读书读报吗?在民族生命危急万状的现在,只有我们民族内部的团结,才能战胜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国共合作宣言里的一句话。”桃夭将这句话送给他“虽然前路最终会分,但现在国家利益高于一切。”   “真是,一有机会就想拉我下水。”明台放下汤碗,不过她说的很对,他们现在共同的敌人是日本人。   “一直在水里却不自知的人通常都只有一个下场。”溺毙!桃夭贼笑“想那样吗?菜鸟。”   “又有什么任务?大哥知道吗?”又是菜鸟?!明台气极又无法反驳,无法理解“贵党就这么缺人,连你这样身怀六甲也要继续执行任务?”看看周围,急道“你到底想不想保住我大哥的孩子啊?”   “明瑞不是很好嘛。”怎么都当她是瓷瓶。   明台瞅她“哪里?”   “地方已经看好了,司各特路公寓137号、沪祥公寓28号。”将地址告诉他。   “怎么会事那里?你要做什么?”明台很清楚那是什么地方“那里离周佛海的公寓很近,到处都是巡警和便衣的特务,就算你艺高人胆大,也不该……”   桃夭保持悠然的笑意。   “司各特路公寓137号、沪祥公寓28号,对吧?”明台重新拿起筷子“什么时候?”好吧,不该他问的问了也白问。   “周四前。”   “这么急?既然你说只有我们民族内部的团结才能战胜敌人,而你又是我大嫂,如果这个任务不难,我可以用个人名义……”后面的话不用直接说明白了吧,反正他们也合作过。   “这不是民族内部,这是家族内部。”桃夭喝光了杯中牛奶,起身“的确也该学着自己长大了,我记下了。”   “桂姨,阿诚先生看您送去的莲子羹,感动了没?”阿秀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他有没有对您态度好点了?”   桃夭从餐厅走出,走过她们身边“阿秀,你也休息吧;桂姨,还没休息?”   阿秀转向她“小姐,您就不能说说阿诚先生啊,您瞧莫林对胡妈多好,可是他对桂姨就……有妈妈在身边也不知道珍惜。”   “不是的,阿秀,阿诚对我很好的……”桂姨低下头“大少奶奶。”   “桂姨,你也别太难过了,有机会我会劝他的。”桃夭柔声宽慰她“阿诚哥不是不近人情的人,相反他很重情的。”   桂姨抬眼,眼眶里含着几分盈光“大少奶奶,谢谢您,您是好人。”   “好人什么的倒不要紧,家人才是最重要的。”桃夭笑的那么温柔“您说是不是。”   桂姨连连点头“是,您说的真是,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家人才是真的。”   “去休息吧。”桃夭很满意她的回答。   桂姨向她颔首后和阿秀离开。   桃夭移眸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片刻收回目光,走回楼上。   ——   过了二日。   一早,阿诚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两块不错的料子。   桂姨正在拖地打扫,抬头看见阿诚下来,反退让了几步。   阿诚走下楼,拿着料子递过去“这两块料子你拿出做两身旗袍,棉袍也行。”   桂姨憨厚的推辞“我,我不要。”   阿诚面无表情的“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家里现在人多,我不想让你看上去总穿得像个下人。”   “桂姨啊,拿着吧。”明楼夫妇从楼上下来,明楼从阿诚手里拿过料子“我让明台带你去做,他知道哪家裁缝店好,正巧胡妈也要做几身衣服,你们倒又可以一起去了。”   阿诚没看明楼,侧让了身子,显得有些不耐。   “谢谢大少爷。”桂姨从明楼手上拿过料子,看上去很是喜欢。   明楼这才也看向阿诚,语重心长“阿诚啊,你要是把钱用在这种正事上,我倒真的愿意给你加薪,而谁知道你把钱都花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去了,桂姨啊,你要替我好好看着他……”   阿诚的不耐烦毫不掩饰,没等明楼说完拔腿就走。   “唉,阿诚。”桂姨猝不及防的转身喊无礼的养子,见状无用,又立刻回转身对明楼抱歉万分“大少爷,真是对不住啊,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明楼也同样无比不满“你看,当着我的面他现在都敢这样了,我真的是越来越管不住他了。”一个劲摇头“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他在这个家里面还能待到什么时候。”   “说什么呢,当着桂姨的面哪。”桃夭扯了他一下“阿诚哥毕竟是你一手培养的,好好劝劝嘛。”演的有些过了啊。   “你就知道偏袒他。”明楼对桃夭也厉色了“都是你没主人样,阿诚哥,阿诚哥,他还真把自己当我大舅子了啊。”说完抬腿就走。   桃夭僵持了下“自己管不了他了,冲我发什么脾气,哼!莫林,准备车子,不要他送了。”   “大少奶奶……”桂姨想说什么。   桃夭不理她,先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门外。   阿诚将皮包放到副驾驶座,明楼和桃夭前后走出,他打开后座的门。   桃夭抬眸“戏,过了。”   “时间紧迫。”明楼也没办法“这也是她想要的信息。”   桃夭先上车,明楼跟着上车,这几日莫林正在忙问题药品,也在熟悉陆军医院内部科室,他认识程锦云,但并不直接出面,而是间接的配合她行动,所以都是明楼送桃夭上班。   阿诚坐上车发动。   “林参谋那组何时到达?”他为了杀南田调动了远在重庆的人员。   桃夭颇为不甘:明明自己可以行动。   “他带着他的小组正在来的路上,会按时到达的。”阿诚如实回答。   明楼脸上还是有忧色“好,到了之后马上告诉他们行动计划,让他们熟悉目标和路线。”   “舍近求远。”桃夭撩开一些车帘看向外面:不过是杀一个南田洋子用得着这么费劲发力的嘛。   “军统的人不用白不用,莫林有自己的任务。”明楼握住她的手“北方局成功入梅机关不容易,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用他们。”   桃夭勾勾嘴角“杀了南田洋子之后,我就会引动保险箱,告诉武田弘一南田派人到家里监视我,妄图将大姐诬陷成赤色分子,彻底断了孤狼的后路。”   “嗯。”这个他同意“你也可以顺势打压下汪曼春的气焰,这样我才能更好的控制她。”   桃夭斜眸:果然是毒蛇,够冷酷“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明楼微微垂眸“只凭保险箱未必能让孤狼完全被压制吧。”   “有什么有趣的计划,说出来听听。”桃夭就知道他有什么计划了。   明楼知道她做的生意里面哪些部分是最不得见光了,勾起嘴角……   待这部分商量完毕,桃夭顺口问了一句“你真要带明瑞去法国公园?有空吗?”   “时间是挤出来的。”明楼抿唇笑着,一脸萌态“儿子都提出要求了,我能不答应嘛,他那么乖。”明瑞其实挺可怜的,他们都这么忙,陪他的时间极为有限“我真希望你赶快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那明瑞就有人陪了。”   桃夭目光下移到小腹,她的腹部有些微凸,但她本身就不胖,所以也不引人注目“我只希望明华不要有问题。”   “他一定不会有问题的。”明楼晓得这是桃夭最大的担忧。   阿诚不敢有过多表情,就怕桃夭看出自己的不自然,明台说的没错她的眼睛太毒了,任何一些不自然都会被这位熟悉行为学的理科女瞧出端倪。   ……   特高课。   南田收到了孤狼的密信,从而验证了明诚并没有要将情报卖两家的打算,但也说了他想要大捞一票离开明家,但似乎南田并不十分相信。 ☆、第九十七章   “上午九点中储银行高层会议,十点半周公馆召开外务省调查会议,有关中国参战和重庆问题。”阿诚一手拿行程表,一手提包“下午两点半,出席国民新闻座谈会。”   “国民新闻座谈会?”他记得行程里应该没这条啊。   有人替他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原定是周佛海先生参加的。”阿诚告知这加出来的行程“但周先生抽不开身,请您代为赴会。”   等真正走入自己的办公室,明楼拉开手套“说我们的计划。”   “我会通知南田,告诉她,毒蜂已经派人跟我联系了。”   明楼脱下大衣。   “另外明台今天就去了司各特路,预估钥匙晚上他就会交给大嫂。”   “枪呢?”明楼将大衣交给阿诚。   “枪和子弹已经预备好了。”明诚接过“还有今天医院那边就会有行动。”拿到衣架上挂好“那些药不出意外,下午就会被注射进许鹤体内。”   明楼拿下围巾,走到办公桌后“这么说,晚上就能解决医院的事。”   “是。”明诚点头。   希望不会出什么意外。明楼不能预估突发情况“这样也好,同时除掉南田和许鹤也的确扎眼,但是如果许鹤出事,你这边的压力就会加大,我不知道南田会否等到周四。”   “大嫂也想到了这点,所以在76号外演了一出戏;假意露出其父对我的赏识,这样如果南田有什么举动就要稍微再想想了,而且一旦许鹤死了,她会更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毒蜂,也许反而更不愿我这里出纰漏。”阿诚并不十分担心。   合理的利用了敌人之间的矛盾“许鹤的事成后,你立刻给毒蝎小组下令。”   “大哥,你再考虑一下。”阿诚上前一步“命令一旦下达,可就收不回来了。”   “让我看看毒蝎的本事,你要相信他能完成任务。”明楼心意已决“而且这也是开始,你我都明白从他回到上海那刻起死间计划就已经开始进行了,这也许是唯一能救他的法子。”   阿诚蹙着剑眉:其实根本就没有林参谋那组,刺杀南田的小组里只有他和明楼一组,还有就是毒蝎一组“大哥,你也别光顾着明台的性命,大嫂要是知道了,她是满三个月了,可情况还是不稳定,要是她心急开车……”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明楼想过“不要让她知道。”重复了一遍。   “你确定明台不会告诉她?”阿诚不敢肯定。   “我确定!”他自己的弟弟他很清楚,而且就是因为明台喜欢她就更不会让她知道此事“执行命令吧!”   阿诚沉默了一会儿“是。”   ……   上海陆军医院高级病区分二个走廊,现在都由日本宪兵严密布控把守。   穿着护士装的程锦云在莫林的安排下进入了负责高级病区伤病的二楼配药室,她这次的任务不是人,而是药,相对危险系数要小很多;而且原先配药间的人员都在房间前方整理新进被打乱的药品。   “这次怎么搞的?药品的排列都不对啊。”整理那些的护士抱怨了几句,可见药物很混乱。   “别抱怨了,听说门诊部配药间的药还乱,这次运货的人说都是新手,结果把药都弄混了,快整理吧。”   程锦云需要换的药在配药间的后部,她必须在配药间有人的情况下将那些药神不知鬼不觉的全部换掉,这对她也是个极大的考验。   她手里的药是黎叔特意给的,将药换入只有她认识标记的盒子里,迅速将带来的药和这些药做了调换,然后将那标记撕掉一些,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做完了此事。   然后悄声按原路返回。   在前方理药的人突然有人回了一下头。   “怎么了?”有人问。   那人起身立刻朝后面走去,并没有任何人在,但她还不死心,打开配药室位于后部的门,想看看外面是否有人,也没有人影,这里是配药间,没有宪兵把守,因为这里24小时是不缺护士的。   “到底怎么了?”有人被她的举动吓到了。   那护士也有些怀疑自己“我刚刚好像看见有人影,好像也是护士,白衣服从房间里离开。”   “哪有啊,你别自己吓自己。”另一位女护士胆子小些“我什么都没听见。”   配药室里有三个女护士,另一个也没听见什么动静“没有,是不是你过敏了,连续值了二个夜班,早上没休息吧,说,是不是和哪个军官出去了?”   话题引到了其他地方,那似乎看到什么的女护士回转“才没有。”但脸上的表情又截然不是这样。   程锦云是被人拉到了安静的二楼无人角落中的,待她回头时只看见那人背离的身影了。   ……   中午时分,76号。   桃夭喝了口茶,目光却还是在面前的数据里。   敲门声起。   “进来。”她身边还有几个情报处的文员“这个数据和这个数据不对,核对正确再给我。”   “好的。”   “这个公式用的不对。”又指出一处错处“密码破译需要的是耐心,我也想将一个月之内将我所知教会你们,就看你们谁有这个能耐学到手了。”   “美智子小姐。”梁仲春已经站在屋里了“您辛苦了,这都已经过了饭点,听说您还没吃饭,我让人准备了一些,您要不要用点?”   “梁处长啊。”桃夭放下茶杯“您不说我倒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嗯,还真是饿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大家都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屋里的其他人终于解放了,相继离开。   梁仲春让人将食物放到办公室沙发的茶几上“那您慢用,有什么事随时叫我。”十分恭敬。   桃夭走过去,虽说是随便弄的,但也是小炒出的二菜一汤,一荤一素,看起来挺让人有食欲的,不过这垫在下面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是一份地下宣传刊物,她端开碗碟,细细看起来:最有用的消息就是青石镇的日军军需库发生了大爆炸,说是新四军小分队所为“这是什么?”   梁仲春本来要走,被她这么一问停住身“这是前二日收到的地下刊物,听说政府其他机构也有收到,这些抗日分子真是太嚣张了。”   这个消息在此刻真提气,桃夭放下“他们的嚣张才能体现您工作的重要性,若是任由他们这样生事,新政府的维/稳计划又怎能顺利进行呢。”   “是,您说的是。”梁仲春走近二步。   “嗯,政府其他机构也收到了?也就说地下组织近期在印刷这方面花了不少钱。”桃夭拿起筷子“应该会需要新的资金来保证下一期的印刷吧。”   “唉,您说的是啊。”梁仲春被她这么一提醒也恍然“不过谁知道他们资金的来源啊。”   “从天津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国外银行的账户,他们认为这样比较安全,而且我们没法要求这些银行提供储户的信息。”桃夭夹了一块炒牛肉“嗯,像*汇丰银行、渣打银行,不过要监控他们账户流向,最好是安插人进去。”   “对。”梁仲春好像心里有了盘算:这件事可以找阿诚的,他这个经济司首席顾问的秘书长也不是白当的吧,对上海经济机构都有一定的掌控力才对“美智子小姐不愧是武田将军的女儿,真是一语中地啊。”   “我说什么了吗?没有吧。”桃夭装傻,微笑,但是目光朝外瞧瞧。   梁仲春也笑起“明白。”这件事不能让汪曼春知道了。   ……   汇丰银行。   汪曼春的小秦看着来人将132的数字填入登记表一阵失望:又不是。   那人从银行取了不少现金,走出汇丰,来到约定的茶楼。   黎叔已在“没事吧。”   “没事,一切顺利。”没有盯梢的,将钥匙和私章交回黎叔。   黎叔拿过放入自己包里“好。”   十五分钟后,黎叔和那人相继离开茶楼,出了门分道扬镳。   ……   陆军医院,某病房内。   在许鹤的日本主治医生的监督下,日本护士用针管抽取了打开的药水,挤掉空气,扎入了许鹤的手臂血管中。   一针药剂很快就完全被打入了患者体内,通过他的血管进入内循环系统。   等了一会儿,医生看看许鹤的情况后对护士说“一定要时刻观察病人的情况。”再三叮嘱护士“他的情况不容乐观,周四的手术风险也很大,不要让他的感染再扩大了。”   “是。”护士放下针筒,恭敬答应。   医生在屋内宪兵的注视下离开病房。   ……   明楼这天回来的很早,就陪着儿子玩耍。   桃夭回来看见都有些意外,不过瞧着他们父子之情越来越融洽,心里也是高兴。   “小姐,这是明台少爷让我给你的。”阿秀在她换衣服的时候将二处钥匙于她“说给你就行了。”   “知道了,放着吧。”她换了在家的宽松衣服“医院怎么说?”   “应该是事成了。”阿秀给她拆下编起的发髻“根据处方用药,那些药应该已经进入他的体内了。”   “后面的事也要跟进。”就算许鹤真的死了,南田洋子也未必肯立刻公布,但有个地方,他们未必想得到“都安排好了?”   “是。”阿秀将拆开的发梳平“已经在停尸房工作好几天了。”是上海地下组织派入陆军医院的,给原来的人介绍一份更好的工作,再将自己的人安排进去。医生护士是日本人,可是这些事日本人就未必肯做的。   “妈妈。”房门推开,明瑞跑了进来。   坐在妆台前的桃夭伸开手“心肝。”将儿子紧紧抱住,亲了好几口“想我吗?”   “想。”明瑞也反亲她,抱住她,紧紧依偎“妈妈,姑姑说可以吃晚饭了,让我来叫你。”   “好,我们明瑞饿了吗?”抱起他:小家伙,沉了好多哦,大姐真是会养人。   出了房间,遇见明台。   明台伸手就将明瑞抱了过来“这小家伙最近重了好多,你还抱他?”   “就几步。”桃夭笑话他的的大惊小怪。   明台抱着侄儿“那个大夫不错嘛,看你最近是好多了,要不哪天我再陪你去啊,扎几针,让他开几幅中药,中药重在调理,对你正合适。”   桃夭也觉得最近好了不少“不用你陪我也能去,地址给我。”   明台知道她还是忌讳和自己出去“大嫂,上次你给大哥和阿诚哥买了好多东西,就缺我的,不行,你得补!”说着话和她走入餐厅。   “明台,补什么?”明镜已经在座。   “补西服、领带、皮鞋。”明台放下明瑞,振振有词“上次大嫂就给大哥和阿诚哥买了超多东西,就连莫林、阿秀、阿香都有,就我没有。”   “谁让你当时那么不乖。”明楼记得那件衬衣“就不给你买。”   明台拉开明诚身边的座位,落座“可我现在很乖了啊,那,大嫂该不该补给我了呢?我又看中了一件皮衣。”堆笑,对正面相对的桃夭讨好“大嫂——”撒娇。   “买。”桃夭也才坐好“正好我想给你大哥买件皮大衣,去瞧瞧,要是有好的夹克,给阿诚哥也买一件。”明楼穿长款皮衣一定气势十足,阿诚哥穿夹克又绝对帅气。   “你就想着大哥和阿诚哥。”明台嘟嘴“我也是你弟弟了啊。”   “我是大哥大嫂的大媒,你是吗?”明诚戳他一句。   明台憋气低头吃饭。   明镜瞧明台吃瘪模样,窃笑“好了,好了,明台吃鱼。”   吃罢晚饭。   明楼书房。   “最早今晚,最晚明天上午。”桃夭告诉他们二人。   从停尸房探知消息,亏她想的出来,不过也的确是不引人注意的法子。   还有就是钥匙的事。   明诚收好钥匙。   “许鹤的事转眼就能解决,倒是南田那边?”她转眸明诚“阿诚哥,时间拖的越久,南田的耐心就会越小,特别是许鹤死后;你们那支林参谋小组到底何时到?”   “已经到了,在熟悉目标和路线。”明楼将话接过去“他们也都是受过训练的,你在76号怎么样?”   “我看见地下刊物。”桃夭不再深问他们杀南田的计划“同时提醒了梁仲春追查通过银行账户来追查刊印这些地下宣传物的资金流向。”当然这其实是大海捞针,她最终目的是要梁仲春知道汪曼春在汇丰银行埋下了钉子“他一定会找阿诚哥的。”   “明白。”明诚点下头,有机会就要加大二春的间隙。 作者有话要说:  *汇丰银行是剧里本来就有的,渣打银行1858年在上海设立首家分行。 为了抵挡眼镜片,加了! ☆、第九十八章   当天晚上,在影楼接收电报的于曼丽就收到了来自毒蛇的命令。   第二天,上午。   明台接到于曼丽打来的电话,到了约定的公园,他来的时候于曼丽已经到了。   “有什么事不能在影楼说啊,非要把我叫到这来?”   于曼丽转身,不仅心事重重还欲言又止。   “怎么了?”明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于曼丽声音微沉“明台,我们走吧。”   “走?去哪儿?”明台不解。   于曼丽有些急切“我们逃吧,我手上有现金,足够我们逃亡的路费,我们可以去乡下,去香港,去国外也可以;哪里可以藏得住我们,我们就去哪里。”   明台看着她神色不对。   “我们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于曼丽真的希望他不要知道她知道的事。   明台敏锐的质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于曼丽抓起明台的手,恳求的说“明台,我能吃苦,我愿意跟你去任何地方,哪怕是地狱也可以;就算眼前是万丈深渊你让我跳下去,我也会先跳下去等你!”   明台一甩手“行了,说什么疯话。”转身要走,他还有事要做。   “我爱你!”于曼丽喊出了这句。   明台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   于曼丽站在原地,放缓了急切的态度“我爱你。”面对他的背立上前二步“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爱得很辛苦,我不该爱上一个自己根本配不上的人,我爱的很绝望是因为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   明台背对着她,虽然是知道一切于曼丽的心思,但是还是免不得震惊“绝望嘛?原来我的绝望是因为我先给了另一个人绝望,呵,这算不算是现世报。”   “明台?”于曼丽不知他为何这么说“你也遇见了什么人对吗?”她不知道的某个人“是不是和你一起在火车上的女的?”她就是这么猜测着。   明台不语,面色沉重。   于曼丽落下泪来“你为什么不肯对我说真心话?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从开始起就没想和我在一起?你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让我情不自禁的爱上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因为我们是战友,是生死搭档。”明台冷静异常“你遇到了困难我当然要帮你,你遇到了危险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垂眸:她也一样吗?“如果你今天把我叫出来是为了说这些情情爱爱的闲话,对不起,恕难奉陪。”知道了这个事实,他的心剧痛。他对于曼丽的无情正是桃夭给他的疼痛,他很清楚那有多疼。   转身。   “明台!”于曼丽再次叫住他,忍痛说出了她知道的事“昨晚接到电报,星期四下午两点,袭击伪政府要员明楼座驾,清除明楼,由你,亲自执行。”这就是她让他逃的原因。   明台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眼光闪烁“谁的决定?”就好像刚才听到的话不是自己听懂的语言。   “毒蛇。”于曼丽吐出这个代号。   明台感觉自己面前的一切都在晃动:谁?清除谁?明楼,大哥……大哥的脸在面前晃,还有大姐,桃夭,可爱的明瑞,觉得天旋地转,嘴唇微颤。   ……   特高课。   明诚由人引路进入南田的办公室“南田课长,有进展了。”   南田抬头“说。”   明诚目光向后一斜“我不想让任何消息泄露出去,尤其是从您的办公室。”   南田抬手一挥,站在明诚身后的日本军官离开。   “你在这里怕什么?”南田反问。   明诚站立着“我不想引人注目,一旦有人发现我是出卖者,他们就会找上我。”   南田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明诚“你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把毒蜂给我找出来,否则就算别人不对你下手,我也不会放过你,后天就是星期四了,我没有记错吧。”提醒他。   “毒蜂的手下已经联系我了,准备约我见面。”明诚看来是被逼到了绝境。   南田听到这个消息不由站起身“什么时候?”   这个明诚无法确定“也许明天,也许今晚,我现在无法与他们主动联系上。”   南田很失望也很生气“我不想听到这些没用的废话!我要的是结果,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想你肯定不希望我会对美智子小姐做什么吧。”   明诚哼笑了下,手撑在桌上“刚下的订单就急着收货啊?在这点上武田将军应该会比您清楚的多,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警告你,认清你现在的形势。”南田目光恶狠狠的“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   明诚露出了顾忌的胆怯神色“后天,我想最迟就是后天了。”   南田觉得自己的威胁有效了,笑了下。   “我希望这次抓捕毒蜂,严格保密。”明诚再三的说“我不相信任何人。”   “这个你放心。”南田也不会让这个消息外泄,不管是藤田、高木还是武田。   明诚蹙着眉,叹气“我做了我该做的一切,剩下的就看南田课长的运气了。”   南田盯着明诚“祝我们二个都好运。”   明诚勾起嘴角。   走出她办公室的时候,南田桌上的电话响起……然后他坐在车里看着南田脸色铁青又气急败坏的坐上自己的车,比他更快的驶离了而去。   陆军医院。   南田冲入了病房,但是许鹤已经死了多时。   “巴嘎!”南田失态大骂“我说过他是非常重要的人,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吗?”   “是。”屋内的医生、护士包括宪兵都肃立。   “有外人来过吗?”质问值班宪兵。   宪兵摇头“没有!”   南田看向医生“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不是说情况可以拖到周四开刀的嘛。”   “现在还不能确认……”   “那你能确认什么?!”南田好不容易得到一个高层转变者,没想到没有开口就死了,自然是怒不可遏。   医生理亏,默声。   “彻查,一定要彻查此事!”   “医生,医生,隔壁病房的森田师团长也不行了。”有护士跑来。   在场的医生也不顾,跑了出去。   南田气的头疼却又无法发出火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   公园。   明台坐在台阶上,还是无法相信自己得到的命令“下达这样的命令,一定有他的道理!”   于曼丽坐在他身后。   “我是不是躲不掉了?”自问。   “我不明白。”于曼丽真的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冷酷无情的命令。   “我不能就这么走。”明台摇头“我能想到办法。”其实他现在一筹莫展。   “想什么办法?”于曼丽以为他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去执行任务吗?还有二天,你要去吗?好,我陪你!我知道自己看上去很可笑,我怎能让我的上司在执行任务之前跟我私奔。”   “别说了。”明台压低声音。   于曼丽没有停止“你是杀了你大哥,还是违抗军令?!你要是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就去找那个厉害的女共/党吧!”   “你能不能冷静点。”明台怒言。   于曼丽觉得自己现在最冷静“我不怨你,你走的越远越好。”军统真的不适合明台“留在这里,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明台被她几句话挑拨的无法再冷静,猛的站起“可我是个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曼丽也站起,咄咄逼人“你会开枪吗?会吗?”朝你大哥开枪!?   明台被她逼的无言以对:如果自己打死了大哥,且不说大姐、阿诚哥会如何,桃夭会如何?她能承受住吗?!   ……   明诚在下午回到办公室。   “她给了我最后时限,我也被迫答应要在后天把毒蜂交给她。”明诚和明楼坐在会客沙发处“不过她会带着疑心跟随我行动。”   明楼叠腿坐着,双手交握“疑心越大,到时候她就会越相信你的忠诚。”   “我离开的时候她接到了电话,然后比我更快的离开了特高课,我想医院的事应该已经完成了。”明诚轻笑了下,虽然是意料之中,但如此轻易的干掉了叛徒也是出乎他所想。   明楼不算太意外“我说明台依赖她,其实我们都开始习惯她的出人意料了。”现在就等停尸房那里的消息了,许鹤是很重要,但是一个死了的转变者没有任何价值。   “还有一件事。”明诚沉重了几分口吻“毒蝎发来密电,要见毒蛇!”   明楼有几分欣慰“他终究是下不去手啊。”   兄弟俩都陷入沉默。   “给他回电。”明楼淡淡。   暮色无声地降落在上海繁华嚣杂的市中心区了,最后一抹斜阳还留恋地照入办公室。   电话响起。   “你好……”   “妈妈。”明瑞先开口“你还不能回家吗?”   “你今天是怎么了?”竟然给她打电话“是不是做错事被姑姑说了?”   “才没有,我很乖的。”明瑞抗议母亲的话“阿秀姐姐说晚上做妈妈最喜欢的菜,她今天买到好大的一只鸡,你不能早点回家吗?”   “爸爸呢?”   “还没回来。”明瑞的声音里带着寂寞“我想妈妈了。”   “明瑞。”桃夭心疼儿子的孤独“好,妈妈早点回家,陪我们明瑞。”   “嗯,那我让莫林叔叔去接妈妈了,好吗?”明瑞双手拿着听筒,声音也开怀了几分“妈妈,你快点回家。”   “好。”桃夭挂上电话:好大的鸡?!许鹤死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她看看手表,也快五点了“代我向汪处长说一声。”   其他人都起身向她颔首。   “汪处长中午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有人告知。   她也不问什么“那就算了,今天就都早点回去吧。”   他们这才离开。   桃夭收拾好离开自己的办公室。   梁仲春这时也正离开自己的办公室“美智子小姐,回家?”为了不刺激汪曼春,他也不唤她明夫人。   “梁处长也回家?”桃夭拿着自己的包。   “哪有这个福气啊。”梁仲春叹口气“去陆军医院,听说出事了,死了不少人。”   “唉?!怎么会?是有人袭击?不会吧,现在这些抗日分子连医院也不放过了?”桃夭露出惊惧表情“怎么这样?”   梁仲春走近一步,轻声“好像不是袭击,是药的问题;总之啊,又得死不少人了。”   桃夭抬眸“药?什么药?”完全不了解。   梁仲春看看周围“这二天未必得空,等有空我再和您详谈。”   “哦,好啊。”桃夭明白“那今天我先回去了,再见,梁处长。”   “再见。”梁仲春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桃夭走出76号,坐上自己的车“确定死了?”   莫林握着方向盘“他的尸体停在4号停尸位,据说会有其他医院的日本军医来解剖;还死了三个中佐,一个从长沙来上海看病的陆军师团长,事情不小。”   “留在日本老家多好,谁也没请他们来送死。”桃夭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第九十九章   明诚开着车,车内弥漫了的恐怖的安静,就好有重石压在各人心头。   明楼坐在后面,再度用手盖住了脸,拇指和中指压在太阳穴上:他又头疼了。   “嘟嘟,嘟嘟。”车喇叭在突然不停的被明诚摁响,真是诸事不顺。   明楼放下手,注意到前方有卖干货的小贩挡路。   明诚不停的摁着喇叭。   明楼没有发火,反而知道明诚这撒气的举动是在担心什么“别摁了,去买点核桃吧,桃夭不是说要吃嘛,家里的好像也吃光了,我们也都需要补补脑子。”   明诚下车,走过去。   留在车内的明楼则微露忧色:这个决定对明诚和明台都难以接受吧,还有完全不知情的桃夭……   明诚很快拎了一大袋回来,往副驾驶座一放,沉甸甸的。   明楼不由问“这你买了多少?”这一袋子绝对不少于五斤。   “十斤。”明诚坐回驾驶座,言语了都是不满。   “买这么多?”   “家里这么多人呢。”明诚握住方向盘。   明楼不再言语。   明诚也没有发动汽车“明台一定很难做决定,他要是不肯去怎么办?”为什么非要让明台参与此事!?   “走吧。”千言万语,明楼只说了这二个字。   明诚无法,只得发动汽车前行。   ……   明台漫无目的的走到大街上,虽然他向郭骑云和于曼丽下达了检查枪支熟悉路线的命令,但是他自己的脑子还是乱的,有千百条线索却又什么都抓不到:大哥真的是汉奸吗?他如果真的是汉奸,大姐还会让他住在家里?还会像往常那样对待他?   现在大哥不仅住在家里,大姐对他也一如既往,甚至他娶了日本将军的女儿也无所谓。是因为明瑞?还是大姐知道些什么?!   可如果他不是汉奸,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呢,跟我一样,也是抗日者吗?   ‘每次我跟你提这件事,你就这样敷衍我,要不是看在上次樱花号……’   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樱花号呢?为什么看到我在听就那么紧张呢?   ‘他早点成家,早点立业,咱们明家也算是有个正常人了不是。’   ‘这年头,做个正常人不容易。’   正常人?他的身份不正常吗?难道他不仅仅是新政府的官员,那么他的另一重身份是什么?重庆政府的人吗?   ‘星期四下午两点,袭击伪政府要员明楼座驾,清除明楼。’   既然让我去杀他,那他就不应该是重庆政府的人,还有一种可能,他是共/产/党!可为什么要让我去杀一个共/产/党?他叛变了?不,如果他叛变了,杀他的人必然是桃夭。   ‘海军俱乐部就等于第二个日本领事馆,它的楼梯和走廊虽然都很宽大,但是房间修的尤其小……’   ‘就刚才那个陈炳,他要我帮他画女刺客的画像……’   阿诚哥的提示是让我除掉陈炳保护桃夭吗?桃夭真的知道大哥的真实身份吗?大姐有没有牵涉其中?阿诚哥指使我做事大哥知不知道?桃夭的身份大哥知道?他们的身份绝不是表面的那么简单,他们互相之间知情多少?他们是分属不同阵营还是同一组织?   桃夭知道我入了军统,那大哥知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会回来……”   ‘到哪里我都是你大哥!’   他们到底是谁?   重庆?南京?军统?中统?共/产/党?   大哥到底是谁?   我该怎么办?!   一个个问题让他完全无法冷静对待,疑问和过往的猜测在脑子里不停切换,他无法停下,听不到也看不到其他。   一辆汽车驶过,停在了旁边街边。   在明台把一个巡警掀翻在地之后,有人拉住了明台。   明台这才缓过神“莫林?”   “找死啊,站在大马路上。”莫林冷漠的从兜里拿出一块银元扔给被打的巡警,然后拉着他就走,打开车门将他塞入汽车。   明台还是有些浑噩,抬眸却看见她对着自己淡淡微笑。   桃夭。   对,她一定知道全部。   “我有话要问你!”明台一把抓住她的肩头“桃夭,我求你,给我十分钟的时间,我要有话要问你,我必须要弄清一些事。”   莫林重新坐上汽车,侧头看后面明台的举动。   桃夭从他的表情中察觉到了恐惧、心慌与急于想摆脱这种无助感的焦灼“十分钟?!”   明台点头“十分钟。”   “莫林,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好,就给他十分钟。   莫林发动汽车。   随后,某处。   天还没有完全暗下。   莫林查看了一下周围,向桃夭点头,走离了一段距离。   明台和桃夭对面而立。   明台的失魂落魄和桃夭的云淡风轻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   “有个人的身份,无论我怎么探究都无法知道。”明台抬眸,挥去了一身的落魄,变的十分坚定“可是今天我一定要知道,我要一个答案,桃夭,我大哥到底是什么人!?”   桃夭目光在听到最后的质问后突然一凛“你要杀他吗?”淡淡。   明台知道自己不能告诉她任何关于任务的事,但是世界有一种人,能一眼就看穿你,而傅桃夭就是其中一个,在她凛然锐利的目光里所有掩盖在黑暗下的谎言都似乎会被揭开“没有!我就是……”   “你的眼睛虽然还看着我,但是面部肌肉的微抽代表你不过是在强撑。”桃夭的目光比他更坚定“你没有做任何说谎该有的掩饰动作,但是你的神情出卖了你,你在恐慌,而这种恐慌的神情在中国成语里有一个能概括,那就是——灭顶之灾!”在面对死亡的恐惧时每个人都会流露出不同的情绪,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但有一种恐惧表情却又共同特点,那就是面对至亲之人死亡自己却无能为力挽回的恐慌表情,在任务中她见过很多次。   “我问的是……”   “我是不做亏本生意的。”桃夭抢白了“你想从我得到答案,就得先付出。”   明台低吼“你知道我不能说。”   “是啊,每个组织都有它的纪律性,那么凭什么你认为我就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事呢?”   “你是傅桃夭,我以为我们已是生死搭档!”   “你以为?”摇头“抱歉,你的以为错了!”   “我现在没空和你打嘴仗,我就是想弄清楚大哥的身份。”明台瞪大了眼“什么灭顶之灾,没有的事。”   “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桃夭反诘“已经不问的话题又重新提上?”   “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探究,只是今天就是这个期限。”明台据以力争“我大哥到底是什么颜色?!”他又随即放低了姿态“桃夭,我求你,告诉我,我是不会出卖他的,他是我大哥啊!”   “可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桃夭再次借力打力。   “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是因为你害怕我知道真相吗?”明台再逼问“他到底是什么颜色?蓝色,还是和你一样的红色?!”   “你觉得呢?”   “不要这样!”明台真的无措“不要将我的每个问题都弹回来,或者湮没掉,别这样,桃夭,告诉我,我只相信你。”双手抓着她的双臂,低下头,恳求着“告诉我,求你,告诉我。”   “你是以小叔叔的身份问,还是以蓝色的身份问?”桃夭未动。   “当然是以他弟弟的身份。”明台觉得有希望,抬头,期待。   桃夭心平气和“如果是以这个身份,那我只能说他就是你大哥,养你疼你这么多年的亲人……”   “桃夭!”他吼了起来“我要听的不是这个,你知道的,我要的是实话!”   “这个不是实话吗?”   明台无言以对。   “那么就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之间要知道这些?”桃夭反逼问他“你据实以告,我自然坦言以对。”   “你会把自己的任务告诉谁吗?”明台希望她明白自己的难处。   桃夭依然很冷静“我想知道什么会自己想办法证去查去找,而不是用嘴问;既然你用嘴来问,就直接问你大哥啊,你在怕什么?怕你大哥是真的汉奸,怕你知道这个之后就能下决心杀了他!?”   明台腮帮进绷着,想从她没有任何变化的脸上找出些许蛛丝马迹“我大哥不是汉奸,不然你也会杀了他的,桃夭,是你告诉我的,在国家利益面前个人情感不算什么。”   “也许这也能反证你大哥是汉奸,为了我的目的只得委身于他呢?”桃夭目光都是冷的“你问过我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我并没有回答你,我本来就和你大哥有牵扯,不过是再次睡在同一张床上,我能忍!”   明台退了一步“你是想告诉我,他是汉奸!?那么你肚子里的孩子呢?你为什么怕人知道这孩子三个月了?”   “因为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婚内就又招惹了你哥啊。”桃夭笑了,那么狡猾“小叔叔,没有付出是得不到想要的回报的。”   “你怎么样都不肯说,是吗?”明台再问。   桃夭抬手腕看看手表“十分钟了,走吗?”   明台未动,不语。   桃夭转身离开。   走了一段距离后,从莫林身边走过“不用等他,我们走。”   莫林跟上了她的脚步。 ☆、第一百章   明家。   桃夭走入这所独栋西式别墅。   “回来了。”明楼正抱着儿子和他玩棋,他开始教明瑞认识象棋了。   明瑞看见她自然高兴“妈妈。”   明镜自楼上下来“回来了,快去换衣服,待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小姐。”胡妈也走了出来“燕萍夫人又送来了不少春季的衣物,都搬到您房间了。”   明楼却见她没怎么说话“怎么了?累了?”   桃夭微笑“没有,就是看见你们都在,觉得很幸福。”   明镜莞尔“这是怎么了?”突然之间说这些话。   “理性和感性相辅相成,工作的时候太过理性,回到家里自然是感性了。”桃夭笑着“我先上去换衣服了。”走上楼。   明镜有些不明白“你媳妇这是怎么了?什么理性感性的?你去瞧瞧,这脸色可不太好。”不放心。   明楼也觉得,放开儿子,跟着上楼进了房间。   她没有在换衣,而是在吐。   吐的很厉害。   “别进来。”她一把把他推出去,关上门将憋在胸口的不舒服都吐了出来,冲掉后,洗了脸才打开门。   等她出来后,明楼迎上“怎么又开始吐的这么厉害?”扶她到床前的长沙发椅上坐下。   “它在宣告它的存在。”桃夭多少有些难受“没事。”   “喝点这个。”明楼将一杯绿幽幽的东西递过去“韭菜汁加生姜汁,胡妈说这个治疗孕吐效果不错。”   桃夭接过,喝了一口,味道不怎样“什么时候执行刺杀计划?”   “周四。”这个可以告诉她。   “林参谋那组有多少人?能杀掉南田吗?南田要喊援兵该怎么办?”桃夭看向他“如果杀不了她,后患无穷,还是准备一个后备计划吧。”   “现在时间也来不及了。”明楼以这个理由拒绝“南田极其危险也自负,而且她已经知道藤田芳政对自己不信任,所以她不会带太多的人。”   “许鹤死了,尸体明天解剖,陆军医院也许会大换血。”桃夭还是又喝了一口味道不好的韭菜汁“南田会更想抓到毒蜂,周四……”   “今天阿诚买了不少核桃,阿香又买了韭菜,阿香说要做一道韭菜炒核桃哥你吃,这可是地道的上海菜。”明楼岔开了话题。   “你说过我可以向你撒娇。”桃夭放下玻璃杯“现在,可以吗?”目光盈盈。   明楼抿唇笑起,张开怀抱“来吧,太太。”   桃夭投怀。   明楼收环双臂,将她抱满怀“到底怎么了?汪曼春给你难堪了?”   “女人的争斗,男人请走开。”桃夭的声音闷闷的“我是随便能让她给欺负了的嘛,医院事出她也被南田叫过去了。”想斗也没得斗。   “可你也要当心,她一直隐忍不发不是不想发作,而是在找机会。”明楼提醒她。   桃夭收紧手臂“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能伤我的只有至亲,就像背叛只发生在熟人之间。”   明楼目光下垂,落在自己怀里,只是她埋脸自己胸膛间看不到表情“是不是明台那小子又说了什么疯言疯语?告诉我,我收拾他。”   “你不该庆幸嘛,明台真心喜欢我,如果你有三长两短,他一定会继续照顾我;如果我被他打动,三度改嫁,明瑞明华也不用改姓。”桃夭说的十分淡然。   明楼心中一怔,想要看她的表情,握着她的双臂想推开她些与她解释,奈何佳人固执,就是窝在他怀里不肯动弹“桃夭!”   “放心,你若真死了,我会带着明瑞明华好好活下去,找个好男人快乐过下半辈子。”桃夭用脸磨蹭着“绝对不会因为你的离开要死要活的,我还有事要做,还有孩子要照顾,很忙的,没空缅怀你。”   明楼握着她双臂,终将她推离一些。   桃夭抬眸,一脸平静“我饿了,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韭菜炒核桃,听起来挺不错的。”   “他找你了是不是?”明楼猜到了,更猜到她或许在明台的逼问里寻到了蛛丝马迹,更或许直接套出了菜鸟的任务内容。   “我说你是汉奸,为了从你身上得到我想要的,虚以为蛇才不得不再度委身于你。”桃夭狡笑着“如何?这是不是你想要我对他说的内容?”   “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明楼低估了明台对她的信任度“桃夭,我不会抛下你不管,缺明瑞的这段,一定补给明华。”   “下楼吃饭吧,我真的饿了。”桃夭没有追问“至于小叔叔,或许晚上饭桌上又要给你难堪了,我觉得他很聪明,领事馆的事,陈炳的事,他有脑子。”   “他说了多少?”明楼不满他的举动。   “什么都没说,只是他不知道我知道你的身份,或许他也是试探你的方式,你全当不知。”桃夭双手拍在他胸上“他会执行你的命令,但心里的坎暂时还过不去;其实王天风的眼光真的不错,明台有成为优秀特工的潜质。”   “但古今中外做这行的,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他也很清楚,所以才不愿意明台卷进来“我听南方局的同志说了,你在香港的时候就对他们说,明家有我和阿诚,总该给大姐留个人在身边。”   “可我也没能救出他。”桃夭含有歉意“明楼,我在巴黎对你提出的要求,你千万不要对我说!”虽然杀人对她来说只不过是十几秒的时间,但……   “好。”他把这个也当做是她的另类撒娇。   桃夭用额头顶住他的胸膛“这次不是做戏,以后我也未必会再说。”抬手抓住他的手臂“你的决定我都会尊重,不是因为你是我的上级,而是因为你是明楼。”抬脸“是我的人生搭档,是我所爱的男人。”   明台的目光在她脸上巡回,知道她会接受一切,哪怕他真的下令让明台杀了自己,她也会不怨不悔的成为自己的未亡人,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照顾好与他的孩子们;低头与她额头靠在一起,什么都不想说,就想这样与她安静的在一起,片刻也好。   桃夭的指尖划过他的唇角“明楼,我爱你……”说着话,泪从眼眶中滑落。   明楼就着她话音的余味,用行动回答了她,深深吻住了未闭的嘴唇:心底炙热,不用说破。   ——   明镜久等他们不来,便让阿秀去唤他们,等他们平静下楼,明台已经回来了。   餐厅。   阿香端上了韭菜炒核桃“大少奶奶,这道菜您和大少爷可要多吃点,核桃是最补脑的了。”   “其实这道菜以后要多做几回,家里人都用得上。”桃夭也恢复平日神情“听说买了不少核桃。”   “整整十斤。”连明镜都有无法理解“就算你爱吃,也用不着买这么多吧。”   “这不是看见好嘛,这东西滋补,这年头却也难寻好的,看见好就多买些了。”明楼给明诚解释。   明镜看出明台状态有些不对“明台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去哪儿了?”   “我有一个问题解答不了。”明台的情绪不高“去找朋友帮忙了,没想到朋友也没能给我答案。”   “什么问题啊?为什么不来找我?”明楼把话接了过去,给桃夭舀了一勺核桃搁到她碗里。   明台没看他“你也不是什么问题都能帮我解答的,找你有用吗?”   明诚看向明楼。   “究竟是什么事,连我都帮不了,说来听听?”明楼也给大姐布了这道菜。   “是啊,是什么问题?”明镜也好奇了。   明台这才抬头,看向斜对面的大哥“就算你可以帮我解题,你可以代我考试吗?”   明楼放下调羹“哦,打算回学校了?哎呦,港大都要开学了。”   “日子真快。”桃夭吃了一颗炒过的核桃肉,不错。   明镜也吃了一口“是啊,因为相亲的事,我和你大哥倒也没催你。”   他们越是自然,明台心里的重担越压的沉“相亲比读书还重要吗?”   “那当然。”明楼又给桃夭布了几块白斩鸡“成家立业比什么都重要。”   “既然重要?那大哥为什么非要等武田弘一逼着你娶才肯偷偷的娶她?”明台质问。   明镜蹙眉“明台,胡说什么,你看你大哥大嫂多好,是情投意合才成的亲,什么逼不逼的,不要乱说话。”   “那是因为你大哥还有太多的事要做。”桃夭解围“可是该娶他还是娶了,如今他才更有资格对你说这句话。”   “是嘛?”明台转眸“大哥是打算一直会新政府工作下去?”   一直不说话的明诚瞥身边人一眼。   明楼阻止了他“家里不准谈国事。”   “没有国哪来的家?”明台还是任性的探究。   明楼拿出了长兄的气势“闭嘴!”   没想到明台更有道理“这句话是你教我的。”   兄弟二人就用目光在餐桌上斗开了,谁都不让。   桃夭扯扯明楼。   明镜也知道这气氛尴尬“吃饭时候的规矩还要我重复一遍吗?都不许吵了,吃饭!”拿出了大家长的气势,控制了场面。   明台狠命扒拉了二口饭。   “明台不要光吃饭啊,吃点菜,这白斩鸡很嫩的。”明镜还是偏疼幼弟多些。   “我不想吃白斩鸡,我要吃蛇肉!”说着话又盯住了明楼。   “怎么突然想吃这么怪的东西?”明镜不喜欢这种东西“好端端的吃什么蛇肉。”   “大嫂,你不想吃吗?蛇肉羹可是很鲜的。”明台又扫兴桃夭。   桃夭回视他“这东西怕人,想必桂姨胡妈她们都不敢做,更不要说是二个小姑娘了。”   “阿诚哥呢?你也会做饭的。”明台可没忘记身边人。   明诚干笑一声“这我可做不了。”   明台搁下筷子“你是没胆做,还是不会做啊?”阿诚肯定也是知情人,但他和桃夭一样都帮着大哥。   “我没胆做。”明诚示弱。   明台再转矛头“那大哥呢?你敢不敢做一碗蛇肉羹给我吃?”   桃夭将一只鸡腿搁到明楼碟中,淡然的很“我怕你吃了不消化。”警告他适可而止。   “看来今天没蛇肉吃了。”明台突然起身,抢夺了那只鸡腿,咬在嘴里“吃个鸡腿也不错,姐,这鸡腿真的很嫩。”   明镜惊于明台的无礼“你干什么呀,真是的,规矩还要不要啦!怎么直接抢你大哥碗里的东西。”   明台咬着鸡腿“一个鸡腿算什么,大哥再这么任意妄为下去,下次我抢的就不是鸡腿了。”他的眼睛里出现了桃夭“我会将大哥不珍惜的一切都抢过来!”   “是我的谁都抢不掉。”明楼不介意被他抢去了一块鸡肉“能被夺走的都不属于我,但只属于我的谁都夺不走,太太,是这么说吧。”   桃夭又给他夹了一块鸡肉“当然。”   明楼咬住鸡肉,对着弟弟微笑。   ……   吃过晚饭,桃夭难得霸道的霸占了明楼,不许他去书房,也不许他陪明瑞,就让他陪着自己。   屋内。   桃夭给他按摩着全身。   “这个你也学过?”明楼因为工作全身肌肉都很僵硬,由她按压推拿后真的感觉不错。   “嗯,冒充泰式按摩师时学的,傲慢的欧洲人分不清亚洲人,或者说他们不屑区分。”她的任务需要自己有很多身份,为了顺利完成一个任务前期工作必须做到位“你最近又头疼的厉害,这套推法就能缓解;阿司匹林对中枢神经、肝、肾,甚至是血液、心脏都有不同的毒副作用。”边说边给他按压揉拿。   他肌肉的僵硬就好像是他背负的太多太多伪装的盔甲,必须时刻把真实掩藏,无论怎样的苦难伤痛,都必须保护好自己;心里弥漫着的黑中藏白、白中有红、黑白红又衍生出灰暗的孤独寂冷,用甘愿隐于光明背后的那份坚毅潜行在千重暗涌中忍辱负重。   她的老师说过做他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对某人认真,一旦有了这么个人那就会束手束脚,她一直奉为金科玉律的话竟然在最该执行的时候被打碎了。   “好了。”舒展了他的关节后,起身“快把衣服穿上,不要感冒了。”   明楼拿过衬衣,穿上,也坐起身“真是全身都舒展了,辛苦太太了。”   “等我月份大了,未必能给你做全身的。”桃夭深呼吸了一下,这一个半小时的按摩也有了几分喘“不过头部、肩颈的小范围还是能给你做的。”拿了一边的毛衣走过去让他穿起,抬手整理着穿上身的毛衣。   明楼在这个房间里是最惬意的:这么多年,这么多重身份的自己可以完全不必顾忌在她面前袒露一切,不需要谋算,无需提防,甚至更能得到帮助;她说的对,他们不仅是志同道合的夫妻,更是生死与共、并肩而战的搭档,是一个眼神就能默契会意的那个存在,比起阿诚,更亲密更靠近。   敲门声响。   “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明镜。   “大姐,是不是明瑞又犯梗了?”桃夭看见是明镜,不免想到是不是儿子又淘气了。   明镜走入“不是,是这样的。”   明楼上前“大姐,坐。”知道她是有话要说。   “好。”明镜也让他们一起坐着“桃夭,我明天去苏州去处理一些工厂的事,要带桂姨去,刚才阿香接到电话说她妈妈病了,也要回去照顾三四天。”是要和她商量。   “大姐去苏州啊,那让莫林开车送你们去。”桃夭这几天也想支开莫林,因为医院的事正在风头上“大姐,你不要推辞,让莫林跟着,若有什么事他也好保护您。”   “那你上下班怎么办?”明镜也觉得她的提议可以,只是。   明楼听懂了妻子的暗意“我送她好了,就让莫林跟着,有他在我还放心呢,要是上次古玩店的事再来一次……”   明镜用眼神剜了兄弟一眼“我就去几天,他们几个大的我不担心,就是明瑞怎么办?明台也不知在做什么,没事就跑出去不着家的,托他照顾明瑞我也不放心;桃夭,你能不能请几天假?”   “怎么样?副主任,能请假吗?”桃夭挑眉对明楼问。   明楼不觉得这是事“我这就让阿诚给梁仲春打个电话。”   桃夭目光一转:大姐明天要去苏州,行动日应该是周四,也就是明天对他们兄弟三人就将会是煎熬,特别是明楼与明台,这就是阴阳之隔的最后一日吧。虽然还不清楚明楼的计划,但他本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之人,但对明台……如果他做不到,就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特工,更不要提优秀二字。明楼无论如何都不想让自己参与是单单为了保护自己吗?不。这个问题很简单就被自己否决了,他也许更想磨练明台,毕竟自己真的不可能次次都帮明台,现在的碾压也是为了他能在这残酷中活下来。   可如果命令是真的呢?!   不,他们要杀的是南田,明台接到的命令却好像是刺杀明楼,这二者之间有联系吗?还是明楼想用方式将二者联系起来?!   ‘缺明瑞的我一定补在明华身上。’   桃夭脑中迅速翻转:毒蜂的踪迹,司各特路的相对二间屋子,刺杀南田的计划中冒出刺杀明楼的命令……   “桃夭,桃夭?!”明镜的唤声打破了她的思绪“你媳妇到底是怎么了?神志恍惚的?是不是那个疯女人给她难堪,还是许多压力啊?她在76号肯定是被疯女人的手下欺负了吧。”一连串质问直对明楼。   “大姐。”桃夭压住明镜的手臂“她若真给我是绊子倒好了。”汪曼春不蠢,自己怎么都有日本人的身份在,没有绝对把握她不会轻举妄动“是月份大了,自然反应,会嗜睡,偶尔发呆。”   “你可别瞒着啊。”明镜以为她是在明楼解围“他要是敢偏袒……”   “大姐,不敢。”明楼先放低姿态,低头时给桃夭使眼色。   桃夭却回答他一个动作:一个‘我也无能为力’的耸肩。 作者有话要说:  给自己撒花,一百章了!(我奏四一话痨,得瑟!) 一百章很厚哦! 4月20日是我自己的生日,提前祝自己快乐! ☆、第一百零一章   周三中午,明家。   明台走入后院,看见她披着披肩坐在阳光里,一边明瑞在画布上不知描绘什么,那图形颜色勾勒的图案大概只有画的人自己知道。   “你个小顽皮,这油彩都沾到脸上了。”桃夭温柔的笑话儿子“去,找阿秀洗手洗脸,然后来吃饼干。”   明瑞嗯了一声,转身“小叔叔,你也来吃饼干吗?妈妈给我买了法国饼干,可香了。”   “你快去洗脸,手也要洗干净,不然小叔叔就把饼干都吃完了。”明台对这乖巧又可爱的侄子不错,不过被大哥欺负的份多多少少会找儿子报复回来,父债子还嘛。   明瑞呵呵笑起“妈妈才不会让你吃掉我的份呢。”   “这可是你说的哦,回来没饼干别哭鼻子。”明台继续吓唬他。   明瑞嘟嘟嘴“那我就把小叔叔做好的卷子都扔了。”说完就跑。   明台皱起眉头“小鬼头。”和他老子一模一样,心黑的不得了“你今天没上班?”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   “大姐不在,总不能让你照顾明瑞吧。”桃夭给他倒了杯红茶“你这二天也没空吧。”   明台拿起那杯茶,对于她一点不异常的表现,明台归结为是她知道了真相“到底是什么?”   “什么什么?!”桃夭放下茶壶,又将曲奇递过去。   明台伸手,冷然“有意思吗?这算什么?考验?”   “你什么都没说,我知道什么了?”桃夭看他拍在圆桌上的手。   明台看看左右,再正对她“你已经猜出来了我的任务,为什么这么镇定?告诉我,你凭什么这么镇定!?”   “我镇定吗?”桃夭拿起自己的茶杯“若真被你这个菜鸟看透,那恭喜你,你长进了,但现在看起来这声恭喜还要等候时日。”   “桃夭。”明台坐近了一些“到现在你都紧咬牙关?到底大哥有什么秘密让你不敢告诉我?”   “你怎么不认为正因为他什么秘密都没有,我才无言以对。”她轻声低诉“还是需要我告诉你,你大哥的利用价值已经用完了,你就下得了手了?”   “真的利用完了吗?”明台不信“如果是那样你会自己动手。”   “有你代劳也是一样。”桃夭嘴角的弧度加深“啊,我会好好谢谢你家局座替我解决了问题,等他一死,我就可以未亡人的身份继承他的所有财产,这个我可以替我党谢谢你。”   “如果我大姐知道……”   “如果大姐知道是你干掉了你大哥,你会不会被出家门?”桃夭抢白了一句“整个明家或许就会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而且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是没有防备的。”   “就像这样?”明台挑起手边调羹,迅速翻转了用手柄直刺她双眼。   但是——   冰冷的金属物压住了明台的大动脉,是一把银叉。   桃夭单手举杯喝茶“上打咽喉下打阴,太阳动脉两边分;眼睛嗓子神经群,后脑腰肾前后心。但比起眼睛,颈静脉的切断或者供血不足,会在几分钟之内死亡,看来你的教官没有教好;而且以我的经验,可将这个几分钟缩短到几秒。”   明台知道这不是说谎,她杀日本领事馆武官时就演示过,用很薄的竹片,一片封喉。他觉得她不是划断咽喉,而是刺入后迅速抽回,所以那血迸溅而起,悻悻收回手“这是你的教官教的?”   “日本忍术中有铁签杀人的手法,但中华有人将这种技法改为了竹片,一来竹片好寻好扔,二来用忍术杀日本人是不是很有意思。”桃夭的银叉挖了一口蛋糕放入嘴里。   明台趁着这个当口再击,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看她的视线歪了,不是她躲闪,而是他的腿被人狠狠一踹,身体不由自主的倒下,明台是在猛然攻击的途中遭受这一反击的,他拼命想控制自己不被地心引力吸引,抬手抓向她。   这次桃夭微微后移。   哗啦啦。   明台没抓到她,反将小圆桌弄倒,红茶点心落在他身上,狼藉一地。   明瑞此时跑了过来,看见这一幕,张开了小嘴,无比肉疼“小叔叔,爸爸说不可以浪费粮食的。”他的饼干!   ……   明台下午又出去了,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去研究路线,因为若是她必然会这么做,在行动前把该有点都走到,了解清楚实际的地理情况,地利从来都是成事的根本。   明台勘察了实际地形后,走回明家花园,站在院子里所有的事都还压在心头,怔怔的望着面前的明家小楼:桃夭近乎疯狂的回答直指大哥就是汉奸,大姐却让大哥住在家里,阿诚哥闷声不响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真的无法确定大哥的真实身份。   大姐提到的就是樱花号。   郭骑云一口咬定毒蛇不会见自己。   大哥对自己每件事都了然于胸的态度。   一遍遍冲击着他:大哥不应该是黑色,但也绝对不是红色,蓝色吗?还是灰色?!   不是延安,就是重庆。   军统?中统?   或许他就是毒蛇!   那么毒蛇一直不肯见自己就能解释的通,可是……万一错了呢?   他在脑海里想像着明天可能会有的画面:大哥从汽车里走出,自己举起了中正式□□,扣动扳机,子弹飞射而出……   ……怎么办?   你到底是谁?!   明台依然看着这幢自己熟悉又突然间陌生万分的小楼。   我一定要撕下你的面具!   迈腿。   我一定要知道你是谁!   踏步往里走去。   “啪!”   明台推开了门,一声核桃被敲碎的声音响起。   “馋猫,就是有口福。”明楼穿着西装背心坐在台阶上,正将核桃肉递给身边坐着的桃夭和坐在下面一格台阶的儿子,然后将那只托盘递向他“来。”   明诚也脱了外套,正卖力的敲剥着核桃。   明台走过去,拿了一大把,坐到明瑞身边吃起来。   “今晚谁做饭?”桃夭看看他们仨。   “嗯?没人做饭吗?”明台发现是挺安静的“阿秀,胡妈呢?”   “胡妈风湿犯了,阿秀带她去看病。”桃夭吃着核桃,真香“她这风湿是在东北落下的。”大风大雨跪在外面也换不回丈夫和儿子的性命。   “让阿诚和明台做,你就好好休息。”明长官发话了,不舍得夫人受累。   明诚继续敲打着核桃,并把核桃内的那块隔心木挑出放到一边“大哥是担心大嫂的手艺没长进吧。”   “大嫂不怕吗?”明台坐在她下方的台阶上“这风湿是治不好的病,你从北方来但是上海湿冷,你可千万别也得了这病,特别是孤枕之时,上海春风一样刺骨。”   “知道刺骨你还穿这么少出去?”明楼将话接了过去“你这身子骨也不比你大嫂好多少,不要你大嫂没什么,你倒病了;今天又这么晚回来,是因为昨天的问题没问出答案,还是又有新问题了?”   “就是有问题,我想小叔叔也会自己解决的,他都这么大了,该学会自己独立解决所有问题了;难道以后他成家立业了你还要过问他的家事吗?”桃夭拦了一道“还有别又把话题扯到国事上,男人斗嘴更烦人。”   阿诚继续敲打着核桃。   “嫌我烦人,我就上去了。”明台起身。   阿诚抬头“你小子换了衣服赶快下来帮忙,别想逃。”   “我不会逃!”明台冷笑了一下“对了,昨儿我说买蛇,买了没有啊?”   “这东西吃起来忌讳多,明瑞和我都不能吃,同猪牛肉、辣椒一起食用有禁忌,会影响子嗣,你们三兄弟也不能吃。”桃夭去整理隔心木,听燕萍说这东西泡茶最好,健脾固肾的,她就给沈大哥泡茶喝;现在收集起来让阿诚每天给明楼泡一杯“也不能和葱蒜一起用……”   “看来今晚又没蛇肉吃了。”明台走下几步“我先把这盘核桃吃了。”拿了装满核桃肉的盘子就走。   “唉,给明瑞留点。”明诚喊道“这是我给大嫂、明瑞弄的,明台。”   明台却头也不回的拿着就走,三步并二步就上了楼。   明楼瞧着,生气但没有动作“这小子,一点不顾人!”   阿诚也只得重新再弄“他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从昨天他就感觉到了。   “出题的被应题者考,他值得你们骄傲一把。”桃夭手帕装好一些,坐回明楼身边“他会长大的。”   明楼不由又抬眼瞧瞧楼上“阿诚,把他拖下来做饭,我们明瑞饿了对吧。”   “是啊,小叔叔还把我的饼干、妈妈的茶都打翻了。”明瑞气呼呼的鼓起腮“诚叔叔,小叔叔真是个坏孩子!”从阿诚叔叔手里接过新敲好的核桃肉塞入嘴里。   “那就千万别学他。”桃夭瞧着儿子一本正经的蹙眉模样,只觉得有趣的紧“我们要长江后浪推前浪——”   “前浪死在沙滩上。”明瑞字正腔圆的接答。   明楼和明诚都不由看向她:这句不该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有你这么教育明瑞的嘛。   “不好?!”桃夭看他们二人的反应“那这句怎么样,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   明楼立刻捂住她的嘴“阿诚,明瑞的启蒙老师,明天马上找!”   “好,的确是刻不容缓。”不能让她带坏了明瑞啊:一代更比一代浪!?傅桃夭,你狠! ☆、第一百零二章   厨房。   明台将胡萝卜变成了发泄的对象,一刀一刀斩下。   明诚洗好一部分蔬菜,过来一看,砧板上的胡萝卜真是惨不忍睹“你切个萝卜使那么大劲干嘛呀?这菜板又不是出气筒。”   明台放下刀,没好气的说“我帮你做饭,卖力气你还说我?”说完又斩。   “你受什么刺激了你?”明诚看不下去。   “我被蛇咬了!”明台从桃夭那里没有得到任何答案,转向阿诚这边。   “被白蛇咬了?”明诚试探“没听说你有女朋友啊,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说就被咬了?失恋了?”   “失心疯了!”失恋,他不仅是失单恋,更快要失去至亲的大哥了;拿着萝卜一切乱砍。   明诚夺过他的刀,一脸嫌弃“行行行,别帮了,越帮越忙,你看你切的什么东西?”理理他的杰作“去温书去吧,不是还要考试嘛。”   明台正满肚子的火正没地方宣泄“不就念个书吗?非要我去香港?我就纳了闷了,偌大的上海就放不下一张书桌吗?”   “你冲我喊有用吗?”明诚觉得他就是故意找茬“我又拿不了主意。”   “对,你拿不了主意,你什么时候能拿定主意啊?我得去找个说话算数的。”明台越说火越大。   “你发什么少爷脾气?”明诚也脾气上来,拍放下刀。   “只许你们做,不许我说啊?”明台一向有理无理都不饶人。   “我们做什么了?你这样含沙射影的!”明诚是不想再被他说道。   “你们做汉奸!”明台一句话堵上。   明诚一震,随即喊出“给我出去!”   “你以为我想在这儿待啊。”明台冲动的回吼。   明诚气的不理会他了,将他切好的那些萝卜拾捣在盘子里,退开一些距离,以沉默对待他。   明台也收回了一些脾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明诚听他开口才搭理他。   明台嘟囔着“不就是考试嘛,哪里考都一样,我不喜欢按部就班。”声音泠然起来“解决难题是吧。”豁然从刀架上抽取了一把利刃“那就快刀斩乱麻!”冲出了厨房。   饶是明诚也慢了半拍才反应“唉——”疾追出去“干什么呀,你干什么呀,明瑞在外面呢!明台,干什么,别胡来!”   明台已经拿着刀子穿过厨房,直奔大厅。   “我不知道什么叫胡来!”明台抬手就将手中的刀扔了出去,正插入茶几上的文旦中。   正在明楼看报的只是微抬了眼眸,瞧向了那把刀。   明台站在沙发后面,明诚则站在他身后,紧盯着他。   窝在桃夭怀里的明瑞自然是吓了一跳,但没有吭声。   “不好好做饭,胡闹什么!”明楼镇定自若,不动神色。   明台见他这招又失效了“我饿了!”走过去“我等不及饭好,想吃点水果。”绕过去,坐下,就拿起那只文旦,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一刀一刀将文旦切开“明瑞,小叔叔给你切水果。”   “刀法不错,切水果大材小用了。”明楼这时才慢悠悠的略将目光从报纸上移开,示意阿诚去继续做饭吧。   明台将文旦全部拉开,略有些粗暴的将二片放到桃夭和明瑞面前“我也觉得是,我想明天买条蛇来,扒了皮做蛇羹吃!”再度握起那把尖锐的利刃“我就用这把刀,挺顺手的!”   “你不是喜欢白蛇传的嘛,前些日子还说要看呢,怎么现在恨成这个样子?”桃夭揽了话“被哪条白蛇给咬了?说出来,大嫂给你参谋参谋为何被她咬了。”   “他就是这个样子,做事读书都一样,没长性。”明楼在旁边拆台。   “哥,你这么了解我?”明台正视这对夫妇“我现在变了,我知道什么叫持之以恒!”   “哦?”明楼意外“我倒不知道我家小弟这么有长进了。”   “我当然得有长进了,否则怎么对得起大哥给我付的学费、大嫂的谆谆教导呢!”明台下定了主意。   明楼放下报纸“这么说,你这次考试不用我操心了?”一语双关。   明台将目光死死盯在桃夭身上“大哥,你还是想想自己的事吧,大嫂也是,别总是想考我!”然后又心平气和起来,看了一眼窝在母亲怀里的小侄儿满怀歉意“明瑞,吃点水果吧,我去做饭了!”拿起刀,重回厨房。   明楼将报纸搁一边后,拿起一片文旦,咬了一大口。   “苦吧。”桃夭轻嘲。   明楼原本不露声色的表情反倒露出了一些笑意“甜的。”   桃夭摇头:宠弟模式又开启了?   餐厅。   明瑞觉得这顿饭是他吃的最沉闷的一顿了,爸爸,诚叔叔,妈妈,小叔叔都低头吃饭,谁都不说话。   明天突然放下筷子,阿诚叔叔也跟着拍下了筷子,明瑞都被吓的停了动作,紧盯着两位叔叔。   明台告知“我要喝汤。”瞥见明瑞敏感紧张的模样,内疚的敛了严肃。   桃夭将汤勺转过去。   明台盛汤,放回汤勺。   明楼似乎想要打破这种一触即发的沉默“明天下午朝日和读卖的新闻会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桃夭也盛了一碗,放在明楼面前。   明诚尽职“估计需要一刻钟的时间,再加上记者提问环节,差不多得一个小时才能结束,新闻稿看了吗?”   “看过了。”明楼放下碗,看了妻子一眼,喝汤。   桃夭也重新拿起筷子,准备夹菜。   没想到明台的筷子和她一起夹住了茄子。   明楼和明诚都看见了。   桃夭让了。   “越来越没规矩。”明楼教训了一句弟弟:他可以容忍明台对自己无礼,但是不允许他对妻子如此。   明台这次算是无辜“大嫂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目标是一致的?”但他无法把这筷子的菜给桃夭,因为她是自己的大嫂。   “别说道他了,腿上的伤还没好呢。”特别是中午又被她踹了一脚。   明楼叹口气“那怎么不叫苏医生来瞧瞧,桃夭,你是他大嫂,我和阿诚都在外面忙,你该多关心一下的。”   “她今天才休息,才知道的。”明台为桃夭解围“其实已经没事了。”   “以后出门小心点。”明楼真切关心,开启以往的宠弟语态。   明台低下头,轻嗯了一声。   明诚此刻拿出了一个盒子,递到他手边。   明台转头。   明诚看看大哥,示意明台真是大哥送的。   明台放下碗筷,拿起盒子,打开:又是一块手边,而且还是他丢失在日本领事馆里那块一模一样的新表,不解的望向大哥。   “给你的,不是那块表掉了嘛,我看上次给你的那块你又不戴。”明楼说的很自然“出门没有一块像样的表怎么行。”   明台低眸,怔怔的看着那块手表:大哥此时的宠爱让他无法平静了。   明楼低头看看他表情“怎么了?不是喜欢这款手表嘛,你不要告诉我又是三分钟热度,开始嫌弃了。”   明台还是不说话。   “试试表带的长度吧。”明诚也在旁边温和一句。   明台盒上盖子“谢谢大哥,我吃好了。”起身,推开椅子“先回房间了。”   明瑞在这个时候也说吃好了,桃夭带他去洗手。   明楼坐在位置上,闭着眼睛。   阿诚轻声“你说明天他会去吗?”   “通知郭骑云,明天按时到达指定地点,如果明台没出现,他必须独立完全任务。”明楼在此刻做了后备方案。   明诚瞧他神色,放下筷子“我还是去房间看看他吧。”   “不用!”明楼阻止“他要想成为一名真正的特工就必须克服一切心理障碍去完成任务,否则,我会毫不犹豫踢他出局。”而出局的特工等于废物。   两兄弟陷入沉默。   桃夭抱着儿子,走上楼。   深夜。   公馆里安静无声,阿秀和胡妈没回来。   明楼坐在书房里,抬腕看着时间。   明台在自己房间,关灯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他们过去三人的合影,落下泪来。   明诚无能为力的坐在台阶上。   “去睡吧,就算睡不着。”桃夭单手搀扶起阿诚“明天一定很难捱,所以今晚什么都别想,闭眼睡觉。”   阿诚闭起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你也早点休息。”   “嗯。”桃夭默默点头。   煮了参茶,悄身走入,看见他正看着他们四人合照发呆。   “你怎么还没睡?”都一点多了,他以为她睡了。   桃夭让他别说话,坐在他身边,抬手,轻揉他的太阳穴“考官比考生紧张怎么行,这怕他考的不好,还是考的太好!?”   明楼深呼吸了一下“你的预料呢?”   “会考出你希望的好成绩。”她音很轻“他是你弟嘛。”   明楼伸臂穿过她的腋下,将她往怀里一带“你在,真好。”只有在她身边自己才能稍微放松一点。   “真打算坐一个晚上?阿诚哥也是心事不宁的坐在台阶上。”她贴住他的胸膛,听着他心跳的声音“想必小叔叔也会一夜不眠,这倒是合了那首最著名的咏叹调,今夜无人入睡;别让我唱啊,唱不来。”   “胡妈和阿秀去做什么了?”明楼转了话题。   “皖南根据地需要的东西都筹备齐了,她们去周转一下,林先生最近为了新一批粮食转运很忙。”桃夭贴住他脖颈“这二天就能回来。”掩嘴打了个哈欠“明天一切顺利的话,孤狼就会面临巨大的压力,我怕现在的笼子未必关的住她,还需要阿诚哥辛苦一点让她继续以为自己很会演;而且这样一来你就无法向明台掩饰自己的身份,你想让他成长未必要走这一步,为什么要让他知道你是毒蛇?这可不像你的作风;还有南田消失,会是谁接手特高课?你说会不会是藤田芳政,那个老牌特工很难缠。”   “睡吧。”他就这样抱着她“什么都别想。”   桃夭靠着他闭上眼“等明华满月时全家福里加上我们母子三人可好?”   “等大姐回来,我们先拍一张的,等明华满月再拍一张。”他收紧手臂“以后,我们每年都拍一张。”   “直到我们白发苍苍?”   “直到我们白发苍苍!” ☆、第一百零三章   周日一早。   桃夭替他穿上大衣,整好衣领“你穿什么都好看。”又替他穿上大衣,扣上扣子,笑眯了眼。   明楼站在镜子前,享受着她的服务“待会儿补个觉,明台应该是下午行动,上午时候明瑞让他照看会儿,你昨晚几乎也没睡。”陪着自己一晚。   “没事。”她对于这种在执行任务时的日夜颠倒完全不陌生“倒是你,今天要开一天的会,可不要打瞌睡了。”   “你真的喜欢我吗?”明楼低头“就想看我出糗。”   “对于喜欢的人自然想看见他完全不同的各个方面。”桃夭整理好领子里的围巾“好了,看看,还够明长官的范儿不。”让开身。   明楼瞧着镜中的自己,滞视了几秒后抬手盖住了眼睛,顺手摸了一把脸。   桃夭没说什么:既然决定这么做也就没什么能后悔的。   于是她送他出门。   小楼门口。   他们出来,明台正好晨跑归来。   “大哥,阿诚哥,早。”停在他们面前,汗流浃背的。   “起这么早?”明诚打了招呼,但明显也是没休息好“我去发动车子。”   明楼同意“好。”阿诚离开,明楼走近明台一步“这身运动服穿了好几年了吧,大姐不是给你买了一套新的吗。”还是日常的态度“怎么不换?”   明台运动服的衣领都湿透变色了“这身衣服是你是送我的,穿着舒服,舍不得换。”   “瞧你这身汗出的,快进去换了吧,汗着背容易生病。”明楼说的很自然。   明台的态度上也看不出任何端倪“好,听大哥的。”   “真听我的,待会儿照看一会儿明瑞,让你大嫂稍微睡会儿,也不知怎么了昨晚没睡好。”明楼体贴的看看身边人“心事重重的。”   “没事,有孩子是会这样的。”桃夭微微蹙眉,似不满他将此事告诉明台“我没那么娇气。”   明台也看了桃夭一眼:她没睡好?大哥的态度又与平日毫无二致,这代表什么?思虑时明楼走向了汽车“大哥。”明台叫住了他。   明楼停住,转身。   “你不吃早饭就走啊?”明台强迫自己看起来还是阳光的小弟。   “是啊,开会赶时间。”明楼也略微微笑“你呢?在家做什么?”   “复习功课,准备考试。”准备毒蛇布置的考试,明台一语双关。   明楼了解了“胡妈的风湿发作的挺严重,要住院观察,所以阿秀也不知今天能不能回来,桃夭身子还弱,还要照顾明瑞,你记得做饭!”   “我没时间。”明台脱口而出。   明楼回头。   “下午有点事,我要出去一趟。”明台直接告知。   明楼没有追问何事“那谁先回家,谁做,好吧。”   “没问题。”明台答应了,目光紧盯明楼“大哥,再见!”让自己尽量是微笑的表情。   明楼也瞧着他,略微微笑了一下“再见!”转身离开。   明台的眼眶红了半圈,目光随着汽车而动,直至它离开视线。   车内。   “他会参加行动的。”明楼反而有些欣慰。   明诚没精神的回答“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嘛。”   明楼被他一句话噎的一时无话,目光转动“真不该让他走到这一步啊。”从他被王天风劫走就该千方百计的将他弄出来才对,是自己心软了。   明诚开着车“这次行动计划非要这样吗?”不是还有林参谋,为何一开始就选定了毒蝎这组?   “希望一切顺利吧。”明楼现在只希望不要横生枝节。   明家。   明台洗了澡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小叔叔,妈妈做了火腿三明治。”正坐在沙发上吃三明治的明瑞倒叫住了他“你要不要吃?”   桃夭端了二杯牛奶出来,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盘三明治。   明台伸手拿了一个咬了一口“我要出去了。”   “是梧桐路和安庆路的关卡?”桃夭放下牛奶。   明台捏紧了一下三明治“你也研究过了?”那是大哥回新政府大楼的必经之路“这样你都不说?”不对大哥说吗?或者对我说实话!   “你希望我说吗?”桃夭抬眸。   明台扔下了三明治,厉声“我真不知道你这个女人的心是什么做的。”   “你也一样!”桃夭淡然接受他的这句责怪。   明台忍耐着:看着明瑞吃着三明治也同时注视他们,侄儿不知世事的纯真眼眸让明台无法直视,慌忙避开“我出去了!”狼狈而逃。   明瑞不解“妈妈,小叔叔真是好浪费粮食,吃了一口就不吃了。”这种行为真是不乖“等爸爸回来我告诉爸爸。”   “好,等你爸爸回来就告诉他。”桃夭胸口一窒:就算猜到他不会有事,但还是没来由的心烦不止。   也在此刻,去外地办事的阿秀匆匆忙忙的推开了大门“小姐!”   桃夭抬头,粗看了一下阿秀的神色“出事了?”   阿秀点头。   ……   桃夭让明瑞到后面去画画。   “货很顺利就交接了。”阿秀喝了一大口水“我们本来都该回来了,可是住的老乡家里突然来了日本人,老乡家的大妈和胡妈就这么被拉走了……”也多亏她当时不在屋里,说着话也红了眼眶“我后来打听到是她们都被拉到了附近的日本劳工营为那些日本人做工了,还说如果她们逃跑就杀了她们的亲人。”为日本人做事是要背负骂名的,所以附近的乡亲都不肯,于是日本人就来了这一招,不花钱更得力“那个劳工营就是战俘营。”   桃夭面无表情“战俘营里的一般都是前线的俘虏或者是清乡抓到的人,但是我们不知道他们看守兵力如何,就算莫林在,以我们这个小组也是无法营救的,就算救得出胡妈其他乡亲也会遭殃;既然是要她们为日本人做工,也无非就是洗衣煮饭,这也说明他们的守备军力不多,不然这些工作是不需要中国妇女来做的。”思绪翻转“清楚里面有多少战俘吗?”   阿秀摇头“我本来想探查的,但是老乡怎么都不肯让我靠近那个地方。”   “这不怪你。”一个年轻姑娘如果被那些东西发现,就算阿秀受过训练也未必能全身而退“立刻启动紧急方式联络上级,告知此事请求营救。”   胡妈是不能出事的,因为她身份使然;胡妈一旦暴露,整个小组都会有危险,更会威胁到远在天津的沈西林,乃至北方局的努力都可能会被日本人毁灭。   阿秀点头“好的。”起身去准备,好在现在桂姨不在家里。   桃夭手贴在腹部:宝宝,你要再坚持一下,不是妈妈不想要你,但如有必要妈妈还是得出动的。”为了保护自己的同志,还有整个北方局不受到一点损失。   一个小时后,阿秀已将电文发出。   桃夭端了一碗面放到桌上。   “谢谢。”阿秀接过,她也的确是饿了,探查看胡妈安全后立刻连夜赶回上海请求支援,没几口就吃完了面还将汤喝光“真香。”还有酱牛肉和荷包蛋。   “这次见到根据地的同志,那里情况怎么样?”桃夭知道现在急也没用。   阿秀放下碗“很艰苦,说我们这次送去的粮食枪炮、电台,还有各种药真是解了燃眉之急,只是这次棉布送的不多,不过好在天气渐热了,他们能克服;小姐,他们看到4门迫击炮,接货的人简直高兴的蹦起来了,可惜这次炮弹不多。”   桃夭曾看过一些战争档案:抗战八年,除山西和已经沦陷的东北外,全国其他省份都没有生产压制火炮的能力,抗战八年中中国没能生产出一门压制火炮。而火炮是战争之神,是近代陆军战斗力的核心部分,没有火炮,加上自身军事素质和装备的落后,他们打的太辛苦了;在北方的时候他们也是如此,能够有一门迫击炮就很不得了了“下次,有机会再弄点92式给他们。”   “嗯!”阿秀用力的点头“还有这个。”她从衣服内撕下一块,将东西给她“这是根据地的同志给你的清单,希望下次能将这些东西运去。”   “辛苦了,去洗个澡。”桃夭接过“胡妈的事交给我了,你先好好睡一觉。”这二天急着赶回来肯定是没怎么睡“会休息才能更好的工作。”   阿秀这才点头,但也先将电台伪装回去,虽然她们启用了紧急电文,但是回电应该传到明诚所知的电台,她们手边的这个电台不到紧急情况是不会启用的,就是启用也是只发不收。   桃夭抬手腕看看时间:11点了,也不知道他们何时行动,如果真是梧桐路那个点,应该是在明楼参加完周佛海公馆举行的金融会议后返回市政府大楼的路程上,但是为了安全无误的杀掉南田,在车内的应该是南田,明楼能顺利杀掉她吗?只是为了杀掉南田,为什么要搞的这么复杂?就为了让弟弟成长起来?为了让日本人更相信自己?他为什么那么着急让明台自己成长?!或许是因为现在不比将来,她刚开始的任务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如果失败就会踢出局,可还是会在保密单位,只是转为文职或者是内部人员……是因为现在不容失败?   他会怎么做呢?   能够洗清阿诚身上重庆分子的嫌疑要么是真的抓着毒蜂,要么就是在南田面前用血来洗清,这也是为了提防南田未被打死而该有的准备……前面一定不会实现,只能是后面这个,如果真如她猜测的阿诚哥得受苦了……还是说他自己来挨这一枪!?   明台举枪,扣动扳机将她亲手为他穿上的大衣打穿,猝不及防的他鲜血直流……捏紧了拳头,闭上眼睛:为了不让别人怀疑南田的死与自己有关,他的计划里还有保护自己的一步,连这个也考虑到了所以说他一定考虑了全部,不应该太担心的……且已应了他,就不能失言,现在只能等……   她收拾了碗筷,也无心做饭,就让附近的饭店送了一些饭菜过来,吃了之后哄明瑞睡午觉。   阿秀在下午二点左右起来。   桃夭知道这么做根本不是一个职业特工的素质,如果她的老师知道一定会痛骂她后将她调离现在的岗位,但是现在她不想是特工,只想是他的妻子。   她只想知道明台究竟最终打出的子弹会击中谁!   是明楼?   还是南田!   拿出外出的衣服。   “……桃夭,如果你无法冷静的处理有关我的事件,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的好……”   这绝对会是他说出的话:这个男人在某些方面冷酷的特质和自己太过相似。   说自己无法开枪杀他,其实自己和他都知道,如果他因为暴露被俘,这一枪一定出自傅桃夭之手,她太清楚那些酷刑的对人的身心折磨痛苦到何种地步,而且就算她真的是日本少将的女儿都无法救出他的。   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傅桃夭,你是新中国培养的优秀特工,不管身在何时何地,你,从来不是普通人!   ……拿出的旗袍被扔在床上……   关门声起,房间里再度无人。 ☆、第一百零四章   沪祥公寓28号,明楼独自坐在面对137号窗口的地方,手边是阿诚准备的狙击□□,白色的窗帘并不透明,覆盖住了一切。   这个时候太阳尚有:她是看着明瑞在后花园骑儿童车,还是因为晒太阳而熟睡了?   抬手,将狙/击/枪握在手,拉开圆形枪栓,将子弹装入,握住枪机拉柄前推将子弹推入膛室内后将拉柄下转,动作完成的干净利落。   抬眸,看向那扇窗。   抬腕,看了时间:一点五十分。   起身走向窗口。   ……厚重的另一层窗帘边,他垂眸站立,手中的莫辛纳甘枪口斜下,冷峻耐心的等候猎物出现。温润的脸上依然没有过多表情。   没过多久,以为自己是猎人的猎物出现在了瞄准镜中,用肩膀抵住枪托,双手托握着枪声,带着手套的手指扣在扳机上,而瞄准镜里的猎人还懵懂不知危险的临近。   半面的光,半面的暗。   就这样在光暗中静立、等待,不慌不忙的候着。   对面喊出了一声‘小心’。   没有半分迟疑扣动扳机,将那人打中。   收枪。   转身。   走人。   没有半分迟疑。   更不管对面的局面会是如何。   快步下楼,他已经勘察过了这里的后门,拿着枪走出。   早已安排好的车就在后门等候,拉开车门,将枪扔上,坐上,关门,只淡淡说了一个字“走。”   夜莺发动汽车,离开。   转头看向车外:希望她晒太阳的时候盖条薄毯,不要着凉了。   ……   之后。   明诚带伤而回,当然他不能显山露水“事成了。”他做到了大哥的希望。   “收尾工作开始了吗?”明楼很冷静的问。   明诚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已经安排人住进了那二套公寓,他们的任务就是毁灭证据,掩盖行迹。”   明楼微微露出了满意的笑意。   “陆军医院的出车记录呢?”明诚反问。   明楼也做了安排“记录已经清除,但是会在纸上留下新的地址印记,有时候损坏的证据往往比实际证据更具吸引力,凡事做的有据可查会让对手更无效的工作,浪费更多的时间在我们留下的蛛丝马迹上。”倒了二杯红酒“直至他们精疲力竭,一无所获。”   明诚知道了。   拿起酒杯“刚受了伤,敢喝吗?”   “小桃子不满三个月还敢执行最危险的任务,连火车都跳了,这点算什么。”明诚故意拿此事刺激他“况且事成了,应该庆祝一下。”接过他递来的酒杯。   明楼横了他一眼。   二人碰杯。   明楼一口饮尽。   但是阿诚只喝了一口就有些因为伤口疼痛而作罢。   “要不要到小诊所去处理一下?”明楼不希望这一枪给他造成不能挽回的后果。   “没关系,虽然流了很多血,但没有伤到筋骨。”明诚还能忍“在救护车上已经包扎过了。”   “回家还是要缝合一下,好的会快一些。”明楼对于这些伤的处理很熟练“再打一针盘尼西林。”那个药现在是还没有生产,但桃夭却有。   “嗯。”这个听他的。   “接下来就是如何让孤狼彻底成为无人认领的丧家之犬了。”明楼对于这种人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南田一死,马上会有人接手特高课,桃夭猜测极有可能是藤田芳政,我们真正的对手就要上台了。”明诚不能喝,但是明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为了明诚不会再有危险也为明台成功干掉南田高兴。   “那要不要把桂姨是孤狼的是告诉大姐和明台?”明诚询问。   “不!”明楼一下子就否决了“大姐太情绪化,对敌斗争经验又太缺乏,家里有桃夭这个大少奶奶在,一定能稳住桂姨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切断她所有可能的后路将她逼到桃夭面前。”   “逼到桃夭面前?”明诚有些不懂“你是说让她投靠武田?”   “桃夭是我妻子,但是她也同样武田弘一的女儿,如果连汪曼春都遗弃了她,她所能依靠的就只有桃夭了,这样也更能以假乱真。”明楼心中已经有些打算了“大姐那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让她知道,弄不好胡妈阿秀也会很难做。”   “现在南田已经死了,她所能依靠的大概只有汪曼春了。”阿诚想不出她还能找谁,如果连汪曼春都切断,她就真是丧家之犬了。   “你千万不要轻敌。”明楼保持着清醒“人一旦遇到巨大的压力反而会变得异常敏锐。”放下酒杯“刺杀一事一定会惊动她们二人,我倒觉得等桂姨从苏州回来,可以试着进一步取得她的信任。”   明诚明白了,不由点头:一边从他这里拉拢她,一边再在外面切断她的后路,让她老老实实的待在他们要她留的位置上,唯我所用。   明楼见他听懂了自己没说出的话,便准备接下来的会议了。   明诚跟随上他的脚步“在外面天天演,回到家里还得继续演,要不是有小明瑞让人高兴,这日子可真难过啊。”   “你还好,有我们陪着一起演。”明楼停住,转身“想想明台,他才是演的最寂寞的那个,哪怕家中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他也无法如我们这般。”   明诚诚然“最难的一场他今天已经演过去了,没有辜负你对他的期望和信任。”   提起这个明楼还是无法释怀“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就是让他卷入这些,这件事过后一定是瞒不住的。”   “既然如此,为何当初一定要选他们这组?”明诚一直不明白“大哥,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明楼没回答,只是微微垂眸。   明诚见问不出答案,便撩袖看表,被牵动伤口还是很疼“南田遇刺的消息很快就会传过来了,我们还是先演好这一场吧。”就在那道门外。   明楼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发型怎么样?”这里没镜子也看不到。   “真像汉奸。”明诚脱口吐槽。   明楼瞧着他“你现在跟明台一样,说话越来越没规矩。”口吻却不带半分严厉。   明诚一本正经回答“我们说话坦诚而已。”   还而已!明楼双眉一抬“看来我要学大姐,整肃家风了。”抬手指着明诚“不许教坏明瑞啊!”   明诚终于绷不住,窃笑不止。   那道门被打开。   明楼风光无限的走出,任由外面的记者拍照。   ……   梧桐路。   梁仲春虽然是76号的人,但是对于这种近在眼前的死亡依然怀着莫名复杂的敬畏、厌恶、恐惧的情绪,所以对于面前南田洋子的尸体露出一些嫌恶的表情。   “报告梁处长,南田课长坐的是明长官的车,看来刺客要杀的是明长官,误杀了南田课长。”   “通知特高课,收尸吧。”梁仲春看了一眼旁边的车辆和车牌,他自然认识。   他手下人问“那我们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总要做些什么吧。   “保护好现场。”他能做的真的不多,南田的死一定会引起很大的连锁反应“还有加派人手到新闻发布会,加强对明长官的保卫;同时给明家打电话,将此事告知明夫人。”此时他要示好于武田美智子,不仅告诉她明长官的消息更告诉她的仇人南田洋子的消息,那是个相当聪明的女人,会明白自己的一点好意。   “好的。”手下人离开。   梁仲春想起什么“回来,封锁梧桐路,挨家挨户展开全面搜捕。”   手下人一听有些迟疑“可是梧桐路一带好些都是政要,要不要和汪处长打个招呼?”   梁仲春紧蹙的眉因此话抬了一下,眼眸一斜。   那人低了下头。   “76号现在轮到你当家做主了?”梁仲春用极为柔和的话语问他“对吗?”   那人吓的立刻高喊“封锁梧桐路,挨家挨户全面搜捕!”带着其他人跑了起来。   梁仲春愁眉不展,唉声叹气:果然如他所料的又出事了,还是大事!   ……   由明楼主持的新闻会正有条不紊的继续。   藤田芳政得到消息来到停尸房,看到了南田洋子的尸体,多少情绪一时有些难以平静;自然医院的各种信息都被要求彻查,然后有人来报救护车出动过,但是出了车却没有回来,这让他们的重点放在了救护车出车记录上,很快藤田芳政就发现了一些端倪,并对医院里没有出现这个病人而感到奇怪。   ……   明家。   电话铃响起。   “这里是明公馆。”阿秀接起了电话。   ……   新闻发布会结束,明楼走入一楼的休息室。   汪曼春已在,听到脚步,回头,快步上前,紧紧拥抱住明楼。   明楼只觉得一阵人工香水味扑面而来……她就不爱这些,说气味也可能成为身份暴露的诱因之一。   “师哥。”汪曼春因为说不清楚是紧张还是恐惧,呼吸都有些乱了,抱得紧紧的,深怕失去似的“师哥,他们竟然想杀你!”   明楼抬臂,反宽慰她“没事,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呢?!”汪曼春急道,退开一些“太危险了!你知道嘛,南田课长被他们近距离枪杀了。”   “曼春。”明楼有些语气沉重“说来要谢谢你,你生病倒是救了我一命。”   “师哥,从现在开始我一定要好好看着你!”汪曼春根本没拿他那个婚姻当做是阻碍,在她心里明楼与那个日本女人的婚姻不过是一场闹剧。   明楼却不同意“不,在这种战时危急的状态里死亡随时会问候我,你跟我待在一起,太危险。”   “我不怕,我只想要保护你。”只有自己才是唯一能对他有所帮助的人。 ☆、第一百零五章   突然门被打开了。   阿诚退了进来“大嫂,别这样!大嫂,你冷静点……”   里面的人自然也被惊动了。   “汪处长,你现在最该搞清楚的是究竟谁想要我的丈夫的性命,而不是只想着所谓事后保护?”桃夭打开了阿诚的手臂,走到了他们面前“你的保护不会也包括他的床头吧。”口吻不善。   阿诚低头,退到一边。   “武田室……”   “请叫我明夫人。”桃夭抢白了,表明了自己现在用的身份“汪处长,南田课长遇刺,你不去查看现场,搜捕凶犯,却跑到这里来抱着别人的丈夫?别说你是来保护他的,因为你只是情报处处长,而不是行动处处长!你现在的职守应该是从现场取得越多的线索,用于破案,追查凶手。”步步紧逼。   “我不用你来告诉我该做什么!倒是你,你这二天没上班吧。”汪曼春目露凶光,对着桃夭也是咄咄逼人。   “看来你的师哥没有告诉你,家里没人照看明瑞,所以替我请了二天假。”桃夭微笑着“他其实是更心疼我上班辛苦。”   “桃夭,你怎么来了?”明楼的确是没想到她会到此。   “梁处长给家里打电话,我吓坏了,就赶来了。”桃夭心慌意乱的,但是薄怒于面“可是没想到一来就看见你和汪处长在这幽静环境里私密拥抱……”   明楼看向明诚“门没关吗?”   “大(嫂),夫人自己打开门,我劝阻不了。”阿诚低头。   “你凶阿诚哥做什么?”桃夭冷然“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不知打电话给家里报个平安,就和旧情人在这里搂搂抱抱,还有脸凶阿诚哥?”   “你说我没关系,不要牵扯到汪处长!”明楼突然大声“她只是在安慰我而已。”   “安慰你需要抱着你?”桃夭不依不饶“这还没什么呢就抱在一起了,要是有什么,要安慰你到哪里去?!”   “你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曼春见明楼维护自己也加入声讨行列“你怕什么?在你长大的法国,一个拥抱不过是礼仪,亲吻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的礼节,连这个都忘了吗?”   “是啊,我的确不该怕什么。”桃夭皮笑肉不笑的,傲慢的回视汪曼春“我怕什么呀,有大姐在,有他床头我父亲亲自挑选的源氏物语在,任何一本他翻过的旧杂书都休想重新再落到他的床头!”   “你!”‘旧书理论’是最戳痛汪曼春的。   “够了,桃夭!”明楼拦在了二个女人当中“我没事,你回去吧,明瑞还在家里呢。”   桃夭嘴唇微抖“走开!”因为他选择‘保护’汪曼春而气的眉目含怒。   “桃夭!”明楼再度大声“别这样无理取闹,汪处长和我还有工作要谈!”   “工作?!”桃夭气的握紧拳头“你们抱在一起是工作吗?我无理取闹?我亲眼看见的,我无理取闹?她的工作就是抱着你吗?”   他们这里的大声引来了一些人。   “这是怎么了?”这回进来的人是周佛海的第二任妻子杨淑慧,她和桃夭也是熟识,杨淑慧生性泼辣,处世圆滑,见多识广,不干预政事,却酷爱敛财,是周家的小财政部长;所以桃夭就投其所好,还把一部分汪家的产业做人情送给了杨淑慧,所以颇得杨淑慧好感。她听公馆人说明楼遇刺一事,汪曼春前脚来了,后面傅桃夭也跟着来了,就知道事情会有所不好,立刻过来瞧瞧“都散了,都散了。”   桃夭没有向杨淑慧诉苦,就是僵硬的苦笑了下“没事,淑慧姐,谢谢你。”将人驱散。   杨淑慧极懂眼色,听桃夭这么说也没进来劝说,只是看了一下里面的情况,反而关上了门,让他们自己解决。   “回去!”明楼见状更是恼怒不已“阿诚,送她回去!”   汪曼春站在明楼身后,不由得意的对被明楼厌弃的傅桃夭笑起。   “明长官,藤田芳政长官要见您。”此时有人敲门入内,来报告。   明楼收敛了脾气“现在嘛?”   那人如实告知“是,特高课的车在外面等您。”   汪曼春觉得此事日本人可能会责怪在明楼身上,立刻反应“师哥,我也去。”   “我想你现在没有办法赶我回去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我这个特高课情报一室的室长,武田弘一将军的女儿总比你所偏袒的某人要有用的多。”桃夭看向二人“死的是南田课长,我想与她有十年工作经历,感情胜似师徒的藤田伯伯一定是忧愤于心,人在盛怒之下会说出什么或者做出什么判断真是无法预料。”   汪曼春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师哥,我陪你去,我可以分担一部分责任!”拉住明楼的袖子,用眼神告诉他:为了你,我不怕!   明楼拉开了汪曼春的手,恢复了官面的态度“汪处长,从现在克制好自己的情绪,马上展开调查,这就是你的责任,懂嘛。”   汪曼春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点了下头。   明楼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放开“桃夭,你也不要去了,南田课长和你也有旧怨,你现在出面难免让人不多想。”   汪曼春抬眸。   “我不管,我要去。”桃夭似乎没注意到汪曼春对自己的注视,挽住他手臂“你差点出事,我是你太太,也是特高课的人,而且藤田伯伯也说我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的,为什么不能去?特高课怎么说都是一流的情报机构,它的情报来源更多更准确,说不定藤田伯伯手里就有什么消息,我要去!还是我需要给父亲打电话,让梅机关的人守在家里?”   明楼无奈“好吧,那就一起去吧。”   桃夭挽着他,怎么都不肯放。   汪曼春瞧着她那般名正言顺的挽着明楼,心里窝的火别说有多大了,特别是傅桃夭在临出门前对自己那得意的一笑:真想撕烂她的脸,傅桃夭,给我等着,我一定要让你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   明楼和桃夭上了特高课的车,阿诚则去开另一辆车跟着一起前往。   特高课南田洋子的办公室,藤田芳政看着她的照片久久不能自己。   “报告。”外面有人喊着。   藤田芳政微微回头“进来。”   日本军官打开了门,侧身让了,请他们入内。   明楼和桃夭走入,阿诚留在了外面。二人都看见藤田芳政拿着南田洋子的照片。   “藤田伯伯。”桃夭叫了一声。   藤田芳政回转“你怎么来了?”   “我接到梁处长的电话,知道他的座驾遇袭,就赶去了周公馆,然后跟着一起来了。”桃夭见他不掩伤痛之意“课长她……”   明楼也打了招呼“藤田先生。”   藤田芳政依然拿着南田的照片,走向二人“我和南田洋子一起工作了十年,刚才我在停尸间看见她尸体的时候,真的不敢相信。”低头看着那张照片“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我很难过。”明楼也是很沉重“南田课长的不幸本应发生在我身上。”   “前些日子我们刚刚失去了一个最后价值的转变者,接着明先生的座驾就遇袭,让我失去了一起工作十年的一位优秀特工。”让人难过和难堪的事接二连三。   桃夭看向明楼“幸好你没有在车上。”   “你该感谢汪处长,不是她病了,说不定我就在那辆车上了。”明楼看看她“刚才还和她吵成那样,好意思嘛你。”   “她病了你就没在那辆车上?你不会一直守在她身边吧。”桃夭却抓到了他话里的端倪,咬牙,轻声“我们回家说!”   藤田芳政看看二人“据调查,是重庆政府安排了这次刺杀。”将话题引回来,说罢走到会客沙发处,请二人落座。   明楼和桃夭便分别坐下。   “这次我们特高课截获的最新密电。”藤田芳政将面前的电文递给明楼“看来重庆政府想让您消失。”   明楼脱下皮手套,拿过,看了一下,叹口气“这也不是什么新闻了。”合上“不仅是我,就是美智子也应该一直在他们的猎杀名单之上;不过这次针对我的袭击,刺客情报准确,部署周密,我觉得心腹大患不在重庆,而是就在我们身边。”   藤田芳政对他的坦白很满意,同时又递上去了另一份文件“我在陆军医院拿回来了这个。”   明楼接过,打开,是一份用铅笔绘出地址的出诊记录“出诊记录?”   “这个电话记录有可能是我们寻找幕后黑手的唯一线索。”藤田芳政也直接告诉他“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桃夭探头“千爱路29号?嗯,这不是……”脱口而出的话缩了回去,没有将话说下去,神色立刻有些不对劲。   这一举动引得藤田芳政和明楼同时注意到她了。   “你知道这个地址?”明楼拿着记录。   桃夭咬住下唇,看向藤田芳政又看向他,明显是说谎的摇头。   “美智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这个地址?”藤田芳政听闻她竟然知道这个地方不由拔高了几分声音“事关你丈夫和南田课长,而且你和南田有隔阂是众所周知的,快说,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桃夭,你知道些什么呀?”明楼也逼问。   “怎么会这样。”桃夭手不自然的握拳又松开“那个地方,那个地方……”   “美智子!”藤田芳政站起身“是要你爸爸来此你才肯说?”笃定她知道些什么。   桃夭看看外面,压低了声音“藤田伯伯,那里是一些货物的存放地,是青田伯伯的生意啊,你不能让人进去!”低着头,都快哭出来了“那也是军部里的长官指名要的东西,不能外泄的东西。”   藤田芳政一下子就明白了,那里存放着什么,是为了提高日本军队人员战斗力的一些东西,对外说是抗疲劳的药物,但实际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后也不由声音放低“怎么会存在那里?”那些东西都不是应该是有自己的仓库存储嘛,由军部的人直接看守。   “这批东西不比以往,是没有经过试验的,对人的功效如何尚无定论,这批是样品,将主要用于朝鲜士兵身上,所以数量不多。”桃夭无法隐瞒只得如实告知“本来东西是在陆军医院存放的,但前面发生了的事让鬼冢院长说医院未必安全,更怕有人潜入医院将药品偷走……藤田伯伯您要知道此事一旦泄露半分,不光是参与此事的所有人员,很多人都会牵连的;所以就暂时转移到那里了,地方是商行的人选的,本不是招眼的地方。”所以不会引人怀疑。   “你去过那里吗?”明楼问她。   “没有。”桃夭摇头“这算是小事,不需要我亲自去的。”   “军部的事哪里有小事。”明楼几分严厉“我当初就跟你说不要接这种生意,你偏不听,现在怎么办!?”   “我不会连累你的,反正明瑞也认祖归宗了,我爸爸出事我再死了的话,你就能跟旧情人鸳梦重温了。”桃夭先前硬气的那几分说到后面又伤心起来。   藤田芳政不想他们又将话题引开“美智子,东西上有什么标志吗?”   “有,箱子外部不仅有日本军部的印记,还有上海日本陆军医院的封条。”桃夭回答他的提问。   藤田芳政起身,向外打了电话,请特高课立刻派人前往此处,将东西全部看管起来:他不敢拿这批东西开玩笑,如果让日本士兵知道给他们吃的不是什么营养剂,而是有危害身体的东西将会动摇他们的军心,真出了此事,不要说他藤田芳政、和上海的青田崛一他们就是远在天津的武田弘一都难逃切腹自尽,为此说不定上海军部更加会提前对自己动手,所以虽然他没插手这买卖,但他也不会和他们做对。   明楼想了一下,问藤田芳政也借了电话,打给了76号的人,也命令他们不准私开任何一箱东西,违令者——死!   “此事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啊?有人受伤却没有在医院,留下的地址却是桃夭存放十分要紧货物的地方;清除我的同时,还将我妻子牵连其中……”回转,面对藤田芳政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藤田芳政也觉得此事十分蹊跷“美智子,那个地址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桃夭想了一下“商行负责此事的二个人、青田伯伯、鬼冢院长,不过他们身边还有谁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明楼严肃的很“我希望特高课能和76号紧密合作,展开调查,尽快抓到凶手。”   “请明先生放心,特高课将会不遗余力的击打抗日分子。”藤田芳政不敢托大“绝对保证新政府的安全。”此事竟然牵连到了军部一些隐秘之事。   “藤田伯伯,南田课长在的时候……”桃夭叹口气“特高课和76号的对峙已非一日,她扶持汪处长,压制梁处长,弄得76号内部争权夺利,明楼为此还受到过周佛海先生的责问……伯伯,下一任的课长会是哪位?”怯怯的问。   明楼也不由说道“藤田先生,我也希望通过这次的事能够让我们彼此的清醒过来,让我们认清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抗日分子,我们需要协同合作,肃清内奸,决不能让抗日分子在上海为所欲为。”   藤田芳政起身“从现在开始我将全面接手特高课,交接期间还望与明君紧密合作。”伸手。   明楼伸手,握住藤田芳政的手。   桃夭的喜色露在脸上,似也松了一口气“是藤田伯伯接手啊,您放心,如果是您的话,就算明楼他不想合作我也会让他合作的。”   “现在特高课很乱,你得空也回一室坐镇几天。”藤田芳政对她笑起“没你在,破译电文的工作明显慢了。”   “是。”桃夭答应。 ☆、第一百零六章   梁仲春将明楼的座驾让人清洗了一下后还了回去,里面也没有东西可查。   明诚开着车。   明楼握着她的手,倒挺乐呵。   桃夭斜眸看他挺高兴的模样“还笑得出来,你欺瞒我的事可以用睡书房代替,不过想过如何安抚明台小少爷吗?”怎么都觉得他不会轻易放大哥过去的“阿诚哥,你伤哪儿了?”   “左臂,贯穿伤。”明楼代他答了“回去后还是得缝合一下,打一针阿司匹林,春季时分还是要小心些。”   “我还得准备一针,给你用。”桃夭靠住他,闭眼“我和你赌一百个银元,小叔叔现在很想打死你!”   “明台才不会!”明诚反驳。   “一千个!”明楼爽快的和她赌了“阿诚,我们以后午饭都可以点最好的吃了,谢谢太太的捐助。”   “我有钱捐给内迁的*母校同济了。”桃夭就是该所学校培养的,在未来“谢谢明长官的慷慨。”   说着话,车子驶入明家花园,停稳,三人下车。   看着平静的小楼,三人都没有立刻进去。   “他好像回来了。”明诚首先开口。   明楼语重心长的来了一句“饭应该做好了。”   桃夭和明诚都无奈的白他。   明楼首先往前走。   “他现在心里不知憋着多大的火呢,这安安静静的没把房子拆了就算不错了,你还惦记着吃饭?”明诚对明台太了解了“别把以后饭钱真赌输了,我可不请你吃。”   明楼回身“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从一开始他调动毒蝎一组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怕什么!?”   “得,您心宽。”明诚摇头。   明楼首先打开了紧闭的房门,走入,里面一切如常,解开扣子,将大衣脱下。   桃夭第二个入内。   明诚随即跟上,往厨房看了一眼“我可没闻到饭菜香味。”   “一股子硝烟味。”桃夭随后补了一句,估计阿秀和明瑞都被他要求留在房间里了吧,接过他的大衣和围巾,抬头向上望去“我去瞧瞧明瑞。”顺便拿需要缝合的东西下来。   “我不信他能干什么。”明楼解开西服扣子,往书房走去。   明诚也走了上前“我去换套方便的衣服。”   明楼就听见明诚叫了一句“明台,你,啊!”转头间就看见桃夭扔下了自己的大衣,连忙去扶被明台撞到了肩膀而吃疼站立不住的明诚。   “阿诚哥。”桃夭伸出手臂,硬生生拦住了阿诚下落的趋势,手臂却因拦被撞下阿诚的份量而疼起。   明台冷然无情“阿诚哥?叫的可真亲热,总是三个人一起行动啊;还有阿诚哥,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摔下去了。”站在楼梯上的他俯瞰下面‘狼狈为奸’的三人,然后走下“你在这个家里待了这多年上个楼梯都会摔一跤?大嫂也真是好心,自己怀着身孕还奋不顾身的去扶你,这要是摔倒了该算谁的错?”   阿诚正身,明楼扶住桃夭。   “你干什么?!”明楼怒于明台的行为。   “我还想问你们三个干什么呢!”明台突然大声爆发,抬手就打向了明楼。   明楼往后一避。   明台下一秒持枪以对。   明诚虽然有伤在身也同时拔枪对准了明台“你疯啦!”   三个男子形成了鼎力三角。   明楼空手无物,被明台举枪指着,明诚的枪口则对准了自小一起长大的明台。   明楼丝毫不惧,反正面对枪口“你想干什么?”   “我要答案!”明台无所谓明诚的枪口“傅桃夭,我要你现在亲口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人!”   “赌输的人。”一千块银元到手,桃夭站在一边揉手臂。   “问女人要答案?”明楼不想他将桃夭扯入“而且你不是有答案了嘛,你敢拿枪对着我,你敢开枪吗?”   明台大吼“你以为我不敢开枪吗?”   明诚也急道“你把枪放下!”   “我为什么要放下?!”他们三人都知道,就把自己撇在外面,对于明台来说他们三人的意义是不比旁人的,所以这种距离和排斥让他完全体验到了被人背叛的那种伤痛;如父的大哥,兄长的阿诚,还有他那么喜欢的桃夭。   “你先把枪放下。”明楼命令阿诚。   阿诚不答应“他放我就放!”   明台愤怒的吼着“我不放,你敢开枪吗?”这是对阿诚的质问。   “你怎么知道我不敢!”阿诚也被他激怒了。   明楼也紧逼阿诚“你把枪放下!”   阿诚就是不答应,这个小少爷太乱来了“让他先放!”   明楼急道“你以为他敢开枪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敢开枪?!”明台大吼着,扣动了扳机。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扣动的手指被什么东西狠狠扎入,纤白之手已死死扣住明台手中这种枪的枪栓,抬脚就是一踹,但就是如此也是随他往后,手死死扣着枪栓。   手指连心,这一疼几乎使明台枪都脱手,但他也看清了来人,熬住那扎入心的疼痛抬手就朝她面部攻去。   桃夭矮身,手刀劈向他的膝盖。   明台不敢大意,退步闪躲,但手肘往下。   哪知不过是桃夭虚晃一招,她手掌向上一拍,有什么东西直扎入明台手肘。   这记吃疼,让明台握枪的力量再减。   桃夭顺势夺下他的枪,几下功夫将子弹褪尽“小叔叔,明瑞听不得枪声,他父亲有头疼痼疾更听不得;男人打架,靠拳头更帅!”整把手枪在她手里被拆成了零件,随后她退到了后面“亲爱的,你欠我一枪。”你们念绕口令啊,什么你开枪我开枪的。   明台不能对桃夭如何,但是却不准备放过明楼,他情绪还是很激动“刚才说我问女人要答案,那么现在你要女人保护吗?”   “我真让她保护,你现在已经死了!”明楼刚才看的心跳都乱了,他们二人如果真的硬碰硬后果孰难预料“我知道你很想开那一枪,不过明瑞在,你最好不要开,为母则刚,你也不想脖子上又出现那个手印吧。”   “我不跟闲扯这些,我就要知道为什么!”明台怒吼着。   明楼示意桃夭上去“没有为什么!”   明台失了一把枪,竟然拔出了又一把,直逼明楼“你为什么要撒谎?”   明诚也立刻重新举枪对准了他。   桃夭目光一凛,绑在手臂的竹签滑落到了手里   “你没撒谎吗?”明楼却还是异常平静。   明台激动的举枪逼进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其他人都知道!   明楼趁机双手一扭,干净潇洒的夺下他手里的枪械。   明台现在是怒火攻心,抬手就打,路数有些没有章法。   明楼见招拆招,顺利躲过他的攻击,并将那把危险的枪交给了明诚。   明台见状,反冷下几分冲动,拿出了军校里学到的真本事,认真的向明楼发动攻击,拳拳生风。   明楼依然还是沉着应战。   但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而且明楼只是防守,所有明台竟然将明楼逼坐到了沙发上,好在明楼踹出了茶几阻拦明台的气势,明台气的一腿踢在了那沉重的茶几边。   桃夭一付吃痛的表情:那东西可是不错的紫檀木所制,沉重又坚硬。   明台这一痛则了几分锐气,于是就朝周围看,想拿东西砸过去。   明诚手疾眼快的抱过了花架子上的文竹。   明台落空,看见茶几上的水果盘子里还有不少水果,于是拿过就砸。   桃夭看向明诚“我还是上楼吧,让明华看见以后也和自己大哥打成这样该怎么好。”这砸水果太难看了,说着话呢明台却又把玻璃果盘,甚至把水果刀也扔了过去!她停住了脚步:还敢动刀?!   多亏明楼拿着靠垫挡,那水果刀就扎入了布料中。   这还没完,明台见东西砸光了,就跃过茶几,继续开战,把只是防守的明楼都逼入不得不反击了。明台接着拿起沙发边花架上的文竹砸了过去,还有台灯。   “没完了,你。”明楼试图要阻止他,但毫无成效“还来!?”   明诚弯腰拾起二个掉落在地的苹果,略微擦擦,给了桃夭一个。   明台一脚踹翻了单人沙发。   明楼怒指“疯够了没有!”   “不知道我的老师叫疯子嘛!”明台还有理了。   “他没教你上司大如天吗?”明楼见家里被明台弄乱的一塌糊涂也是怒上心头。   明台不听,依然还是打向他。   这次明楼不防了,抬手就将他扭转。   明台手撑住沙发,往明楼腿下踢去,将明楼反制于沙发中“疯子教我的是军令大如天,我接到的电令是清除明楼,我现在是在执行您的命令,长官!”   明楼往后用力,将自己和明台都推离了沙发,最后二人是各自用腿夹住了对方的头,双手嘛也是一人一只被对方控制。   这姿势,忒难看了。   明诚和桃夭都啃着苹果“这苹果有点酸。”   “我这个还行,挺甜的。”桃夭回答。   那边。   明楼被困着“我有我不得已的苦衷。”   “你有苦衷就逼死我啊。”明台大喊。   他们保持着那种奇怪的姿势。   明楼反问“你进军统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逼死我呢?”   各自用力想逼着对方也松手,但是二人皆不让。   这回连阿诚都觉得他们这样忒难看了。   直至二人精疲力竭才各自放开,平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阿诚扔掉了酸不溜秋的苹果。   明台躺在地上“我一直以为毒蛇不信任我。”   “不信任你?”明楼也试图恢复气息“不信任你会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坐起身“只觉得自己受了欺骗,你想过我的处境吗?”   明台也猛的起身“你可以找别人做的,桃夭的枪法这么好?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要我杀了自己的大哥!?明长官,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你还受委屈了?”明楼也是生气他入军统的事“我跟大姐多在乎你,你在乎过我们吗?你有没有想过大姐的感受?!她从小把你养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流言蜚语?她到现在都没有成家。”   明台避开了大哥的质问。   “你现在受了委屈你就要使性子,你对得起这个家吗?”明楼并没有停止,没说出的话现在都可以说出了“啊?”   “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让林参谋带人赶来时间上来不及,桃夭又怀着身孕怎么执行任务?”明诚解释。   桃夭睨眼:真是如此吗?   明台天真的说了一句“那电令上完全可以写清除南田啊。”   “你果然是疯子教出来的。”桃夭几乎能笑出来“特高课已经完全掌握了这套密码,电文百分之一百要被截获,被破译出来命令是袭击明楼座驾,杀的却是南田,你们都得暴露!明少爷,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毕业的?你的老师教出你这么没脑子的学生,他撤离上海果然是应该的!”   明楼站起身,喘着粗气。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明诚扶着手臂走了过去,过去扶明台“起来吧。”   哪知明台一下让开,自己腾的站起身,立的笔直。   “有话好好说嘛,你看看这个家都成什么样子了?”明诚瞧着这一地狼藉“东西不是钱买的呀,砸成这样;明瑞还在上面指不定被吓成什么样了,还有大姐回来谁去解释,家里进贼了?”   “和事佬,处理伤口要紧,他们要打就让他们打去,我儿子才不会害怕呢。”桃夭拿起落在地上的大衣,跑上楼“去书房等我。”   再打是不可能的了,于是明楼和明诚进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桃夭也拿着药箱走入,看也没看继续自己罚站的明台一眼。   “小姐,我能煮饭了吗?”阿秀在二楼探出头来问“再不煮今晚就没吃的了。”   “打电话给饭店让他们送,明长官买单!”这还不简单“还有啊,这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准整理,谁打烂的谁整理,别想把烂摊子留给别人收拾!”走入书房,狠狠关上房门。   “你就是偏袒大哥!”明台喃喃。   “明先生是她先生嘛。”阿秀说完就缩回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为求“一张平静的书桌”,同济大学于1937年开始内迁办学。经过三年流离、六次搬迁,先后辗转浙、赣、桂、滇等地,直至1940年落脚四川宜宾的李庄古镇。师生们教学不辍,坚持文化抗战。) 明长官以后的午饭可该怎么解决啊,午饭钱都输光了! ☆、第一百零七章   没过多久,书房门被敲响。   “进来。”明楼正给明诚解开扣子。   明台没穿外套,明显是回过自己房间了,冷静了一下。进门就看见阿诚肩头的伤有些迟疑,所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搁门口立了。   “会缝合伤口吗?”明楼拉开了明诚的衬衣。   站在门边的明台怯声“不会。”   “现在的军统训练班真是滥竽充数。”明楼拆开纱布“不过我原本也没指望那个疯子能带出什么好学生。”   “你那班也不怎么样。”桃夭拿着蒸煮过的器具进来,一瞧他那磨蹭,拉开明楼“这衬衣沾血是不能穿了,瞎节省什么;一层层解开纱布,想痛死他啊。”戴起医用的手术用手套,麻利的拿起手术用剪刀剪开了衣袖,更将纱布迅速剪开。   做起这些来她是熟练的很,不仅是训练项目之一,更因在国外执行任务受伤什么的都是自己处理的。   “大哥,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嘛。”明台见他的工作被桃夭接手提出了要求。   明楼被夫人嫌弃,只得退到一边:她女红不行,缝补伤口的技术还真是不错“以什么名义?”自己身上还有她缝补过的痕迹。   明台看看桃夭“以您下属的名义。”   “那就不用谈了。”明楼拒绝他“任务完成的很好,回去等嘉奖令吧。”   “哥——”明家小少爷小小的撒娇了。   明楼虽然没动手,但还是在一旁帮忙,递工具拿药水纱布“叫我大哥是吧。”   明台被他这么一吼,弄的没了方向“啊。”   “出去做饭。”明长官下令。   明台指指桃夭“大嫂让阿秀打电话叫进来了。”   “你付钱。”桃夭用碘酒将伤口血迹洗干净“不过小叔叔可否代我们去安慰一下明瑞,他刚才听到下面的动静有些不安。”她去看过了,但没有时间安慰,处理阿诚的伤为先。   明诚疼的冷汗直流,咬牙切齿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叫出声。   明台低头,拉住把手关上门,出去了。   “咬住。”桃夭让阿诚咬住白毛巾,要开始缝合了。   明诚拿过毛巾“这种情况下别这么严厉了,都说他是菜鸟,大哥把他逼到那个份上,你我又死活不肯说实话,他肯定会有被欺骗的感觉,换了是我也一样。”   “他对明楼动枪你没看见吗?”桃夭生气的是这个“以他的冲动一定会开枪的,可他想过家里还有孩子吗?你知道明瑞在南田洋子开枪杀人之后热度发到多少吗?他后面连续几天都在噩梦中惊醒……”   “那你就问大哥啊,为什么非要选我们家小少爷。”明诚抬眸瞥明楼。   “因为他不适合军统。”桃夭站着给他缝合,这个她都知道。   明诚这次是真的忍不住,死死咬住毛巾。   明楼也站到明诚一边,遵照桃夭指示将还流出的血拭去,看了一眼桃夭“你呢?不想问我点什么?”   “一千块银元什么时候给我?”桃夭并未分心,还是专注于阿诚的伤口上“还有一件事,胡妈在转运时被当地日本驻军抓去做工了,我启动了一次紧急电台。”   “怎么回事?”明楼听闻此事也是惊骇“那物资呢?”   “事情发生在她们要回来的时候。”桃夭再拿纱布盖在前后伤口上,用胶带将纱布固定住“接货的人和货都已经走了。”   明楼这才放心“做工?”刚才听她说了这个词汇。   “是当地的战俘营。”桃夭将线打结,剪断,再拿碘酒擦拭“当地百姓不愿意给驻军提供服务,他们就随意抓人,然后拿那些人的亲属性命当威胁,必须将胡妈营救出来。”   “你别急,我来想办法营救。”明楼知道胡妈在此的主要工作是替武田弘一监视明家,所以她最好不要有事,不然引来梅机关也不是开玩笑的。   明诚拿下毛巾,疼痛还未过,但尚能忍“战俘营?梁仲春和政府高层与日本商社似乎在进行战俘的买卖,最近好像就有一笔大是,不如索性下令营救战俘,这样不仅能趁乱带走胡妈,也能解救战俘。”   “这主意好,那些战俘如果被卖到日本,几乎是无法活着回来的。”桃夭也有些一筹莫展“可是我们对战俘营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   “那就派人先去了解。”明楼目光向书房门移去。   其他二人也知道了他的打算:果然是大哥,指使小弟做事就是容易。   一刻钟后,餐厅。   就他们四人在用餐,阿秀叫了六菜一汤,桃夭让她和明瑞在房间里用餐。   气氛十分沉闷。   明楼将一只鸭腿搁到明台面前的碟中,收回筷子“今天要从车上下来的人真是我,你会开枪吗?”   明台正吃着茄子,听闻他这么问,低着头“不知道。”   桃夭给明诚盛了一碗三鲜汤放在他面前。   明楼的表情轻松了几分,叹了口气“换做是我恐怕也无法回答。”   明诚一只手还不能动,没有说话,只是吃着饭。   “那我抗命呢?”明台没去动那只鸭腿。   桃夭夹了一块东坡肉“你老师没教吗?抗命者——死。”   “关于这点你也说不了明台。”明楼拆了她台一把。   “我都完成了任务。”她从未抗命过,只是换一种方式完成而已“功过相抵。”   “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功过相抵!”明楼拍下筷子。   “因为你我立场不同。”桃夭吃了块麻婆豆腐“所属更不同!”   “你我现在是联合阶段。”明楼提醒她“来之前你的上司没对你说明这点吗?”   “能让我们好好吃顿饭吗?”明诚终于忍不住开口“还有你们明天谁给我钱?”岔开了话题。   明楼和明台都抬头:干嘛?   明诚解释“我去把打碎的东西原样再买回来。”总要瞒住大姐吧。   “他给!”明楼和明台异口同声,说完二人又互相对瞪。   “东西都是你砸坏的。”明楼教育的口吻上线“你要我给钱?”好意思嘛你,还害自己输掉一千大洋,没钱!!!   明台也有理由“我是学生,我没钱。”蛮横。   “学生?”桃夭给明楼也盛汤,放下“还借口学生呢,哪里的学生?军统特训班的?”   明台低着头瞥瞥她。   “好,今天说到你这个学生。”明楼自己都笑了一下“港大那边你是不可能回去了。”端起汤“我已经想好怎么向大姐交代了。”   “打架滋事,开除学籍?”桃夭立马给出简短对联,外加横批“毒蛇真毒。”   “啊?”明台一听就傻眼了:不会吧。转头看向明楼:大哥,不是真的这样吧。   “啊什么啊。”明楼也顺应了这个意思“你选择留下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个学上不成了。”提起这事他就生气,这臭小子……   提起那场营救明台还记忆犹新,所以对此他根本无法辩驳。   桃夭按按他手臂,看向明台“这样也好,虽然大姐会数落你,但你还是能留在上海,留在你大哥大姐的身边,有你大哥在,这家里的戏就不是孤独对抗所有人了。”柔声一回。   “你大嫂说的是。”明楼因她相劝也软下了态度“由我替大姐看着你,就这么定了。”   明诚放下筷子“到底谁给钱?”不要想给他转移话题!   桃夭不说话:又不是她砸的,凭什么她给啊。   明台低头猛吃饭,立场坚定:没钱。   明诚看向明楼。   明楼继续喝汤,吃完了就起身“我去看看明瑞。”就是不肯给。   明诚继续吃饭“越有钱越抠门。”   “嗯!”明台连连点头。   “这顿饭可是他给的钱。”别数落她男人不好,就算不好也只有她能数落,桃夭吃的慢条斯理“放心,最后认输的肯定会是他。”胸有成竹。   明诚和明台对视一眼:以后千万别和她做对。   ……   ……   书房。   桃夭给他端来了西洋参茶“喝了这个,后面二三天不许喝茶。”   明楼让她坐下“不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啊。”桃夭反问“生气你下令杀自己让我提心吊胆?生气你和汪曼春抱在一起?”笑意盈盈,没坐下,反而走到书房里面替他整理床铺“为了工作嘛,有什么好生气的。”   还说不生气,都罚他睡书房了;明楼挠挠眉。   桃夭给他整理好床铺,走出“你也不要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开会。”真真相敬如宾。   “桃夭。”明楼知她心里还有气“白天是暖和了,晚上还是冷的,你可是最怕冷的。”   “阿秀给冲了汤婆子。”翘起三个手指“仨。”才不上当。伸手拉开门“我待会儿要给武田打电话,你和明台也别谈的太晚了,更别激动。”叮嘱,开门,走人,关门。   明楼无法。   没多久后他正喝着美国来的西洋参茶:这跨洋而来的西洋参,难道她还有美国人有交道?!敲门声起。   “进来吧。”果然是来了。   书房的被推开,嘶啦声响。明台神情严肃,又重新关上了门,面对明楼,显得有几分见长官的拘谨。   明楼叹口气“一定要今天晚上吗?”将茶杯放到茶几上“大家都累了。”   “我心里有很多疑问。”明台执意“睡不着。”   明楼拍拍沙发。   明台走来中规中矩的坐下,等待长官的解释。   明楼真是觉得这个小弟被大姐宠坏了,非要照他的意思来,叹气“在日本领事馆的行动中,你遗失了你的手表。”   明台记得自己说过“是啊,那又怎么样。”你还送了同样的一块。   “麻烦的是阿诚为了保护你,捡起了那块手表。被南田洋子发现了,为了解决她,我只能先让阿诚去获得她的信任,利用南田洋子向尽快抓捕毒蜂的心理,诱她上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在南田洋子看来,我们在日本领事馆里假定的内线,如果跟阿诚取得联系,但没有被捕,他就能够获得毒蜂的信任。而南田洋子就会按照阿诚的安排,进入我们的计划。”   明台没说话听大哥继续说下去。   “虽然狩猎行动这个计划及其危险,但是我们别无选择。南田洋子是一个极其危险又极其自负的女人,她不请求支援,就是她自负的表现。”关于这点桃夭也提醒过他“南田洋子知道阿诚走投无路,只有抓住毒蜂他才能活命,所以她一定会相信阿诚,她更会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台还是不语:这么说后面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计算当中?   “我打中阿诚的那一枪,就洗清了他在南田面前所有的嫌疑。”明楼说到这里基本上轻松了不少“做的逼真不算什么,要她信了才算成功,这个局走到这里,基本上胜利在望。”拿起茶杯再喝一口。   明台蹙眉。   茶杯再度被放下“最真实的鲜血,比任何谎言都有信服力,阿诚的伤口是最完美的借口,不用他开口,南田自然会把自己送到梧桐路,你的枪口下。”明楼自信也稍许有些自傲的勾起嘴角“死亡也是可以预定的,只要预定的人足够聪明。好了,故事讲完了。”   明台转头。   明楼轻声,疲惫口吻遮不住“回去睡吧,也该让大人歇一歇了。’   明台起身,乖乖的给他道晚安“大哥晚安。”   明楼闭眼。   然后走向书房大门,握住门把手,打开一些,却不再行动,随后又关上了门。   明楼察觉到明台没有离开,微微睁开眼,眼眸一斜。   明台转身,有几分怨怒,但现在他还不肯说实话吗?“明长官,你真以为我是小孩吗?此次计划的最终目的不过是要击毙南田,开脱阿诚哥,当你有机会一枪打死南田的时候,为什么要让阿诚哥挨一枪,把南田送到我的枪口下,你当时完全可以解决掉她,不是吗?”边说边走回去。   明楼保持着刚才的坐姿,反诘“你是在质疑我的计划?还是在暗示我没有告诉你全部的真相?”这小子果真敏锐。   明台直接了当指出“我认为你的计划没有这么简单。”   明楼摊开双手“我已经告诉你了全部的行动计划,你凭什么还以为我还对你有所隐瞒?”   明台不被他的言辞和行动所迷惑“你的计划里有很多无法解释的漏洞。”   明楼一下子激动起来,指着明台“那是因为我不是你那个疯子老师,因为我在敌后,我不会为了一次行动冒满盘皆输的风险。”   明台最想不明白的就是这点“太夸张了吧,一枪就可以解决问题,却搞得这么复杂,你根本就不能够自圆其说。”   明楼点下头,坦诚“好,照你的说法,我可以当场击毙南田洋子,我也可以和阿诚联手干掉她身边的两个特务,但是,如果我那一枪打偏了呢,如果南田洋子没有被击毙呢,那么我们就会陷入混战,如果这样谁能保证我和阿诚在行动当中不受伤,不被杀?”走到明台身侧“如果我们任何一个人在行动中暴露,那么军统上海站情报科将会又一次全军覆没,还有你大嫂也会彻底暴露,如果她暴露,她过去的一切也都会被彻查,损失的何止是一个上海军统站,你想过这些吗?我们死了不要紧,大姐呢?明瑞呢?这个责任谁来负?所以我要的不是百分之五十,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功率,我要的是百分之百的成功!我要保住的不止是军统站、明家,还有更多的抗日力量!你以为我还有其他的方案吗,我没有!我只能把她送到梧桐路,送到你的枪口下。因为我知道你一定能完成任务,你也必须完成任务,就算打光你的小组,你也必须把她给我杀掉,这只能是我做为军人、更做为中国人的唯一计划!”   明台被明楼这番话打脸打的哑口无言。   明楼讨饶的问他“我可以睡觉了吗?”   明台呆滞的再低头“大哥晚安。”打开门,离开。   但是门又很快被打开。   “你到底要怎……”   桃夭抱着枕头,拎着一个汤婆子进来“上面太冷了,我要到下面来睡。”用脚踢上书房门,自顾自走到里间,又拉了一条被子铺好,将汤婆子放进去,睡下“记得洗脚。”   明楼单手揉揉太阳穴:这两个小讨债鬼。 作者有话要说:  明楼:以后的午饭钱,还有今晚的外卖钱……宝宝心里苦! 桃夭:活该!让你骗我! 明诚:大哥,我帮不了您!不敢和她为敌。 明台:哼,有大嫂收拾你也是一样的! ☆、第一百零八章   特高课里。   藤田芳政已经上任,他询问了关于高木有关南田的一些事,然后打了电话给天津。   “藤田君临危授命,这份担当我很佩服。”武田弘一也已经接到了桃夭的电话知道女婿差点被杀“明君和美智子就拜托了。”女儿也似乎被牵连其中。   “武田君,希望以后我们能更紧密的合作,放下以往的那些嫌隙。”藤田芳政此刻也不能不拉拢他“听说天津的又一个建立不到三个月的军统站被你所破获,比起你,我真是汗颜。”   “上海一直都是各方情报势力争夺的焦点,自然水要比天津深的多。”武田倒没有什么特别高兴“而且比起重庆分子,那些来自延安的赤色分子更狡猾,更隐秘,我虽然破获了几个交通站,但是至今还没有抓到一个有用的人,对于在天津的赤色地下组织,我的工作还是做的很不够。”   “是啊,上次特高课好不容易得到的那位转变者也死了。”藤田芳政对此也大有感触“这件事还没有定论,包括上次死的莫名其妙的中统影子,也是悬而未决。”   “危险就在身边。”武田沉声“我刚才接到美智子的电话,那批货的事还请藤田君多多关照,此事事关重大,美智子那孩子还是粗心了些,可千万不要被有心人给利用了;不然……”他一定先下手为强。   “这次事情我知道,那些货我也已经派人送到了青田长官指定的地方,这点没有必要担心。”藤田芳政也担心自身安危的,虽然死不可怕,但是他还不想死,特别是被自己人无声无息的弄死“我也觉得不是美智子粗心,而是有人故意要将她卷入这次事情里。”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然不可能这么巧夫妇二人同时与此事有关“此事我也只能拜托藤田君了。”   “这个是自然,于公,我是美智子的上司,于私我是她的伯父。”藤田芳政点头“武田君,你放心,我会保护她的安全。”   天津梅公馆。   武田穿着便衣,听着电话“那就拜托了,藤田君有任何需要都请直言,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给予您需要的帮助。”他等的不就是这句话嘛。   “那我就先谢谢了。”电话那头传来了满意的声音“再见。”   “再见。”武田挂上电话:一定保护好美智子的安全?!哼,这句话有点意思啊,美智子身边都是自己的人,莫林、胡妈、阿秀,她现在虽被借用到76号,不过安全肯定是无虞的,还需要藤田芳政怎么保护?!难道在明家还有他的眼睛?!上次美智子让内藤查的那个女仆叫什么来着?!   ——   翌日一早。   “又不吃早饭?”桃夭陪他一起出了书房“阿秀煮好了。”   明楼拿着手套“来不及了,你不用这么早起来,多睡一会儿。”还是希望她能多点休息。   “今天要去次特高课,说是课里发现了南田留下的一些线索,其中有毒蜂更换的密码,希望我能够破译。”她也没得睡,昨晚她给武田打完电话之后来的电话“而且还要去次洋行,顺带去看看药行。”   “那船染料怎么说?”   “梁仲春已经拿到钱了,货也顺利……”桃夭转头“他怎么睡在这儿?”发现昨晚还乱七八糟的大厅现在被打扫的十分干净,只缺被他砸坏的东西。   “大哥,大嫂,起的都这么早?”明诚这时从楼上下来。   明楼嘘了一下,走到明台身边将他身上的毯子盖好,轻声“让他多睡一会儿。”   明诚左右前后一瞧“他把这里都打扫干净了?”   “小家伙,也有蛮可爱的地方嘛。”有时候又是个好孩子。   明楼一举手,让他们都出去说“走吧。”气声。   明台嗯了一声,其实他早醒了,听到了桃夭的话:他对大哥的话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军统和延安方面的人怎么可能结成夫妇来工作,而且大嫂这么相信大哥,他吃不准的是在刺杀之事上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知情,因为他怀疑她知道,但也觉得她想让大哥死并非不可能,就如同她自己说过的一样,青天白日和她的红日立场信仰矛盾无法调和“大嫂不让阿秀打扫,你们又都睡了,我不打扫谁打扫啊?”翻个身,坐起。   “那也不能睡在这儿,再着了凉。”明楼恢复了大哥对弟弟的疼爱。   明台穿鞋。   明诚拿出一张清单“吃过早餐之后把昨天打碎的东西去百货公司买回来,顺便再买几个画框、相框。”他答应过明瑞把他画的不错的图裱起来,也算是儿时的纪念。   明台接过,打开,走向明楼,摊开手。   “干什么呀?”明楼看着那手心。   明台理直气壮“我没钱。”   明楼抿唇,看向阿诚。   阿诚不置可否的反视他:有本事你别给啊。   明楼无法只得拿出皮夹,数了几张塞在他手里。   “不够。”明台眼前那厚厚的钱包。   明楼抿起唇,又数了六七张,递出。   有人手疾眼快,截胡了“买几个画框相框能用多少,这些就给我了,待会儿我就让百货公司的人把东西补过来。”桃夭拿了六七张。   “嗯?打电话就可以了?”明楼倒不太明白她这说法了,她何时和上海滩百货业的商者这么熟了?   “你不知道我已经是一家百货公司的老板了吗?”桃夭看看三人“东华洋行曾购进上海一家百货公司的股份,而恰巧汪家也有这家公司的不少股份,而这些股份已经转到我的名下,我又多购买了一些,现在我是泰山百货的老板,家里这点东西让他们送来就行了。”   “这才是越有钱越抠门的典范!”明诚抬手指她“终于知道你们为何是夫妇了,连大哥的钱你都坑啊。”有了百货公司做掩护,她就能从事更多货品的买卖。   “就是因为他的钱我才管的更严。”桃夭拿着钱晃了一下“再说结婚到现在我用过他一分钱嘛,给我一点零花钱也是应该的。”她拿出了一张纸条递给阿诚“提醒他啊,把1000块银元存入这个账户,我还等着急用呢。”已经联系好了同济大学,要尽早给他们汇过去。   “个小财迷。”明楼爱恨交织,但也想起了正经事“对了,明台,我的身份只有你知道,以后就算是再下达任务也要走正规渠道,我会通过电台传达给你。”   明台也正经起来“我懂,不能把家里搞得跟军统上海站一样。”   “也是为了保持常态,避免特高课和76号监听机构发现异常。”桃夭提醒明台,还是小心谨慎“你们最近都要小心些,昨天电话里慧子说出监听机构又弄来新的东西,我会尽快弄清那东西是什么及其工作原理。”   “好的。”明诚点头。   明台觉得这也许就是局里破例答应与延安的合作,能够进入特高课的中国人估计暂时只有她一个。他又想起一件事,试探“大哥,郭骑云知道你是毒蛇吗?”   “不知道。”明楼并不异色。   “真的不知道?”明台有些不信。   “明台,你今天去接送一下桃夭,她应该不会在特高课待很久,去买好画框就带她去上次那个老中医那里瞧瞧。”明楼岔开了问题“被他扎了几针倒没再说不舒服,不过昨晚好像有些不舒服。”   明台对于大哥的岔开话题多少有些不满,但也无计可施“好的。”   “我去上班了,有事回来再谈。”明楼便借口离开。   明台瞧着他背影。   “郭骑云是你的组员?”桃夭立在他身侧“可靠吗?”   “你想干嘛?”明台斜眸。   “不可靠就只能灭口了,他好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桃夭眯眼。   “你也这么觉得?”明台感觉和她一样“我就觉得他知道大哥的身份。”   “那就看住了。”桃夭转身往楼上走“快去吃早饭吧,我八点也要到的。”先去换衣服,拿包“还有下午二点我就能出来,你差不多这个时候来行吗?”   “知道了。”任务结束,只能苦命的做大嫂的跟班:大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   下午一点左右。   明台接到电话“……二点出不来?我都和那位老先生定好时间了,前面还要去买画框,那你几点能出来?”   “要看情况。”来自特高课的电话里透出她无奈的声音“你把时间往后移动一个小时,我们三点在泰山百货门口碰面,你到附近先逛逛,这件事是我不对,给你礼物啊,想要什么?”   “我可不会被小小的礼物收买,要什么都行?”明台一句话拐了弯“我要辆好车。”   “狮子大开口是吧。”这把她当冤大头“行,给你买。”   “你说的啊,别以为没人听见就不认账啊,小心我告诉大姐。”明台听到她那么爽气就答应也打好预防针。   桃夭挂上电话:放心吧,小叔叔一定给你一辆好车!看着桌上一封信,既然梁仲春向她示好,自己就也该有所表示。   下午二点半。   明台在泰山百货附近逛了一圈,正好看见了一家裱糊店,于是就走进去瞧瞧。   “这个好,就拿这个吧。”挑选了一圈也的确看中了几件“对了,我还要买几个相框,你多拿几个尺寸给我看看!”   “好的,先生。”   “你们这个可以送货吗?”   “可以啊,待会儿你把地址写下来。”   明台正和店员说着话,背后就有人也走了进来,不过并没有立刻引起明台的注意。   “先生,您好,需要点什么?”   “没事,我就随便看看。”那人没有走到柜台,而是走向了另一边的画作区,那里有已经裱好的成品油画。   这个声音终于引起了明台的注意。   店员将几个大小尺寸不同的相框放到明台面前“您看这几个怎么样?”   明台注意到了那人不正常的举动,走到了摆放相框的地方,假意拿起有玻璃的相框,且当做镜子观察那另一边那人的动静,也同时想确定是不是自己所想到的那个人,那人也悄然转头观察明台,这一下转头并明台看的个正着。   也在此刻门又被推开,一位女子跟着走了进来。   “小姐,你好,需要点什么?”   “你好,我想看看相框,请问有样子吗?”那年轻女子礼貌的说。   明台听着太过熟悉的声音,拿着另外二个相框回到柜台,刚想说话……却发现桃夭丝毫不看他一眼,反而拿起了柜台上的相框,像是在看样。   “这是这位先生刚刚挑选的。”店员见桃夭拿起了明台挑选的相框立刻告诉她。   “哦,对不起。”桃夭看向明台,使了个往外的眼色。   明台接到这个眼色,心里明白她也同样发觉了店内那人的异常行为了。   桃夭放下了相框“小姐,我想看看工笔画,是要挂在书房里的,你可以给我介绍一幅吗?”   买画是裱糊店的大生意,店员自然热情,不过明台是先来的“小姐,等我一下可以嘛,要不然您先看看那边的画作。”   “好啊。”桃夭走向了李秘书所在的区域“嗯?这不是李秘书吗?”她改用了日本话,用日本话一来是震慑店员,二来也是不希望店员听懂他们之间的对话。   原本无意间碰到明台的李秘书立刻看向来人“怎么是您,明夫人?”李秘书听到本国语言,自然也本能用了同样语种回答   桃夭微笑起来“你今天没上班啊?怎么有时间来这里逛?”   李秘书是对明楼有些不满,但是对他夫人却不敢过于造肆,理由很简单她是日本人,而且是日本高官的女儿,得罪她不是好事“哦,我是,我是……”   “我听先生说了李秘书也是本国人。”桃夭依然用日语交谈“让您屈居在夫君的秘书室,真是万分抱歉,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说着话就行了日本女子的礼节。   李秘书一直想盯着那个上次消失的嫌疑犯,哪知道会遇见明楼的太太,她这样突然的低姿态也让他无法恶语相向“不,到哪里都是工作,夫人您多礼了,还是我需要明先生与您多多关照才对。”回礼,眼睛却一直盯着写着送货地址的人。   明台写了地址,走出了店门。   李秘书再也忍耐不住了,待他离开后立刻冲了过去。   “李秘书?”桃夭不解所以。   “哦,对不起,夫人。”李秘书撕下了那个地址,还是用日语说道“那个人好像就是我上次看到的那个在领事馆里出现的家伙,我要去……”   “我和你一起去,等你盯住了他,我就给梁仲春处长打电话,让他立刻派人来。”桃夭接下他的话“走吧。”   李秘书感激,也相信她这个同国人,上次追捕到明家香水发布会她也的确在的。   二人于是就出了裱糊店。   李秘书四处寻找“在前面。”南田洋子死了,他在明楼那里又暴露了,身为日本人却被汪曼春控制自然是不甘心的,所以立功心切,想拿明台当筹码重回特高课,说着话就急于紧跟。   桃夭放慢了几步,从手包里拿了一物入手,看着李秘书穿着大衣毫无防备的背部,手指间特制的铁签蓄势待发,身边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但是前面不远处就是二个巡警,事不宜迟——   李秘书继续往前走着,看见巡警掏出证件,正想开口说话,突然发现自己心脏好难受,一股窒息感就笼住了全身,不等他说话,就觉得眼前模糊一片,人再也控制不住倒了下去。   巡警正巡逻着,没想到竟有人突然倒在了面前。   “先生,你怎么了?”   李秘书想说话,却是再也没说出一句话,模糊变成了永远的黑暗。   巡警见状不对,一探鼻息,竟然死了,立刻吹响了警哨。   马路上的行人被警哨刺耳的尖锐惊吓,上海沦陷后百姓如惊弓之鸟,如何能承受一次次的恐吓的,立刻都四散而逃,希望躲的越远越好。   走在前面的明台回头,却被人挽住了胳膊。   “走吧,不是约了我逛街的嘛。”桃夭笑靥如花的挽住了他的胳膊。   明台知道她厉害,不知道她竟然有当街杀人的魄力“逛街小意思,看电影吃饭都可以去。”看着她:真的死了吗?   “以后做事仔细点,不要拖泥带水。”桃夭则挽着他继续往前走,就好像也是四散的人群:做为特工被人发现只有二个选择,一、自己消失,二、让别人永远消失,在这个时代她通常选择后者。 ☆、第一百零九章   市政府办公厅。   明诚正向明楼报告以后几天的行程,电话铃响起,接起电话“……是,明长官办公室……什么,李秘书遇害了?”这个他真的不知,所以根本不用刻意伪装“什么时候的事?”   明楼也不知情况。   “……好,我马上过来,在什么地方?”那个日本秘书说认得明台背影和声音的,他为何会死在了大街上?“……好的,好的,我们一定积极配合。”挂上了电话。   “怎么回事?”明楼问。   “中田英树死了,在靠近泰山百货的一条大马路上,现在死因不明。”明诚告知“难道他遇见明台,所以被杀人灭口了?”早上他们好像说要一起出去的,猜测着他唯一被杀的理由。   “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就在那里附近。”明楼对他们的行动很清楚“桃夭二点多时给我来过电话,说她从特高课出来晚了,约了明台三点在泰山百货门口见面;明台这孩子做事拖泥带水,一定是被李秘书撞见了,所以被杀人灭口了,当街杀人的应该是桃夭。”她从中统范江海那里学会一招竹签杀人,一根竹签直刺心脏,没有任何其他伤口,因心脏充血而亡,又快又狠“疯子的干净利落他是一点没学会。”   “还好小桃子在。”明诚听闻此猜测惊的出了一身冷汗。   明楼瞧了明诚那安心表情“她也不可能永远都在他身边!”   “警局让我们配合调查,76号的人也已经到了。”明诚无法辩驳“我先去现场看看。”   “一起走。”明楼也起身。   “你去哪儿?”没听说他下午有事外出啊。   明楼虽然不满明台的拖泥带水,但是还是很满意桃夭替他除掉了身边一个眼线“周公馆,应付一个经济界人士的饭局。”一个可去也可不去的应酬,拿了大衣,二人一起走出。   “那我先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我坐陈秘书的车。”明楼不耽误他去现场“到了现场别再捡东西了。”提醒阿诚。   “桃夭一定做得干净利落。”明诚听出他的挖苦“我要再捡东西我就把手剁了,行吗。”   “记得就好,手留着做饭吧。”明楼接口“你的手艺还是比桃夭的好。”万一真没人煮饭就指着明诚了,总是吃外面的,开销太大。   ……   明诚到达出事地点,真的是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这里暂时被封了,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群。   “阿诚你来了。”汪曼春果然到了。   白布盖住了死者的面容,上面没有一丝血迹。   “汪处长,我刚刚接到警局通知,说我们办公室的李秘书遭遇袭击,不幸身亡,明长官很震惊叫我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完全是官面的态度。   汪曼春也用同样的态度“其实现在我们还不能确定李秘书的死亡原因,法医刚刚看了一下没有找到任何一处致命伤口。”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李秘书是突然急病?”真这么厉害,没有任何一个伤口?   汪曼春也摸不到头脑“要等待进一步的解剖才能知道,他是突然在大街上倒下的,据看见他的巡警说当时他附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人,也都是过路的行人。”   “既然现在不知死因也无法说后面的事,那就请汪处长多多费心,等解剖有了消息请立刻告知我。”明诚从她话语里听出他们还没任何线索“死的毕竟是市政府办公厅的秘书,而且听闻他还是个日本人,这件事虽然还不能说肯定是抗日分子所为,但联系最近发生一切事情,我不得不辛苦您费心了。”   汪曼春也是这么认为的“阿诚,回去跟我师哥说,最近抗日分子活动猖獗,让他小心提防,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有了消息我会尽快通知你们。”   “明白。”明诚也不想与她过多啰嗦“辛苦您了,汪处长。”   汪曼春抿唇。   “告辞。”明诚看了一眼盖着白布的尸体,叹息摇头。   ……   桃夭又被刺成了刺猬。   那个老中医又给她开了不少药,写了服用的时间,让明台不要忘了一定要给她按时煎服“不要怕苦,良药苦口,你前面亏损了不少,现在为了孩子好多苦都要吃下去;服好药也不要吃甜的东西,这里面有几位药遇到糖、蜂蜜药效会打折扣的。”   “好。”桃夭听着“为了孩子,我不怕苦。”   “现在知道害怕了,原本你已育过,这一胎不该这样子的,是你对自己身体太过粗心大意。”老中医埋怨她年轻不懂事“都做娘了,还这么不懂事;你这个做人丈夫的怎么也没注意啊?”转头又埋怨明台。   明台苦笑“哎哎哎,我以后一定注意,大夫啊,还有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您都写给我,我加钱啊。”   “这个不用钱。”老中医人还不错“我写给你。”拿起毛笔写了一些“让你妈们也盯着点你媳妇,老一辈的人知道事肯定比你们多。”总觉得年轻人不懂,一味跟着西方方式来把老祖宗传下来的好东西都扔了。   明台沉默了一下,随后千恩万谢后付给老大夫银元当做报酬,而不是中储卷。   走出那家中医堂,黄昏都快结束了。   明台拿着配好的药一声不吭。   桃夭走着。   “谢谢你。”明台过了好半晌才说话。   “那个人也是傻的,既然记住了你的背影和声音,却不记得你是上次舞台的那个人,死亡已经预约了。”桃夭不觉得需要感谢“他活着对你对很多人都是威胁。”   明台与她并肩“大哥也对我说过这话,死亡可以预定;别得瑟你们的默契,我妒忌。”抬手“这么多药你都打算吃?”   “嗯。”桃夭听到他过于直白的话,没怎么搭话。   “你是个好母亲。”明台看向前方“虽然有时对明瑞很严厉,但我看得出来你很爱他。”   “好什么呀。”桃夭苦笑“他差点一出生就成了孤儿,生父不知,我又在生死一线挣扎未卜。”如果那时自己真的没能熬过去,沈西林又完全不知道明瑞的生父是谁,他就只能依靠沈西林了,不是说他会对明瑞不好,而是……有些不敢想。   “所以我说你好。”明台配合她的步子“最终你熬过去了,不管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你总会回到他身边不是嘛。”   “也未必,每次离开真的不能保证一定能回来。”桃夭摇头“我之所以敢这样无所畏惧,是因为我相信就算我离开了,他也依然会在好心人的照顾下健康长大,就跟你一样,大姐和明楼、阿诚哥对你的疼爱真的满满。”   “大姐我承认,至于大哥……”横眸“只有你觉得他对我好。”   桃夭好气好笑“你握着明家的尚方宝剑——大姐,明楼已经是食物链最底层的那个,别净想欺负我男人;他对你还不够好?明知道我会生气,还是把表给你了。”   “他那样逼我,换做是你……”   “如果他暴露被俘,我会一枪打死他。”桃夭压低了声音“我不会容许任何人折辱他,只要他需要我便会那么做,哪怕我杀了他之后一夜白头,从此以后的人生痛不欲生再无色彩,也要扣下扳机;这也才是真正特工该有素质,我的老师就是这么教我的。”   开枪不一定是恨,或许是最深沉的爱。明台不由转眸“可你们的信仰终是不同,你现在是在策反他吗?”   “现在还没有。”摇头“不过终有一天会的,你大哥是有血性的男人,不止是你大哥,包括你;请问如果有一天你的枪口对准的不是外虏而是同样为国甘愿奉献一切的中国人,你会开枪吗?”   “我没想过。”   “你该想的。”桃夭深呼吸了一下“因为黑暗终会过去,光明必然来临,等到那个时候你却发现自己头上的青天其实更黑暗,你会如何?你的眼睛不会想寻找真正的光明吗?”   “立场不同……”   “你知道我以武田美智子的身份,利用东华洋行和你们军统和国军每年做多少生意吗?你知道我们以物换物的东西都是些什么吗?”桃夭挽住了他的手臂“算了,你还是不要知道,你大哥会怪我多嘴的。”国民党的军队走私成风,是公开的秘密。   “都说了一半了,为何不敢往下说?”她的目的不就是要告诉自己嘛“大哥知道吗?他一定知道,他也有参与?”   “参与的不是他,是我,还有日本几大商社。”桃夭叹息着。   “其实军统内部根本不知道你红色的身份对吗?”不然是不会和她做生意的,明台也压低了声音“只有大哥知道,而他故意在我面前表现出是国共合作,只是想蒙蔽我而保护你。”   桃夭抬眸“是,我利用你大哥做过事,那些黑色小块就是来自你们家矿场,我实在无法短时间内从天津将所需之物运来,所以请你大哥更改了二个数字,所以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可没想到阴错阳差,你也知道了我的身份,他不能明说,就只能说我们是合作关系,因为你大哥和我都没想到武田拿大姐的性命和明家存亡逼迫非要我们在一起。”在明楼对他袒露一切之前,她只能这么说。   “我明白了。”明台懂了“虽然你们立场、主义都不同,可不妨碍大哥爱你,也不阻拦你对大哥的仰慕之情;大哥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他真的爱过汪曼春,但他现在更爱你,因为你值得他爱。”她之所以告诉自己这些就是因为刚才自己那一句偶露出的真实感情。   “我也相信会有值得你这么做的女子在某处等你。”桃夭看见一辆车停了下来“明台,你一定可以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   阿诚下车,绕了半圈打开了车门,抬手让他们过去。   明台看见大哥坐在后排对他们笑起,挽在自己胳膊中的手消失了,她那双看透一切的深邃眼睛不自觉更不自知的光华明亮,朝微笑的人快步走去,钻入车内。   “明台,还愣着干什么?”阿诚关上了后面的车门,招呼他。   明台却移动不了半步:遇见你为何那么迟!? 作者有话要说:  明楼:能省一点是一点,宝宝没钱! 桃夭:请把财政大权上交! 明诚:什么东西都不捡了。 明台:大嫂…… ☆、第一百十章   明台吃过晚饭又出去了。   桃夭给明瑞洗了澡,陪他玩了一会儿,然后哄他睡觉。   明楼和明诚则在书房说话。   “大姐明天回上海。”明诚接到了莫林的电话。   明楼知道事情顺利“她这次苏州之行如何?”要不是桃夭有身孕,其实是不需要大姐跑这一趟的,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还是比较顺利的,她将货囤在老宅的库房里。”明诚是知道的“在上海时章先生就将他认识的那位可靠商人介绍给了大姐认识了,手续齐全,运通线路也已定下,那些货很快就会运走。”   “那就好,不过这次到底是什么?需要劳烦大姐跑一趟?”明楼不是不相信他们,就是想对大姐的安全有所保障。   明诚轻声“无缝钢管,还有一些零件,不出意外,二三十门没问题。”这对前线部队将会是很大的支援。   明楼失笑“果然是大生意。”需要大姐跑这一次“桂姨呢?”问起此人,希望大姐不要让她察觉了。   “莫林单独对大姐提了一句,大姐也让她住在了厂里没跟去老宅。”明诚觉得有莫林在安心不少。   明楼对自家大姐还是了解的“大姐到底是聪明人。”这么大又危险的生意她也是不会让桂姨知晓半分的。   敲门声起。   桃夭走了进来,端着西洋参茶。   明楼先传达了军统那边的命令“电令我们所有的潜伏小组,从即日起保持静默。”   “就明台那性子,你让他静默?”明诚可不奢望。   桃夭搁到他面前,再坐下。   “你不是说大姐明天回来嘛。”明楼摊开双手“这不就行了。”   “要坑他了?”桃夭听了这么一句就觉得有问题“不会是退学通知书已经做好了吧。”   “聪明。”明楼一指,起身走到书桌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东西,然后坐回去“把这个在大姐回来之前放到她房间。”递给阿诚。   阿诚打开,果被桃夭说中,瞪大了眼“你要点火啊?”   “火还不够大!”要关住他还得让大姐更火大些“这样,你连夜找一家熟悉的报馆,编一篇明家小少爷花天酒地胡作非为的桃色新闻,连同这封信一起让大姐看到。”   阿诚装好退学通知书。   “还有一定要让孤狼看到,她看到了,她的主子也就看到了。”明楼可也是想好的。   “周瑜打黄盖。”桃夭靠着沙发转头“你这坑弟模式先千万别发展成坑儿子模式,不然我跟你没完。”   “那你就别让咱们儿子跟明台似的任性妄为。”明楼目光敏锐,他去接他们时候明台的那点愣神他可还是看出来,这小子分明还没死心,桃夭一定是无意间又点中了明台最柔软的内心,这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生气“不然我有过之无不及。”   “我一定看好明瑞,时刻提醒他。”阿诚保证“不能让你给坑了。”   “好了,现在你老实交代,李秘书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楼也没忘了这茬“什么地方不好动手,你非要在大街上逞能,万一被人发现了呢?”   桃夭手扶后腰,故意挺肚子“明华,你瞧你爸多凶啊,妈妈才喝了一大碗苦药的,下午还扎的跟只刺猬似的……坑完弟弟又来坑太太,你爸爸不该叫明楼,应该叫明坑!哪天跟别的女人走了,改姓汪后,就得叫汪坑!”   阿诚猛的笑出来,实在没憋住:明坑?汪坑?笑的前仰后翻,肚子疼“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边笑边道歉:桃夭,你真够可以的!明坑,哈哈,想到还是笑不停。   “我啊最该整肃的家风就是你!”明楼抬手捏她鼻尖:人前小娇妻,人后坑夫王。   桃夭往后一退,躲开他的手,无辜的耸耸肩膀,坏笑。   ……   因为特高课由藤田芳政重新领导后,关于毒蜂的密码需要重新破译,所以桃夭再度开始在特高课的工作。   而胡妈的事,明楼已经向毒蝎一组下达收集战俘营情报的命令。   莫林知道此事后决定先前往战俘营探查消息,桃夭同意了,唯一的命令就是不许擅自行动,并嘱咐他一切小心。   而李秘书的尸检报告也很快出来了,是被利刃刺破心脏而死,利刃极薄,锋利无比,刺透了大衣和衣物也刺透了李秘书的心脏,心脏受损,所以他在极短时间内就停止了心跳。   明台这天黄昏时分回来。   “大姐,你找我啊?”   还没立稳,就被明镜砸出的茶杯砸的没了方向。   “跪下!”明镜拿起信封和信纸怒吼。   在姐姐的暴怒下明台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明家少爷也只能乖乖的跪下。   明镜拿着那东西指在明台面前“这是什么?你说!”   明台一看:退学通知书!?肯定就是大哥的杰作“大姐,你别生气啊,我就是……”   “这是不是真的?”明镜气的火冒三丈,怎能听见去他的解释“是不是真的!?”   明台能怎么说,万般委屈只能受着。   阿香已经回来了,和阿秀站在门边,桂姨则在立在另一边。   “好啊,你居然学会骗我了你?!”明镜这性子素来说一不二,说软的时候跟棉花一样,爆发起来又似爆发的火山“你好啊你。”   “大姐,这是怎么回事?”桃夭已经回来,正和明瑞在房间里说话就听到楼下一阵喧哗,于是带着儿子走下:事发了。   碰巧明楼和明诚也回来了。   “你想气死我啊你!”明镜一把把退学通知书拍到茶几上“桃夭,这里没你的事,带明瑞回屋去!”   桃夭见状,看向阿秀,阿秀立刻上来,带明瑞回屋,她自己走下“大姐,您刚回来,小叔叔是犯了什么事?让您大动肝火的。”到茶几上拿起那张纸。   “你太让我失望了!”明镜还在叱责明台   阿香对明楼轻声说“小少爷让港大给开除了。”   跪着的明台横眸向走进来的大哥:你怎么都不事先通知一下,让我现在如此措手不及狼狈不堪的,大哥,您真好!过!分!   桃夭拿着退学通知书走到明楼身边,递过去。   明楼接过,假意看了一下。   “国家有难,我也不要你去保家卫国,只求你好好读书将来能为国所用。”明镜就顾着训斥幼弟“你倒好,在学校里竟然惹是生非,跟人家打架被开除了学籍!你知不知道你能上这个港大你大哥花了多少心思啊!”   明台跪着抬头,对于他对自己的陷害真是气的无法可说了。   “我才离开几天,你竟然背着我跑去那种龌龊的地方,花天酒地呀,被小报记者抓个正着,亏得你大哥跟人家报馆熟才替你截下了那些脏东西来!   明台又阴怒的看向明楼:大哥您老究竟要干什么,通知书不够,还弄出什么报纸来?有没有这必要?!   “要不然我还有脸出门吗?”明镜拿起报纸“你说我还有脸出门吗?”   明楼一脸诚恳又无辜表情:此事我真的不知道。   明镜看他与明楼对望“你看你大哥做什么?”   明台一缩脖子,不敢再使眼色。   “难不成还是他编排你的?”明镜的话其实真是一下子点到了中心上“你有理,你说话呀。”   “大姐,消消气,消消气。”桃夭扶着她“小叔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就对大姐说清楚,这次该不会又是大学里的同学因为你大哥的事刁难你吧,或者是我这个嫂嫂的日本身份……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说出来的,干嘛打架呢,有话我们该好好说。”当然万一真遇见能用拳头解决的事绝对不要靠嘴说。   “我怎么能消气。”明镜不饶“早知道他如此自甘堕落,我又何苦花这么多心思呀,送他去法国,送他去香港!”说着说着她是又气又伤心,眼泪都流下了“你说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吗?你说你让我怎么跟她交代?”   桃夭拿出帕子“大姐,生气伤身,桂姨,快去泡杯西洋参来。”拉住明镜就坐下“现在事情也出了,您再生气动怒也于事无补,小叔叔是做错了一些事,可真说到打架,未必就一定是小叔叔的错,那些英国人我也是知道的,一向看不起我们中国人,说的不好听一点他们天生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为明镜拭泪,给明楼使眼色。   “大姐,桃夭说的是,事都已经出了,我知道您生气明台的不求上进,可也别为了这个伤了自己的身子。”明楼也劝道“明台毕竟还小,凡事还来得及,我们再想法子就是了。”   “大姐,我错了。”明台见大姐哭了也立马认错“我再也不敢了。”   明镜听明楼说话,一股子邪火又朝他发去,腾的一下又重新站起“我还没说你呢,他被港大开除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都不知道,要不是人家把这个退学通知书寄给我,我还蒙在鼓里呢。”   明台看好戏的看向被训的明楼。   “你不要整天只顾着升官发财好吗?你也顾顾家里,你看现在家都成什么样子了?”明镜现在是矛头指哪都能伤及一片。   明楼被训的又无法可说“是。”   桃夭瞧着明台那看好戏的态度,眼眸一转,起身“大姐,这小叔叔在港大打架被开除学籍我们不清楚是我们没多关心他,可是明楼毕竟不是神仙什么都能管到,他有头疼的痼疾,发作起来觉都睡不好;至于升官发财,那就更说不上了,上海的经济要是崩塌,对谁都没好处的;再说了小叔叔怎么说也是大人了,他有心瞒着我们又怎能知道,总不见得真派人在港大也跟着吧。”   明镜无法对弟媳妇发火。   “桃夭,不许和大姐顶嘴。”明楼对她厉声。   桃夭低头“我哪有顶嘴,就是实话实说,小叔叔与我年纪差不多,虽然经历不同,可教育应该是一样的,大姐说他是自甘堕落,若真是如此你和阿诚哥就是死命拉着也未必拉的住;也别说什么有样学样,你是巴黎大学经济系的教授,阿诚哥也是优秀成绩毕业的,同样的米同样的水,养出的人怎么就不同了,都是在一个心上,读书用不用心,成绩是不会骗人的;你为这个家操心的还不够啊?我以为大姐都看在眼里,没想到小叔叔的错就总是怪在你的头上,要是明瑞以后这样说你养不教父之过也就算了……”   “桃夭!”明楼上前拉了她一把。   桃夭被他猛然一拉,吃疼一下,立刻泫然欲泣“我说错了嘛,凭什么小叔叔的错要赖在你的头上,他现在天天穿的像个小K,而且不到天黑都不回来你早就说过他,还说要断他经济来源,可结果他听吗?搬出大姐来压制你,说自己虽然怕你,可是你怕大姐,所以自己根本就不必怕你?你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也做的,他不听你还天天盯在屁/股后面不成?”   明镜知道桃夭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桃夭,我说了,这里没你的事,回自己屋里去。”   “大姐,你是明家当家人,要说谁我这个做弟媳也说不得话。”桃夭用手背抹去眼泪,委屈万分“可是你别责怪明楼,他够辛苦的了,外面要忙,家里还有小叔叔和明瑞要他管着,我只是怕他身子吃不消,你让我回屋我回就是了。”   明镜也知道自己发起火来是乱枪错打伤及无辜一片,明楼和明诚都知晓她这个脾气也从不敢反驳半句,但是桃夭就不一样了,她是弟媳妇,自然要向着她丈夫的,而且此事上明楼也的确是没什么大错,明台说放寒假回来谁能想到事情是如此的呢;他在外面忙的很,回家也有妻儿要照料,还有……目光转向明台。   明台一个寒颤“大姐,大姐,我不敢了。”   “你是不是对你大哥说过这话?”明镜抬手指住他质问“拿我来压着你大哥?”   “大姐……”明台急看态度委屈却目光狡黠的桃夭“不是这样的,大姐,你听我解释。”   “他还说只要他哄好了大姐,自然就在明家无人可管了。”桃夭由娇娇弱弱的补了一刀“大姐,你不信问阿诚哥,他当时也在。”   阿诚猛咳嗽,低头避开明镜探照灯似的注视:却也用默认证实了桃夭所言。   “他这么大的人了,要跳舞要跑马,那些地方就算明楼去打呼也不能天天让人家盯着吧,万一传出去说我们明家给上海滩各大舞厅、跑马场打招呼说不让家里的小少爷进去,不是更丢脸。”桃夭泪光盈盈“大姐您说是不是。”   明楼和明诚都不说话。   明镜气的再指明台“你你你,把外套给我脱下来!”   明台死盯着桃夭:有你这么劝的吗?就只顾着大哥和阿诚哥,把我卖了啊。乖乖把外套脱了。   明镜一把夺过,翻找,首先是香烟“你们看看,你们都看看啊,好的不学,学着吞云吐雾了。”   “这个肯定不是跟他大哥学的。”桃夭怯怯争辩“明楼不抽烟。”   明镜真是被桃夭一句话又憋死,于是翻其他东西“什么这都是?!马票!舞票!”   “这是电影票。”明台也怯怯的争辩了一句。   “我自己会看好不好。”明镜又翻找起来,拿出一样东西“什么?这是什么?你说,这是什么?”   明楼发现那是伪装成打火机的微型照相机。   桃夭手疾眼快拿着帕子包住了打火机“大姐,别生气了,你要是真的生气就让明楼搬家法嘛,俗话说的好玉不琢不成器。”   明台瞪大了眼:家法都搬出来了?!用不用着这么狠啊?!什么食物链最底层的人,大哥都被你抬上食物链高层了,一人之下,众人之上!!!   明楼也拿过明镜手里的其他东西“大姐,是啊,别生气了,您先上楼歇歇,我替您管教他。”   明镜发了好大一通火,也觉得头晕晕的“好,我是管不了了,你听好了,你替我好好的管教他,不许留情!”   明楼一怔“不至于吧,关几天算了。”   明镜拉拉衣服,瞪眼“你没听见啊,什么叫关几天算了?不许留情,他不是拿我压你嘛,我今天就说了,不许留情!”   “哦,我知道了,知道了。”在外面呼风唤雨的明长官在大姐面前真是什么都低头“桃夭,陪大姐上楼。”   明镜蹬蹬瞪先上了楼。   桃夭看似对如今局面也无法,转头“桂姨,大姐刚才发这么大的火,你把参茶送上去;阿香,你去厨房准备一些易消化的莲子黑米粥,再准备一些水晶包,给大姐送去。”   “好的,大少奶奶。”二人同时说,往各自地方去。   待她们离开,桃夭拿出了手里的东西,打了火。   明台长腿一伸,站起身“傅桃夭,你好啊……”   “跪下!”明楼将手里的东西交给阿诚,声音低沉威严“她的名字也是你能喊的?!叫大嫂。”   明台转眸,没能反应。   明楼坚持“跪下!”声音大了几分却不容人置疑,拿过桃夭手上的打火机向上面使眼色。   明台往楼上看看,长腿向后一伸,又跪了下来。   桃夭会意:好吧,我去上面把你们想让她看戏的人换下来,窈窕走上。   明楼略微低头,对着小鹿一眼眼神的明台万分无奈“我也没有办法,委屈你了。”一身柔和的气息。   明台张张嘴没说出什么来,朝他不甘心又不甘愿的低头,猛回头瞧上楼梯上的佳人。   桃夭往下看去,嫣然一笑:让你以后再坑哥,断了你后路,看你怎么拿大姐压人。   “哥提醒过你的,有大嫂在,以后欺负、连累大哥的事你就白天白想,晚上瞎想吧。”明诚俯身轻声“是你自己没记牢,怨不得别人。”   “这是我连累他吗?”明明就他故意坑害我。   明诚看看上面“我派人去时你明明可以选择与现在不同的路啊,不知道你大嫂是护夫狂魔啊,让大哥伤心,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你懂得。”说完脱了大衣,去拿必要的东西——长凳。   “大哥——”明台小鹿斑比了一把“大嫂已经给你报仇啦……”愁眉苦脸的轻声求饶。   明楼把玩着打火机“你不是说想看我的反应嘛。”抿唇一字笑。   明台眨巴眨巴眼睛:反应?什么反应?   明楼拆玩着明台的微型相机“这就让你知道,‘劫持’我夫人一晚上的下场!”   咦?明台盯住了明楼:大哥,不是吧,这都过了多久了!你非要和大嫂秀这把子恩爱嘛。   “对我来说可没过去。”明楼笑着对他解释,见明诚拿着长椅过来“给我看住他。”自己上去换身松快点的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明楼:敢‘劫持’我夫人啊……不知道我睚眦必报嘛。 桃夭:断你在大姐处后路,明楼只有我能欺负! 明诚:请明小台童鞋珍重!哥实在无能为力…… ☆、第一百十一章   明镜斜靠床头,背对桃夭。   桃夭拿着西洋参茶“桂姨,这里有我,你下去吧。”   “是。”桂姨恭顺的离开。   “大姐。”桃夭拉拉她的袖子“真打算这辈子都不理我了?”   “我不过说了明楼一句,结果你倒好,护了他一大堆。”明镜是生气这个,过去自己想说谁就说谁,家里人谁敢说个不字。   桃夭窃笑,奉上参茶“我要是真任着您骂,等你缓过劲来还不说我这个弟媳妇没用,连自己丈夫都护不了啊,这样明楼被骂我也还是得挨骂,不如就让您对我一个人恼怒,让他免了这顿骂。”   “你这心眼!”明镜也绷不住严厉表情“就知道护你丈夫是不。”接过茶。   “那您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桃夭反问。   明镜喝了一口“我不在上海这段时间如何?听说上海出大事了?”   “南田洋子死了。”这大概是最近最大的事了。   “啊?”明镜是真的没想到,然后看看门有没有关好,拉住她“不是你们做的吧。”   “不是,是军统做的。”桃夭接过她的茶杯放到床头柜上“不过此事闹的动静不小,得更小心了。”   “南田洋子和你不和众所周知,不会让你受到什么怀疑吧。”明镜担心。   “接手特高课的就是与武田策划了这场不和的藤田芳政。”桃夭也没有隐瞒“他才上任,不会蠢的把与武田的密谋漏出来的,暂时不用担心。”   明镜点头“这次的事很顺利。”   “大姐,我最近就要开231的箱子了。”桃夭告知她“你需要帮我一个忙。”   “说吧。”明镜知道这个保险柜被监视了“只要我能帮的上。”   “您肯定帮得上。”桃夭笑了一下“打个电话就行。”   电话!?打给谁,说什么?   此刻楼下的惨叫声传来,听的人心惊胆战的。   “大姐,您真不去劝劝?”桃夭叹口气“小叔叔是做的不对,可,也打的太狠了吧。”叫的这么鬼哭狼嚎,还怕谁听不到。   “姑姑。”明瑞这时推门进来“小叔叔被爸爸打了,为什么呀?”跑了进来,身后跟着阿秀。   “哎呦,我们明瑞,好几天没看见你,可想死姑姑了。”明镜伸臂让侄儿跑来,不去理会开着门传来更凄厉的叫声。   桃夭对阿秀淡淡“你先下去吧,去看看阿香的粥熬好了嘛。”阿秀此刻打开门就是为了让明镜更真切听见这声惨叫吧,坑了再怜,大哥的爱,太深奥。   “好。”阿秀重新关上门。   明瑞手里还拿着半个柿饼“姑姑,小叔叔为什么被爸爸打?因为他又浪费粮食吗?”   “是啊,他做错事了,所以被爸爸打。”明镜想起这个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还是我们明瑞最乖了,是不是啊。”   “大姐,也不能全怪小叔叔。”桃夭坐在她身边“他一个人孤身在外的,年纪又轻,难免恋家,有什么烦心事也找不到人倾诉,这万一要是遇见个不讲理的英国人,这闲气肯定是免不了的;大姐,您就饶了他这一回吧,真把他打的如何了,心疼的还不是您自己个。”   “刚才你怎么不劝?”明镜抱着明瑞“就只顾明瑞爸爸了。”   “大姐,我怎么劝啊?你都在气头上,听得进去嘛。”桃夭嘟嘴“而且我总归是他大嫂,哪有不先帮丈夫反帮叔叔的?”   明镜硬撑“你明明知道他拿我压制明楼为什么不对我说?”   “说了您就不偏疼小叔叔?”桃夭柔声反问。   明镜轻咳避开眼。   “您疼小叔叔我们都知道。”桃夭其实也不反对“所以我就只能疼明瑞爸爸更多些了,大姐,这次的事您就饶了小叔叔吧,书可以再读的,我也有不少朋友的。”   “你别管明台了,管管明瑞吧,这启蒙老师还没着落呢。”明镜抱着明瑞,疼爱之情溢于言表“他现在可是我的命根子,一定要找个好老师,不能学的跟明台似的。”   “嗯,知道了。”桃夭也挺发愁的“启蒙老师的事是得抓紧了,那明台那边?”   “待会儿你下去问问他有什么说法,我再决定要不要原谅他。”明镜总算是松口了。   “好。”桃夭摸摸儿子发“大姐,桂姨虽然是明家的老人,不过她不在明家做事也有十几年了吧。”   “是啊,有什么问题?”   “也不是说有问题,就是家里的人、事如今都挺多的。”桃夭说的随意“您有什么贵重要要紧的东西还是锁保险箱的好,这抽屉里就不要放有数字地址之类的东西了;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是说桂姨有问题?不会的。”明镜不信。   “我不是说她有问题。”桃夭自然不会让明镜知道实情“就是人遇到一些事会改变性情,桂姨能对抚养了九年的阿诚哥下毒手,就算她悔过认错了,但在阿诚哥还没有原谅她的当下,我们都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十几年的分离,她去哪里,遇到了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全凭她一面之词,就算是档案,也不是不能作假,如果有什么人怀了什么目的而来我们也未可知,总要观察一段时间不是嘛。”   明镜想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明瑞乖乖陪姑姑,姑姑因为小叔叔做错事可伤心了,我们明瑞最喜欢姑姑,最不愿意让姑姑伤心了,对吧。”桃夭对明瑞温柔万分“妈妈去下面看看爸爸,然后再上来和明瑞一起玩好吗?”   “好。”明瑞用力点头,转身抱住明镜脖颈“姑姑,你不要伤心,明瑞给你讲格林童话,让你高兴起来。”   “唉。”明镜对着明瑞喜笑颜开。   桃夭起身出屋。   ——   “……以后再敢这样,谁都不会管你。”明楼虚张声势着。   明台痛苦的大声求饶“我记住了!啊,啊,啊——”   “好了,好了。”桃夭嘴上着急,可脸上是不慌不忙“真打坏了,大姐知道要难过的。”   明台趴在长凳上“不敢了,救命啊,大哥公报私仇,大嫂救我!”瞧你干的好事,他的屁股呀,疼死人了!刚才桂姨在时是确确实实挨了好几下。   厨房里。   “胡妈的风湿这么严重?”阿香回来就没看见胡妈,连陪大小姐从苏州一起回来的莫林也赶去医院了“那要不要去看看她?”她在热粥,大少奶奶来了之后,家里添了不少东西,包括什么美国来的电冰箱,有了这个神奇的箱子后,吃不完的东西可以暂时放在里面存储,要吃的时候再出来热一下,真的很方便。   阿秀将蒸好的水晶包拿出“其实胡妈的病是心病所致,她年纪大了从北方来上海,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的,我们小姐就让她郊区住几天,再说莫林也去照顾了,不碍事的;明先生这么忙,大小姐也有商行要忙,小姐又要忙特高课的事,明瑞少爷又小,家里离不开人。”   桂姨这时候走了进来。   “大少爷还没消气啊?”阿秀还听得见外面明台的叫唤。   “打的狠着呢。”桂姨表现的是心疼“小少爷这次可得遭罪了,阿香,粥热好了吗?赶紧给大小姐送去,请她给说句软化。”   “我可不敢,要说也是少奶奶去说。”阿香盛出粥“大小姐发起脾气也只有少奶奶温侬软语的几句话才稳的住,瞧她刚才护着大少爷的几句话说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大小姐没因为小少爷的错迁怒大少爷呢,她要肯为小少爷说几句啊,大小姐肯定得给少奶奶面儿的;秀儿,你去让少奶奶说几句啊。”   阿秀拿出了托盘,将水晶包和粥放进去“我可不去,明台少爷也的确该打了,你们都不知道明先生和我家小姐补了他多少亏空呢,好了,好了,我不说了,阿香快端上去吧。”   阿香无奈,只得端东西出去。   “你说明家家教这么严,小少爷也真是,太不懂事了。”桂姨对着整理的阿秀说。   阿秀擦了擦台面“上海滩花花世界的,小少爷也是个男人,难免把持不住,其实也怪不得他,这世家里有这样公子哥也不少,明先生还不是和汪曼春藕断丝连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说道这里突然收住了口。   桂姨转头看她,阿秀立刻借故离开:我们?是指谁?   “桂姨啊,你热一些百合银耳羹给大少爷送去。”桃夭走了进来“刚发了好大一顿火,让他润润肺安安神。”   “哦,是。”桂姨不敢不从。   ……   书房门半开着。   明楼正在与人电话“……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我眼睛瞎了,明里暗里的跟我作对。”   桂姨端着桃夭吩咐的银耳羹站在门口,明楼向桂姨招了招手,示意桂姨过去,桂姨顺从的把汤羹放在了明楼的桌上“吃我明家的饭,却还要砸我明家的锅,生意都做到特高课去了,还以为我不知道,我警告你们,千万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太猖狂,让我查出来是谁吃里扒外,我跟谁都没情面。”他怒火冲天的不给电话那头人一点机会,就“啪”的挂了电话。   桂姨看向站在他面前的阿诚,阿诚则向她使了个快走的眼色,似乎并不愿意自己的狼狈被她看见。   明楼这番话明显是指桑骂槐,桂姨瞧他紧蹙双眉的肃杀态度也不敢久留,做为佣人不该随意探听主人的事,于是轻轻退至门边,正准备关上门出去,却被桃夭从后面叫住了。   “桂姨,你准备好晚饭,再煮些香菇虾粥,多放一些对虾干,明台爱吃,阿秀早上发了不少香菇准备在鸡汤里放的,你去拿点放旁边;粥要熬的厚点,还有豆沙包也蒸二个,待会儿一起给明台送上去……”   “不准给他送饭,饿他一天,让他记住,是吃谁家的饭长大的。”明楼却故意唱反调一样大声严厉起来。   桃夭是在桂姨身后的,听书房里的丈夫这么一吼,探头,又看见明诚弓着身子站在办公桌前一付被骂的颓废样“一码归一码,他做错了事,饭总还是要吃的。”   “吃什么吃,他就是总是有饭吃才忘记了自己究竟是吃谁的饭长大的。”明楼站起身,明面骂的是明台责的其实是明诚“这件事我说了算!”   “吃不到你明家的饭,吃我武田的饭总可以吧。”桃夭顶硬上了“你要是心疼你那两个钱,这顿饭我出了。”走了进去,当着桂姨的面带上了门,但是被没有关严实“你不要抓着阿诚哥那点小事不放,他都已经认错了!有意思吗?”   “我管教家里人,你非要出面吗?”明楼的声音也传来“知道你这位武田家的小姐了不得,可阿诚的事是小事吗?哦,当然了,现在家里都是你的人,你爸爸也随时都知道家里的事……”   桃夭突然将房门拉开“桂姨,你不去煮饭吗?”   她这举动让吓的还在门口的桂姨连退了好几步,被吓的转身立刻头也不回的小碎步向厨房走去。   明诚走到她身边,探头看了一眼,再对她挑下眉:厉害! ☆、第一百十二章   76号里。   汪曼春拿着李秘书那份诡异的解剖报告:陆军医院转变者的突然死亡,师哥的座驾被袭击,南田洋子的死,现在还有这李秘书在大街上被人一记毙命,这桩桩件件都透着莫名的诡异。   而梁仲春在屋里踱步,明楼在电话里那通责难还真是让人猜不透所以然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自己的生意不干净,他枕边人的手更黑好不好啊,难道是对傅桃夭的不满?!   “梁处长。”   不等梁仲春反应,汪曼春已经推门进来。   梁仲春被吓了一跳,难免口吻不善“汪处长,就没有人告诉你进门之前要先敲门吗?”难怪艳如玫瑰也还是斗不过清雅的傅桃夭,同时漂亮女人还是千差万别,有人就是温侬细语的让人如沐春风,有人就让人倒足胃口。   汪曼春根本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理所当然就好像在自己地盘,关上了门,径自走到梁仲春面前“我过来拿有关梧桐路枪击事件的现场调查报告。”   梁仲春将报告丢到桌上,汪曼春也是漫不经心打开看了一下,然后说调查没有成效。话就这么你一语我一句在他们这对老冤家之间展开。   到后面梁仲春拿出了一封信,呈现在汪曼春的面前。   汪曼春一看就明白是自己写给南田洋子揭发梁仲春公器私用,贩卖烟土的检举信,伸手去拿。   梁仲春收回了一下,站起身,绕开办公桌“同事之间也要有点风度,留点退路,知道你和傅桃夭之间最大的区别吗?你是比她长的漂亮些,可是人家比你会做人,做人做事都漂亮,让人舒心让人心里就是那么舒服。”   “梁仲春!”汪曼春猛的转头,对于他对自己的刺激横眸冷对“闭嘴!”   梁仲春坐下,将信放到了她面前“男人啊都喜欢温柔的女人,你总是这么剑拔弩张的,谁看了不害怕啊;再说了你叔父也没了,可人家的爸爸在天津又破获了一个才建立的军统站,汪处长,南田课长的死我们尽力就好,别太尽心。”   “你的意思是说南田洋子死了,我的靠山就倒了,以后76号就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汪曼春冷哼了一声。   “我的意思是强龙压低地头蛇,可是如果强龙变成了地头龙呢?”梁仲春是警告“信是怎么来的,谁给的,我都可以告诉你,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我没花一分钱;人家怎么说都还是特高课情报处的核心人才,藤田芳政长官现在对明长官也是一口一个明君,态度可是很不一样。”   “可要是我抓住了杀死南田的凶手,情况或许就不一样了。”汪曼春根本不屑靠家族。   梁仲春摊开手“我是怕你一意孤行,到最后变成一个笑话。”笑的得意万分。   汪曼春冷笑着,拿了信和报告,站起身“梁处长。”   梁仲春抬头,眼眯着。   “笑到最后,才算赢!”说完拿了东西,傲慢离开。   梁仲春听到关门声,坐在位置上嗤笑了下:就你,还指望赢傅桃夭,你知道她做着多大的生意吗?这样的女人面善心狠手毒,你要夺她男人,会有好结果?汪曼春,你自己才该当心。   ‘梁处长,我呢最希望的是和和气气,与人得利自己得利,但倘若有人想看我的笑话,我一定会先将他变成一个大笑话。’   在电话里傅桃夭的这句话让他印象实在深刻。   ……   因为明楼发火,所以没人敢给明台送饭,但是桃夭还是忍不住偷偷给他送去了吃的。   “大少奶奶?”桂姨听见厨房里有动静过去一看是桃夭“您饿了吗?”看见她在煮东西,蒸锅也冒了汽。   “不是,给小叔叔的。”桃夭也不掩饰“桂姨,您还没休息呢?”   “嗯。”桂姨走过来,接手她的活计“我来弄吧,家里有了您啊,大小姐、大少爷可省心不少,别看您面上对小少爷挺严厉的,其实我知道你对他也好。”   “对他好的人太多,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桃夭则将蒸好的豆沙包端出放到托盘上“桂姨啊,既然您还没睡,就去看看阿诚哥,他的事我也不能多说什么,我虽是他大嫂,可年岁总归比他小;您是他养母,说话肯定比我有份量,您替我好好去劝劝他,阿诚哥也年纪不小,想要自立门户、成家立业也是正常,他有什么想法和打算可以来跟我说嘛,我帮不了的,不是还有梅机关……我是说我爸爸人脉还算不错的,总归能有让大家都满意的法子不是。”   “是,大少奶奶对阿诚也是没得说,什么都想着他一份。”桂姨盛出香菇虾粥,香喷喷的“我这就上去劝他。”将粥放到托盘上“我送去给小少爷……”   “您啊还是去劝阿诚哥吧,我去送饭就算被抓到了,也不过是挨你家大少爷几句话。”桃夭亲自去送“他现在可在气头上,您就别触这霉头了,万一他对您一发火,不是连您和阿诚哥的面子都下了,再万一阿诚哥被激怒了,带着您就这样离开明家,事情可就难办了。”   “唉。”桂姨缩了手“还是少奶奶考虑的周祥,那我就上去劝阿诚。”   “好好劝,阿诚哥我还是知道的,吃软不吃硬。”桃夭似是不放心的叮嘱,先转身出了厨房。   桂姨随后也跟着上楼,桃夭敲开了明台的房门,桂姨也已经站在了阿诚的房门前。   ……   明台退后,看着她把东西放到自己书桌上,那咸香之味真是让人垂涎。   “大哥不是说不让你们给我送饭嘛。”虽然很香,自己也很饿,可是明台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自尊。   “那你是吃啊?还是吃啊?”桃夭用了二个同样的问句。   明台立刻上前,坐下,拿过调羹吃起来“好香。”香菇虾粥。   桃夭坐下“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吗?”   “不就是让我留在他身边嘛,非要用这种手段?不是说好就是一份退学通知书,桃色小报是怎么回事?”明台是真的饿了,拿过豆沙包,咬了一大口“烫烫烫。”   “我也的确说不了你什么。”他们二人在有些方面是的确有些像“他接到重庆命令,要求你们各个小组都静默,可就是你的性子你肯安安静静在家待着吗?”   “那他不能实话对我说,非要做这场戏?”明台捧起碗,喝粥“还不给我吃饭,连你都让大姐也不疼我了。”   “所以我来给你送饭。”真是不识好人心“真打了?”   “可不就真打了,要看吗?”明台故意说。   桃夭微笑“你敢脱我就敢看,长嫂如母。”   “你可别激我。”明台白,气呼呼的“不然我就告诉大姐……”   “什么?”桃夭继续微笑。   明台嘟嘟囔囔“我不告诉大姐,我告诉大哥,我要和他决斗!”   “就你这态度看来,这顿打还打轻了。”桃夭敛了笑意“真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我哪里有错,就是那个任性长官……”   “长官?他不是你大哥啊。”桃夭抬眸,目光锐利“你觉得你被他欺骗,可想过没有他和大姐对你这么多年的疼爱是假的啊?他是没对我说过什么,而是如果明瑞瞒着我进入这样一个危险的组织,我会肝肠寸断的,这就是亲情,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和明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就怎么做都没有关系,大姐和明楼就不会心痛对吗?大姐今天掉的眼泪,明楼这些日子为你的担心真是白费了。”   明台放下了碗“我是被绑架的!”小小的辩驳。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阿诚哥随后对你展开的营救吗?是你自己不愿离开,留在军校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得意吗?那么在王天风面前得意的时候你想过家里人吗?你只是用那个绑架抹去了对家人的愧疚!”桃夭疾言厉色“你真以为自己每次都能那么顺利的完全任务,如果你被抓呢?汪曼春和日本人哪一个不是紧盯着明家,武田弘一在天津说杀商会会长就杀了他们一家,只是因为他家的儿子参加了反日游行,他们家的财产全部落入日本人手里,一家上下除了一个女儿谁都没跑掉;你若是被抓,你想过大姐吗?你知道日本人对待女人的手段吗?”   明台吃不下了“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的专业素养。”身手和经验都是可以在实战里成长积累“可你也别忘了你是明家的一份子,你更是家人最疼爱的人,如果你被抓想过大姐会如何吗?她等于拿你当儿子在养,哪有你这么拿刀扎人心的,你只想着大哥骗你、阿诚哥瞒你,那怎么不想想你自己骗了大姐,伤了大哥!他是你的上司,但他同样也是你大哥,看着你出生入死却无法行动,你体会到他的伤痛吗?而且那些让你身处境地的命令都是他下的!现在是你死我活的战时,你面对的敌人有多穷凶极恶不用我多费口舌吧,如果你受伤呢?大姐,明楼,阿诚哪一个会好过,你告诉我啊?”   “别说了!”明台一下坐到床上,拿被子盖住了自己。   桃夭深呼吸了一下“是啊,现在却正是山河凋零国破之时,任何一个有点血性的汉子自然会想着保家卫国,誓死不做亡国奴,东方睡狮终要醒。”   明台拉下了杯子,猛的坐起身“我的心思你都猜到了,你也无法说我做错了不是!我知道大姐大哥希望我过正常人的生活,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我怎能袖手旁观去做什么学者?国破家亡,国都没有了哪里还能保得住家。”   “做为男人你是好样的,可是做为家人你真能这么理直气壮的伤害他们?”还嘴硬!?桃夭依然面对他坐着“你要不要试试我让梅机关的人带走大姐一天,我就让她坐在梅机关的审讯室一天,你来试试提心吊胆不知结果的担心,看那是什么滋味好吗?”   “不要!”明台立刻大声“你敢!”对她敌意四起。   “是,我不敢!可是汪曼春多想这么对你姐姐做,不知道吗?”桃夭承认“所以现在还认为自己没有错?你对国家的责任感里是不是也能带一些对这个家的责任感,在飞机上你还没有能力保护国的时候,难道不该先考虑保护家人吗?大姐叫你孩子,难道你真的难道永远都是孩子吗?”   明台低下了头。   桃夭起身“你们的电台方位差不多要被锁定了,想法子找你大哥换个地;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既然这几天静默,就好好陪着大姐,拿出你哄她高兴的手段,让她高兴吧,毕竟她还被你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这‘高兴’还能是真的。”走向门,握住把手,打开。   “桃夭。”明台坐在床上转头“如果你是我会怎么做?”   “瞒着,加倍对他们好。”开门走了出去,因为事到如今也不能补救了“然后,活下来。”   明台望着关上的门:活下来! ☆、第一百十三章   第二天一早。   大家都还在吃早饭,明镜明显是心不在焉的,看了空着的位置。   桃夭则需要将一大碗的苦药喝下去,口腔里的苦味饶是她都觉得那个大夫是不是故意恶整自己的,不能吃糖去苦味,只得稍微漱口去除嘴里的苦。   “良药苦口。”明楼觉得那个大夫挺不错的,她这气色好多了。   明镜放下调羹,叹口气。   明楼见状夹了个包子“大姐,多吃点。”   明镜直言不讳“吃不下。”   “大姐,你不用担心,明台上学的事我会再想想办法。”明楼宽慰姐姐。   桃夭给明瑞夹了切成小块的枣泥糕“姐,小叔叔见识过了这上海的繁华,未必能再沉得下心读书的,要不然这些日子就让他冷静冷静,找些事情让他做,说不定他见识了真正的社会冷暖会有所感悟,了解您对他的用心,便也愿意沉心读书了。”   明镜不置可否“真是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了,怎么会变的这么不懂事了呢,真想气死我啊。”   “说是孩子,也快二十四了吧。”桃夭放下筷子“大姐,他是二十四,不是四岁,当然会有一些他自己的想法,虽说读书也不失为一条安稳的路,但读书枯燥,若不是自己要读更是觉得乏味;他也不可能永远都靠在您的羽翼下吧,我看上次他对相亲那么不愿,说不定就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照顾家庭而产生了挫折感;他都二十四了,可还在问家里要钱,他上次去参加同学聚会,大概就有同学已经自食其力了,他看在眼里说不定就急在心里,而且孤身在外的孤寂也一定很深,想家啊,寂寞啊,都压在心上不敢和您说。”   明镜深呼吸了一下。   桃夭给吃完的明瑞使了个眼色,明瑞拿出了一个盒子,下了座位“姑姑,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明镜不解,虽然对明台生气,可是对明瑞还是态度很好“什么呀?明瑞为什么要送我礼物啊?”   “本来是准备在姑姑生日的时候送的,不过我看姑姑昨天好生气,所以今天给您礼物。”明瑞对她微笑“希望姑姑收到我的礼物能够高兴,不生气了。”   明镜接过,打开盒子,是一条普通的绣花手帕。   “这是用我做家事赚的零用钱买的。”明瑞用期待的目光看向明镜“姑姑,你喜欢吗?”   “做家事赚零用钱?”明楼不解“这是怎会个说法?”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钱财这东西是需要付出劳动才能获得的,美国某商业大亨的子女都需要靠自己在家里做家业来赚零用钱,他最小的一个孩子因为年纪小总是抢不到做家事的机会,他向父亲诉苦,那位大亨却告诉他,没有机会他可以自己创造机会。”这当然不是现在的故事,但是道理是一样的“所以明瑞也可以用这种方式来懂得付出才能得到这个道理。”   “你会做什么事啊?”阿诚听着觉得新鲜,于是问明瑞。   “我会擦桌子,还可以帮阿香姐姐剥绿豆子,帮阿秀姐姐捡红豆子。”明瑞不由昂起小脸“我现在可以自己穿衣服,刷牙,洗脸,都不用帮忙的。”当然不会让他做危险的工作“妈妈说我还小,等大一些还可以扫地,倒垃圾,擦地,这样我就可以赚多一些的零用钱,给爸爸、诚叔叔、小叔叔买礼物了。”   桃夭虽然忙,但是对孩子的教育也从未松懈过。   明镜摸着他的脸,高兴的不得了,可是又叹了口气“难道真的是我教的不对?”   “那他们俩也这样过?”桃夭指指丈夫和阿诚。   明镜白她一眼“你啊,也别总是想欺负明台啊。”牵起明瑞“走,和姑姑去花园里走走;唉,待会儿你先别去上班啊,先上去看看他。”对明楼嘱咐,她还是不放心另一个小的。   “好。”明楼答应。   “还有阿诚啊,你这是什么审美眼光,这衣服怎么这么难看?”明镜看着他那套灰白衣服怎么都不顺眼。   桃夭偷偷来了一句“还不是怕被您说成是纨绔子弟。”   “桃夭,今天我要你凑成一个好字,做不到看我怎么治你!”明镜瞄着桃夭后背。   桃夭转头“大姐,要我做不到,您就想给明楼纳小?有人选没?哪家姑娘啊,好不好看,多大年纪啊?脾气好不好?!家里还有什么人啊?我能去先瞧瞧不!?我看不上的话,能不能自己推荐?”   阿诚嘴里一口粥差点喷出来。   明楼斜眸。   明镜晙了她一眼,拉着明瑞就走“你啊千万别学你妈。”怎么就没看出来啊,竟然是位气死人不偿命的主!   ……   明诚打开了房门,明台还窝在床上。   明楼走了进来,不温不火的“别装睡了,起来。”   明台转了一个脑袋,不理他。   “睡了一个晚上了,还疼啊。”明楼走近几步。   明台撑起身子“怎么不疼啊。”他是真的很疼,有几下可真是打的不轻,看看门口,压低声音“不是说话就是一份港大的退学通知书的嘛,什么时候还多了一份桃色小报,你们做长官的都这么由着性子来啊?下达命令都不通报一声?”虽然桃夭对自己说了不少,但对明楼的不满还是未完全化解,说完又压住脸睡下。   “呦,你还来脾气了?”明楼站在他床头“我告诉你,这不是公事,守着大姐这得算家事。”   “什么家事。”明台掀开被子“你就不怕我跟大姐说我是因为喜欢桃夭,但是她却嫁给你了所以我才会无心读书,放纵不羁的嘛?”   明楼听他说出此话,反而乐了“你敢说吗?”   站在门口的明诚也一怔。   “我——”明台像泄气的皮球“我不敢。”他什么都敢,敢瞒着家人留在军校,敢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但是他不敢破坏他与大哥的兄弟之情,更不敢毁了他与桃夭之间并不牢固的信任。   明楼看见书桌上没有吃完的东西“明台啊,你是觉得这一顿打冤了?”   明台坐起,耷拉着脑袋。   明楼平和却也咬牙切齿的说“我告诉你,自从我知道你进军统的第一天,我杀了疯子的心都有。”语气里流露出的不仅是愤怒还有悲怆,抬手指了他,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明诚站在门口能感同身受他的忧愤。   明台略微抬眸。   “至于你,一顿打,便宜你了。”明楼翘腿而坐。   明台深呼吸了一下“昨晚大嫂都说了,大哥,对不起。”他其实也苦苦思考了一个晚上,也没睡好“是老师绑架的我,但也是他的绑架让我抹掉了对你们的愧疚,我这么做是很伤人,可是大哥,我也只是想保家卫国,现在这个时候连大嫂都不顾自身安危周旋狼穴之中,我身为一个男儿怎能远在港大独善其身呢,我怎么都无法做到,让你担心牵挂,对不起,让大姐失望,对不起;我只是,只是不想让自己对自己失望。”自己的恣意妄为给家人带来多少伤痛,真的无法补救多少,但在大哥面前说出心里话也是痛快。   他的首先认错让明楼一时无话以对,过了好半晌才说““错了也不怕,只要活下去,我就原谅你。”他很欣慰明台的一夜长大“今后的任务会一次比一次更艰巨,我们每时每刻都会命悬一线,所以你记住,要保持绝对的清醒,因为战斗会越来越残酷,我们随时随地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他最懂得如何压抑真实的情绪,不允许自己的脆弱被任何人看见。   没有慷慨激昂的说教,就是平静的告诉他这样残酷的事实,明台却似乎被明楼的爱国之情所感染,他很骄傲面前的男子是自己的大哥,自己更和他站在了一起,打仗亲兄弟的感觉就应该是这般吧,他绝对信任大哥,相信他会是自己未来的方向,甚至这刻他就是光明。   “明楼。”桃夭此刻叫了一声“到底怎么样了?要不然你让阿诚哥先送我吧。”走了过来,给明诚使了个眼色。   而此刻明诚也发现桂姨端着茶杯上来,轻咳一声。   待桂姨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大少爷夫妇都在,阿诚则站在门边。   “你告诉我这书到底是读不读了,你说实话,我不打你。”明楼站在床边,手指着明台,算是压制着脾气“老老实实讲。”   每个人都换上了不同的表情。   “什么打不打的,看把他吓的。”桃夭瞧着明台抿着嘴,低垂脑袋,一付惊惧的模样“大姐只是让你来看看他,又不是让你来吓唬他。”   “大少爷在和小少爷说话,稍候。”阿诚用话将桂姨拦在门外,他对她的态度有些变化了,不再是以往的敌意冷淡,这句话说的可谓是轻柔。   桂姨端着茶,朝里面张望:明台坐在床上,是被训过的模样   明楼脸上的表情一点一不放松,明显就是一副严肃家长的样子。   明台现在是做错事的理亏小少爷“我不想读了!”就是想抗争,也没有底气。   “不想读了?不读书你做什么?”明楼对于他不切实际的回答透着怀疑的质问,自己的弟弟自己最清楚,真的是被大姐宠的可以,虽不至于胡作非为,但除了读书他没有更好的技能。   “我想做生意。”明台不敢和明楼对视,脑袋还低着。   明楼觉得好笑“做生意?你会做生意吗?”他知道怎么做生意吗?   明台瞥瞥桃夭“我不会做我可以学嘛。”撒娇的口吻“大嫂和我差不多年纪,不是一样做的不错,我不信我比不过她。”瓮声瓮气的说。   明楼也算没有完全反对“做生意需要本钱的?你有本钱嘛?”   “我,我没有,我可以和大哥要。”明台真是拿出了被宠爱弟弟的态度。   明楼想了下“要?你想要多少?”   明台怯怯却还有理所当然“那要看你肯给我多少。”   明楼似是无法,沉声“好,只要你真心肯做生意,大哥不是不能帮你,那我把名下的一家面粉厂送给你,好不好?”看看门口,似是在看妻子的反应,实则是看桂姨的态度,很明显他在说到面粉厂的时候桂姨的好像嗅到肉的饿狗。   “好!”明台不敢相信明楼真的就轻易答应了,还给他一家面粉厂,抬头盯着明楼看,然后又看向桃夭:大概是她对大哥说了电台的事吧。   “这样也省得你每天上下跑银行,找融资伙伴,自己开工厂当老板,最重要的是还有买家,只要你能踏踏实实,不再惹事,足不出户,你就能稳赚不赔。”明楼这家面粉厂也算是效益不错。   阿诚和桂姨相视一笑,似乎是在为他们兄弟和解和明台的前途高兴。 ☆、第一百十三章   “工厂买家都是什么人啊?”明台不由好奇问。   明楼知道他这是下意识的排斥日本人“你不关心工厂的机器、设备、工人,关心买家做什么?”   “我不想跟日本人做生意。”明台鼓着腮帮子,表现出了当下年轻人敢怒不敢言的态度。   明楼被他不知好歹的态度噎住“你。”   “那你是不是还不想有个日本女人做嫂子?”桃夭淡淡“厂子随便你要不要,原本你大哥给的,我无权说什么才对,可若是不想要,我也不会硬塞给你。”表现出了对于明楼随意处置自己财产却不和自己商量的一丝不满。   一直未语的明诚立刻开口调和气氛“明台,大哥凡事都为你着想,你只要好好做,一定没错,别辜负了大哥的用心啊。”   “听见没,你好好做,自有你的好处,我还能害你不成啊?”明楼也顺着这话接下去,将事情敲定不容桃夭再说收回的话。   明台瞧瞧冷面的桃夭,乖乖的说“我知道错了,我会好好的跟着大哥大姐学着做生意的。”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要再自以为是、胡作非为了。”明楼谆谆告诫“你知道嘛,大姐昨天都没休息好,早饭都没好好吃,你啊。”   明台还是觉得有几分委屈“你也打了啊,还打的那么重,虽然我是做错事了,惹大姐生气了,但也不至于不给饭吃吧!”这次是讲真的,本色演出“还好大嫂疼我,拿了一些吃的来。”   “啊?还真没给他送饭?”他不过是在气头上那么一说而已,没想到家里人真没人敢给他送饭。   “知道我疼你就少犯些错,累着你哥。”桃夭娇声斥他,又对明楼说“你昨儿那付模样,好像要吃人似的,谁敢再违逆你明长官的话啊。”   明楼言语里稍露些威严“不是有你给送饭了。”   “大哥,桂姨给您泡了一杯今年的新茶……”   “我不是说不要喝茶的嘛,那西洋参是我好不容易请人从美国带回来的,那东西不能和茶混着喝。”桃夭却突然有些不满“桂姨,我让阿秀告诉你们的,她没交代吗?”   桂姨被她突然的质问给问懵住了,她好像记得阿秀是说过。   “阿秀,阿秀。”桃夭不依不饶的喊着。   “小姐。”阿秀就在二楼整理房间,听到桃夭喊她立刻过来。   “你是怎么做事的?”桃夭对阿秀厉声“天天脑子里都想着什么?这食物都是有相克性我说过没有,先生他最近在喝西洋参,不能给他泡茶的,我让你转告桂姨阿香的。”   阿秀被责骂立刻低头“小姐,我说了的呀。”   “你不要以为自己在我身边久了就有什么资历了。”桃夭冷晙着阿秀“我对你好几分可不是你做事不仔细的凭借,不要以为自己资格老就有什么用,真伤了先生,资格再老我都可以赶你走。”   桂姨觉得桃夭这次的指桑骂槐并不完全是针对自己的,而是她对明楼轻易给了面粉厂的后续不满,于是她不说话。   阿秀抹了眼泪“小姐,我真的说了。”   “说了,桂姨还泡茶来?”桃夭不看桂姨就盯着阿秀“肯定是你没说仔细。”   “桂姨你快说话啊,我当时可都是仔仔细细交代了你和阿香的。”阿秀万分委屈。   桂姨尴尬万分,手里的茶杯真是放也不好扔也不好“对不起,少奶奶,是我糊涂了。”   “大嫂。”阿诚也轻说了一句“桂姨年纪大了,说不定就一时没记住,以后让阿秀把注意事项都写在厨房显眼的地方。”话里藏了看似无心的探究。   “好了,这茶不是没喝嘛。”明楼也劝道“你还要上班呢,准备准备。”   “规矩是不能不乱的。”桃夭稍微敛了一下“我好不容易才嫁给你,谁要是敢对你有坏心思,哼,绝不留情!”   明诚给桂姨使了个眼色:还不走。   桂姨吃瘪,拿着那杯茶立刻退走:下人可真是不好当啊。   明诚转头确定她离开后走入,拿了帕子递给阿秀“委屈你了。”   可哪知阿秀抬头时已经恢复正常“没事,我去继续收拾屋子了。”自己抹了眼泪,出去了。   明台看的一愣一愣的“大嫂,你的人都跟你一样?”   三人都理所当然的模样。   明台拉高被子“我终于知道你为何总叫我菜鸟了。”现在觉得她身边人都这么反应迅速她自己历过的事更该有多少啊。   明诚将门关上了。   明楼坐到他身边“南田洋子一死,特高课遭到了致命一击,他们一定会展开全面的大反扑,从今天起,你的整个小组保持静默,直到敌人的大搜捕行动结束为止。”这次算是长官的口吻了。   “静默?”明台听到了这个命令,又看看桃夭“那日军劳工营的调查呢?”   “这件事莫林和阿诚会通过不同的渠道进行。”桃夭站在床头“他们都有很好的掩护身份,待到时机成熟,我们再研究具体的行动方案。”他们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让那二人进行先期调查,让明台执行任务。   “你要参加?”明台现在觉得完全被二人信任了,桃夭当着他的面说出了莫林的身份就是证明“那个大夫说了,你不能有剧烈行为的。”当时指的是其他,把他给窘的。   “不是有你嘛。”桃夭笑了出来,当时他那个脸红的呀。   明台轻咳。   明楼瞧瞧二人,严肃“明台,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注意,我和桃夭、阿诚、家里一些人的身份只有你知道,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晓,包括是你的组员。”这是要紧事“特别是桃夭的身份。”   “是。”明台不敢托大。   明楼语重心长起来“如果有一天我们兄弟俩当中有一人被捕了,应该怎么做,我想你知道。”   “我知道,长官。”这个话题沉重的让明台不得不说出长官二字。   桃夭走过去,抬手压住了明楼的肩膀。   “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放松一下吧。”明楼很清楚,接下来的任务将会更加艰巨“接下来有恶仗要打。”   明台抿唇“是,长官。”   “菜鸟,别让你哥心烦,我会报复的。”桃夭冷声:长什么官?!   明台吓的拿被子盖住嘴,只露着眼睛“护夫狂魔!”   桃夭本想反击,但发现明台的脸是有些不正常的红,好像不是害羞才有的脸红“你看看他,该不会真把他打病了吧。”觉得刚才听他说话就瓮声瓮气的“明瑞感冒前也总是说话不清楚。”   明楼上前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哎,真发烧了。”这下子是着急了“桃夭,给苏医生打个电话,请她尽快来看看。”   “苏医生来要多久啊。”桃夭转身拉开门,对门口的人吩咐“阿诚去拿酒精,阿秀,阿秀。”重新叫回阿秀“去,煮份生姜可乐,他这肯定是风寒型的。”   “哦,好。”阿秀点头,立刻下去。   “那酒精做什么?”阿诚猜测“让他喝吗?”   阿秀这对他这个问题无语“那你还不如给汪曼春打电话直接把他拎走得了。”真想的出来“是如果他热度发出给他降温用的,这法子不能给孩子用,但他这么大了可以拿来应急。”走出,在二楼探出头“阿香,去给苏医生打电话,说小叔叔病了,让她过来瞧瞧。”   “哦。”在楼下正打扫的阿香抬头“好的。”   “什么?”明镜在下面看报纸“桃夭,明台病了?怎么了?”听到这话,立刻放下报纸就蹬蹬瞪上来了“哪儿就病了?怎么就病了?!明台,明台……”心里的不痛快立刻丢到天边了。   “瞧瞧,你生个病,多少人忙前忙后啊。”明楼指指他“看你还敢不敢胡作非为,阿诚,家里还有阿司匹林……”   “那个东西不许乱吃。”桃夭最讨厌他把阿司匹林当万能药用“先喝姜汤,等苏医生看了之后再吃药;你别杵在这了,等阿诚拿了酒精来就去上班吧,这里有我和大姐。”   “你是越来越有做大嫂的自觉性了。”明楼很欣慰,她现在表现出来的着急是做嫂子对弟弟疼爱。   “别灌迷魂汤了。”桃夭推他出去“办你的事去,不然大姐还以为是你把他打病了,肯定又一顿话说,夹板气滋味好啊?”   “明台,明台。”大姐说着话就进来了“哪儿病了?”   明楼知道桃夭会替自己善后的,便也不留了:夹板气他可不敢领教。   阿诚将酒精拿来交给阿香,自己跟着明楼“大哥,有小桃子在你是不是轻松不少?”   “也吓着不少,你以为她是省油的。”明楼这话只敢在明诚面前说“替我摆平不少事是有的,可也给我惹了不少事。”   “她哪儿惹事了,解决多少麻烦啊。”明诚还是觉得自己的提议正确“难道你愿意明华叫沈明华啊。”   明楼瞪他。   走到外面。   “去办公厅吗?”这都快十点多了。   明楼扣好大衣扣子“不,约个人出来见面吧。”无奈。   “谁?”   “汪曼春。”   明诚垂眸“大哥,不厚道啊。”但还是拉开了车门。   明楼表情凝重,看了眼他“我知道。”坐上车。 作者有话要说:  明楼不厚道!桃夭为你安顿家里你还‘出轨’!唉…… ☆、第一百十四章   某咖啡馆内。   明楼拿起精致的瓷杯喝了一口白水,他没有点咖啡也不是茶,只说最近胃不太好,不喝这些,望着面前打扮精致的女子,目光深邃。   而显然汪曼春很享受现在的宁静时光,不喝茶,不说话,偶尔看着外面,似乎回到了过去的岁月里。   明楼放下茶杯“我们有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是欣赏和留恋。   汪曼春转回注意力,善解人意的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工作忙,状态紧张。”   明楼对她的善解人意非常受用“如今这种形势下,有你这个亲密战友时刻帮衬,真是再好不过。”毫不吝啬的说出她想听的话。   “刺杀案的事由我们来负责,师哥就不用太担心了。”汪曼春果然对他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明楼拿起茶壶给她添了水“虽说刺杀是针对我,但是死的是南田课长,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如果查不出结果,日本人那里未必会讲情面;你知道嘛,76号掌门人的更迭即将到来。”将算是机密的消息透露给她。   这句话引起了汪曼春的兴趣“我有希望吗?”想探听更多,对于权力的贪婪在他面前没有掩饰,毕竟她和梁仲春的争权是公开的秘密。   明楼放下茶壶,略带惋惜的告知“特高课更愿意选择梁先生,除非,你在短时间内建立奇功。”   汪曼春其实知道这奇功的含义“比如呢?”但还是希望明楼能够对自己坦诚,以证明自己在他心里是不同的。   “延安、重庆,不管你破坏了哪一个在上海的情报网都是奇功。”明楼给她指明了方向。   汪曼春嘴唇微翘,对于明楼的开诚布公是喜悦的,这就证明他更愿意自己这一支春占得上风“你会帮我吗?”   “当然。”明楼几乎是没有迟疑的说出“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帮你。”但也隐晦的对她说了自己的难处。   汪曼春就是看着他不移眸半分,似乎要用目光将他抢夺“师哥,有时候我是真不清楚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我唯一知道的是,你是真心待我。”她拥有的是他的心,虽然暂时他的人不属于自己,但想到傅桃夭那个骄傲的女子只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而总有一天她会得意的对她宣布的时候她就抑制不住的得意,似乎比杀了那个女人更痛快,她就是要看她哭的模样,连南田洋子都忌讳三分的女人却在自己面前失败的痛哭失声,那种胜利感一定畅快淋漓,她有耐心等!   明楼对她宠溺的勾起嘴角“我还听说……”停顿了一下,看看周围“上次南田课长被误杀一事,跟孤狼误传消息有关。”这才是他真正来见她的原因,断了孤狼的后路;不是不相信桃夭的能力,她能力再强也不妨碍自己保护她。   汪曼春听他提起了她以为只有自己知道的人物,垂眸避开了他的眼睛:还是被师哥知道了吗?什么立过军功的优秀特工,还不是照样让人知晓了。   “据说这个孤狼是从东北来的,就安排在我身边。”明楼故作不知此人身份,只是从自己渠道探查到消息“南田,又安排阿诚在我身边做她的眼线,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所以现在,即便是他们自己内部出现了问题,我也无法把这个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追究。”对于自己被双重监视被什么生气,就好像自己并不怕被人知道些什么。   明楼的宽容和不在意似乎让汪曼春觉得他没有秘密“那怎么行,必须要让孤狼站出来说清楚。”南田的这颗棋子是用错地方了,她甚至都忘了孤狼监视的不是明楼一个人。   “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是先按住不提为好。”明楼就是并不在乎“如今家里又何止是特高课的人呢,我的枕边……不提为好。”有意无意的提醒着汪曼春他娶桃夭的无奈“更重要的是,特高课掌握了一条绝密消息。”他这里还是完全向着她的。   汪曼春的好奇心被他吊起。   “毒蜂已经杀回了上海。”明楼给出了自己放出的诱饵。   汪曼春的眼瞳扩张了一些,这是兴奋的表现。   于是继续向汪曼春透露着这个机密“而特高课有人跟梁仲春关系密切,很有可能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姓梁的。”   汪曼春想起了那封信,又想到那个女人说不定能第一手接手到这些最机密的情报“那我该怎么办?”丝毫不觉自己已经落入了明楼设计好的圈套里。   “毒蜂最近有可能会有所行动,抓住他,就能破获军统上海站,你知道,梁仲春私下里跟军统做物资交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我只是一直苦于没有证据指证他,如果毒蜂肯开口,隐藏在他们之间的秘密,就会大白与天下。”明楼拿毒蜂将汪曼春这朵玫瑰吊住。   汪曼春当然不会甘心输给梁仲春那个投机贩子“那如果,我抓住毒蜂,他会开口吗?”   “一个跟76号做毒品交易的人,你认为他会视死如归吗?”明楼反问汪曼春,这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怎么样,是不是越来越有趣了?”不知明台身体如何了,桃夭可不能被传染了。   汪曼春的笑容简直可以拿万分得意来形容了,眼睛都放着将一切都握在手上的光芒,就好像她已经是76号的头一把交椅了。   ……   汪曼春将孤狼传来的密信撕碎:汇丰银行迟迟没有动静,你在明家又得不到有用的消息,反而害死了自己的主人,还被师哥知道了你的存在,什么孤狼,你现在就是一只真正的丧家犬。想着那人高傲的态度,轻蔑的将手里碎纸扔入了废纸篓里。   ……   明家现在是一片静谧,只有明台屋里还亮着灯,大姐和桃夭都守着   明台真的病了,睡的很沉,不仅是因为病更是因为是在家里,知道身边一定有人在故才睡的如此踏实。   明楼轻手轻脚的入内,发现二人都没有瞌睡着,只是明镜坐在床边,桃夭坐在椅子上。   明镜见他进来“快,把你媳妇带走,今儿也忙了一天,让她休息去。”   “大姐,我没事,明瑞生病的时候我也是守一夜的。”桃夭对熬夜真的习以为常。   明镜娇嗔“我不心疼你,我是心疼明华。”瞧了她肚子,才稍稍看的出来“都满三个月还都看不出来,要不是苏医生和什么中医大夫说孩子还在,我都怀疑她到底有没有长大。”   明楼走了过来“你去睡吧,我来守着。”   “你们都回去休息。”明镜让他们都走,抬眸对明楼说“你在外也忙了一天了,让你守着你媳妇又该不乐意了。”   “大姐。”桃夭羞赧“我哪有。”   “那我让他守了。”明镜作势要起来。   桃夭嘟嘴“那我守着。”也不在乎大嫂的身份有些不合适“就当他是以后的明瑞了。”   明镜睨眼“瞧瞧。”看向明楼“知道自己福气好了吧。”   明楼不好意思的笑起“大姐,我说真的,我来陪着他,你们都去休息吧。”她们都忙了一天肯定累了。   “从小到大,明台一生病,我要是不在旁边陪着,心里就不踏实,就是回房了也睡不着啊,还是我在这看着他。”明镜也不笑话他们了,他们能这样互敬互爱自己才高兴呢“桃夭,回房吧,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好好休息才是,他又是感冒,万一传给你就真的不好了;明楼别愣着,赶快带她回去。”   “那大姐辛苦了。”明楼扶过桃夭。   明镜抬手拍拍明楼“去吧,去睡吧。”   明楼这才答应,扶着桃夭离开。   回到自己屋里,桃夭洗漱后,明楼拿出她的丝质睡裙。   “这么一闹,我又对大姐说了他的苦闷,大姐算是什么都信了。”桃夭拿了睡衣准备去屏风后面换,被明楼一下子拉坐到床边“干什么?”   “替夫人更衣。”明楼解开她的盘扣“过段日子你就不能穿了。”她喜欢穿旗袍他知道。   桃夭没有忸怩,自己身体哪个部分他没看过啊,也享受了一把他的服务“你们就是太宠爱明台了,一顿打就病了。”有些事她不乱猜,索性当做不知道。   “没法子,我们没有时间把他训练的跟你一样。”他听过她的训练方式,简直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他甚至觉得新中国的那些教官们比王天风疯一千倍才能想出这些阴损的方法来折磨人“他被大姐从小惯着,你不是也说自己刚进特训营的时候也生病。”只不过她生病也必须硬挺着。明楼将她的旗袍褪去,露出了里面的里衣,大掌守护般的抚上了她的微凸起肚腹“明华她受苦了,是爸爸不好。”   桃夭双手插入他洗过的头发中“我会保护她的,你放心。”   “桃夭,你一直和我说明台不适合军统,其实我也知道。”明楼抬头“我想问问你的意思,让明台加入我们好吗?”   桃夭轻笑“一向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明长官,今儿是怎么了?问起我这个小女子的意思来了?”   “你我都是党员,要不要吸收他当然要听听你的意见。”点她鼻尖:明知故问!送面粉厂自己可以独断,因为她根本不会在意,但是否争取、发展明台则是党务,他和桃夭的级别又不差多少。   “明台受过军统精英的训练,比起一般的同志有更好完成任务的能力。”桃夭收回手,严肃几分“如果他本人有这个意向,能够争取他是最好的,但是我认为其个人信仰还是比较薄弱,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考验;趁这段时间可以加大组织和他接触的力度,让他对我们也有真实的了解,但不可以操之过急。”最近军统静默,他不会是想利用这个时间段吧,还有劳工营的事也可以用来让他了解我方的立场。   她说出了明楼的意思,明楼拆开了她编起的发,让她坐到妆台前“没想到我也会有甘愿为女子梳头的时候。”这是闺趣。   “别担心。”桃夭通过镜子看他“你不是已经断了孤狼在汪曼春那里的后路了嘛,可她始终都是威胁,要拔掉她的牙齿才能让她真正的不咬人。”   明楼将青丝撩在手掌中“她昨天找阿诚谈了。”刚才他和阿诚谈过了。   “效果如何?”桃夭是知道开始但不清楚经过和成效“如果我是她,为了获得阿诚的信任,就该忏悔当初所犯的过错,真心忏悔。”   “忏悔是真心的。”明楼站在她身后“但是目的却不真实。”   桃夭转了上身“阿诚哥该多难过啊,等了这么多年的忏悔却只是她耍的手段而已。”   “那你也太小看阿诚了,自从他知道桂姨的真实身份和目的后,那点愤恨和期待都已经消失。”这点明楼从阿诚的语气和态度里看出了“他不会认贼做母的。”   “那个也不是他的母亲。”桃夭掩嘴打了个哈欠,对于桂姨的暴行她始终都无法原谅,因为她对手无寸铁的孩子下手,光凭这点她就无法原谅。   明楼让她坐回床上,给她盖上被子“所以你我就做对好父母吧,你接下来有硬仗要打。”   桃夭躺下,拍拍身边的位置“光坐着算什么硬仗,你该不会是希望我对汪曼春手下留情吧。”   “还真有这种想法。”明楼绕了一圈,坐到床的另一边。   桃夭一翻身将他压住,挑眉“哦?猫抓老鼠的游戏原来你也喜欢啊。”妖娆。   “不是抓老鼠,而是戏老鼠。”明楼浅浅一笑“睡吧。”   “就这样睡?”她可还趴在他身上呢。   明楼点头,将她拥紧了些“就这样睡。”人也完全躺平了“等明华满月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期待之至,老学究。”桃夭没羞没臊的抬手捏了一把他下颚,改侧卧于他身侧,闭起眼。   明楼关灯前看了眼妻子的睡颜,满足又有担心:自己曾对汪曼春甜言蜜语希望她不要出去工作,可换了真该听这句话的人面前,又真没法说出口;关了灯,拥住她,自己哪有什么好,满身的算计,连心都有伪装了,就只有这个傻姑娘不怕这些还乐在其中。   微笑,闭眼:桃夭,我的妻。 ☆、第一百十五章   明楼和桃夭出了房间,就听到玻璃砸碎的声音,还有就是明台着急慌忙的窜回自己屋里。   “病刚好你又给我闯祸。”明镜的声音也传来。   明楼叹口气“这小子,早知道就该狠狠的打。”   二人下楼,阿秀正将明台弄乱的皮鞋都捡拾回来,阿香则拿了扫帚在收拾。   “待会儿叫人配块新的,重新装上。”桃夭从包里拿出皮夹,拿出了钱递给阿秀“别忘了,要去次银行。”   阿秀接过钱“好的。”   “这玻璃渣子最难弄,阿香待会儿用胶带沾一下地面,免得走进走出把鞋弄坏了。”桃夭也是对明台闯祸的本事有所了解了“改明儿他面粉厂有盈利了,问他讨回来。”   “行,都给他记着。”明楼觉得这法子挺好。   二人一起出了门。   这天中午。   明诚开着车停在了特高课那栋楼前“这藤田芳政搞什么鬼,汪曼春、梁仲春,还有警务司司长。”望着车前那些人,万分疑惑,但虽然疑惑还是下车给明楼开门。   汪曼春看见明楼下了车,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明长官。”   明诚向她微微颔首后走向后面未动的梁仲春。   “你们都来了。”明楼微微看了一眼。   汪曼春已经立定在他面前“藤田芳政先生把我们一个个叫到这来喝茶。”   明楼蹙蹙眉“茶喝完了,还不走?”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知道你要来,准备跟你通个气。”汪曼春时刻让自己要成为他的亲密战友,为他考虑“你心里有个防备吧。”   明楼倒一付问心无愧的坦然“有什么可防备的,回去吧。”似乎也不愿意她留在这种地方。   说话间,日本宪兵押着一人就走了出来,将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变成更加紧绷。   汪曼春回头看了一眼“军事委员会统计部常务次长。”说出了被抓人的前身份。   “挺新颖的。”明楼半危半嘲。   汪曼春一语中地“敲山震虎。”   “要动真格的了。”梁仲春漫不经心的说出了如今的局面。   明诚似是不解“是为了南田?”   梁仲春侧了半个身体,眯起眼“南田遇刺后留下了一个什么地址,结果那里都是日本陆军医院存放的东西,而且前些天医院出事时有一个叫许鹤的共/党叛徒跟着好几位日本高级军官一起因药不对而被治死,日本人认为是内部出了问题,正借着南田的死逐一排查。”风声鹤唳啊“藤田芳政叫我们来,无非就是杀鸡儆猴,要我说啊,根本没用。”   “那你在这儿干嘛?”明诚压低声音“抓人又不用你,他们自己有宪兵。”   “叫我们来无非就是凑人数站脚助威呗。”梁仲春算是看透了,抬眼扫了那边的男女“你家主子怎么来了?”   “自从南田遇刺后,他一直被特高课监视着。”明诚如实告知“明面上说是保护。”   门内走出一位日本士兵“请明楼先生进来。”   明楼和汪曼春对视一眼后走了进去,汪曼春在他入内后显得有些促局不安,看来还是担心的。   梁仲春瞧瞧明诚,调侃“怎么没人监视你啊?”   “谁吃饱了撑的,监视我干嘛。”明诚有些急怒,不过转眼一笑“我倒是给你监视我的一个机会啊。”   “什么?”梁仲春现在和明诚在一条船上,自己老婆儿子还在他手里呢。   “借你的地方一用啊。”明诚神秘说着“今天你几点离开办公室?”   “没什么特别,和平时差不多点吧,你究竟要干嘛?”梁仲春被他吊住胃口。   明诚转动身体,微微背对稍远处汪曼春“我大嫂有东西落在76号的办公室里,她待会儿下班去拿,我则在6点左右去接她,怎么样,借你地方一用。”   “你们?”梁仲春吓了一跳“不是吧,这上海多少隐秘的小公馆,干嘛非要在我哪儿。”他那里怎么说也是人不少眼也杂。   “你想哪儿去了,我大嫂有东西要给我,外面实在不方便。”明诚白他一眼,对于他龌龊的念头鄙夷“我可告诉你,我大嫂好像知道有关76号人事上一些变动的事,她好像无意间听到藤田芳政和周佛海先生通电话,想不想知道你自己斟酌。”   梁仲春的小眼睛突突跳了两下:南田一死,果然会有变动啊“兄弟,知道些什么?”哎呦喂,说了一半这不是吊人心嘛。   明诚冷冷“不知道。”让你乱说。   “借,你想怎么用我那地都随便你。”梁仲春自认在76号还是管得住的,肯定把人给他们调开了。   明诚偏就是不肯再说半个字“你自己问桃夭吧。”似乎是对他想歪自己和大嫂的关系记恨着呢。   梁仲春无可奈何“得,我自己个问。”说没关系,这嫂子的闺名叫的可真顺嘴。   ……   藤田芳政的办公室正式搬到了原先南田洋子的那间。   坐在课长的高背椅上,藤田芳政看着面前的中国男子“明君,我请你来特高课喝茶,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明楼端坐,手臂搁在扶手上,双手交握,神色如常“是的,我一点不感到惊讶。”   “为什么?”藤田芳政倒也是直接了当。   明楼侃侃而谈起来“陆军医院的事、南田课长因我而死,而这些棘手的案子都要由您亲自来处理,作为特务委员会的副主任,我应该经常来与你沟通探讨。”   “嗯。”藤田芳政算是很满意他有这样的认知“有传言说抗日分子已经渗透到我方谍报机关,很多内部文件悄悄流向重庆延安,军部对我们近来的工作成果表示非常不满。”   “上海是世界情报的集散中心,您这么说我也是一点不感到惊讶。”明楼面带从容笑意。   藤田芳政微转了一下“明君,不会觉得自危吗?”   “我一直认为我已经是新政府的中坚力量了,不被怀疑,只有信任。”明楼十分自信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藤田芳政盯着他的眼睛“明君,请你明白,这不是我们私人之间的事,这是公事,事关南田课长和一个极有价值转变者的突然死亡,我不得不谨慎行事,一视同仁,才能避免予人口实,请你理解。”   “我理解。”明楼点头,明白他的苦衷,但自己的表情不显。   藤田芳政这才继续问下去“于私,我当然很相信明君对大和民族的友好,但于公,我需要真正的证据来证明你是帝国的朋友,新政府里的精英,而不是和大日本帝国为敌的叛乱分子!这也是远在天津的武田君想要知道的,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我。”   “做为特工的本能怀疑一切,我是不反对。”明楼对于他提到了另外一位老牌特工,不由用特工这个话题开口“但是神经过敏,我就不赞同了,相信武田将军做为和您一样优秀的老牌特工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藤田芳政本想拿他岳父和自己一起压制他,没想到反被他利用,不由挠挠头“你知道眼镜蛇吗?”侧眸斜视向了明楼,目光锐利如刀。   明楼完全不知的表情“眼镜蛇?这是敌方最新的代码?不,我不知道,内子从不把任何公事带回家,也从不在家说这些,因为我大姐最讨厌在家里谈论政治,而做为一名密码破译的工作者她也恪守着自己的职业道德,所以我知晓的都是一些已经暴露或者被76号监视中的敌方代号,对于特高课的事,我知晓的不多。”   藤田芳政放下手“这点不光是我,就是南田课长也是相信美智子的。”   明楼知道他们肯定考验过桃夭“我所知道的只有毒蜂。”   藤田芳政听他如此回答,也将自己所知说出了一些“据我们的情报毒蜂离开上海已经很久了,现在的上海军统站盘踞一只毒蝎,还有共/党的潜伏特务眼镜蛇也在活动,我们还得到消息传说共/党最神秘的启明星似乎也来到了南方,只是我们现在还无法确定他究竟在哪座城市。”拿起了一份文件“特高课破译重庆密电里多次提到了这只毒蝎,更奇怪的是共/党的密电里也提到了他。”   这些都是桃夭破译出的密码,用来迷惑敌人是最好的武器。   “他们都是抗日分子,电文中互通往来并不奇怪。”明楼觉得这个没什么好奇怪的,现在他们可打着联合抗日的旗号。   藤田芳政放下文件“南田的机要文件里曾提到她很快就能挖出隐藏在帝国内部的幕后黑手,她的死只能证明一件事,她离共/党潜伏在我们内部的这条眼镜蛇近到的只有一步之遥了。”   明楼略带笑意的听着藤田芳政说的这些,拿起那杯茶喝了一口:对,就差那么一点。却突然发现是白开水,唉,西洋参不能和茶一起喝,她还真是到哪里都不准他喝茶啊。   藤田芳政自然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许鹤在陆军医院治疗,还有千爱路的那个地址,里面的存放的东西一旦泄露就会让帝国的军心动摇,这些高层机密有可能就是眼镜蛇透露出去的;许鹤这样的高层机密经调查南田洋子曾经跟新政府的十一个情报官员提到过,而千爱路之事,我也做了一些调查,也有大约七个人知晓。”   明楼将茶杯盖好,放回桌上“就算是这十一名情报官员的名单上没有我,我也有可能得到这个情报。”   藤田芳政听闻此言,不由紧张的正起了身体,目光微凶。   “但是千爱路的事,事关内子与家人性命,我又怎敢知晓,就算知道了一些也得装做不知道。”明楼依然从容不迫“我有我的情报网,任何一个与秘密工作相关的人员都有他的情报链。”   藤田芳政并不急于逼问他,手指摩挲着“明君,于公于私,我相信你都该知道事情的重大,我相信你会对我直言不讳,没有隐瞒。”   “当然。”明楼也乐于在他这里证明自己的清白“南田课长被刺杀一案我不仅感到非常内疚,更是希望您能尽快找到真凶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我与内子不必背负莫须有的嫌疑。”   藤田芳政是听到了课里有些闲言碎语。   “这件事我是在周佛海先生那里听中央信托公司的李董事偶然提及,据说他是听他的小舅子军事委员会的一个书记官说的。”明楼也没有卖关子“至于再往上追溯这个情报的来源,我就不好说了,您可以自己去查。”   藤田芳政听到自己这里的最高机密情报竟然被中国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时真的是有所震惊“我们的情报外泄竟然到达了如此地步?”   “原本我可以推说自己毫不知情,可是这不是我的做事风格。”明楼以退为进“希望藤田先生已经对我再有什么怀疑可以直接询问。”   藤田芳政笑了一下“明君果然坦诚相待,这次的集中调查实在让人吃惊,这次,委屈你了,希望你能理解。”   “中国人骂我是卖国贼!”明楼微笑里露出了些许苦意“其实不管发生再多的暗杀、破坏、爆炸,新政府的财政、金融、贸易都还是仍然在继续,这不会以我的意志为转移,就算是我今天不干了,或者是被抗日份子暗杀了,再或是日本人也不相信我了想把我除掉……”   “明君,没有这个意思。”藤田芳政辩解了一下。   明楼却并不理会“……对这个血腥的世界,混乱的上海都没有多大的影响,跑马场的马照跑、百乐门的舞照跳,或许只有内子会为我哭,可那又会是多久呢?等她带着孩子回日本一样可以开始新生活;这就是我,一个忠心耿耿为新政府和日本帝国卖命官员的下场。”   “明君,我很了解你的不容易。”藤田芳政宽慰他。   明楼顺着话“是啊,不容易。”   藤田芳政又拉起来近乎“明君,还是有担当的,武田君并没有看错人。”   “刚愎自用罢了。”明楼惯会自嘲的,再喝了口水,拿着茶杯“茶凉了。”   藤田芳政会意,对他的态度恢复了长辈般,起身“明君,现在看来陆军医院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情报机构泄密范围之广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们对敌人一无所知,敌人却对我们了若指掌,洋子的死给我们惨痛的教训。”   “现在我们不是一无所知了。”明楼也拿出了该有气度“接下来我们所要面对的是敌人对我们情报机关近乎疯狂的攻击。” ☆、第一百十六章   明楼走出特高课大门,明诚打开车门,在自己上车前和梁仲春对视了一下。   特高课一室的窗口,有人正喝茶瞧着。   山下慧子正在整理她桌上的文件“还是室长厉害,我们忙了这么多天一点进展都没有,您一回来就发现我们计算方法有错误,可惜监听组说那个电波在霞飞路一带消失了。”   “会不会是最近没启用?”桃夭转回身“不急,既然有电台他们一定会再用的,对了,高木君是不是有女朋友啊?”   “室长怎么这么问?”慧子将有用的都整理好,没有用的装入袋子;这些不能扔掉,桃夭命令她们烧掉。   “因为他的手帕上的香水味可不像是古龙水,挺好闻的;可是找了不少地方都没有。”桃夭放下茶杯“想托他买,就怕他女朋友误会。”   慧子走到她身边,神秘兮兮的“不是女朋友,是未婚妻。”   “未婚妻啊,还好没开口。”桃夭觉得是庆幸“要是有人托我外子买香水,然后还是个女的,我也不乐意;你见过吗?”   “没有。”慧子恢复常态“挺神秘的,我也是听和高木不错的濑户君说的,高木和他说本来前年就要结婚的,但是总是有事也就拖下来了。”   “那也总不能拖着吧,该结婚就得结婚,高木君年纪也不小了。”桃夭说的随意“慧子,你有喜欢的人吗?”   慧子脸一红“没有。”   “那我给濑户君介绍个女朋友,你不介意吧。”桃夭逗弄她“梅机关档案室的机要秘书藤原小姐,那可是肤白貌美,性情温婉……”   “室长!”慧子红的脸立刻白了,急的都快哭了。   桃夭从立架边拿出了一个不小的扁长盒子“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啊,给。”   “什么?”慧子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条很漂亮的连衣裙“室长。”   “收买你的。”桃夭故意这么说“还没有告白吧,穿着这个告白包你成功;再告诉你,监听组的小坂,档案室的香取可也盯着他呢,自己抓紧,不然别对我哭鼻子。”   “室长。”慧子面上感动不已,但内心也知道桃夭是想收买自己,当初南田课长派她来就是想抓她短处,然后在时机成熟时置她于死地,可她在工作中没有一丝错落,认真仔细又努力,对于引诱她的东西也完全视而不见,如今南田课长也不在了,藤田芳政长官又是她父亲好友,她投石问路是等着看自己怎么做了。瞧着武田美智子温雅的浅笑:对于这个女人,她也是猜测不透。   桃夭拿起了另一份需要破译的文件“去工作吧,可不要粗心大意了,我希望慧子能够爱情事业双丰收。”   慧子拿过盒子“是。”她该何去何从是得有个说法了,南田洋子的死在特高课引起了不小的人心波动,想要继续占得上风就得看准时机重新选择。   桃夭见山下慧子离开,抬手腕看时间:阿秀该出门了吧。   ……   汇丰银行。   几乎要放弃的小秦现在是极度兴奋的,瞧着面前年纪很轻的女子写下了231这个号码,立刻给也在银行里守株待兔已久的同伴发出了信号   “给你。”阿秀将信息表填好给她。   小秦看了一下,读出声“231号,小姐是第一次启用保险箱?”   “有什么问题吗?”阿秀反问她。   小秦立刻微笑以对“没有问题,是这样的,您第一来我们会给您交待一些使用规则,还有根据您的储存时间会有适当的业务优惠。”她要拖住面前这个年轻姑娘。   阿秀摇头“不必了,我赶时间。”   “那小姐请这边请吧。”小秦也不强求,引她前往储存室。   在银行里的另一人立刻给汪曼春打去了电话“汪处长,鱼终于出现了。”   “你确定?”汪曼春接到了电话,极为兴奋,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出现了;如果她能同时破坏二个地方在上海的地下组织,梁仲春根本没办法与自己抗衡。   没事便什么消息都没有,有好事的时候竟然是双喜,太好了!   “231号,保险箱,我确定。”电话那头的人很确定。   汪曼春立刻做出知识“给我牢牢盯住了,别让鱼跑了,我马上就来。”   “是。”   汪曼春放下电话,拉起衣服就走。   夜莺监听着76号的电话,也得到了消息,于是她按计划拨出了号码。   明诚接到了电话,又拨通了另一通电话“我是明长官办公室的秘书,我找武田美智子室长。”   接到电话的桃夭,听完电话后起身穿了大衣,喝下一大口水,拿了皮包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准时下班。   另一边。   阿秀将所取的东西放入了自己随身带来的一个方形手提袋中,出了银行,站在银行门口拿出妆盒假意整理一下仪容,看见后面鬼鬼祟祟的人影,抬手叫了一辆黄包车,上车。   车夫扭头问“小姐,请问去哪里?”   “极司菲尔路76号。”阿秀看着跟着自己的人走出了银行,直言不讳自己的目的地。   车夫楞了一下:这白净的小姐怎么要去那种地方!?但生意就是生意,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走。   听到这个地址的特务也楞了一下,互相对视了一下。   “走。”为首的一个当机立断“我们接到的命令是盯住她,她就是要去周公馆我们也得跟着!走。”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立刻跟上。   76号。   梁仲春得到消息说傅桃夭到了,于是命令手下人不要靠近她的办公室,连带旁边的几间重要所在也都不要有人在,隔墙有耳的道理他懂,她和阿诚之间的事肯定不想让明长官知道的,而这里有不少汪曼春的手下,他不得不安排的周全一点。   桃夭从抽屉里拿出了从影佐祯昭那里借来的红色书,她为了表示爱护,还给几本书都包上了封皮,摊开放在桌上:据夜莺回报汪曼春身边有个人的日语是二把刀。   笃笃笃。   敲门声起。   “请进。”将书放到了桌上。   梁仲春推门进来“明夫人。”他亲自端来了茶。   “梁处长。”桃夭微笑“这次麻烦您了。”   “不客气,不客气。”梁仲春走入,将茶杯放到桌上“菊花茶。”   “谢谢。”她没有去拿。   梁仲春住着手杖,小眼睛滴流乱转了一下“明夫人,方便说会儿话吗?”在阿诚没来之前,抬手示意了沙发方向。   桃夭会意,走了过去。   梁仲春又拿起茶杯,跟着过去,将茶杯搁在茶几上她的前面,自己才落座。   桃夭并没有开口。   梁仲春也知道她在等自己开口,毕竟是自己有求于她,于是堆起笑意“明夫人,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阿诚兄弟今天给我透了一些消息,还请夫人给梁某人指一个方向。”   桃夭微笑的万分优雅,修长的手指搭在沙发,敲打了一下,依然还是不说话。   梁仲春也是明白人,知道她是在等自己表忠心“夫人,如果我能成为76号的掌门人,我一定会报答您的恩情,不管什么事只要您说出口我就给你办到。”   “梁处长的大夫人回老家了是嘛?”桃夭嘴角勾着“现在和你一起生活的是阿诚嘴里的小嫂子?”   梁仲春被桃夭揭穿这点有些尴尬“夫人,这个,那个。”无法解释。   “梁夫人真是大度。”桃夭冷然了几度“要是我……”   梁仲春往前坐了半个屁股“明夫人,我保证,我保证以后汪处长和明长官的所有接触我一定在第一时间告诉你。”   “不够。”桃夭脸上浮出杀机“我要你将她赶出76号,我要她一无所有,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梁仲春倒吸一口冷气:够狠!   “梁处长能做到吗?”桃夭逼问。   梁仲春此刻倒放下心来,不怕她有要求就怕对自己没所求“从来成王败寇,如果我能在此次人事变动中异军突起,真正掌握住76号,您的要求自然好办。”   “我就怕到时候梁处长因为害怕明长官,推诿拒绝。”桃夭也不是傻子“等您真的拿到了76号,就是您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了,这事我也不能对明楼说吧,您翻脸不认人,我跟谁诉苦去啊。”   “明夫人,我梁仲春虽说不上一口唾沫一粒钉,但也是堂堂男儿。”梁仲春觉得她是对自己不放心“不说别的,就您和阿诚兄弟的交情,我敢拒绝您吗?”   “藤田伯伯对76号二位处长都不满意。”桃夭也没有过分拿乔,压低了声音“他告知周先生的意思是另选贤士,不过很明显这可不是周先生和外子想看到的局面,我听外子话里话外的意思周先生还是比较满意您的,但是外子却在周先生面前推荐了另一位。”   梁仲春眉头蹙成了一个川字“夫人,这,这可如何是好。”   “藤田伯伯不满意您,是您和稀泥的功夫太深,他不好掌握。”桃夭给他分析“周先生那里嘛,想必您在淑慧夫人那里下的投资有了成效,只是外子那里太过纠结旧情,觉得对谁有所亏欠;个人建议是,将你那些擦不干净的生意稍微收拢一下,整肃手下,让藤田伯伯看到你的工作能力,如果你能短时间内破坏抗日双方的上海地下组织也就更好了。”   “这,这谈何容易啊。”梁仲春叹气。   “我是知道外子最近刚和汪处长见过面,说了些什么我是不清楚,不过……”桃夭也叹了口气“他那个人极其恋旧,既然他在周先生那里都举贤不避旧仇,那么我想他定会给她指点一二;毒蜂杀回上海的事,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什么!?毒,毒蜂,回来了?!”梁仲春表现出的神色是不知晓。   桃夭撑住头“我敢赌明楼一定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汪曼春,梁处长,如果汪曼春抓到了毒蜂,那你和军统上层的那些事……汪曼春拿着这些去藤田伯伯那里再将您一告,南田洋子虽说也是日本军人,可她毕竟是个女人,懂得有些事需要睁眼闭眼,但藤田伯伯就未必了,他在成为特工之前是一名很优秀帝国军人,他对任何人都有着很高的道德标准,一旦让他知道您和旧政府的勾当,必定重演一回统计部常务次长的戏码。”   梁仲春的冷汗都下来了“夫人,明夫人,这可不是小事啊,您有什么消息就实话实说吧。”现在说的事可不光是掌门人更迭的问题了,几乎能要了他的小命。   “只要你先比汪曼春抓住毒蜂,到时候他的生死不就全在你的掌握之中了吧。”桃夭的嘴角又上翘了“梅机关在上海是没什么建树,但该有的建制都是在的,特别是驻扎在76号的这个小组,你们有任何行动都必须他们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例外,你是知道的,这个小队的队长是我父亲的学生,梁处长,你最近的心思就不要放在那些生意上了,这种乱世真金白银也得有命才有用吧。”   “是是是。”梁仲春拿出帕子摸摸额头的冷汗。   “汪曼春一定着急想要抓住毒蜂,所以她在近期内一定会有不少行动。”桃夭给他出主意“可她的手下未必各个如铁桶似的吧,找一个她绝对相信又有父母妻儿在上海的心腹,别光顾着塞钱,人家的家人也照顾一些,懂嘛!”   梁仲春连连点头“懂!”软硬皆施恩威并存,小眼睛里对她都是敬佩“我现如今可算是明白了明长官为何最终还是娶了您。”   “梁处长,我有点累了,可否一个人待一会儿?”桃夭微笑起来。   梁仲春明白她是不想阿诚来的时候看见自己还在,立刻起身“当然,您休息一下,我出去了;啊,您放心,这里附近几间屋子都没人了,您想和阿诚兄弟说什么都可以放心的说。”为自己的周到表功。   “与人方便。”桃夭很满意。   梁仲春也很满意“自己方便。”说完就走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桃夭敛了笑意,抬手看看时间,起身,走到窗口。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周一正常更新! ☆、第一百十七章   此刻的76号门口。   阿秀抬眼看看这个人间魔窟所在,双手拎着正方形精巧的小牛皮箱子,迈步就往守卫那里走去。   可还没等她走过去,后面停下车,迅速下来一批人包围住了她。   “小姐,这是要去哪里啊?”为首的人微胖。   阿秀透过人群看见了一位红唇艳美的骄傲女子也从一辆车上下来“我,我,我。”似非常紧张,迅速将皮箱放到身后。   有人立刻抢夺下了皮箱。   “那是我的箱子!”阿秀想去夺回来,却被几人拦住。   那人将皮箱拿到汪曼春面前,打开。   汪曼春看到了不少美金还有金条:这就是物证!   “听小姐的意思不就是要来这里吗?”为首的胖子将阿秀往76号大门一推“我这就让你进去瞧瞧。”   “小姐,小姐,小姐救命!”阿秀吓的大叫。   汪曼春看她表现:小姐?!谁?   阿秀真的朝76号大门跑去“小姐,小姐救命啊!”   她这个举动让特务们都没想到,哪有自己跑进76号喊救命的。   “汪处长,这?”他们都在等汪曼春的指示。   汪曼春努努嘴“她既然不怕死敢进去那就请君入瓮吧,放她进去,我倒要看看里面哪家的小姐能救她!”   ……   周公馆几乎每天都是人头攒动,有的是无聊的应酬。   明楼的目光从时间上移开,接连三杯红酒一口饮尽。   “明楼啊,怎么喝这么多酒?”杨淑慧发现了他。   明楼回身“周夫人。”苦笑了一下“让您见笑了。”   杨淑慧发现一向优雅贵气示人的他现在掩盖不住苦愁,想起前些日子的事“桃夭可是不错的人啊,有些人该放就要放,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们男人啊,就知道让我们伤心。”   “我以为娶了她,我在日本人那里多少该有几分信任,可是今天……”抬手摆手“不说也罢,不说也罢。”又从侍者手中拿了一杯酒一口喝尽。   “在说什么呢?”周佛海也走了过来“明楼啊,怎么喝的这么猛?要醉的。”对于明楼他也算认识很久了,可从来没这样失态过。   杨淑慧叹口气,轻声“大概是被日本人说了吧。”   周佛海是知道的,今日藤田芳政请了不少人喝茶,明楼也在其中“明楼啊,工作嘛,偶尔有些委屈也是正常的,你还和日本人计较什么。”   “这不是计较,这是信任!”明楼终于憋不住,对周佛海诉苦“他们要我娶我就娶了,是,南田课长是坐我的车才遭遇不幸,可这也不能怪我啊,自从南田课长死了对我的监视就没有松懈过,现在还派人跟着我,还说什么是保护!这是保护吗?他需要保护我什么?家里、枕边都是他们的人了!”   “明楼啊。”周佛海也是知道他的婚姻是怎么回事“想开些,我看弟妹还是很关心爱护你的,她也没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不是,再说你们还有了一个儿子,为了孩子,你都要忍耐。”   杨淑慧抬眸: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的主,不过明楼的正妻就是日本人,他不忍耐也不行。   明楼深深呼吸了一下。   “日久见人心嘛。”周佛海继续劝导他“这次的事日本人正在气头上,难免有所调查,我听说藤田先生对你还是不一样的,还是信任的,今天要你去只不过是例行公事,去的也不是你一个,去的哪个人不被他当面骂了一通,有些就直接拿了,他可没骂你吧,这都是看在你岳父的面子上,他后来也给我打过电话,说十分感谢你的坦诚,更叫我充分的信任你,说你是新政府中不可多得的精英也是他们日本帝国的最好朋友。”   “是啊,你就别喝这么多酒了,真醉了辛苦的可是桃夭妹子。”杨淑慧顺势拉近他们夫妻与他的关系,虽说周佛海被日本人器重不假,但明楼毕竟娶一位日本少将女儿,又如此出色,想必假以时日一定会得到更多的器重,所以拉拢他一点坏处都没有。   明楼抿唇对这对夫妇一笑。   ……   76号。   阿秀被他们押着“小姐让我将取来的钱送到这里来,说她的办公室就在梁仲春处长旁边。”   汪曼春一听立刻知道了她口里的小姐是谁:傅桃夭!   她不甘心的推开了那间办公室的大门,却发现屋子里没人,而且更奇怪的事,原本该有人的这个楼层今日的人怎么这么少?   退出屋子,往旁边看看,发现监听室的门竟然没有关着,应该二十四小时有人的办公室里十分安静,她一个健步上前,推门入内,不过没有看见任何人。   退出,再看,走了几步,不光是监听室,还有自己的办公室,门也竟然开着一条缝?冲入自己办公室,依然是没人。   “你说的小姐呢?”为首的特务拿枪指住了阿秀脑袋“我看你胆子不小啊,竟然到76号自投罗网,你这个女/共/党!”   “谁共/党?你才共/产/党呢!你全家都共/党!”阿秀是吓的直哭,但听有人诬蔑自己是赤色分子也不免辩驳起来,因为现在被认为是赤色分子可是要杀头的。   汪曼春走出“你家小姐呢?人呢?”吼问阿秀。   阿秀也不清楚为何是这样“我,我不知道,小姐在哪儿?”她被76号的特务押着,只能转头找,突然“小姐,小姐,救我,小姐!”   汪曼春转头。   桃夭拿着帕子擦手,似乎是从盥洗室走出“阿秀?”   “小姐,小姐,救我,救我。”阿秀看见她立刻挣扎起来“他们说我是共/党,小姐,救命啊——”   汪曼春勾起了嘴角“傅小姐……”   “明夫人!”桃夭不厌其烦的提醒她自己的身份“汪处长,我的贴身丫头做错什么事了吗?”   汪曼春见她自己承认了阿秀的身份,心中得意了一下“傅小姐,今天是不是请自己的丫头去汇丰银行取过钱?”   “这不会犯了汪家的王法了吧?”桃夭反问   “你敢承认就好!”汪曼春抬手一挥,虽然孤狼误传消息,自己也不打算相信她,但保险柜的是在她被发现之前的事,她觉得这点是可靠的“抓起来!”   那些特务立刻将她围起来,但并没有人上前抓她。   “汪处长,这会不会是一场误会啊,她,她是明长官的太太啊!”是日本人啊。   汪曼春浓妆的眼眸一挑“那又如何?她现在就是有共/党嫌疑。”傲然的转而看向她“这是我的职守!”   “汪处长,我这话就听不懂了,共/党?”桃夭反而走向她“就凭我的丫头去银行取钱就说我是抗日分子?”   汪曼春觉得自己占得上风“傅桃夭,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何要取明镜开的保险柜里的钱吗?”   “有什么问题吗?明镜是我大姐,她开的保险柜我为何不能取钱?”桃夭不知哪里做错了的态度“我是她弟媳,是家人,明家人用明家的钱,需要向你解释?”   汪曼春被她字字戳心:明家人,明家的钱!?恼羞成怒“你不要转移话题,不敢说取这么多钱的理由吗?要不要我替你说?”   桃夭失笑而出“好啊,我倒想听听汪处长觉得我取钱用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给你的组织提供活动经费!”汪曼春冷哼着“共/产/党地下组织!”   “汪处长的数学能力差如幼儿,这文章水平却倒不错,等你从76号离开的时候,可以考虑成为小说作家。”桃夭嘲讽“一定饿不了肚子!”   “傅桃夭!”汪曼春听闻她话语里要将自己从76号赶走,勃然大怒,拔枪对准了她。   桃夭不动分毫“汪曼春,你监视明镜,妄图想将一顶共/产/党的帽子栽赃给她,这件事我外子知道吗?”   “这是怎么了?”梁仲春终还是听到自己的手下回报,立刻赶了过来“汪处长,你在干什么?!”   “梁处长,我在抓共/党嫌疑犯!”汪曼春依然枪指傅桃夭。   梁仲春觉得这个女人是疯了:在76号抓一个日本女子说她是赤色分子,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是零,失恋的女人智商是负数吗?   桃夭迎面走向汪曼春,抬指轻推开了她的枪口“汪处长,我很理解你急于立功想在藤田伯伯面前表现你的工作能力,但是变成一条疯狗随便咬人可就不好了!”   “可你无法解释你为什么要取这么多钱。”汪曼春的脑子渐渐清醒,她知道她可能又错了,但是现在的情况是骑虎难下。   梁仲春听到钱,想到阿诚曾对自己说过傅桃夭对自己很不错的话,然后今天阿诚求自己给他一个地方,想必这笔钱是交给阿诚的吧,这个当然不能让明楼知道了。   “小姐,小姐,我遵照您的指示取了钱送来76号,可是这个女人让这些混蛋诬陷我是什么共/党。”阿秀还被他们押着呢。   “还不把人放了!”梁仲春立刻上前对那些不长眼的家伙吼着:宰相门人七品官。更何况自己还要靠她升官发财呢。   “汪处长,这是共/党的书。”突然有人从桃夭的办公室里拿出了几本书“虽然是日文,但我看得懂一点,这绝对是赤色书籍!”   汪曼春笑了,拿过那些书“傅小姐,对这个如何解释。”   “我劝你不要弄坏我的书,因为书的主人不是普通人!”桃夭不卑不亢。   梁仲春翻翻白眼:公开看红色书籍一定是有人知道的,汪曼春,你是真傻还是真傻啊,而且是日文书,不是有所凭借谁敢公开看啊。   “哦,我很有兴趣知晓这位主人是谁!”汪曼春觉得她这次逃不了,看红色书籍也是死罪!   桃夭冷哼一声,推门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我根本没有必要和你这种蠢女人费口舌……”   “砰!”   一声枪响落在桃夭的脚跟处。   汪曼春的枪法在76号里练的很不错。   “汪曼春!”梁仲春被她突然的举动吓的心脏突突乱跳。   傅桃夭表情淡淡往自己脚跟后的枪洞一看。   汪曼春走近她“傅小姐,现在愿意告诉我了吗?书的主人是谁啊?”说不定是哪个日共,如果是这样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傅桃夭冷哼一声,扭头根本不屑看她,更不要说与她说话了。   “你在这里说不出来吗?需要我换个地方让你开口吗?”汪曼春用枪撩动她的发。   傅桃夭对她说了一句日语。   汪曼春一愣,看向那个会日语的人。   那人低头“她说她只和人说话,不和,不和……”   “说!”   “不和……狗说话!”   汪曼春恨不得撕碎这个傲慢无礼的女人“把她给我押下去,我倒要看看是她的骨头硬,还是我的……”   “大嫂!?”明诚这时从楼梯处上来。 ☆、第一百十八章   明家。   明楼醉了,是周公馆的人送回来的,阿诚不知为何不在身边。   明镜也算是头一次见他这样“别去楼上,去书房,这满身的酒气,薰着桃夭怎么办,明台啊,快帮忙啊。”   “哦!好。”明台也没见过烂醉如泥的大哥,立刻接手:这又演的哪一出啊。   “阿诚呢?”明镜看了半天没看见他“人呢?”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   76号里却是剑拔弩张。   汪曼春想拿下桃夭,阿诚拦着,谁敢动她一下,抬手就动作干净利落的将想对桃夭动粗的某人打倒在地,引得汪曼春和她手下大小十几个枪口对住。   梁仲春自然不能让汪曼春在这里开罪了他的财神和文昌太太的,引来了自己的人。   桃夭只对阿诚说了一句救回阿秀,命令是对阿诚说的,照办却是梁仲春,只是汪曼春怎能轻易给他。   梁仲春看看苗头不对啊“阿诚兄弟,给明长官打电话吧,真闹下去,对双方都没好处。”将阿诚拉到一边。   “疯啊,叫他过来怎么解释?”阿诚似乎很怕将明楼叫来“你想害死我啊。”   梁仲春稍微避开一点汪曼春“可你嫂子这一句话都不说,汪曼春又不依不饶,子弹可没长眼睛。”   阿诚看看这情形,还是下不定决心,犹疑,附耳到桃夭耳边。   桃夭看看他,嗤笑,反闭上眼。   “大嫂!”阿诚重重双手一摊“桃夭,我求你不行嘛。”   她完全充耳不闻。   梁仲春明白她这次完全顶硬上了,不打算放过汪曼春的,听说日本女人都是最温顺的,不过这位主估计也就是在明长官面前是温柔的了。   汪曼春取出231号钥匙,明镜的私章“阿诚,这些东西都是你大姐的吧,她自己有商行还需要动用明镜的保险柜?这说出去谁相信啊,谁不知道她分了一半东华洋行。”   “汪处长,我大姐的保险柜你怎么这么清楚?”阿诚反问“你是想说你在监视我大姐吗?”   汪曼春避开他的质问“我是在保护你大哥!”一指傅桃夭“不能让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连累了他!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所以指控桃夭是共/党?”阿诚厉声质问“我看你是嫉恨她夺走了汪家的一切了吧。”   “明诚,你凭什么质问我?!”汪曼春从来没将阿诚当做是明家人,他不过是明家的下人“有本事你让她开口解释啊!”   这时候小秦也赶了来,一看阿秀“汪处长,没错,就是她!”   “你是银行的那个职员。”阿秀也认得她。   梁仲春眯起了眼:自己是知道汪曼春一直都派人在银行,但目标什么并不清楚,原来是盯着明镜的保险柜,她是哪儿得来的消息?   “把这个女人押入刑讯室,她主子不肯开口,她一定能开口。”   “汪曼春,你敢!”阿诚再度举枪“我告诉你,阿秀不是普通人,你最好不要动她!”   “一个丫头……”   “武田将军怎会让不熟悉的人服侍他女儿呢!”明诚阴沉着脸。   梁仲春转头:该不会是梅机关的人吧。   汪曼春也不由转眸于阿秀,阿秀瞅着汪曼春,眼神里都是不服。   明诚吐息了下“梁处长,你盯着点,我去打电话。”似乎撑不下去了。   “好,你快去。”梁仲春巴不得听到这句话呢。   ……   明家。   明镜接到阿诚电话“哎呀,明楼喝醉了,叫都叫不醒,这可怎么办呢?阿诚啊,汪曼春那个疯子你可要小心了,不要让她伤了桃夭,我来想办法!”   挂上电话。   桂姨见她惊慌失措“大小姐,阿诚出事了吗?”表现出了一付担心阿诚的慈母模样。   “不是阿诚,是我家桃夭!这可怎么是好,武田将军的电话是多少?”明镜也顾不得,上楼去拿电话薄。   天津,梅机关。   “我是武田……”   “亲家公,出大事了!”明镜的声音哭腔浓重抢白“桃夭出事了,您快想想办法救救她啊。”   “明瑞姑姑,你冷静点,美智子怎么了?”武田弘一被她哭腔猛的砸到。   “亲家公,亲家公,桃夭被困在76号了,说她是共/党,她只不过是让阿秀银行取了点钱,怎么就是共/党了呀,这还让不让人活;明楼这个时候又喝醉了,真是丢死人了,我只能打电话给您!亲家公,桃夭可又有身孕了呀,76号那种地方,我都不敢想……”   “美智子又有身孕了?”武田弘一还算镇定的情绪被这句话吊住了“你冷静点,到底怎么回事?”   ……   又对峙的一小时过去,不过梁仲春提议大家都冷静点,反正都在76号里,也没必要担心什么逃跑,就大家坐下说,他和阿诚再劝劝明夫人,让她解释一下。   可哪知道赌气中的傅桃夭虽然坐下了,可依然没有开口。   梁仲春也突然明白汪曼春这般不依不饶肯定是也知道76号掌门人即将更迭,所以她这么迫切的想抓到共/党地下组织,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明夫人,喝茶。”梁仲春让人给她倒了被热水。   汪曼春搬了张椅子“好,傅桃夭,你要跟我耗是吧,我就跟你耗到底!”拿着手里枪指指闭眼不发一语的她“今天你没有合理的解释休想走出76号!”   让她嫁给明楼是自己最大的失误,太小看这个不声不响的女人了,汪曼春心底对她所有的不满都在此刻爆发出来,她不认为自己输给她什么!   时间就这么过去。   又过了三小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傅桃夭没说过一句话,更没喝过一口水,任由阿诚、梁仲春轮流游说都毫无作用,她时而闭眸,时而发呆,不闻不问,老僧入定。   “梁处长,汪处长,藤田芳政先生来了。”   藤田芳政走入了这间办公室。   汪曼春,梁仲春都起身:他怎么会来?!   傅桃夭也慢慢起身,但扶额歪了一下身子。   明诚连忙扶住她。   “藤田伯伯,您怎么来了?”桃夭有几分虚弱靠着明诚。   藤田芳政也不看在场的双春“你爸爸给我打电话了,我花了点时间从汇丰银行将明镜女士的保险柜全部拿了出来。”所以时间耽误了不少。   高木让人将一个保险抽屉拿了出来,放在了众人面前。   藤田芳政叹口气“没想到你这么执拗,半句不肯解释。”   “我愿意向您解释,但我绝对不会向别有居心的中国女人解释。”傅桃夭推开了明诚,直直身体“我总是大日本帝国一位将军的女儿,难道要我向一个中国女人解释以证清白吗?那我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高傲的抬颚,声音泠然。   随着高木走来的日本宪兵从外面拿来了几本书,递给藤田芳政。   藤田芳政没接过,而是走到沙发处,坐下“美智子,坐。”   桃夭坐下。   高木走到了藤田芳政刚才的位置“给汪处长看一下最后一页。”   宪兵听命,翻到最后一页,呈现给汪曼春。   “汪处长,听说你觉得武田室长读这些红色书就是罪证。”高木带着白手套,四指并拢指着一处日本字“并要她交代书的主人是谁,这就是主人。”   汪曼春局促难安:怎么来的不是明楼,而是藤田呢?   “您不认识吧。”高木语气带着嘲笑:一个中国女人还敢对他们日本女子无礼,武田美智子脾气还是好的,换了别人她就早就死了,简直可笑!“这个名字读作汉语就是——影佐祯昭。”   汪曼春惊的抬眸,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   “还有这些钱财,我想汪处长应该是知道的。”高木再指直接从银行取来的大抽屉,里面都是金条、美金、名贵的珠宝,一些股票证券“这是明镜女士开的保险箱,但这是她送给武田室长的彩礼,听说这是你们中国的习俗。”   “好,说是彩礼是吧,那么为什么保险柜是明镜开的,钥匙也在明镜手里?!”这也是漏洞吧。   “真是对我家了若指掌啊,竟然连钥匙在哪里都这么清楚?不过既然是大姐开的,我想保险柜是谁的名字并不是很要紧吧,至于钥匙和大姐的私章就放在首饰盒里,我的东西放在哪里家里人都不管,竟然轮到一个外人说三道四。”桃夭对藤田芳政微笑“我取用一些送给我的彩礼,不知道这犯了哪家的王法,我不能用钱吗?还是不能用明家的钱?可怎么办,大姐打算把明氏企业旗下的一些工厂转到明瑞的名下,由我打理,那我岂不是罪该万死了。”   藤田芳政明白这大概是明镜给她,她又为了让明镜放心又显得尊重她便将东西继续放在了她那里,女人之间这些小心机啊很好明白,不过汪曼春这话也的确有些奇怪,这么隐蔽的事她怎么会知道?!连自己都不知孤狼是谁,难道她知道孤狼不成?!南田洋子当时很相信她,未必没这个可能。   “你不能解释你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吧!”汪曼春死死咬住这条“还有,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办公室都没有人,你却不知所踪!”   “汪处长,让他们提早下班是我的命令,最近大家都很辛苦嘛。”梁仲春习惯的眯着小眼睛“明夫人不过来这里拿几本书,你不要小题大做,要不然你看看办公室少了什么吧。”   “藤田伯伯,我愿意搜身,看看我有没有拿某人什么东西。”桃夭傲然端坐着。   藤田芳政慈爱的看身边人“你爸爸对我说了,你又有身孕了是吧,这是喜事啊,怎么都不说呢?”   桃夭羞赧了“大姐说不到三个月不让说出去。”垂头,羞涩。   “你没有什么不舒服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藤田芳政笑着“这是好事嘛,你爸爸就盼着你和明君的感情越来越好,这孩子来的正好。”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到底有多爱你们,但是你们呢,30个很多吗?都不到啊…… ☆、第一百十九章   怀孕!?   梁仲春张了张嘴终没说出口什么,不过心里是乐呵的:这男人最想要的就是自己的孩子,明长官的心恐怕真得转向了。   汪曼春的目光若能杀人,傅桃夭估计都死三百多回了:怀孕!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她竟然又怀孕了!是啊,她怎能再欺骗自己,他们俩睡在一起,她狐媚勾引,师哥又不能拒绝……真该在刚才一枪打死她!   “没事。”桃夭掩盖不住的欢喜。   藤田芳政点下头“回去了给你爸爸一个电话,他等着呢,听说明君喝醉了叫都叫不醒,明镜女士没法子只得打电话给你爸爸,你爸爸又打电话给我。”   “谢谢您。”桃夭的喜悦被愧疚取代“您都这么忙了,还要为了我这点小事奔波,对不起,对不起。”起身就给他鞠躬。   “一开始我也是觉得你任性了,不过听你解释倒理解你这任性的理由。”藤田芳政拉过她,重新让她坐下“你越来越有我们大和子民的自觉了。”   桃夭还是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   日本宪兵将汪曼春从阿秀手抢夺的方形皮箱放到了茶几上。   “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缺损?”藤田芳政让她查看一下。   桃夭拿过,打开,稍微点了一下“没有。”   “这不是普通的数目,你要一大笔钱是做什么?”藤田芳政也的确是奇怪“投资吗?”   “不是。”桃夭放下箱子“是我小叔叔,我答应送他一辆好车,顺便给明瑞爸爸也换辆车,他那辆车,不是有过不好的事嘛……”似是多少有些忌讳。   “那你的女仆不带钱回家,反而来这里做什么?”汪曼春指出话里的漏洞。   “嫂子给明台买车是礼物,怎能大张旗鼓?”明诚似乎是知道“而且我知道一家车行有刚到的德国进口车,这个时候能有进口车是很紧张的,正巧大嫂很中意德国这个品牌,她说要来这里拿东西于是我就说顺道就去付了款,将两部车都买下来;汪处长,我们家的事真的需要一一向你做出所谓合理的解释吗?”款项的数目是早拿捏好的。   “你!”汪曼春气死了,就连阿诚都敢这么对自己说话?!   “事情说开了就好了。”梁仲春坏心眼的笑了下“看来是汪处长神经过敏了,误会了整件事情,汪处长既然你有错在先,不如向藤田长官和明夫人道个歉吧;您看您这急于立功把事情给闹的,这半夜三更还劳动藤田先生和高木先生跑这一趟,还有明夫人,这惊吓绝对不小,还好孩子没事,这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恐怕明镜女士和明长官那里你更不好交代吧。”说买车真未必是真的,不过能够让汪曼春在藤田芳政面前落势,他乐意做个好人。   道歉?!汪曼春杀人的目光转移向梁仲春:你怎么不去死!   高木站在藤田芳政身后“汪处长,你一心想要抓捕抗日分子,藤田先生是知道的,不过眼下这事我也认为是你判断失误,该有所交待。”   藤田芳政不说话。   桃夭背对她更不说话。   明诚眼眸一抬。   梁仲春完全看好戏:有趣啊,能看见汪曼春这个傲慢的女人低头,真是有趣。   汪曼春紧紧握拳,指甲都快攥入皮肉,银牙紧咬,在众人注视下久久未动,但最终还是屈服了,走了过去,面对藤田芳政“对不起,藤田先生。”   藤田芳政伸手示意“汪处长,最该向谁说对不起呢?”向她示意该向自己身边的女子的道歉   “不必了,藤田伯伯,这会让我想起韩信甘受胯下之辱之事。”傅桃夭也只看着藤田芳政“一个不甘心的道歉或许会成为发愤图强的动力,所以不必了。”站起身,向藤田芳政再度鞠躬“谢谢您,改日一定登门正式道谢。”   “好啊,和明君一起来吧。”藤田芳政觉得她在此事上张弛有度,虽然任性不肯向汪曼春解释,但的确是保住了大和民族的骄傲,不肯接受她的道歉更在道德的高度占得先机,代表她根本不屑与她计较胜负“我请你们吃正宗的寿司。”   “好啊。”桃夭看见阿秀进来“秀儿,没事吧。”   “没事,小姐,梁处长让人护着我呢。”阿秀立刻过去扶住她“倒是您,您没事吧,我们快回去吧,阿诚哥,你让苏医生来家里啊;小姐要是有个什么,将军肯定得扒了我的皮。”紧张的很。   藤田芳政见闹了这么晚,的确不方面再去医院“快回去吧,你肯定累了。”   “还是等您离开我再走。”这点礼节她要做到“这点我坚持。”   藤田芳政走到她身侧“怎么都不能失礼,这点跟你父亲是一模一样。”说完话目光朝汪曼春那边斜了斜。   “那当然,我是他女儿嘛。”桃夭只他说笑着。   高木让宪兵将抽屉和书籍都帮忙搬去阿诚的车里。   一众人就这么离开了办公室。   而76号的二位处长完全被人遗忘。   梁仲春拄着拐杖,看了一眼那边狼狈不堪的汪曼春“汪处长,回家吧。”   现在这么普通的一句话在汪曼春耳朵里也是一句双关,更让她的屈辱感充斥在全身:混蛋!孤狼这个混蛋!拿了一个号码牌就当做是宝了,彩礼!是啊,他们结婚,明镜怎会不给傅桃夭彩礼!可没想到她竟然给她这么多,她心疼不是这些身外物,而是明镜对她的接纳,一定是因为那个孩子——如果当时她就一枪打死那个小杂种,如果刚才她一枪打死傅桃夭——混蛋!   混蛋!   大混蛋!   ——   桃夭和明诚阿秀三人回到明家,明镜和明台,阿香、桂姨都没睡。   又是一阵吃饭、洗澡,打电话忙前忙后的,都忙完已经凌晨了。   明镜让明楼睡在楼下书房里,但其实他早醒了,等大家都熟睡后他才悄悄回到卧室。   床头灯还亮着,桃夭则在默写着什么。   他喝了不少酒,也有五六分醉意,就这醉意和演技楞是让人觉得他酩酊大醉了,只是这五分醉还是让他头疼不已“还不睡?”   桃夭写下她记得的最后一行字,递给他“好不容易去次汪曼春的办公室,总得有所收获吧。”   明楼接过“单以孤狼的敏锐性论她的确不错。”竟然让汪曼春查自己的面粉厂“这是哪里找到的?”   “废纸篓里。”桃夭伸开双臂,让他过来“头疼了吧,给你揉揉。”   明楼躺下,枕着她的腿“事顺利吗?”   “顺利,我想汪曼春现在恨不得马上抓住毒蜂。”桃夭的指在他太阳穴揉着,然后压了他发中其他穴位“但她再也不会相信孤狼半分,算是彻底截断了她的退路,也同时让藤田芳政知晓她知道孤狼的事却隐忍不说,同时让他质疑汪曼春和孤狼的工作能力,想必他对第一印象差透了。”   “现在有身孕的事公开了。”明楼侧身面对她的肚腹“时间对不上的问题我会想法子的。”   “我可不开刀,现在这开刀技术太烂。”桃夭突然说道“上次那么危机我都没让他们在我肚子上动刀。”事后被沈西林骂她了个狗血淋头,说她自私自利,这么危机的时候就考虑自己爱美,有没有为孩子想过,根本没做母亲的资格“反正我不开刀,没资格做妈我不也做了。”   明楼亲了一下她肚腹“我不嫌弃。”   “滚,等你看到就不会这么说了。”她看见过,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了,让他看见自己肚子卧着那么一条伤疤,不行!   明楼转眸看她“你身上伤疤还少吗?”   “反正我不要肚子上也有这条,让我这个女人都倒足胃口。”绝对绝对不要“我要好好保养,自然生产。”   明楼勾住她腰肢“嗯,有这自觉性很不错!你先睡吧,我看完烧掉之后就睡。”刚才瞄了一眼,的确有些事情是第一次知道。   桃夭伸了个懒腰“唉,藤田芳政那里你得和我一块去啊,趁机拉一下关系;还有啊,明天你穿新买的那套西服,领带选酒红那根,首先要在视觉上就迷倒汪曼春,让她不会立马拿我怀孕的事堵你嘴,不过我相信你会抢得先机的……”身子一斜,就有人斜俯身在自己之上。   抿唇,勾动嘴角“就这样把我给‘卖’了?”对于她的不吃醋还是有些小小的不悦。   桃夭瞧他那坏笑表情“我看你不是挺乐的嘛,如何,我这个正室够贤惠大度吧。”用指甲浅浅划过他的下颚“明儿你可要使足美人计,让她更加着急起来。”这样才会掉入设计好的陷阱,虽然她不太清楚他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不过应该会让汪曼春罪有应得的。   明楼握住她使坏的手,亲吻住她的手指尖“都是能握枪的手,却怎么如此不同。”   桃夭不觉得自己的手有什么特别,她并没有特别保养,就是经常用橄榄油抹手,真说起来还是汪曼春那双手玉葱似的,就是身为女人的自己看了也觉得好看,伸出自己另一只手“知道比不过你初恋,行了吧……不说了,睡觉。”生气。   “本来就没有可比性,为什么要比。”明楼将她二只手都握住,一只贴住自己的脸颊“你是我妻子,她则是棋(子)……”   “是我比的吗?”桃夭从他抽出右手,以食指封在他唇上“知道我为何从来不吃她的醋吗?因为根本不需要,她在你心里留下的痕迹正一点一点的在消失,而我的痕迹会完全吞噬你的世界。”自信也是她的魅力,挑眉“明楼,你是三十而立的男子,会有过往是很正常的,这也是你魅力所在,而你如此睿智,自然能分辨善恶是非,把握住自己的信念;感情没有谁胜谁负,要么都输要么都赢,更何况,我已经得到你现在最珍贵的情感,所以……”她的食指又封住了自己的嘴唇:已经明白汪曼春在明楼心里只不过是一颗棋子了,甚至是一颗弃子,虽然还有美好的过往,但最终那些痕迹都会消失,全部!如果她连这点自信和对他的信心也没有,就不要说什么生死与共,相濡以沫了。   “我不是好丈夫。”明楼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抚过她的脸颊“相比你的付出,我所能为你做的少的可怜。”对外他是被迫娶她的,甚至明家接受她也不过是因为明瑞的关系;自私的为了计划不得不继续和汪曼春周旋下去。   “那就在家对我言听计从。”桃夭笑他此刻的歉意,手指整理一下他的发梢“我不是没事嘛。”   明楼低头埋首在她的脖颈处“谢谢。”在外的花言巧语在她面前一句都不想说,平日里口若悬河的千言万语在此刻就只有笨拙的这两个字,只是紧紧窝在她肩胛处。   桃夭搂住他“我也是。”   谢谢你穿越时空而来,谢谢你以命相搏生下明瑞,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懂我、护我、爱我。   谢谢你在山河破碎中还能将我放入你的心中,谢谢自制的你给了我世上最好的宝物——明瑞,谢谢你救我、惜我、娶我。   明楼握着她的手,身边是已经熟睡的妻子,拿起她写下来东西:温柔乡、英雄冢?真未必! ☆、第一百二十章   市政府办公室外。   刘秘书被陈秘书拉了过来“出什么事儿了?”   陈秘书将她拉到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的门口“汪处长刚才被明长官叫过来一直吵到现在。”   刘秘书真觉得他们二人分开也不是不好“真是对儿冤家。”   新进的一个秘书做了噤声的动作“嘘!听说是因为汪处长私自调查了明长官的财产,还扣押了明夫人。”   刘秘书觉得汪曼春做了有些过了“啊?”   一堆人在搁门口听墙角。   明楼隔着门的声音都传了出来“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对待我!”可见他是多怒火中烧。   而在办公室里。   “你不信任我,怀疑我,你可以调查我!你为什么去跟踪我的家里人?为什么去监视他们?”明楼非常明白的表现出了自己的愤怒。   汪曼春还没有和他争论傅桃夭又有身孕的事,就被先声夺人压制住“我是在履行我自己的职责!”   明楼抬手一指,控诉的非常锐利“你这是在摧毁我对你的信任!我大姐在银行不要说开一个保险箱,就是开十个我们明家也开得起!你的手也未免伸的太长了吧!汪处长!”   汪曼春也不觉得自己有错“明镜是你大姐,你说话自然向着她,但是你真敢说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吗?她不是左翼分子?她跟共/产/党毫不沾边儿?”   明楼的指几乎指着汪曼春的鼻尖而动“你说话小心点!汪曼春!你是不是想跟我的对手一样整垮我,整垮我们明家?共/产/党?听说你昨晚指控桃夭是共/产/党,现在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再指控我大姐是共/产/党?你有什么证据?”   汪曼春极力想证明自己对他的帮助“我在找证据,就是想帮你!”   明楼瞪大了眼,对于她这种帮助不敢接受“你这是在害死我吧!”   汪曼春大声辩驳“天地良心!我汪曼春做哪件事情不都是为了你好?”就差把心挖出来了。   明楼此时有些凶恶,情绪无法控制“为我好?指控我大姐是共/产/党是为我好?我告诉你,你指控我大姐是共/产/党,我们明家的企业将会遭到查封,我们明家几十年的产业将在一夜之间不复存在!你这些没有证据的指控,不仅会让我大姐丢掉性命,也会让我失去政府的职位,更会让汪主席政府里的经济机构陷入瘫痪!这是你想要的吗?”将可能会有的恶果全部摆在她面前。   害的汪曼春立刻赌咒发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发誓!”   明楼疾言反诘“那你怎么确定别人不这么想?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垂涎明家家产吗?”   这句话让汪曼春一下子失去了底气。   明楼暂时收了一些脾气,但还是厉色告诉她一个事实“我告诉你,你把怀疑的目标锁定在明家,就是把我往死里送!当初只不过是一场莫须有的黑市买卖和你审讯影子不利,我就必须交出自己婚姻的主宰权,你觉得现在是需要我送命了吗?”   汪曼春听到这句话,神色立刻伤痛了起来“师哥……”   明楼摆手,无比沉痛“曼春,我知道你恨我大姐,也恨桃夭,可是你只顾着跟我大姐与傅桃夭之间的私人恩怨,你根本没有考虑怎么保护好我!可是你知道嘛,桃夭为我做了些什么?你是真的想把我往她怀里推吗?”   汪曼春一下子抱住了他“师哥,我怎会将你往别的女人怀里推呢,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伤害你的心,你相信我——”   明楼却轻推开了她,摆手阻止她靠近“不说了,活在今天这样一个乱世里,谁没受过伤害,谁心里没几处伤疤呀,只是在我的心上,就算是千疮百孔,我也不让别人看见,哪怕是最亲近的人,曼春,我以为只有你懂我,谁知道你也不理解;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样才肯信我?是不是我从这里走出去,被人用枪打了七八个血窟窿你才肯信我呢?”   汪曼春被他拒绝,咬住下唇“师哥!师哥,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如果我任由□□在外生事,你又怎么能坐稳这个职位呢?我调查明镜,我跟踪她的行迹,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我不能再让她的事情连累你,我只是不能再失去你了,可是,可是傅桃夭又怀孕了不是嘛。”昨晚傅桃夭那般羞赧的表情在她眼里分明就是得意“师哥,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向你证明我能为你做的更多。”   明楼走开几步,侧身对她“曼春,撑起这个残缺不堪的上海经济,还要应对日本人各种怀疑、监视,还有家里,早上武田弘一还打电话来质问我此事,曼春,我已经身心俱疲,真的快要经不起折腾了。”   “对不起,师哥。”汪曼春眼眶里含了眼泪“你千万别误解我,没有人会质疑你对汪主席的忠诚,也没有人能代替你为上海经济所做的一切,师哥,你相信我。”   明楼对于她的认可,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情,于是也柔声“是我对不起你,曼春;是我情绪失控了,是我,做的不够好。”   “师哥。”汪曼春又不顾一切的抱住了他“师哥,不是你做的不够好,你为我做的我都知道,我只是无法面对她一次又一次的怀孕,师哥。”   “曼春,对此我无法说什么。”似乎解释的词汇在此刻都是苍白无力的“我所能做的就是希望你成功,但是你的成功不能一次次建筑在对我大姐的监视和对桃夭的恶意诬蔑上,上次你叔叔病中疯话招致的祸事你都忘了?这一次你竟然又对她拔枪!曼春,武田弘一是不会对一个中国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手下留情的,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桃夭是怀了我孩子的人,我不敢放弃,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却只能推开你才能保护你,这已经很残忍了!你还要我怎么办?”   “师哥,别推开我。”亲口听他说出自己是他最爱的女人,汪曼春的眼泪彻底绷不住了“师哥,你等我,你等我成功了,我一定有办法和你在一起的。”   也在这个时刻,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有人大步而入“你终于承认了,明楼,你好啊!”   “夫人!”明楼看见来人竟然是傅桃夭,有些慌神,连忙放开推住自己的汪曼春。   阿诚追了进来“大嫂!”   “我不是你大嫂,汪曼春才是你大哥最爱的女人,她才是你大嫂!”傅桃夭瞧了那对男女,负气转身就走“我要回天津……”   阿诚不由分说就拦住她,又不敢对她如何“大嫂,你肯定是听岔了。”   “让开,别拦我!”桃夭努力想越过阿诚。   外面刚才被驱散的人群都悄悄的又聚集。   明楼向汪曼春使了个眼色,让她先暂避,过去抱住桃夭“你怎能偷听我和汪处长说话呢,怀了孩子不在家里待着,还敢四处乱跑。”   “放开我,混蛋!”桃夭愤怒的拿手推他胸膛“走开,她不是你最爱的女人嘛,你拉着我做什么,我走了才好给她腾位子!混蛋!”   汪曼春知道她现在继续留在这里是给师哥添乱,反正要听的话她都听到了,也不瞧他们抱在一起的模样,不过她嘴上也是不饶人“武田小姐好家教哦,每次都在我和师哥谈话的时候突然出现。”   “我家教再好也比不过汪处长家里。”桃夭丝毫不让,目光怨怼“也不知您的长辈是怎么教导的,总是抱住已经是别人丈夫的人!”   汪曼春在此事上理亏,但还是挑衅的冷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从她面前走过。   桃夭被这冷哼刺激,抬手一指“明楼,你自己说的最爱的人是她对吧,好,我让位,我要跟你……”抬手一指,骄蛮任性起来。   明楼一把捂住她的嘴,让明诚立刻将看热闹的人遣走。   明诚立刻转身再次赶走其他人,请汪曼春快点走出,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不过这次他自己都听墙角了。   “……她绑架明瑞,因为你劝我,我忍了!因为她审讯不利,让中统的那个影子死于非命,因为你恳求,我又忍了!她在特高课外面拿枪指着我的头,为了给你面子,我还忍了!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可换来的是什么?她昨天竟然用的大姐给我的彩礼诬蔑我是延安的抗日分子,你还要我忍到什么时候?好啊,就凭那二本工作用书就说我是共/党,那是我爸爸从影佐将军那里借来的书,她是不是想说梅机关从上到下就都是日共?!是不是只有她汪曼春才是唯一效忠帝国的人啊!”桃夭越说越激动“我是反日分子,你这76号的副主任就大义灭亲,现在就把我打死吧,还是要上大刑让我招供……”到后面掩面痛哭“我就知道在你心里她永远都比我重要,既然她是你最爱的女人,你娶她好了,为什么要和我这个日本女/共/党结婚呢。”果然在他面前又变得温顺,用以柔克刚的招数。   “谁说你是抗日分子,还共/党。”明楼这般的精英男子对于妻子的哭泣也略感束手无策“这件事藤田先生不是都调查清楚了,谁还说你是共/党啊?”   “还说没有,她话里话外都是直指大姐给我的彩礼是什么地下组织的活动经费。”桃夭怒视“她根本就是嫉妒大姐对我这么好,所以才会故意把彩礼说的这么不堪,这彩礼也不是我自己要的,是大姐说我已经是你妻子,明家儿媳妇拿这些是理所当然的,我才收下的,我用自己的钱犯哪家的王法,要被人拘禁在76号?还要被说成是抗日分子?!”   “既然是你所为,你当时就该说清楚啊,非要和她对抗到底。”明楼也对她表达了不满。   “你就这么不敢来吗?你是副主任,更是我丈夫!”桃夭坐着反诘“我又凭什么对她说这些,76号那个不需要的证据的无礼做派你不知道嘛,我就是要你来看看我被你的这个旧情人折磨成这样了;你是训斥不了她,还是根本不心疼我?我就知道我的死活你根本不关心,你就怕她受委屈,呜呜……”   门外,明诚未走,梁仲春也不知何时来了,包括本是高傲的汪曼春都没走,她是很想潇洒的一走了之,但实在不放心她会对明楼怎么说,不是她不相信师哥,这个女人现在母凭子贵又仗着有了身孕,谁知道她又要如何迷惑师哥。   这夫妻吵架本就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还是这二位高学历的主。傅桃夭没有大吵大闹,只是一直柔声细气的控诉,听声音就好像能让人看到梨花带雨又眼泪汪汪的小委屈模样,梁仲春想着她本身就肤白娴静,如今这般必定是更是惹人爱怜,一株孱娇梨花,一枝带刺的玫瑰,不知明长官这次是护哪一株了。   “别哭了。”明楼拿出手帕,坐在她身边无比体贴的给她拭泪“我的好太太,这次虽不是你的错,可是汪处长秉公执法我也是不能说什么的。”   “什么秉公执法,派人监视大姐行踪是秉公执法?我看她就是徇私枉法。”桃夭隔开他的手“大姐开保险箱怎么了?我们家开不起吗?她为什么被汪芙蕖说是红色资本家的原因你很清楚,如今汪家的财产都是我们明家的了,还说大姐是红色资本家她怎么脸都不红啊?那依然和那些工厂保持联系的日本商人就都是日本的红色资本家了?那是不是要通知藤田伯伯将他们也都一一逮捕呢?”   “桃夭……”   “你怎么都不生气啊?”桃夭泫然欲泣“果然就是忘不了她,她这样害你你还帮着她。”落泪低缀,哽咽着“诬陷大姐和我是抗日分子,明家和我的财产就都会被立刻扣押,我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为乌有,你也会丢失你在政府的职位,失去一切,我们明瑞以后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办公室的门根本没关。   汪曼春听到这些挑拨她和师哥的言语再也按捺不住,冲了进来,十分激动“你不要在师哥面前挑拨离间,我根本没半点要害他的意思,就算你也喜欢他,可是我对他的心你根本比不了。”   果然桃夭泪眼婆娑的坐在沙发上,态度冷冽却又娇声细气“害不害你自己心里有数,你敢说我刚才说的都是我乱猜的?汪处长,你汪家的一切现在都是明家与我的,你如何敢舔着脸说你不是要害我大姐和我先生?!不是想夺回这些……”   “我和你不一样,我才不在乎那些东西。”汪曼春被她几句话就激怒了。   “你和汪芙蕖是一家人,他当年如何害死我公公,又如何想要我大姐和我先生的命你敢说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桃夭拿了他的手帕,红着眼转眸“每次想到明瑞爸爸曾差点被你叔叔派人撞死,你都不会后怕吗?口口声声说爱我先生,那么看我先生万劫不复就是你爱的方式?我傅桃夭不是不容人的,本来想着你和明楼若真相爱,我来说服大姐也不是不可,你我和平共处,也不分大小;如今你倒好,就先要来害死我想要独占明瑞爸爸,你这个女人的心怎么这么恶毒。”说的那个娇声细气,声泪俱下,让人好不怜爱。   “你不要血口喷人,谁要害你……”汪曼春被她又一句话戳中痛脚,免不得神色戾狠起来。   “我派人去取保险箱里的钱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不由分说就抓了阿秀。”桃夭捏紧了手帕“如果不是梁处长,你不是还打算给我上刑让我招供嘛。”惊惧又后怕的柔弱姿态。   明楼看汪曼春的目光十分晦暗“你想对她做什么?”似乎这点他并不知。   “师哥,她一直不肯开口,我才想吓唬吓唬她。”汪曼春在他这种眼神里又失了几分底气,自己可以推说不知道她怀孕,但明楼一定是知道,如果当时真的让她失去了孩子,师哥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因为对他来说家人永远才是第一位的。   “你汪曼春为了我先生想置我于死地恐怕是公开的秘密了吧。”桃夭就是得理不饶人了“说我不开口,你也先反省一下自己的那付要我好看的态度?要不是梁处长拦着,我恐怕早就被你扒了皮、体无完肤,明楼……”说着又抽泣了起来,靠住了明楼。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明楼指着汪曼春“就因为你翻到了她桌上几本共产主义的书你就认定她是共/产/党?现在有哪个在上海的共/产/党会明目张胆的看这些书,还放在大家都看得见的书桌上,你不懂日语,可不可以找两个看得懂的人看看这几本的注解是什么意思?”看她的目光充满了阴郁“曼春,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你这种工作状态真是让我无法可说,阿秀取钱到76号与她汇合,二本影佐祯昭将军的旧书就成了你控诉她是抗日分子的证据,我上任的时候对你说过吧,我需要真正的证据而不是借着事由残害异己,我看你都忘光了!”最后那句话严厉至极。   汪曼春突然发现明楼对自己的态度不同了,刚才和自己说好的那些话都在傅桃夭的到来后完全被颠覆“师哥,你不要听这个女人胡言乱语,胡搅蛮缠。”   “汪处长,明夫人有说错哪一句吗?”梁仲春从后面也走来,身边是明诚“我倒觉得明夫人每句话都说的恰如其分。”向明楼略微弯腰“明长官,我是来向您道歉让明夫人在76号受到惊吓一事的,同时也是来领罚的,我做为行动队的队长没有约束好下属,真是万分抱歉,害夫人受到了惊吓真是罪该万死。”做足了低姿态。   明诚也站在办公室里“先生,昨天的事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不过我和梁处长都是亲历者,梁处长所言也正是我要说的,昨儿夫人就只是一直没说话,反而是汪处长咄咄逼人了些。”   “你还有脸说。”明楼将矛头对准了明诚“汪处长不知桃夭身体状况,你是家里人就不会提醒一句,任由夫人任性?要是孩子有什么万一,你拿什么赔啊?”   “大姐说的孩子不稳就不能公布。”桃夭抓着明楼手臂“明明不是阿诚哥的错,你不要借机转移话题,你是76号副主任,我不管,你要给我一个交代,把她赶出去,赶出76号……”   “汪处长,请你立刻回去写一份详细的报告,呈交上来,把前因后果全部写清楚。”明楼阴沉着表情“我希望明天这个时候就能看见这份报告。”   汪曼春心里是清楚这是师哥给她台阶下,但对于他表面维护妻子的举动而是疙瘩,正立身体“是。”   梁仲春发现傅桃夭并没有得理不饶人的意思,虽然说了这么一句但没有胡搅蛮缠一定要明楼立刻做,想必她一定有后招。   桃夭低头拭去眼泪,眼光朝梁仲春送了过去。   梁仲春接到:果然是如此,她这次和汪曼春算是公开决裂了,一定会利用自己对付汪曼春的,能被人利用就代表自己还有价值。 作者有话要说:  毛6000字的双更,爽吧! 祝贺蓝颜醉倾城生日快乐,我要次生日蛋糕!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因为此事明楼提前下班了。   车上。   明诚依然尽职的平稳开车,明楼则握着她的手坐在后座。   桃夭略微侧眸:有些事她不想知道太多,毕竟他还有军统的身份,需要平衡太多利益……也同样握紧了他的大手“今天我帮了你,你得回报我。”   明楼转头,抿唇笑起“夫人想要如何‘回报’?”   “我要吃蛋炒饭,里面要放上一些黑胡椒碎粒。”桃夭弯起嘴角,笑意盈盈“我要你做!”   明诚开着车“这个,大哥的确做的比我好。”明楼的拿手菜——蛋炒饭“大哥,我也要。”   明楼嘶了一声“捣乱是吧。”   “那我告诉大姐你还和汪处长有不正常往来。”明诚也趁着这个时候开启坑哥模式“结果肯定是罚跪小祠堂!”   明楼睨眼,然后看向夫人“夫人,成亲那日你说什么来着?”   “没有蛋炒饭不记得了。”桃夭加入了坑夫模式,笑嘻嘻“我和阿诚哥也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明诚透过后视镜,和桃夭默契的对视,各自贼笑,   这一个,两个……明楼捏捏鼻梁,然后指指前面和身边“小心我整肃家风啊。”   “整肃家风也要做蛋炒饭,不是我要吃,是明华小宝贝要吃。”桃夭有所凭借。   明楼的目光因她的话而下移,深邃眼光不由放柔,握紧了一下握住她的手“还是先做给明华妈妈和叔叔吃。”对于桃夭、阿诚他自然有许多感激,不必说出口却可以用行动表示“蛋炒饭,好,做给你们吃。”   黄昏时分。   明家,餐厅。   “好香哦。”明瑞走进来就闻到蛋炒饭的香味了。   明镜瞧着明楼亲自端出了蛋炒饭,放在桃夭面前“唉?今日是怎么了?你亲自下厨?”   明楼又将另一份递给阿诚。   “谢谢大哥。”阿诚起身接过,恭恭敬敬的道谢。   明楼看向大姐,颇为无奈“人情债,不能不还。”   明镜闻着喷香的蛋香味“你只做了他们两人的?我的呢?”   “大姐,也要?”明楼记得明镜不太爱吃这种食物。   明镜皱皱鼻子“难得吃一次嘛。”   “既然做了何不多炒一些。”桃夭用勺子分了一些给儿子“把儿子的份都忘了,真不知道你天天在想什么。”   “就是。”明诚附和“这天天想的肯定不是明瑞宝贝。”   还不等明楼回答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做了什么呀,真香啊。”这时候明台从外面走入,他这个大宝贝对于饭点的把握一直不错“嗯?今天吃蛋炒饭吗?好啊,正饿呢。”拉开椅子就坐下。   “这蛋炒饭是大少爷亲自做的,只做了大少奶奶和阿诚哥的份。”阿香端上了其他菜。   “唉?”明台转头,果然看见阿诚哥面前有一份“为什么只做两份?”   明诚将蛋炒饭朝明台相反方向推了推:他可不是什么都宠着明台的大哥,可不能让这小子夺食了,更何况这是大哥难得亲自下厨的成果。   桃夭的那份和明瑞分享了,明台自然无法再有其他想法,不过,嘿嘿“阿诚哥,你的这份量挺大啊,虽然没什么贵重的,不过大姐从小就教育我们浪费可耻……”说道一半就手疾眼快的伸手去拿盘子。   阿诚早就提防他了,比他更快一步护住了自己的份“不用担心,我一定全部吃完。”   明台一招落败,竟然再出两招去夺。   换了其他阿诚未必会与他争,但这次他可不打算出让自己的胜利果实。   桃夭、明镜不由转头,就连明瑞都用同一种目光看向明楼(父亲):明长官(爸爸),请继续供应明氏蛋炒饭。   晚上,九点。   桃夭穿着长款丝绒睡衣坐在楼下书房打电话“……爸爸,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明楼啊,明楼很好啊,我看得开,夫妻嘛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我也不会真傻到拱手相让的。”假装一个人在打电话。   旁边明楼正弯着嘴角,一门心思的给她削苹果,他心情挺不错的:一顿蛋炒饭吃的大家都眉开眼笑,又暂时忘记了其他烦忧,‘幸福’也可以这样时而来拜访一下。   “嗯,我知道,她怎么说也还是76号的情报处处长,不能一击即中我不会轻举妄动的,得将她从明楼心里连根拔除,我才会出手。”桃夭表情和话语表现出截然相反的态度“那么孤狼的事查的究竟怎么样了?我觉得家里面有爸爸的人就好了,不需要让特高课再插手,再说了南田洋子当初把她安插进来肯定不是为了帮我吧。”   电话那头武田的声音传来“你真的没察觉是谁?”   “其实……”桃夭轻笑一句“本来不清楚,但这么一闹还能是谁啊,显而易见的很,可她毕竟隶属特高课,若轻易动手,藤田伯伯那里我怕不好交代。”   “我查了一下,她应该和南田是单线联系,现在失去了南田,她在特高课不过是个不存在的人,但也备不住藤田会知道这个代号,美智子,有没有办法将她收归已用?”武田也不想平白放过这么好的一位特工,他手上拿着一份明家其他二位女仆的档案抄录副本。   “她利用不起眼的身份能让人根本注意不到,的确也是好用。”桃夭的口吻里都是轻蔑“不过爸爸,跟训练有素的真正特工比起来,她不过只是个眼线。”   “这倒是。”武田很同意女儿的判断“不过我还是挺看重她的,我从侧面打听过她在东北也可以算得上是战功赫赫,此人被南田训练的不错,用中国那句话怎么说,哦,最毒妇人心。”   “可她差点害了我。”桃夭不满意他对此人的夸赞“她是得到了线索,但是并不懂得分辨这线索的指向,如同疯狗乱咬一通。”其实她对孤狼还是有些佩服的,做为一个半路出家的特工,她或许没有利落的身手,但是鼻子还真是灵敏,其实她每次闻到的都是真正的线索。   “所以你若能收服她,我会训练这条狗的。”武田挺期待女儿这么做的“对了,你和明镜女士共同投资的药行这二天要开张了吧。”   “嗯,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都是林先生的功劳。”需要做的事可都是没闲着“爸爸,你不会又要给我惊喜,呐,说好了,这次您要来就住家里,明瑞可想您了,我也想。”   “是想去的,爸爸的老朋友要从长沙过来,不然说不定就会给你惊喜。”武田也万分惋惜“不过爸爸祝你生意兴隆。”   “我不信爸爸,说不来最后也许就好了,我还是把房间给您准备好……”   “美智子,爸爸真的没时间来。”   “这样啊。”桃夭失望的重重叹气“不早了,爸爸先休息吧,下次再给您电话。”   “你也早点休息,有不舒服就让明楼带你去医院啊,要不要爸爸给你介绍一位好的医生?”   “陆军医院发生的事太奇怪了,藤田伯伯还在查,到底是谁做的也还不清楚,大姐让我暂时不要去那里看病,谁知道哪些医生里有没有重庆或者延安份子啊。”   武田也听闻了一些“是啊,那就听明瑞姑姑的安排。”女儿是怀着明家的骨血,量他们不敢不重视。   挂上电话。   长沙?长沙会战吗?记得1940年到1945年间中日双方在湖南境内反复拉锯。现在第一次长沙会战已经结束,第二次这就是开始了?她记不太清楚第二次是何时开始的,但是现在并没有消息说日军在集结,长沙的日本人去见天津,可能是要去东北,但也可能是和武田商谈对长沙情报收集工作的。兵马未动,情报先动,现在的战争先期情报的收集也是非常重要的,看来她在特高课方面也要留心一下关于长沙发面的动向了。坐在明楼的书桌后,迟迟未动。   “想什么呢?”明楼将苹果切成小块。   “长沙会战。”桃夭一下子抱住脑袋“真恨当时历史读的不好。”文科真的不算好“我只记得四次长沙会战的时间表,却不记得他们用的什么战术,只是记得国军是胜利的,但是代价非常惨重,好像是薛岳领导的。”还在努力想。   明楼拿着果盘过去“你不必记得所有的事,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吧。”   “嗯。”桃夭松手“眼下就是劳工营了,莫林给我打来电话,基本情况他已了解清楚;但是从电话的口吻来看,他想摸进去做为内应。”自己没有阻止。   “我相信莫林会有分寸的。”明楼见她黛眉紧锁“你也没有阻止他。”   “胡妈虽然是他养母,但是他们二人是彼此依靠,胡妈失去丈夫儿子后意志消沉,但在莫林同志受了医生都放弃的重伤时是她挺身而出,主动提出照顾,我们知道她是不忍再有同志死于眼前,于是组织安排他们以母子身份到乡下一段时间,经过胡妈悉心照顾莫林方才活了过来,胡妈也好像变了一个人,所以对他这个孤儿来说胡妈就是母亲,我怎能阻止他呢。”也相信莫林就是死也不会出卖同志“只是有些担心莫林的安危。”   “我会让明台尽快得到劳工营的消息,制定计划营救他们。”将苹果递到她嘴边。   桃夭张嘴咬下“藤田芳政对我们的监视并没有松懈,这种老牌间谍的疑心不会轻易打消,大家都还是要小心些。”   明楼沉声:谁说不是啊,藤田芳政说不定就是想找孤狼了。   此刻的厨房。   “秀,你也不稍微透露一下,这是多大的事啊。”阿香真替大少爷夫妇高兴“你这嘴闭的可真够紧的。”   阿秀将药倒出。   “这三个月不到是不应该说的。”桂姨也听闻过这个说法“这下子大小姐该多高兴啊,明瑞少爷这么聪明懂事,再来一个少爷就更好了。”   “桂姨,小姐让我告诉你,胡妈身体还未大好,估计这几天还是回不来的。”阿秀将药碗放入托盘“买菜的事,我们谁得空谁就是去买,您看行不。”   “行啊。”桂姨似重获名正言顺离开明家人视线范围的权力了“唉,胡妈情况还不好啊?她在哪里休养啊?要不哪天我去瞧瞧她?”   “那个地址我还真不记得了,上海市里的路我都记不住。”阿秀轻打自己脑袋瓜“要不然你去问小姐吧,她肯定知道的。”   “那就算了。”桂姨没打听出来“家里人多事也忙的,的确走不开,算了,等她回来我再煮些汤给她补补。”   “秀儿。”阿诚走了过来“大嫂的药呢?还不给她端过去,冷了就更苦了。”   “阿诚先生,我家小姐的药我自然记得。”阿秀端着“您也别忘了提醒桂姨喝药啊,我看她这些日子那些治疗风湿的药可都没熬过喝呢,莫林哥在的时候可都不忘把桂姨的药一起煎了的,你瞧莫林哥走时还不忘带些药过去……”   “阿秀,我最近都不疼了。”桂姨似是不愿让阿秀数落阿诚。   阿秀气她不争“桂姨,中药不比西药,风湿也不比别的病症,只能缓解无法根治,所以这药得天天喝才有效的,您这三天捕鱼二天晒网,以前吃下去药的药效一定没了;阿诚先生,您看看您,再看看莫林哥。”   “阿秀,还不给大少奶奶送药去。”桂姨堆笑了脸“药凉了,小心大少爷骂你。”   “您啊,就知道疼儿子。”阿秀皱皱鼻,去送药了。   阿香瞧瞧他们,倒也不说什么,先出去了。   “阿诚,你别放在心上……”   “那你好好吃药吧,那些药都挺贵的。”阿诚还是淡淡的,但态度真的好了不少“你不是说要等我的嘛。”   桂姨欣喜他的转变“唉,我吃,我明儿就吃。” 作者有话要说:  蛋炒饭这一段是啡啡提议后我加进去的,希望不突兀,让明长官做蛋炒饭,大家说味道如何?!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早。   替他打好领带,今天她选了一套黑色的,领带也是黑色的。白衬衣,黑领带,黑色西服背心,也只有他一身贵气遮盖了这种装扮的黑/道匪气,一粒粒扣上背心纽扣:超帅!   “你最近和重庆那边的生意还顺利吗?”明楼任由她为自己服务,喜欢这时二人的亲昵。   用手整整背心的平整,去拿外套“干嘛?”   “就是问问。”明楼对着照衣镜“最近打算走些什么货?”   “你家局座会给我一些红酒、香烟、药品,钨砂,干嘛?”展开外套让他穿上“其他东西无所谓,但是药品和钨砂不能动。”药品要给解放区的,而钨砂这种重要的军工原料则是她对日本人必须要有的交代。   中国向以钨砂等特矿的储量丰富而著称于世, 而日本几乎不产钨,它虽侵占中国东部广大沿海地区,但钨砂产地大多位于内陆,沦陷区储量和产量都微不足道。日方于是大力策动钨砂等特矿走私,她能这么快得到上海军部高层的信任也因为她可以弄到这种重要的军工原料。   “你的回礼呢?”   “老样子,不然还能是什么?”枪支弹药、粮食、布匹?这些东西她也缺“我倒是有好东西,只是那条线能走吗?”   “什么好东西?”穿好外套,镜中的自己神采奕奕。   “汽油,能走吗?”她不想靠天津那条线了,武田弘一盯的实在太紧,林锡章的意思是转走上海“我还弄到了不少飞机用油。”这都重庆方面急缺的重要物资“怎么样?敢不敢运?”   “怪不得阿诚说你是财神爷。”这可是连他都不敢想的“我的太太,你到底还有多大能量?”   “你以为我想把那些东西给他们日本人嘛,我是请示过主席和总理的。”对于有二位领导她一直这样称呼,当然只是私下里的“钨砂是极其重要的资源,可是现在不在我们的需要内,而且就算我不做,也会有那些腐败的国民党官员要做,暂时就只能放弃;用放弃的资源来获得日本军方的信任,不亏。”事情太大,她不能不请示,不然或许比潘某人的下场还惨“其实不止是钨、还有锑、锡……从某个方面来说我也真是个卖国贼。”   “桃夭,你自己也说了,你不做其他人就不做吗?由你来做,才能给根据地的同志们提供枪支弹药,棉衣被褥。”明楼伸臂拥拥她“没事,既然连主席都知道,你就不算是卖国贼。”他也跟着她这么喊。   “大哥。”明诚在外面唤了一声。   “进来。”桃夭退了几步。   明诚推门进来“早,大嫂,大哥,我们该走了。”   “又不吃早饭?”桃夭今儿又因为汪曼春的事得了假,不过她打算下午去特高课露个面“不行,吃了再走。”她瞅瞅二人,刁蛮“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不吃早饭,取消你们俩的革命资格!”   明楼瞧她关上门,哭笑不得“你说她还敢这么说我们啊。”   明诚手拢拳头,搁于唇前,低头克制住自己的窃笑。   明楼敛了调侃神色,转为严肃“上班之前,你去找一下明台,把该办的事办了。”   “现在告诉他真相?”这是他们这对夫妻做为上海正副领导的决定?“我怕他会幻灭,从此一蹶不振。”   明楼厉色也坚定几分“他必须挺过来,下猛药才能治沉疴,幻灭了才有可能升华。”   明诚觉得他对明台是不是有几分高估了“你就这么相信他?”   “他原本在法国的时候就参与过左翼的读书会,对党的纲领和主张也是熟悉的,他还跟我表达过想加入党的外围组织。”只是那时候自己一直犹豫不决,不知道是否该让半大孩子卷入这些里来“要不是大姐坚决不想让他参与政治,我们应该早一点发展他,也不至于让军统抢在前面。”说起这个恨不得啖食某人的肉。   明诚还是有自己的担心“可是现在他的性格还有些飞扬,思想上也没有经过系统的培养。”   “实践是最好的老师。”明楼很坚持,不想再拖了“樱花号、月色酒吧的营救行动、领事馆行动,我总是在找机会安排他和组织的人接触。”虽然每次都莫名其妙的会有桃夭的身影“他在这些行动里遇见的人和事都已经对他的有所触动,种子早已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该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   明诚对明楼的话也是认可的,但是如此仓促又是为什么?“太快了,你是不是有点急于(求成)?”   “是有点急,但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明楼急言抢断“王天风要到上海了。”这个消息暂时还不能让桃夭知晓。   明诚惊了动了半步“你是说?”   “没错!”明楼也只能在这个时候对他说“你知道这对明台意味着什么。”   明诚知道,意味着——死亡。   “所以只有让他加入党组织,我们才有可能够救他的命。”明楼对于这事已考虑了很久。   “不吃早饭就要走的人呢?”房门被人推开。   “来了。”明楼转身“有什么好吃的吗?”   桃夭察觉到了明诚的目光回避“说悄悄话?说就说呗,稀罕。”   明楼揽她肩膀“回来和你说。”暂时搪塞了过去。   明台是最快吃完,然后阿诚也离开了。   桃夭瞧瞧本来说要急着走,现在却细嚼慢咽的明楼,倒也不点穿。   ……   “阿香,家里有青豆吗?”明台从二楼百无聊赖的晃荡着下来,问正在打扫的阿香。   阿香擦着沙发“有。”   “去剥点吧,我想吃雪菜炒青豆。”在家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   阿香不会违逆他“好,我这就去。”   明台在阿香离开后,拐了个弯开门进了大哥的书房,反手锁上门。   入内后就翻找东西起来。   “上面!”   就是明台都被吓的停住了动作,但声音很明显是熟悉的人“你也是来找文件的?”   “避开家里的老鼠了吗?”桃夭从里屋出来。   “嗯。”明台转头往上看,那份文件被阿诚恶趣味的竖着放在了上面的书上,硕大的文件二字是个识字的都看得见“有这个必要吗?”跳拿了下。   “阿香,我院子都打扫完了,还有什么要做的吗?”门外传来桂姨的声音。   明台拿着文件,缩了一下。   “这会没什么事了。”阿香从厨房出来“您快来帮我剥豆子吧。”   “大少爷的书房不用打扫吗?”桂姨的目标一直都在她轻易进不去的地方。   “不用,不用。”阿香马上告诫她“过去只有阿诚哥能进去打扫,现在大少奶奶偶尔也会打扫,她在屋里看书呢,你可千万别进去打扰。”   “不去,不去。”桂姨马上表态“我就是随便问问。”   “您还是快进去帮我剥豆子吧,小少爷中午要吃的。”阿香吩咐她做其他事“一会儿苏医生要来给少奶奶检查的,大小姐说要留她吃中饭的,快来吧。”   屋里的人听到这些,明台才放下心。   “杯弓蛇影。”桃夭拿着一本杂书,坐到沙发上笑话他。   明台解开文文件袋后的绳子,将文件都拿出来“都和你似的,什么都不怕。”拿出打火机,展开拍起来。   “阿诚哥对你说了什么?”桃夭看自己的书。   明台飞快的拍着照“就是你都知道的事。”   桃夭没有追问。   明台将文件再放回文件袋中,将东西放入大哥没锁的抽屉,将打火机重新组装好,走到门口将锁上的门锁扭开,但没有开门,走回她旁边,坐下“是真的吗?”   “什么?”   明台从裤袋里拿出一包香烟“这是政府专卖的烟。”觉得她未必知道这个牌子是政府专卖的,她手下一定有不少人,她只需要拿到日本人开出的免检通行证,其他的事肯定会有人替她办的。   “这算是主动缴械?还是要我将此物呈给大姐?”桃夭装傻。   明台往前坐了些“阿诚哥说了一些事,我不相信,但你也对我说过一些事,我只想知道这是一件事吗?”   “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实。”桃夭翻了书页“别太较真了,你在的地方知道太多死的太快。”阿诚干嘛告诉他这些?不是让这爱国青年幻灭。   “这么说真是如此!”明台往后一靠“前方将士浴血奋战,你我也都冒死在此,可是那些高层却……”   此时,书房的门被打开了一点。   “少奶奶,我给您送杯牛奶。”桂姨探头,见他们都在,便推开了门,一付关怀备至的模样“我看您刚才早饭没吃多少。”拿着玻璃杯,走过来,放在她面前“你就是再难受也是要吃点东西的。”   “好,谢谢你桂姨。”桃夭合上书“桂姨啊。”   “唉。”桂姨退了一步。   桃夭拿起玻璃杯“胡妈生病,我又有孕,嘴变的很刁,我和阿香阿秀说好了,以后这打扫房间和客厅花园的事就交给她们俩了,您啊就负责厨房的买汰烧,我喜欢您做的菜,阿香阿秀得空的时候就给您打打下手,您看这样行吗?”   桂姨一怔,没有说话。   明台在旁“桂姨煮的鸽子汤可是一流,大嫂好主意。”   “唉,我知道了。”桂姨心里这个恼恨:这算是以后不准她靠近他们的房间了吗?“那中午您想吃些什么?”   “糖醋小排,醋溜土豆丝。”桃夭随便想了两个。   “怎么都是酸的呀,酸儿辣女,你这回该吃辣的。”明台不想再要侄子了“大姐说要凑成一个好字。”他也想要软绵绵的小侄女,眯眯眼“你要是不生个可爱漂亮的小侄女,小心大姐给大哥纳个小的回来。”   “滚——”桃夭笑眯眯:东西都拿到手了,还不快走。   明台拔腿就滚了“桂姨,给她煮辣的,最辣的那种。” ☆、第一百二十三章   “孩子很好。”苏医生给桃夭做了检查“得空来诊所,还有几个检查做一下。”   “好。”   苏医生这次带来了一个护士,桃夭认出她就是月色酒吧和领事馆出现过的那个女子,当然双方都没有相识的意思。   明镜也留她们用了午饭,并让明台代替桃夭送一下她们。   家中。   “小姐。”阿秀将桃夭带到了明台的房间前,指指。   桃夭让阿秀离开,自己伸手一推。   将里面的人吓着了,她手里还拿着明台画的图纸,转头却看见傅桃夭含笑站在门口。   桃夭走了进来,随手关上了门,并走了进去从震惊呆滞的桂姨手里拿了那些东西,低头看起来“我记得刚才吩咐过您不要到二楼来了。”   “我,我,我是来给小少爷送些切好的水果。”桂姨强撑着最后一点镇定,手摸向笔筒。   “我要是有点损伤,你觉得我父亲会放过你吗?”桃夭根本没看她半眼“南田洋子死了,如果我也死了,藤田伯伯还会相信你?”   桂姨的手收了回来,恢复了神色“大少奶奶,这图……”   “挺眼熟的。”桃夭反试探她“就是想不起来是哪儿了。”   桂姨退后了一步“那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   “桂姨。”桃夭放下图纸“与其舍近求远,不如另择明主。”   桂姨转头。   桃夭也侧身,莞尔“自己好好想想,出去吧,以后二楼你不许来,我会对阿诚哥说的;什么时候能上来就看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   这时明台突然推开了房门。   桂姨目光闪烁“是,那我就先出去了。”   “记得关门。”桃夭拿着那两张图纸。   “是。”桂姨唯诺的走出明台房间,关上了门。   明台走上前。   桃夭折起拿图纸“知道家里有老鼠,事情结束多久了?留着裱画啊,你的老师没教你后续清理的工作也是同样重要的吗?”用极轻的声音质问。   这是自己的疏忽“那我立刻烧了。”   “这个留在我这儿。”桂姨已经看见了,如果现在处理掉说不定会烧到自己“把其他东西全部处理掉,能烧掉的烧在抽水马桶里,不能烧掉的,家里有洗马桶的硝酸,再有一次,我会让你哥把你踢回、重庆!”   明台在她面前无法逞能。   “对了,那房子是你亲自租的,有没有租房合同?”桃夭记得自己让他办的事“有的话一起处理了,不过麻烦的事房东认识你吧。”   “南田的事不都过去了。”明台也完全气声说。   “真以为特高课是吃干饭的。”桃夭可是见识过他们手段的“轻敌是兵家大忌。”   明台受教“合同可烧掉,不过你不会让我连房东都干掉吧。”   “你最好好自为知,把该整理的都整理干净,如果敢连累到你大哥……”桃夭抬脸“你知道我的脾气。”   “护夫狂魔嘛。”他怎会不知道。   ……   晚上八点。   “被桃夭活捉?”明楼回来,阿秀将事情对他说了。   阿诚也在“你发现的?”   阿秀点头“她本来要进书房的,结果小姐和明台少爷都在,小姐还对她说不让她上二楼了,没想到她趁着大小姐和明台少爷送苏医生的时候,偷偷摸摸进了明台少爷的房间。”   “他找到什么吗?”阿诚更关心这个。   阿秀不清楚“小姐没让桂姨知道是我发现的,她独自进去的,后来明台少爷也上来了;小姐拿了几张纸,放到您书桌的抽屉里了。”   明楼立刻过去,拉开几个抽屉,果然有张手绘的图纸:是海军俱乐部或者也可以说是日本领事馆的平面图。   “那桂姨有什么异动吗?”阿诚想起吃晚饭时还是看见她的。   阿秀摇头。   明楼看看手表“桃夭说几点回来?”   “应该快到了,出门前说会上半天班,然后去一次杜老板那里。”阿秀不敢隐瞒。   阿秀拿着托盘离开,表面是来给他送茶的。   “大哥,你放心,我来稳住她。”阿诚怕她跑了。   明楼摇头,拿起茶杯“桃夭此举就是在稳住她。”   “啊?”阿诚的反应还是没有明楼快。   明楼让他坐“只让她负责厨房,代表桃夭确定她不会轻举妄动,除非孤狼真的不想要命了,孤注一掷在我们吃的东西上做手脚,孤狼也很清楚保险箱的事后桃夭一定是怀疑她了,现在又抓了现行却不揭穿她,孤狼一定明白桃夭知道了,那武田会不知道吗?她就是丧家犬,除非想和我们明家上下同归于尽,不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南田课长被杀,紧接着就是情报室的武田美智子也被人毒死在家里,你以为她逃的掉吗?日本人会亲自灭了她!”   “这么说小桃子发出了邀请?”这也是假意拉拢她最好的办法。   “没错。”明楼点头“现在无法决断的应该是孤狼。”保险箱的事闹的这么大就也是为了让孤狼知道自己在汪曼春那里的那点信任都抹除干净了“在她如飘零风筝之时桃夭伸出橄榄枝虽不能肯定她一定会接,但如果她拒绝,执意和汪曼春联系,等于和桃夭为敌,到时桃夭一定会借武田的手做掉她!”   “大哥,礼物。”明诚突然摊开手。   明楼不由上下打量明诚,怎么一向懂事的他也学起明台了“你没病吧。”   “当初要不是我撮合,现在哪有你的幸福生活,我要个礼物不为过。”明诚依然伸着手。   明楼喝口茶“好,给你,我让桃夭联系她认识所有名门闺秀,总有一款适合你!”浅笑:够胆啊,问他拿礼物。   不带你这样给礼物的!明诚横他眼。   “劳工营的事要抓紧。”明楼转回正题“不能让莫林和胡妈陷在里面太久,不然也会引起孤狼的注意。”   “是。”明诚知道。   ……   一个星期后。   明台的面粉厂已经步入正轨,电台自然也转移到了厂里。   济世大药行开张,上海滩各界高层都莅临开张酒会,桃夭将酒会放在了国际饭店,包了整个大厅,明镜也一改以往对日本商人与一些中国商客不假言辞的冷漠,倒也八面玲珑的替桃夭招待了不少人,人都道傅桃夭厉害,红色资本家都被她改了颜色。   武田和沈西林都以个人名义送来了庆祝花篮,东华洋行也再以洋行的名义送了八个庆祝花篮。藤田芳政、青田崛一、鬼冢院长、还有上海宪兵司令部特科科长、驻上海的陆军、海军很多高官也都送来了庆祝花篮,更不要提周佛海杨淑慧的。   庆祝的花篮放满了药行门口。   桃夭因为怀孕被他们照顾了,拿了一杯果汁和香槟走到明台身边“心不在焉的,怎么说都是家里的生意,去跳舞吧,苏医生的那个表妹不错啊。”   明台一身礼服,英俊挺拔,拿了香槟“今天你真漂亮。”这闪亮的浅红色精致刺绣而成的礼服,虽没有勾勒这玲珑身段,却穿出了异域风情“这是纱丽吧。”上面缀以金丝银线织成装饰图案真的很精致。   “和服穿的太闷了。”一层又一层的,也不想穿。   明台看着舞池里一对对“我想请你跳舞,你不会同意吧。”   “知道了那些耳听为虚的事就闷闷不乐的。”桃夭喝了一口果汁,看见明诚和梁仲春在一起,汪曼春没有来,她也没请她。   “关心大哥吧。”明台瞧着明楼站在不少日本高官之中,风度翩翩,侃侃而谈,实在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我今晚可能不回家。”放下酒杯。   “好。”桃夭微笑着。   明台走向门口,桃夭走向明楼。   ……   吴淞码头9号仓库。   “……组长,新政府为旧政权打开这条供求渠道,双方交换短缺物资,不惜牺牲自己的手下来走私军火和药品,互相出卖经济情报来换取双方的最大利益,这在上层根本就不是秘密。”郭骑云面对明台愤怒的枪口朗声“因为谁都不能把他们怎么样,组长,我劝你千万别冲动。”可以算得上是苦口婆心。   于曼丽跪在一边,等待着明台的决定,不管他如何决定自己都豁出去了!他要是揭发自己就陪着他一起死。   明台面对郭骑云站立了半天“我找宁站长去!”他不信,不信自己看见的。   “明台,不要去。”于曼丽一听立刻抬身拉住他胳膊“我不要你送死!”   “找他也没用。”郭骑云大声,不能让他去找死“这笔走私的勾当各站均有染指,只是大家心照不宣,新政府用机场、码头、港口入股,而整个交易的最大股东就是军统上层,至少有一半的军火走私买卖都是由宁站长亲自负责的,而咱们行动组只不过是负责运输的中间者而已,组长,若不同流合污,必将被——斩草除根!”其实他不痛心嘛,自己也是个有血性子的男人,可是能怎么办,在军统这么些年他看的太多了。   “明台,我们不告诉你,是为了保全你!”于曼丽真的不愿意欺骗他,但是她太清楚他的性子里,为了保住他就只能欺骗他。   “前方将士浴血奋战,我们在这里拼死搏命,换来的却是国民政府投机的买卖,我们到底算什么!”明台这次被彻底伤透了,放下枪,走出仓库。   他木然的走向外面,也不知走了多远。   他身边出现了一些来往这不少苦力,搬运着一箱箱的货物。   “这不是明少爷嘛。”有人认出了他。   明台虽然心痛,但还是几分警惕的,转头看见了一位穿长袍的老先生,看起来很和善又精明的样子“您是?”   “我是老林啊。”林锡章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明台略微想了一下“大嫂的……”他在家里见过他一次,立刻看看周围,郭骑云和于曼丽远远的跟着。   于曼丽见他停下,想上前。   明台厉声“出去等我。”   郭骑云和于曼丽自然也是看见林锡章的,正怀疑着什么呢。   “林先生。”有人从后面上来,将什么东西交给了林锡章。   林锡章点头,收好。   那人看看明台又瞧瞧稍远处的郭骑云没说什么,就回了自己那里。   郭骑云知道这个人,也是他们仓库的内线,他分管着这里几处仓库。   那些苦力谁也没看,将东西搬好后就由人带着离开了。   明台看看他们这里虽然忙却有条不紊“这么晚,林先生还要亲自来?”   “这桩生意有点特殊,得自己盯一下。”林锡章拿起了皮包“明少爷,回家吗?我有车,送您一程吧。”   “我今天有些事。”他现在没心情和任何人说话“我先走了。”   林锡章觉得他任性了一点“听说明少爷刚刚接管了一家面粉厂,想听听我的生意经吗?”这位少爷是他们要争取的对象得教导一下,又是受人所托。   明台正想喝酒“边喝边谈行吗?”   “好啊,我也不想喝茶。”林锡章倒也爽气“曾有人说过茶越喝越冷,只有酒越喝越热,商场如战场,和敌人只喝茶,志同道合的喝酒。”   明台转眼“说的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半个小时,某个小酒馆。   明台将自己指桑骂槐痛骂着他看不过眼的事,喝了不少酒。   林锡章倒也只是听着,偶尔喝点小酒“有人说家里人把你当孩子,果然是受了委屈就想发泄这股委屈的孩子。”   明台并未醉“林先生,在你的家族里遇到这样的事不觉得委屈吗?”   “为什么要觉得委屈?我做这些事又不是为了那些人,我是为了我所在乎的人。”林锡章放下酒盅“就像你今天看到的,苦力、仓储、司机、计货的人,如果我不来做这些生意,他们未必能得到工资,得不到工资就买不了米,明少爷,做事做人都该问心无愧是对的,但不要用这个道德标准去要求每个人,而是要自己做到。”   “可是那些大奸商们,高高在上,什么都不做赚的却是最多的,凭什么!”明台抬手一指“我们累死累活到头来却为了他们做了嫁衣,我,我们都只是机器。”悲怆的紧握着酒盅,就好像要握碎了它。   “你刚才说到我们家里,那你一定知道我们家里有多不容易,没有米粮,周围都是想要吃掉我们的狼群,一次又一次的冲到家里来咬死我们很多亲人。”林锡章轻声“衣衫褴褛,让人四处追赶,我们就是乞丐,可就是如此困难,我们的当家人还是没有放弃过,你以为我们就不知道这些大奸商们做的事吗?可有没有想过,欲将取之,必先予之。”   明台瞪着的眼抬起。   “我今天走的货。”林锡章看看身边,这时的小酒馆老板在算一天的账,压低了声音“如果能顺利到达山城,那会让很多的车再度发动,甚至在天上飞的机器也将有油料起飞,一旦有警报起,他们也能迎头痛击狂妄不可一视的来犯之敌;要知道驾驶这些天上机器的人一旦起飞真的不一定能够回来,你觉得这些人是为了保护奸商吗?”   明台死死盯着他。   “这是为了让山城的百姓少一点面对看不见的敌人,为了各地缺油的机器都能用起来。”林锡章给他倒了一些酒“但我也很清楚,这些东西能够真正用到刀口上的不多,可难道因为不多,就不需要这么做吗?”   是汽油和飞机用油!明台立刻明白:这抓到绝对就是可以当场枪毙的违禁品,这才是军需物资。   而山城的轰炸自己也经历过,任凭你有多大本领在那种情况之下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因为你的敌人在天上,看不见,摸不着。   “这个生意只要有机会我依然会继续。”林锡章碰了他的杯子“因为只有那些机器转动起来,制造出来的东西就能打死更多的狼群,就算这次的货不够,下次,再下次,我相信我的货总有一次就够让那些机器转起来,这不是为了奸商,而是为了我的家人,所以再多的苦、委屈都没关系,因为我所珍爱的人一定会因此受益,这便就足够了。”   “我知道,你的家族很伟大。”明台喝尽了酒“我就是,就是,这里堵着大石头……”拍打着心窝。   “小伙子,努力做事就一定会有回报,你觉得那些是奸商,但你可以换个角度想,至少他们也是打鬼的,而并非甘做鬼奴;更何况这世上生意万千,一个老板不好,可以换一个老板,甚至可以自己做老板嘛,你不就是自己做老板的,不过要怎么选择合作伙伴,我的意见是志同道合应该是第一位的。”林锡章这次只给他倒了半杯“酒这东西喝多了是借酒浇愁,喝的不多身体又不热,只有喝的适度才是不用醉,又把身体的血液都流转了,这血便一直都是热的。”   “林先生。”明台看了这半杯酒“您经历的事多,所以笑看这个残酷遍地的世界,我,我还是觉得喝多了世界才美好一些。”   “如果它不美好,你可以把它变的美好,用自己的手把看不惯的打破,重新建立你认为美好的一切。”林锡章语重心长“你还年轻,错了还可以重来,不要怕错,只有跌倒又自己爬起来的人才是真正的成长,这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嘛;我听人说狮子这动物就是这样,将自己年幼的孩子踢下悬崖,爬的上来就是丛林之王,爬不上来的只能是它趴下了不想起来。”   明台喝下了那半杯酒。   “阵地失守了还可以夺回来。”林锡章没有再给他倒酒“长沙不就这样嘛,倒在那里的人,你觉得真的没有知道这些奸商行径的人吗?年轻人,这世界的善恶对错本就一直存在着,但最终都是邪不压正!”起身“我该走了,话尽于此,望自珍重。”他也不能久留。   “林先生。”明台起身,张了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但还是强撑着“谢谢您!”   林锡章和善的抬了手,走到掌柜那里“多少钱。”   “不用了。”坐在旁边一桌的于曼丽也起身“谢谢老先生,谢谢您!”给他鞠躬,对她来说能压住知道真相的明台都是她要感谢的人,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人。   林锡章微笑“是我该谢谢你们,都是些好孩子,有缘再会。”   郭骑云也站起,和于曼丽目送他离开。   明台站立着,拿起喝了半瓶的白酒。   于曼丽转头看着他动作,生怕他把这半瓶灌下去。   没想到明台拿酒瓶盖子盖好酒瓶“帐结了吗?老板,结账!”   “你?”   明台还是失望的,苦笑“这也是拿钱买的,我们那么辛苦赚钱,大头都让人拿走了,自然是该省就省。”   于曼丽哭了,不是难过,还是高兴。   “这么晚了,我们回厂子。”明台拿了半瓶酒“郭骑云你付钱。”走向大门。   “行。”郭骑云这次也难得大方了一下。   于曼丽用手背抹去了眼泪,快步跟上“等等我,一起走。”   郭骑云付了钱,也喊了一句“还有我呢!”   ……   明台再回到家里是一天后。   晚饭时分。   “你去哪儿了呀?”明镜见明台是一付饿死鬼的吃相“都没吃饭吗?”   “在厂子里,那里能有什么吃的呀,阿秀,再给我添碗饭。”明台没有丝毫的颓废,反而精神不错。   “半碗。”明楼拿着碗筷“晚饭要少,午饭要饱,早饭要好,都忘记了啊。”   “是啊,多吃点菜。”明镜给他夹一筷子爆炒猪肝“今天这猪肝新鲜。”   明诚也对于明台的精神矍铄反而纳闷,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遇到打击了“你没事吧,前几天还闷闷不乐的。”   “没事。”明台拿到了阿秀递过来的半碗饭就着大姐给自己夹的菜,抬眼瞧瞧不说话的对面某人“有人良苦用心让人苦口婆心,我决不能辜负了的。”   明楼明白他指的是自己的身边人“知道有人的用心就好好做事吧,别毛毛躁躁的。”   “是,大哥。”明台顽皮的假正经回答。   明镜也察觉到明台前些日子的烦闷,正想偷偷了解一下他为何如此,没想到他自己就好了“吃饭就吃饭,别那么多话,小心噎着,你啊,看看明瑞,再看看你自己,吃个饭那么多话。”   明台被训,嘟嘴“大姐现在越来越偏心小的了。”   “我年纪小,你心智小,所以姑姑没偏心。”明瑞人小鬼大的来了这么一句。   明台被小孩子说教当然不服气喽“呀,你个小鬼头,你知道什么叫心智吗?”   明瑞咬字很清楚“心智是人们的心理与智能的表现,妈妈教我的,小叔叔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和我差不多,甚至比我还幼稚,幼稚又可以解释为大人思想不成熟,见识不开阔,看问题难以洞悉实质,总是喜欢主观想象。”   “这分明就是老学究家的小学究啊。”明台指指他们父子“太可怕了。”   “哎呦,你什么时候教的呀?”明诚知道她可没闲过。   “时间是挤出来的。”明瑞代母亲回答了一句“妈妈,是不是这样说的?”   桃夭对儿子夸赞“聪明。”   “我们家的孩子没有一个不聪明的。”明镜骄傲起来。   明台看着她们母子俩感情那么好,刚才的兴奋劲少了几分。   明诚转眸时发现桂姨站在厨房斜视着这些。   吃完饭。   阿秀正在给明镜和桃夭看自己手工做的小衣服,阿香也说自己做了几件,拿来给她们看,旁边明楼抱着明瑞读西游记最后几张了,阿诚从厨房端出了切好的水果。   “大嫂。”明台心不在焉的看了一会儿报纸,叫了她一声“我有事想求你。”   “什么事?”明镜拿着小衣服别提多喜欢了“只能求你大嫂?”   明台不好意思当众说“我能单独和你说吗?”   “该不会是看上哪家闺女,想让我给你做媒了吗?”桃夭故意调侃他“怪不得前阵子闷闷不乐的,是追求不顺?”   “是啊,是啊,我知道你是倒追我哥的,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法子让人家接受我?”明台没否认,反倒顺着她的调侃应了下来“你点子多,给我想想办法。”   “你是看上哪家姑娘了?”明镜当然关心这事了,明台可是第一次承认有喜欢的姑娘家了“说出来大姐也帮你参考参考啊。”   “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就是我有这个心思,对方是一点都不知道。”明台羞赧“大嫂,单独说啦,大哥,书房借我。”起身就去拉桃夭。   “别毛手毛脚的。”明镜打开他的手“你还不好意思了,到底是哪家姑娘?姓什么?”   明台眼睛发亮“红。”   “洪?”明镜想了一圈,和他们家关系不错的里面好像没姓这个姓的“家里是做什么的?”   “做挺多事的,也有很不错的生意。”明台还真编了起来“我最近厂里运货到客户那里时偶然见到她的,说了几句话认识的。”看你还能撑多久。   明镜越问越好奇“多大年纪?人怎么样啊?”   “这个我还真没问,人嘛,也就接触了那么一下,挺好的。”明台说的越来越溜“他说认识大嫂。”   “桃夭?”明镜转头“你认识什么洪家人吗?”   “大姐,这个我还真没记住,你在仓库遇见她的啊,那看来她应该是在帮家里做事?”桃夭点点太阳穴“我还真不太清楚,也许的确在哪个应酬上见过面。”   “全名是什么?”明镜真的太想打听清楚了。   “这个我不能告诉您。”明台卖了关子“等我真的追到她,我再告诉您。”   “要带回来看。”明镜信以为真了“你眼光这么高,可不要找个姐姐不喜欢的啊。”   “您也就这么说,真带回来,我喜欢的您会不喜欢?”明台哄明镜是有一套的“大嫂,怎么样?教教我这追求希望的招了,您能追到我大哥绝对是有两招的。”   阿诚将水果递给明瑞一块:她那招绝对简单粗暴,但也非常有效——直接扑倒。   明镜欢喜的跟什么似的“桃夭,你就受累告诉他些法子。”   “我怕她的法子对你来说不适用。”明楼翻页时说了一句“这男追女,女追男能一样嘛。”   “我没追到你哥,我嫁他是我爸爸好。”桃夭一句话噎死明台“要不然帮你认个日本爸爸?反正你也没爸爸。”   “别胡说!”明镜轻打她手背“又欺负明台是不是,我让明楼说你哦!明台啊,别理你嫂子,来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哪位洪小姐漂亮吗?说说,快说说,你看上她哪点?”   明诚看向桃夭,桃夭挑下眉:开什么玩笑,她这里又不是菜鸟收容站,让他走正规渠道加入!   明楼则继续给宝贝儿子念书 作者有话要说:  电视看明台那付样子实在吃不消,所以我不让他那付样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隔天。   明楼向明诚指示既然明台恢复了正常就给毒蝎小组发电,要求他们立刻营救劳工营战俘,这种任务当然不能只靠他们三人完成,但是命令就是命令,明楼就是逼着他找其他人帮忙,不是军统自己人,就只能是上海中/共地/下/党。   桃夭拒绝了明台向她的要求,如果他是真心的,就一定会考虑其他渠道,这也是对他的考验之一。   晚上。   阿秀将一份菜单交给桂姨“桂姨,这是小姐想吃的,你不必急着都做,一天里有一道也就行了。”   桂姨正在放碗碟,转身,接过“哦,好的。”   “桂姨,你看我们小姐多相信你啊。”阿秀貌似天真的说“在天津的时候小姐管的最严的就是厨子,都是她亲自挑选的,因为吃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事,特别是明瑞小少爷还小。”   桂姨只是笑了下。   “我们小姐说,她有耐心。”阿秀笑的很烂漫“就是希望她的耐心会等来大家都满意的结果,桂姨,希望你不要让她失望,就我知道的敢让我们小姐失望的人真的,没几个。”她最后一句话用的竟然是日本话。   桂姨憨厚的神色里立刻出现几分不对劲,但也是随即就消失了“阿秀啊,没想到你还会说日本话啊。”   阿秀发现了阿香正从自己背后走入,大方承认“是啊,不过我说的不好,细说起来燕萍夫人日语才叫好呢,她还做过日语老师呢,我们小姐也会,桂姨你是知道的,当时在天津沈公馆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可不少,日本人也有,小姐接触的日本客商里有人根本听不懂中国话,不会几句日语怎能做事啊,不光是我,莫林也会说几句,就是胡妈也听得懂几句;来了上海后,小姐是不许我们在家里说,说会惹大小姐不高兴的。”坦然面对桂姨的挑衅,假意是漏嘴了,不好意思“桂姨不会告密吧。”   阿香将托盘放好“也是,可不能在家里漏嘴了,大小姐忌讳这个。”   阿秀瞧了眼桂姨“我去给小姐铺床了,桂姨,菜的事就托给您了。”   阿香自然不知她们之间对话“什么菜?少奶奶要吃什么吗?”   “啊,写了菜单。”阿秀答了“不过也不是一顿就要全部吃到的,慢慢来。”   阿香不由奇怪“桂姨,你认字了?”她记得阿诚哥说过桂姨是不识字的,她的信都是找人代写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桂姨离开明家这多年,说不定就在哪里学了。”阿秀说的有口无心。   桂姨收了菜单,转身“阿秀啊,我给少奶奶冲杯牛奶,你待会儿送过去吧。”   “好啊。”   另一边。   桃夭敲门入了书房,却见兄弟二人都站着,明楼的表情是万般震惊,入内关门“怎么了?”还未见过他如此惊愕的表情。   明诚将旧报纸拿出。   明楼还是不可置信看了他一眼,抬手拿过报纸,打开,看起,一下子就看见了当年的那条陌生女子舍命救人的旧闻。   “这么多年来,其实黎叔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寻找自己失散的儿子。”明诚不能隐瞒,虽然他觉得这对大姐将会是不小的打击。   桃夭走到他身边,也看见了,这旧闻好像说的就是明台母亲救了明家姐弟的事“明台是?”   明诚点头。   明楼也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他会相认吗?”   明诚也能体谅黎叔的难处“不好说。”用最笨的方法找了这么多年,真的不好说“就算会,黎叔也会找到一个更为恰当的时机。”   明楼收了报纸,心中五味杂陈:做为父亲,他当然明白黎叔的心情,但是做为大哥,他也万分舍不得明台。走到沙发前,慢慢坐下,人都想恍神。   明诚也是心事重重。   桃夭瞧瞧他们二人“怕失去他?”   “从前我们总是说要帮明台找到父亲。”明楼真的无法停止心中的翻腾“这么多年没消息,我们也从未放弃过,怎么现在有了结果,反而有一种怕要失去他的感觉?”心里各种滋味都有,还有莫名的一种空落落。   “大姐一定舍不得。”明诚的眼睛也有些发直。   “是啊,那次在香港她只是跟明台说起这事都忍不住哭了很久。”要是让她知道黎叔出现了,那该有多伤心啊“对她来说明台不是救命恩人的儿子,更是她全部的希望;往常找归找,可是真找到了,她又怎么舍得给。”   “可是父子亲情血浓于水,大哥知道明瑞的时候你就一点不想相认?”明诚反问他“将心比心……”   明楼抬手,阻止他后面的话“明天他们就要见面了,希望黎叔能够控制住,不要让明台看出什么了。”   桃夭拿过他放在茶几上的报纸“比起这对终能相聚父子,梁仲春做的事才是真正的骨肉分离,今生再无相见之日的阴阳两隔。”   “他又做什么了?”明楼闭上眼。   “他抓了很多壮丁,充做俘虏,和三菱重工的人合谋准备将这些人连同战俘营的人一起运往日本。”桃夭从林锡章那里得到消息“四五天后就会有船来。”   “这么快?”明诚知道是有这么一件事,可不知道事情会这么快。   桃夭也觉得时间过于紧迫,必须有所行动了“我想参加。”   “那怎么行!”明诚抢在明楼之前开口“孩子才刚刚有所稳定,你疯了啊。”   “你要相信明台,还有我们的人。”明楼也自然是不会同意的“再说还有阿诚,战俘营里还有胡妈和莫林,莫林里面这些日子一定有所熟悉,你就不要让我担心了。”   笃笃笃。   敲门声起。   “进来。”   阿秀推门走入,随手关门,将牛奶放在桃夭面前“小姐,我已将你的话告知桂姨了。”   “是啊,家里还有一头狼要你看着呢。”明楼先拿起杯子交到她手里“为了大姐和明瑞,算我求你;刚才的话我说错了,大姐全部的希望不止是明台,还有明瑞和明华,明台已然这样,要是明瑞和明华再出什么事,你说你多残忍,大姐对你多好。”借着大姐拖住她。   桃夭拿着杯子,垂眸“好吧,但是我要求做为后备力量。”   “没问题,后备力量。”明楼才略微笑起“喝吧,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你自己说的。”   桃夭负气喝下“我是怀孕,你当养猪啊,天天不是吃就是喝。”   明诚和阿秀各自窃笑。   明诚看着她不甘心又不得不喝的模样:有你在,有明瑞在,大姐知晓真相后伤心是免不了的,但一定会好很多,因为明瑞和明华都会在,她的希望没有完全被夺走。谢谢你,穿越时间而来,为了大哥,为了大姐。   ……   明台在第二天如约和程锦云伪装成一对走亲戚的小夫妻一起来到黎叔这里。   黎叔也接到了明诚布置的任务,同时拿到了一些关于劳工营内部情况。   “这个日军战俘营里关押的人员大约是80人,除了我们两军的战俘外,还有清乡抓获的平民;他们之中有部分身体虚弱没有战斗力,甚至还有被充壮丁的半大孩子。”黎叔将自己这里的消息告知明台“另外他们每天都会被迫到采石场从事进行重体力的工作。”   “看来你们有人已经成功的进入了。”明台感到意外。   黎叔微笑一下,给他倒水“在采石场里,是轮岗制,两个班的兵力,并有2挺92式,交叉火力就能封死路口,从那里下手基本上不可能;而他们每天从战俘营到采石场都会经过一个镇子,这时候的守备是最薄弱的,只有一个班的兵力,且没有重武器。”   这么清楚!?明台笑起“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为什么还要答应与我们合作?”   “因为有人说你想成为与我们志同道合的人。”黎叔当然也不会放弃争取明台的机会“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救国,为抗日。”明台敛了笑意,端正。   “你现在不是一直在抗日嘛。”黎叔也有必要的警惕性,虽然面对的热血青年是自己的儿子,但是他军统的身份还是需要戒备“你是军统,并且现在还是。”   “是。”明台正襟危坐“我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对他们天空的颜色产生了质疑,不,是彻底的怀疑,我知道这么说你或许会不相信;但是有人对我说报国是信仰,我不想自己的信仰被染成了黑色,那是我无法接受的,所以我申请要加入中国/共/产/党,因为我相信它的颜色才是真正我需要的信仰——红色。”   黎叔听了这番话心中感慨万千,但加入组织不是一句话就能行的,必须要向相关上级做出请示“我现在无法答应你的请求。”   “为什么?”明台不认为自己被拒绝了。   “我们需要的是为了理想和信仰能付出生命的共产主义战士,而不是遇到一些挫折就置疑自己信仰的孩子。”黎叔需要确定明台在此事上是否有足够的认知和决心。   “这关乎我的信仰,并不是一时冲动。”他这二天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请您向组织转达我的请求。”   “我会的。”黎叔用最大的毅力压抑着想与儿子相认的念头“劳工营的营救计划可以按你的计划执行,我也会将我方掌握的消息全部告知;你可以走了。”让明台离开对他来说不容易。   明台想到了这不容易“谢谢。”并没有心急“我愿意接受组织对我审查和考验,我会用行动证明我的决心,请相信我。”   黎叔还是很平静,点下头。   当天晚上,明台就借口厂里有事要忙而没有回家,到了第二天也都没有露面。自然他这种夜不归宿的行径让明镜十分不满,直埋怨明楼不该轻易将面粉厂给他。 ☆、第一百二十六章   某小镇上。   明台和黎叔坐在茶铺喝茶,通过自己的勘察加上黎叔提供的准确消息大致已经制定出了在这个镇子动手的行动计划,现在就需要通知里面的人了。   小镇唯一的一家诊所中。   程锦云见到了莫林,他的脚割伤了“我们需要见到战俘营里的最高长官。”   “新四军的田营长,国军方面是二十一团的一个参谋,但是我劝你不要相信这个参谋。”莫林在里面因为不属于任何部队而可以观察里面不少人,日本人觉得他就是来找娘的时候被他们抓来的所以也没有紧盯,而且他无意间流露出会几句日语,也让他们更减低了防备“他应该是日本人在战俘营里收买的人。”   “真的?”程锦云给他包扎好“这可怎么办?我们接到的任务是营救所有人,那要不然找稍微级别低一点的国军?军统的人也来了。”   “好,你们在镇子上动手。”莫林觉得在这里动手是最保险的“至于国民党那边的人选,有个上士比较适合,但是国民党战俘大多还是听那个参谋的,想要避开他不是很容易;嗯,你有泻药吗?”   “泻药?”她身边还真没有“我去给你拿。”   这时候另外一个女护士也走了进来,程锦云就让她去找一些来“我与黎叔会和军统在镇上行动,战俘营那边到时候会有几位医生去帮忙。”这个诊所里大多数医生护士都是他们的人。   “好的。”莫林穿好布鞋,起身:他们行动时候,他会用泻药将自己留在战俘营,他和日本一个士兵关系搞的不错,胡妈在里面洗衣做饭对他也有特殊照顾,所以留下应该不成问题;但现在看来用泻药也是个好法子“我会将泻药放入我认为一些不可靠人的饭菜里,现在是春季本就是疟疾这种病的多发季,待会儿你让张医生和日本军官提一下,这样你们就能名正言顺的被请来了。”   程锦云真的觉得他战斗经验丰富“好的。”笑起“你们都是这么厉害的?”他和那个娴静的女子应该一路人,身份和自己一样,但是分属不同地域。   “我曾是中统,现在依然还是。”莫林轻声:这些都是在中统培训班学的,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告诉她这个。   程锦云震惊的无以复加。   另一个女护士拿来东西,莫林拿了就走。   程锦云呆立在当场。   当天晚上。   “中统?”黎叔也完全被这个震惊,不过也明白了一些“不用担心,不管他有什么身份,他都是我们的人!”这点黎叔非常确定,因为莫林这个名字是阿诚告诉自己的“你千万不能让军统的人看出破绽,战俘营营区的营救必须都是我们的人。”   “是。”   隔天。   刘参谋腹泻被安排到了其他诊室,田营长因发烧则被一个国民党上士带入了另一间诊室。   而下午明台回了一趟家,明诚将必要的枪支弹药就交给他。   “阿诚哥,我看见莫林了。”明台也一直奇怪莫林和胡妈为何不在家,没想到竟然出现在那里,怪不得黎叔得到的消息那么准确。   明诚避开了他的怀疑“你只要负责你制定的计划,其他的不用管。”   “你可不能让她行动,那里十分危险。”明台以为她会行动,眯眼“该不会营救战俘的行动只是表面上的,真正要救的人并不是那些战俘。”   “不能这么说,这些战俘在后天就会被运到日本,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他们中大多数人都会死在那里。”明诚拍住他的肩膀“所以这么做就是要打击一下他们这些猖獗的行径,不过你要把握住时间,不然就没人让你救了,更说不定她要在吴淞码头动手。”   “开玩笑吧,她还敢在那里动手?”吴淞码头唉,不要命了。   明诚却觉得她未必不敢“出云号都敢炸,炸一条运输船算什么。”要不是怀孕啊,营救战俘的事肯定不需要军统出手。   “出云号是她炸的?”明台在军校里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为振奋,没想到竟然会是她的杰作。   明诚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这事千万不能告诉别人,特别是你的组员,局座还在为这事不高兴呢。”   “明白。”明台也是按计划回来拿武器的“我要走了,晚上还有很多事要准备。”。   明诚无法随他行动,虽然他也很想去“你自己也要小心。”   下午战俘营那边。   国民党上士立刻召集了几个他认为合适的人选,部署安排,没想到还是被跟着刘参谋的人察觉,告知了上去,看守战俘的日本军官立刻带人将密谋的几个人抓了起来,有人怕死供出了上士和营救计划;而那个日本军官对镇上的诊所本来就有所怀疑,于是押着上士去了镇上,要他指认是谁和他密谋救人的事,因为营救计划没有外援是无法实施的,   没想到这个上士虽是国民党兵却没有怕死,他原先是参加过淞沪会战的八十七师中的一员,要不是在后来的作战中受伤被俘,还是会和日本人继续打下去的,这样的人怎会胆怯呢。于是他被处死在了医生和护士们的面前,而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被日本军官抓去了劳工营,没有了外援,他倒要看看战俘们怎么逃跑!   等明台赶回镇上的时候,看见了那上士的尸体,也听闻了所有医生护士都被抓走了。一下子他们陷入了被动中,后天就要有船来,如果他在这里救不出人可就这真的没机会了。   晚上,明家。   明诚难得清闲,看看书,却被一个电话打扰。   “阿诚兄弟,出大事了,我刚刚接到消息,战俘营里传来消息,有人要营救劳工营里的那些战俘!”梁仲春心急慌忙,这事可不能有,他都和日本人说好了,如果战俘被救走他拿什么和他们交代“你说到底什么人啊这么神通广大,你说他们怎么可能会知道后天这些劳工要运走呢?幸好日本人发现及时,要不然我们全虾米了。”   阿诚得到这个消息惊出了一身冷汗:怎么回事?日本人怎么发现的?   “阿诚兄弟,后天的船,没问题吧。”梁仲春只关心这个“我怎么老觉得我这心里面没有底啊。”   阿诚没有说话,捂住听筒,不能让梁仲春听到此刻自己呼吸乱了。   “喂?你在听吗?”梁仲春没得到他的答复立刻问。   阿诚平复心绪“我在听,抓到什么人没有?”   “那个唯一知情的人被日本人一枪干掉了。”梁仲春在自己办公室里也着急“作战部队不知道事,交给我多好啊,肯定能挖出一大串。”   “不是还有医生和护士嘛,他们有人交代吗?”有没有说出明台黎叔他们?   “人都死了,医生和护士咬死不知道。”梁仲春得到消息也挺晚了,不过还是有所行动了“我已经派人去战俘营了,把那些人都抓回来,一定能挖出不少线索。”   “行,我知道了,我会通知港口那边,让他们加强警戒。”阿诚的心扑通扑通乱跳。   “那你多费心……”   梁仲春还没说完,阿诚就挂了电话。   书房。   明楼听了一半就站起身“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问题?为什么会暴露?明台暴露了没有?他是几点离家的?”   “中午11点。”明诚今天没出去“他没有暴露,那个人什么都没说,但是医生和护士都被关入了劳工营。”   “是耳聋吗?阿诚说的很明白,是国民党战俘的问题。”桃夭也腾的站起身“都在劳工营对吧,必须要救他们出来,阿诚,你能凑出多少人?”   “你要干什么!?”明楼伸手拉住她“黑灯瞎火,你能做什么?冲进去吗?”阻止她冲动。   “冲进去干嘛,当然是正大光明的进去。”桃夭甩开他的手“毒蝎那组、黎叔和我们自己的同志也都在,他们对当地的地形也一定熟悉了……”她可不是冲动。   “你觉得这么点人他们还能做什么?”明楼也怒起“那有一个*小队的守备!”   “可里面有战俘,有我们自己的同志,有莫林。”桃夭无所畏惧反视他“缺的就是能够进去给他们打第一枪的人,打开劳工营大门的人。”而她可以。   “大嫂我陪你去!”阿诚也当仁不让“因为我告诉明台运劳工的船后天就会到,明天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我想以明台的性子他一定会行动的。”   “你告诉他这个干什么!”明楼咬牙切齿。   阿诚也是自责不已“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想怎么做!?”明楼转向桃夭“有什么计划吗?”越是危机的时候越要冷静。   “以汪家大小姐的傲慢,她对这种肮脏的生意肯定不屑一顾,那里的日本人一定没有见过她。”桃夭边说边在心里拟定变通计划“怎么样,明长官,给我一个做你初恋旧情人的机会!”虽然这么做很冒险,不过好在肚腹不大,穿上中山装可以遮挡掉,所以只要让她进入了战俘营,不管有多难她都会打开大门。   “唉?”明诚惊色“你的意思?”好快的心思啊,真是职业的,几句话就已经有了计划。   “阿诚哥,你跟我去,带着阿秀,一定要截住在梁仲春去战俘营提人的车,将他们全部灭杀。”桃夭往里走,里面的柜子里有她放在这里的工作服,拿出来扔在床上“去叫阿秀进来,我得梳妆一番,谨记前往不要惊动孤狼!你能召集多少人就召集多少人,开新买的车。”她后来是真的买了车,明楼的车遇袭后就想着给他换车“还有必须给我真的76号证件,照片我那里有。”让她的脸和汪曼春的名字换上等号,必须要快。   不单单是为了明台和胡妈他们,还有被关入劳工营的医生同志们。   “这个我有。”空白的,又是真的,阿诚立刻开门去拿。   阿秀入内后听了她的吩咐,又很快去她的卧室拿化妆品,要让她看起来形似汪曼春,阿诚又拿来了证件,明楼也毫不迟疑的负责将证件弄成真的。   阿诚和阿秀也都各自去做自己的准备。   桃夭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穿着中山装,眼妆浓重,长发盘起,拿起口红放在口袋中,汪曼春那一口烈焰红唇她真是画不上去,待会儿到车里再涂,准备好这些,抬腕看了一下时间“我要走了,放心。”走向书桌后的他“就算我回不来,我也会让你弟弟完完整整回来的。”玩笑着去抽他递出的证件。   倏然,这句话后,证件被他往后一收“你说什么?”   “快把证件给我,没时(间)……”桃夭不觉有异,迎上了他暴戾的眼神。   明楼从书桌后一步步走出,姿态优雅如黑豹,目光死死擒住某人,但突然狂暴的气势毫不掩饰。   桃夭都不由退了几步,避开了他那骇人的注视,不由也蹙眉,抬下颚叱声“干嘛?”都这种时刻还敢浪费时间!   猛的,她的下颚被狠狠捏住,饶是桃夭也疼痛不已。   “太太能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他的这句话是咬出来了。   桃夭抬手想挥开他的手,却被他单手将自己的手臂反折在了背后。   明楼这回是真的动怒了“傅桃夭,你敢不敢再说一次刚才的话?”从来脾气好的人发怒起来反倒真让人恐惧了。   “就算我回不……”为何不敢,桃夭张嘴。   有人狠狠将后面的话堵在她唇齿中,不让她再吐出半分,甚至想要将她吻断气也不肯罢休,桃夭只得挣扎。   大掌压在她咽喉上,明楼的眼眸里都是墨色的狂狷“明诚和明台都得活着,傅桃夭,你要敢不带着明华回来见我,阴曹地府我也不会让你安生!明瑞还在我手上呢,你别让我真把汪曼春带回来做他后妈!”   “你敢!”桃夭的嘴唇被他啃噬着疼痛。   明楼突然邪魅一笑,不留情面加重了掐住她下颚的手力“你要是敢不回来,别说是大姐,就是武田弘一我都不怕。”更加压了被他控制压折后背的手。   桃夭吃疼“知道了。”   “大点声,太太。”柔声的命令。   “知道了!”桃夭大声回答。   明楼这才放开她。   桃夭手臂得脱,立刻甩了一下:这老学究手劲也不小,这条胳膊都没知觉了。   明楼将证件放到了她口袋里“记住我的话。”   桃夭摸摸嘴唇“好。”眼神一闪,气势凌厉,气场也开了,扬出他刚在自己口袋里的证件“明长官,一定带回你弟弟。”瞬间转为他初恋如今的傲慢姿态,眼里却是他强硬态度下的泪湿眼眶,那是他对同志、弟弟和自己的无比担忧,和自己不能行动的无助愤怒。 作者有话要说:  (日军每班13人,包括班长、4名机枪射手和8名步/枪兵。有一挺轻/机/枪,编制四人(指挥官、射手、两名携弹药的副射手),这四人是配备手/枪,在战斗中有时也携带步/枪(机/枪/射/手除外); 其余八名□□兵,每人一支单发□□。日军的一个小队有前述编制的三个班和一个装备三个掷弹筒的掷/弹筒班。共54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从上海开到那个地方大约要4个小时,且还是开夜路,但时不我待,必须拦住梁仲春的人,又要赶在明台行动前到达并找到他们。他们紧赶慢赶还是无法再快了,不过终在到达小镇前,他们赶上了梁仲春派去的人,阿诚和他的人将他们全部干掉也花了一些时间。   因为计划被日本人知道,明台他们不可能留在镇上,而山上也没时间去找了,想要详细制定计划根本来不及了,他们在来的路上,桃夭已经看过阿诚搞到手的战俘营平面图,其他的进去再说吧。   桃夭看看时间“这样,阿诚你去找人,明台看见你才会相信,我先进去,你找到他们就带过来。”阿诚也不适合在敌人面前露脸,身后的牢车是梁仲春他们的,现在自己用也合适,自己身边有阿秀,加上四个人,也算那么回事“我一定会想法子干掉他们的队长。”到时候群龙无首,打起来就方便了。   太危险了,阿诚很想这么说,但是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回头对手下说“一切都听她安排,绝不可以轻举妄动,阿秀。”   “我知道。”阿秀也是中山装,郑重点头。   阿诚离开。   桃夭让四人中一人开轿车,其余三人就坐在牢车,驶向了战俘营。   “76号的人?”和梁仲春勾结的军官听闻,心道:竟然连夜派人来了“放进来吧。”   一辆黑色汽车和一辆76号的囚车开入了战俘营。   阿秀先下车给她开车门。   桃夭下车后,看看周围,似是在看环境,其实是在看外面士兵的人数和火力,还有制高点重火力的方位和配置。   “你跟我进去,其他人留在外面。”她对阿秀使了个眼色。   阿秀会意“是,汪处长。”   “是。”其他四人也应声。   迈步入内,桃夭神态自若。   “你好,我是76号情报处处长汪曼春。”桃夭拿出了证件“听梁处长说贵处抓获了一些有营救战俘嫌疑的嫌犯,我要提回76号审问。”   “有提单吗?”76号到这里来提人都会有正规文件。   阿秀从皮包里拿出,交给他:这些都是从梁仲春的人手里拿到的,保证货真物实,手续齐全。   那个日本人看了,的确是特务委员会的印章和梁仲春的签字“不过是几个医生护士,竟然劳动情报处处长亲自来提人?”   “这些医生护士中一定会有大鱼。”鲜红的唇微翘,就算面对日本军官也有几分傲色“我做为情报处处长当然要亲自前来,上海最近不太平,这里又刚刚发生这样的事。”   日本军官冷哼一声,但是吩咐了一句让人去将那些人带上囚车。   “多谢您了。”桃夭还是稍稍颔首“小朱,我们走。”   那日本军官突然客气的叫住了她“请等一下!”   ……   这里的山虽不高,但林子不小,阿诚又不知道明台他们确切的位置,找的很费力,但他也在想明台要是行动树林该是最好的地点,索性就用树林里的大路,自己找不到他们,他们眼睛多说不定会看见自己。   他没料错,明台果然从瞄准器里看见了他:怎么会!?   黎叔也看见了他:他怎么来了!?   “阿诚哥。”明台确定他身后没人,跳出了埋伏地。   明诚是找的汗流浃背“可算找到你们了,人呢?都好吗?”   其他人也陆续走了出来。   郭骑云认识他,黎叔也认识,但是他们当做不认识;于曼丽和程锦云是真的不认识他。   “战俘营附近的位置你们都熟悉吗?”阿诚见人手还是齐的,身上还背着众多武器,算是武装齐全“走。”   “直接攻打战俘营,这就靠我们这些人?”郭骑云不是笨蛋,明台的计划已经是不可能实现的了,现在明诚还来疯一局?   “那如果战俘营里有人打死了日本军官。”明诚不敢耽误“然后与我们里外呼应呢?”   明台一听神色剧变“是她来了吗?你疯啊,我说过别让她来,大哥也疯了吗?”   于曼丽看向完全慌了的明台:谁来了?   “你以为是谁来了。”明诚走在前“是情报处的汪曼春处长!”   啊?!   ……   “请喝茶。”士兵送来的热茶。   日本军官拿着她的证件“汪处长,你刚才也说最近不太平,不介意我打个电话给梁处长吧。”这是要核对她的身份。   “当然,不介意。”桃夭微笑,端起热茶。   身后阿秀站立的笔直,压低了声音“处长,不能让他打这个电话,梁处长知道你把人截走,这头功……”   “放肆,就算是我带走了人,只不过也是我做为76号的情报处处长的工作,人到我手里和到梁处长手里有区别吗?”桃夭横眸“我只不过是代劳了而已。”   说是轻声,但还是让日军军官听个满耳,本来他放在腰间枪壳上的手收了:他和梁仲春打过交道,对于他们内部倾轧略有所闻。回过身,细细打量这个自称是汪曼春的女人,倒是非常大方从容且带着一丝傲然,浓妆艳抹,十分漂亮,眼神里有几分冷酷,真的好像一朵带刺的玫瑰。   “少尉先生是背不出号码吗?小朱,替军官先生拨一下。”桃夭端起茶杯自己喝茶。   “好的。”阿秀一点没迟疑,走了过去,爽利的拨通了号码,交给日本军官“请。”   日本军官接过“梁处长在吗?”等待交换线路的时候他看向桃夭,她翘起腿,一付得意万分的神情,似乎就想听到梁仲春在电话里的气急败坏,红唇翘的十分好看。   “嗯,人到了。”   “那就麻烦您了,将那些医生和护士都押回来,我一定记着你的好!”   “不过梁处长,可是人却是你们情报处的汪曼春处长亲自来提,我也可以给吗?”   “什么!?这个女人是哪里来的消息?她怎么会跑到你哪里去……哪个混蛋透露的消息,让我抓到扒了他的皮!”   日本军官果然听到了气急败坏,但是梁仲春还是让他将人交给汪曼春,就算要争夺也是回来的事,那么多人呢,汪曼春也未必就能全部抢去审,日军军官也就放了心,他也没有让汪曼春听电话“对不起,汪处长,我也只是例行公事。”   “没事,战争时期嘛。”桃夭起身,单手插入裤袋“那我可以走了吗?回去的太晚,天黑了可就危险了。”   “当然!”日本军官也不想留她,他也要将战俘送走了。   二人一起出来,到了门口,桃夭戴上白色手套,看着医生和护士在陆续上车,但是有些护士身上的白袍上染了血,看起来是受到了侮/辱:这帮子禽/兽!   这座战俘营远离小镇,是单独的工事,和所有日军的据点差不多,墙高火器犀利,工事坚固,易守难攻。制高点的重机枪和门口的重机枪形成交叉火力。   “这里虽然偏僻了些,不过环境还不错。”桃夭假意看着附近山头。   “是啊。”日本军官点头“附近山上也有不少野味,可惜汪处长急着赶回去。”在这女人不多的兵营里带刺的玫瑰多显眼啊。   桃夭突然在一棵树上看见了一条围巾,那是阿诚的东西,他找到他们了!随即笑靥如花面对那个日军军官“我是挺着急的……”铁签再度落在指间。   倏然,抬手一挥“急着送你下地狱!”   ……   76号里梁仲春那个气啊:汪曼春到底是哪里来的消息啊?竟然自己跑去提人……唉,不对啊,她自己去!?不对,很不对。   梁仲春不顾腿疾,行动不便,快步出了自己的办公室朝汪曼春的办公室去,也不敲门推门就进去。   汪曼春正听着朱徽茵的报告,被他这么一推门也吓了一下“梁处长,上次还说我不懂敲门之礼,如今倒是这么快来回礼了?!”   梁仲春看着汪曼春就在自己面前,大叫一声不好,转身就冲回自己的办公室。   ……   战俘营里已经陷入了混战。   桃夭用汽车做掩护,避开了92式重机枪的一连串扫射,那些医生和护士也都拿起了死亡日本士兵掉落的枪加入了战斗。   但是战俘营的大门还是没有打开,正当他们焦急中四人里一人二话不说就开着那辆76号的车冲向了大铁门。   “阿秀,掩护我,我去拿下制高点。”桃夭也不迟疑,因为门口的重机枪已经被那辆囚车吸引了。   阿秀换了枪“好。”然后对准制高点就是连续射击。   高处的机枪设置在一座塔楼上,只见桃夭三步并二步,连滚带翻避开了对她的枪林弹雨里,飞快的来到下面,一脚蹬踏凌跳跃攀上了楼架,当初徒手就得上三楼的功夫还好没落下,蹬蹬蹬就往上飞快而去,侧身躲开了上面人的手枪直线攻击,抛上一颗手雷,轰下了上面的一人,没有利用烟雾而是在空中迅速调换了方位,换了一个登上的角度继续手脚并用的上去。   砰!   她的左肩从后面被射中了,随后就是伴随身形而动却都没击中她的连续/枪/击。但是她很明白中枪后大脑不会那么快反应疼痛,死死抓住不放,继续登上:必须搞掉这个制高点!   抬手就是两枪,将已经看见的敌人射杀,登上塔楼,不顾左肩传来的剧痛,掌握住这挺重机枪朝楼下的那挺重机枪一连串子弹打出。   被撞开一边的大门终于不再有压制他们的火力攻击,她等的人终于都冲了进来,现在要做的就是干掉这里所有的日军!一个不留!不管他们是不是见过自己,他们一定见过胡妈和莫林,这样就不能活着。   事情就如她所料的差不多,战俘里虽然有些人身体虚弱,但不少都会用枪,加上莫林的内应,虽然不至于立刻结束战斗,但是他们内外呼应,竟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将这支守备小队都干掉了,当然事后他们才知道莫林让胡妈把泻药加入了日本士兵的饭菜里,这个也是起到一定作用的。   虽然这里比较偏僻,但是如此激烈的战斗一定会有所惊动,必须立刻撤离。   “大嫂。”明诚抱着枪“放心,基本上都干掉了,他们在打扫战场,查看是否有漏网之鱼。”   “不要放过一个。”桃夭握着双枪,看到莫林带着胡妈而来“莫林,快带她走。”车子都是梁仲春派来的,他们自己的车停在了隐蔽的地方,所以就算日本人看见只会追责梁仲春“这里不宜久留。”战俘的转移事项自然有明台和黎叔负责。   “好。”明诚扔掉了长枪“都没事吧。”   “小姐中枪了。”莫林扶着胡妈“背后。”   唉?!明诚一旦没看见她脸上的异常,转到她身后。   桃夭自己也往后一看“没事,肩膀中枪而已,出去了再说。”   明诚看见她背后的衣服都已经被浸湿了,胡乱拿出手帕捂住伤口“你不知道流血过多也会死人的吗?”   “我很清楚多少流血量能致命。”她这才感觉一股钻心的疼。   明诚大吼一声“那是正常人,可你现在怀着身孕!”   “阿诚哥。”明台也握着狙击枪而来。   “明台,这里留给你处置!”明诚扶住她就找还能开的车要走。   明台抬眼也看见她从自己眼前过的时候,背后的大片红色污迹,可不等他说话。   “组长,还有一个残军,他抓了一个孩子!”于曼丽在打扫战场时发现一个伤兵,没想到那伤兵抓住了一个孩子,她想干掉他们,但是被程锦云阻止,只能疾奔而来。   桃夭转头“明台,必须全部干掉!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我去看看。”莫林将胡妈交给阿秀。   阿秀扶住看上去略有些疲累的胡妈。   阿诚带着桃夭坐上车,阿秀扶着胡妈坐后面,先开出了战俘营。   另一边。   一个日本兵劫持了一个半大的孩子,曾经在这片土地横行的侵略者现在也体会到了死亡的恐怖。   莫林认识那个人,就是他和自己关系挺不错的,但就是这样他也举起了枪。   “别杀我,放我一条活路。”日本兵看见莫林对自己举起枪大叫起来“莫林君,我待你还是不错的吧!”   莫林眼睛都没眨,扣动扳机。   “不可以!”程锦云大叫“会伤到那个孩子的!”   子弹击中了那个孩子的腿。   众人都心惊。   那孩子疼的本能转动头部。   他这一举动连日本兵都没有想到,震惊,紧抓人质的手下意识松了一下。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脸。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郭骑云、黎叔都不能反应,于曼丽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日本兵就已经被莫林干掉了。   程锦云惊看着依然毫无表情的莫林,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冷血“孩子是无辜的,你竟然打他的腿,你知不知道他的腿本来的就伤的很厉害。”   莫林看向程锦云“过分的同情心只换害死更多的人!他可能会变成瘸子,但肯定不会死,而今更不用怕被扔入老鼠洞。”说完走向他处。   明台看见这一幕“打他的腿,敌人必然吃惊从而露出破绽,然后一枪击毙他,漂亮!”他不是不顾孩子的性命,他这么做反而是保住了他的性命同时干掉了敌人。   “别磨蹭了。”莫林走过明台身边“做你的事,我去清查一下日军的尸体,决不能让他们跑掉一个。”就算残缺不全,也应该有54颗狗头。   明台和黎叔对视了一眼,吩咐郭骑云和于曼丽执行命令“你们负责我们的人撤离。”   黎叔看着程锦云“我们也有自己的同志需要转移,锦云。”   程锦云先简单处理一个那个伤,才发现子弹是打入孩子的大腿肉中但不算深,转头看向那个一直冷漠万分的男人:刚才那果断的一枪解决了很多问题,他……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这样不行,不能让你带着子弹回家,路上要好几个小时,你的伤口还在流血。”阿诚将他们送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但也不能去镇子里。明台知道桃夭受伤,得到了黎叔的允许带程锦云去找他们。   桃夭失血不少“那就挖出来。”有些血气两虚“程小姐,你身上应该带着一把手术刀吧,明台你有打火机,烧着了,就这样挖出来。”   “不打麻药?”程锦云看了一下她的伤口“子弹很深的。”   “我怀孕了,不能打麻药,而且你去哪里找麻药?”荒山野岭的“明台,挖出子弹后,拿打火机在我伤口上燎一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消毒法子。   怀孕?!程锦云更是没想到。   “不要迟疑,快点啊!”明诚对呆呆的二人喊。   桃夭尽力不让自己厥过去“阿诚,把我外套脱下来让我咬住。”不想大喊而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就咬我。”明诚将她靠伏在自己肩头“桃夭,咬住我肩膀,不当是我,当是那个人!”如果大哥在一定会这样做的。   ……桃夭紧紧咬住明诚的肩头,任由程锦云将那粒子弹挖出,明台用打火机在她血肉模糊伤口上燎了一下,再度让她紧咬起来……隔着衣服,明诚的肩头也见了红。   明台脸色惨白的横抱着昏厥的桃夭,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于曼丽远远的看着。   ……   桃夭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看见了自己的父母,还看见了明瑞,还有她的老师,搭档,还有沈西林,燕萍,还有明家人。   等自己醒过来,发现自己侧卧于一张大床上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摸自己的小腹,还有凸起,还有温度,孩子还在!安下心,在肚腹上温柔的来回抚摸几下:这肚子真的不算大,明华也跟着她一起受苦了。   喉咙的干涩让她挣扎想起身。   “桃夭。”明楼急切的声音传来。   转眸“嗯?几点了?”   “八点。”明楼听她声音沙哑,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扶着她喝下。   桃夭瞧瞧外面“怎么看也不像是早上八点。”窗帘拉着,她后背受伤不能靠在床头。   “晚上八点,你睡了两天。”明楼也吓了两天“只能借口你害喜的厉害。”更守了两天。   “我发烧吗?我没吃什么药吗?吊针了吗?”桃夭怕那些东西危害到孩子。   明楼有几分怨怼“现在才想到这些,就不能多保护一下自己?非要受伤回来吗?”明台把昏厥的她抱进来的时候他的心脏都停跳了。   “孤狼呢?”自己受伤的事不能让她知道。   “她去买菜的时候他们把你带回来的。”明楼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大姐是瞒不住了,不过好在明瑞没看见。”   “昏厥肯定是失血过多引起的,我发烧了吗?”她最关心这个。   “发烧了,我没法子只能给你打了一针盘尼西林。”明楼动了她的箱子“还好,那上面的用药说明说孕妇需要遵从医嘱,也就说是可以用的,后来你的烧就退了不少,其他的药苏医生也不敢给你乱用。”   “那就好。”她又不放心的摸摸肚腹“那制高点的重机枪不夺过来,铁门就是被撞开,明台他们也进不来;阿诚哥和明台没受伤吧。”   “他们都没事,就是担心你。”明楼的心终于放下了几分“我被你吓的老了十岁。”这两天白头发肯定多了几根。   “担心我不要你?!”桃夭觉得自己就是有些虚弱,背后还疼,其他倒也没什么“有什么东西吃吗?我好饿。”   “大姐刚拿来的粥。”明楼让她坐好,去拿放桌上的粥“还好,是温的。”坐回床边。   桃夭伸出自己未伤的手臂。   明楼没给,拿着碗,舀起一勺,笑眯眯的“张嘴。”   桃夭收回手,搓搓脸“老母鸡皮掉一地,明长官喂人喝粥。”肉麻死了,笑了一下,正色“咱不闹行不,我真饿了。”   “那要不要吃呢?”明楼将汤勺递到她唇边。   桃夭不习惯这样的亲昵,哪怕他们已经很亲密“我能自己吃。”去拿汤勺。   他微笑着拿开汤勺“要么让我用汤勺喂,要么用嘴喂,自己选。”   “我叫大姐了。”别以为自己会怕。   “叫啊。”老学究也是胸有成竹“她是疼你,可到底是我姐姐。”而且她被明台抱进来的时候,明镜也是吓掉了魂,重将汤勺递到她嘴前“粥要冷了。”   吃就吃,她就当他在喂明华,张嘴吃掉粥。   “乖。”明楼一勺一勺的喂她将一碗厚粥吃下。   总算在他的喂食下吃完了,拿着毛巾拭嘴“行了啊,明老爸,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反正他说自己又老十岁。   明楼放下空碗,也不急着让人拿下去,坐回床边“以后明华真和你似的,我会很快升级做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了。”被吓的。   “说不定哦。”她就是先吃了再说。   明楼定睛瞧着她,并没有利用他的好口才反驳,那双眼温柔的盯着她。   桃夭拿手撇开他“明瑞呢?睡了吗?没睡的话让他来……”手被他握住。   明楼还是继续瞧着她。   “梁仲春的车留在了那里,阿诚哥将他派去的人扔在路边应该很快会被人发现。”继续他要看那就看吧,她自己说正事“你可要保一下,不能让汪曼春一支独大。”   明楼不说话,继续盯着的行为。   “特高课那边,以藤田芳政的性格来看他刚刚接手特高课,还没坐稳就又搞出这么大的事,再加上76号也爆出因非法买卖劳工而导致战俘营被袭击的话,他一定更加脸上无光。”桃夭吃了粥,感觉肚子不空了,脑子也会跟着转起来,虽然有人说吃了东西后血液都到胃里了,不过她总觉得满足感会让脑细胞充电,倒能更清晰的思考,反正她就是个怪人“所以他应该不会现在追究此事,但是梁仲春也肯定就在他那里挂了号。”死亡预约号,一旦他不听话藤田芳政会毫不犹豫将此事拿出收拾了他“劳工买卖,我没做过。”这种买卖比鸦/片更脏,一点都不想沾“这件事的最终BOSS是周佛海还是杨淑慧?”   明楼没有回答。   桃夭回视他“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和我说话了?”   明楼用双手握住她未伤到的那只手“我现在知道武田弘一送你来的目的了。”   “唉?你知道了?是什么?”这个她可是一点都不知道“我暴露了?还是战俘营里有他安排的人?”细想着自己在那里发生的所有,试图将每个细节都想到。   “把你送来就是乱我阵脚的。”明楼紧紧握着那只有些冷的手“我没有任何害怕的事,从没有,就是大姐的安危,明台入军统,我也都没害怕过……”   “唉,打住,后面的话不要说,老娘不想成为谁的弱点。”用力想要抽回那只手“别矫情,看不惯。”多年在国外执行任务,孤独如影随形,就算是有同伴,也都明白生死握在自己手里;她没有那种真正的柔情似水,可以装出来,却肯定不是她性格里的真实“我是不会让汪曼春变成我儿子后妈的。”想都不要想。   “桃夭,伤口还疼吗?”他似关心又似担心“苏医生说一定会留疤的。”用火燎伤口亏她忍的住。   “这是荣耀。”她根本不担心,反以为荣“斩杀不请自来鬼兽的勋章。”   明楼放开了她的手,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目光虽深邃却只留下她一人。   桃夭弯起嘴角,舌尖舔舔唇。   明楼俯首贴近。   桃夭微张唇齿,想将他的气息吃入嘴。   “我们今天开始分房睡。”明楼轻声告知,随即猝不及防抽身而退“所以,太太,好好休息。”   桃夭瞧着他从身边站起,走向房门,这才反应“明楼,我错了!”伸臂求饶:真的错了,求矫情!跪求楼大多矫情!!!   但是回答她的却是明楼关上了房门时那个诡异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短,就是为了凸显明长官 明楼一笑,妖媚生!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过了几天。   整个战俘营,整整一个小队,五十多名身体健壮并训练有素的日本士兵全部被干掉,战俘也都全部被转移,这让在江浙附近的日本驻军十分难堪,而且战俘营中竟然发现了来自76号的车。   梁仲春更是吓的没法不找明诚,甚至恨不得立刻就让他将自己也弄去武汉。不过日军随后也在途中也发现了被灭口的76号人员,这就证明似乎是有预谋的袭击,也让梁仲春找到了推说的理由,他只是接到线报正常的去将嫌疑犯提回上海准备挖出被背后的地下组织,结果没有预料到这些抗日分子是如此嚣张竟然半路截杀了他派去的人,以此混入了工事坚固的劳工营内。明诚也用了这件事为由警告加恫吓让梁仲春收手不要再做这种龌龊的生意。   汪曼春都忍不住给明楼打电话要求他追究梁仲春的责任,但是明楼以内部要团结和干掉梁仲春容易却会给她检举者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为由挡掉了,汪曼春只以为明楼是为了保护她在他的巧舌如簧之下也无计可施。   这二天桃夭已经正常在特高课上班了,她的工作需要的脑,至于手嘛,她一向都是左右手不固定用笔,这个并没隐瞒过,所以一室的人也都知道。   战俘营被袭击的事情再度让特高课陷入一片低气压。   “高木君被骂的好惨。”慧子悄悄进入她的办公室,桃夭正给冲泡牛奶“听说这次的事件根本不是游击队还是什么来着做的,是潜伏在上海的军统和延安分子做的,军部的长官把藤田长官也骂了。”站在她身边告知。   “你的消息可真不少。”桃夭用长调羹搅拌奶粉“濑户告诉你的?”   慧子羞涩了一下“室长,我们会不会也会挨骂?”   “最近那就努力做事,少在长官面前露面。”桃夭喝了一口,很香不过就是有些甜“要不要喝?也给你冲一杯。”   “室长,高木君让濑户君秘密查76号二位处长。”慧子神秘的提供了一条消息“好像他们和这件事有些关系哦!”   “不派人去战俘营找线索,怎么调查他们两个?”桃夭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有关系?有什么关系?”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慧子也知知道这些“室长,您先生是76号副主任,会不会知道一些?”   “他的工作我不过问,家里不准谈论这些。”桃夭放下玻璃杯,拿起刚才计算的纸“不过调查就调查吧,反正如果真能调查出一些什么来,梁仲春的我没兴趣,汪曼春的嘛,你让濑户开个价,我一定满足;她有什么秘密,我都愿意收购,慧子,我会打在你的账户里,虽然你告白成功了,但是对男人还是要防着点好,你就跟濑户说直接给他现金或者打在他账户不方便,放在你身边他不用担心。”   慧子会意的连忙微笑“好,我和他说;谢谢室长。”这声谢不光是谢她大方,更是谢她周祥。   “我虽然没有南田课长那样的权力,不过还是会对我的人很好。”桃夭拿起铅笔又写下一串代码排列“所以慧子我要提醒你,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坏字不仅仅是行为上的更是思想上,做为女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一脚踏两船。”   “当然。”慧子同意她的观点。   “其实不光男子,只要是人都无法容忍信任的对方有脚踩两船的行为,延伸到各种事情上恐怕都是无法容忍的。”桃夭略微抬眸“对吧,慧子。”   慧子觉得她是怕她一个情报卖两家“对,绝不容忍脚踩两船。”   “去吧。”桃夭收回了目光。   ……   市政府。   明诚将明楼吩咐的事准备好了,但还是要请他过目一下“所有第三战区与毒蝎小组的密电信函都已伪造完毕,我检查了几遍,也故意留了些蛛丝马迹,好让有心人拿到这些文件之后得出我们需要的结果。”   明楼从文件袋里拿出这些以后会让明台万劫不复的一叠薄纸“策划阶段会有很多任务,每一样都不能马虎。”看了几封“这些伪造的密电信函你想好怎么处理了吗?”这些已经不能在家里说了,倒不是因为担心孤狼,而是担心桃夭;这次与她分房睡也是为了这个计划的保密,他面对外人可以做到滴水不漏,但是面对妻子的眼睛明楼没有完全的信心能够真的欺瞒住她。   “我在面粉厂放了一个带锁的柜子,跟明台说里面存放是我的一些东西。”明诚利用了明台对自己的信任“他不会有怀疑,等到没人的时候我就把这些文件放进去。”说到后面自己都觉得自己混蛋“就等他们来查。”   “特高课对南田的重视肯定不会因为我几句话而打消疑虑。”明楼也对时局做出自己的判断“就算藤田芳政顾忌与武田的所谓友情,但也无法阻止他对我的怀疑,他们一定还会深入调查,汪曼春如果这个时候能拿到这些文件查到一些毒蝎的足迹,特高课也一定会认为有价值;这会对死间计划起到催化作用。”   “文件都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要怎样才能把汪曼春的视线转移到明台身上呢?”明诚对于这个还是不如明楼考虑周全。   明楼想到了一个很合适的人选“有一个最好用的人就在我们身边。”   明诚被他这提醒,心里咯噔一下。   “孤狼自从上次保险箱的事情后再无建树。”明楼是不会放过这么一颗好用棋子的“桃夭抛出了橄榄枝她却这么久都没有咬钩,代表她还是对汪曼春抱有幻想;上次明台在刺杀南田洋子的时候不是租过两套房子嘛。”   “是啊。”明诚的思路明显是跟不上明楼的“不过那两套房子里所有关于刺杀南田的痕迹都已经被处理的干干净净了。”   明台将那些文件放到了文件袋上“我们现在做的事跟刺杀南田毫无关系,这次是要再利用其中的一套,趁着租期没过,你把明台租房子的事情透露给孤狼,她一定会如获至宝,去向汪曼春报告。”   “上次孤狼被大嫂抓到,告诉明台要毁掉合同,明台就将其中一套房子的合租烧掉了,还问我要另一套的合同。”自己正准备给他的“而且不过就是一套房子,能有什么关系?”   “在房间里架设一部电台,找人去定时发送一些无关痛痒的电文。”明楼庆幸还好不是出卖桃夭,不然谁死谁活还真的不好预料“同时提示朱徽茵发现电台,并汇报给汪曼春,有这两个人汇报同一个信息,汪曼春一定会重视。”明楼的目光晦暗阴涩起来“而明台身上的嫌疑就洗不掉了。”   “明白了,到时就算明台烧掉合同,房东也一样会认出他来。”明诚了解到了明楼的打算。   明楼表情凝重,对于自己算计的人变成明台就是万般不忍也不能不这么做,抬手将那些东西还给阿诚“去给毒蜂发报吧,一切按计划进行。”   明诚接过伪造的电文,整理着。   明楼脑中倏然剧痛又现,疼的他再度压住双侧太阳穴,但这次的疼痛比以往来的都凶,饶是他都因剧痛呻/吟了一下,俯下身子,用双手扶额。   明诚见状,知道他的头疾又发作了“大哥?”   “头又开始疼了。”明楼用手掌盖住脸:疼!“这该死的头疼病!”他好久没有头疼了,桃夭成天的给他食补,又配合经常按摩,很久没发作了。   明诚起身去拿放在抽屉里的阿司匹林。   明楼疼痛难忍,用拳头轻捶眉心,吃掉了阿诚取来的药。   “没事吧,大哥。”明诚也知道他这个顽症是因为用脑过度才导致的,而且明楼一直高度神经紧张也是这个病的重要诱因。   刚吃了药,药效没有那么快发挥,明楼还是被头疼折磨着“最近是太累了。”桃夭受伤他守了两个晚上,明瑞还需要他照顾,虽然大姐替他们照看了明瑞大部分的时间,但是那个孩子太敏感,没有看见妈妈就东想西想的,白天还要正常工作,接人待物不能有半分松懈,还有就是想方设法算计明台;前面妻儿、工作其实都不是最要紧的,最后这个才是最让他无法释怀的。   明诚是将这些都看在眼里的“其实您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一旦死间计划开始实施,无论您做哪种决定都要为结果承担痛苦。”   “死间计划所要付出的代价是别人难以想象的,可关键是无论如何明台都无法置身事外。”这个才是他最恨王天风的原因“这个选择对我来说太难了!”   明诚是知道他另一个计划的“那疯子会同意您的计划吗?”   “不管他同意不同意,这是唯一能挽救明台的办法。”明楼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年纪轻轻就命丧黄泉。   “那您呢?”明诚觉得在这件事上明楼真太自私了“疯子一旦同意了你的计划,那就意味着……”   “你不用说了。”明楼打断了他“我知道我会面临什么……”   “大哥,那桃夭呢?明瑞呢?未出世孩子又要怎么办?”明诚终于忍不住“她要如何面对这一切?”   “她会扛过去的。”明楼怎么会没考虑到“她会想方设法的活下来,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背靠沙发“如果不这么做大姐不会原谅我的,我也对不起明台死去的母亲,更何况我有了明瑞和明华,明家的血脉会一直延续下去。”   明诚张了张嘴,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又都咽了回去。 ☆、第一百三十章   桃夭下班后去了洋行。   “又要走货?”看着最近的往来清单“风声这么紧,山城那边倒完全不在乎。”   “上次的油料到了那里就翻了四五个跟头,除了我们指定的那个点充足的提供了,其他都被转卖了,飞机用油有其特殊性倒都是给了飞行大队,不过也是大部分在仓库里存着。”对于这个林锡章真是气愤不平,但还是克制住了“你让我去劝那位少爷,其实话到后面我连自己都快说服不了了。”   桃夭也很清楚“上次那船磺胺,也只有一半用在前线野战医院,可能怎么办,什么都不做连这一半伤兵都用不到;就跟他们走货,我们今年过冬的粮食、棉花还指望他们呢,他们自己不用我就给我们自己人用,说不定作用还大一些呢。”   “就是苦了他们前线士兵。”长沙那战据他所指,国军也打的很艰苦。   “等第二、三次就以当地乡绅的名义直接捐到前线,我看那些官员还有没有脸、再敢不敢贪前线战士的物资!”桃夭放下账本,脸上也染上了一层薄怒“对了,最近第三战区调兵的如何?”   “双方都暂时没有大的调动,日军是做出了相应的调整,但是规模不大。”林锡章也关心着“我就觉得有些国民党军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做出调整,那份部署计划不是已经交给他们了嘛。”   “我军方面得到什么指示吗?”桃夭更关心自己的部队“这次不会又是侧面阻击任务吧。”   “还没有任何调动命令下达。”林锡章拿出了一份只有内部人才看得懂的货单“所以我暂时以上次的清单做了一份新的,这些货虽然分属在杜老板、东华洋行、明家各个不同的几处仓库内,但是要动起来也不过一个晚上。”   桃夭将货单交还“洋行和明家的点都不用太担心,就是杜老板那里必须保证都是我们自己的人。”她只是借了他的仓库。   “没问题。”这个林锡章可不敢大意“杜老板隐约觉得您是CC系的人。”   “你觉得我是CC系还是军统?”桃夭对林老先生玩笑“还是特高课或者是梅机关?”   “都不是。”林锡章推推眼镜“你是一株桃夭,桃花盛放时人们都知道春天来了。”启明星太过沉重,他更愿意用她的名字来说。   “老先生诗情画意了。”桃夭这才真正的笑出“如果能得善终,真希望我以后的院子里会有一颗桃树,春天观花美,夏天食鲜桃。”能够安享晚年,和明楼一起,足矣。   “花就算了,留给你看,就是这鲜桃啊,到时候可比别忘了给我也送几个来哦。”林锡章也与她聊起闲篇。   桃夭很大方“一定。”   这是他们对未来美好的希望,也都各自明白可能会是奢望。   “最近特高课对药品和军火查的很严,济世药行的货都要有正规的文书和来源,暂时都走的干净些。”才开张绝对不能出差错。   林锡章也是这么认为的“已经和药行经理开过会了,这次摆渡的好像9号仓库,那位少爷不会再闹事吧。”   “看来不会,但你让走货的人稍微当心点,他未必就这么接受了。”桃夭认为明台的性子不会轻易改变“若有异动可以阻止,一定要保证交货的安全,至于他们接收下来的东西是不是会出什么差错,就不归我们管了。”   “好的。”林锡章看看时间“要不要先吃碗素面垫垫?”还有很多需要她处理的文件“洋行后面那条街上的小面馆,有一种面筋素面很不错,我推荐。”   “那就一人一碗,这次该我买单的。”他们一人一次也算合理,拿出钱来。   “好。”林锡章让人送面来,别看洋行进出货物何止上万,但是该省的地方他们都很省“东北的同志接到了那批粮食,给你送了两支老山参当还礼。”林锡章拿出一个包裹“那条运输线虽然万般危险,但真的避开了日军封锁线,北方局的领导让我谢谢你。”   桃夭说起东北就不免难过,她认识的不少人都死在了那里,本来自己也是要去的,不过特高课也很重要,打开包裹,最里面是鲜红色的布料,人参也被红线绑住“以后不要了,这些东西他们留着自己补气,那里的寒冬可冷了。”她曾经去特训过,在和平时代。   “好,我会跟他们说的,这两株你就留着,真要有什么难事,这百年人参是可以吊命的。”林锡章又拿出了许多需要她处理的文件放到桌上   听到吊命二字她拿了一枝“那我拿一枝,另一枝您自己留着。”   “你都拿着吧,明瑞出生那是真吓人啊。”林锡章也还记得“你的位置非常重要,可你做事起来又不要命,我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做呢,不许再出事了。”很严肃的告诫她。   桃夭明白这是林锡章特意让人给自己带的,抿唇一笑“是。”   “吃面吧,待会儿还有的忙呢。”林锡章听到敲门声知道肯定是面送来了,走过去打开门,果然是“来吃吃看,很不错的。”   桃夭放好东西“好吃的话,下次再吃,老先生请客。”   ……   这晚她回去的时候就快要宵禁了,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桂姨从阿诚房间里走了出来。   “大少奶奶才回来啊。”桂姨看见她还有比较恭顺的“大少爷好像休息了。”   “嗯,去洋行了。”她今天打过电话说会很晚才能到家“我和家里人说过了。”   “我去叫阿秀。”桂姨想走。   “莫林已经去叫她了。”一句话堵住了她的路“桂姨,有时间的话记得和我谈谈。”桃夭露出浅浅的笑靥“时间您定如何。”   “好的,我也想和您好好谈谈的。”桂姨对她颔首后,走下楼。   这时候书房的门开了,明楼走了出来“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说完走了上来。   “还没睡啊。”桃夭也对他怎么晚没休息不满“不是让你先睡,这几天你太累了。”对他做的都看在眼里“小心头疾又发作。”   “你没回来,我都睡不着,何况是他。”明镜似乎听到声音,也从明瑞房间里出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他们一起去房间里再说。   桂姨这才下了楼。   ……   莫林和胡妈也都回来了,虽然二人都明显瘦了,不过好在本来就以胡妈病的较重莫林去服侍她为由的,倒能找到合理的解释。   这天早上   “她有没有打探你们这次去哪儿?”桃夭坐在后排。   莫林脚上的伤还未全好,但开车还是可以的“打探过,不过被妈掩盖过去了,不过我看她未必相信。”   “我也不知道她为何那么死心塌地的要选择汪曼春,而不是我。”桃夭有些想不明白“比起汪曼春,我不应该更好的选择吗?”   “她可能是还想留在特高课,毕竟她的军功都还在那里。”莫林平稳的开着车。   桃夭觉得没这么简单“这么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金钱前途都没有勾住她,我觉得她是故意要和明家人为敌,或者说她对明家有深的恨意。”初见她时她那个眼神自己依然记忆犹新,她被明楼横抱上楼,桂姨对高兴的明楼阴冷的那个眼神,不会错,那是恨!   “大小姐在她走投无路时收留她,她恨明家?”莫林觉得不太像“没可能吧。”   “她一开始在明家工作也有十年,也算是勤勤恳恳,但是因为阿诚哥的事,她等于是被明楼赶出明家的。”桃夭细细想着“一个女仆被主人家赶走等于断了饭碗,她虐杀养子的事出谁家还敢用她,她那点工资当初要养她和阿诚哥也就没什么多余的了,没有工作又失去养子,等于一无所有,她不恨明家人才怪。”   莫林未语,只是将她的话也听入。   “昨天她进了阿诚的房间。”桃夭眯眯眼“如果只是想安抚她倒也没什么。”   “要不要我盯着她?”莫林将车子转了一个弯。   “嗯,在她找我谈之前,盯着她。”桃夭自然不能放任她继续下去了,明楼他们要利用她应该会对自己说吧,但如今没有,这头母狼没了狼牙也是阴险诡诈的,不得不防。   车子看见红灯,停了一下。   报童大声叫卖着头条新闻“卖报,卖报,吴淞口码头货船遭遇炸弹袭击,看报了,看报了,吴淞口码头货船遭遇炸弹袭击。”   桃夭让莫林给自己买份报纸。   莫林买了报纸,坐回车内“出事了!”他看了标题就预感有事。   桃夭接过递来的报纸,展开,细读,在并没有多少真实性的新闻里查找自己要的消息,越看越眉头紧蹙:混蛋!报纸上写的信息虽然没指明是哪条船只,但很明显就是自己和军统交易的那条,明台!一定是他!那个大混蛋!这条线算是彻底毁了!拿着的报纸的手也捏紧了,将平整的报纸边缘揉的褶皱。   莫林发动车子“得找其他线了!启用后备线路吧。”   “那条线是用我们的人性命换来的,非万不得已不能启用。”这条线现在走的是干净的货,但是它的目的地可以出现岔路“不用那条线,祸是军统自己闯的,自己收拾。”戴笠要明台的脑袋,明楼也得给!天作孽尚可饶,自作孽不可活!   都把利害关系告诉他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呢!不知道过来拿货的人是她吗?他以为毁了这条线就没有其他线过来了吗!?为了再出一条这样的线又要有人送命了,好啊,反正还愁军统训练有素的人员灭不光“孤狼看来是要一意孤行了,让‘桂姨’准备过来。”   莫林点头“是,最近明诚行动有些诡异。”把握着方向盘。   桃夭勾勾嘴角“当做不知。”倒想瞧瞧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   市政府。   明诚得到了货船的消息“那艘船刚刚驶出吴淞口码头,货舱就发生了爆炸。”   明楼的头有些疼了,一直捏着自己的鼻梁。   “爆炸规模不大,也没有人受伤,只是货舱里的货都没了。”明诚斟酌着句子,尽量不用太过严重的字眼“不过他也不会承认,因为船已经摆渡给了B区才出的事。”而且还好这次交易的货里没有前方战略物资,想必明台就是清楚才这么做的。   明楼很清楚此事一出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这支线不能走了,B区的负责人也肯定要回去述职回不来了“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这小子还真聪明;重庆那边,就没有跟我们要他的脑袋?”   明诚能说什么“那也不至于,只是勒令上海站严查。”   明楼目光一凛。   “B区的负责人已经回重庆述职,怕是有去无回了。”可惜了,明诚也认识那人,是个很好的特工。   明楼幽叹,死间计划的开始让心口的石头重重压住,他这几天都没睡好,每晚不是梦见大姐哭肿了眼就是梦见桃夭怀抱着一个婴儿脸色惨白的吓人“你就没有什么好消息给我吗?”   明诚哪有什么好消息,有的只有接到开始敲响丧钟之人打来的电话,轻咳“毒蜂约您见面。”   明楼动了,盯着自知心虚的明诚,撑坐侧身“这是好消息吗?”   明诚在他身边久了,很清楚说话时的语气所隐匿的心情,这句反问可不是什么好心情“嗯,他肯来约,总比在大街上拦住我们强吧。”   明楼对于明诚这种官腔回答不悦于心“76号在干嘛?”   明诚直挺着背脊,不敢靠住椅背,他觉得大哥的零界点也就差不多在这几句话上了“按计划朱徽茵应该想汪曼春回报司各特路不明电波的情况了,只是,我还没有收到回复。”心虚的润湿了一下嘴唇。   明楼面无表情注视着他“去弄明白!”声音不大,但官威立现。   “是。”明诚其实陪着他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明楼心头一股邪火无处散“你在秘书处什么都没学会,专学会打官腔了。”   明诚也是万般委屈,但面对压力比自己更大的明楼也只能忍气吞声。   “去吧。”   “是。”   “回来。”明楼也知道自己不该对他发火的,于是缓和了一下“和毒蜂见面的地方要安静。”该来的总要来,他何曾优柔寡断过。   “是。”明诚这回也恢复了以往的态度。   明楼依然坐在自己办公桌之前,双手交握,脸上依然还是寡淡不知情绪的无波。   ……   “室长。”其他人拿了几份昨晚监听组得到的密文和并已经翻译出来的明文给她,密码已经破译,但是按照正常流程规定是需要她最后确认一下,然后立刻呈交上去。这些情报都不是立刻会有线索能追查的,所以可以拖延半日,不过就算有紧急情报也是需要由她确定后才能上交的。   桃夭翻开了一下那些情报“第三战区密码本?他们又要更换了?”   “嗯,根据定期更换密码本的定律,时间是差不多了。”一室的酒井站立在她办公室前“不过他们并不知上次他们的密码早就被您破译了,就算再换您也一定能够破译的;不过有些奇怪……”   “你是觉得他们知道密码被破译了?”桃夭翻过这张看其他的明文:第三战区密码被破译是她在天津之时就已经做的事,也知道日本人会假装依然没有破译,妄图以此得到了先机。此事她上告北方局了,但不知哪个环节的问题,总之国民党方面没有改变密码,由此日本军方在第三战区得到了不小的便宜,武田弘一能很快升任少将离不开那一次的功绩。   “这次用的密文和前几次不同,监听室的人说指法和前二次监听到的不同,和当时毒蜂和毒蝎一组的都不一样。”在这里的人都有莫名的警惕性“是从未出现过的。”   “没出现过?这不就出现了。”桃夭在文件上签名“酒井,如何找出电台并确定电台都是监听室的事,有些事不要越权或者表现的太过出色,虽然我们内部有了一些调整但藤田长官刚刚接手特高课,有才华也不急于一时,现在要做的事是尽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让因南田课长死亡而混乱的特高课稳定下来,平稳的渡过这个敏感时间,这才是我们对藤田长官最大的尽职,懂嘛。”将文件交还给他。   “是。”酒井接过,恭敬的低头“我先出去了。”   嘀铃铃,电话响起。   “我是武田。”桃夭接起电话。   “小姐,我是莫林,很抱歉今天可能不能准时接您下班了。”莫林的声音平淡无波“车子有问题需要维修,车行的人说暂时修不好。”   “怎么会,早上来的时候还是好的。”打入特高课内的电话都会被监听“车怎么会坏的?”   莫林说了一个路名“我一时没注意就撞了,对不起,我会负责的……”   “修车费自理,开家里的车来接我。”桃夭不听解释,挂断了电话:那个地方离烟花间很近啊,难道老鼠又动了?!孤狼对烟花间的执着还真是够深的,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故技重施了,但是她不会出现,这个时代也已经有录音设备了,虽然录出来的声音比较模糊,但听清楚说话还是不成问题的,她还能见谁呢?不就是汪曼春嘛。   她早就和杜老板打过招呼,杜老板是最愿意卖给别人人情的了,既然莫林去了那边,想必她很快就能听到孤狼和汪曼春第二次见面的谈话内容了,真期待!   ……   黄昏时分,面粉厂。   “……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王天风拿着从于曼丽嘴里拿出的糖舔着。   于曼丽是吓的全身都在颤,她是黑寡妇没错,但是她唯一惧怕的就是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老师。   “您回来主持大局。”郭骑云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说的太奉承更太假了。   王天风撩袍,坐在明台的位子上咬碎了棒棒糖“回来送死!”   办公室内因这句话而鸦雀无声。   郭骑云和王天风一起走出厂房。   王天风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停在房前的进口新车“德国车,谁买的?”这车非常昂贵。   “明台他嫂子送他的。”郭骑云不敢隐瞒。   “哦,对了,他的嫂子可是家财万贯啊。”王天风看着那辆车“你见过她吗?”   “见过,但是没说过话。”郭骑云清清喉咙。   王天风抚摸着那辆新车“这么好的车他回家也不开?”   “他说只是回去拿东西,然后这台没油了,就开了厂里另一辆车回去。”郭骑云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   王天风走到车门边“这么说,不能开了?”   “没有,能开的,工人加好油了。”郭骑云觉得他似乎很想坐这辆车,其实也只有这辆车了,因为另一辆车被明台开回去了嘛,他拿钥匙打开车门。   王天风因此也顺利打开了后排座位的车门“除了车他是不是连汽油也不缺啊。”但只是探头看里面并没有立刻坐进去“好车啊,全是牛皮的。”空间又大。   郭骑云向来对自己这位长官是摸不准脉的,偏他又是喜欢让你们猜他心思,猜对了没赏,猜错了要罚的古怪脾气“是好车,明台也是沾了他大哥的福气,他嫂子给他大哥换车,顺便也给他买了这辆而已。”   “知道这位傅小姐在哪里上班吗?”王天风还在看车。   “知道,在特高课。”郭骑云还是做了一些了解的:您,到底想干嘛?   王天风绕到车尾“知道她几点下班吗?”不阴不阳的继续问着。   郭骑云挠挠头“没准吧,好像忙起来的时候很晚才回家的。”   王天风走到他同一边的方向“那你说她今天会忙吗?”   这我怎么知道!?谁疯了啊,跑特高课门口监视她,他也只不过是听明台偶尔提过一二句她有时很晚到家才这么说的。郭骑云很久没在王天风身边了,对于他喜欢让人猜谜的爱好需要时间适应“这个,嗯。”   王天风坐上了车“知道特高课怎么走吗?”   郭骑云透过没关的车门看到已经端坐后座的长官:啊?!您果然是回来送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有点短,但是还是祝‘智商不在线’7号生日快乐! 因为我为了谭总破天荒了同时开了两篇文,桃夭和蓁蓁一起写,写的那叫一个痛苦!明长官还好,谭总真的出现的太少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这天黄昏下班时分,莫林果然开着明家的车来接她了,坐上车,莫林发动汽车离开了特高课前。   桃夭看见了后排的一只普通皮包,打开皮包拿出录音机和头戴式耳机。   “回家听吧,车上太吵了。”这车子声音不小。   桃夭戴上耳机,拿出了这个时代的录音机,摁下了按钮,微微吱啦了几声后终于传去她熟悉但并不是清晰的声音了:   “你说你手上有一条线索,是一份租房合同?”汪曼春竟然还会来见孤狼,这点是让她没想到的,看来汪曼春亡明家之心不死啊“关于明台?”   “是的,汪处长。”   “合同带来了吗?”汪曼春似乎对这份合同十分有兴趣。   “现在还没有拿到。”   “如果你没有准确的情报,就请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汪处长,我可是回绝了武田美智子的邀约而选择继续与你合作的。”孤狼坦言“因为保险柜的事让她对我起了怀疑,汪处长,请您相信我,我只想为您所用。”   “哦?是吗?”汪曼春声音里透着傲慢“你为何没有选择她,却愿意选择我?保险柜的事我可是记忆犹新。”   “汪处长,我和南特课长都是单线联系,现在她死了,我和日方情报机构所有的联络都断了,现在他们的系统中我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孤狼为了得到汪曼春的信任,和盘托自己现在的尴尬处境,希望能得到汪曼春的一丝怜悯和给自己一个机会。   “对我来说你并不是一个优秀的特工,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个眼线而已。”汪曼春看来是终于找到了机会将上次孤狼对自己的高姿势压了回去“你太高估你自己了,我可不想像南田一样因为愚蠢的相信你而白白的丢了性命;也只有那个蠢女人才会选择你吧。”   “南田课长的死是意外,凶手要杀的是明楼,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孤狼这样的辩解其实很苍白无用。   这声音明显是汪曼春的“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师哥就该死了?”她虽然恨明家很多人,但不包括明楼,可以说她是想得到他,并且以胜利者的身份将当初明镜给的万分难堪重新加倍的奉还,她要让明镜看着明楼对她唯命是从的样子。   “汪处长现在讨论这些没有意义。”孤狼很明显是将这个无法继续的话题引开“明家的这位明台少爷自从回沪之后经常会神秘的消失,行踪诡秘,尤其是接管了面粉厂之后他有更充足的理由离开明家人的视线,独自在外活动,按照他的生活水准绝不可能在司各特路这样的地方租一套房子住的。”这就是让她最怀疑的地方。   “司各特路?”汪曼春的话音里透着一种小兴奋。   “对,当时阿诚对我说他在一个画框内藏了一份租房合同,当时我就起了疑心。”孤狼似乎也闻到了汪曼春有兴趣的机会,说的更起劲了“只可惜阿诚没有把合同打开给我看,但是我隐约的看到了司各特路这几个字。”   “明台去司各特路租房子?他要干什么?”   “现在我还不知道,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做的工作了。”孤狼倒对自己的任务很有规划性。   “希望你的情报值这个钱。”   听起来汪曼春应该是给出了金钱。   “汪处长,我做这些不是为了钱!”孤狼出乎意料的没有接受,但也在桃夭猜测之内:她果然不是为了钱。   “那是为了什么?”   “我要把明家人都送进监狱!”孤狼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话语中都是恶毒的坚定。   “你是明家的仆人却费尽心机要害他们,你宁愿为日本人效力也不肯给他们家留一丝一毫的情分,这到底是为什么?”听起来汪曼春也是很不解。   “我为明家人卖命的工作,却得到了什么?他们把我扫地出门,让我流落街头,是南田课长收留了我。”她还以为自己恩怨分明似的“把我带到东北,我可以利用我的身份混在中国人中间,帮他们挖出更多的抗日分子,把他们都送进坟墓。”看来她的确是形成了反社会人格“汪处长,我相信您跟我一样恨死了明镜,如果这次坐实了明台是抗日分子,就是打破明家伪装的重要线索,带时候您可不能手下留情!”   “那我就等着他们原形毕露了!”   “汪处长,明台在面粉厂一定有秘密,如果您在司各特路拿到了线索,那儿就是您下一个目标。”   “我还有一个条件,我要你帮我除掉一个人!”   “谁?!”   “傅桃夭和她肚子里的孽种!”汪曼春没有忘记这个“明瑞那孩子我见过,非常可爱,想必师哥十分喜欢,我也不介意将他当个可爱的小动物养大,但是那个新的孽种我不能允许他的降临,傅桃夭才怀孕,胎儿和她都非常脆弱,我要你想尽办法让她肚子的那块肉流掉,而且你既然选择了我也就是与她为敌,她是不会放过你的,不如你先下手为强,索性就除掉她;只要她一死,武田弘一必然和明家反目成仇,到时候我再坐实明台的抗日分子的身份,明家想不毁都不行。”汪曼春轻笑出声“放心,既然你那么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吧。”孤狼居然相信了这么愚蠢的承诺,自己若是死在她手里,明家毁不毁暂不说,武田弘一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到时候汪曼春只要推说根本不认识她,孤狼又有何证明能说自己是受汪指使的呢?没想到孤狼这么恨明家,恨的几乎已经被仇恨蒙住了眼和心智“我会假意同意与她合作骗取她的信任,然后借明镜的手除掉她和她的孩子。”   “果然是好计策。”听汪曼春的声音她是迫不及待想看见这一幕了。   桃夭关掉了机器,拿下了耳机“现在人在哪里?”   “杜老板的人协助我将她打昏,她现在在我妈手上!”但并不在明家“她的丈夫儿子好像就是因为她出卖了潜伏在警察署的同志被牵连出来才暴露继而惨死的,不过我妈知道怎么做。”   “打断她的四肢,我可不想人跑了。”桃夭将东西放回皮包里“果然是有些奇怪,以明诚的仔细他应该不会让孤狼察觉到司各特路的事才对。”   “已经断了!”莫林对这些人从不会手下留情“他似乎是故意将这个消息出卖给了孤狼,现在汪曼春知道了。”   “不要轻举妄动。”桃夭还是有些疲累的“也许他们有计划也未可知。”   “后面有车。”莫林看了一下车外的左后视镜“车是明(台)……”他还没说完,后面的车就直愣愣的撞了过来。   ……两辆车都被迫停下了。   郭骑云和莫林都下了车,郭骑云立刻上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莫林见过郭骑云,就在上次的战俘营营救中“没事,把钱付了,走人。”维修费。   车后座的二人都没有现身。   郭骑云和莫林差不多高,此刻面对莫林也有些没底气,但做为下属他不得不执行上司的命令“告诉傅小姐,她在飞机上的老朋友想和她谈谈,希望这一次她不要再拒绝。”为了彼此好。   莫林通过明台那辆车前挡风玻璃能隐约看见车内坐着一位男子“你稍后。”   郭骑云退了一步以示诚意“好。”   莫林坐回车内,片刻后出来“在哪里谈?”   郭骑云回头看看,又再看回莫林“乡村俱乐部!”   ……   乡村俱乐部。   王天风的目光落在她肚腹上,足足呆滞了十几秒“你怀孕了?”这似乎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桃夭未脱大衣,反将大衣遮盖住身体“王上校用撞车为手段不是为了说这句话的吧。”坐下。   王天风敛了意想不到的诧异,恢复了淡淡表情,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莫林。   桃夭从容回视,一点都没有让身后人离开的意思。   王天风也落座“我可以问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吗?”给郭骑云使了眼色,让他去门口守着。   “不可以。”桃夭想也不想的拒绝“这和您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有关系呢?”王天风看得出她淡淡的戒备和敌意“他的位置很重要,如果我无法确定一些事,你是走不出这间房间的。”   “如果你确定了一些事,你也未必能走着出去。”桃夭直勾勾注视他。   王天风轻笑起来“这么自信?”   “过奖。”桃夭不咸不淡,将他的轻嘲当肯定句听。   王天风此时已经认定她的身份:范江海的得意弟子!范江海是中统第一任教官,神秘莫测,而且还是武田弘一的同学,也只有他才能伪造出一个以假乱真的武田美智子,也只有他的得意弟子才能在武田弘一的眼皮子底下让范江海离开犹如铁桶的天津,更是轻易的掌握了日本梅机关的诸多情报,现在又顺水推舟接触到了日本特高课的核心密码与机密,比起明台,她实在让身为军统训练班校长的他嫉妒,如此人才怎么没早点出现在自己面前呢“只是比起他,你更该在其他高官的身边。”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这是我父亲决定的。”桃夭看了一眼放在面前的绿茶,她不能喝“所以分离什么的话王校长还是不要费口舌了,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日本人现在非常相信你吧。”王天风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对自己也非常熟悉,一个军校,一个校长都透露了她知道不少事。   “因为我父亲决定了我也是日本人。”桃夭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仔细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是日本人,又是个女人,与其说信任,不如说自负。”现下日本的大男子主义也正盛,特别是胜利连连的军人。   “等一下我会在这里和你孩子的父亲见面。”王天风放下茶杯“如果有兴趣,可以到旁边的包房。”   “如果我拒绝呢?”这并不是她的工作范畴。   王天风拿出一张照片,反给她看“明瑞,这孩子叫明瑞吧,真可爱。”   “果然是不惧死亡的人,真麻烦。”桃夭微笑抬手将茶杯打落在地。   莫林瞬间拔枪。 ☆、第一百三十三章   王天风目光下移,看着她故意打翻的茶杯狼藉一地。   郭骑云冲入,却见莫林用枪对准了自己的上司,立刻也想要拔枪。   “骑云,出去。”王天风无惊无怒。   “莫林。”桃夭也让身边人收起枪。   莫林看了一眼她“小姐……”   “不过两个军统,我想杀什么时候都能让他们死。”桃夭看向郭骑云“请给我倒一杯热水,开水就可。”   郭骑云看向王天风,王天风点头。   莫林收起枪,重新站回她身后。   郭骑云让人来清理了碎裂的茶杯,重新换上了热水,然后重新守在了门口。   桃夭拿起热水,优雅的喝了一口“是为了第三战区?”   “你先生这个人我最清楚不过了,你是个危险。”王天风抬手指了下“能让他失控的人不多,你会是他的弱点。”   “无情未必真豪杰,你怎么不说他可能会是我的弱点呢?”桃夭眼睛一抬,嘴角上翘:他避开了自己的提问”第三战区的密码要到更换的时候了,要做文章也正在此时。”   “女人容易误事,这是战争。”王天风根本不打算告诉她什么。   “是,战争让女人走开,那为什么贵局的局座招了那么多女特务?”桃夭反诘“甚至就在走进来那一刻您不是一样还想利用女人嘛。”   王天风抬眸“但我改变主意了,你太危险,我不想计划里出现不安定因素。”   “看来我先生有阻碍你计划的意思。”桃夭目光微动:用明瑞的安全威胁她,用她威胁明楼吗?“还是说明家三兄弟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计划是能改变的,你有兴趣可以听一听。”他挽留她“虽然我们上司水火不容,但未必我们就真得剑拔弩张。”   “我拖不住他。”桃夭直接了当“何必让我这种容易误事的人知道太多呢。”   “我说过我很了解你先生,他早就过了毛头小伙的冲动期,对人对事他的自制的确让我钦佩。”王天风又拿起茶杯“他很清楚在此刻延续血脉对他来说危险大过欢喜,可你还是有了他第二个孩子;你是唯一拖住他的人,我能告诉你的是,我不希望我的计划有他,那里原本也没有他的位置,但是我知道他好像做了第二套方案,我不需要那套方案!”   “拖住?”桃夭笑了起来“抱歉,我可能会让你失望,拖住他之类的想法从未有过;你眼神真是不好,我明明是与他并肩同行的人。”   “所以你就该更明白我的意思!”王天风重重的放下茶杯“这里、这个位置,他得好好待着!”   桃夭垂眸“其实有很多时候最了解一个人的未必是他的亲人、爱人或者是子女,而是他的对手、敌人;这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来源。”   “所以为了你的孩子,这次和我合作吧。”王天风努力的心平气和“你也不希望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吧。”   “单亲的孩子是容易孤僻。”她手按住肚腹“我会旁听,但毒蜂先生,我根本不介意孩子出生是不是有父亲在,因为比起一个跪着生的父亲,我宁可他有一位站着死的爸爸。”抬眸,坚定目光注视王天风“如果他父亲的牺牲是值得的,有一位触不可及却值得尊敬的父亲也没有什么不好。”   王天风没有说话,同样注视着面前书卷气十足的娴静女子“我现在有些明白那条冷血的毒蛇为何会娶你了。”   “因为不娶我,他大姐、他明家、他的位置就会顷刻间化为乌有。”桃夭自嘲。   “他大姐可以转移,他加入军统的那天明家那些财产对他来说便不是最重要的。”王天风轻笑了一下“你刚才还说我是最了解他的人,他是如何的男子你自己也很清楚,真以为没人看中他过吗?资深国民党大员的女儿看中他的何止一两个。”   “他心有初恋,自然百般推诿。”桃夭并不认为是自己的功劳“这个男人太念旧。”   王天风微笑着“明夫人是很自信的,怎么在此事上解释犹如掩饰呢?”   “自信并不代表自负。”桃夭从容“我有自信,更有自知之明。”想利用她,没门!优雅的再度端起茶杯,抿唇“再说外子与我的事又何需外人道也,王先生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吧,这次回上海应该会有很多感怀,物是人非,曾对先生‘虽未相见却神向往之’的东瀛佳人虽已魂飞魄散,但她的高足依然很迫切的想完成其恩师的遗愿,东瀛花毒弥漫不散,有这般的追求者先生还是自顾一二,还是……”美眸锐利“王先生是自来寻花,也圆了一段异国佳话,成全某人的遗愿。”   王天风眉毛微动:毒蛇的女人果然也是一条美女蛇,心狠、眼毒“明夫人让我自顾,这也正是我想劝您的话,有些事知道太多,不好。”   真是个控制欲旺盛的家伙,桃夭抿了一口水“那就不要让我知道太多。”   “明夫人会错意了吧,你认为我现在是有求于你吗?”王天风有些狂的嘲笑。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一直觉得只是句话。”桃夭口吻不屑“没想到还会是一个无奈的心理活动。”抬手腕看看时间“王先生,接下来应该会和外子有一场激烈的唇枪舌战,我很期待;那么你我之间的暖场就到此为止吧。”站起身。   王天风抬眸“傅桃夭,我这次让你拖住他,但不代表要你拖他的腿,不然不是每次刺杀都会有人通知你的。”   “王先生还是自顾吧;会不会有人通知,你未必看得到了,不是嘛。”桃夭平整黑色的大衣“还有,我们都可以死,唯独我儿子不能死,这句话我代我先生对你警告了。”   王天风深呼吸一下“好,我听到了。”   “最好也记住。”桃夭侧身,笑容盈盈,但因为一半有灯光,一半遮挡而显得狰狞“每个人都有他不可告人的一面,最好不要逼他出现,我与王先生共勉。”   王天风正视,微笑“当然,毒蛇的女人自然也是条毒蛇,是毒蛇就都有毒牙。”   “王校长这次慧眼了。”桃夭加深了笑意“不然损失的就不单单一条走私线了,对了,戴局长没有要毒蝎的人头是因为他的性命早就无足轻重了吧,唉,不要回答,我不想知道。”抬手,别脸,走出,只留下一阵嘲讽的轻笑。   王天风目光落在门口:真是个好人才,可惜被毒蛇给占了,不然用处会更大;现在没办法了,毒蛇要么不沾,被他标记的人谁都无法染指,他弟弟是自己趁他疏于防范才得手,这朵娇花,且不说自己没时间,就是有时间也没法子再动了;低头拿起那张可爱孩子的照片,毒蛇,有这么可爱的儿子还舍得做什么第二套方案,真有你的。   ‘我根本不介意孩子出生是不是有父亲在,因为比起一个跪的生的父亲,我宁可他有一位站着死的爸爸。如果他父亲的牺牲是值得的,有一位触不可及却值得尊敬的父亲也没有什么不好!’   毒蛇,你这次找的女人,不错!   ……   隔壁包间。   莫林的目光落在花纹玻璃上,声音放低“他好像知道了什么,需不需要?”   桃夭挑了一张椅子座下“不需要我们动手,他也会死。”转眸“没瞧出来嘛,他是来送死的。”   莫林摇头:没瞧出来,只瞧出他的狂妄,而且很自以为是。   “以他的军阶回上海必定是A区行动组的组长,因为出了走私线暴露的事,军统B区行动组的组长恐怕会有去无回,这时候他回来也无可非议。”桃夭很冷静“一回来就约见情报组的组长也说的过去,错就错在他先见了我,并且说了那些话。”   “你相信他的话?”莫林可有点不信。   “他是有诸多隐瞒,但与我说话时并没有说谎。”这从他的肢体动作和神态中就可以察觉到“而且骗我又有什么用?他如果是来任职的,以后还是需要通过我为他筹集重庆需要的物资,而且,有你在我就不怕他查到或者猜出什么,他所能查到和猜到的不过是组织允许我拥有的假设。”莫林的中统身份可以给自己掩护,同样自己现在的身份也能为莫林的安全提供保障“而且你没瞧出他身上有一些东西和老谭有些像吗?”   莫林眸动,摇摇头。   “眼神。”桃夭指放到唇瓣下,表情是赞赏“那种放下生死的无畏,只不过老谭的是收敛的,而他是狂妄的,如果他真是来任职的,那么就不会那么快来约见同僚,这与安全准则不符,做为军统的前辈他不会犯这样低级错误,第二如果他是来任职的,以他张狂的个性,应该是先处置了破坏那条走私线的徒弟,震慑上海军统站,就算毒蝎是某人的幼弟,他也一定不会留情面的;第三如果他是来任职的,他就不会明目张胆的撞我的车、拿出明瑞的照片,因为他同样知道我也是有毒牙的;加上第三战区的密码本需要更换了,那份密码本关系到的不单单只是第三战区数十万将士的性命,还有抗日战争的走向和重庆政府的政治走向,而且他目光里的从容也不像是简单回来任职的,又让我来听他与同僚见面的对话,基于这些我确信他是来送死的,虽然我并不清楚他送死的计划。”不清楚他想怎么死,还有什么第二套方案?关于什么的第二套方案?   莫林点了下头“他刚才说的什么第二套方案,这些日子阿诚好像在做什么事。”他对她提过。   “不急。”桃夭目光深邃“马上就会知道了。”看看表:蛇该到了,会说什么呢?蛇的第二套计划……毒蜂的第一套计划又会如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乡村俱乐部是一处集合多种娱乐活动让许多政府官员流连忘返的地方,隐蔽也相对很安全。   在一间有赌桌的包厢中,明楼与王天风这二位现任与前任的军统上海站情报科科长各坐一方,手边是冒着香气的热咖啡,包厢内灯光虽多但不刺眼。   “死间计划必须这样执行?”明楼是靠着椅背坐的,西装革履,一看就是大家公子的派头。   王天风却腰杆挺直“必须这样!”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明楼现在的态度还是好的,虽然他在心里已经将对面所坐的人剐了无数次。   王天风直言不讳“我知道你背着我做了第二套方案,但是我不会执行。”   桌上筹码与牌都有。   明楼不动声色,反而是带着浅浅的笑意“那你居然敢来见我?”   “你居然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王天风被人叫做疯子不是没道理的,他和明楼从来不对盘。   明楼抬手狠狠拍在桌上,随即起身,吼出“现在是你欠我的!”   换王天风稳坐钓鱼台了“我欠你什么?”   “你问过我吗?”明楼耿耿于怀的就是弟弟明台被他卷入了这次的事里。   王天风也站起身,他也知道明楼对明台的疼爱一定会发作一番才肯罢休“我为什么要问你?我是在执行任务。”   “可你带走的是我弟弟!”他一定问出了明台的身份却还是带走了他,中国这么多人,为何一定要是明台!?   王天风的道理很充足“现在是战时,每天都在死人,你和我都可以死,唯独你兄弟不能死!?”他也吼出。   “你混账!”明楼抬手就指住了他,明知道这句话多戳心非要一次次说吗?   “你混账!”为何就非要纠缠在此事上,明台都已经是军统了,他还以为他撇的清吗?   二人竟然都各自冲动的扭打在了一起。   “你还敢骂我?!”疯子,现在是你欠我的!   “骂的就是你!”为何不能骂你?你是怎么管教自己弟弟的!   里面的动静让守在门口的副官们都冲了进来,将各自的长官拉开。   王天风趁机也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你兄弟害死我了,他炸毁了一船的走私货物还有鸦/片!”知道那是多少钱吗“毁掉了那条走私线路。”又是多少人用命换来的。   “徒弟是你自己挑的,学生是你自己教的!”你能怪谁“你活该!”   “你们就不能少说一句。”郭骑云实在看不下去二位长官的小儿科了。   明诚也看不下去,但是绝不容忍有人对大哥不敬“有你说话的份?”口吻很冲。   “也没你说话的份!”郭骑云怎么说都还是王天风的副官,来上海后被明家小少爷明台一直压着早就憋屈死了,如今都找到明诚头上了,反正他们都是兄弟。   “看好你们家疯子!”明诚从来都是不输人更不输阵。   没想到郭骑云也是难得的伶牙俐齿“你让毒蛇别乱咬!”   但是王天风不同于别人,对于郭骑云的维护并不领情“你们俩什么意思?”   明楼这回到和王天风是一个线上了“是啊?”   王天风怒目圆睁,都有些声嘶力竭了“要不然你们先打一架?”   “你们俩先来!”明楼和王天风同仇了一把。   二位长官的拆台让自家副官各自退步,但各自都是不服气。   “看看,你们家的下人都有高人一等的错觉。”王天风拿明诚做筏子。   明楼昂首“先管好你的人吧。”明诚再不好也轮不到你来说道。   王天风敛了刚才的火爆,讥笑了下“我记得阿诚会画画,可是画技总是上不了档次,街头画家的水准。”   明楼也恢复了温尔细语的儒雅表情“那也比你这个副官好,顶多拍拍三流小明星,算不上什么职业摄影师。”   郭骑云忍不住了“你,你们能不能有点长官的样。”自己不和干嘛拿别人说事。   “我觉得他说的对。”这二人年纪加一起都七老八十了,都还跟小孩子吵架似的,明诚对此完全没想法了。   “嗯,这话我爱听,我总算找到了一些安慰。”王天风反倒很受用。   明楼对明诚的‘倒戈’不好明着发作“你们俩出去!”   明诚头也不回率先离开:谁要待里面谁待,反正他不待!   郭骑云看了眼王天风,王天风整理着衣袖,略转头,他也跟着出去了。   包厢里再度只有毒蛇与毒蜂两人,王天风双手后负,淡笑着观瞧面色可不太好的明楼:你待如何?   明楼并未再动粗,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你出的馊主意,经第三战区司令长官批准,你的阴谋得逞了。”边说边落座“接下来,将有人去赴死。”翘起了右腿。   王天风也重回刚才的座位“到底是谁赴死,还说不定呢?”口吻再度阴郁着。   “我差点忘了。”明楼似在聊天“你喜欢即兴发挥。”劫持明台时竟然当街想要灭桃夭的口。   “是啊,你还记得。”王天风露出了无法无天的混样“我一贯自以为是,不听命令,我这个样子也风光了几年。”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撒泼的时候就像个市井妇人,完全不讲道理。”明楼讥嘲的话也说的似是无可奈何。   王天风自有他的一道理论“你别指望能力强的人态度好。”自己就是有这个资本。王天风抬手摸了摸赌桌上的丝绒布“说实话,我也不喜欢在这种地方跟你见面,人模狗样的装上流社会。”   明楼知道这地方选的和王天风这穷小子格格不入“这里很安全。”就是故意找这种他不适应的地方,什么能力强,他夫人能力强的你王天风根本就比不上,她多善解人意啊!!!   “上上下下都是汉奸走狗。”王天风人疯嘴更不饶人“当然安全!”   “骂够了没有!”汉奸两字再度戳中明楼的心,这个王天风太了解自己了。   王天风眼眸一瞪“没有!”   “我就知道,我们没有办法合作。”从军统训练班开始他们就是彼此看不顺眼的竞争对手。   “我的计划里原本就没有你。”王天风阴下脸“我没必要跟你合作。”   “你的计划里是没有我,但是你把我弟弟拉下水了。”并且还想淹死他。   王天风争锋以对,寸步不让“我是把他拉下水了,但我也教会了他怎么游泳!”   提起这个明楼又有些激动“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把他淹死!”   王天风的眼眸在此刻微动了下,似乎在看他的同时想清楚了某些事“你想,淹死自己?”   明楼想到他会猜到,故并无太大反应。   “你可真伟大。”王天风从心里发笑。   明楼站起身“你觉得我没有感情吗?”虽然他对外一项是赶尽杀绝“你以为我冷血吗?”代号毒蛇就真的是冷血动物?抬手指住王天风,从位置上再度走向他“从我回到这的那一天起,在我心里上海早已经不是家了,而是战场!”站在王天风身边,坦然“我随时准备告别这个世界,但是我没想到你把明台牵扯了进来,你应该知道以他的脾气在军统里根本就待不下去,就算他完成了所有的任务早晚有一天他也会死在自己人手里,这一点你比我看的更清楚。”就是这样你还是把他拉下了水,你让他怎能不恨!   俯身问并不反驳的王天风“牺牲我一个还不够吗?你一定要他死吗?啊?”靠近了王天风一步“老子真想一刀一刀剐了你!”在他耳边切齿而言。   王天风还是没有说话,保持着刚才的表情,不改分毫。   明楼让自己恢复的火平息下去,走回座位。   “对不起!”他道歉了,真心的。   明楼回头“这不是你的风格!”   “破例一次,但不是为了你。”王天风抬眸“也不是为了他!”   明楼有些疑色:这个他,是明台,但不是为了明台,也不是为了他,这个道歉是为了谁?! 不过不管怎么说能让疯子道歉还真是稀奇“我也应该对你说声对不起!”为了他没有管教好明台这个弟弟,那条线是很多人用命换来的。   “这句道歉你还是先留着。”他不稀罕。   “这个道歉,是为了你的忠诚。”明楼知道他虽然疯,但是和那些只想要中饱私囊的人是有本质区别的,所以他才会在风光几年后被局座冷淡;坐回位置,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放下精美咖啡杯。   王天风很想知道“做了这个计划,你不后悔吗?”想必还有一个人也想知道。   “跟你一样,我从不后悔!”明楼从容坚定。   王天风淡淡“我之所以这么做是需要有人冲出一条血路。”为了艰难的战局打开新的局面“我知道你担心,死间计划是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成功还是失败。”   “我们的计划只要抓住时机都有胜算。”不然也不会被同意“你到底怎么决定!”   “想让日本人相信这个计划就一定要有果断的牺牲精神,你的计划婆婆妈妈拖泥带水不值得考虑。”王天风更偏向自己的计划,那是他想过无数次的,各种失败的可能都被他想到了,所以自己绝对能避免错误。   明楼也想到了“那按你的计划我拒绝合作!”   王天风挑了眉“你没必要跟我合作,你能够自保就行了!”他的计划后半段的实施是要靠他的“我的计划保护了谁,牺牲了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明楼忍耐的着怒火。   “军统和上海站都需要你!”王天风本就没想着把他卷入前半截的计划中“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取代你!你这颗钉子必须一直楔下去!”为了最终的胜利。   明楼抬手再指王天风“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准你胡来!”这不是普通的警告。   “你不是说我是疯子嘛!”王天风很喜欢这个绰号“我这回疯给你看看。”   一种剑拔弩张的对峙就在他们之间弥散开来。   明楼的脸上阴晴不定“你就不怕死间计划是一个错误的假设吗?”那么它就根本不值得有人为之送命。   王天风轻声反问“你怕了?”   “你的赌注太大,就不怕一输到底?”一旦输了,为此付出生命的人都将死不瞑目。   王天风告别山城那个小码头时就已经决心一意孤行到底了“赌注越大,赢面就越大。”   明楼知道无法说服王天风,于是提议“你想不想跟我赌一局?”   “赌什么?”王天风反问,虽然他心里很清楚明楼想做什么。   “你赢了,仍然按你的原计划实施。”明楼决定和王天风赌一局“我赢了,指挥权归我。”   王天风未语:这将是一场用性命做赌注的博弈。   这个时候明诚慌张的推开门“大哥,明台来了!”   “谁叫他来的?!”   明楼和王天风异口同声质问,彼此也都诧异这一句的话会说的这么齐。   ……   在隔壁房间内。   有人递给坐着的女子一杯温热的水,并没有说话。   女子接过饮尽杯中水,将杯子握在手中,单手握着,紧紧攥握。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可能会被骂不过我还是写了! 并且弱弱的解释一下:此事是军统的任务,小桃子相信明楼没有插手,至于明台嘛虽然他有加入自己这方的意向,但他毕竟总是军统出身,她就是要救也不是立刻求助。总之我尽量圆这个充满BUG计划,要是圆不了你们也轻骂,皓月玻璃劳累心,因为老谭那边也在烦恼,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包厢内,明楼将明台叫了进去。   原先的谈话变成了赌局,还有荷官在场。   明台手腕里挂着大姐给自己买的那件浅米色风衣,三件式的西服,但没有领带,而是领巾;入内后,走向明楼所在,毕恭毕敬的喊人“大哥。”   明楼和王天风的局才开始。   王天风看着自己的底牌“这位是?”   明楼将自己的底牌扣在桌上“舍弟明台。”大方介绍“明台,这位是王先生,从南京来,想跟新政府做点买卖,打个招呼。”   明台又恭顺有礼想王天风微微鞠躬“王先生,你好。”   王天风瞧着爱徒这种态度,想起他在军校里各种叛逆不听话“你兄弟看上去人不错。”   “我们家的孩子各个安分守己。”明楼很是骄傲。   “令弟看上去温文尔雅,颇有儒将之风。”王天风还是不冷不热的“你们明家的风水真好啊。”   明台不明白王天风为何会和大哥在这种地方碰面,他说的回来送死又是怎么回事?   明楼在外时多少有些目空一切之感“那是,我们明家家教严明,向来是养花养牡丹,养草是兰草。”   “哎,我可就惨了,养花养成刺,养草成野草。”王天风似是玩笑着“其实如今想来到还是自己错过,不然有株白牡丹也不能从梅机关移栽到特高课。”   明楼和明台都盯住了王天风。   王天风手指敲打在桌面上“哦,未必是白牡丹,应该说是……”   “明台。”明楼开口抢断“你来。”起身让出座位“坐。”伸手将他拉坐到椅子上“你替大哥打一局,要是赢了,要什么都行,你要是敢输……”明楼是好话丑话都说在前头。   明台看向对面的老师。   王天风斜眸明楼。   明楼对着荷官说“你下去吧。”   荷官离开。   明楼收了自己刚才的牌,收齐了扑克牌“我来洗牌!”   “这恐怕不符合规矩吧。”王天风微微垂眸。   明楼洗了牌“规矩是我定的,你在这儿就要听我的,所有人都要听我的。”微侧头“明白吗?!”   王天风未语。   明楼继续洗牌“其实赌博不是我的强项。”   “对,你的强项是洗牌。”王天风顺势而接,更充分说明了他对毒蛇的了解。   明台观瞧二人之间紧张的气氛“我大哥刚才输了吗?”   “你大哥也许成心想输。”王天风对着这个胆大妄为的徒弟。   明台玩笑起来“想输就能输,那输也是赢了?”   “不管你大哥是熟还是赢,他都能找到合适的理由。”王天风也算是神色如常。   明楼对于王天风这种不阴不阳的话不予理会,叮嘱幼弟“明台,赌场如战场,别让咱们明家的声誉扫地。”   “说的好。”王天风瞧着这个徒弟“就是不知道令弟如果对阵巴黎大学数学系首名毕业的傅小姐究竟会输还是会赢,既然赌场如战场,相信明长官不会介意我请一个很有实力的的帮手吧,从来都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我总得有个保证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啊;啊,听说她曾经一把牌将整个蓥华商行赢了过来,逼得该商行的扈老板当场跳楼自杀,她却连笑容都不改,这等手段我今天还真是想见识一把,傅小姐,愿意替我赌一把吗?”   明台一下子站起身。   “坐下!”明楼没想到王天风会说出这番话来,这里应该是很安全的,隔壁房间也一定被明诚包下来了,瞬间他也明白王天风就是知道明诚会将隔壁包厢也包下,所以才安排了她听到了一切,但还是非常镇定。   “自己的牌局不是应该自己玩嘛。”桃夭的声音却是从门口传来的“不过我倒是有个心得可与您分享,底牌放到最后看如何,因为有时赢就是输,又何必太在意发牌人给的错误提示呢;时间不早,家中还有幼子等候,玩的尽心,王先生,我先告辞了。”   王天风坐在里面“唉,果然这才是牡丹花,当初选花的时候怎会看错,真是失误!错把野草当兰草,反将牡丹当野花。”   明台盯着对面的人。   明楼握着手里的扑克。   门外。   傅桃夭站在明诚与郭骑云面前,莞尔一笑“王先生,别输的太难看!”转身“还有,请里面的某位长官不要太晚回家。”款步而去。   郭骑云看看明诚,又不自觉的往里面观瞧了一下,没什么动静:这女子说话柔柔的,却怎么听到耳朵里字字如刀呢?   明诚迈步想送,却被她突然回眸的严厉惊的没迈出步子。   那个眼神他见过,在巴黎的时候,那是——杀气。   包厢内。   明楼指下的牌被摁了很长时间“你-怎-么-敢!”如果说自己刚才说要剐了他是真心的气话,那么现在他是真的想用扑克就剐了他。   “你好福气,听说长子已经四岁,我今天瞧着第二个孩子也有了吧。”王天风根本不惧半分“特高课的红人,又会算又会计,所以才这么放心吗?今天这牌我赢得了,我也输的起!发牌吧。”   明楼闭上眼,死死咬住后槽牙。   ……   楼下,车上。   莫林没有发动“要等吗?”   桃夭坐在后排,闭上眼,不语。   莫林明白了,熄了发动机。   ……   包厢里。   那个双方都没有看底牌的牌局依然在进行。   明楼洗出一付黑桃顺给明台,明台赢了这一局。   王天风不由赞叹“牌洗的真好。”   “愿赌服输。”明楼接受了这句夸奖。   “我说过的,我输的起。”王天风不在乎。   明楼并不为此感到如何“明台,你可以走了。”   明台起身,恭敬“王先生,再见。”   “年轻人,千万不要以为你赢了。”赢了这局的人才是输的最大的那个。   明台是听到桃夭说那些话的“我知道,输赢对每个人的喻意都不同,有时赢就是输。”他觉得自己在这局中已被人当做凶手,亲手将谁的命送了出去“从来输赢就是一念。”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这局赢了,还有下一局。”   王天风笑了“自然,一定会有下一局,若有下一局还真不知道那个洗牌的会给自己发一张什么牌,不看底牌的赌局,果然有趣。”   明台离开了。   明台走出包厢,去往明长官专车的所在,他也看见了家里那辆车并没有开车,于是走了过去,想拉开车门却发现从里面锁了。   莫林摇下车窗“赢了?”   明台点了头。   莫林不由往后看“他赢了。”   桃夭依然闭着眼。   包厢内。   “不要打她的主意。”明楼又与他对面而坐“这不是警告!”   “我没想到她怀孕了。”王天风的确是失算了“不过还好,我本来就有其他方案。”为了让日本人更相信自己将会说的话,他需要一张日本人相信的嘴,但没想到的是她有了孩子,那么他就不能选她成为这张嘴“如果当时我能带走他们两个,死间计划可能会更让日本人信服。”明台是他计算好的,但是她算是意外。   “你怎么会想到这种计划的?你就不会结果感到害怕吗?”明楼承认他的才干,但是这么大胆的计划真的不是谁能随便想出的。   “我们只会被朋友背叛,敌人是永远没有机会出卖或者背叛的机会的。”王天风正是太深刻了解这句话,才会想到这个大胆的计划“只要结果是我想要的,无论它伤害到谁,我都会坚持做下去,这就是我跟你最大的不同。”心慈手软不是他的风格,但是他真的没想到可能会让一个孩子出生就见不到父亲。   明楼赢了他想要赢的赌局“我佩服你的勇气和毅力,即使你已经伤害到了我和我的夫人。”   “你还好吧。”王天风倒有些为他担心了。   明楼摇头“不好,一直就不好。”他的心愿算是可以了却了“我就盼着有朝一日有人谁能把我出卖了,把我拉出水面,让我正大光明的站出来,哪怕是站在刑场上,不用告诉天下人,只要告诉我儿子我明楼不是汉奸,我是一个抗日者,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中国人,足矣!”淡然。   “让天下人记住你是做梦,但让儿子知道你不是汉奸倒是一个很好的想法。”王天风没见过明瑞,但是他见过他的照片,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很抱歉,选择了明台做死棋,还让你夫人知道了这件事。”   “你为何相信她?”明楼攥紧了拳头。   “我没有相信她。”王天风勾起嘴角“我只是在赌这个女人对家的依恋,赌她对她儿子的疼爱,她的一句话比我做十件事更能让日本人相信。”   “死棋不止是明台,你竟然还想将她变成死棋。”明楼没有发火,只是怔怔看着桌上的牌。   “我还有其他计划,不会让她卷入此事,只是你能保证吗?”保证必须让死间计划顺利实施。   明楼翘起腿“这个计划事关第三战区未来战役的成败,只有你去执行我才能放心。”并没有正面回答。   “我一直相信你的判断。”王天风也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从今天我会换个地方待着。”   明楼腮帮紧了紧。   明诚和郭骑云此时入内。   “大哥,该走了。”明诚先开口“还有,大嫂的车也还没走。”   明楼看向王天风:今天这一局也许将会是他们今生最后一局牌了。   “走吧。”王天风未动“别连你夫人都不如。”婆婆妈妈的。   明楼利落起身,拉了拉西服。   明诚过去将他的大衣拿起。   明楼抬手拿过,停在了也起身送别的王天风面前“明台生日你真的会到场吗?”明家人不知道明台的真正生日,便将他到明家的第一天当做是他的生日。   “当然,因为这也许将会是他最后一个生日,我会祝他快乐,哪怕快乐很短暂。”王天风就在刚才收到了邀请“我想在场。”   “这之前不要再露面了。”这是明楼的希望也是告诫。   王天风没有疯,点头。   明楼一臂挂着大衣,伸出手。   王天风抬手握住,轻轻说了句“抗战必胜。”没有荡气回肠,也没有豪言壮语,就好似在说天气不错。只是眼中的凝重无法言语。   “抗战必胜。”明楼也以同样的语气回答,并无特别表情,一切都沉在眼中,无法说出。   紧握的手便是他们二人最好的表达了。   明楼先放开手,没有迟疑,展开大衣披挂于肩头,昂首大步而出。身后明诚依然忠诚跟随。   ……   明诚看见了自家的车,但又不知为何不是桃夭自己那辆。   “别过去了,她让莫林把车门都锁死了。”明台坐在明楼的车内“你不觉得那辆车都散着杀气嘛。”他叫住了大哥。   说话间那辆车就开了出去。   这里不是解释的地方更不是解释的好时机,明楼只得等回去再说。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明家花园,两部车都停下,五人各自从车内下来。   明诚不由看向桃夭,只是瞧她并无特殊表情:她太习惯隐匿自己真实的表情了,如今听到大哥和王天风的对话恐怕……转眼看向跟随明台下车的明楼。   莫林推开门,桃夭入内,其他三人紧随其后。   “妈妈。”正翘首期盼他们归来的明瑞看见她就跑了过来。   “当心。”明楼抢先一步,怕他撞到桃夭,也怕他跌倒,双手抱住儿子“你怎么又不乖了?答应过爸爸什么?”   明瑞吐吐舌,搂住父亲“爸爸,今天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平日都会有个先后“你们一起出去玩了吗?”噘嘴“爸爸最偏心了,就喜欢小叔叔,都不带我去。”   明镜也走了出来“唉,今天还真是整齐,一起回来了,快,都换衣服去,待会儿吃饭。”催促他们。   “大姐还没吃啊。”明楼看看时间。   明镜叹口气“还不是桂姨去买菜摔了一跤,还好莫林遇见了,连忙送了医院,我这里走不开就本来让想阿香去看看的,胡妈却说她去照顾比较方便,所以阿秀阿香重新买菜做饭便晚了,正好你们又回来了;莫林,你没和阿诚说吗?”看向莫林。   桂姨摔了一跤?!   明楼和明诚都各自一怔。   “没来得及说。”莫林依然面无表情“就是刚才一起进了花园。”   明镜关心着“阿诚,可以的话吃完饭去看看吧。”最近几天没宵禁“莫林,明天我去瞧瞧。”   阿诚看向莫林。   “大姐,我去看吧。”桃夭说的自然“我明儿上班前去瞧一次。”   “你都这么忙了,还是我去吧。”明镜挺心疼她的,抬手“看这小脸都没肉。”她就是再能干,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你的脸怎么这么凉啊?”   “大姐,桂姨的事还是交给我处理吧。”桃夭多少有些不自然“没事,我上去换衣服了。”起步上楼。   明镜可不是普通人,眼睛也是厉害,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但未追问。   明楼脱下大衣,挂在手臂上,也走上楼。   二楼。   桃夭要关门,有人大掌一推,她退了两步,让推门之人走入。   明楼随手关了门。   桃夭抬眸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伸手拿过他手臂里挂的大衣和围巾,转身先去挂好,然后脱下自己的大衣也挂好,两件黑色的大衣挂在同一个衣架上。   “桃夭……”   “我说过尊重你所有的决定,也相信你不会威胁到明瑞的性命。”桃夭回身,面带微笑“我们都可以死,不是嘛。”   明楼突然觉得她如果大吵大闹反而更容易解决,如此善解人意倒叫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上前,单臂将她搂过,靠入自己怀里“你不可以死!”   “因为明华?”她故意玩笑。   他收紧手臂“因为我不会让你死。”   “其实有时想想死亡没有那么糟糕。”她没有靠住他,只是没抗拒而已“过去我在天津每次去任务都很放心,现在也一样;小叔叔就是幸福快乐的长大,虽然是自私了些,不过大姐一定会好好照顾明瑞的,对吧。”   明楼低头吻住她发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那我等着你告诉我全部。”她还是保持站立垂手之姿,并没有沉溺于他的怀抱中“明楼,你可以出卖我,但是如果出卖了其他同志,我就和你玉石俱焚!”推开了他,莞尔一笑“换衣服吧,大姐等着呢,明瑞也肯定是饿了。”说完,就先去洗个手。   “在你心里我是个会出卖自己同志的叛徒?”明楼立在原地。   “难道不是吗?”桃夭背对他,因这问停住了脚步“你想淹死自己?OK,那如果死不了呢?那如果汪曼春借机抓了明瑞逼你就范呢?哦,对了,我忘记了你还有军统那层身份,你可以卖军统!郭骑云认识我,如果他被抓说出我来,OK,大不了一死对吧,我所有的生意都会停摆,东华洋行会被彻底彻查,如果其中有人无法抵抗住呢?一个咬出一个,为了救你救命恩人的儿子,你想害死多少人?你真的有办法能保证我所说的话不会成真吗?汪曼春有多爱你就有多恨我!因为你,她恨不得我死无葬身之地,我不能给她这样的机会,因为我有明华,有要保护的人;如果你想要淹死自己,就让我先出卖你!”向武田弘一“怎么样,这个机会给我吧。”侧身“上海军统情报科科长毒蛇先生。”   “不可以!”明楼拒绝“这个机会只能给汪曼春。”   “因为你欠她的?”桃夭嘲弄“真是有情有义。”   明楼脸色不佳了“因为你必须得活着。”   “然后看着你们两人在黄泉里再续前缘?”桃夭的话语里始终都带着嘲弄“你最爱的果然是汪曼春,家人是第一位,汪曼春是第二位吧。”   “是,你是家人,是我心里的第一位。”她故意这么刺激自己,明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桃夭勾勾嘴角,毫不在乎“所以才把痛苦和辛苦留给我,自己和汪曼春逍遥去了?觉得自己只是军统?你不用对家人负责,那么南方局呢?你这个位置是因为有谁可以取代所以觉得轻易舍弃了无所谓?!是,我明白第三战区需要开出一条血路,现在这时局也需要有人牺牲,但是你扪心自问,你这次淹死自己的行为真的只是为了行动?说我不听命令总是私自行动,其实真正公私不分的是你——明楼!”   “那你要我怎么办?看着明台去死吗?”明楼被她激怒了“好,我现在告诉你,王天风的计划里你也是一步死棋,如果你没怀孕,会不会加入?为了数十万将士的性命!?   “会!”这便是信仰。   “那你还怎么说我?你成为死棋,生意就不会停摆,洋行里的人就不会被查?我不会被彻查?明瑞不会被拿来做胁迫?”明楼将她的话全扔了回来“能取代你的人又是谁?”   “如果这个计划非我不可,为了让这一切看上去都像是真的,为了让任务里的其他人能有多几分生存下去的机会。”这是本质的区别“你自问如果将被淹死的不是明台,还会选择淹死自己吗?”   她生气的不是他会死,而是他选择死亡的时机与目的。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爸爸,姑姑让我来叫你们吃饭。”门被锁了,所以明瑞在外面喊他们。   “马上来。”桃夭过去开门“你爸爸动作慢,明瑞,你先下楼。”   明瑞站在门口“妈妈,不可以吵架,你要乖乖的哦。”说罢就先转身下楼。   桃夭一怔:望着儿子小小的身影,眼泪倏然而落,如果被王天风当成死棋的是明瑞……其实是自己自私了,拿南方局和明瑞拉住他。   “没事的。”明楼宽厚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桃夭知他就在身后,侧身,抬眸“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活着。”到底是与他心灵相通的女子,明楼瞧着她落泪却隐忍的表情,心中宽慰的同时黯然不止,既欣慰又心疼“不管多痛苦,为了我,你都要活着。”最终能够活在阳光下,如果这次他过不去,希望她能代替自己活下来,因为自己的愿望只有她有资格完成。   ……   明诚本来还有些担心,但看见他们一起出现,大哥笑意里没有半分勉强就也放下了心:到底是小桃子。   餐桌上。   明镜很高兴的告诉他们自己对明台生日的安排,本来不会这么有大排场,不过明镜也希望借着这个生日将桃夭介绍给与明氏有来往的客商,而且这次苏州明氏的宗族长辈也会派人来参加。   “装修汪家花园?”明镜听桃夭提出是完全没想到“不是说要卖掉嘛。”汪家人早就搬出了那套宅子,那里一直空着。   桃夭给明瑞拆着鱼骨“如今也卖不出什么好价格,我想着不如索性就自己住吧。”装修汪家花园也可以给外人一种他们夫妇短时间内并无离开的打算“万一我爸爸来什么的,也好过去住;等宝宝出生还要准备婴儿房,而且我想要间自己的书房,反正房子就是给人住的,我知道大姐忌讳汪家。”也刺激一下汪曼春,让明楼能够更好的掌握、引领她往他们需要的陷阱里跳“不过那花园和宅子的确是不错。”   “我和桃夭商量过了,反正也不急,就让他们重新好好弄。”明楼也同意,这是武田送他的礼物,得好好用不是嘛“大姐也不用担心,风水什么的我会请人看好的。”   明镜看看桃夭“既然你不忌讳倒也没什么,不过先说好,我是不会去住的。”是啊,万一哪天武田弘一来上海,也得有个落脚的地,让他住汪家那园子正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小祠堂,扫瑞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吃罢晚饭,他们几人各自心事,坐在厅里看书的看书,看报的看报,明瑞黏着桃夭,小嘴不停的与她说着自己这一天做了哪些事。   桃夭并没有说起桂姨的事,明诚想问也因大姐在场不好开口,只等明瑞睡后再说。他便想拿放在灯边的那本书,没想到桃夭已经转手拿给了他。   明楼则在给众人削苹果“大姐,这次明台生日我们拍张全家福吧。”   明镜拿了一块“好啊,你们一家也拍几张。”明楼一家还没拍过全家福呢“桃夭,那个婚礼太小了,连照都没拍。”   “那就那天补上。”明楼将苹果切开。   桃夭想让明瑞去拿一块,嘴有些干,想吃块苹果解解口干。   明诚正看书呢,抬手拿了果盘递到桃夭和明瑞面前让他们各拿一块儿,然后随手又放回明楼面前,自己拿了一块搁嘴里。   明台看着“大嫂,你说实话,你觉得我们家三个到底哪个最好?”她与阿诚哥的默契也非比寻常,就在刚才阿诚什么都没说桃夭就把书递给他了,他看得出桃夭想让明瑞拿苹果,但是阿诚哥已经递过去果盘了“大哥,阿诚哥,我,你觉得哪个最好?”这种默契自己和桃夭就没有。   明镜抬眸,喝阻“明台……”胡说什么呢。   “当然是阿诚哥。”桃夭几乎是脱口而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会赚钱会交际,铁血柔情,是你学习的楷模!你大哥嘛他很清楚自己的不足之处,而你,任性妄为,不过还有可塑性。”   “那你当初怎么不选阿诚哥?”明台对于她的坦诚也是本能反应:评价这么高?!   明诚一口苹果噎在咽喉。   “是啊,我怎么没选阿诚哥……”桃夭幽幽一句,看向明诚。   明诚避开:明台这个小笨蛋,不知道这时候不能惹她嘛!虽说小桃子识得大体,其实心里还是不开心的,这个时候惹她,找死啊!   明楼依然认真削苹果皮。   明镜看看他们几个。   “因为我对你大哥动心啊。”桃夭语气一转,挑眉“你问的我觉得哪个最好,不是问我为何选择你大哥,最好的不一定就让我心动啊,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搞不明白,怪不得追不到什么洪小姐。”   “是啊,明台,洪小姐怎么样了?要不要请她来你生日?”明镜被提醒也十分起劲,同时岔开了尴尬的话题“对了,她到底是哪家小姐?”姓洪的小姐到底是哪家?她打听了一圈也没有明台所说的这么一位啊。   “什么洪小姐,大姐,他连人家名字都没搞清楚。”桃夭将这个谎圆了“所以没追到。”   明台抬眸,吃着苹果的嘴嘟嘟:别又拆我台!   明镜听到这里叹口气“唉,桃夭你要是有好的姑娘就给明台留心着吧,明楼嘛有你在我是不担心了,就是明台,希望他能快点成家立业,这样我也对得起他母亲。”   “大姐,说的好好的,可别又伤心落泪什么的。”明台见她提起自己母亲也有些惆怅“大嫂不是说孩子四个月就可以感知外界的声音了,你要是在她面前伤心,小心生下的小侄女是个哭包。”但却故意玩笑起。   “去!”明镜轻拍他一下“我们家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好。”   “既然如此,大姐可不要偏心,刚才我还说阿诚哥好呢,您就想着小叔叔啊?”桃夭也调节气氛,转眸坏笑“阿诚哥,小叔叔压根没定型,如何,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明瑞,想不想要位漂亮年轻的二婶婶?然后还有可爱的小弟弟陪你玩啊?”   “想!”明瑞在妈妈怀里一切都随她说“二婶婶,小弟弟!”   “瞧!”桃夭对着明诚微笑“大姐,要不然这样,我们给他们俩一起相亲,到今年年三十凑成一桌麻将,如何?”   “这个主意好!”明镜觉得可以的呀“一起相亲蛮别致的。”看向明诚、明台,都是有为青年,长的也不错,凭明家的家世也都算是世家子弟。   “大姐,我突然想起来大哥有些文件我还没整理。”明诚腾的站起身。   明台也紧跟其后“大姐,我也回房看资料去了,面粉厂的业务我还不是很熟悉。”   “明楼,我记得苏医生那位表妹就很不错吧。”没想到桃夭还在继续琢磨“好像比阿诚哥小几岁,比明台大两岁,你觉得是把她介绍给阿诚哥好,还是明台好?”   明诚和明台的脚步都更加快了,关门声一个快过一个。   桃夭吃着苹果,抬头看二楼“趁着能逃的时候多逃两步,不然就跟你们大哥一样喽,想逃也没处逃!”嚼着苹果,转眸看向丈夫“对吧。”   明瑞瞅瞅自己父母,觉得到明镜身边更安全些。   明楼伸手拿了一块苹果塞在她嘴里“不逃!怎么会逃呢,我啊,是心甘情愿被你握在手心里的。”展开抿唇一字笑的绝招。   明镜听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对话真正所含的意思,不过这两人肯定是话里有话的。   当天晚上桃夭哄睡了明瑞,就自己先睡了,反正明楼和她分房,便就直接锁门睡觉。明楼和明诚也没法子,她不说话,莫林和阿秀是不会告诉他们任何事的;阿诚只道小桃子也是有脾气,既然她不肯说他们也乱猜也没个意思,也就各自睡了。   隔天。   明楼起身的时候发现身边睡着蜷曲的桃夭,她在汲取自己身上的温暖,但是被没有伸手抱住自己,只是靠着自己,孤狼不在家中她胆子大起来了。   明楼将她身上的被子盖严实点,下了床,却发现地上竟然都是纸,有些是揉烂了,有些则就这样铺在地上,捡起那些纸,看了一下:写了很多人的名字,写了……回头看依然熟睡的妻子:这些纸上了写了她猜测到自己的计划,王天风的计划,明台在他们各自二人计划里的位置,会有的发展,汪曼春会怎么做,梁仲春又会是什么反应,明诚会将如何,藤田芳政会怎样,高木是不是会暂时只做坐上观,每个人,她所知道的每个人都可能会有的反应,在她的猜测里都被写到。   都说理科女的逻辑分析能力非凡,更何况她经历过他都未必经历过的险阻,至少她猜对了自己方案里的60%,但是王天风的计划他并不清楚,所以不知道会有如何多少的猜对,不过汪曼春的反应她也猜的八九不离十,还有大姐。   “你知道王天风的计划吗?”   明楼转头,看她撑起上身问自己“我和他谈过,但是具体细节他没有透露半分。”   “我的老师说过特工最亲近的人并不是生死搭档,而是自己的对手或者是敌人。”桃夭坐起身“王天风和你互相看不顺眼,应该算是你的对手,那么他对你或者你对他都一定在某种程度上是了解的,而以我对你的了解,和王天风说道的婆婆妈妈拖泥带水,我相信他的计划一定更惨烈但也更有效。”   “是。”明楼继续收拾起她扔满了房间的纸“对明台的伤害也会越大。”   桃夭依然坐在床上。   明楼一张张拾起:这些纸上都是她对死间计划、他们的反应揣测,唯独漏了她自己,没有一张是写着自己该怎么做的“你想怎么做?”   “你想我怎么做?”桃夭反问“或者我该问你为我的安全考虑过吗?考虑的结果是什么?吵架?我带儿子回天津?最终离婚?我的任务是我的职守,能够进入特高课实在太难得了,我不想轻易离开,如果明台或者是你被捕,我的工作一定会被停止,说不定还会受到特高课的看管;可是为了以后不受到牵连,你是希望76号和藤田芳政掌握此事,一旦你们被捕,那份第三战区的密码绝对不会由我来甄别真假,所以就算以后出了问题也牵连不到我。”   “你可以让阿秀向武田弘一透露一些明台诡异行踪的线索,而且如果你真的控制住了孤狼,她的一句话也能让你洗清嫌疑。”明楼将那些东西收拾起来,然后拿出了那份明台亲手画的图纸“拿这个交给武田,让他将此事交给藤田芳政来处理,桃夭,我们必须要渡过最黑暗的时候。”   “那么大姐呢?你想找什么借口让她离开上海?”桃夭长发披着,看起来瘦弱却一点不柔弱“让我带她去天津?或者是像上次那样,借走货让她离开?”   “是。”他还没想好的事她都考虑到了,走过去拿了厚的丝绒睡袍盖在她肩头“还有,你手上有没有可以破译但尚未破译出来的密码?我需要你自保,你有日本人的身份,而且我会做到让你与此事毫无关系,要做到让藤田芳政绝对不怀疑你虽然有难度,但是武田弘一一定会保你,因为保你就是保住他自己!桃夭,如果我真的出事,明瑞和明华有可能会是我们这一支最后的血脉,答应我好嘛。”   “好!”桃夭抬头看他,如果说上次只是不确定的,但这次她的回答是真的,生死相随是爱情,痛苦活在没有他的世界里也是爱他的方式“我会用*美国人的密码赢得日本人的信任。”珍珠港是肯定会发生的事,也是扭转二战战局的一个砝码,特高课面对的敌人不是单单一个中国,它是日本对全世界谍报组织的一个机构,她会充分利用这点。   明楼单手搂住她脖颈,将她靠在自己肩窝中“对不起,桃夭,如果真有来世,我会拿一辈子还你!”   “不要!”她闻着他特有的味道“那不是你,明楼,你是独一无二的。”   明楼闭上眼,紧紧揽住她:这才是他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20世纪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军遭遇珍珠港袭击后,被迫对日宣战。但交战初期,美军的密码屡被日军破译,致使其在战场上吃尽了苦头。就在美军高层为此焦急万分的时候,1942年初的一天,位于洛杉矶的美国海军办公室来了一位自称菲利浦·约翰斯顿的美国白人。他提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建议———征召美国最大的印第安部落纳瓦霍人入伍,使用纳瓦霍人的语言编制更加安全可靠的密码。桃夭利用的就是前期被日军破译的密码,珍珠港遇袭是1941年12月7日,而这个时候是1940年上半年,所以桃夭破译美军密码对日本人来说几乎是如获至宝。 ☆、第一百三十八章   某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专用的播放设备里传出了一段对话。   “我还有一个条件,我要你帮我除掉一个人!”   “谁?!”   “傅桃夭和她肚子里的孽种!明瑞那孩子我见过,非常可爱,想必师哥十分喜欢,我也不介意将他当个可爱的小动物养大,但是那个新的孽种我不能允许他的降临,傅桃夭才怀孕,胎儿和她都非常脆弱,我要你想尽办法让她肚子的那块肉流掉,而且你既然选择了我也就是与她为敌,她是不会放过你的,不如你先下手为强,索性就除掉她;只要她一死,武田弘一必然和明家反目成仇,到时候我再坐实明台的抗日分子的身份,明家想不毁都不行。”笑声“放心,既然你那么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吧。”   被打断四肢的某个妇人坐在木椅中,听着这段让她胆战心惊的对话,她的神色因为这段对话而从无助转为狰狞,想要挣扎又因疼痛而扭曲。   穿着风衣的明诚站在灯光较暗的地方毫无表情的注视着那略有些狼狈的妇人。   桂姨的伪装因这些对话而被剥的干净,她也不想再假装谦卑模样,狰狞着“你既然知道了我是谁还敢这样对我?你就不怕特高课吗?”   “是你自己说的,你现在是一个不存在的人,那么作为情报一室的室长我为什么要害怕一个不存在人呢?”桃夭手握着鞭子,微笑“桂姨,哦,不,孤狼,真毒啊,非要把明家人都送入监狱。”   “难道我说错了吗?”桂姨怒色于面“我勤勤恳恳的工作……”   “勤勤恳恳的虐杀一个孩子吧。”桃夭抢白“我也该恨明家人,他们过度慈悲反害死了其他人,当时就该杀了你!”并没有生气,一直都是同样的音调。   桂姨打量了一圈:胡妈、莫林、明诚、还有就是武田美智子“你们敢杀我吗?”   “小姐宽仁,乱葬坟里已经寻了放你骨灰的地方。”胡妈红了眼“看见那些汽油了嘛,很贵的,会给你用,也算是还了你抚养明诚先生九年的功劳。”   桂姨转头看见旁边的一个大油桶“你们不敢,你们不敢!”   “你在特高课有军功,他们在梅机关也一样功勋不小。”桃夭站在灯下,那惨白的灯光将她照耀的更加白亮,看上去就像白无常一般“你要杀我,我为何不敢杀你?”   “杀了我你没法交代。”桂姨有些慌了。   “杀一个不存在的人不需要交代!”莫林冷冷的答。   “汪曼春,汪处长知道我!”桂姨挣扎了一下,但是四肢的疼痛让她又停止了,好像找到了理由“如果我死了,她一定不会放过明家的!”   “她有证据说你是孤狼吗?就凭她一人之言?”桃夭反问“汪家已经没了,她就算是情报处处长,明楼还是副主任呢?就算她与藤田伯伯说出你是孤狼,可失踪的你就算被她找到你的残灰,烧焦的东西她如何证明?”   “东北,哈尔滨档案室里有我的档案,还有南田课长下达的命令。”桂姨是真的慌了,她知道傅桃夭做的出来,别看她柔柔弱弱,在明家好像什么话都说不上,但她真的做得出来。   “就算藤田芳政能从档案里找到你的照片,可真人都烧焦了,我还想真想知道他们还能从你体内挖出什么来啊?”桃夭笑的那般猖狂“孤狼,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一意孤行,非要找汪曼春合作;你若和明诚一样聪明,现在也不会落在这样的境地。”   “阿诚是你的人?!”桂姨一双眼眸转擒住一直没开口的明诚“不,不可能的!他……”   “谁有钱就为谁办事。”桃夭挑了眉“现在他为我办事,桂姨,我给过你生存的机会,可你非要自寻死路!”尖利了几分。   “你不可能对明家人做到汪处长那样无情无义。”桂姨摇头“不是我不想选你,而是你没法让我选你!”   “你真傻。”明诚终于开口“汪曼春也只不过是要明镜坐牢,你以为她会对明楼做什么吗?小姐也可以啊,除掉明镜,她就能以明家大少奶奶的身份掌控明氏,至于明台,不过和我一样都是没有血缘的人,只要她说服先生,赶走他也不过分分钟的事,你却宁可舍近求远靠着自身都不保的汪曼春。”   “阿诚,你说这番话就不怕明家人听到吗?”桂姨到现在都还是有不相信明诚会为了钱投靠傅桃夭。   “现在你倒为他们担心了?”桃夭勾起嘴角“不如多考虑一下自己吧,想想看如何说服我放了你!”   “你真能做到阿诚说的那样?”桂姨想要确定。   桃夭笑的娇娆“不然你以为我大老远的从天津来上海委曲求全是为了什么?真爱?你相信吗?”   桂姨定定的看着完全不同面目的她“你要明家的财产!”   “对,而且是全部!”桃夭邪佞的笑着“整个明氏,甚至还有明家另一房的产业,我要吞掉的绝对不是单单一个明镜握有的明氏,明家香的牌子那么大,明瑞虽然不然长房嫡子,但也是明家嫡孙,如果明家大房全部死光,明家香的一切该由谁继承呢?”   桂姨楞了:她只道自己要害了明镜这一家人,可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的野心更大更深,她真的是看走眼了吗?“你?!”   “我本来有意将你收归麾下,没想到一片丹心入沟渠。”桃夭伸出手。   明诚上前拿出打火机,搁到她手中。   莫林起开了汽油盖,拎起汽油桶就往桂姨身上浇去。   桂姨这次相信了她要烧死自己,而且活活的烧死,终于露出了惊恐之色“不要,不要,武田小姐,我愿意帮助您!不要,武田小姐,相信我,我一定能为你做很多事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可是莫林并没有停手,将半桶汽油都浇在了她身上,将她全部浸湿。   “我倒要看看烧焦的东西如何证明自己是特高课的神秘特工孤狼。”桃夭将打火机打着“或者你可以说出来让我停手,不过你不说也没关系,就算能证明,只要我有这盘录音带的最后一段,你这谋害人的狗东西也死有余辜了。”火苗冒出,并非是红色,而是有些橘黄色。   桂姨猛的摇头,忍住剧痛晃动木椅子“不要,武田小姐,不要杀我!阿诚,阿诚,帮我求求她啊……”   桃夭抬手一甩。   倏然间,桂姨这头孤狼被火苗吞噬,变成了一头火狼。那熊熊火焰是让这间地下室瞬间轰热起来,惨叫声响彻却出不来这间屋子半分。莫林让他们都退出,在开了窗的铁门后看着她被活活烧死。   “都说人在死前必然会说出一些紧要的话来保命,她却什么都没说,证明她和特高课没有特殊的传递语言。”胡妈站在稍后面“这样也不错。”红了的眼里是报仇的了然。   “但是东北那里看来还是有她的照片。”明诚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就算有,也不可怕;这种间谍为了保命不仅是单线联系,就算有照片也肯定只有一张。”桃夭对日本的制度还是有所了解的,虽然严谨但是拖沓“而且她自己说的现在特高课里她是一个不存在的人,那么就是说特高课也无法很快证明她的身份;就算藤田芳政要证实这个身份,从东北到上海这段距离里我们只要截住带着照片来上海的人就能弄假成真;只是武田弘一那里你当时给了照片吗?”   “没有。”莫林回答的干脆利落“只有书面文件。”因为他们都在明家,无所谓照不照片。   “确定!?”   “确定!”   明诚往里面一瞧“她死了都想不到自己的身份将会被你利用。”在他听到她与汪曼春两次的对话后,对这个养母的情都已经绝掉了。   “我不会让任何人害了我的家人。”桃夭也往里面看了一眼“谁都不行!”冷笑“莫林,让人处理了,这种东西不要拿给门口的看门狗吃了,我怕真的吃出咬主人的/畜/生来。”转身。   明诚跟上。   “阿诚哥,过两天等桂姨的伤养好了,就接她回家吧。”桃夭敛了冰冷的模样。   明诚戴上黑色皮手套“好的。”微笑。   一个小时后,市政府办公厅。   明诚大步走入“大哥,处理好了!”总算心安了“以后家里不再会有老鼠。”除掉她才能安心施行计划。   正在起草另一个经济计划的明楼微微抬眸,一字抿唇笑:她做事自己很放心。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个星期后。   特高课。   藤田芳政终于得到了大本营军部的秘密褒奖,并不是因为特高课抓到了多少抗日分子,而是武田美智子最快并成功破译了美军的密码,让日本得到了美军最新的动向。   “你真是太出色了!”藤田芳政在办公室里见她“美智子,你爸爸会为你感到骄傲的!”在他仓促接手特高课,并且尚未完全控制住的现下,桃夭的功绩让他与有荣焉,因为这是上海特高课的功绩,做为课长他怎能不高兴。   桃夭正坐“这也是我应该做的,藤田长官,我说过帮助您也等于帮助我自己。”并不居功。   藤田芳政满意点头,不过也拿出了伯父的态度“你现在还怪我和爸爸逼着你来上海了吗?”   桃夭红了一下脸“长官……”   “办公室里没别人,就叫伯伯。”藤田芳政真的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本事“美智子,我知道你很好的维稳了情报一室。”比起其他科室,她这一组是在自己接手特高课时最稳的,不仅没有给他惹麻烦还协助了其他科室“你的领导才能我也见识到了,不愧是武田君的女儿。”   “因为和您的关系不一般,所以我需要更严格的要求我自己和我的组员。”她不敢居功“我能帮助您的地方不多,只希望努力做好自己的事。”   藤田芳政摇头“谁说不多,前些日子军部的长官们还将我质问的哑口无言,可是这次他们十分满意你的功绩,这一笔军功已经记在你的档案里了。”再对她给予肯定“他们对我们的工作也有了很大的改观。”   “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桃夭坐的笔直。   藤田芳政的目光落在她已有些看得出的肚腹上“你这么瘦,孩子倒长的很快;家里还好吗?明君和他的家人对你还好吗?”   “都还好。”桃夭没有回避“明瑞姑姑非常高兴我再次有孕,至于明诚,他是明家的管家也说不了什么,就是明家的小少爷……”迟疑了一下。   藤田芳政见她欲言又止“美智子,你爸爸托我照顾你,你有什么话与我说是一样的。”   “伯伯,这件事我其实已经跟爸爸说了。”她目光下垂,看起来非常担心“而且中国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不知道告诉您是否可以,不过我觉得这可能不单单是家丑。”抬眸,正色“我觉得明家这位养子形迹可疑。”   藤田芳政一震“美智子,为何会这么认为?”   “我不知这是否只是我的多虑。”桃夭咬住下唇,表现出十分为难之色“其实我和明台早就认识,我在香港第一次遇刺时就和他同架飞机,那时我并不知他是谁,而我只是处理好了上海的事务后前往香港处理一些事务,当时在飞机上刺杀我的人也在,并且此人和明台说过话,只是当时事后我惊惧万分也没有想到什么。”   藤田芳政很耐心的听她继续说下去。   “他从港大回来到他被退学期间内经常不在家,至于行踪他也只是推说是和同学出去了,做为他的大嫂我也没有多过问。”桃夭蹙起眉头“但是如今想来突然发现他每次不在家中几天后一定会出什么事,还有外子的书房除了我和阿诚哥之外是不允许家里任何人入内的,但是有几次我发现他总是要找借口进入,虽然都被阿秀或者胡妈阻止了。”   “这些你和明君说过吗?”藤田芳政也听出了一些端倪。   桃夭摇头,叹口气“明台的母亲为救大姐和外子而死,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他们收养,大姐等于拿他当儿子在养育,从小娇惯宠溺,就算有了明瑞这正式的明家继承人,大姐对明台的态度还是如此,我能说些什么?就算偶尔说上一二句,也都被他们以明台还小为由解释了;而且我……”   藤田芳政也算理解“这些的确也算不上什么,那么你找到过什么特别可疑的东西吗?”   “他看我的工作书。”桃夭似乎想起“家里人都知道那是什么书,大姐不懂日文,明楼和明诚也从不看,但是我发现他看的津津有味,我说过他,他反驳说我能看为何他不能看,若真的不让他看就放好自己的书,为此大姐还说了我一通。”叹气,无奈。   “看书也不能证明什么。”藤田芳政其实满怀期待。   桃夭并没有拿出明台画的图纸,虽然明楼是说可以在自己认为合适的时候拿出,但这无异于是坐实了明台是反日份子,这是他们军统的计划,自己无法阻止也不想赞同“我已经让阿秀和胡妈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了,藤田伯伯,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他真有……会不会连累明楼?我只担心我的丈夫和孩子,还有我爸爸,毕竟我们的婚姻是他一手促成的。”   “他应该不会吧,说不定只是你多虑了。”藤田芳政假意宽慰她“美智子,你不用想太多,你是帝国的英才,你所做的我都知道。”   “藤田伯伯,如果真的让我的人查出他有什么不对,我可以有所行动?”桃夭手放在了腹部“为了我父亲和我的孩子,我不能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   “美智子,如果你真查出他有不对,我希望你把他秘密的交给我。”藤田芳政往前一下“不要轻易处置,如果他是你所怀疑的,就必定知道很多事,我会想法设法保护明君的。”   桃夭不语。   “美智子,我当然不希望你的怀疑变成真的,因为明君在新政府的位置非常重要。”藤田芳政完全被桃夭放出的饵引诱住了“我完全有理由相信重庆或者延安中任何一方可能会利用他的弟弟做为攻击他的武器,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也许明君本身……”   “伯伯的意思是怀疑明楼是抗(日)……”桃夭突然手压腹部“不会的!不会的!”露出了痛苦之色。   “美智子,美智子!”藤田芳政一下子起身,扶住她“高木!高木!”   高木从外面入内。   藤田芳政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   “没事的,我只是一下子觉得不舒服而已,对不起,藤田长官,我稍微恢复一下就可以了。”桃夭似乎是因为刚才太过激动而导致不良反应。   藤田芳政还是有些不放心“高木,你去陆军医院请位大夫来。”   桃夭靠在沙发扶手上“藤田伯伯,没关系的,那里的医生们为了帝国的伤员日夜辛劳,不可以为我这点小事来回奔波的,实在不行,可否请一直照顾我的苏医生来。”   高木并未行动“说来也巧,正好有一位陆军医院的医生来特高课办点事情,可以请他来看看。”   桃夭微微转头:这么巧?!   “快请来。”藤田芳政随即吩咐“没事就是最好,如果真的有事就去医院治疗,现在正是我们破译美国人密码的重要阶段,你不可以出问题的。”   桃夭垂眸:这个医生就算查出她有孕四个月,也未必真的会说出来,只要过了眼前这一关,回头就杀了他,毁尸灭迹后伪装出他逃离上海的假象,决不会让藤田芳政察觉的异样;至于眼前那就见招拆招,看这个医生会说什么话了。   很快高木就将一位男子请了进来“长官,武田室长,这位是留学英国的高桥医生。”   桃夭这才定睛:眼前的男子面容和蔼、有些微胖,分明就是在国际饭店曾与自己为了破译ENIGMA接头的人。   高桥医生也看见了桃夭,非常礼貌的颔首“藤田长官,武田室长,我是高桥,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武田室长刚才非常不舒服,请您为她诊治一下,看看是否要去医院。”藤田芳政对他还是很客气的“谢谢您了。”   “藤田长官客气了。”高桥走到了桃夭身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听诊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转头对桃夭微微一笑   桃夭也朝他礼貌的微微低头“那就麻烦您了。”竟然是他!没这么巧吧。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简单的婚礼过后。 明堂与夫人一起离开明家,在车上,明堂好像因为疲惫而没有说话,倒是夫人说了一句“新娘子的香水也不知是什么牌子的,挺特别的,是吧。”因为家里做的是香水生意,明堂夫人虽不管生意的事但对香水还是很敏感的。 明堂不语。 …… “他们隐瞒,肯定是这个孩子的真实信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那就麻烦你了,高桥医生。” “没问题。” 某人目光深邃:这两个家伙,就没他们不敢干的事!) ☆、第一百四十章   明台的生日那天,明家宾客盈门。   明台知道明楼要找人给家里拍全家福,索性将郭骑云和于曼丽以摄像师和助手的身份叫了来,给他们全家拍了全家福。   明楼没想到他会把这二位招家来,但人都被叫来了,还能怎么办。   于曼丽再次见到了桃夭,但是没想到看上去和明台差不多年华的她竟然会是明台的大嫂,还有一个四五岁大的可爱孩子;她真的很温文尔雅,和明台英俊成熟的大哥站在一起也确实般配……她是他大嫂!   拍好一大家子的,又拍了几张小家的,派头十足的明楼与年轻娇美的妻子和他们可爱的孩子。   “不知何时能洗印出来?”阿诚装做不认识他们“可以加急吗?”时间拖的久这些照片还能不能洗印出来真是不知道了。   “好的。”郭骑云将照相器械收拾好,看了一眼明楼:上次还说我只能拍三流小明星是吧,这次一定要让您看看我的本事。   桃夭穿了订做的一件浅紫的礼服,用了她所在年代的设计理念,A型长裙让她看上去还是那般窈窕,甚至是有股子仙气,肩头斜带着一圈并不十分厚重的白色裘围,几分贵气中隐约露着肌肤,隐隐中又显露一点小性感。   于曼丽当然没见过这种礼服,简约大气又让人眼前一亮:她真是好漂亮,干净的气息让看见她的人就觉得喜欢。   “听说你们也是明台的朋友,既然来了,那就好好玩吧。”桃夭让侍者端酒过来“他没叫几个朋友,你们能来想必是他看中的好朋友,不要客气,要尽兴哦。”微笑不露齿。   “好的,谢谢明夫人。”郭骑云拿了酒。   于曼丽怔怔的看着她,都忘了拿酒。   “曼丽。”郭骑云唤了她一声。   于曼丽才反应过来,拿了酒“哦,好的,谢谢夫人。”   明台也正走过来“大嫂。”   “你这个主人啊,既然叫来了朋友就好好招待嘛。”桃夭回眸“只顾着自己说话。”   明台不好意思嘟嘴“有大嫂在,您一定会好好招待的。”眉宇间都是愉快“大嫂,我给你介绍我的好朋友,郭骑云,于曼丽;这是我大嫂,傅桃夭。”给他们双方介绍。   桃夭看了一下于曼丽,郭骑云是西装倒没什么,不过于曼丽却也是一身普通的衣服,和这个场合多少有些格格不入“小叔叔,不是我说你,你既然邀请了朋友,怎么不说清楚,让这么漂亮的姑娘就这样来啊?”   明台没觉得有什么啊“大嫂,你都说她漂亮了啊,既然漂亮穿什么来有什么关系。”   “唉。”桃夭对着他摇头,转头柔声“于小姐对吧,我们走,不要和这只顾着自己打扮一个小时的混小子说话,不懂女人心。”   “大嫂,我还想请你跳舞呢。”明台这就是来找她的原因。   “开场舞,你得找大姐跳。”桃夭扶住于曼丽肩头“于小姐,我那里还有二三套这次订做的礼服,你的身型和我差不多,既然来了,当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反正礼服都能收腰穿着倒也没什么。   “不用了,明夫人。”于曼丽不习惯她突然来的亲昵“我没关系的。”   “你穿成这样,怎么和明台跳舞啊。”桃夭微笑“走吧,不花多少时间的。”拉着她就走。   于曼丽被带入了一间客房,这里果然挂了不少礼服,还有漂亮的皮鞋,不一会儿还有个丫头进来了。   “这套怎么样?”桃夭为她选择了一套同样很美的礼服,上身是漂亮的蕾丝堆砌,下身则是长纱裙,一层层但并不显得臃肿“阿秀,她额头很漂亮露出来更精神,长发放下来,下面做卷一些;妆容嘛重在眼部,不用涂红唇。”   “好的,和您一样,都是小脸美人。”阿秀麻利给于曼丽打扮“身形也差不多。”   “可惜我有宝宝了,明楼也不准我穿这套。”桃夭其实更喜欢这件,这件上身正面全是蕾丝,背后□□,性感万分。   于曼丽看着镜中的自己“夫人,其实你不必如此,我……”   “难得有这个机会。”桃夭给她试耳环,最后决定给她用单颗珍珠,瞧着镜中的她“于小姐,美好时光总是稍纵即逝,既然机会在眼前就要好好珍惜,你不想漂漂亮亮的和明台跳一曲舞吗?”   于曼丽抬眸瞧着镜中的她。   “我也暗恋过。”桃夭双手压在她肩头“喜欢都压在心头,因爱一个人而痛苦欢喜。”扶起她“这礼服难穿,我来帮忙。”   于曼丽转头“我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对于被她看穿并没有紧张,反而有些不自然的尴尬。   “我曾听有人对我说,只要明楼出现我的目光就会不自觉的跟随他,我不信!”桃夭提起丈夫表情是那般幸福,又娇笑对于曼丽“现在我相信了,原来是真的,你的目光始终都在明台身上,还会放光。”   于曼丽还记得她在战俘营里的那般英勇,但此刻她只不过是爱着一个人的小女子。   当桃夭带着于曼丽再度出现在人前的时候,明台和郭骑云都是眼前一亮,于曼丽是很漂亮,清纯娇艳又可以娇娆勾人,却第一次见她如此典雅仙气,就好像蜕变成了小公主一般。   桃夭邀功似的问“漂亮吧。”   “漂亮。”明台怔怔的点头。   于曼丽低下头,红了脸,对于明台的看呆表情真是甜蜜于心,女为悦己者容,真是一点没说错。   “吃蛋糕!”明瑞突然高兴起来“小叔叔,蛋糕来了!”   莫林推着在国际饭店订做的三层大蛋糕进来,蛋糕上都是蜡烛,推到了明台面前。   明诚抱起明瑞,让他将蛋糕全部都看到“明台,生日快乐。”   “小叔叔,生日快乐!”明瑞狗腿的去亲了他一口。   明台欣然接受“谢谢,待会儿给明瑞一块大蛋糕。”   “谢谢小叔叔。”明瑞笑弯了嘴。   明镜和明楼正和明堂夫妇说着话,看见蛋糕过来便也走到了明台身边。   “生日快乐,明台。”明镜送上了她的祝福。   明台看向身边爱自己的家人还有亲朋好友,在点点烛火中笑的开心。   “许愿吧。”明诚也笑着,但只有自己知道心里有多苦。   明台闭上了眼睛,随即张开手抱过他“明瑞,和小叔叔一起吹蜡烛。”   二位明家小少爷都用力的吹气。   等他们吹灭了所有蜡烛,掌声响起。   侍者们端上香槟。   明楼举杯“明台,祝贺你,生日快乐。”   明台也举起杯,回应“谢谢,大姐,还有哥,谢谢你们给我举办这么好的生日会。”   “生日会算什么,等你真正的找到人生伴侣,我就给你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明楼毫不吝啬对他的疼爱。   明镜也连连点头“是啊,大姐真的很想喝一杯你喜欢的人敬的茶,你现在长达成人了,哪天能成家立业我们也算对得起你母亲了。”说道后面喜极而泣。   “大姐,这是喜庆的日子。”桃夭安慰明镜,拿着果汁举杯“让我们为小叔叔干杯,祝贺他生日快乐。”   “祝贺你!”大家一起举杯向明台祝贺。   明台和明镜首先跳了一曲舞。   桃夭让于曼丽先去请明台跳舞,然后自己去找丈夫。   明楼哪会不知她这点小心思,舞池中瞧了眼那年轻的一对“他真要和你跳舞,你还能拒绝?”不承认自己心里有酸溜溜。   “能,只要你一直和我跳舞,他就没机会。”桃夭不介意,又突然踮脚亲吻了他嘴角,得逞后得意笑着。   明楼都惊讶的不能立刻反应,她这一稍稍有些出格的举动让不少在场人都看见,瞧见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随即无奈:她这是要告诉别人,她更喜欢他?证明他被迫娶的说法?又让刚才那个轻吻化解明台待会儿请她跳舞的注目。   制造一个话题掩盖另一个话题,她的工作状态时不时就会冒出来。   正与明台共舞的于曼丽瞧见明台脸上闪过的惊色,略微侧眸看见他那位大嫂当众吻了一下丈夫,真是好大胆“是她吗?”   “什么?”明台收回目光。   于曼丽目光那般明亮“你暗恋的人。”   “没有。”明台否认。   于曼丽抬眼望着今天的寿星公“明台,不能专心和我跳一支舞吗?”祈求。   “好。”明台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虽然不能回应也不忍拒绝,收起心思和于曼丽专心跳着舞,不再去想旁物。   在众人的注目中,这一对璧人跳着舞。   “这丫头是谁啊?真够漂亮的。”苏医生今天也出席了。   明镜瞧着“不知道呀,说是明台的朋友。”   苏医生的目光落到了明瑞那边“你现在不用担心了,明瑞还是这么可爱,弟媳肚子里又揣了一个。”   明镜也不由瞧着正和明诚玩闹的侄儿“我本来就指望着明台为明家开枝散叶了,对大的那个根本不抱希望,哪成想就误打误撞的把妻儿都带回家了。”说起这话也瞧着桃夭招呼着各方的客人“唉,如今我也不挑,就希望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是啊,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就比什么都好。”苏医生笑着“还说不挑,你这弟媳侄儿还不好啊,赶明儿再生个漂亮的小侄女,真让人羡慕嫉妒了。”   “是男是女都好,可她这么忙。”明镜怎能不担心几分呢“还有生养的时候……这事还要你想想办法才行。”伸手握住她的手。   “没问题,包我身上。”苏医生覆盖在她手背上“我和一家教会医院熟,等她到了生产的时候我会在场的。”   “这就好。”明镜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既然他们有意隐瞒时间,就一定是为了安全考虑。 ☆、第一百四十一章   明楼不知何时站在了高处,双手后负,身边站立兄长明堂则双手插于裤袋。   “你跟汪家那个丫头是不是还有来往?”明堂不知何故的提了这么一句。   明楼转头,释然的一笑“工作上的来往。”   明堂深呼吸了一口“汪家的人不能碰!别说她是仇人家的孩子,就算她是世家子弟,可她现在干的是杀人放火的勾当,更何况你还有这么一位太太,让你岳父知道的话,日本人对汪家怎么做的你没忘吧。”明堂事在外面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于是提醒明楼注意了。   明楼双手还是后负,并不反驳,只是看了明堂一眼后将目光转移。   “你?”明堂有些吃不准了“没干丧良心的事吧。”   明楼看似放松“大哥,我就是替周先生看看文件,打理打理经济事务,给政府出出经济计划,你不要想偏了。”   明堂脸部肌肉微动,淡淡哼了一声“你水太深,我看不透;你只要知道别做些让明瑞以后抬不起头的事就行。”   明楼抿唇笑起。   “明堂大哥,明楼。”桃夭拿了酒来“来,尝尝这次从法国进来的酒,他们说是最好的,给我瞧瞧我买贵了没。”   明楼接过,先观后闻,稍稍晃了一下。   明堂也接过酒杯“听说你把面粉厂给明台了?”   明楼假意是颇为无奈“是啊,这孩子呀被我大姐给惯坏了,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心气高出手又不高,我能怎么办?把面粉厂给他,让他试试水,学着自食其力吧。”   明堂不知事实到底是不是如他所说那样。   “来。”明楼与他干杯饮了一口“嗯,不错,他们果然不敢骗夫人。”   明堂也喝了一口“还是弟妹啊,这么好的酒现在挺难找的。”   “既然大哥喜欢,明儿给府上送几瓶。”桃夭也不吝啬。   明堂拿着酒杯“听说陆军医院的生意就快要到你的手上了,这生意也太烫了吧。”   “烫不烫总是得有人做啊。”桃夭挽住明楼“大哥的意思是?”   “我没意思!”明堂抬手摇摆“能做到是你的本事,我只希望你好自为知,你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   “当然。”明楼从她挽中抽出手臂,反扶住了妻子腰肢“大哥今儿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和桃夭绝对不会做有辱明家家门的事情。”   “听懂了就好。”明堂就是这个意思“族里来的人让我告诉你们一声啊,族里算是勉强同意了你们的婚姻关系,但如果让他们知道你们那个什么啊,别怪族里族规严明。”   夫妇二人相视一笑,共同面对明堂“我们,不敢!”   “什么不敢!”明堂才不信,佯装鄙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啊,就没你们不敢的事!”   ……   莫林看见明诚从明台屋子里走出。   “不要问。”明诚从莫林身边走过之时,飘过这句。   莫林不动声色。   和苏医生一起来的程锦云站在远处看见今天也是面无表情的莫林,拿了一杯酒走了过去。   ……   桃夭做为明家大少奶奶今天要负责的事很多,自然也忙碌。   不过——   当看见远处明台和王天风站在一起时,她与人寒喧有些分神了,目光落在王天风的嘴唇上。   ‘多好啊,真喜欢有这种温暖又有人情味的家庭聚会了,只可惜我们的生命是属于这个国家,而不单单属于自己的家。’   明台略微转向王天风,她没看见他说了什么。但是王天风的方向没改变多少,她依然可以看见他唇瓣的微动。   ‘有一个危险且艰巨的任务需要你的小组去完成,有一份第三战区的密码本需要你跟于曼丽去完成传送任务。’他说着话从裤袋里拿出了什么交给明台。   明台也很快就东西塞入了自己的口袋。   ‘……确保你们的安全,郭骑云会在指定地点拿到一份相同的密码本,一真一假,亦真亦假!二份密码本同时送往第三战区……事关重大,第三战区数百万将士的性命掌握在你我之手……行动代号,丧钟。’   “桃夭,你怎么了?”明镜走了过来,刚才就看见她不知缘由的站在这里“怎么了?”往她刚才看的方向看去。   “没什么。”桃夭转了方向“就是感觉有些头疼。”同时挽住明镜没让她往那里瞧“姐,族里来的是什么人啊?看样子有些辈分,那么不苟言笑,明瑞看见他都不说话了。”被吓的。   “那可不是,特地来瞧瞧你的。”明镜被她挽过,也没有在意她刚才看的地方,只以为她是真的头疼“苏医生在,你真头疼的话让她瞧瞧,她可说了啊,你这肚子小了些。”   “姐,你不用担心我,我有经验的。”桃夭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今儿晚上天蟾舞台有好戏,我给您和苏医生拿了票,去看吧。”   “好啊,难得今天心情好。”明镜喜欢看戏“还是你想着我,家里那三个哪会想到这些啊。”   “大姐照顾明瑞辛苦嘛。”桃夭当然要好好关心她“等肚子里这个出生肯定也是要劳烦大姐忙里忙外的,我不对您好对谁好啊。”   “好好好。”明镜满足“那你就好好的,生下健健康康的孩子。”   桃夭将头搁在她肩头“有姐姐您关心着,我一定好好养着。”   明镜点点她额头“就嘴里说的好听,跟明楼学的一样,油嘴滑舌。”   “那是好呢,还是好呢?他可是姐姐教出来的。”桃夭用眼角余光瞄见明台走了回来,这就代表王天风走了?第三战区密码本?丧钟!?   这个行动代号是给敌人敲响丧钟之意?   “大嫂,我还没和你跳过舞呢。”明台过来看见她可一点没忘这事。   “你欠我一顿天麸罗,我欠你一支舞,扯平了。”桃夭摇摇手指,一本三正经的拒绝“你家小侄女说她不舒服,所以做为妈妈的我不能和你跳了,以后肯定会有机会的,是吧,大姐。”   明镜看向大人样的明台“真希望下次你生日的时候身边可以有个漂亮的媳妇了。”   “我来安排相亲计划,他和阿诚哥,一个都别想逃!”她也还记得这茬。   明台一听这个拔腿就跑“阿诚哥,大嫂又拉着大姐要给我们相亲啊,快逃。”   明镜略微掩嘴“明天我要送族内长辈回苏州,你记得这些天早点下班。”家里胡妈和阿香阿秀都在倒不缺人“别只顾着做事。”   “好。”桃夭说着话,转头看向天台“其实该让他爸爸多陪陪他。”因为可能以后都没机会了。   天台上明楼还在,于高处看着花园里的一切。   “拿到了?”   明诚已到他身边,拿出了一块手边。   明楼微微移眸:这是自己买给他的限量表。双手后负着。   明诚很快又将表藏好“有了这块表,咱们家小少爷这次就真的是有口难辩了。”   明楼侧转身,察觉出明诚的话语中依然带着犹豫,又往后瞧了一眼,确定四下无人“行动吧。”平静命令。   “现在!?”明诚讶异。   对于明诚的犹豫只有自己快刀斩乱麻了,明楼转回面对花园,嗓音醇厚“丧钟敲响了。”   明诚闻此言,心头再有万千情绪也只得压抑,侧身而去。   明楼独自站在天台上,面对黄昏的晕红和几分萧索,负手无声。   不一会儿,有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他。   明楼微微侧眸,没动。   “怎么了?你独自在这里发什么感慨?就让小叔叔和大姐送客?”明镜体贴她劳累,让她先回房休息,桃夭向前探头“我刚才看见王天风了,真是没情趣,小叔叔生日他来参加倒也没什么,可来下达任务就有些不合时宜了吧。”   “时不我待。”明楼任由她从背后抱着自己“你又听到多少?”   “不是听到,是看到。”桃夭贴住他后背“密码本,丧钟计划,难道他本来是想让我辨别密码本的真假?”   “他虽然是疯子,但是不敢动你的。”明楼望着天际。   “因为我怀孕?”桃夭不松手“否则他不会对你说我们都可以死,难道唯独你太太不能死吗?”   “他或许能将明台拉下水,用这句话堵我的嘴、戳我的心;但是他敢把你卷进来,老子现在就剐了他!”明楼冷下三分。   “嗯?你改代号叫阎王了?从来都是阎王让人三更死哪容活到五更天。”桃夭放开他,走到他身侧“国家兴亡人人有责,亏你还是留过洋的,怎么骨子里还是一股老八股?女人能顶半边天。”   明楼俯首,用手指封住她的嘴唇“我不是阎王,只是你丈夫。”在我可以保护你的时候不会让人将你卷入不该你执行的计划,你需要做的事很多,我能为你做的很少,这次他会为她做自己唯一要做的事,在最坏的时候保住她。   桃夭弯起嘴角,就算明知要失去他了,依然不想让他的记忆里都是自己伤心的模样,最后的时候她要留下甜蜜的记忆;单手拉住他领带,拨开他封在自己唇上的指“张嘴!”   明楼听命,微微张开嘴。   桃夭立刻侵占了他的唇齿,不留一丝空隙:孤独,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只保存甜蜜。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两天后,市政府办公厅。   “现场布置好了?”明楼来回踱步。   明诚立定“布置好了,我把明台的手表扔在了案发现场,就等着特高课的福尔摩斯们去破案了。”大哥早做好保护桃夭的计划了。   “朱徽茵那边呢?”明楼想知道另外一方面。   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往下走了“所有重要线索全都抛出去了,这些信息会引导汪曼春把目标转向明台。”   明楼垂头,负手。   “我们现在相当于把他出卖了。”明诚似是无表情,但眉头的微蹙还是显露了他的情绪。   明楼回头“毒蜂有什么话吗?”   “毒蜂说如果毒蝎被捕他就照你的方案来。”明诚和他取得过联系“可如果今天出了什么岔子,指挥权就归他!”   “我跟毒蜂谈过他的行动方案,桃夭也做出过一些推测,但是他计划的细节是如何的我们都还是不清楚。”明楼沉声“虽然我肯定他的方案一定更有效,但也一定会更致命。”   明诚沉默不语。   “就看今天汪曼春能不能人赃俱获了。”明楼反而有一种释然。   明诚左右为难:如果明台被抓那么大哥必死!可如果明台没被抓,那他自己……两边都是兄弟他能说什么?而且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抬腕看看时间。   明楼又开始踱步。   二人都无言的等待着这件事的结果。   ……   与此同时,特高课。   桃夭正准备将一份截获的华东战区情报汇报给藤田芳政,却发现高木带着人急急忙忙的外出。她看了一眼并未多打听,直接进入了藤田芳政的办公室。   藤田芳政接过她递过去的文件“听说本部将不少截获的美军密文都转来了?”   “是,我初步理了一下,需要一点时间。”美国人的密码也并非只有一套,陆军、海军都有各自的密码,甚至是每个战区都有自己的特殊密码,这次转来的密文非常杂乱。   藤田芳政合上文件“听说你们家前两天给家人过了一个很大的生日。”   “是啊,家姐要办。”桃夭警惕着他的提问,但面上还是露出了些许无奈与不满夹杂的表情“她真的太过疼爱小叔叔了。”   “这几天,你的这位小叔叔有没有什么?”藤田芳政点到为止。   桃夭摇摇头“好像没异样,正常上下班;他房间里的柜子都没有锁,所以没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突然看看后面,转回后压低了声音“伯伯,你真的怀疑明楼吗?”   “美智子,你是他的妻子,你怎么看他?”藤田芳政索性就说开了“你爸爸总是说你虽然没有受过系统训练,但敏锐性不亚于一般特工。”   “我对这个男人有很深的感情,所以我做不到客观公正的评价。”桃夭脸上露出矛盾之色“我觉得他和重庆有关系。”   藤田芳政原本背靠椅背的坐姿立刻变成了离开椅背“坐。”   桃夭坐下。   “说下去。”藤田芳政非常想听到她的说法,因为没有人比她更靠近明楼了。   “他原本就是重庆政府的,虽然投靠了新政府,但是明楼我还是有些了解的。”桃夭目光黯淡“他过于念旧情,不管是亲情、爱情、友情,都有些拖泥带水,说重庆一些旧友有时与他有些联络甚至与他有些经济来往我绝对相信这是真的,但应该也只是这样;一来是他已经公开投靠新政府了,想反水回重庆政府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更何况前些日子重庆政府还想杀他,我认为他已经想回头都无法回头了,二来他还有相依为命的大姐需要保护,您可别忘了明瑞姑姑在某些人眼里可还有着红色资本家的嫌疑,虽然国共说什么联合,但是根本矛盾是无法调和的,所以明楼为了他大姐的安全也是不可能回重庆那边的,三嘛他知道了明瑞,除非他毫无人性,连亲生儿子都能舍弃,不然我不相信他会不顾明瑞的安全做出有违我父亲意愿的事情,因为那样就算伯伯您放得过他,我爸爸能放过他吗?”   藤田芳政不由点点头“是,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且你也说他念旧情,那他就更不会舍弃那么可爱的儿子了。”   “我的话有偏颇,仅供您参考。”桃夭站起身“我也会告诉爸爸这些的……”   “不,美智子,我不是怀疑明君,你不用多想,只是眼下的时局不稳,你爸爸托我多照顾你,而明楼这个人真的让人看不透。”藤田芳政也站起身“你爸爸也忙,不要什么事都打扰他,他最近在负责对长沙作战的一些事情,明白嘛。”   桃夭看着藤田芳政好半晌没说回答,最后讪讪的点了下头“是。”   “你怀孕了,本来该多休息。”藤田芳政从办公桌后走出“可是现在一室真的离不开你,美智子,只有辛苦你了。”   “这都是我该做的。”桃夭也走出位子“伯伯,我明白您的意思,工作和家里我都会努力的。”   “你果然是聪明孩子。”藤田芳政拍拍她肩膀:孤狼算什么,监视明家,有谁能比她更自然更不让人怀疑呢“我只是希望明君不要辜负了你父亲的厚爱和你的深情,并无他意。”   “我懂。”她了然的回答。   藤田芳政再度拍拍她肩膀“去吧。”   桃夭这才告退:但她心中并没有半点轻松,藤田芳政果然老道,自己说的那些话他未必全信,且走且看吧。   ……   市政府办公厅。   这回换明诚在踱步了。   明楼手握拳抵住了眉心。   “嘀铃铃”。   在安静的办公室中一阵电话铃响的异常惊心动魄。   明楼抬头,明诚停步。   明楼拿起电话,没说话。   “青出于蓝。”电话那头传来冷漠的声音。   他拿着听筒。   “我替补了!”挂断。   明诚看着他慢慢挂断电话,停在原地也没有立刻反问,片刻后才上前,双手撑在桌上,几乎是用气声在问“明台,没事了?”   “青出于蓝。”明楼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而胜于蓝。”抬头看向明诚。   明诚目光闪烁,也是悲喜各自。   明楼靠住椅背“我们的方案失败了。”蹙着眉头“现在,指挥权归毒蜂了。”   ……   某处野外。   高木看到了青田崛一身边某位秘书的尸体,还有警察局的人发现的一块伯爵名牌手表。高木拿着这块表带断裂的手表:以这人的工资是买不起这块表的,但是他是青田的秘书“去查一下上海各大名表行,看看死者是不是买过这块表。”   “好的。”死的是日本人,而且还是青田崛一的秘书,自然警察署要通知特高课了。   “将他的资料和所有信息都收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高木又吩咐。   “高木少佐,您看。”突然有特高课的人员发现了什么东西,是搬动尸体时从他大衣缝隙里掉落出来的。   高木接过,是一片残片,上面有汇丰二字,还有半截号码:这是什么?   ……   特高课。   桃夭正和手下忙着将送来的美军各种电文分类,还不知他们的密码起码要分清楚这些密文是来自海军还是陆军的吧,虽然送来的时候有些已经分类过了,但是大多数都还是没有分类的。   “室长,电话。”   “不接。”她工作中一向如此。   “是76号的本多小队长。”   桃夭放下了电文,走过去接起电话“你好。”   “汪处长抓到了毒蜂。”   “什么?毒蜂是谁?”桃夭似乎没能一下子反应过来“毒蜂!?真的?”   “是,刚刚带入审讯室。”   “谢谢!”桃夭挂上了电话“慧子,你去告诉高木君,汪曼春处长抓到了南田课长一直想抓的毒蜂了!”   “高木君出去了还没回来。”酒井代为回答。   桃夭想了一下“那就告诉濑户君,让藤田长官也高兴一下。”看向慧子。   慧子回视她,明白她这是给濑户君在藤田长官面前露面的机会“好的。”   桃夭走到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毒蜂被抓?!是丧钟计划的一部分?还是死间计划的第一阶段?丧钟计划是死间计划的计中计?还是相反?!王天风本来想利用自己的嘴让日本人相信的应该是密码?是制造一份假密码从而让日本人不知国军的部署?她想过这个可能性,但毒蜂被捕的消息却让她有了另外一层思量,那个毒蜂被称为疯子,这种人一般更危险,不会费尽心机搞一个日本人一看部队调动就知道情报是假的布局,更何况明楼还打算牺牲自己,牺牲前后两任上海军统站情报科科长,如此惨烈的设计这个局一定更大更深,对敌人危害性也更致命。   想了一下,给明楼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喂。”明楼的声音传来。   “是我,你今天能准时回家吗?我这里有些事要晚点回家,大姐去苏州了,明瑞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桃夭是如常态度。   明楼在电话那头说道“放心,我今天能准时回家,倒是你忙也要当心身体,记得早点回家休息。”   桃夭在电话里听到了一句‘明长官,汪处长来了’“好,挂了。”汪曼春是给明楼邀功去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 ☆、第一百四十三章   晚上8点,特高课。   高木将初步调查情况汇报给了藤田芳政。   “明楼?!你确定?”   “确定。”高木将表行的登记表拿来了。   藤田芳政拿过了看了:果然是明氏企业明楼在X年X月买的。   高木立在办公桌前“其实就算是如此也不能确定就是他所为。”   “是的。”藤田芳政也知道“你明天去他办公室询问一下,看他有什么解释,不,不用你去。”他自己就否决了,反而问“美智子还在办公室吗?”   “在,他们还没有忙好。”高木回来的时候看见一室的灯还亮着。   藤田芳政想了下,出了办公室。   情报一室。   “今天分类完毕,明天就要开始破译的工作,就这样吧,把东西完全整理好、锁好。”桃夭严肃认真“我的工作原则不用再重复了吧。”   “是。”他们都很清楚她对情报管理的严格。   藤田芳政站在了门口。   桃夭抬眸“长官?您还没下班?”   “你们也不是没有走嘛。”藤田芳政难得如此温和态度。   情报一室的人立刻向他问好。   “您有什么指示吗?”桃夭不知他来此为何。   藤田芳政摇头“没事,你,可以走了吗?”   “今天都下班吧,好好休息。”桃夭先放了室员“明天就要开始忙了,各自准备吧。”   “是!”他们便散了去。   藤田芳政走入一室“美智子,我送你回家吧。”   “好,那就麻烦您了。”送她回家要绕路,不过藤田芳政这么开口一定是有什么要问的。   十分钟后她坐上了藤田芳政的车。   车子驶出特高课。   驶出了好一段距离,藤田芳政都不开口。   桃夭倒是掩嘴打了好几个哈欠“对不起,藤田伯伯,我失礼了。”   藤田芳政不介意“有孩子都这样的。”   桃夭也随即笑起“是啊,当初有明瑞的时候我更嗜睡。”   “你为明家开枝散叶,他的家人有没有什么表示?”藤田芳政看似无意的问起“明镜女士一定很高兴,上次送你的彩礼,这次一定也是贵重礼物吧。”   “哪有啊,我都是她弟媳了,还送什么。”桃夭略显出小女人的妒忌“他们接受我还不是因为有明瑞,大姐和外子对幼弟那才叫一个疼爱,他的衣服一个大衣柜都放不下,名牌限量手表几个盒子呢。”   “限量手表?明君也很喜欢吗?”藤田芳政问的依然很随意“我看见他每次戴的手表都不同,都是好表。”   “他的手表不算多,六七块。”桃夭拉拉大衣“明台的手表才多,好像他喜欢收集这个,每次他生日、逢年过节的家人都会送他手表,这次明楼又买了一块伯爵手表给他,阿诚哥说小叔叔都有四五块伯爵表了,有两块还是全球限量的,反正他哥有钱。”似乎对于明楼偏爱明台的行为非常不满。   藤田芳政不再多问。   车子很快就到了明家,桃夭道谢后走入花园,回眸时藤田芳政的车已经离开。   ‘明诚进入了明台的房间,不知做了什么。’   莫林的话浮在心头。   如果是栽赃罪证,阿香每天都打扫,阿秀也经常出入一定会被发现的,所以不是栽赃在家里就是栽赃在外面某处,衣服、鞋子之类没有确定性,如果要出卖有什么比限量手表更有代表性呢,每卖出一块都会有登记,白纸黑字!   明楼说他会准时回家,毒蜂被捕,这二人不会一起出事的。   手紧紧的攥起。   ……   推门进家门。   “大嫂,你回来了。”明台竟然也在家“快来看吧,照片洗出来了。”   “妈妈,你好漂亮哦。”明瑞的声音也传来。   阿秀也在,手里拿着照片“小姐,这全家福拍的真好唉……”   桃夭却觉得眼前发黑。   明楼是第一个发现,上前就抱住了她“不舒服?”扶过她坐下。   “没事。”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脆弱“就是……没事。”找不到更好的敷衍说辞。   阿秀放下照片去倒热水。   大家都有些紧张。   “明楼,扶我回房休息一下,我就是走的急了。”她不想让大家跟着她一起紧张。   “去我书房吧。”明楼拿过阿秀送来的水“你先喝口水;阿诚你带明瑞去睡觉。”   “妈妈。”明瑞见桃夭不舒服,也担心起来。   桃夭坐下,喝了口热水,才稍微好些,摸摸儿子的头,伸手抱住他“妈妈没事,就是你的小妹妹顽皮。”   “那等你生下小妹妹,我教训她,不许她让妈妈辛苦。”明瑞童言无忌,也抱住了妈妈“妈妈。”一天没见妈妈他怎能不撒个娇呢。   桃夭也好好抱住他,与他亲昵了一会儿。   “明瑞,来,跟诚叔叔上楼了。”阿诚转移他对桃夭的注意力“叔叔给您念故事。”   明瑞还是很乖的,狠狠亲了桃夭一口“妈妈,晚安。”   “真乖。”桃夭用手背摸摸他脸颊“好好睡哦,我们明瑞要做哥哥了,更要快快长大,好保护妹妹。”   “嗯!”明瑞用力的点头,小胳膊做了一个强壮的动作“我要做哥哥了,要保护妹妹,得快点长大。”   “我们明瑞是小小男子汉。”阿诚双手抱起他“走喽,男子汉,我们得去睡觉喽。”   “大家晚安。”他又学了明台的动作,一个飞吻,搂着明诚“诚叔叔,我今天要听打仗的故事。”   明台理好了照片,他今晚就要离家准备明晚的行动,是特意回来送照片和底片的“大嫂,你没事吧。”   “没事,可能是晚饭没吃,低血糖。”桃夭捋了发“好饿,有没有吃的。”   “有。”明楼让阿秀准备一些东西。   桃夭伸手“我瞧瞧。”去拿进门时他们都在看的照片   明台将照片递过去,低头“你真的没事?”看她脸色是真的不太好。   “没事。”桃夭一张张看着,明家四个人之中加上了她和明瑞。   “拍的不错吧。”明台见她似乎好一些了,也起劲起来“我觉得拍的最好的就是你,大嫂,郭骑云说你真的上照,有些人平日看的挺漂亮,但照相出来未必好看,可你看你拍出来还是这么漂亮。”   “别看了,先吃饭吧。”明楼见桃夭沉默不语。   “你也很上照啊,笑的这么开心。”桃夭拿了一张他抱着明瑞,二人一起做怪样的照片“你们难道真的一样大吗?”忍俊不禁。   “不是你说的嘛,我是你和大哥‘长子’。”明台此刻还是明家受宠的小少爷模样,又做了个怪样。   “才不要。”桃夭嫌弃嗔语,起身“小叔叔,大姐去苏州了,你大哥和我都要上班,明瑞能不能托给你照看啊?”   “不行,我面粉厂有事。”明台找了借口。   桃夭略微转头“你能有什么事?面粉厂的买卖都上了正规,你不帮忙,小心我告诉大姐她!”   “机器坏了,我要找人修啊。”明台似是焦头烂额,说的煞有其事“我是小本生意,只够保本,不像你都是大买卖,有职业经理人替你打理。”   桃夭不再要求,先去吃饭了。   这天晚上宵禁前。   明台穿上了她买的那件皮衣,准备出门。   “小叔叔。”没想到书房的门突然打开。   明台停步,看向出来的人。   桃夭披了件外衣,随手又将书房的门关起“现在就要出门?”走向他。   “是。”明台点下头“正事要紧。”   “你欠我一顿虾,千万别忘了 。”桃夭似乎知道些什么。   明台想了一下“你看到了?”   “我会唇语。”桃夭抬眸“受训时候的必须科目,而我是第一名。”   【你受训时候有多少人?】明台无声的问。   “2个。”桃夭回答“一万人里挑了98人,98人里挑了2个。”   “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样的选拔,不然我一定参加。”明台还以为是她那边的“原来你真的是万里挑一的。”   “这次的任务不会有我了,能顺利完成吗?”桃夭压低了声音。   明台凑过去一些“我总要学着自己长大不是,你就好好照顾小宝宝吧;我很快就能回来的。”   “小心。”这句话是代替不能对他说这话的明家兄弟对他说的。   明台抬手揉乱了她的发“别真把自己当成我妈了,你啊,一点都不适合担忧的表情。”   “没大没小。”桃夭抬手打开他的手“小心我告诉你哥啊。”   “毒蛇的女人,当然也是一条蛇,拜,白娘子。”明台得逞的坏笑,抬手一挥,推门而去“等我回来给你做天麸罗,免得你一直说我欠你。”   他离开了家。   桃夭站在大厅中,望着他离去的那道门目光深邃,过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二楼,明诚站在二楼的黑暗中;身后响起了开门声,回头,明楼站在门边。   闭上眼。   有人上前抱住了她“没事的,桃夭。”   “明楼,你能骗过所有人。”桃夭在他怀里“可真能骗过你自己吗?”没事!?真的没事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   翌日。   藤田芳政没有让高木去询问表的事情,而是让汪曼春去了。死的是青田崛一的秘书,这件事可不小,而且特高课很快也查出死者的账户里多出了一笔巨款,从他的住处也找出了与人交易消息的蛛丝马迹,而且交易的对象直指军统,此事不仅让藤田想起了那些敏感药物泄露之事。   也在这时朱徽茵在司各特路找到了电台,并且找到了一份尚未完全销毁干净的密文。   藤田芳政很快就接到了这份破译后的密文“没想到为了除掉一个密码专家,竟然让军、中双统联手合作。”要知道他们双方为了争权早就是水火不容了。   “武田室长在天津破译了多份密码致使天津、北京几座北方大城市中的军统与中统都损失殆尽,来到上海也是相继破译了军统与共/党密码,她的存在直接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存安全,想要除掉她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双方各自失手的次数也能解释他们联手的可能性。”高木也没想到会查出这样的结果“南田课长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派人秘密‘保护’她了,虽然她上下班都不过是一个司机,但是据查此人在梅机关是出了名心狠手毒,不是普通人。”   藤田芳政放下文件“武田君也很清楚他女儿的用处,自然不会派无用的人保护她。”他对武田美智子是信任的,不太信任的是明楼“76号的人有没有盯住明家那位小少爷?”   “人应该是派了,但是76号的那些中国人,我不敢恭维。”高木略微垂眸“长官,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武田室长?”   “不必了,她已经够忙的了,就让她安心的破译那些美国人的密码。”藤田芳政不希望这些琐碎的事打扰她了“还有,‘保护’她的人都撤回来吧,她的安全有人保护。”他自己人手都不够。   “是。”高木明白藤田芳政和南田洋子不同,他现在非常相信武田美智子。   而此刻在76号的刑讯室里。   “你能保证,言而有信?”王天风被绑在老虎凳上,伤痕累累。   背对他的汪曼春得意的转头,红唇上翘“大家都是同行,这点规矩,我懂。”眨了下眼,为了自己诡计赢得了胜利愉悦。   王天风嘴角溢血“有两个密码本,我知道,他们的接应地点。”   汪曼春漂亮的嘴角加大了弧度。   ……   因为桃夭将孤狼做掉了,所以明楼不用住在办公室里躲避她的监视,因为自己很清楚死间计划开始后他在她面前的伪装未必能做到滴水不漏,但现在不用有这样担心。   更何况还有明瑞在,而桃夭为了破译出美国人的密码还需要加班,好在大姐去了苏州。   “爸爸,你怎么了?”明瑞转头看父亲,小小的他能感觉到今天的爸爸有些不一样,总是看手表,念书也念的跳行“是不是累了?”用小手捏着父亲的手臂“那我给你按摩好不好?”   明楼望着不谙世事又乖巧的儿子,明台也曾如此贴心过“明瑞。”   “嗯?”明瑞不知父亲要说什么,眼睛眨巴眨巴。   明楼捏捏他的脸颊“爸爸最近会很忙,说带你去公园的事情可能又要往后推了,明瑞可以忍耐吗?”   “啊?”明瑞嘟起嘴“不可以去啊?可是,可是,你答应的,你说只要我乖乖的就带我去的。”他期待了好久。   “明瑞,爸爸是真的要忙。”明诚端来了枣茶“大哥,嫂子嘱咐的,让胡妈给您熬的红枣甜水,说让我们盯着您喝,说是每天三五颗红枣能很好缓解高压状态下的疲乏。”   “她还有脸让你盯我,这都几点了?”明楼只能拿她说事,将心中担忧明台的事发泄在她晚归的事上“普通人也都熬不住这天天这么晚回家吧,昨天是八点,今天都快十点了……对了,明瑞,你是不是该去睡觉了?”心里有事都忘记儿子最晚八点半就该上床的了。   明瑞吐吐舌“是你给我念书念岔了,你答应给我多念五页的。”   “阿秀,让明瑞上去睡觉。”明楼合上岳飞传,喊人带明瑞去睡觉。   明瑞对他爹妈还是有些了解的,母亲绝对是心口如一,不要踩她的底线不然真会死的很难看,他这位亲生父亲也是一样,看起来很好说话,样样宠着,但真过了线自己也是没好下场的;所以还是乖乖听话的好,他还没有反抗他们二人的力量“爸爸说话不算数。”没能力反抗,弱弱的抗议还是要有一句的。   “明瑞,爸爸是真的很忙,工作也很累。”明诚让他到自己身边“诚叔叔哄你睡觉好吗?”   “嗯。”明瑞嘟嘟嘴“诚叔叔工作也很累吧,你不用给我讲故事了,只要在旁边等我睡着了好嘛。”他还是挺害怕一个人睡的,但是睡着了也就不害怕了。   “好。”明诚被他的体贴感动:这孩子其实很为别人考虑,虽然也是娇生惯养长大,但是桃夭真的教的很好。   “莫林去接了吗?”明楼现在真的希望她在自己身边,他已经快要把明台搭进去了,不想再失去最亲爱的任何一个,虽然事情到底怎么发展他真的不知道,但是可以预估还会有最黑暗的一段日子要渡过。   明诚牵着明瑞“是,应该快回来了。”说完就上楼去了。   “胡妈。”明楼端起红枣甜水,喝了一大口。   胡妈应声而来“先生。”   “饭还热着吗?她胃不好,粥有吗?”明楼想要好好照顾她,却又不知哪个才是对她最好的“还是吃面,她喜欢吃面。”   “都有,小姐回来想吃什么都有。”胡妈准备着的。   明楼嘴里因枣汤而甜,可苦涩的心还是泛着苦。   桃夭回来后吃了面,洗漱好就睡了。   一楼书房里。   明楼开着灯,坐在床上。   “他今天晚上行动?”桃夭向他这边侧卧着,也没有睡着。   “嗯,应该是。”具体行动时间他没有问,但昨晚他离家的,应该不会仓促行动“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当初他进军统时我最怕看到的。”   “这场战争太残酷,哪怕在我的那个时间说起来都是惊心动魄,无数人为此送命,无数家庭残缺甚至是覆灭。”桃夭睁着眼“为了胜利,牺牲一切都在所不惜,你说王天风是疯子,可就是因为中国有很多这样的疯子我们才最终没做亡国奴。”抬眼“你和阿诚哥现在肯定是难安的,更肯定想自己去取代小叔叔。”她又何尝不是如此想,伸手,收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手指插/入他的指间,握住“可是明楼,你不能这么做!”   明楼转眸往身边看去“我希望是我,这样大姐才能原谅我,我的心里也才会好过些。”   “你要相信他,他是你弟弟,不管遇到如何的险阻他都能挺过去的。”桃夭握着他的手“更何况你以为活着的人所要面对危险会少吗?除了要忍受失去挚爱的痛苦更要坚强的面对没有挚爱的世界,你不是坚信我有这样的勇气才做出过牺牲自己的计划嘛,如果你坚信我有,那么我也坚信你有;我昨天完全能阻止他,可你我都清楚我没有阻止的原因。”他们都选择相信明台,更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他选择的路,如同他们自己一般,如果有天任务也需要他们这么做他们是绝对不愿意亲人阻止自己的,哪怕伤痛、心碎也不能阻止他们完成任务的脚步,因为——唯祖国与信仰不可辜负!   “还好大姐不在上海,我真的不知道她回来后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崩溃。   桃夭枕着自己的手臂“你想瞒住大姐?”   “桃夭,这件事情能瞒多久就瞒多久,行吗?”明楼希望她配合“我真的无法预估大姐会有什么反应。”   “你为何那么快让他知道自己是他的上司?”桃夭反问“阿诚哥说过上次刺杀的行动你是可以调动林参谋一组的。”   “我想救明台。”明楼没有隐瞒了“死间计划从王天风绑架了明台的时候就开始了,如果他当初绑架的人还有你,那么现在你也会是其中非常重要的棋子。”庆幸当初她已经有青木公馆可以倚仗了。   “你是不是也有预感王天风会将明台当成弃子?”桃夭索性坐起身“明楼,死间计划,如果从字面来解释,应该是用死亡当做武器的离间敌人计划是不是?”   “我真的不知道王天风的计划细节,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的计划一定残酷。”明楼点头。   “只有自己人才会是背叛者。”她一直从事着会被祖国丢弃的危险工作,对于这种弃子的行为很有所了解“我看到王天风对明台说第三战区的密码本会分真假,而王天风和南田洋子周旋两年却在她死后白天出现在上海并被捕,他是诈降对不对?”   明楼未语。   “汪曼春是他选定了敌方棋子。”桃夭靠着他“这个女人对权力的贪婪丝毫不压于南田洋子,所以他诈降,但是汪曼春不会相信他,他必定会出卖毒蝎一组人,让汪曼春拿到真假两份密码……”在这里她停住了“密码是得到了,可是如何让第三战区的人拿到呢?这个计划最终应该是让敌人按照我们的需要排兵布阵,利用敌人掌握密码来麻痹他们,扬长避短利用地利、也利用他们自以为掌握密码的优势让他们忽略战场中的一些不利于自身的因素而危险冒进进入我们设下的埋伏中,但是要这么做,就需要让敌人以为他掌握了主动,那个所谓真的密码必须要投递出去,利用汪曼春的自作聪明,来完成计划的这个部分,她一定会这么做的,因为对她来说这才是她能在日本人面前露脸的最大功劳!等密码传出,日本人就真的会跟着你们设下的局走吗?这当中好像还缺了什么。”   明楼侧眸:她或许知道战争的大趋势,但是肯定并不知道每场战役前后的情报战是怎样的,因为也许根本不会有人记录。她真的才是真正万里挑一的那个,只靠这么少的线索竟然推测出了死间计划的真正目的“缺了信任,要让日本人真正的相信传递出去的密码是真的,王天风一定会在此事上大做文章。”因为这环是最难的。   “那么我们就来设想一下,你我各自是王天风,该如何在信任这一环上做文章。”桃夭掀被下床,拿了二支钢笔,扔给他一支“反正你也睡不着,就学一下诸葛孔明如何?”   “各自写在手心?”明楼伸手接住。   桃夭挑眉,取下钢笔帽,写了一个字,负于身后“虽然明台现在可能是出生入死,我们在这里揣测死间计划并不合适,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只为他担心强。”   明楼也用钢笔在手心写下来字。   桃夭展出了自己的手心。   明楼也同时想对方展出。   死!   同一个字。   明楼却释然的笑起了“死不可怕,只要活着的人够坚强。”   “你想救明台,那么就是说你觉得明台未必会死。”桃夭其实是想尽办法宽慰他“不然就不会千方百计的让组织和他有所接触,上级是不是已经同意让明台加入了?”   明楼郑重的点了头“是,同意的指令已经下达给黎叔了,今天黎叔也和明台见了面,这次任务后明台就会加入我们,成为我们的同志。”   “那就没说的了。”桃夭坐上床“既然是我同志,又是我儿子的小叔叔,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救他的。”   “必须在我同意的时候。”明楼也做出了指示“王天风的具体计划我还不了解,必须等事情到了一定的时候你才能行动,明台很重要,同时你的位置也是无人可以代替的,这次绝对不允许你私自行动。”   “我知道,第三战区之战关系到老蒋反日的决心,如果他都投降了,我们的环境会更糟糕。”这点她还是能分辨的“我一定等,等到可以出手的时候。”   “孤狼的事也不能大意,汪曼春认识孤狼。”明楼让她重新躺下,自己下床拿来了湿毛巾,替她擦去手心里的钢笔墨水“她虽然会很忙,但谁都料不准她会怎么做,她恨大姐至死,说不定会拿明台做垡子。”   “大姐和我说了,说她愿意等她死了再嫁给你。”桃夭侧卧着,由他替自己擦去那个不吉祥的字“我也承认她爱你的感情,但我绝对不承认她的所作所为。”   “你愿意去解最难的题,她则偷懒只做简单的题目。”明楼也擦去了自己手心的字“南田收留了她,她就对南田感恩戴德了,都不记得自己是中国人了。”满身血腥也可以是桃夭这样,搁下毛巾,躺下“桃夭,睡吧。”   “我会照顾大姐的。”桃夭闭上眼“你放心。”   明楼将她脸颊边的发捋到她耳后“你在,我放心。” ☆、第一百四十五章   松江古城墙。   明台和于曼丽正在准备下降的绳子“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于曼丽系紧腰间的绳子。   他们是利用单人拉力放于曼丽下去,明台不放心再检查一遍“B区行动组会帮你清除所有的障碍,等到信号灯一亮你就出发。”   “是你大嫂,对嘛。”于曼丽在这个时候问出了。   明台检查绳子的动作停住了,略微抬头看她。   于曼丽含了泪笑起“你看她的眼神不一样。”   “是敬佩。”明台回避了,低头继续弄绳索。   “你不必担心我,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于曼丽看出他的愧疚“原本就是我贪心,本来就不属于我的,我有什么资格让你忐忑呢。”   “别说了。”明台阻止了她:因为这句话戳痛了他的心。   于曼丽继续笑着“至少到最后我知道了她是谁,她是个好人。”圆了自己一个奢望的梦,和明台在明家正大光明的跳舞,就如同梦幻一样,那是她一生里最美好的一个梦。   “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最好的战友,我们是永远的生死搭档。”明台依然回避这这个话题。   于曼丽明白了在明台心里或许对自己有愧意,但那始终都不是爱意“抱抱我。”望着他“这一路上艰险莫测,我不知道……”   明台单手将她拉入怀里。   于曼丽抬手将他抱住,眼泪落下“明台,我真的很爱你,也许,只有等我闭了这双眼……”   “你别胡说!”明台搂紧了一些“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活下去。”   “我最近心慌的厉害,老是做噩梦。”于曼丽哭着。   明台不知该如何才能让她停止哭泣“曼丽,别怕,梦都是反的。”只能说这些毫无用处的话。   “我不怕死,我就怕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于曼丽紧紧抱住他。   明台也回以同样的紧抱“我大哥大嫂都对我说过,活下来是此刻最深的爱,曼丽,活着再见!”他决定在此刻给她希望,让她能够勇敢面对前路的希望,虽然这么做很残忍,但是他真的不愿意她这样悲伤的离开。   信号灯的光芒打来。   明台慢慢松开她“该走了。”   ……   桃夭惊醒了。   明楼因为睡不着而早早起床,正在更衣,见妻子突然撑起身子而紧张了下“怎么了?”快步到床边。   “我梦见那个脸小小的女子。”桃夭依然很清晰的记得自己看见了什么,那个和明台一起行动的漂亮丫头“是明台的那个朋友。”   于曼丽。明楼知道她的名字“是噩梦?”   “不是,是。”桃夭脑袋昏沉沉的“她穿着那件礼服,和明台在跳舞,我在旁边看着,她就这样走过来对我说谢谢,还握了一下我的手,很冷,我就醒了。”梦没有一丝噩梦的感觉,但是她的手太冷。   “日有所思,昨晚我们说了太多。”明楼这样解释“才6点半,你再睡会儿。”昨晚陪自己说话,她也睡的很晚。   桃夭揉了一下脸“不睡了,早点去,做出努力的姿态。”   明楼坐在她身边“我宁可你现在在延安,或者在哪个根据地都好,虽然那里条件艰苦,也好过你这样费神劳心。”   “那你抱抱我。”桃夭伸开手臂,求拥抱。   明楼抿唇笑起“我们明华妈妈终于学会撒娇了,可喜可贺。”抱住她。   其实二人各自心中都知彼此都想让对方好过一些。   两小时后,市政府办公厅。   明诚得到了消息,一路小跑,没有耽搁入内告诉早就无心办公的明楼。   明楼听到脚步声,不由起身转向。   “郭骑云和于曼丽,殉国了。”听到消息的明诚自己也十分震惊。   明楼虽有了心理准备,但听闻这个惨烈的消息还是因为惊异而坐下,轻声咒骂“这个疯子。”死间计划中最惨烈的部分开始了。   明诚并不知明楼与桃夭的推测,十分担心明台的安危“怎么办?疯子下手狠毒,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布局的方式没人能看的懂,只是我和桃夭都在猜,事情应该不会这么就结束了。”明楼眼中含泪。   明诚对现在这种不由自己控制的局痛恨了“那我们要不要通知明台转移?”   “不行。”明楼紧皱着眉,哪怕悲痛也坚决不能答应“明台现在已经在他的计划里,我们一旦插手他的计划就会被打乱,全盘皆输,那两个人也就白死了。”   “那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吗?”明诚急了“不行,我不能让他把明台也搭进去!”没说完就转身要走。   明楼猛的起身,大声“我比你更想救他!”   明诚停住了脚步。   “死间计划一开始我们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不仅是他还有阿诚,甚至连桃夭都做了生离死别的准备“我虽然想挽回明台,但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局面。”明楼走了过去“已经不由我们控制了,我们必须按照王天风的方案,配合执行下去,懂吗。”   明诚眼眶都快红了。   明楼却不得不想下一步“现在,想想按照他的计划,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走出几步,背对明诚“明台一旦被捕,我们一定会被特高课传讯,桃夭的工作也会被停下,她也会被例行询问。”这是无法避免的“摆脱嫌疑的唯一方法,就是帮助汪曼春理清所有信息。”回身走向明诚“你现在马上去趟76号,告诉汪曼春……”   “明台那块手表不见了。”明诚怎会不知该怎么做。   明楼对于明诚的默契点头“对,同时告诉朱徽茵,让房东出面指认明台。”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好在大姐现在不在家。”   “就算大姐回来,家里面其他人也会瞒住她的。”明诚知道桃夭会做些什么“那我去了。”他走了出去。   明楼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走到椅子前无力的坐下,再度用手盖住脸,而后却忍不住落下泪来。   ……   明家。   “桂姨?”   “桂姨不在,买菜去了。”阿秀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什么时候回来?”   “快回来了,请问您是哪位,桂姨知道您吗?需要我转达什么话吗?”   “你们大小姐回来了吗?”   “大小姐?请问您究竟是哪位啊?”一会儿找桂姨一会儿又问大小姐。   对方还是没有回答“告诉桂姨,有人给她打过电话,她自然知道是谁。”挂了。   莫林此刻就在旁边。   阿秀也挂上了电话“好像是汪曼春的声音。”她是见过汪曼春的,在保险柜的事件里“她找桂姨。”   莫林还是那付冷峻模样“找孤狼,肯定不是好事。”   “要不要告诉小姐?”阿秀猜不透汪曼春要做什么,竟然明目张胆打电话过来。   “一定要让她听到孤狼的声音,不然她或许会让人来和孤狼接头。”这样可就大大的不好了“小姐那个变声器在哪里?”   “楼上吧。”莫林说着话上楼。   胡妈此刻回来了“怎么了?”   “妈,待会儿你给汪曼春打给电话,以桂姨的身份。”莫林站在楼梯上“我们绝对不能让她在现在察觉孤狼不在明家了。”   胡妈抬头“好。”   过了十五分钟。   “你怎么把电话打到这儿来了。”胡妈压低了声音,电话上那个小仪器一直亮着灯“家里都是……”   电话那头的声音满不在乎“梅机关的人嘛。”她知道“明家人现在都在干什么我自有掌握,否则我怎么会直接打给你呢。”   “有什么事,快说。”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抖颤,好像是因为不想被发现的急促与紧张。   “回答我的问题,明镜什么时候能回来?   “按照她往常的习惯,明后天就能回来。”胡妈尽量模仿者她所知孤狼用的口吻。   “好。”汪曼春觉得她的声音有些不对是因为压低了声音和警惕所致“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在她回来的第一时间告诉她,我抓住了明台!”   “明台!?”胡妈惊恐而重复。   莫林和阿秀也都各自表情。   ……   特高课。   桃夭喝了口水,慧子将一份文件交给她。   慧子看了她一眼。   桃夭捕捉到了这个信息,这份文件放入了她的抽屉里。   晚上十点。   桃夭坐上自己的车。   莫林将今天发生的事告知她“……汪曼春太恶毒了。”   “她毒的过我吗?”桃夭从包里拿出慧子给她的文件,这应该是高木秘密调查76号双春的报告副件“真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以为靠一个明台就能打开明家的门。”   “此事不能告诉大小姐。”莫林这些时日也看出来了明镜将明台当心头宝,如果知道此事一定会崩溃的。   桃夭看着文件“此事一定要让明镜知道,不然孤狼的事就会败露,大姐对敌经验是少,那是因为她还没有机会历练。”   “明先生要是知道了……”莫林回头。   “知道又如何!我会对此事负责的。”桃夭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计划“既然汪曼春想要看戏,那我就演给她看。”只是她要付出的票价会是非常高昂的“你让林先生派人打听一下,汪曼春住处的附近有什么有房子在出售,要近,但也不要太近。”   “好。”莫林把握着方向盘“明先生说他今天不回家了,阿诚也没回来。”   桃夭轻笑一声“没想到他也有无法面对的时候。”高高在上的明楼从神坛走下来了“去这个地址。”她将文件上的地址报给莫林,因为现在身后已经没有尾巴了,虽然这种自由不会持续很久;都怪那个疯子,不过有‘保护’也不错。   “汪曼春的家?”莫林都没想到她竟然敢去她家。   “她现在一定不在家。”桃夭将副件放回包里,看向外面的沉沉暮色,就算有街灯都还是黑暗“为了让明镜低下头,汪处长现在一定很努力的在抓捕明家小少爷。”   莫林在一个街口打了方向盘,驶向了其他的路段。   桃夭抚整发型:汪曼春,你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可能在算计你!你我共勉。 ☆、第一百四十六章   翌日早上七点不到。   “王天风死了?!”明楼站起身,用不可置信的语气再次确认。   明诚得到确切消息,点头。   饶是明楼也无法一时消化这个信息“怎么死的?”   “被明台,一刀致命。”明诚对这个消息也是意外,原来死间计划里死的人还包括他自己“大哥,明台被76号逮捕了。”   一夜没睡的明楼将紧蹙的眉又皱紧了一些“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至此死间计划的所有基本已经呈现出来了“这就是王天风的计划吗?”果然是疯子,竟然将自己的死也算在了其中。   明楼抬起低垂的头“王天风杀死了郭骑云和于曼丽就不可能独活,所以他选择让明台把自己杀了。”   明诚真的不知道王天风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完成这种计划的。   明楼深呼吸了一下“他完成了死间的前奏,让我来完成结局。”王天风总是嚷着不要相信任何人,到头来自己却被他选中了。   “死间计划走到这一步,已经坐实了王天风的叛徒之名。”明诚既愤怒又无奈:他竟然赌上了一切,名声、性命“汪曼春则落入了我们诱敌深入的陷阱。”   事已至此,明楼已然别无选择“你记住,接下来要让汪曼春继续掌握主动权。”   “我明白,我这就去找梁仲春进行下一步的行动。”明诚对于这个惨烈的计划保留了自己真实的看法,只能继续走下去,转身离开。   明楼轻喊了一句“阿诚。”   明诚转身。   明楼走出办公桌,到他面前,叮嘱“千万不要急,要让他急;还有……”   “量才使器。”明诚将他的话说出。   兄弟二人各自无奈点头。   明楼对于明台被捕的消息却又束手无策,竟然想借酒浇愁,打开酒柜,拿出洋酒那刻,看见镜中自己的模样,竟然有些不认识了一样:是那般陌生,冷酷,好像个真正的汉奸,为了保住自己将从小疼爱的弟弟出卖给了杀人不眨眼的汪曼春。   嘀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响了好一会儿。   “喂。”   “是我。”桃夭从家里给他打来了电话。   明楼将手里的酒放下,坐入了办公桌前的位子里,哪怕只是沉默他都觉得她在自己身边“我昨晚有点事……”   “小叔叔还在杭州吗?我打去面粉厂没人接。”桃夭怕明楼的电话已经被监听了“我可约了杨家的女儿,大姐回来后我想让人来家里玩,希望那时明台能在家,怕告诉他实情他又推三阻四的不肯相亲,所以就约了人来家里玩,就当是偶然遇见的。”   “我,我不知道。”明楼也不敢在电话里明白的传递消息给她“明瑞好吗?”   “他有什么不好的,就是说我念的书没你念的好。”桃夭尽量用闲聊的口吻“你不要总是这么忙好不好,有时间也陪陪儿子,他是你儿子不!今天能回家吗?”用夫妻之间的小争执引出后面的话。   明楼真的没有把握“我,也不知道。”但自己这样的回答希望她能够理解其中深意“明台估计好几天不能回家了,在大姐回来前,你就早点回家吧,明瑞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好,我知道了。”她给出了他希望听到的回答“我也要准备上班了,你不要太累了,有机会就休息一下。”   “好。”明楼觉得自己的声音快发不出了“你也一样,桃夭……”   “你也不要一直工作,身体要紧,不用担心明瑞。”桃夭让自己的口吻听起来尽快愉快些“照顾好自己。”   明楼挂断电话,手盖住眉骨。   ……   一个小时后,特高课。   “明台?”藤田芳政从椅子上猛的站了起来“明楼的弟弟明台?”   “是的。”汪曼春骄傲的站在了藤田芳政面前,炫耀自己的功绩“他就是我们一直在追捕的军统上海站A区行动组组长毒蝎,这次向第三战区传递密码本的主要责任人就是他。”   “那么,他招供了没有?”藤田芳政更关心的是这个“明楼呢?跟此事有没有关系?”   汪曼春稍稍敛了神色“我没有开始审讯就来见藤田长官就是因为这个。”   藤田芳政慢步走出“抓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不审讯,难道你是有什么计划了吗?”   “明台返回上海后在明家人和武田小姐的视线下隐藏了这么久,中间一定进行过多次破坏行动,如果说名家人呢和武田小姐完全不知情谁会相信呢?”汪曼春找到了机会要将汇丰银行的事找补回来“明楼长官身处要职,而武田小姐又是特高课情报一室的室长,二人能够接触到的诸多机密情报,他们之间除了亲属关系还有没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关系呢?”   “汪处长,你现在是怀疑梅机关北方机关长的女儿是抗日分子吗?请你说话的时候要注意分寸。”藤田芳政打断了她的话“虽然你抓到了毒蝎,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对于明台的怀疑,美智子早在你知道明台是毒蝎之前就已经向我报告过了,所以请你不要过度的怀疑,除非你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美智子与此事有关,不然最好不要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仅是因为她是武田弘一的女儿,更因为前些日子特高课因为她还受过军部的褒奖,如果传出她是抗日分子简直就是将特高课的脸完全踩在了脚下,因为当初南田洋子逼她入特高课的事已经有些传扬了。且内务省和军部一直有些不和,没有确实证据而随便牵扯武田美智子是不智的愚蠢行为“不要重蹈了上次保险箱的覆辙。”   汪曼春被提起此事,脸上浮出尴尬、羞愧更有许多压在心里的愤怒“好吧,即使明长官和武田小姐是清白的,那明台是否从他们那里窃取过我方情报,这些都有待查实。”说道后面又有了新的傲色“所以此次刑讯不可轻易展开,希望藤田长官能给予协助。”   藤田芳政知道此事牵扯不好就会让危害到梅机关的名声,以武田的狠毒他说不定会做出一些事来,所以自己不能太过大意了“说的有理,现在还不能张扬此事,你有什么具体计划?”   “因为明长官和武田小姐身份特殊,我无法对他们实施更多的手段。”汪曼春自信满满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希望藤田长官能让人请武田小姐停止现在的工作,进入我们的保护下,并请您赶到市政府办公厅,一方面试探明长官的态度,看能否从言谈中找到他与此事有关的证据,另一方面切断二人与外界所有的联系,让他们对这件突发事件进行任何的补救,等我开始审讯明台的时候,您再让二人到现场,我想在严刑之下那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一定是熬不过去的,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定会当场曝光。”   藤田芳政听着她的计划,表示出了赞赏“很好,南田虽然玉碎了,但是我很欣慰的看到她的学生,你已经成长为帝国的优秀战士;但是对待美智子,我希望你能够做到真正的客观公正!她的身份极其特殊,军部的长官们也都很喜欢她,如果你没有确凿万分的证据,我不希望你因为某人而对她产生不良的攻击,特别是在刑讯的过程中诱导毒蝎说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汪处长,你懂得我的意思嘛!”   汪曼春没想到藤田芳政会如此偏袒那个女人,稍稍抿唇“是,我明白。”   情报一室。   桃夭正和众人计算着一个庞大的公式,当然还是以她为主。   没想到高木带人进来了“武田室长。”   桃夭正算在劲头上,对于每个数字与字母之间的联系写出了一串数值,并没有听进去高木的声音,在黑板上写着她所算的方程式。   “武田室长……”   “我工作的时候不要来打扰我!”桃夭根本不看他,继续写着数字和字母“高木君,你不知道我的规矩嘛!”   “藤田长官找您。”高木怎会不知道。   桃夭这才停下了粉笔,转头看他“何事?”   “他没说,就是请你过去。”高木还是很客气。   桃夭看看他,扔下了粉笔“你们继续,我去去就回。”拍落了些手上的粉笔灰,因为工作被打断故态度有些不好。   藤田芳政办公室。   士兵开门让她进入,她看见藤田芳政坐在沙发处,走了进去。   “高木说藤田长官找我。”桃夭多少有被打断工作的不满“有什么事吗?”   “美智子,接下来我要说的消息希望你不要吃惊。”藤田芳政示意她坐下“也希望你理解并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有些事情让我不得不这么做。”   “请您直说好吗?我那边的工作刚刚开始。”桃夭坐下。   藤田芳政叹口气“汪曼春处长抓到了毒蝎,谁都没想到他竟然会是明君的弟弟明台!”他在观察她的表情。   桃夭完全震惊了,脸色僵硬着但随即咬住了下唇“所以说……不是我想多了?”   藤田芳政为她惋惜的点头“是,不是你想多了,他就潜藏在你身边的军统特工。”   桃夭手上还带着粉笔灰,一下子拍在沙发扶手上“不,不,不,这跟爸爸没有关系,我就该杀了他的!”随即手指紧抓住沙发“应该学爸爸那样,只要苗头不对就赶尽杀绝,怎么会这样?他,他在家里,完全就是公子哥的态度,对大姐,对我,还有对明瑞,他就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以为他只是小角色,怎么办?伯伯,我……”惊恐、慌张还有无法相信,多种表情混杂。   “美智子,你不要激动。”藤田芳政知道这对她来说难以接受,而且她十分明白明台的被抓会对父亲造成无形的压力“我是相信你的……”   “我要给爸爸打电话!”桃夭一把站起来,冲向藤田芳政的办公桌“我要告诉爸爸……”   “美智子。”藤田芳政起身拦住她“你冷静点!我说了我是相信你的!”   “相信我伯伯就不会让高木来打断我的工作!”桃夭慌神了般“我,我的工作非常重要,接触那么多情报,虽然我从来不把工作中的东西带回家,可也许无意中就在闲谈中说出些什么来,我,想不起来我都说过想些什么的,伯伯,怎么会这样!他虽然不是明楼的亲弟弟,可是明瑞一直叫他小叔叔的呀,他也老是抱着明瑞,我还让他帮忙照看明瑞的。”   “美智子,你不要这样激动。”藤田芳政扶住她,让她重新坐下“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真的不能和你父亲交代了。”   桃夭掩面而哭“爸爸……呜呜……”   高木此刻入内“长官,车子已经准备好了。”他还让人拿来了桃夭的外套。   藤田芳政起身“美智子,对不起,我需要你和我走这一趟。”   高木走到桃夭身边“武田室长,我拿来了你的外套。”   “我要给爸爸打电话。”桃夭不动。   藤田芳政叹口气“等到76号再打吧,走吧,美智子,你不想听听这个小叔叔会说什么嘛。”   “我要现在说要他死,您也会怀疑我是要杀人灭口吧。”桃夭哭红了眼,抬头,嘴唇微颤。   藤田芳政很严肃“我们先去见明君,听听他怎么说。”走在了前面。   桃夭起身,拿过自己的外套“谢谢,高木君。”跟上。   高木略微低头,走在了她的身后。   一行人出了特高课。 ☆、第一百四十七章   市政府办公厅。   明楼侧坐于办公桌后,头又有些疼了,用手盖住眼,看似是在暂歇。   外面敲门声响起。   “进来。”   刘秘书走了进来,站在稍远处“明长官,特高课藤田芳政先生到了。”   明楼放下手:该来的总要来的“知道了,请他去会客室,泡好茶,我马上来。”   “是。”刘秘书随即离开。   明楼看向亲手放在桌上新照的全家福,明台笑的那么高兴,还有大姐抱着明瑞笑的这般幸福,桃夭的头略靠向自己,这都是他最重要的家人……起身。   ……   明楼来到会客室前,却发现桃夭也来了。   桃夭转头看到他,快步走上前“你知道还是不知道?”劈头盖脸就质问,神色甚怒。   “什么啊?”明楼没想到藤田芳政竟然连桃夭都带来了,他以为她会被监视在特高课里。   “明台!”桃夭叫了出来“他是军统,是毒蝎,你说,你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你说呀。”双手拉住了他的衣服。   “桃夭,你别激动,你不能激动的。”明楼握住她双手“桃夭,什么毒蝎?什么军统,明台怎么可能会是……”   “汪曼春都抓住他了,怎么她没和你说吗?”桃夭甩开他的手“我不激动,我怎能不激动,家里就有反日分子,他和明瑞靠的多近,我们一点防备都没有,我怎能可能不激动……”说着话手压住腹部,露出了痛苦之色。   “桃夭,美智子,你怎么了?”明楼扶住她“你可别吓我,来人,快来人。”   刘秘书快步而来“明长官。”   “送我夫人去我办公室,让她好好休息。”明楼将桃夭交给她“你给她倒杯热水,不要茶,她不能喝茶。”   高木看了一眼刘秘书,对明楼说道“武田室长身体不好,还是请你的秘书一直守在她身边吧。”   明楼想了一下“也好,刘秘书,你守着她啊,要是真有什么不好立刻送医院,我和藤田先生说好话就去看她,拜托了。”   刘秘书扶着桃夭“您放心,我一定会守在夫人身边的,寸步不离。”   明楼看着刘秘书扶着桃夭消失才肯转回身。   高木看着他“请吧,藤田长官在里面等您有些时候了。”   “好。”明楼整理了一下衣装,高木让人推开门,明楼入内。   ……   会客室内。   明楼故作惊异万分,向藤田芳政确认了从桃夭那里听来的消息。   “他只是明家收养的孩子,并不是我的亲弟弟。”然后向藤田芳政急切撇清关系“出了这样事情,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你们该怎么审就怎么审,不用顾及我。”   藤田芳政一直悠然的喝着茶,在明楼话音落下时侧眸,眼睛里都是怀疑之色“包括用刑吗?”   明楼目光犹疑而动,似在下什么决心“我说了,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真不愧是搞情报工作的。”藤田芳政盖上茶杯盖,放下茶杯“令弟刚一出事,你就这么急着撇清关系,真是绝情啊。”   “因为我有儿子,我妻子还孕育着另一个孩子。”明楼激动了下,随即又相当无奈“我需要为他们考虑,不是嘛,更何况就算亲情绝得掉,责任恐怕是逃不了的,他毕竟在明家生活了十几年,就算我想撇清,能撇得清吗?现在还连累美智子……藤田先生有什么但问无妨,我一定知无不言。”   “嗯,跟明君这种聪明人讲话就是简单。”藤田芳政还是称他明君“我现在只是例行询问而已,请您不要过于紧张。”   “我的样子像是很紧张吗?”明楼做出了紧张又克制的模样。   藤田芳政点头:他是头一次看见这个男人如此失态,这个男人的防线快要被击垮了吧,微笑,打开文件夹“明台他回到上海是你安排的吗?”   “不。”明楼立刻否认“他自己回来的,说是学校放寒假。”双手放在膝盖上,摩挲了一下。   “你事先知道他回来吗?”藤田芳政继续发问。   “事先不知道。”明楼摇头,又恍然,无奈“现在想来,我想他是受人派遣。”   藤田芳政步步紧逼“他会是接受了谁的派遣。”就想从已经防线崩塌的明楼话语里找到漏洞。   “不外乎是,重庆的情报部门。”明楼不由加大了几分声音,说到这里又因无法避嫌而音弱“具体是谁,你们应该去问他。”   藤田芳政对于他现在局促难安的表情是满意的“他回上海后一直住在家里吗?”   “不,他经常外出。”明楼似是实话实说“自从他有了自己的工厂后更是不怎么在家住了。”   藤田芳政并没有听出什么破绽,翻了页“据我所知这个工厂是你前段时间送给他的。”   “是,为此美智子和我还有些不愉快。”明楼点头“可他被港大退学后吵着闹着要做生意,所以我没办法,只能将名下的这家工厂给他。”   “工厂经理对外界或对家里,看来都是一个绝好的掩护身份。”藤田芳政合上了文件,放在桌上“连隐蔽点一下子都可以解决了 。”   “藤田先生到底想说什么?”明楼直言相问。   藤田芳政也毫不客气“身为特务委员会的副主任,你的弟弟就在你身边,以毒蝎的身份制造了那么多起案件,窃取了那么多的情报,现在你却说你至始至终竟然毫无察觉,这话就算我信,中常会和内务省的长官会信吗?还有你的岳父,武田弘一将军,你认为他会怎么想?”   “我……”   藤田芳政抬手阻止了他的解释“不要着急回答,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我;只要你肯说实话,我可以向你保证,特高课会动用全部力量掩盖这件丑闻,并且保证美智子与你家人的安全,然后你可以体面的离开新政府,这样对大家都好。”   明楼连连点头,低声下气了“出了这样的事,无论我知情与否,责任一定是要负的,但是此事和美智子并没有关系,我希望您能相信她;而我,我正准备向上峰请示辞去新政府的全部职务,好好配合你们的调查。”   对于明楼这种合作的态度,藤田芳政并没有减少怀疑“明君能有这样一个态度,我相信武田君会很满意的。”   明楼抬起头“但是,我除了是特务委员会的副主任之外,还兼任经济司的财经顾问。”他也向藤田芳政摆出了事实“我一旦辞职,新政府恐怕无法短时间内找到接替我职务的人,那些由我主导推行的经济改革方案必然会受到影响,更为严重的后果是刚刚有所复苏迹象的上海经济会遭到重创,甚至会全面崩塌;我是可以一走了之的,和美智子一起去天津,或者带家眷出国定居也不是不行,美智子很喜欢德国。”   “明君想说什么?是威胁吗?”藤田芳政又感觉到了来自这个男人的压力。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明楼回答的十分快速“上海的大局当以稳定为重,经济陷入混乱的结果,我想汪主席、周先生还是日本方面都是不愿意看到的。”   ……   此时的明家。   明镜回到了家中“明台,明瑞。”一回到家里就喊她最挂心的俩小的。   “姑姑!”明瑞听到了她的声音,跑了出来。   明镜抱住他“哎呦,我们明瑞可把姑姑想死了。”亲了一口“你小叔叔呢?”   “不在家。”明瑞也亲了她“好几天没看见了,他还答应给我念书的呢。”鼓腮,不满小叔叔又骗自己的不良行径。   “不在家?怎么会不在家,那你爸爸妈妈呢?“明镜抱起她的心肝宝贝。   “上班!”明瑞搂住她“爸爸昨天晚上都没回来,妈妈和我一起睡的。”   “你妈妈还好吗?”明镜连大衣都没脱。   明瑞摇摇头,在明镜耳边小声说“不好,妈妈昨晚还红了眼睛。”   “为什么呀?”明镜觉得奇怪:桃夭可不是爱哭的性子。   明瑞又摇摇头“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胡妈和阿秀此刻走了出来,阿秀上前抱过明瑞。   明镜解开大衣扣子“胡妈,家里没出什么事吧,明台呢?”   阿秀看看胡妈。   胡妈低下头。   “怎么了?”明镜不解“桃夭哭了,难道她和明楼不高兴?还是明楼和那个疯女人还有什么……”   “明台在76号,他是军统毒蝎!”莫林走了进来,直接告诉了明镜“现在在汪曼春的手上!”   “啊——”明镜大惊失色,连退两步。   ……   市政府会客室。   “……我保证,今后一定会跟藤田先生随时沟通,甚至可以接受特高课和梅机关的双重监视,这个方案不知藤田先生同不同意?”明楼又摆出了低姿态,似乎不想失去现在的职位。   藤田芳政也不能真的立刻要求他如何,一来他的确是上海经济的掌握者,二来事情还没有结果,如果贸然逼他辞职,万一真的和他关系不大,武田弘一那里自己也不好解释“暂时可以先这样办,但是……”   嘀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抱歉,我接个电话。”明楼只得起身。   接起电话“喂……”   “明台被汪曼春带走了,你知不知道?”明镜气愤的向他质问“抗日活动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之大,连藤田芳政都听到了。   “你现在能见到他吗?”明镜急吼吼的再问。   明楼不由看向藤田芳政,随即不明为何大姐会打来这个电话,佯装出紧张“大、姐,我也是刚听说,正在查,你等我消息,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随即不给明镜说话的机会,切断了电话,并告知总机他现在正在谈很重要的事,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   藤田芳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逼问的机会“为什么挂了电话?不是应该跟你姐姐好好的解释清楚嘛。”   “我这个姐姐一直把明台当成心尖肉,就算有了明瑞也还是一样,现在知道了此事,恐怕一时之间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明楼为姐姐考虑“电话里一二句也解释不清楚,还是等我或者美智子回家再安抚她吧。”   “你是怕解释不清楚,还是怕她情急之下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出来?”藤田芳政果然是老牌特工,一句话就点中关键。   明楼抬眸。 ☆、第一百四十八章   明家。   明镜气的要死“混账,竟然敢不接我电话!”   “大少爷现在肯定也很着急,您还是等他电话……”阿香劝她的话还没说话。   明镜转身就走“等不了了,我得去一趟!”   莫林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明镜抬头“你敢阻止我?”   “您可以去,但是您该说什么话、怎么说,考虑过吗?”莫林表情十分冷峻。   阿秀抱着明瑞,拉住阿香就往楼上走。   胡妈也走了过来“大小姐,我们相信您到那里可以随机应变,也相信您对明台少爷的生死十分在乎,但是我们只说一句,如果明先生和小姐有什么问题,死的就不止明台少爷一个了,可能会是一大批!”   “什么意思?你们什么意思?”明镜在这对母子二人之间转眸“你们以为我会害了明楼和桃夭吗?”   “等你走后,我会马上打电话告诉汪曼春你前往76号,而不出所料明先生和小姐就会被藤田芳政带去76号。”胡妈表情冷漠“汪曼春,想用明台做为撬开明家秘密的铁锹,她恨小姐至死,如果您说错一句话,他们就都会死。”   明镜怔怔的看着二人。   “但是您不仅要去,而且还要说!”莫林对着她诡异的笑起“一定要大闹76号。”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明镜真的不懂了,是阻止她去,还是希望她去?!   胡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拿起了电话,将一个小黑盒子放在了话筒前“汪处长,明镜按计划出发了。”随即挂断了电话“莫林,你陪着去!”拿起了明镜的大衣“大小姐,请一定大闹76号。”   “是。”莫林出去准备车子。   明镜呆了几秒,接过大衣“胡妈……”   “明台是真的被汪曼春抓住了,并且军统的身份已经暴露,要救他就需要您闹这么一场,明镜同志,本不该告诉你,桃夭同志的意思是让你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前往76号质问,但是我相信您疼爱明台少爷,但也是有一定经验的同志,希望你尽情发挥的时候不要说错了话,因为在场的肯定不止汪曼春,还有特高课的日本人,如果汪曼春趁着这个机会羞辱您。”胡妈非常有经验“不管多气愤,希望您都能忍耐下来,桃夭同志会配合您的。”   同志这声终于出口了,明镜看着胡妈,冷静了几分“好,我相信你们会救出明台,那我去了。”转身离开。   ……   汪曼春在接到孤狼的通风报信后就给市政府办公厅打了电话。   高木向一直在会客室里的藤田芳政与明楼报告,76号对毒蝎的审问已经开始。   明楼看向一起进来的阿诚“美智子怎么样?”   “大嫂来了吗?”阿诚并不清楚,他回到办公厅被高木阻止见明楼,更被限制了行动。   此时李秘书陪着恢复了的桃夭走了进来。   “明君,你和我一部车,高木,你和美智子坐后面的车。”藤田芳政不容辩驳的命令。   “藤田伯伯,您说过我到了76号就可以给爸爸打电话。”桃夭走上前一步“对吧。”   藤田芳政点头“是,我相信你也很想听听明台会说什么,不是嘛,等听完对他的审讯我就让你给你爸爸打电话。”   “好。”桃夭双手抓住自己的手臂“我倒要听听他会说些什么出来!”   “大嫂。”明诚走到她身边“别生气……”   “你现在别和我说话!”桃夭突然用日语对明诚喊了一句“他若真说出要对我爸爸或者是明瑞不利的话来,我不会放过任何他的!哼!”转身,反倒先大步离开了。   明楼给明诚使了眼色,明诚接到立刻快步追去。   “明君,一起去看看吧。”藤田芳政也邀请了明楼。   明楼点下头“按理说我该回避的,不过美智子一定不甘心,那么我就不避这个嫌了。”   藤田芳政戴上军帽和手套“请吧。”   明楼起身,跟上。   ……   76号监听组。   明楼让桃夭先入内,随后自己也进入。   藤田芳政拿起耳机递向他们二人,桃夭回眸看了一眼明楼,先上前拿过了耳机,搁在了耳朵边。   明楼拿起朱徽茵递过来的另一个也搁在了耳朵边。   听到了从下面审讯室里传来的声音。   “你怎么一点都不为你大哥着想?”这是汪曼春的声音。   “他娶日本女人又当汉奸又为谁着想过?”明台有气无力的回答“明家家规不准娶外族女子,更何况竟然还是个日本女人。”   “你以为和平救国就是当汉奸吗?”   “别给你们脸上涂脂抹粉,贼就是贼,鬼就是鬼!我上次执行刺杀他的计划,听说你生病了,让他临时改变了行程,算他命大,不然明瑞那小子就该和我一样成孤儿了;不过这样也好,把南田洋子送到了我的枪口底下,这对我们来说真是意外收获,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武田美智子和南田洋子不和,如果能把嫌疑栽倒她的头上,说不定就能让日本人自己除掉她,就算不能干掉她,起码也让她被日本人自己怀疑,曼春姐,谢谢你做了我的同谋。”   “可他是你大哥,我就不相信你能下手杀他!”   “他要是我大哥为什么不出面让你放了我?!”明台质问“我知道他一直看我不顺眼,要不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他怎么可能处处顺着我;特别是他有了自己的儿子后,那才真是疼的如珠如宝,我相信他现在一定等着,等着看我上刑场,等着看我被你折磨死,这样就再也没人能和他的儿子争夺家产了。”   “虽然我对你们明家的事情不敢兴趣,但我也不希望你误会你大哥。”   “误会?误会什么?我本来应该杀个汉奸,结果却杀了一个特高课的课长?哈哈……”   耳机里传来明台痛苦的声音。   “明台,你真不该走这条路,不过我希望你清楚一点,你如果愿意乖乖地配合那我一定会善待你,但是如果你不愿意,谁也保不了你!”汪曼春算是威胁利诱了。   明台没有不说话,至少耳机里没有传出他的回答。   “明台你不要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只要你肯认罪,愿意跟我们合作,你还是有出路的。”   “我还能有出路?”   “当然,只要你告诉我你的上线是谁。”   “我的上线是谁你不知道嘛,他已经死了,他是个叛徒!”明台咒骂着。   “好,那我们换一个话题,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名单很长,我怕你记不住!”   “说。”   “郝梦龄、王铭章、赵登禹、司徒非……”   汪曼春被戏弄的恼羞“够了!明少爷,你打算花多少时间在你身上才能解决问题呢?”   “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明台听上去已有孱弱迹象“我死了,就什么问题都不存在了。”   “你才多大啊,明台,你懂什么是救国,你以为就凭你一个无知的年轻人就能扛起所谓救国的重担吗?”汪曼春费尽口舌“你简直是太自不量力,太愚蠢了!”   监听室里。   桃夭回头看向明楼“这就是你的好弟弟!”怨怼十足。   明楼未语,继续听着耳机。   “你身出名门,从小就被家里人精心护佑着长大,你就像一个摆在柜子里的青花瓷器,一不小心就会碰碎!”汪曼春似乎还在谆谆引导“怎么扶都扶不起来,粘粘补补也补不牢。”   “你是不是很害怕?”   “你说什么?我害怕?”汪曼春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你一定怕的要死!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在和四万万的中国人做对,你在和你们汪家的列祖列宗做对,哦,对了,你们汪家都是汉奸,汪精卫、汪芙蕖、还有你,根本就没祖(宗)……啊……”   “明台,在我还能跟你好好说的时候,你最好不要胡搅蛮缠!”   “瓷瓶?我是精致的瓷瓶,可是碎了又如何,本来就是土里来,在炉里造,终究要回土里的,如果能砸碎你们这些汉奸和卖国贼的头,如果他碎的声音可以唤起所有中国人的心,就是碎的有价值!就算我粉身碎骨,可我至少还是一个中国人!”   锁链碰撞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明大少爷,你现在还在这里喊口号你不觉得你很幼稚嘛!当你浑身上下/体无完肤,死的像一条狗的时候,有谁会记得你!?”汪曼春恶狠狠的说。   “我不需要别人记得我,只要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就够了!”又一阵锁链声“当然,你会记得我,明楼也会记得我,虽然你们只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曼春姐,你知道我大哥为何宁可娶个日本女人都不愿和大姐抗衡和你在一起吗?那是因为你太难看了,自从你当了汉奸之后越长越难看,是不是早上起来的时候都不敢照镜子!?”   监听室里。   明楼拿下了耳机,桃夭也放下了。   “明君你听到这些话内心一定非常痛苦吧。”藤田芳政没想到明台会这么强硬“这件事有结果之前,希望你留在这里。”   “当然,我会听从您的安排。”明楼神色十分黯然。   “大嫂。”明诚上前到坐着的桃夭身边“你怎么样?”   桃夭手盖住眉头“我能打电话了吗?藤田伯伯。”   此刻汪曼春走了进来“藤田长官,明长官。”她故意忽略掉了傅桃夭“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一阵安静。   “接下来的场面恐怕都不适合您们再听了。”汪曼春瞥见虚弱的傅桃夭“请藤田长官到我的办公室稍坐休息,我跟明长官有几句话要说。”她不仅是的确有话要对明楼说,也是故意要刺激傅桃夭,听说受了女子三个月不到若受到巨大刺激说不定会流产。   “汪处长,你安排一部可以打出去的电话给美智子。”藤田芳政同意了“再安排一间房间给美智子休息。”   “谢谢藤田伯伯,不过……”桃夭站起身“伯伯应该还记得中统特工影子此人吧。”   要走出的藤田芳政突然停步“美智子,你为何突然提起此人?”   “我希望特高课的人参与后面的刑讯过程。”桃夭晃了一下,阿诚立刻扶住她“既然明台好像知道不少事,他就不能重蹈了影子的覆辙,伯伯,上次的事情根本没有结果,76号里真的这么干净吗?您相信,我可不相信!”   “你!”汪曼春在此事上理亏,贝齿一咬“武田室长,你放心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满口饭好吃满口话不好说。”桃夭转眸“我不相信你,汪曼春,这件事充满了许多疑点,我现在脑子乱……”   “美智子!”藤田芳政打断了她“去打电话吧。”   桃夭怨怼的看了汪曼春,又看了明楼一眼。   汪曼春见藤田芳政偏帮了自己,以胜利的口吻说道“朱徽茵,你安排一下。”她身后正好站着朱徽茵,她已将得力的朱徽茵视为心腹,由她监视着傅桃夭自己最放心。   “好的。”朱徽茵自然从命。   “阿诚,你照顾好夫人。”明楼也不得不顾一下。   明诚扶着桃夭离开。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朱徽茵让明诚将桃夭带到了她76号的那间办公室里,朱徽茵让人送来了热水,然后关上门。   桃夭从盘起的长发里拿出一瓶透明的药剂递给朱徽茵。   朱徽茵接过。   “刑讯逼供大同小异,想法子让她用这支!”桃夭很认真的告诉她。   明诚知道这一定很厉害的东西“会如何?”   “不知道,这东西因人而异,但最终中毒是一定的。”桃夭起身,走到窗边“大姐一定会来,希望汪曼春不会让她看见。”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明诚对她这样的回答没了主意。   “死。”桃夭转头“他受尽酷刑,五脏六腑都会衰弱不堪,如果他挺不过,这东西就足以致命!”死亡在那刻也许是最好的解脱。   “那我不能让你用。”明诚夺过朱徽茵手上的针剂“我们能……”   “我想虽然她这么说,但是结果肯定不是这样。”朱徽茵从明诚手中拿回那支东西“交给我吧。”   桃夭坐到办公桌后,手压在电话上,眯起眼:汪曼春,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   汪曼春的办公室。   藤田芳政想了一下,让人去往了刑讯室。   坐下,亲自拿起茶壶斟茶了二杯茶“明君在经济战略上的确非常能干,想不到在特务工作中,却是很不称职啊。”   明楼现在已经是在悬崖边缘了一般“不是不称职,是一败涂地。”   “你认为令弟到底是不是毒蝎呢?”藤田芳政也对明台就是毒蝎一事有所怀疑,因为在明家的梅机关人员也能对他有所察觉这就说明他的掩饰并没有多出色。   “不是!”明楼睁大了眼,马上否认。   藤田芳政喝了一口茶“可是令弟的确参加了密码本的护送行动,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我认为这件事存在太多疑点,太多不确定性。”明楼还是要为自己和家人辩驳一下“明台他还年轻,您会相信他能承担这么重要的情报传输吗?他充其量就是一个受了蛊惑的所谓的爱国青年,他就是一件武器,一件用来攻击我,乃至攻击武田将军的武器,因为没有什么比自己的亲人是抗日分子更具杀伤力的了。”   藤田芳政不发一言,这件事真的很难处理,武田弘一当初逼着女儿嫁给明楼,现在明家人中竟然出了抗日分子,并且明台还杀了和美智子关系极为紧张的南田洋子,这件事要是让军部的长官们知道,武田弘一将会面临巨大的压力,而武田弘一不是束手待毙的人,弄不好就是与自己玉石俱焚。他拿起了一个信封,将里面的照片取出,放在了明楼面前“你对毒蜂怎么看,王天风?”   明楼垂眸,照片中是毒蜂的遗照“这有没有可能是苦肉计呢?”   “这个人出卖自己的手下做为投靠新政府的资本,我们有理由怀疑是苦肉计,可是他不会连自己也杀了吧。”这种苦肉计,藤田芳政觉得中国人做不到。   “是啊,这件事情,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明楼用手盖住眉骨,他的头疼又发作了“藤田先生,你有阿司匹林吗?”   ……   刑讯室。   汪曼春拿着针筒,站在已经被拔去了十指指甲的明台面前“你现在最好求求我,我可以让你死的像个男人。”   她的身后特高课的人看着。   明台一声没吭。   汪曼春瞧着受尽折磨的明台心中那个快意“没关系,你慢慢考虑,我们有的是时间。”撩起袖子,将那针剂注射入了明台的皮下。   ……   汪曼春办公室。   “感觉好点了吗?”藤田芳政瞧着吃了药的明楼。   明楼面色的确是不好“不好。”   “令弟现在的状况也不好,汪处长正在严刑拷问他。”他得到的消息是明台依然冥顽不灵。   “藤田先生,严格意义上讲遭受了酷刑且神志不清的人他的口供并不可靠,错误的口供会导致我们侦查方向的错误。”明楼似乎还想表明自己的立场“我建议郭骑云和于曼丽两个人身上的密码本都要彻查,送到军事委员会去做技术甄别,因为科学的分析要远比刑讯逼供更可靠。”   “你说的对。”藤田芳政很同意“其实说起来没有人比美智子更适合做出这份甄别,可是因为令弟的事情美智子也被牵连,这真的不是我愿意看见的。”   明楼垂头“是我的错,我会亲自向武田将军解释的。”   “两份密码本已经送到军事委员会了。”藤田芳政早就想到了。   ……   桃夭那里。   明诚看向朱徽茵,朱徽茵会意喊来了小秦继续留在此处‘照看’明夫人,自己走了出去。   ……   刑讯室里。   药物已经发挥作用,明台陷入了迷幻的状态中。   “明台。”汪曼春叫了他一声,想要看他的反应是不是达到了可以说实话的地步。   “姐姐。”明台听到了女子的叫声,本能的回了一声,他现在好痛苦。   汪曼春瞧着他挣扎的模样。   “妈妈——”明台又喊出了一声。   明台完全对外界没有了感知,他仿佛走入自己的世界中,在那里郭骑云正在给自己和于曼丽拍‘结婚照’,他看见了手拿梅花在自己面前笑着那般明媚的桃夭,还有一家团聚的年夜饭,还有自己铮铮铁骨的老师王天风。   “王天风为什么要出卖我?”明台似乎适合问话了。   汪曼春知道自己可以问话了,于是将他的组员都问了一遍“明台,你的上线是谁?是王天风吗?”   “王天风是我的老师。”明台的眼神没有焦点。   汪曼春继续问“那么明楼呢?明楼是谁?”   “明楼,明楼是我的大哥。”明台稍微格楞了一下,但也是很顺利的说出。   “那么傅桃夭是谁?”汪曼春这次问的很慢。   “桃夭,桃夭……”明台的气息有些不稳了。   汪曼春其实也就是故意这么一问,没想到一直没过度反应的明台竟然有些不一样了“对啊,傅桃夭是谁?明台,告诉我,她是谁啊。”   “她是,她是。”   “是谁?!”   “是白娘子。”   白娘子!?这是行动代号还是她个人的代号?!汪曼春大喜过望“明台,白娘子是谁?是军统的人吗?是你的上线吗?”   特高课的人也不由上前。   “是……”明台依然迷迷糊糊的“是大哥的白娘子,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我?”突然又痛起来的模样“为什么是大哥,为什么……”垂下头,   汪曼春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腕“明台,明台,告诉我,白娘子是什么意思?是你们的人吗?是代号吗?”   明台低着头,喃喃着。   汪曼春俯下头想听清楚他究竟在说什么“明台,明台,说话啊。”如果她能从明台的嘴里找到什么能致傅桃夭死地的线索就再好也没有了。   明台还在喃喃自语。   “明台,你说清楚些,白娘子到底是什么?傅桃夭其实是抗日分子对不对!”   特高课的人看向汪曼春。   明台垂着脑袋,自语着。   汪曼春让人将他的头抬起。   明台的嘴唇还在动。   “明台,明台,你到底在说什么?”汪曼春手压住他受伤的伤口上。   明台却好像没什么反应。   “汪处长,他好像在说‘别死’。”有人好像听到了。   别死!?汪曼春没觉得自己听到啊。   特高课的人也上来了“告诉我,为什么说武田室长是白娘子?!”白娘子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武田美智子是反日分子,会变成一场特高课的灾难!再猛压他伤口一下,一定要让他说清楚。   “桃(夭),(我)喜欢你……”明台的声音微微响起些“别死……”   ……   汪曼春办公室。   “你说什么!?”藤田芳政猛的站起身。   明楼也震惊不已。   “毒蝎在昏迷中一直叫着武田室长的中国名字。”特高课的人向藤田芳政汇报“看起来毒蝎非常喜欢武田室长,一直在说‘我喜欢你!’还有‘别死!’   藤田芳政看向明楼“明君,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明楼震惊万分“他在我们面前就跟孩子一样,他对美智子从未有出格的行为,对明瑞也很好,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会存着这样的心思。”   特高课的人问向明楼“他在药物发作时说武田室长是明长官您的白娘子,请问这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白娘子!?”这听起来像个代号,但是又有些儿戏。藤田芳政却笑不出来,脸色阴沉。   “白娘子,好像有过这么一次交谈。”明楼好像记起来什么“当时明台说是港大放寒假回来,那天是大年夜,我们却因为各自的工作回去的都很晚,在年夜饭上明台对美智子有所挑衅,说过桃夭算是白娘子还是樊梨花……可是,怎么会?他,他竟然喜欢上美智子呢?他们两个?怎么会?!藤田先生,我可以去见见我妻子吗?”   藤田芳政挠挠鬓角“正好我也想去看看美智子的情况,我们就一起吧。”他现在满心疑虑。   “这个?”明楼似乎很为难“不能让我单独和她说吗?”   “美智子非常优秀,有人会喜欢也是意料之中的。”藤田芳政似乎并不打算满足明楼这个请求“明君要信任美智子才是。”   “藤田先生……”明楼想争辩什么。   藤田芳政却走先了出去。   走到她所在的休息室,有人开门。   藤田芳政将门推了大一些。   在里面的小秦和明诚都站起身,二人向藤田芳政颔首,站在窗边背对大门的桃夭则没动。   明诚看见明楼“先生,武田将军听说明台的事后异常生气,非常严厉的叱责了夫人。”告诉众人她现在心情很不好。   藤田芳政明白武田弘一叱责美智子当然不是因为明台是军统特工,而是因为她竟然没有发现家中有军统的人“美智子。”   桃夭回身,脸上倒很淡然,走了过来“藤田伯伯,爸爸说如果您得空请给他打个电话,什么时候都可以。”恭敬的弯腰。   “好的。”藤田芳政倒也没坐“你身体好点了吗?”   “还可以。”她点下头,神色倦淡“需要我做什么吗?爸爸让我全力配合。”   藤田芳政明白武田君对此事的不满有多大“你不用太担心,我不会让这件事影响你父亲的。”   “谢谢您!”桃夭深深的鞠了一躬。   藤田芳政扶起她“美智子,你愿不愿意去说服明台?”   桃夭抬眸“我?”非常意外。   “你知道白娘子吗?”藤田芳政直接问她。   “白娘子?什么意思?”桃夭疑惑不解“什么白娘子?”   藤田芳政没有说话,明楼知道他想诈桃夭,但此时他也不能给任何提示。   桃夭反视藤田芳政,也并不说话。   “你不想知道吗?”藤田芳政笑起。   “爸爸告诉过我,有些该我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不该我知道就不需要知道,这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她没有露出任何过度的神色“中国人常说白天不做亏心事,不怕夜半敲门声。”   “明家这位少爷在受到酷刑后一个有用的消息都没说出来,却都在喊你的名字。”藤田芳政沉声“美智子,你帮助你爸爸破获了军统天津站,现在可不可帮助我破坏军统上海站呢?”   “我不愿意!”桃夭拒绝的非常干脆“但是如果将他转移到特高课的监狱,我想我会愿意的;但在76号汪曼春的手下,抱歉,藤田长官,我想你更该期待汪处长的能力!我对她的忍耐已经够了,这一次我不会再为她添光加彩,随便您怎么看我,如果您认为我是什么白娘子大可把我抓起来……”   “美智子!”明楼上前“明台虽然犯了死罪,我却还是抱以侥幸希望他能够幡然醒悟……”   “我是你妻子!”桃夭抬手就捶在他身上“你竟然要我对军统特工用美人计吗?明楼,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冲动之下,身体向他所在倒去。   “美智子,不是这样的!”明楼展开手臂,搀扶住她“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希望你的规劝他能够听,桃夭,代我去看看他好吗?我真很想知道明台现在的状况,既然藤田长官允许你去看他一次,我们不能放弃的!想想大姐,更何况你真的相信他是毒蝎吗?他一定是受人蛊惑的,桃夭,我求你!去看看他!去劝劝他!我求你!”向她低头,剑眉之间紧紧蹙着,脸上都是苦涩。   “他要杀你啊!”桃夭抓在他双臂“明楼,你怎么这么傻?他要杀的不是南田而是你,他怎么可能喜欢我,他自己说的;明楼你顾念兄弟之情,可他哪里还顾念半分,你就是这样,总是拖泥带水!”   “桃夭,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明楼再次肯定恳求“是,我顾念旧情,拖泥带水,所以我求求你,去劝劝他,你只要劝他,其他什么都不必做的,真的,如果你能让他回头是岸,你就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想想大姐,她从来没因为你是日本人而对你不好吧,她那么疼你,把明氏都陆续都交给你了,桃夭,你就不能为大姐劝劝明台吗?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会告诉你的,所以我求求你了!”   “是啊,大嫂,如果能让明台迷途知返,将功折罪,我想武田将军也会十分高兴的。”明诚也在旁边附和“这对大家都好,不是嘛。”   藤田芳政和高木都看着。   “我可以去看他,但是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明楼抢断“什么事我都答应你,所有的。”   “你要和汪曼春彻底断掉,家里不准再有她的照片,一张都不行!”桃夭非常认真的说着。   藤田芳政轻咳一声:唉,毕竟是个女人,目光短浅。   “我发誓!我发誓!一张不留。”明楼指天发誓。   桃夭这才正身,看向藤田芳政“我虽然在特高课工作,但是我从未见过受刑,爸爸和西林也从来不让我看那些,我……”流露出了对刑讯室的一丝恐惧。   藤田芳政看出了她似乎对那种地方的惧意“你放心,虽然场面会有些血腥,但你不用在意。”   “可以让阿诚哥陪我去吗?”桃夭目光闪烁了下,是十分惧怕的感觉。   藤田芳政看向身边的高木,高木会意“好吧,让高木和明诚一起陪你下去。”够给你面子了吧。   “谢谢您。”桃夭低头。 ☆、第一百五十章   高木走在他们二人身边:瞧着武田美智子走在阴森可怖的走廊里,觉得她似乎一颗心就要从嗓子眼跳出了,紧张的紧紧抓着明诚的胳膊。   “没事的。”明诚不时让她放心。   这里非常阴森,虽然有着灯,但是那昏暗犹如地狱的感觉依然挥散不去,光线似乎都是黑暗吞噬了;空气里有一股其他的味道。   还没走到审讯室,就能听见受伤野兽般的嘶吼声。   高木倒是习以为常了,走入了审讯室。   汪曼春还在对明台使用酷刑,审讯室里的其他人看见高木,便走上前对汪曼春说了,汪曼春回头看见高木“高木少佐,有什么事吗?”   高木看了一眼全身血迹狼狈不堪的明台“藤田长官允许,让武田室长来看看明家的这位少爷。”   汪曼春一听就要炸起,不过看见高木的神情也明白这是藤田长官给自己机会,也许能利用傅桃夭让明台开口,于是勾起嘴角“那就请她进来吧!”   高木让到一边。   明诚就带着桃夭走入了热气逼人,满室都充斥着血腥味的刑讯室,明诚第一眼就看见了受了酷刑的明台。   明台这时候又被汪曼春泼水而醒“阿诚哥?”   “除了阿诚哥,还有白娘子。”汪曼春笑的那般张狂“武田室长恐怕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吧。”   桃夭抬起眼,看向明台,随即又闭眼“我又不是吸血鬼,没这种喜欢用血养颜的爱好。”   汪曼春拿着鞭子抬起明台的下颚“明台啊,看看吧,你大嫂也来看你了!你在昏迷的时候还一直在喊她的中国名字呢,妈妈,姐姐,桃夭——看不出来啊,武田室长这么受欢迎!就连敌人都被你迷住了。”   “明台,你就说吧,看把大嫂吓的,大哥到现在都还不相信你是毒蝎。”明诚离了明台有些距离“不要受这个苦了,值得吗?”   “值得!”明台看向她“知道我为何敢杀大哥却没有动你吗?桃夭,不,美智子,因为你,是日本人,为你们日本办事理所当然,而我是中国人。”他因为受刑说话有些断续“所以我要报效自己的,祖国,这是信仰!国家利益高于一切!”   “明台!”明诚真是恨铁不成钢“明台,想想大姐,她要是看你这样该多伤心啊,虽然有了明瑞,可是她一定受不了的!”   桃夭作呕了一下,捂住嘴,就想往外面跑。   但是汪曼春一把拽住她另一只手腕就将她拉到了明台面前。   “大嫂!”明诚伸手。   高木却拦在了他面前“汪处长不会伤害她的,就让他们好好说说话如何。”   “高木,你!”明诚知道这就是藤田芳政的阴谋,骗桃夭入内威胁明台。   汪曼春攥住桃夭手腕,又压住了她的肩膀“你不要看看嘛,明台,你可是一直在叫她的名字啊。”   “曼春姐,你是不是很高兴?”明台看向汪曼春“终于有机会能欺负到她了?如果她现在因为受到惊吓而流产,想必没人会怪你对不对!”   汪曼春笑的绚烂如花“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呢?”   “考虑什么?”明台也笑了。   “让我不对她下手啊!”汪曼春挑眉“你说的很对,现在我对她做什么,藤田长官都不会说我,明楼也没办法怪我,只能说她自己胆子小,保不住孩子!”   明台大笑起来“对,曼春姐,你果然是我的同谋啊!哈哈哈哈……”狂笑不止。   汪曼春却因为他的高兴而敛了笑意“明台,你真的想看我对她做什么吗?”   “没错,我想看!”明台笑着“你最好现在是把那个孩子打下来,我想看她流血看她痛苦,我最想看到她哭!”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神色“因为我喜欢这个女人,这个自称是中国人的日本女人,我非常非常喜欢她!可我有多喜欢她就有多恨她,她骗了我,她说她是中国人,可其实呢她是日本人,而且还做我的大嫂!你知道我在大年夜看见她出现在明家时候的感觉吗?她就站在那里,站在我的身后,那么恬静漂亮,可是她却变成了我大嫂!你知道我每天在家看她和我大哥亲密是什么感觉吗?!”明台激动的吼了出来“这就是我为何能对大哥开枪的原因!我爱上了自己的大嫂,我爱上了一个日本女人!曼春姐,如果你能把傅桃夭杀了,送到地狱来陪我,我会很感激你的!”   “明台,你还在嘴硬!”汪曼春觉得这就是他的诡计,扔掉了鞭子,拔枪对准了傅桃夭“好啊,我现在就打死她!”   “开枪!”明台突然如同疯狂的野兽一样剧烈挣扎着“对,打死她!”   砰!   汪曼春朝桃夭的肚子开了一枪。   “杀了她!”明台大喊着“桃夭,地狱里不分国界吧,我会去陪你的,你等我——”   高木这下这真的惊了,他没想到汪曼春会真的开枪。   众人都惊了。   明诚扑倒护住了桃夭,怒视这个嫉妒成狂的女人“汪曼春!”   “干什么?”汪曼春却漫不经心的看看自己的枪“走火了而已!对不起了,武田室长。”   高木惊的一身冷汗:汪曼春这个女人,虽然能干,可也太疯狂了,这可不是藤田长官的本意。   “我真笨,我就该说她是我们的人,是我们安/插在你们里面的人。”明台安静了下来,可是眼神却是那般恶毒“曼春姐,她是白娘子,白娘子就是她的代号,你赶快把她抓起来……这样大哥想救也救不了,看着孩子被酷刑杀死,她和大哥都会心碎的吧,还有她父亲也会被自己人清除掉,我该这么说的,也能救自己一下,呀,怎么都没有想到呢……”   “明台!”明诚转过头“你真的这么狠心吗?”做出了‘你简直无药可救’的神情。   “狠吗?”明台撇头,满不在乎“我怎么有她狠,一声不吭的就割碎了我的心,每天每刻,她和大哥甜蜜恩爱的样子;我更恨我自己,爱上了敌人!所以我要杀更多的汉奸、卖国贼,这样我才能好过一点。”   高木知道这招没有效果了:藤田长官失算在没预料到此人会有这样偏激的性格。   明诚扶起桃夭“大嫂,你没事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桃夭手都在颤抖“别人越希望我有事,我就越不能有事,我是妈妈,为母则刚!”她护住了自己的肚子“这个孩子,拼死我都会生下来!我要明楼抱着他,欢喜的不得了。”怒视汪曼春和明台。   朱徽茵这时候快步走来,在汪曼春耳旁说了几句话。   汪曼春美眸睁瞪“真的?”   朱徽茵点点头。   汪曼春立刻收了枪“武田室长请你离开刑讯室!”   高木不知何事,不过看起来武田美智子对明台的劝说是不必了,真闹出事来,不知武田弘一会做出什么来。   桃夭转头看向明台“你大哥让我来劝你,你就这样对我。”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明台泛出了一个花花公子式的笑容,虽然满脸血污“你是日本人,我是中国人,你是侵略者,我是战士,你应该被打死,这样日本人就不能破译更多的密码了,而且下辈子你重新投胎或许就真的是中国人了,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你简直疯了!”桃夭憋住怒色“你疯了!”   明台对她笑起,嘴唇微动了一下。   桃夭转身就走。   杀我!   这是明台没有说出却做出的话。   ……   汪曼春的办公室。   高木还没来得及想藤田芳政回报发生在审讯室的事,汪曼春就为梁仲春私自行动而大动肝火,当着藤田芳政和明楼的面发生了相当严重的争执,让藤田芳政气的再也坐不住了,走出办公室。汪曼春立刻追了出去,梁仲春不能让汪曼春在藤田芳政面前专美,自然也跟了出去。   汪曼春的办公室里只留下明楼一人。   藤田芳政虽然表面对梁仲春褒奖了一番,但实则他现在更偏重汪曼春“好了,说正题吧,武田美智子的出现有什么效果吗?”   “没有。”汪曼春也非常失望“暂时还没有问出我们想要的东西。”   “真是块硬骨头。”藤田芳政倒对他刮目相看了。   “武田美智子虽然没用,不过明镜已经到楼下了!”汪曼春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了。   藤田芳政对于汪曼春此时说出这样的话自然知晓用意“她来了?你有计划吗?”   汪曼春终于可以报仇雪恨了“当然,您就等着看好戏吧!”   ……   桃夭站在窗口前。   明诚端了水过来,可能是因为刚才汪曼春做的太过火,所以高木没有再让其他人监视他们,屋子里暂时只有他们二人“喝口水吧。”   桃夭从衣袋里拿出一块糖“大姐快要到了吧。”搁入嘴里“药物发作却还需要一点时间!”她必须撑住。   明诚看看表“会发生什么呢?真的不会有危险吗?”也知道了汪曼春阴险的计划,她利用孤狼将明台被捕的消息告诉明镜,为了不让汪曼春怀疑,莫林他们就不能不让大姐来这里一次。   “比起你们要打死他,这样不是更快捷。”桃夭从明诚那里知道了明楼的计划“不过该做的还是要做的,对了面粉厂的电台,我借用了。”   “嗯?”明诚可是特意浪费了那部电台“电台呢?在哪里?”   “秘密。”桃夭含着那粒糖,看着窗外“大姐来了。”   “哪儿?”明诚也立刻往外看去,果然看见明镜走入了76号,莫林倒也是进来了,只是他在门口并没有入内“汪曼春,要做什么?”   “当然是羞辱大姐了。”桃夭喝着水“她有一点和你大哥一样,睚眦必报。”   “这点你不是吗?”明诚看了她一眼:汪曼春最好不要真对大姐做什么,瞧身边人的模样,估计待会儿也不会让汪曼春好过的;现在大哥在汪曼春的办公室也在看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楼下。   明镜一脸焦色快步走到汪曼春面前“您好,汪小姐!”   汪曼春得意的笑着“您好,明大董事长!”嘲弄之语毫不掩饰“刚才门卫给我打电话,说您亲自到76号来,说要见我,我还真是吓了一跳!”   明镜局促不安,低声下气“汪小姐,我本来是不应该来麻烦您的!但是我家明楼最近实在是太忙,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是不得已才来找您。”   看着嚣张跋扈的明镜在自己面前这般低声恳求,汪曼春心里那个高兴“哦,那我就不知道了,明董事长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汪小姐,我刚刚从苏州回来,就听说我家明台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竟然被抓到了你们76号里来!”明镜着急解释“竟然还被套上了什么抗日分子的名头,您知道我家明台虽然顽劣,但他一向胆子小,是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的,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是嘛,明大董事长。”汪曼春就是要她急“你究竟是真不懂事,还是装不懂事?”   “你!”明镜现在有求于人,被噎也不能反驳。   “我告诉你,你最好搞清楚,明台被我抓到76号里来的,有事实,有证据,他可不仅仅是你说的顽劣之徒!”汪曼春在明镜的急火上再添一把火“你想要带他走,没那么简单!况且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他是走不出去的。”   明镜急色“你把他怎么样了?”   汪曼春笑着“我想把他怎么就能把他怎么样!”   明镜慌了,说不出话来。   “不过你那个宝贝弟弟还真是,一身贱骨头!”汪曼春就要看她现在这个狼狈不堪的样子“我怎么敲打都敲打不醒!”低头动动皮鞋“你看看我这好好的一双皮鞋,愣是被他给弄脏了,溅了我一身血。”   明镜低头看到了那血,猛抬头“汪曼春,你这个畜生!”   “骂我?骂我有用吗?骂我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汪曼春就是要她急要她慌,这样戏耍起来才有意思,才够解恨“要不这样吧,你把我这双鞋擦擦干净,我或许可以考虑让你见他一面。”动动自己的鞋子“怎么样?”   明镜低头看着汪曼春的鞋,没动。   “不擦是吧。”汪曼春踏踏脚“这才是你明大董事长做事的风格,宁折不弯。”   明镜低着头,眼泪一颗颗往下落。   “那我走了,您就在门外静候,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令弟就会被抬出来。”汪曼春见她落泪心里的痛快就别说了,说罢便转身。   明镜急呼“等等!”   背对明镜的汪曼春笑起,转过了身。   明镜双膝一屈,跪了下来。   在上面看着的明诚紧握了拳头“你不去,我去!”   “你去,满盘计划皆输!”桃夭又喝了一口水,放下茶杯,转身走向门口,拉开门,外面是小秦。   “武田室长,你不能出……”   “巴嘎!”桃夭抬手就打了小秦一个耳光“你算什么东西,不要给脸不要脸!”   小秦被打就想拔枪,但是明诚更快拔出了枪对准了她“就算我家出了事,我大嫂还是武田将军的女儿!”   桃夭看了一眼旁边的高木,一句都没说,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楼外。   明镜双腿屈下,正用自己的袖子给汪曼春擦鞋。   明楼在楼上窗边看着:大姐!   汪曼春高高在上的俯视终于跪在自己脚下的明镜“明镜,我23岁那年就在你家门口发过誓,我一定要嫁给明楼!我现在就是在等你咽气呢,你头天死,我第二天就会进门,我会以明家大少奶奶的身份亲自给你发丧!看在你是明楼大姐的份上,我想送你一份小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拿出了一块手帕“因为这是明台的东西。”随手扔了下去。   明镜看见有东西落下,还带着血,捡起,拆开,看见里面的东西被吓坏了,却还是没有扔掉。   “这是我从明台手指上一根一根拔下来,十个手指甲。”她垂眸瞧着明镜依然跪在自己面前“一个不小,通通都是连根拔起,您数数!”   明镜捧着这块手帕,顿时肝肠寸断。   “还有这块手帕,明董事长。”汪曼春继续说着“您还记得嘛,想当年,我一针一线在上面绣了一对并蒂莲花,送给我师哥的,可它却被你一刀剪成两段,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明镜将手帕用双手紧紧握住,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当然这块手帕用来包明台的骨灰还是小了一些。”汪曼春却还在刺激她“不过用来包他的残渣废料是绰绰有余了,对不对,大(姐)……”   “我想你是没有资格称呼明瑞的姑姑为大姐的。”   汪曼春只顾着自己猖狂羞辱明镜,压根就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走了过来,转头。   迎面就被一大叠照片弹了个满脸。   因为猝不及防,所以汪曼春想动作都晚了,只得闭眼,不动,但是脸上的生疼告诉了自己她竟然在76号被人羞辱了!   “汪曼春,你不得好死!”明镜握着帕子依然跪在地上,已经被眼前的东西震惊的双手颤抖了。   汪曼春睁开眼,定睛看去:傅桃夭!   桃夭走到了明镜面前,弯腰从明镜手里拿过了那块帕子,摊开在手上,血淋淋的手指甲就在她手心里。   汪曼春笑起“刚才还怕的要死,现在倒不一样了,傅桃夭,你变脸可真快!你还是赶快还给明大董事长吧,这东西是我好心才给她留下的,等明台被执行了死刑,明镜连他的灰都找不到,还是留给她做个念想吧!就看在她跪地求(我)……”   桃夭微笑起来,将那块手帕连同血指甲全部摁拍在了汪曼春得意张狂的脸上“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明家不需要这种东西!”   在76号窗口看着着一幕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梁仲春暗忖了一句:明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啊!这脸打的,漂亮!   汪曼春大概自己都没想到傅桃夭在现在敢这样对待自己,任由手帕和血指甲落下,原本就大的眼睛这回瞪的更大了,脸上都是血污。   汪曼春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确定了脸上的血污,狰狞起来“你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桃夭昂首反诘“别以为一个和明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出事就能牵扯到明家!汪处长您应该没有忘记我的国籍吧。”   “那又如何!日本也有不识趣的人。”汪曼春现在并不惧怕她的身份了。   “我有国有家,当然知道国家利益高于一切!”桃夭适时的提醒她“不像您,什么都没有!”   汪曼春扬起手。   桃夭冷笑一句“汪处长,容我提醒你一句,我的民族不容人欺凌!”   “桃夭,不可以!”明镜怕她和汪曼春真的闹僵,汪曼春会更对明台不利“桃夭,你救救明台,你是武田将军的女儿,明台一定是被冤枉的!”抬手拉住了桃夭“桃夭,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救救明台!明台,明台!”   傅桃夭看向果然没敢对自己如何的汪曼春,抬脚,用脚尖踩住了一张照片,将上面的人狠狠碾压“别说是这些指甲,就是一点灰,我都不想留着;以明家大少奶奶的身份给我大姐发丧?汪曼春,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大姐说这样的话?哦,是我说错了,你根本就不是东西!”   汪曼春低头才发现地上那些竟然都是自己的照片,都是她过去的照片,独照,和师哥的合照,都有。   “都是我从明楼书房里找出来的,他可藏的真牢啊,我差不多把每本书都翻过了。”傅桃夭又换了一张踩碾“上次来76号帮忙我就留在了抽屉里,想着哪天得空就还给你,没想到随后就发生了汇丰银行的事,梁处长倒也没整理那间办公室,我刚才看见了想也应该还给你了,时机正好!”   汪曼春知道所有人都在看,但自己有明台在手里还会怕傅桃夭嘛,她就拿明台来让明镜打傅桃夭的脸“明大董事长,我的一片好心倒反成错了。”看你傅桃夭敢不敢在明楼面前对他大姐无礼“不过不要紧,要不然我把他十根手指都切下来给您留给念想。”   “大姐,十根手指留起来也费事,不如留一整条手臂做个念想。”傅桃夭依然微笑的看着汪曼春“我去弄个玻璃柜子,就搁您房间,让您天天看着念着曾经您养育了多年的弟弟要杀你的亲兄弟,连带大嫂都不放过,做标本的福尔马林我还弄的到。”   “桃夭,不要!”   “莫林,你是死人吗?”桃夭面对汪曼春,喊了一声“让大姐跑到政府机构闹成这样难堪,你是不是觉得让人看明先生和我的笑话很有意思啊!”   莫林走了过来,搀扶起明镜“大小姐,回去吧。”   “我不走,桃夭,你救救明台!”明镜挣扎着“明台,明台——”喊的声嘶力竭“明台——”   汪曼春冷哼了一声“既然是你的家事,就由你处理吧,我还要继续去审讯明台,或者这次还真可以卸下他一条手臂!”   “需要我找外科大夫指导一下吗?你的工作能力实在差劲,离我那么近开枪还能打偏了。”桃夭兰花单指揉揉太阳穴“是想用枪声吓得我把孩子流掉?”   藤田芳政在窗口看着“怎么回事?汪曼春又朝美智子开枪了?”   高木在他身边,是因为他需要向藤田芳政汇报武田美智子离开办公室的事“是,刚才在刑讯室内,汪曼春处长为了恐吓犯人对着武田室长开了一枪。”   “结果呢?”藤田芳政觉得武田美智子是恼羞成怒了。   高木将大概说了一遍。   藤田芳政大骂“愚蠢!没想到毒蝎到现在都还在耍阴谋!”什么喜欢她,他是想借他们的手做掉武田美智子!真把武田伤了,她父亲一定会想法设法为其报复的!从此特高课和梅机关就会更加不和!望向窗外。 ☆、第一百五十二章   楼下。   明镜挣扎着,拉住桃夭“桃夭,你救救明台,他最敬重你了,你有办法的对吧,你救救他啊。”   汪曼春得意的嗤笑一声“敬重?真的吗?是喜欢吧,武田室长……”   “我知道自己的魅力,所以我嫁了两次都嫁的非常好!”桃夭转头“这点汪处长自然是不知的,毕竟你都没有嫁出去过,还是赶快去做你该做的事,不要事业、爱情都输给我!”   “傅桃夭,你不过就是有个好爸爸!别得意,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汪曼春终于绷不住了,转身就走“明大董事长,等着吧,我会让明台切成块给你送出来的!”   “少过六十四块可千万别拿出来,丢人现眼!”桃夭也拉开了明镜的手“大姐,你闹够了没有啊!不嫌丢人啊。”抬头瞧瞧天“莫林,送大小姐回去吧,快要下雨了,家里就几个女仆和明瑞,我不太放心;这里的事一完,我会和明楼一起回去的……”   “啪!”明镜抬手就给了桃夭一个狠狠的耳光。   桃夭一个没站稳,踉跄的退了一步。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心?!”明镜挣扎开莫林,指着后退的桃夭“明台是我一手带大的,如果是明瑞……”   “明瑞才不会弑兄杀嫂!”桃夭转头对明镜怒吼“你知不知道刚才他要汪曼春杀我?要让我到地狱去等他!大姐,你心里到底是明瑞重要还是那个不知哪里来的人重要?!你不能失去明台,所以我该死,我的儿子可以失去妈妈?!”   “不会的,明台不会的。”明镜又瘫坐在了地上“你这个狠心的女人胡说,丧门星!”   桃夭用手背贴住被打的脸,正起身“明镜女士,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给汪曼春跪过了,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莫林上前。   “别碰我!”明镜大叫着“今天见不到明台我是不会回去的,傅桃夭,你给我听着,你有本事就让我见到明台,我便回去,你做不到的话就一边待着去!我要明台,明台——”   桃夭向莫林看去,莫林会意。   “别碰我!不然我一头撞死你信不信!”明镜对着莫林喊着“我要见明台——让我见明台,明台!”   桃夭不服气,上前就扶她,明镜抬手挣扎,打开了桃夭。   桃夭被她狠狠推开。   “小姐!”莫林一个健步上前拉住她“大小姐,我家小姐还怀着你明家的骨肉呢!”他头一次这么激动。   藤田芳政叹口气,亲自去往了汪曼春的办公室。   “明君,你也看到了,你家大姐跑到政府机构闹成这个样子,竟然连美智子劝说都没有用处,甚至连骨肉亲情都有些不顾了,实在令人非常难堪。”藤田芳政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明镜竟然推打怀孕的弟媳“现在任何人出面都不合适了。”做了烦请的动作“只能请您下去劝一劝了。”   “当然,我家的事当然应该由我来出面。”明楼在上面看到了全部过程,义不容辞“给您和汪处长添麻烦了。”   明楼出了办公室,看了汪曼春一眼,什么都没说,先离开了。   藤田芳政走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如果真的把明镜刺激的精神失常,以武田弘一和明楼现在的身份会让我们根本无法下台!”   “藤田长官您多虑了,武田将军现在一定很想您把事情完全解开,而明家这姐弟俩远比您想像中坚强,不用点极端手段很难让我们接近真相……”   “极端手段也不是让你随便朝帝国的精英开枪!”藤田芳政对此事非常不满“你已经第三次朝她开枪了吧,汪处长,虽然你抓捕毒蜂、毒蝎有功,但是我要告诉你,在你没有证据证明美智子在此事上有过错之前不要轻易伤害被军部授予功勋的人,如果她事后要找你算账,我会非常难做的!懂嘛!”   汪曼春抿唇“是,我懂了。”因为她是日本人,而是自己是中国人,不管自己再如何努力,这点是无法逾越的。   ……   外面下起了大雨。   许多76号的人都出来看了,梁仲春让人给傅桃夭送去了伞。   但她根本没撑,而是打开伞给明镜遮住了“大姐,明瑞最怕打雷了,我现在回不去,您就不能心疼心疼你这个侄儿?回去,好吗?”竟然又是出现下雨天,增加悲伤气氛嘛?!在心里哼笑一声。   莫林还是扶起了她“大小姐,我们回去吧。”想让她往回走。   明镜就是不肯“桃夭,你去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大姐求你了,他不是和特高课的长官很熟嘛,你不是和周佛海先生很熟嘛,让我见见明台,桃夭,让我见见他!我就是想见他一面!”又哭着求她“大姐求求你。”   “大姐,见面不是不可以,可您非要闹的这么难堪才来说?”桃夭自己淋着雨“您先回去,我来想办法,我倒要求求您,可怜可怜我家明瑞,回去,好嘛!”   阿诚看见桃夭淋着雨,立刻拿了伞跑了过去“大嫂。”   桃夭回头,看见明楼从高木手上拿过伞,撑开,走了过来“阿诚哥,你送大姐回家,快。”   “我不走,明台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去!”明镜死命的挣扎“你们抓了明台,就也把我抓进去!让我去替明台死,让我去替明台死!”   阿诚脱下风衣盖在瘫坐在地的明镜身上“大姐,走吧,别弄的更难看了。”边说边扶起了她。   明镜也看见了走来的明楼。   桃夭转身,快步走到明楼面前“不要……”   明楼撑着伞,看着她湿透的模样,将她贴在脸上的头发捋到耳后,并没有说话,而是将自己的伞交到她手上,桃夭没接。   莫林此刻拿了阿诚的伞站在了桃夭身后。   明楼便撑着伞,走向淋雨的亲姐姐,将伞递过去些,替明镜遮住了雨,十分为难的模样,尴尬开口“大姐,你还好吗?”   “我好不好,你还在乎吗?”明镜泣不成声,盯着明楼。   明楼无法面对她,垂下眼眸。   “明台到底怎么样了?!”明镜虽然知道明台会受尽折磨,但是当汪曼春将那些指甲给她看的时候她所有的防线都崩溃了,她现在是真的无法控制情绪了。   明楼硬着头皮“我会想办法。”   “想办法?你想什么办法?连桃夭都无能为力了是不是!”明镜火力全开的质问“你说给我听听!”   明楼低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明镜不由分说的就打开了明楼的手“我问你想什么办法!”   后面。   汪曼春和藤田芳政都站在屋檐下。   桃夭想上前,却被莫林拉住。   “你看看这是什么?”明镜手心里捧着是被桃夭拍在汪曼春脸上掉落下来的血指甲“你看它呀!”声嘶力竭的喊着,捧在明楼面前。   明楼的伞被打落,人也淋着雨了,但是他没有看明镜手里捧着的东西,依然还是好言相劝“大姐,他的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先回家去,回家去等我的消息,不要再逼我了,好嘛。”   “明长官,我求求你了!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你给武田弘一打电话,你是他女婿啊,明台是你弟弟,或者你把我也抓起来。”明镜真的有些无法控制了,拽住明楼大衣“你把我也抓起来吧,让我去替明台死,让我……”   “大小姐,你不要在这样了!”莫林独自过来“阿诚,我们送她回去。”   “大姐,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就算要打电话,你回家后可以亲自打电话给武田将军啊。”明诚也劝她。   “我不回去,明台在这里我能去哪里!”明镜胡搅蛮缠起来“76号没电话吗?我哪都不去!”   “大姐。”明楼也被雨水淋湿了,态度也不由从愧疚转为强硬,厉声“我请——你——回家!”   “家?”明镜痛哭不止“家在哪儿呢?家里的人呢?人都在哪儿呢?汪曼春这个畜生,她要杀你的弟弟啊,你都不知道救他,我以为你娶了这个更狠心的女人,家里的人就会平安,可是呢?她根本没想要救明台,她是不是巴不得明台现在就死了,不会连累她父亲和她自己,竟然要汪曼春把明台切成六十四块,她还是人吗?!她们这样对待咱们的家人,你的血性哪里去了?”明镜指着明楼的鼻子。   明楼低头,不与她一般见识。   “你还是不是明家的男人!?”明镜说到后面更是怒不可遏,抬手就狠狠打了明楼,手劲之大竟然将明楼都打的弯转了身体。   “大姐!”桃夭扔掉了雨伞,拉住明镜“这根本不是明楼的错,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这不是他的错,那是谁的错!?”明镜将矛头对准了桃夭,恶狠狠的看向她“他能有什么苦衷?!我今天才知道他也就是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投机分子!你知道他当初在家里是怎么跟我的说,你自己问他,他当时是怎么跟我,他说他是……”   桃夭突然觉得明镜这里演过了,只觉之后一阵雨水拍来——   “闹够了没有!”明楼的怒吼声同时响起。   啪——   众人只听狠狠的一声拍掌打在脸上的声音。   明镜呆住了。   明楼也震住了。   “小姐!”莫林大喊一声。 ☆、第一百五十三章   藤田芳政在后面也惊的往前一步。   “美智子!”明楼心慌的跑过去,将倒在雨水里的桃夭抱扶到自己怀里,但是桃夭完全没了反应一般“桃夭,你别吓我,桃夭……”   桃夭被雨水浇着,半边脸却立刻红肿了起来“明楼,她只是太疼爱小,叔叔了,别和她生气,有话,好好说。”   明楼抱住妻子,狠狠回头,吼出“大姐,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明镜没想到桃夭会为自己挡住这一巴掌,更没想到明楼会打的这么狠,竟然将桃夭打倒在地。   莫林不由分说的推开了明楼“小姐,你怎么样?我立刻送你去医院!”扶起她就往76号大门走“我这就给将军打电话去,要告诉他这一切!”   明诚站在雨里,似是无助的看莫林带桃夭离开了76号:后续正是进行了。   藤田芳政看向高木,高木立刻会意,拿了雨伞冲入雨中,跟随离开的人也离开了。   汪曼春看着这一幕心里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明楼没去追带着桃夭离开的莫林,对明镜更为凶恶“如果不是我坐在这个位子,如果不是美智子在,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讲话吗?”   逼着明镜都退了一大步。   “你早就被抓进去了!你求我什么?”明楼完全爆发了般“如果你今晚被抓进去,我怕你都活不到明天早上!桃夭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会想办法的,你还想让我们怎么样?你要我们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才能称了你的心?我告诉你,我早就受够了替你和明台收拾这些残局!大姐……”   “别叫我大姐,我没有你这个弟弟!”明镜也似乎恢复了几分“我没有你这个弟弟!”他竟然想打自己。   “你说什么?”明楼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指着自己“你没有我这个弟弟?!大姐,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吼了出来“我们才是亲姐弟,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明台是什么人啊?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而已,我们养他,养大他,教育他,到头来他做了什么?!他居然要杀我!如果不是我改变了行程,我早就已经死在他的枪下了,你知道吗?还有,刚才,就在刚才他还用计想要桃夭的命!你刚才问我家人在哪里?我告诉你家人在哪里,我的妻子被你打了一掌,又替你挡了一巴掌,她现在怎么我不知道,也许以后我都无法知道了!还有我儿子,明瑞怕打雷,可你呢却在这里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和我闹,大姐,我的儿子才是真正继承了明家血统的继承人!我为什么不接你电话,我和美智子为什么在76号不能离开,你真的不知道吗?汪处长说的真没错,你是真不懂事还是装不懂事啊——”   “不会的,明台不会要杀你们的,一定是你搞(错)了。”明镜往后退步,人也完全没了底气。幸亏有明诚一直扶着她。   “是你搞错了,大姐!”明楼现在完全被雨水淋湿了“他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从小溺爱他、娇惯他,让他任由性子胡来,才干出今天这种无法挽回的事,你以为我不想保他吗?”   明镜似乎是已经无力在争辩什么了。   “可是保了这么一个忘恩负义,是非不分的东西,我们会是什么下场?”明楼却没打算放过她“是,到时候我这个官做不成我无所谓,我不在乎!我是怕他把大姐你、把明瑞、把我们明家拖累到万劫不复!”越说越激动“到时候我们怎么向明家的祖宗交代!?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明长官。”明镜现在完全是失子般的弱母“难道,难道你就不救他了吗?我们怎么对得起他的母亲啊!”靠着明诚都站立不稳。   “所以你就要拿我的孩子来还吗?”明楼没忘记明镜推桃夭的那一幕,相信很多人都不会忘记。   明镜痛哭,摇头“不是的,我没有。”   明楼捋了湿漉漉的头发“好,大姐你既然这么想救他,我可以救他,只要你告诉我,我的死活你不在乎!桃夭肚子里孩子的生死你不在乎!你亲侄子的命你更加不在乎!明家的未来你也完全无所谓!只要你告诉我,你要用我们父子三人的性命来换一个来历不明、忘恩负义的人,我现在就进去救他!”   明镜现在只会哭了。   “你说呀!”明楼喊着。   明镜哭倒在明诚怀里,完全是无法自持。   明楼稍微动了一下身体,将怒火收敛住七分“我也不想大义灭亲,但是这种事情,我无能为力!”   明镜崩溃了,只是摇头和哭泣。   “阿诚,送大姐、回家!”明楼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命令。   “大姐,我们回家。”明诚搀扶着明镜往后走去。   留下明楼一个人独自在雨中伫立。   后面屋檐下。   梁仲春摇摇头。   汪曼春看向藤田芳政。   藤田芳政也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梁仲春转身呵责了看热闹的下属,驱散了他们。   藤田芳政看向一同前来的濑户“走吧。”濑户拿了伞,撑开走到藤田芳政身边,同他一起走向雨中的明楼。   明楼感觉到身边来人,微微侧转。   “明君。”藤田芳政很满意自己看见的“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于公于私我都表示非常的遗憾,回去好好安抚一下吧,别让明董事长太过伤心了,武田君那里我会亲自解释的,去看看美智子,她情况看上去不太好。您为稳定大局所做出的牺牲,我表示敬佩。”藤田向他微微鞠躬。   明楼微微低着头,没说一句话。   藤田芳政离开后,汪曼春打着伞就冲了过来。   “师哥。”   “别碰我。”明楼推开了汪曼春“我不需要同情和怜悯。”硬撑着昂首。   汪曼春不惧,反站在了他面前“我知道你伤心,可是到现在你还没看清楚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是真心爱着彼此的,我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要再抛弃我了!”   明楼呆呆的转眸“曼春,我没前途了,事业毁了,家也弄成这个样子,我打了美智子,她父亲一定会让我们离婚的……”   汪曼春最希望听到的也就是这个,上前,伸手安抚的抓住他的手臂,柔声“师哥,你还有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就是我的一切!”   明楼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是被她此刻的不离不弃感动。   汪曼春伸手就抱住了他。   明楼也回抱了她。   汪曼春手里的雨伞落地……   虽然淋着雨,汪曼春脸上却浮出了幸福的笑容,闭上眼:他,终于是自己的了!   明楼也抬手拥住了汪曼春:桃夭怎么样?!不会有事吧。接下来她会怎么对付怀里的女人呢?一定会更狠吧!   透过雨。   回到办公室的梁仲春站在窗口看着这一幕“闹了半天,姓汪的是为了这个呀。”身后站着朱徽茵“追男人追到这个份上,够新颖,够别致!朱小姐,学着点吧。”   朱徽茵低头,笑了一下。   梁仲春关上窗户“什么事,说吧。”   朱徽茵不敢隐瞒“阿诚先生临走前说,晚上想要约您见一面!地点约在您家。”   “嗯,知道了。”梁仲春现在完全被阿诚用自己的大夫人和儿子控制住了。   ……   晚上八点,上海饭店。   明楼本来该去看桃夭的,但是莫林根本没给他进病房的机会。   于是汪曼春将明楼拉去了上海饭店。   医院。   高木已经离开,离开前他也听高桥医生说孕妇现在需要静养,而且高桥医生会派护士一直守在她身边的。   确认他离去后。   桃夭换上了风衣,拉高了衣领,护士打扮的程锦云先走出了病房,莫林守在外面,二人确认好没有其他人后,让桃夭出来先走了出去。   “明夫人现在很虚弱,不要让人打扰她。”程锦云随后走出,假意屋内还有人的对莫林叮嘱“她需要好好休息!”   “好的。”莫林看向程锦云。   带着口罩的程锦云点头,端着医用盘子走了。   桃夭直接出了病房区,并离开医院,程锦云也已经改装从后面快步走了出来,而且很快走到了桃夭前面,将桃夭引领到一辆车前,程锦云拉开车门,桃夭就坐入了后面,关门,车启驶上路。   开车的是黎叔。   程锦云也坐了上来“房子已经买下,是以许鹤的名义买下的,契约也做到了以前的日子。”   “原来的房东呢?”   “已经回西安了,是我亲眼证实的。”为此她特地去了一次火车站“电台就在车后。”   “两套用于给特高课破解的密码已经启用了一套,今天就启用第二套。”桃夭坐在车内“既然特高课已经知道眼镜蛇这个代号,兵不厌诈,我就如法炮制送还他们一条美女蛇。”弯起嘴角。   明家。   明镜拉住明诚“桃夭怎么样了?你去医院了吗?她的月份不对,那里的医生会不会查出来啊?”   “大姐,不用担心,那里都已经打点好了。”明诚无法对她明说,那位负责桃夭的那位高桥医生是共产国际的人“你今天就陪着明瑞吧,大哥大嫂和我都不能在家了,还有莫林也得守在医院,如果武田打电话来,胡妈会处理的。”   “嗯。”明镜没有挨那一巴掌,所以人还算好,就是精神不太好“那么,明台呢?他们怎么救他?”人在76号,难道要冲进去?   “我们进不去,但他可以出来。”明诚看看时间“大姐,你就放心吧,我们都安排好了。”   明镜却怎么都放心不下“你肯定桃夭没什么吗?明楼打的这么重……”他原本想打的是自己吧,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想想就来气“你告诉明楼,不许他回家!”   “大姐——”明诚没想她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明镜十分严厉“没我的允许,不许他回来!那句桃夭经常威胁明瑞的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明诚无奈,但正事要紧,要求饶也等把明台弄出来再说“大姐,你也喝点姜汤,去去寒。”   “我会照顾自己的。”明镜示意他快去吧“小心点。”   明诚点头。   “姑姑,爸爸和妈妈还没回来吗?”明瑞不知何时到了房门口。   明镜连忙回身“没事,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明诚深呼吸了一下,转身离开家。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与汪曼春住处遥遥相望一幢楼的203室。   程锦云打开了房门,黎叔提着箱子先走了进去,桃夭垫后,确定无人也快步入内。   黎叔手中拿的正是莫林从面粉厂里拿出来的那部电台,三人立刻就组装调试起了这部电台。   程锦云有些疑惑“用这部军统的电台发送我们的电文,特高课的人会相信这是眼镜蛇的电台吗?”   “国共合作,而且毒蝎本人已经投靠共党的证据现在应该到了梁仲春手里。”桃夭拉线“所以他们的电台互用也没什么不可以,而且这部电台正是面粉厂里没有抄到的,如果在这里被发现,更能证明就是眼镜蛇发展了毒蝎,并且借毒蝎的手杀死了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南田洋子。”桃夭决定利用明家兄弟出卖明台的方式将某人变成自己的同志。   黎叔点头:对于她这个大胆的计划自己是赞成的,这样眼镜蛇就会安全;且私心里更是愿意这么做,能够除掉那么一个阴狠毒辣的女汉奸有什么不对,更何况她还对明台……抬眸“明家那位少爷怎么样?”用一个半旧的脸盆烧了一些白纸,做出经常烧纸的痕迹。   “我们的同志都是好样的。”桃夭坐到了电台前“王天风的眼光不错,大姐教育的更好。”调试起他们的那个频道“记住,对面就是汪曼春的住处,你们何时来,发点什么都会有人告诉的,但是要小心些,这附近的住户里也有政府机关的人,如果遇见知道怎么说吗?”   “一般不说话,逼急就说我们是76号的,在这里执行秘密公务。”程锦云已经从莫林那里知晓了。   桃夭调到了那个频率,让开位置,程锦云替补,手指搭扣在发报机上。   “发报的手法一定要稳,不要出现大的偏差,特高课监听组里有耳朵好的。”桃夭环视了一下房间“这里不要布置的像有人居住,但窗帘一定要拉上,不管白天黑夜,营造出主人经常不在的神秘感。”然后从风衣衣袋了拿出一颗很小的纽扣,这是她在汪曼春衣柜里某件衬衣的袖子上扯下来的,放在了窗帘之间:日本人最喜欢这种细节了。   黎叔按照她的吩咐将其他一些物品放入,他需要做的是要让这里看起来曾住过一个重伤的人却又被收拾过的痕迹。   “这里好了,就立刻赶去医院候命。”桃夭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黎叔和程锦云各自点头。   梁仲春家中。   “出了这种事,你不知道避避嫌,到我这里来干嘛呀。”梁仲春不愿意惹麻烦。   明诚拎着包“避嫌已经顾不上了,我来是找你帮我办件事情。”   二人坐下。   梁仲春放低声音“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什么事,明台现在在汪曼春手里,想要放了他,我实在放不了。”   明诚露出了一丝杀意“谁说让你放了他。”   “那你来找我干嘛呀?”不放他,还能杀了他不成?   明诚冷笑“杀了他!”   “杀了他?!”梁仲春露出了你疯了嘛的神色“你们明家不救他也就罢了,可也不能……”   明诚转头。   梁仲春又压低了声音“你们可都是国字辈的呀。”不至于吧。   “都是国字辈,那你想想我们为什么杀他!”明诚完全不在乎。   梁仲春呆萌的摇头:他想不出。   明诚正色“南田洋子谁杀的?”   “明台啊。”这个毋庸置疑。   “对,明台现在已经不是国字辈的了。”明诚接下此话“他投靠了共/产/党!而且上次他真想杀的人是我大哥!”   梁仲春真的是没有预料到“啊?他可是你们明家从小养起来的呀,他真下的去这手啊?”   “他这次落到汪曼春手上绝对撑不到底!”明诚很肯定。   梁仲春不这么看“他已经撑的够久的了,他要真想害你们早就招了,受这罪干嘛呀。”   “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明诚看看四周后,再面对梁仲春“我得到最新消息,共/党方面有一条眼镜蛇盘踞在政府机关之中很久了。”   “眼镜蛇?”梁仲春从来没听过这个代号。   “据我所知南田课长就一直在追查这条眼镜蛇,好像说已经快要接近目标了,谁知道就因为坐了我大哥的车她被杀了,不然也许她就能挖出共/党潜伏在政府机关里很深的高级特工。”明诚说的煞有其事“我和南田的关系你是有所知道的吧,我也曾经打听过,但是南田没有留下一丝线索;梁处长,你觉得有哪个军统跟明台似的,硬骨头到这种地步的?就是因为他早就投靠了共/产/党才会这样油盐不进!”   梁仲春不敢相信“真的有什么眼镜蛇吗?”   “这也正是要杀他的原因!我怕他因为想要保护这条眼镜蛇而把我和我大哥咬出来!”明诚十分着急“你等着瞧,他一定撑不过明天,我们一旦倒霉,你想,下一个会是谁?”   梁仲春此刻倒是有情有义起来“那就赶紧把他捞出来送走吧,毕竟是亲兄弟。”   “你傻啊,我大哥是什么人,武田弘一的女婿,你更别忘了我大嫂肚子里还有我大哥的孩子呢,她那么喜欢我大哥会不顾他?!总之我和我大哥怎样都能活。”明诚直接告诉他“可是明台就不一样了,他是共/产/党,他的心思和我们都不一样,真正不要命的!我们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尽早把他干掉!”   梁仲春有些犹豫不决:汪曼春现在在日本人面前独红,76号当家人的位子肯定就会被她夺走,但是如果自己能从明台嘴里得到有关共/党眼镜蛇的消息,也许事情会有转机也未可知啊。   “梁处长,杀了他等于其实是在救你自己。”明诚就是要让他难以决断,但表面上还是显出必杀他的态度。   梁仲春蹙紧眉头,他当然知道明诚说的不错“可他人在汪曼春那,我总不能冲进进去,打死他吧。”他怎样才能从明台嘴里听到有关这条眼镜蛇的消息呢?毒蜂已经死了,自己和军统的生意也不会继续,所以76号的这头把交椅他不能轻易让出,得想个法子,绝不能汪曼春让在日本人面前专美了。   “去找藤田芳政!”明诚给他指路。   “谁?”没听错吧“藤田芳政?他现在跟汪曼春穿一条裤子,我去找他,他能帮我?”你没问题吧。   明诚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打开看看。”   梁仲春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接过,打开了文件夹。   ……   特高课。   藤田芳政看着这份让他触目惊心的口供“明台他竟然是共/产/党?!”   “是,他亲口承认的。”梁仲春站在藤田芳政面前“这口供上有他的指印和签名。”   藤田芳政震惊之余还保持了怀疑“明台是汪曼春亲自审问的,她在做什么?”拿着口供“为什么是你来送这份口供?!”   “因为汪曼春压根就不会把这份口供交到您的手上。”梁仲春此刻不挑拨更待何时呢。   藤田芳政站起身“你的意思是说明台其实早就招供了,但是汪曼春一直掩盖事实,没有汇报到特高课。”   “是的。”梁仲春点头。   藤田芳政自然不解,要问一个为什么。   梁仲春眯着小眼睛“因为汪曼春就没想真正要明台的性命,她想要的,是这个。”侧身拿了两张照片递给藤田。   藤田芳政接过:竟然是汪曼春和明楼拥抱在一起的照片,   “这一张是今天下午明夫人和您离开76号以后拍的。”梁仲春为他说明拍摄的时间“这一张是今天晚上刚刚拍到的。”   藤田芳政看着汪曼春春风满面的挽着明楼,抬眸看向梁仲春。   “汪曼春很清楚现在正是挤走武田室长最好的时候,明台犯事被自己所抓,武田将军也许都会被连累,而自己却掌握了明台的性命,今天明镜女士大闹76号更说明明台这个弟弟在她心里的位置,明台要是真的死了,明家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她跟明楼就永远都不可能了。”梁仲春继续解释道“明台事出,武田室长现在一定很想杀了他以免他连累自己的父亲,汪曼春就等着武田室长为了维护父亲和明家反目成仇,她再在时机成熟时,千方百计地把明台给救出来,还明家一个人情,这样明镜的心里二位女子的功过就立见高下,她便能趁机让明镜答应她跟明楼在一起。”   “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只为讨男人欢心吗?”藤田芳政觉得不可思议,坐下“梁处长这个说法,恐怕有点耸人听闻吧。”   “一点也不。”梁仲春拿出男女之别的论调“藤田长官,您别忘了汪曼春曾经三次对武田室长开枪,三次啊!可见她对武田室长是多么恨入骨髓,却因为武田室长是日本人而拿她毫无办法,更何况男人与女人是不一样的,她汪曼春一介女流之辈,叔父汪芙蕖已死,汪家完全失势,奔前程能走多远呀;还是攀上明楼这个高枝更加稳妥,您忘了上次明镜给武田室长的那些彩礼,明家的实力可见一斑……再者她从来没忘了明长官啊。”   藤田芳政当然没有忘记汪曼春接二连三的对武田美智子动枪之事。   “这件事我也一直觉得蹊跷,我抓过很多人,不怕死的不少,可是不怕刑讯的少之又少,他明台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羔子,怎么审起来就这么麻烦呢?”梁仲春继续加火“知道看见这个我才明白,汪曼春处心积虑的计谋。”   “好了,说说你的意见吧。”藤田芳政不想听这些女人之间的阴谋诡计了。   “我的意见是将人带来特高课,由您信任的人亲自审讯,他是军统,能够这么快加入共/产/党说明他一定是被有一定级别的共/党分子策反的。”梁仲春上前一步“一来给汪曼春提个醒,让她知道您已经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了,要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案件的真正掌控者!二来,当初影子的事悬而未决,76号里依然危机重重,只有在特高课的监狱里才是安全的,明台既然已经招供自己是共/党,那么只要再努把力,他就一定能说出更重要的事来。”他没有按照明诚的意思要枪毙明台,而是玩了个心眼让藤田芳政将明台从汪曼春手里拿过来。   藤田芳政看着梁仲春,拿起电话。   高木在这时候冲了进来“长官,76号打来电话,说犯人毒蝎突然全身抽搐,好像快要不行了。”   藤田芳政猛的从椅子站起身“什么意思?”   高木只是接到了电话,并不知道实际情况“全身抽搐,大口吐血。”   梁仲春却好像想到了什么“坏了!藤田长官,当初,当初影子就是这样的,立刻,立刻给陆军医院打电话,派救护车,他可不能死!他死了,共/党的消息可就断了!”那可是他能和汪曼春争夺头把交椅的资本啊!   藤田芳政拿起电话,直接拨通了医院电话。   很快一辆救护车进入了76号。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战争进行到现在这个样子,我无时无刻不在苟延残喘地活着,为什么连点酒都不能喝?”明楼没有系领带,拿着酒杯倒满了酒“我一直认为,总有一天我会被自己信任的人杀死。”大口喝尽倒的酒,几分醉态的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往窗口处走去。   “师哥。”此时的汪曼春旗袍窈窕,追拿他手里的酒瓶“师哥,你不能喝了。”将酒瓶夺到手中。   明楼颓唐的回身,目光伤痛游离“曼春你知道么?我现在都不敢闭眼,因为我一闭眼,就会看到自己的尸体躺在那个冰冷的水泥地上。”侧身,抬手看向窗外“而凶手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我都能看见他的脸,现在我知道了,这张记忆中模糊的脸,应该就是明台。”说道后面又面对回站在自己身后的汪曼春。   汪曼春上前“师哥,放心吧,这个噩梦已经过去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明楼质问着,又激动的往后退了二步,控诉“为什么我总是全心全意的对待家人他们还是要欺骗我,他们利用我、背叛我、甚至要伤害我!”   此时正是汪曼春要将明楼拉向自己的机会“是,他们虽然是你的家人,但是他们并不理解你,他们并不明白你为他们做的这些事,你又何苦为他们继续痛苦下去呢?”她要利用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将明楼的人和心彻底从那些碍事人的身边拉走。   明楼抬手握住她的肩头“曼春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知道有些事情无法改变。”诉说自己的无奈“你知道对于我来说,血缘很重要,我对家人的情感也是割舍不掉的;而难就难在,这件事情我已经不知道怎样去了结,才能做到两全其美。”   汪曼春也明白明楼不可能立刻割舍掉对家人的感情,他太过重情。   明楼喝了不少酒,看似酒后吐真言的把所有情绪都宣泄出来了“我跟我大姐养大的明台他居然要杀我,他要亲手毁掉我们明家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产业,现在我大姐为了保他居然也要跟我翻脸。”颓废的竟然坐在了茶几上“我还剩下什么?一无所有,现在我的信誉已经丢光了,我还能信谁?我谁都不能相信。”仰头将酒杯里的红酒喝尽。   汪曼春走回他身边,将酒瓶放下,坐到他身边,柔声“你还有我,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背叛你,我也不会。”勾住他撑在腿上的手臂。   明楼转头,看着依然貌美如花的初恋情人,不确定的问“你不会么?”   汪曼春很坚定“绝不会!”   明楼抿唇,露出几分宠溺又看透了她的邪魅一笑。   汪曼春最怕的就是明楼那透彻一切的智慧,她以为自己把他拉下了那看透一切的高度,原来他还在上面,避开了他深邃又知情似的双眸“好,我承认,我之前确实怀疑过你,但那也是出于我职业的本能,即便是如此,我也只是想帮你撇清与这次事件的所有关系,否则日本人一旦介入了,那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为自己所做的辩解“我打听过了武田弘一绝对不会容忍威胁自己的事存在,他心狠手辣,万一他指鹿为马、混淆黑白,你到时候怎能全身而退呢?”   明楼似乎是被她的理由说服了,无精打采“虽然撇清了关系,但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伤心。”伤心外露于面“兄弟啊,我待他如亲兄弟啊!到头来他却对我势同水火、反目成仇,他甚至连我的女人都想抢!”   汪曼春知道他一直没提的人并不是不存在,上次樱花号事件时他因听闻武田弘一的名字死中求活的目光自己永远不会忘记。   “所以关于明台,你该杀就杀。”明楼痛下决心。   汪曼春抬手抱住他“师哥,你别伤心了,你还有我,还有我!”   明楼任由她抱着,转头看向窗外:桃夭,你肯定能救出明台,但是你要保证自己没事,你一定要保证!握紧那只打了她的手,死死攥住。   ——   一个小时后。   黎叔在救护车上看着浑身血淋淋的儿子。   桃夭将解毒剂打入了他体内“那□□分解的慢且有一些麻醉身体的副作用,所以他后面的刑讯体感会相对好一些,解毒剂会很快将这些毒物排除体内,放心吧,黎叔。”   穿着医生服的黎叔含泪点头。   程锦云看看外面“我们就这样把他带走不要紧吗?”   救护车他们出了76号时,救护车里是跟着76号的特务,后面还有车子押送,而特高课的人还在赶来的路上尚未赶到;桃夭就趁着这个防卫空档就撞上了后面跟的汽车,借着撞车、停车之际没开一枪的将四个特务送下地狱,黎叔也同时把押车的特务干掉。程锦云知道她厉害,但是她竟然以一对四,没让特工开一枪就弄死了四人,这份厉害真的让她诧异万分。   “没关系,就是要让日本人知道明台被劫走了。”桃夭坐在她身边“负责押送的5个特务都被一刀毙命,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特高课的人现在应该看见那些尸体了。   程锦云不解。   “这说明这几人认识劫持者,所以对劫持者失去了防备。”黎叔照顾着儿子,却回答着桃夭提出的问题“才会在顷刻间被人毙命,日本人会发现尸体就会知道被杀的人没开一枪,也一定会想到这一点。”   这时明台突然咳喷出一口血,有了反应。   “你,还要,设计谁啊?”明台微微睁开了眼,转向自己听见的声音。   “明台!”黎叔不由喊他。   桃夭也俯身“明台。”高兴于他的醒转“明台。”   “桃(夭)……”   “没事了,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让汪曼春血债血还。”桃夭贴住他耳朵“没事,你回家了。”轻抚他血肉模糊的手臂。   明台困难的笑了。   救护车越驶越远……   因为她加入了陆军医院的生意,所以医院外围一些事都渐渐被控制了,譬如停尸房、还有救护车这种并不直接接触病人的外线事宜,所以派遣救护车那块早就有内线了,不管何时出车都能有所保证。而76号那边会有夜莺随时盯着。   在他们用救护车带走明台后,这辆车会被遗弃在郊远,原来司机和随车大夫和护士则会在隔天被发现打昏在某处巷子里,处理此事的是林锡章老先生手下,他们是不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   特高课也派人前往了76号和医院,但是76号说人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而医院方面则说根本没接到什么来自76号的重病患者,然后路上也发现了被人杀在当街的76号人员。   藤田芳政猛拍桌子“上海的治安竟然已经到了如此猖獗的地步了吗?竟然直接劫走了76号的要犯,立刻通知宪兵队,封锁进出上海的所有交通要道,车站码头,挨家挨户的搜查!我就不信他能飞出上海!高木,马上就去,一定把毒蝎重新捉拿归案!”   “是。”高木立刻出去。   梁仲春拄着拐杖“我立刻回76号,召集人手,一定要抓回毒蝎!”   藤田芳政心里正烦着呢“嗯。”   梁仲春走出几步,突然停住转身,小眼睛转了几圈“藤田长官,您不觉得这件事真的很奇怪嘛,虽然遭受了酷刑,但是明台可是被明家呵护在手心里长大的公子哥,他的身体素质一定好过很多人,竟然会突然发生和影子一样的问题,然后被人当街劫走,您不觉得奇怪吗?”   藤田芳政被提醒,抬眼“梁处长的意思是?”   “当初陈亮被证实是军统卧底在76号的内奸,他虽然被抓住了,可是手中没有说出他的上线是谁,我觉得怎么都不可能是毒蝎的。”梁仲春走回了几步“长官,有没有这种可能,陈亮根本就不是军统,或者本来的确是军统,却和毒蝎一样都被某个共/党策反了,如果是这样那就说的通了,陈亮在军火黑市抓住了来自军统的交易者,却放跑了下午来做交易的共/党买家,他或许早就看见明董事长了,便故意设下陷阱,想借明董事长而将明长官拉下水,您要知道共/党对明长官这种新政府的精英也是深恶痛绝的,他们未必会暗杀,却绝对不会放过。”   “你到底什么意思?”藤田芳政眯起眼。   梁仲春露出了一个阴狠的表情“我怀疑76号里有中/共特工眼镜蛇!”   藤田芳政蹙眉“你也知道眼镜蛇?”这可是特高课内部的事。   梁仲春不敢隐瞒“有所耳闻。”   藤田芳政想起明楼说过每个情报人员都有自己的情报链也不再追究“哦,你为何这么说?”   “因为76号只成功破获过不少军统和中统小组,虽然对共/党分子也在追查,但是效果甚微。”梁仲春说出了一个日本人自己都很疑惑的事“而且这次的事真的很奇怪,接连两次,影子、毒蝎都发生了同样的中毒事件;影子事后我派人调查过,影子此人是中统特工范江海的得意门生,范江海在天津潜伏多年差点就被武田将军抓住,却在最后时候被人送出了天津,这个就很让人怀疑!那时候天津军统和中统都已经被武田将军消灭殆尽了,谁还有能力送他离开天津,就只有和重庆联合抗日的共/党了,影子被抓,却死于非命,我们是不是能假设他的的死确实是个意外,不是意外他中毒,而是意外他的死亡,或许上一次也有人正准备在医院动手想救走他。”梁仲春虽然贪财好色,可他一点都不笨,甚至还有些许小聪明“而这次对方有备而来,就是想利用明台的中毒让我们疏于防范,就此下手!”   “梁处长你这么说也的确有道理,不过如果你认为76号有中/共特工,那你不是也有嫌疑。”藤田芳政不愧是老牌间谍“因为别忘了,刚才是你的一句话才让我打出给陆军医院的电话。”   “嗯?!这……”梁仲春被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藤田长官,如果,如果是我,我就压根不会来说此事了,哎呦喂,藤田长官,你可要相信我啊,如果我是,我干嘛还要让您把犯人带回特高课由您的人亲自审问,我这不是自寻死路嘛,而且我真的不知道他也会出现中毒症状;审讯他的事都是汪处长一手把控,跟您说实话,明台自从进了76号,我可是连面都没和他照过啊,我冤啊。”   “好了,别在我这儿喊冤了,抓住明台就一切都清楚了。”藤田芳政赶他走,其实他当然也知道梁仲春不太会是眼镜蛇,之所以吓唬他是要他尽全力将明台抓回。   梁仲春直起身“是,卑职一定尽全力抓回犯人,以证清白!”听见藤田芳政这么说梁仲春反而放心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翌日。   汪曼春醒来,头疼欲裂,坐起身看看周围,自己的大衣盖在了身上“师哥。”喊了一声却没人回答,猜测他是不是已经去医院看傅桃夭了,毕竟她怀着他的骨肉,失望之余拿着站起身。看见有服务生来打扫,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下“唉,服务生,昨晚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先生呢?”   “你好,女士。”服务生不知“先生?对不起,我没有看到。”   汪曼春的心又往下坠了下“谢谢啊。”   “不客气。”服务生去做事了。   汪曼春看看空落落的大厅,穿上大衣:自己还有事要做。   “曼春,不吃早饭就走吗?”身后传来明楼的声音。   汪曼春转头,看见明楼端着早餐走下楼“师哥。”他没走,欣喜走回。   明楼已经换了衣服,焕发精神。   “师哥,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汪曼春看着他就高兴。   “你喝醉了,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这里呢。”明楼体贴说着。   汪曼春下垂的嘴角又上翘了,笑的那般甜蜜。   明楼单手拿着早餐“吃点吧,吃了我们一起去上班。”   汪曼春怎会拒绝“嗯。”   ……   明楼将汪曼春送去76号后没有去办公室,而是去了医院。   莫林开门让他进去。   明楼走入病房,这次桃夭是真的在休息,穿了病服睡的很熟,他拿了椅子放到床边坐下,看着妻子的睡颜,又瘦又苍白,半边脸却还是肿的,抬手抚抚她的脸颊。   桃夭本来就浅眠,又是在她最不喜欢的医院,睡眼惺忪“来了?”   “嗯。”明楼收回手“高桥医生对我说你的状态不好。”他来病房之前去见过高桥医生了。   桃夭看看门口,压低了声音“这些日子会很辛苦,静默吧。”   “你也是。”明楼用她的手贴住自己脸颊“你可没资格说我。”   “我无法静默,要让我们的孤狼变成真的,得回天津。”桃夭微笑起“现在汪曼春应该知道小叔叔失踪了,她一定会再联系孤狼,得切断这个联系不是。”那么去天津是最好的选择,也让汪曼春明白孤狼投靠了自己!   明楼点头“你好好休息几天再走。”   “时不我待,更何况现在最好的机会,那一巴掌可真够狠的?我的脸还肿着呢。”桃夭压压自己的脸颊“疼!”   “下不为例,我保证!”明楼握住她的手,心疼内疚。   “都不怕你杀,还怕你打啊,更何况真打你打得过我吗?”桃夭用自己的额头撞了一下他额头“傻。”不喜欢他蹙眉的样子“想必日本人很快就会来我这里,我们又得吵架了。”   明楼也知道明台被劫走,藤田芳政缓过神后一定会以‘保护’为由将明家置于他的监视里,就是在日本医院的桃夭也不例外“吵架可以,不许说离婚!”   桃夭瞅瞅放在桌上的照片,那是梁仲春派人送来的“相片照的不错,明台说我上照,我倒觉得汪处长也挺上照的。”口吻忍不住酸溜溜的。   不等明楼说话,听到了敲门声,但没人进来,应该是守在门外的莫林发出了警告。明楼起身,狠狠咬吻她的唇“去天津不许去见沈西林!”   病房外。   濑户看见了莫林,莫林也同样看见了带着日本宪兵而来的他,但是不等他们寒喧,病房里就传出了声响。   莫林立刻转身推开了病房门。   “你走——”里面传来尖利女子的声音“我等了你一个晚上,你为什么不来?现在知道来看我吗?你和汪曼春春宵快活好了,才轮到我吗?!明楼,你给我滚!”   “美智子,你就不能理解我吗,汪处长和我只是认识的师兄妹!”明楼的低声下气也传了出来“什么春宵,没有的事,我喝醉了,汪处长也喝醉了,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孤男寡女都喝醉了,却说什么都没发生,你去问问别人,谁会相信!?”桃夭赤足站着,将床头柜上的照片扔向他“你滚,你给我滚!”   “小姐。”莫林入内“医生说的你不可以这么激动,你的状况不好。”   “莫林,赶他走!让他滚!”桃夭红着眼,捂住了自己的脸,蹲下“我要回天津,你立刻送我回天津去!”   “明先生,您还是先走吧,小姐这样激动对孩子也不好。”莫林对明楼摇头。   濑户低头看见地上的两张照片,是汪曼春和明楼的,一张拥抱,一张相伴“明先生,武田室长现在这样伤心,我觉得您还是暂时离开比较好。”   明楼脸上闪过狼狈“好吧,莫林,你先照顾她一下,桂姨马上就来,我晚上再来看她。”   桃夭被莫林扶坐回病床上“我不想见你——”说罢躺回床上就背对他“莫林,给阿秀打电话,给我整理东西,我要回天津去。”   明楼想说什么。   莫林拦住了他“明先生,请吧。”   “阿秀要照顾明瑞,胡妈身体也不好,我让桂姨来医院照顾你了。”明楼叹口气“你先休息吧。”   背对他的人只传来轻呜呜的哭声。   濑户是知道工作状态中的她,那是一个多要强的女人。   明楼无法,转身离开。   莫林也让濑户离开病房,不要打扰桃夭休息。   “你们怎么会来?”莫林见过濑户,知道他是特高课的人。   濑户很严肃“明家那位小少爷被人劫走了。”   这个消息让一向冷峻的莫林也稍稍改色“劫走?在76号里?”   “不是,说是有中毒的迹象,派了救护车,结果押车的五个人全部被人一刀毙命。”濑户虽没见过尸体,但也听说了此事“所以藤田长官让人来保护武田室长。”   “这样。”莫林点点头“小姐昨晚一直在医院等明先生,可是他却没来……既然你们来了,就代我一会儿,我去给家里打个电话,小姐执意要回天津,怎么劝都不听。”   濑户表示理解,不管她在数学领域多厉害,始终都是弱女子,需要男人的保护,而现在她不能被自己的丈夫所珍爱,自然要去求父亲。   莫林很放心将桃夭的安全交给濑户带来的人。   医院大楼外。   明楼戴上手套,驻足,回身,看向窗口。   某个半开的窗口,窗帘后站立有人。   明楼转身,径直朝医院外走去。   ……   明台被劫走,让汪曼春近乎疯狂,直接带人持枪去往了明家了。但令汪曼春没想到的是明家外面直接由日本宪兵保护了,原来莫林在得到了消息后直接致电武田弘一,请他立刻让日本宪兵来‘保护’明家,言明就怕汪曼春用这个机会对明瑞少爷不利。   武田弘一远在天津,对上海的事只能听过三人汇报,莫林曾在刚到医院后就致电天津,说藤田芳政为了让明台开口诱使小姐前往刑讯室,汪曼春利用这点对小姐不利,分明就是要利用此次的事给小姐和他抹黑。所以明台被劫走的事分明是藤田芳政领导无方所致,但他一定会用明家转移目标,最好的补救就是请日本宪兵直接‘保护’明家,这样可以避免有人借机对明家人胁迫,也可以直接监视明家人,他们若真参与了劫持事情就一定会露出马脚,但若没有这也的确是一种保护。武田弘一便直接给相熟的日本宪兵队官员打了招呼,再和上海驻军高层打了电话,又和青田崛一通话一小时。   明家。   “桂姨?”阿秀接到了电话“桂姨陪我家小姐去天津了?你哪位啊?为什么总要找桂姨却不报名字?”   那里的电话先被挂断了。   阿秀也放下了电话:汪曼春,我们怎能可能让你再接触到桂姨呢,做梦吧你!   明镜在房间里听胡妈说以后一段时间内,外面都会有日本人,这样是洗清嫌疑最好的办法,至于她的安全请她放心,有自己和阿秀在,不会有事的。如果她要外出办事,她和阿秀其中一人也会随身在侧。   “姑姑,我想妈妈。”明瑞被她抱在怀里。   明镜搂着他“妈妈很快就会回来了。”   明瑞仰着小脸“爸爸也能回来吗?我也想爸爸。”   “你爸爸啊……”提起明楼,明镜又恼火起来“别提这无情无义的人!”   三天后。   桃夭离开上海,带着莫林和桂姨,在高木的护送下踏上了前往天津的火车,明家无人来送。   日本人依然封锁了出入上海的各个交通要道,在市内更是几乎挨家挨户的搜查,特别是医院,特高课想着明台受了那么重的酷刑一定会需要救治,于是对上海大小各种医院诊所都进行了非常严格的调查,但是毫无线索;汪曼春则是对那些和明家关系不错的客商严查,他们的厂子、仓库都重点盘查,可那些人能在日本人占领的上海滩依然做着生意自然也是有着自己门路的,汪曼春原本就不好的声誉现在更因为那些人在各处的告状而更黑,不过汪曼春并不在乎。   可就算他们这样追查,明台依然好像从上海消失了一样,根本没有踪迹。   市政府办公厅。   明楼站在窗口,现在他的办公厅外面有无数的狗跟着,特高课的,76号的。   明诚端着茶走了进来“大哥,红枣茶,大嫂吩咐你要喝的。”走到他身边将茶递过去。   明楼闻着甜香的枣味“你也被监视了吧。”接过,喝了一口。   明诚轻笑“放心吧。”将声音完全压成气声“他恢复的不错,大嫂留了几支盘尼西林;那部电台也开始启用了。”   明楼喝着红枣茶,弯起嘴角。   “大姐还是说不让你回家。”明诚倒了一盆凉水“林先生说他在市政府附近有一间很不错的公寓,要不先去那里住几天,总是住在办公室也不好。”他拿到了钥匙。   “明瑞好吗?”明楼放下茶杯“他有没有好好吃饭,乖乖听话?”   “他很好,就是特别想你们。”明诚觉得他好可怜“总是说你答应他要带他出去玩的。”   对儿子,明楼有无数的愧疚“等忙过这阵子,就带他去玩,他启蒙老师的事也一直拖着。”   “大姐现在也不太出去,反正公司的事有林先生盯着,不用太担心,她就在家教导明瑞三字经千字文。”明诚回家的时候看见了“明瑞学的很不错,已经能背很多了,说是等你们回家要背给你们听。”   “没有也就没有。”明楼转回办公桌“可是有了他,真是多了很多牵挂,特别是他妈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竟然直接从医院去火车站,在医院连个电话都不给明瑞打,回到天津后也没有给自己或者家人打过一个电话,虽然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时,可打个电话都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161 [存稿箱]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最暗之月 2939 0 0[查看] 清缓存 162 [存稿箱] 第一百五十八章 看望明台 3496 0 0[查看] 清缓存 163 [存稿箱]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含笑肃杀 3561 0 0[查看] 清缓存 164 [存稿箱] 第一百六十章 独守空房 3969 有人想要我双更否? ︿( ̄︶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半个月后,特高课监听组向情报一室提交了新截获的密文,情报一室的人在室长不在的情况下只解开了一半,这一半也让他们非常意外,竟然出现了眼镜蛇和毒蝎两个隶属不同组织的代号。   藤田芳政非常重视此事,要求监听组立刻弄清楚这部神秘电台的方位,同时要求情报室立刻完全破译出密文的内容。   “藤田长官。”高木接到了一个消息,特意来向他报告“梅机关破译了美国海军的密码,已经呈交上大本营,据说密码破译非常成功,美国海军的动向已在我们的监控下。”   藤田芳政抬头“什么?”   正听着藤田芳政命令的濑户想起了什么“高木君说的是美国海军?”   “是。”高木点头。   濑户低下头“在陆军医院的时候武田室长空闲时候就在破译一种密码,她说破译能让她心情平和,我想应该就是那份密码吧。”   藤田芳政脸上十分严峻“她在密码领域的天赋不能小觑。”   “军部的长官们非常高兴,我也听闻另一个消息!”高木上前一步“武田室长通过武田将军向军部长官提议,要求放弃我们掌握的有关第三战区中国军队的密码,因为她认为这个密码来路不明,不能轻信;长官。”   藤田芳政沉下脸,站起身拿起电话,拨通了某人的电话。   76号汪曼春办公室。   汪曼春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办公桌上也都是有关明台案件的文件,但是堆放的杂乱无章,明台的失踪让她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就算她拼命想要找到蛛丝马迹都是毫无头绪。因为毒蜂死了,郭骑云和于曼丽也都死了,明台什么都没说,面粉厂被梁仲春抄了,所有文件都已经在她桌上,但是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电话铃响。   汪曼春紧张的挥开桌上的文件,接起电话,以为是还在外面的人找到了明台的下落“喂?有消息了吗?”   “汪处长,看来你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有关毒蝎下落的线索。”藤田芳政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汪曼春咬唇“是,不过藤田长官,请在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抓回毒蝎的,我现在……”   “暂时放下毒蝎的事吧。”藤田芳政命令“我们现在应该把精力放在对第三战区电台的侦听上,否则你得来的密码本将毫无用处,做事要分清轻重!”说罢就挂上了电话。   汪曼春则扔掉了电话,颓唐的瘫坐在自己的座椅上。   ……   明家。   明瑞将薄毯盖在明镜膝盖上“姑姑,这样就不冷了对吧。”仔细的抚平毯子上的褶皱“暖和吗?”   “暖和。”明镜抬手摸摸他的小脸“我们明瑞怎么会这么体贴啊。”   “阿诚叔叔说的。”明瑞指向身后。   明诚走来“小子,去玩吧,你爸爸又买了好多礼物。”算是给小家伙的一点补偿,走来坐下“大姐,你还好吧。”   明镜也有几天没看见他了“我应该好吗?”   因为家里没老鼠了,明诚自然不需要防东防西了“明台恢复的不错,大姐你就放心吧。”   “他竟然想打我!”明镜这几天就在纠结这件事。   明诚能说什么“大姐,对我们的监视还会再持续一段时间,你能不出去就不要出去了,留明瑞独自在家不好。”   明镜看着黄昏的天际“如果不是桃夭替我挡了,他一定会打到我的吧。”   “大姐,大哥已经知道错了,更何况桃夭不是也没让大哥打到您嘛。”明诚哭笑不得“您就看在桃夭那么喜欢大哥份上,饶了大哥吧,明瑞也想爸爸了,这妈妈还在天津,一时半刻回不来,您总得让孩子见见父亲吧。”   “你别提她,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妈,一个电话都不给家里打,就算她不顾念我们,给孩子打个电话不为过吧!”明镜对她也有气“明瑞真是太可怜,睡着了还在喊妈妈,看着明瑞我就又想到明台,这俩苦命的孩子!”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眼泪,抬手压在了明诚的手背上“这些年,苦了你们了。”其实自己也知道,不是她狠心,是她怕打这个电话吧,所以就索性狠下心,桃夭是如此,想必明楼、明诚也是如此。   明诚看着明镜压在自己手背上的手,不由动容的也盖住了明镜的手背“大姐,一切都会过去的,桃夭也会保重自己,您就放心吧。”   明镜叹口气“你方便的时候给她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我真的很担心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明楼那下打的那么狠,她真的没有问题吗?去了天津,有没有去相熟的医院检查一下?天津离上海这么远,这火车坐下来她有没有不舒服?”   “大哥有打电话过去,可是她没接。”明诚知道她是忙,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绊住了她“大姐,你要保重你自己,因为还有明瑞要你照顾。”   明镜知道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和明瑞“嗯,我没有保护好明台,不会让明瑞重蹈覆辙的,他现在就是我的命。”   ……   又过了几日。   汪曼春将截获的第三战区密码交给了特高课情报二室室长,不久之后电文并破译好的第一条电文送到了藤田芳政手中,标志着对第三战区的来往电文破译已经正式启动。   藤田芳政接到电文后,立刻给军部打去电话“我是藤田,刚刚截获了第三战区密报,通知前线指挥部,电文从现在开始会源源不断送达。”   很快第三战区日本前线指挥部就收到了破译的电文,并通过这些电文对部队做出了相应的调整。   市政府办公厅。   明诚走到办公桌前,弯下腰“已经开始了;同时我也会通知夜莺,在合适的时候处理掉毒蝎案的资料。”第三战区的事已经开始,后续的事也会在适合的时候启动。   正在起草新经济改革的明楼略微抬头,不动声色,垂眸时却掩藏不住嘴角的笑意:她肚子里的孩子应该很会动了吧。   接下来的两个月内。   第三战区内的日军连续遭到了中国军队的围剿、埋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中华日报上说大日本皇军在第三战区遭遇持续抵抗也不过只是遮羞布而已,其实实际情况要比报纸上说的糟糕十倍。   上海某民居内,明台看见了黎叔买来的报纸,想起了老师毒蜂最后给自己的忠告‘不要相信任何人!’,脑中浮现三个字——苦肉计!一场牺牲了A组行动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性命惨烈又悲壮的苦肉计!   特高课。   藤田芳政气急败坏的将收到的最新战报撕的粉碎,扔在高木的脸上“截获的电文是个圈套,帝国军人的性命被一份假情报葬送了,这些愚蠢的特工,他们必须为这件事情负责!”   “是。”高木应声。   一个小时后,特高课。   汪曼春被日本宪兵架出了办公楼“你们放开我,你们竟敢抓我?!到底是谁下的命令!?我要见藤田长官,我要见明楼长官!”   高木大步走来,抬手就打了汪曼春一个耳光“住嘴!”   汪曼春被打蒙了。   特高课因此事受到的牵连之大无法想像,高木自然也在为自己的未来和前途担忧,对于这个傲慢的中国女人自然没有好脸色,对着士兵说“带走!”   汪曼春被带上了日本宪兵队的囚车,但她还在高喊“高木,高木!”   车子开出76号。   梁仲春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口,惋惜摇头。   朱徽茵走到他身后“梁处长,藤田长官刚刚下达了最新命令,从现在起暂时由您接手汪处长手上的所有工作。”   梁仲春弯起嘴角:果然说到做到。抬手将日本人需要而调出的汪曼春的档案随手放到了桌案边:这东西明天往特高课一送,汪曼春的命运就大概被决定了。   ……   稍早。   特高课侦听组的车子停在了某处,确定了电台的方位。   濑户挥手让日本宪兵将那栋楼都包围了起来,然后一家一家搜查。在二楼,日本宪兵蛮横撞开了一间屋子,冲入的人立刻发现了这里不像是普通的人家。   简陋的家具,只有床和一些柜子,窗帘大白天都拉着。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没有清理干净沾血的纱布棉花,还有几个药瓶,在大床上也发现床褥虽然换过,但是床板上有干涸的血迹,就好像有个浑身是血的人曾躺在这里过。在一个柜子的后面他们发现了藏起的电台,还有用于烧纸的铁盆。   于是这间屋子被特高课封锁,并追查房东是何人,更将这间屋子恢复原样,等候其主人再度出现。 ☆、第一百五十八章   黎叔住处。   明台睡着,在黎叔、程锦云的照顾下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多了,不过身体还是很虚弱。   有人走来,坐到了他床边的椅子上。   “你在偷看我睡觉。”他以为是黎叔,这些日子他因为养病都被闷在这间屋里,所以他要找些无伤大雅的乐趣调剂一下。   “你不是也偷看过我睡觉嘛。”回答他的是个温柔的女子。   明台猛的坐起,看向床边坐着的人“桃夭!”怎么是她?   桃夭微笑的看着他“你好,小叔叔。”   “真的是你吗?”明台立刻上下打量她:她穿着深色的衣裳,但是很明显肚腹已经大了不少,黑色衣裳外是白色毛衣,长发松松垂束于在一边“你怎么一点都没胖啊?我看其他怀孕的女子后面都会变的很胖。”她还是那么瘦,不过脸上终于有些肉了。   “很闷吧,养病的日子。”桃夭自然是知道的“我带来了不少书和杂志,你无聊的时候可以翻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明台见到她自然是很高兴“我这些日子除了黎叔就是看见程锦云同志,都快闷死我了。”   桃夭看见屋子里放了花“锦云不是给你买了花嘛,让你感受感受大自然的气息啊。”   “我整天都待在这个屋子里,都快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了。”明台的小少爷脾气又犯了。   “天就快亮了。”她这次去北方也是为了此事“你的入党申请被批准了,但是鉴于你特殊的情况,党组织决定让你离开上海,前往北方。”   “什么时候?”明台听到这个消息才恢复了活力。   “自然要等你完全康复。”桃夭这次去北方也做了很多的事。   明台一掀被子“我现在已经好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的身体好不好照顾你的人最清楚。”桃夭笑看他“别逞强,到了北方可就没有这里的人这般细心的照顾你了,还是养好了再去,北方不比南方,你的工作环境会比现在在各方面都差一些;你又是南方人,这一口上海腔在北方很扎眼,你的语言、说话方式都需要训练一段日子,所以边休养身体边做准备吧。”   “你回过家了吗?”明台小心翼翼的问她“大姐怎么样?大哥呢?阿诚……”   “对于明家的监视并没有结束,我是先来看你的。”她买了两份车票,一份是提早回的,一份则是过几日到站的“看到你恢复的不错就可以回去向大姐交代了。”   “你怎么交代,自己都未必养好了,我小侄女跟着你受苦了。”明台做出了一个别以为我不知的表情“你在北方一定马不停蹄。”   “是啊,因为有些事情要为你打点一下。”桃夭看向他的手指“指甲怎么样?”   “还没有完全长出来。”明台藏起手“你呢?没受伤吧。”   “小擦伤。”桃夭手臂上还带着一条口子“没事。”   明台看着她“你真的又……我要告诉大姐、大哥!”   “好,等过两天我让大姐过来看你,你就告状吧。”桃夭根本不介意。   明台见她这般宠溺自己的笑着,突然伸臂抱住了她“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喊了你的名字。”   “那是药的关系,你很坚强,我真的差点被你迷住了。”桃夭没有拒绝他的拥抱,抬手轻拍他的背“明台,谢谢你喜欢过我,我很骄傲被你这么优秀的男子喜欢过。”   明台抱着她没放“桃夭,谢谢你来看我,也谢谢你如此坦诚的说出这些;大嫂,谢谢你冒死来刑讯室看我。”明台知道那时候她的出现完全可能会出意外,聪明的做法就是和大哥那样置身之外,放开了她。   “我是家里唯一能去那里见你的人,自然要去的。”桃夭还是那般温熙的瞧着他“因为你是我的家人,是明瑞的小叔叔。”   “是,大嫂。”明台恢复了笑容“以后也会是明华侄女的小叔叔。”顽皮的对着桃夭的肚腹挥手“明华宝贝,我是你小叔叔,你听得到吗?”   桃夭哭笑不得:这个宝货。   明台收回手“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吗?”垂眸,有些死气沉沉。   “不,我猜到了结果,过程有些差错。”桃夭猜到他想说什么“在汇丰银行你没有取到密码,或者被汪曼春抓住,那么我会在明楼换你出来之后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明台惊的转头。   “他想替你死。”桃夭平静的告诉他“撇下大姐,撇下明瑞和明华,用自己换回你;我只能说你青出于蓝。”   “终于承认我厉害了吧。”明台苦撑着一个笑容:真好,原来自己的坚持这么有价值,宁可自己疼死,却免除了他们生死相隔之苦,免除了桃夭亲手‘杀’害大哥的苦,这也许是自己为她做的最值得的一件事了。   桃夭能体谅他心里苦“汪曼春被抓了。”他的小组只活下他一个,这种失去战友的痛她也承受过。   “这并不能让我高兴。”明台摇头“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吗?”   “你大哥在一开始就想让你出来,可毒蜂反问他‘我们都可以死,唯独你兄弟不能死吗’。”桃夭双手交握在身前“但最后他不让你吞刀片自缢也是想让你活下去,因为他知道明楼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你活下来。”   “可这样活下来并不是我想要的!”明台吼了一下。   “那么就为了大姐活着,她为了见你、救你,在76号里当众跪在汪曼春面前用自己的衣服替她擦被你的血弄脏的皮鞋。”桃夭依然平静的看着他“你能想像嘛,宁折不弯的大姐为了你忍辱负重的样子,她在76号中肝肠寸断的喊着你的名字。”   明台红了眼眶“大姐。”   “我的生死搭档也死了。”桃夭想起了那个人“我们一起选拔、受训,一起熬过生不如死的日子,一起在欧洲出任务,多少生死时刻我们一起撑过来;后来有一个任务,我们都猜到了我们当中一人要死,他选择了死,我选择了生,你觉得我是因为怕死才选择了生存?”   明台噙着眼泪看向她“不。”哽咽了下“你一定是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   “所以我怎么都不能死,我的命不仅仅是我自己的。”桃夭想到此事依然还是心如刀绞“我要完成更多的任务,将他的那份也活回来;明台,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但是做我们这行连这点都不能承受的话,我会认为你不适合做敌后工作,还是去根据地吧,或者让你哥送你去美国,远离危险,大姐会很高兴的。”   “你还是这样严苛。”明台的十指顶端都被纱布包着,每次换药都不亚于一次上刑。   “因为以后会遇见比此事更残酷的事,因为还有更大的战局在等我们,正面战场的劣势只能由我们这些人挽回,我们越痛苦,前方的战士或许就能少死一个、然后多杀一个敌人。”一定会的“这次的事让我看见了你的成长,郭骑云和于曼丽的死也让你真正的面对到了死别,后面就将是与大姐、明楼的生离了,我希望你能够真正的成长为独挡一面的优秀特工。”   明台没好气的嘟囔“你现在是以长官的身份与我说话吗?”她总能将他看透。   “我们没有长官,只有战士与小鬼。”桃夭借着轻嘲缓和了气氛“因为相信你,所以他做出了最艰难的选择。”   “别说了,你总在为他开脱。”明台最不满的也是这个“他不管做什么你都会找到最合适的理由为他的所作所为正名。”   “这是体谅。”她不否认。   明台瞪她“我是看在小侄女的份上不和你一般计较,不然——”   “就算我怀孕加受伤,你也打不过我。”因为你的状态也很差“搜捕你的命令并没有结束,虽然现在特高课和76号自己都麻烦不断,但就是这样时候你更不能麻痹大意,不然黎叔会有麻烦的,知道我对不听话的人是怎么解决的吧。”   “知道。”宰了!明台听到她刚才自己承认受伤“你在天津也会受伤?”   “为了窃取一份关于第九战区会战的内容。”桃夭没有隐瞒,也算是给他解解闷“日本人在明年下半年就会发动第二次攻打第九战区的战役,现在正是敌我双方情报酣战之时,为了给国民政府提供准备应战物资的时间,为了让前方战士赢得更广大的生存机会,我党做着需要做的事。”   “只窃?他们会调整部署啊。”明台的吸引力果然被她转移“这不是你做事的风格。”   “这份计划里包括了使用国际绝对禁止的毒气弹,我们通过共产国际将这份计划公开在了一份国外杂志上,迫使日本军方放弃这个计划,就算他们在实战中更改了毒气弹的类型,也让我们再度掌握了他们的一些动向,争取到了筹购防毒面具和药品的时间,做好减少我方军队伤亡的准备。”桃夭沉声“第九战区的将士们将会有空前惨烈的战役要打,我们在敌后就得为他们做到我们能做到的准备。”此刻不分什么党派,什么主义,有的只是打赢保家卫国的战争。   明台动容“因为祖国的利益高于一切。”   “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桃夭微笑“没有时间悲春悯秋。”   “是!”明台也笑起。   楼下。   刚回来的程锦云再次见到了莫林:他瘦了不少“你好。”   莫林点点头。   黎叔烧了热水来“锦云啊,你来的正好,给莫林换一下纱布吧,他的伤口崩裂了。”   “我没事。”莫林穿着黑色的衣服看不出什么伤。   “换一下吧。”黎叔倒了热水“铁打的身子也会锈,更何况你也不是铁打的。”   莫林不语。   当程锦云脱下他的黑色衬衣,胸口那紧紧缠着的白纱上都是血“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心口一紧。   莫林还是闷葫芦。   程锦云剪开那些溢血的纱布,黎叔拿来了新的,伤口很长,是有一些崩裂,得重新处理,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任务让他不惜性命也要完成“那任务,完成了吗?”说话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   “嗯。”莫林嗯了声。   程锦云就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说着话起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两天后。   特高课,藤田芳政办公室。   藤田芳政现在锐气减了七分,自责愧疚“这件事情不能责怪别人,只能怪我自己轻信,这个密码本完全是个圈套!皇军各部在第三战区破获的大量电文后来被证明全是陷阱,我方调整军事部署后进攻的时候遭受到了巨大的损失。”摇头“太痛心了。”   “汪曼春这次截取密码本的行动,绝不是那么简单;现在看来,整件事的目的只有一个——坐实这份伪造的密码本,就会导致我方在第三战区的大溃败。”明楼就坐在藤田芳政的对面,西装革履,又是那自信优雅的明长官了。   藤田芳政真的想不明白,身为76号情报处处长的汪曼春为何要冒这么大风险做出这种行为来“汪曼春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很简单。”明楼侃侃而谈“第一:攫取权利。汪曼春是一个权利欲望十分强烈的女人,76号二春争权乃是众所周知,她为了西风压倒东风,有着强烈的立功愿望,所以,伪造部分情报来证实密码本的真实性,也是升官的一种捷径。”看的那般透彻清晰。   “还有什么原因?”藤田芳政觉得不止是这些。   明楼大胆的做出了推测“我怀疑,她本身就是重庆政府的人。”   藤田芳政不由惊诧。   “汪曼春自出任76号情报处处长以来,从未受到过袭击,一次都没有。”明楼完全以旁观者的角度分析“她常常独来独往,无论白天黑夜,像南田课长这样的强权人物即便是前呼后拥,尚且遭到厄运,她汪曼春何以毫发无损、来去自如?此为第一疑!王天风此人,据查是军统的股肱心腹,即便是为了分权,也不至于反水,纵然反水,也应该去找梁仲春,毕竟梁仲春是中统反正过来的,他们二人有着同病相怜之处,可他却去找了汪曼春,为什么?除非是,本是一家人,关门好做事,此为第二疑。”   藤田芳政觉得他分析的很有道理,只是“明君,为什么事发当日,竟然不发一语呢?”   明楼无奈“当日,小弟被捕,被汪曼春确定为军统的特工毒蝎,我与妻子也被特高课监控秘密调查,当时即便我肯说,相信藤田先生也未必肯信;而我家小弟,在进入76号的第二天凌晨就突然身中剧毒,被人劫持至今下落不明,不知死活,当然,他罪有应得……可为何会在重重防守的76号内会中毒呢?而且据说是和当日影子一样的情况,此为第三疑。”   “可是你的弟弟的确亲手杀了毒蜂和南田洋子,而且他也承认了。”藤田芳政觉得他似乎还是不相信明台是毒蝎。   明楼眉头一直紧蹙这“我并没有说他是无辜的。我想说的是,即使明台是毒蝎,他也不过是被人洗脑,被人当枪使了,因为事实已经证明,第三战区的密码传递本身就是一场戏;还有就是,记得藤田长官对我说过南田课长曾经无比接近过一个代号为眼镜蛇的中/共特工,而明台执行的应该是枪杀我的任务,他为什么非要杀南田课长呢?这样不是很容易暴露嘛,万一没有杀掉南田课长,他自身就会有危险,可是毒蝎非要开枪,真的是因为立功心切吗?以往军统一个任务失败了是不会冒然再行动的,难道是他是想保护什么人吗?”   藤田芳政微笑反问“明君觉得他想保护谁?”   “这个我真想不太明白。”明楼摇头“只是明台被抓后一直都是由汪曼春审讯的,哪怕当中有人进入过刑讯室,但是所有用刑都是她一手把控,我真的想不明白明台中毒、失踪这些事究竟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做的,其实他到底是被人救走的,还是被人劫持的我们到现在都搞不清楚,我甚至都觉得随时会接到让我为弟弟收尸的电话;我们差不多快把上海都翻过来了依然没有找到他,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躲过特高课和76号几次三番的搜查?”   藤田芳政对于明楼的暗指还是有几分不解“可是听说,明君与汪曼春曾经有过私情。”   “是爱情。”明楼很坦然的直言面对“曾经美好,却为家族不容的爱情。所以她非常仇恨我的大姐和我的家庭;明台是由我大姐一手抚养长大的,她认为折磨明台就可以彻底打垮我大姐;还有美智子,她千方百计的想要美智子误会、离开我,甚至不惜对她开枪威胁,现在终于利用第三战区的密码事件把她逼回了天津;说到这里,我认为其实她最恨的人应该是我,毕竟是我先放弃了这段爱情,致使她疯狂如此,借着打击、折磨甚至是毒害、枪击我所珍视的家人来报复我,让我众叛亲离,一无所有,最终借日本人的手除掉我。”   藤田芳政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如果能认定汪曼春是重庆政府安插在新政府的奸细,那就太可怕了。”   “藤田先生,有道是无毒不丈夫。”明楼微微显露出了他人性里残酷的一面“人是最危险的,失控又不知底线的女人尤其危险。”   藤田芳政同意他的说法。   “长官。”此刻门口有人敲门。   “进来。”藤田芳政曾对外面说过他现在正在和明楼谈很重要的事,没有大事不许人打扰的,而现在有人来敲门。   濑户推门入内,走到了藤田芳政的办公桌前“报告藤田长官,情报一室终于完全破译出了那个共党的密码,请您过目。”将文件夹递过去。   “什么密电需要我立刻过目?”藤田芳政是接过了,不过还是质问“不知道我正和明先生谈很重要的事嘛!”   濑户低头,并没有回答。   藤田芳政打开了文件,不由正起了身,看见的三条完整电文是这样的:   ‘毒蜂被抓,军统死间计划开始,我会根据实际情况给予救助。’   ‘毒蝎中毒,实施营救。’   ‘第三战区密码事件已配合完成,我处境将极其危险,请求尽快转移。’   藤田惊的抬头“这是真的吗?”   濑户点头“是,应该不会有错,而且我们也查到了那套屋子的所有者是已死的转变者许鹤。”   明楼坐着,不动声色。   “你先出去吧。”藤田芳政震惊于手里的电文“告诉高木,对汪曼春的看管要加强,还有派人查抄汪曼春的家,立刻去!”   “是。”濑户走了出去。   藤田芳政合上文件夹“明君,你刚才说怀疑汪曼春是重庆的人,但是我现在有证据证明她并非军统的人,而有可能是延安方面的人。”   “什么?!”明楼震惊万分“延、延安?这?这太可怕了!怎么会?!”   “现在事情还没有完全查清楚,但是我相信假以时日一定会水落石出的。”藤田芳政似乎看见了一丝希望。   “我还是那句话,明台是咎由自取,如果藤田先生能找到他,如何处置全凭发落。”明楼义正词严“只希望能容许我为其收敛骨灰,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可以。”藤田芳政垂眸“明君,美智子回天津已经不少日子,你不打算去接她回来吗?”   明楼抿唇,苦笑“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如何有脸面去见武田将军,且针对我的调查监控还没有结束,我怎能离开上海,美智子又连我电话都不肯接……”   “事情其实已经很明白,针对你的调查监控已经结束了。”两个多月明家人没有任何不轨的行为,几乎是深居简出,明楼住在梅机关监视的公寓内,明家则由日本宪兵保护,家中也都有梅机关的眼线“只是现在明台还没有找到,就如同您所说的他到底是被救走还是被劫持的尚无定论,所以对明家的保护还需要有一段时间,不过对您个人的调查已经清楚了;这一次的事情再次证明了明君对帝国和新政府的忠诚,如果我当初能够听取你或者美智子的意见,也不至于犯下如此大错;你知道吧,美智子让她的父亲向军部陈诉认为第三战区的密码并非是我们自己截获的,这样的密码来历不明、不可以亲信,可惜当时我没能正视她对此事的敏感度。”还容忍汪曼春逼走了美智子,筑下大错,而美智子却在天津破译了美国海军密码,让梅机关再次于军部长官前露脸;当时只道她说第三战区密码是不可信不过是女人的嫉妒心作祟,没想到结果正是她担心的那样,而当时提出密码不可信还被叱责的武田弘一现在又炙手可热了起来,这让土肥原将军对上海特高课的工作十分不满。   “我知道她让武田将军提出此事,当时我都认为她不过是出于嫉妒心。”明楼与有荣焉“没想到,正如您所言她天生对数字、密码就有一种奇异的天赋和敏感度。”   藤田芳政起身。   明楼也起身。   二人相对。   “明君。”藤田芳政郑重其事“我向您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明楼低头表示谢意“这么说我可以离开上海前往天津了?”   “当然。”藤田芳政最近给武田弘一打电话,对方都没有接,他希望能够借着明楼修复关系。   明楼又正色“还有一件问题,想要向您请教。”   “什么事?”藤田芳政放缓了语气。   明楼直接了当“孤狼在哪里?”   藤田芳政蹙了一下眉头“孤狼?这个代号南田洋子在玉碎前曾向我提起过,但是自从她被杀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这个人的消息了。”   明楼从藤田芳政嘴里套到了消息:他的确也没见过孤狼“据我所知此人一直就在我身边,奉汪曼春的命令监视我和我的家人一举一动。”淡笑中露出了一丝杀意“既然您刚刚已经表示了对我的信任,那么我想此人的任务也就不再有意义了,其实本来就没有意义,特高课、梅机关,我的家里需要这么多帝国的谍报人员吗?”   “嗯。”藤田芳政也不得不承认明家的确是有些拥挤了“问题是我无法联系到这个消失的人,如果审问汪曼春时有所发现,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明楼昂首,微笑“那么我希望藤田先生能够尽快找到她,或者希望她已经被我妻子找到,不然如果让我先一步找到,恐怕就没那么客气了。”   藤田芳政看着这贵气的男子说不出一句话来:面上带笑,口吻肃杀。 ☆、第一百六十章   黎叔那里。   明诚陪明镜去见了明台,明镜看见他就不想走了。   “大姐,回去晚了该戒严了。”明诚知道明镜依依不舍“明瑞还在家等您呢。”   明台也不舍得,但是还是低声说“姐,早点回去吧,晚了路上不安全。”   明镜握着明台的手,柔声嘱咐“不管在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照顾好自己。”说着话眼泪也落下了“不用担心我们。”   明台点头。   明镜放不开明台的手,起身也没松手“等你离开上海,安顿下来,想法子让我知道。”   明台知道自己不该说,可是看见明镜又哭了“姐,北方是大嫂的地界,她都给我安排好了,您不用担心的。”   “别跟我提她,和你大哥真是绝配,都是这么无情无义!”明镜哭着轻骂“这么久了,一个电话都没有,明瑞想她想的晚上做梦都在喊妈妈,可是她呢……”   “姐,你不能怪她,有很多事需要她来做。”明台用手抹去她落下的眼泪“她胖了一点,肚子也鼓起来了……”   “你见过她了?”明镜是多聪明的人“什么时候?”   这时候明诚突然朝有不正常声响的大门处望去,瞥眼时似乎看见了某人的身影。   “……快走,快走,不知道我搞不定她啊……”   “大嫂!”他立刻追了出去。   明镜闻言也回头,就看见明诚抓住了某人的手腕。   “还敢跑!”明诚手疾眼快抓住了欲溜桃夭,就将她拉扶回黎叔家的天井“大姐,真的是她。”他怕有人听到没唤她大嫂。   桃夭睨眼,但还是乖乖回转。   莫林也跟着进来,关上了大门。   明镜一听,用手背抹了眼泪,也不顾刚才煽情的生离死别,大步走出,果然看见已经孕像毕露的傅桃夭。   傅桃夭也瞅瞅她,避开了明镜探照灯似的瞪眼。   “阿诚,你放开她。”明镜见到这大弟媳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明诚放手,明台坏笑的也走到天井处。   明镜在她身边来回踱了两下步“大少奶奶,您还知道回上海啊?我还以为您在天津就不打算回来了呢。”竟然看见了自己和阿诚还敢跑,好大的胆子!   “大姐,她还受伤了,手臂,伤口我可瞧见了,可深了。”程锦云给莫林换了药后也看了桃夭的伤势,明台硬要看,瞥了一眼看见了她手臂上的伤;这时不坑回傅桃夭更待何时:坑不了大哥我还坑不了你嘛!   “我一定把你扔哈尔滨去,冷死你丫的。”桃夭一指明台。   明台立刻委屈“大姐,大嫂欺负人!”随即朝她吐舌。   明镜瞪他们二人,一个也没放过。   “大姐。”桃夭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脚酸,我们能进屋说话嘛。”先服软。   “一个个,都一样。”明镜抬手一指,桃夭、明诚、明台“都仗着我爱护你们,各个都骗我,你们啊!”   “你搞出的花样,你解决。”桃夭哄不来明镜,就拿明台开刀“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就你这样还敢出任务?”明诚也没放过桃夭“大哥说的对,你的花样绝对不比明台的少!看见大姐和我还敢逃?”   “这不是逃,是战略性撤退;再说万一让别有用心的人看见我们一家在这里团聚,那可就糟了。”什么逃“所以我暂且撤退。”   “回上海不回家,你现在住哪儿?”明镜想起明楼一开始回上海时候“你啊,天注定要和明楼做夫妻,做出的事都一样,也住酒店啊?走,跟我回家,有事,有什么事比回家更重要的!你要是敢说个‘不’字试试!”   “不敢。”桃夭低头“好吧,那就先回家。”老公说的对,在大姐面前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姐,嗯,刚才见您和小叔叔那个伤心分离,画面很美,要不然你们再酝酿一下?”演出个姐弟分离完整版。   明镜咬牙“她伤那只手的?”   “左边?右边?”明台一下子忘记了“好像是左边。”   明镜抬手打在她右肩“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阿诚开门,由我拽着她,看她往哪里撤退!”这肚腹不小了,竟然还敢出任务“等你平安把明华给我生下来,我让你跪足小祠堂!”   “我能让老公代跪嘛。”老公就是拿来坑的。   明镜晙了她一眼“你们俩,一起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拿亲人的性命赌,一个根本不拿自己和孩子当回事!这对混账东西,真正是狼狈为‘奸’!   “大嫂,拜拜。”明台在后面挥手。   桃夭回眸瞪他,用嘴巴做了一个口型:哈-尔-滨!   明诚用手背盖住自己的窃笑:好端端的一场姐弟分别伤感戏愣着让小桃子搅和成了大哥跪小祠堂结尾,怎么过去没看出来她还有这喜剧的天赋呢。   ……   阿诚开着车,明镜和桃夭坐在后排,他真很高兴桃夭又出现了,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她正孕育的新宝贝多少可以抵消大姐心里因为明台受苦与分离而产生的悲伤。   莫林则回饭店整理东西,听他话里的意思等一下阿秀也会过去,其实他们出门时阿秀是跟着的,但是到了一个路口她就让自己先把她放下来了,虽然不知她是去干什么,但想必都和还在进行的计划有关。思及此阿诚透过后视镜看了后面一眼。   明镜拉着她的手“好快哦,都已经会动了。”一路上听桃夭说了好些孩子的近况,她都好想摸一下,不过现在在车里,不方便。   “其实一般16周就会动了,不过明华可能长的太小,所以前不久才出现胎动。”桃夭毕竟生育过“我在北京看的医生说孩子虽然小了些,不过还是挺健康的,只是我初期并未注意而饮酒,他希望家属心里要有个准备,如果不好……”   “呸!”明镜轻呵了一下“我们明家的孩子都会健健康康的,你别乱想。”   “大姐,你瘦了好多。”桃夭握着她的手,明镜的手虽不至于多软,但过去握着还有些肉的,现在和自己一样都是骨指分明了。   明镜因她这句软语不由红了几分眼眶“还不是因为你们,明台落在汪曼春手里没了半条命,你一声不吭就回天津一个电话都没有,阿诚也什么都不告诉我,就只会让我别担心别担心,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担心?”眼睛里含泪“明瑞整天妈妈妈妈的,你让我怎么跟他说?”别过脸吸吸鼻子。   “所以大姐,你就让大哥回来吧。”阿诚趁机劝道“大哥也是不得已。”   明镜原本的伤心因为阿诚提到明楼而变的冷硬“你这叫什么话,他连自己亲人的性命都敢拿出来赌!”虽然知道是苦肉计了,可是她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个坎“他也真下得去手。”   阿诚从透视镜里看向桃夭,不语。   “你去告诉他,他别想就这么过去了。”明镜短时间内根本不打算原谅这个亲弟弟。   阿诚其实借着明瑞早就提过许多次了,可是明镜就是不松口“那大姐,您到底要他怎样啊?”   “不是我要他怎样!”明镜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再度发生,所以现在就是杜绝明楼再次用亲人性命来做赌注的时候“你去问问他,他到底要怎样!?”他现在拿了明台赌,下次会不会就是明瑞?不行,她绝对不能容着弟弟再来一次这样的事情。   明诚无法了,再度看向桃夭。   “大姐……”   “你别想为他说话!”明镜也怒视桃夭“这次是明台,那下次会是谁?”松开了还握着桃夭的手。   “这次最先赌的不是明台。”桃夭看着她这样的动作“选择明台是王天风的计划,但是明楼其实有另一个计划,只是因为明台出色的完成了前期任务让明楼失去了指挥权,在王天风的计划里明台应该会死,但是最后王天风也许因为是真的爱惜这个弟子阻止了明台自缢,明楼更是冒着暴露的危险展开了营救计划;大姐,王天风问明楼‘我们都可以死,唯独你兄弟不可以吗?’你觉得做为一个忍辱负重的中国人他该怎么回答?”   明镜别开脸就是充耳不闻。   桃夭幽幽的叹了口气“如果按照明楼的计划来,他很明白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明台所遭受的酷刑他都会遭受,或许更因为他位高权重而让日本人更加痛恨,更会遭受非人的折磨;而且我为了自保,一定会陷害、出卖,最终让他死在我的手里;大姐,因为我有明瑞,更不能让武田借着明楼被捕而舍弃还不成形的明华,我只能做的更绝、更狠、更毒……”   “所以呢,所以你们牺牲了明台!?”明镜愤而转身“你不明白明台对我的意味着什么吗?”   “那我们把他送到美国去!”桃夭也忍不住正色“大姐,如果你觉得明台还是你怀里长不大的孩子,他不可以死,我们就把他送去远离战火硝烟的地方去!或者我该把您和明瑞也送过去!因为明楼、阿诚哥与我都随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为了最终赢得战争的胜利,我们都能死!”   “你!”明镜被她噎住。   阿诚又通过透视镜看了后面一下。   桃夭伸手握住了明镜的手“大姐,战争有它的法则,而谍战有谍战的残酷,他们不告诉您,就是因为觉得您对敌经验太缺乏,性子又急,弄不好就会失控造成无法换回的结果,所以他们两个很多事都不敢告诉您,这也就造成了您临事,特别是面临敌人时对事情的尺寸把控不到或者过度;就拿您闹76号的事来说吧,我相信您知道我们做了营救明台的计划,可是您过度的反应让明楼不得不出手‘打’断,他对您动手是他不对,但是你那句话要是露出来,明台白受了这份罪,还会把明楼也搭进去,到时候这两个人我就一个都救不出来,说不定明瑞明华也保不住!”既然明镜看重亲情,桃夭就以情晓理。   “我。”明镜想起那一巴掌就看向她的脸,抬手摸着“很疼吧。”   “疼,但是没有我失去明瑞爸爸疼。”桃夭放柔了目光“姐,你知道我是用什么心情过明台执行任务前日子的嘛?明明知道他可能就要落入深渊了,可为了不让计划失败,必须强颜欢笑,不敢也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破绽,就是在他面前我也不敢苦脸,更不要流泪了,因为我怕他会担心难过,我必须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的离开;可是姐,我嫁给他还不到半年……”眼泪哗哗落下,这不是演戏,这次是真的。   “好孩子,不哭,不哭。”明镜用手抹去她的眼泪“不哭啊,你这么伤心对身子不好,万一明华是个爱哭的可怎么办。”他们都苦,她知道,就是看见明台受苦成那样她生气罢了“可是桃夭,你真能保证没有下一次了吗?明楼胆子太大,今儿是明台,明天万一要牺牲明瑞……”她说不下去了。   “大姐,大哥不会的,大哥宁可牺牲了自己也不会让明瑞受到一丝伤害的。”阿诚立刻保证“明瑞还那么小,大哥怎会狠下这个心呢。”   “你真以为他不会啊,现在是事不到临头。”明镜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我不相信他了。”   “那我还是出去住吧。”桃夭吸吸鼻子“在外面也没独守空房的感觉。”   “敢!”明镜抬手点她额头“就让你独守空房,看你们还敢不敢背着我出卖亲人了,一个不准回家,一个必须住家里!”   “我就知道您喜欢你前准弟媳比我多!”桃夭噘嘴“您这是给她报仇来了。”   阿诚很识趣的一句话不说,透过后视镜看明镜再指点桃夭额头。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与此同时。   汪曼春家中,特高课仔仔细细的将里面的东西都翻找了一遍,找到了她粘在书桌第二格抽屉背后的一份房屋合同,还有许多用于消炎、止疼的违禁药品、还有治疗烧伤的外药品和纱布、医用棉花,并有细心的人找到了一件她放在衣架上的衬衣,发现了袖口少了一个扣子。   搜查她家的日本特工同时也感觉似乎有人在来过这里,并在匆忙间似乎带走了一些东西,因为有几本书籍似乎被翻开没有放回,她衣柜的抽屉也没有完全合上。可是钱财首饰都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就连汪曼春放在首饰盒里的金条都还在,那么进来的人是来拿什么东西的呢?!   特高课。   濑户将搜查到的报告呈交给了藤田芳政“已经证明汪曼春对楼203房间的拥有者就是转变者许鹤,他死后这份合同就不知所踪了,而且再也没有人去过那个房间;从汪曼春住所搜出不少的药品也和203房间里找到的垃圾是一样的,她最近没有受过什么伤,为什么要囤积这些东西?如果只是一二瓶是可以说是以防万一,但是这十多瓶的药就不太正常了,她的首饰钱物都没有被翻动,但是几本书和一些抽屉分明都是被翻动过,似乎有人在寻找什么,不过卑职觉得对方带走的是能够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藤田芳政没有立刻做出结论“那毒蜂的事会不会重演一遍?”   “毒蜂是要提供假情报才做出了苦肉计,可是第三战区战败是事实了,不管如何汪曼春是逃不掉的,那么现在陷害她,敌人又能得到什么呢?”濑户低头提出自己的疑惑“而且藤田长官,国共正在合作期间,他们的特工发生横向联系也并非完全不可能,自从汪曼春出任76号情报处处长以来,虽说76号也一直抓抗日分子,却从未对共/党有过任何实质性的抓捕和处决,这都是十分不正常的。”   “你还有其他证据吗?汪曼春可是南田课长的学生。”藤田芳政这次谨慎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76号情报处处长是共/党高级特工,这件事如何被揭发出来,将会是上海,乃至华东最大的间谍案。”   “我调查了汪曼春,她是在和明楼长官分手后被南田课长发展的,虽然无法查证她在学校期间有没有接触过所谓的进步思想,不过她就读的学校里出过不少所谓进步青年;我们无法证明她接触过,同样也无法证明她没接触过。”濑户对汪曼春仔细调查过“而且她有汪家做后台,这点就比任何人都有欺骗性;从情报室破译的电文看,这绝对就是眼镜蛇发出的转移请求,而放眼新政府,与此次导致我军溃败的主要责任人就只有汪曼春一人,她想在特高课抓捕她之前要求转移是最合适不过的;梁仲春处长也证实,抓捕她的前几日她让人将毒蝎案的很多资料都烧掉了。”   藤田芳政陷入了沉思:汪曼春是眼镜蛇吗!?真的吗?   “长官,毒蝎被劫走的当天晚上,汪曼春一直联系不到。”濑户继续将他的调查说出来“而且我询问过看守毒蝎的人,他曾说影子毒发时他也在场,毒蝎毒发的模样和影子毒发十分相似,所以他才害怕,想打电话给汪曼春,可是就是汪曼春的心腹也找不到她;后来梁仲春处长告诉我说汪曼春当天可能是和明楼长官在一起,但是明长官去见武田室长的时候曾说过当天晚上他喝醉了,不省人事,说是汪曼春也喝醉了,二人并没有发生什么事,那么汪曼春会不会假装自己喝醉,然后趁着明长官不省人事时外出呢?押车的人身上都有枪,可是却没有开一枪就被人刺杀,也就证明他们都认识凶手,甚至惧怕他;汪曼春杀人不眨眼,她绝对有能力杀死这些人;更重要的是,审讯影子和毒蝎的都是汪曼春,虽然审讯影子时梁仲春也在,但是主审问人还是汪曼春,梁仲春说过其间他有事离开过审讯室……”   “好了。”藤田芳政打断了他“说说实质性的吧。”   濑户将一颗很普通的钮扣放在了藤田芳政办公桌上“这是在203房间窗台上找到的,同时我们在汪曼春的衣架上找到了一件少了一粒纽扣的衬衣,是线松了。”   “这些能说明什么?!”藤田芳政看着那不起眼的钮扣“我需要铁证,证明汪曼春就是眼镜蛇的铁证!”同样的错误自己不能犯第二次。   “梁仲春处长提供了一条线索,在战俘营事件里曾有人冒充汪曼春去战俘提审被抓的医生和护士。”濑户从梁仲春那里听到了这件事“长官,谁会有人这么大胆子冒充76号情报处处长呢?战俘营的军官只要打一个电话到76号事情就会败露,可是偏偏有人打了这个电话,足以证明对方是多么的毫无顾忌且胸有成竹,这个电话也同时能解脱汪曼春被卷入战俘营事件的事后追责,而且事后汪曼春更是向明楼长官要求严惩梁仲春,卑职认为她就是在趁机除掉对手,好轻而易举的控制整个76号唯她所用,其用心极为险恶。”   “你还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汪曼春就是中/共潜伏在新政府里的特工。”藤田芳政严肃的看着濑户。   濑户沉声“毒蝎说过他本来要刺杀的是其兄长明楼,是因为汪曼春突然发病改变了明长官的行程,才导致南田课长玉碎,真的是这样巧吗?如果这本来就是她与毒蝎的计划呢?毒蝎是明楼的弟弟,要杀明楼有的是办法,在家下毒也不是不可以,为何偏偏要大费周章在街口刺杀他呢?藤田长官,我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南田课长为何要去那个路口,可是我们都很清楚南田长官对谁是信任的,那就是她的学生,那日汪曼春完全可以借口她得到了什么重要情报必须要立刻前往为诱饵让南田课长代为前往,毕竟那时候汪曼春不是突然发病了嘛。”   藤田芳政陷入沉思“洋子,这是真的吗?你选的学生竟然会是中/共潜伏在新政府里的眼镜蛇?”   濑户低着头,不再多言。   藤田芳政仰头“就是证明了她是眼镜蛇,为了南田课长的名誉也不能公开……”   “藤田长官!”濑户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么有用的线索,突然被告知不能用哪能不着急。   “这是特高课和76号的丑闻。”藤田芳政现在不得不考虑这些,军部的长官们已经对上海特高课非常不满了,如果此时再爆出汪曼春是眼镜蛇,那么特高课与汪精卫和周佛海的关系也会变的糟糕,只能隐瞒下来;但是如果公开,这也是功劳一件,但是这功劳未必能挽回他犯下的错,第三战区的事太大了。   “藤田长官,请将汪曼春交给我,我一定挖出她所在的共/党谍报组织。”濑户斗胆提出要求。   藤田芳政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要想一下;你先出去吧。”   “是。”濑户不能反驳,转身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外。   濑户出来时,看见了慧子。   特高课某僻静处。   “怎么样?”慧子问他,事关濑户的前途她自然关系的很。   濑户摇头“藤田长官暂时没有回答。”   “怎么会这样?我还偷偷让武田室长破译了那个密码。”慧子也是嗅到了此事上的机会“他却不肯?”   “可以理解。”濑户垂眸“第三战区的失误太大了,就算他现在挖出中/共的情报组织也不足以弥补,而且还要牵连到南田课长的名誉,他要纠结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我们所做的不是都白费了。”慧子气恼。   濑户抬手抚抚她的手臂“不会的,我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怎能轻易放弃呢。”   慧子闻言,仰面“是,我们不能放弃,如果他这里走不通,我们还有一张牌可以打。”   濑户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不过武田室长不会轻易答应吧。”这是个相当聪明的女人。   “汪曼春三次对她开枪,我们不需要她答应,只需要她父亲愿意。”慧子笑的那么绚烂“武田室长身边的人一定能联络到武田将军。”   濑户望着女友的笑容也明白了“是,慧子真聪明。”   “武田将军在天津功绩斐然,特高课却在上海一败再败,我们不得不打算一下。”慧子提醒濑户“别忘了,上海是非常重要的情报中心,军部的长官们是不会容忍特高课在这里一再犯错,他们会派谁来我们都不清楚,会选择是特高课还是梅机关掌握这至关重要的情报中心,我们更不清楚。”   “你觉得武田将军会来上海?”濑户听出了端倪“是武田室长话里的意思?”   “没有,她什么都没说,我给她的密码她也只是破译后传回,什么话都没问。”慧子很感激“比起南田课长、藤田长官,我觉得武田室长更容易亲近,虽然工作中她很严厉严格,但比起一直在情报系统里的人她多了一份温情。”   濑户点点头“所以你要利用这份温情,让武田室长信任你。”   慧子笑起“当然,我一定要得到她的信任;不过汪曼春那里你要多注意一些,如果她真的是中/共高级特工,说不定身手不错,虽然我们的监狱是铜墙铁壁,但是也不能让我们往上爬的梯子断了。”别看自己年纪轻轻,但也是受过系统训练的特工,这点敏感度还有。   “放心吧,我不会让她有机会的。”濑户已经想到了“武田室长回来了吗?”   “不太清楚,我会打电话的。”慧子有一个电话号码,是她去医院看桃夭的时候得到的,当时是为了方便自己将汪曼春和明楼的事随时告诉远在天津的她。 ☆、第一百六十二章   此刻特高课监狱,会客室。   这里非常昏暗,哪怕是在大白天都需要开灯,在这种灯与光交汇之间汪曼春干坐在椅子上,她被带到这里,但并不知道谁会出现,是藤田芳政,还是明楼。   汪曼春已经被关押在此好几天了,暂时还没有被刑讯过。   铁门被日本宪兵打开,有人拄着手杖而来,走入后日本宪兵又把铁门关上。   汪曼春不动分毫。   梁仲春走入,将皮包放到桌上,手杖靠在桌边,脱下手套“在这里,还待的惯吗?汪处长。”那是胜者王败者寇的嘲弄语气,坐下望向对面不言不语,蓬头素面的汪曼春“我听说从你一进来就吵着嚷着要见藤田长官跟明长官,有什么事吗?”   “你是替他们来看我的?”汪曼春来抱着一丝希望。   梁仲春很快意打落她这点期许“不是。”   就算到了这里汪曼春还是保持她特有的骄傲“那你出去,我可没要见你。”   梁仲春弯起嘴角一笑“你还是那么的偏激、固执,就像一个到了悬崖边还要往下跳的疯子。”   一直保持冷静的汪曼春终于爆发了,双手猛拍了桌面,瞪大了眼,吼出“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发疯吗?我是被人出卖、被人陷害的!”   梁仲春敛了笑意看着她疯狂的模样。   “我为皇军立下过汗马功劳,为他们铲除了多少抗日分子!”汪曼春这些日子一直在思考,然后是愤怒“日本人把我当狗一样使唤,什么脏事都让我来做,现在呢?现在好了,他们在战场上吃了败仗,需要有人替他们挡枪了,他们就把一切归咎给我!现在把我推出来,你不觉得这很可耻吗?”   梁仲春还是老神在在的看着她的疯狂“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更不是最后一次。”汪曼春你忘记你叔父了啊,真是不长记性“说完了?继续。”日本人当我们本来就是狗啊。   愤怒的女人反而平静下来,而且笑了“我知道,我知道你来看我的用意,你不就是想来看我的凄惨相嘛;你看到了,我现在很惨,你满意了!?”   梁仲春哼了一声:满意不至于,兔死狐悲给自己提个醒罢了“好,既然汪处长冷静下来了,我们就可以开始谈正事了。”坐正一些,从皮包里拿出了一些文件,搁到她面前“你看看,这都是从面粉厂查获的情报,都是你,蓄意伪造的。”   汪曼春看着熟悉的文件夹,拿过,打开,翻开。   “所谓的你截获的第三战区的密码本,也证明不过是军统方面的一次诱惑行动,旨在让我方按照他们的伪造电文进行部署,所以才遭受惨败!”梁仲春将这些东西得出的结论告诉她。   汪曼春傲然的合上文件,扔回他面前“你相信这些?”   梁仲春往桌前一靠,双手搁放在桌上“我信不信,重要吗?”反问“特高课对你的所作所为基本上下了结论,是你,一手策划了这个骗局;要么是你太想往上爬,不惜以伪造情报来加固资本,要么就是你与军统早有勾结,怎么样?汪处长,这两种结论,更喜欢哪一个?”   汪曼春听到此话知道特高课这里的希望已经被截断了,现在只有“明楼呢?”   梁仲春似是疑惑“关明长官什么事?”   汪曼春又激动“这一切都是毒蝎设下的陷阱!”   “毒蝎明台已经被人劫走了,至今下落不明。”梁仲春再度重重打击她“你口说无凭,而且明台会中毒导致被人劫走,根本就是你一手策划!”   汪曼春现在真的楞了,瞪大了眼“你们沆瀣一气,设了一个圈套来害我!”   梁仲春冷笑“你可别把这么大的帽子压给我,影子是你主审,明台更是你一个人审的,为什么都会中毒,中毒的症状都一样?!”   “明楼呢?他为什么不站出来替我说句话!”汪曼春还是死死指望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梁仲春靠回椅背“明长官现在可顾不上替你来收拾烂摊子,他正着急跟他大姐修复关系呢,听说还要去天津负荆请罪,再加上这次军事失败造成的经济压力,他已经自顾不暇了。”   汪曼春唯一的希望被梁仲春彻底打碎了,她脸上的肌肉因为失望而微微颤动,颓唐的靠回椅子“你少拿这些话来推诿我,我知道我做了一件蠢事,我相信了一个我最不该相信的人!是他,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利用我!”   “都到这个时候了,说这些还重要吗?”梁仲春装出理解的口吻“我知道你是替人背了黑锅。”他指的是藤田芳政“可现在这都不重要了。”说完拿出一个蓝色的文件夹,放到她面前“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让你在这些文件上签字,承认你伪造了情报,与军统方面合作使用了假的密码本……不过,我估计日本人也不会让你活太久,你还是早点认罪,早生极乐吧。”   汪曼春的脸色可想而知有多难看了,瞅着那蓝色的文件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加入76号吗?”   梁仲春很清楚“你渴望权力,又有汪家做你的后台。”   汪曼春挑眉“说的对,我就是喜欢权力,我想要成为新政府的栋梁。”   梁处长对于她现在依然的执迷不悟无奈摇头。   “我想要享受高高在上、受人尊重和敬仰的感觉。”汪曼春身体前倾“所以,我绝对不会就这样默默地死掉,你等着瞧!”   到现在还做梦呢。梁仲春冷嗤一声“你现在说什么都是废话,你我同事一场,我劝你还是早做了断,免得活受罪。”   汪曼春看着这个她一直瞧不起的怕死瘸子。   “知道嘛,听说明夫人早就在第三战区开战时期就提出你的密码本来源不正不值得信任,虽然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她不过是嫉妒心作祟,但是事实证明她猜对了,而且据闻她似乎又为日本军部做了什么事并且成功了。”梁仲春就是要让汪曼春最后一点自尊心和希望也破灭掉“想想看,明台还下落不明,明家还是在被监视,这个时候明楼会放弃他的日本妻子吗?更何况他们还有孩子,两个!”伸出两根手指“女人可以再有,但是自己的孩子,每一个都是无法取代的。”   汪曼春的目光有些发直,过了好半晌,翻开了文件夹,扭开钢笔帽,瞧了梁仲春一眼,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梁仲春达到了目的,志得意满“这就对了。”将文件放回包里,起身,准备走人。   汪曼春坐着,仰头“同事一场,让我自行了断吧。”似乎是了无生趣了。   梁仲春站立着俯看她好久,神色严峻,然后又转头看看大门,放下手套,从大衣衣兜里拿出一物,做出了最后一个握手的动作。   汪曼春起身,也伸出了手。   梁仲春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握。   “谢谢。”汪曼春淡然的说了一句。   梁仲春又拿起手套“我还有很多棘手的事情要处理,首先要收拾的就是你留下的烂摊子。”拿起手杖走向铁门。   汪曼春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铁门打开,梁仲春走到一半停了下来,转身,似乎要让她走的安心“我会替你料理后事。”说完走了出去,铁门又被关上。   汪曼春低头,手指间多了一把锋利的刀片,抬眸,弯起嘴角:明楼、傅桃夭、梁仲春,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等着瞧!!!   ……   明家。   桃夭下车,抬头看向这幢小楼:这是她的家。   明镜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以后还敢到上海不回家,被我发现了,你就直接去小祠堂跪着。”   “唉,知道了。”桃夭窘迫的认错,挽住明镜。   明镜任由她挽住自己“明瑞看见你一定高兴坏了,待会儿让胡妈做准备几道你喜欢的菜。”边说着边和她走入。   推门入内。   明镜一抬头就看见有人站着,原本高兴的表情立刻没了。   桃夭也看见了,就如同明台所说的眼睛放光,放开明镜,一个大步上前。   明楼见状来忙扔了手里拿着的手套,健步伸手就扶抱住投怀的夫人“啊呦,小心。”怕她摔了。   桃夭才不管,抬手就抱住他脖颈“虽说你瘦点更英俊,不过我还是喜欢你气势足点。”   明楼也拥住久别的妻子“胖瘦,你都得将就了。”   明诚最后进来。   明镜看着重逢的夫妻却没有任何感动怜惜之意,冷然问“谁让他进来的?”转头质问明诚“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明诚知道明镜发起火来自己可压不住,并不搭腔。   明楼听姐姐这么说,放开了桃夭“大姐。”   胡妈、阿香也都走了出来。   明镜看向她们“说!谁让他进来的?”那质问的严厉是前所未有的“谁要是不想在明家待了就尽管跟我对着干!”   阿香也不敢说话。   “大姐……”桃夭想劝。   明镜厉声阻止“你不许说话!”外加瞪了她一眼。   明楼将桃夭拉后拉退了一步“大姐。”直面明镜的怒火。   明镜自然不会放过他“明长官,您没走错地方吧。”   明楼低头。   “两个月前我给您打电话,打的天翻地覆您都没回一声。”明镜笑不露齿“今天怎么就肯回来了?”   明楼上前一步“大姐,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明镜瞅着他,点点头“好,你要是不怕挨打就跟我进小祠堂,我们有话当着父母的面说。”   明楼自然答应“我听大姐的。”   镜转身就往楼上走,明楼看了一眼桃夭,也起步往上走。   明诚走到桃夭身边“嫂子。”仰头看着姐兄都往上走的背影。   “嗯?”桃夭解开了大衣扣子,正将大衣脱下交给上前的胡妈:趁着这个时候把话说开,并让‘桂姨’顺利回归明家,所以她不打算阻止。   “大姐打人不用手。”明诚仰着头。   桃夭拿下围巾“打人用手是笨蛋。”   明诚横眸“小祠堂可放有皮鞭啊……上次打了大哥一鞭子,大哥那条手臂五六天都没缓过来。”听了这话你还能保持镇定,我就服您!   “啊?!”桃夭猛转头“我知道她女王,没这么女王吧;还愣着干什么,上去啊。”听个墙脚。   “我可不敢。”明诚哭丧着脸。   桃夭轻咳了一声,摸摸肚子“我敢!”明华啊,给你妈我撑把腰。   “得嘞,你在前我垫后。”明诚等的就是这句话。   现在家里没有老鼠更没有什么孤狼,听个墙脚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桃夭想了一下,上楼去往自己的房间。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五分钟后。   小祠堂门口,桃夭将薄如纸的某物顺着门缝塞了进去,那物的后面一根细线连接在一个小黑盒子上,再把入耳式耳机插入盒子的音频输出口,明诚一个,她一个。   “……你到底是什么人?”明镜的声音就从耳机里传出,非常清晰。   随后是明楼的声音“我是您的家人,大姐。”   “你骗了我多少年,一次又一次!”明镜的声音里含了不小的怒意“明台,阿诚,还有你,你们三兄弟一个个都在骗我!”   “大姐,我知道,我知道您受了很多苦,没人倾诉、没人理解,有满腹的委屈,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什么叫不是时候!”耳机里传来的不止是明镜的怒吼,还有拍桌子的声音。   桃夭真怕下一秒听到的是皮鞭声,暗骂自己沉不住气,却很想拉下耳机撞门进去。   阿诚瞧出她的紧张,朝她摇头,做了一个口型:再听听。   “当初,我为了家庭放弃了自己的理想,我不能为自己的信仰去奋斗,我只能守住家业,守住你们三兄弟,终身不嫁!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把这些家业交到你们手里,可到头来你们三个人一个个都走上了我当初想走的道路,早知道这个家对你们分文不值,我又何必……”   “先有国才有家!”明楼铿锵有力的抢白“大姐,我理解您的委屈,也希望您能理解我们。”   “我不是在怪你!”明镜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过了“我生气的是你们三人竟然都一直瞒着我,没有一个肯跟我说实话,告诉我你们真实的身份。”   在外偷听的明诚目光黯淡了。   “在你们的眼里大姐就是那样的自私?那样的不知大义?那样的不值得信赖吗?难道你们告诉我真相我会阻止你们、妨碍你们,我会拖你们的后腿吗?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分担责任?一起承担危险呢?”在屋里说这些话的明镜目光含泪“你们这样把我蒙在鼓里,比让我担惊受怕,更令我心寒,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大姐。”明楼十分愧疚“所以我很内疚。”伸手让她坐下,退了一步,低头“大姐,我错了!”   明镜低泣着。   “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我错了!”明楼今日袒露一切也将自己心里的话也一并说出“对于姐姐来讲我是一个情理双亏的人。”长腿往后一弯,双膝落地,跪在了明镜面前“请您原谅。”   门外的二人都各自无声。   “当年为了把我和明台养大,您牺牲了自己的理想和爱情,在您的苦心经营下明家才有了今天这个样子。”屋里明楼还跪在明镜面前“我们兄弟三人唯独对不起的就是养育我们的大姐。”说话看了一下手表。   “知道你为什么让我生气吗?”明镜看见了他这个动作“你每次回家诉苦、认错都不是屈服于亲情的压力,你总是带着任务来的,跟明台比起来你还不如他。”   明楼笑了“大姐,明台现在的处境是因为他还有得选择,无论亲情、爱情,甚至是信仰他都还能再选择,可是我,我是不会再选了。”坚定的口吻。   明镜叹了口气“我不是不希望你走这条路,我只是想你能带着桃夭离开这个危险的环境,刚才在黎叔家明台说她又受伤了,而且伤口很深!受伤没什么,可是她却必须藏着、瞒着,生怕别人知道了……你们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斗争?”   “大姐,是我对不起你,要打要骂以后有的是时间,今天我的确是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跟您谈。”明楼暂时顾不得这些。   明镜了然,伸手“来,起来。”将他扶起“坐下说话。”   “明台的事情一出,明家就成了日本人最主要的监控方向。”明楼坐下“我和桃夭也就成了日本最主要的监控目标,虽然我们开始前做了各种准备,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们没想到行动会如此惨烈,没想到明台会这样坚强,更没想到汪曼春会利用孤狼非让您前来76号,虽然事后我方听闻您是知道了一些事才前往76号的,但是没想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您的情绪会失控到那个地方,险些让我们的计划失败,酿成大祸。”   提起此事明镜也是有些后怕的“我当时突然知道明台被捕,又联系不到你们,虽然胡妈告诉我了一些事,可谁能想到那个汪曼春下手这么狠毒,看见明台血指甲的时候你让我怎么控制得住呢。”   “这就是我们不敢让您知道太多情况的主要原(因)……”   “可就是你不让我知道,不让我经历这些事,真等出了事我才会方寸大乱。”明镜反怪明楼“你就不能试着相信我吗?这点上桃夭就比你做的好!我缺乏斗争经验,你可以慢慢的让我历练嘛,如果你当初不瞒着我,让我和你一起分担,我就不会事到临头不知该如何处理了;刚才车上桃夭都对我说了,说了我的过错,她甚至为你打了她的行为找理由推脱,我说你怎么下手那么狠,她是没怎么样,如果你真把她打了怎么样,我让你一辈子都回不来家!”   “是,大姐,我错了!”明楼苦笑“不过好在桃夭被打后您没有继续纠缠下去,您这么一闹倒是解脱了我们在他们眼中的嫌疑,也算是帮着我们完成了计划;现在日本人因为我们提供的假情报已经遭受了最大失败,我们已经成功的把责任的矛头转向了汪曼春,她这个汉奸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明镜点着头。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已经平安度过了,特高课的藤田芳政不是一个简单的日本官僚,这个老牌间谍的心思没人能够完全琢磨得透,他不会简单的放过我们明家。”明楼语重心长的告知明镜“所以您必须要知道今天虽然让您冒险去见了明台,但是名义上他还是处在下落不明阶段,从现在起您必须谨记这一点!”加重了这句告诫“尤其在人前,无论是行事、言语,还是有人跟您谈起明台,您都一定不能露出马脚。”   明镜连连点头,答应他。   “最重要的就是在家里。”明楼不得不再三叮嘱她“您要接受新的桂姨,并且告诉阿香,她就是桂姨,十多年前在我家做活,现在又回到我家的桂姨。”   嗯?这是什么意思?!“接受桂姨?”新的?还有旧的吗?“为什么?”   “因为她是日本间谍!”   明镜的脸可想而知的惊讶到无可复加“桂姨?她,怎么可能是日本间谍呢?”   “她是在东北的时候加入了日本特务机关,以前听命于南田洋子,后来又转到了汪曼春的麾下。“明楼如实告知“现在她的两个主子,一死一抓,她现在已经是个无主之人,她和汪曼春第一次接触就被桃夭盯住了,就是她监视着我们,并将明台的举动告诉了汪曼春。”   明镜真是大感意外,不过这新旧的说法是什么意思?“桂姨不是和桃夭去天津了吗?我刚才也没看见她,她已经被干掉吗?”   “没有,因为她和特高课的关系特殊,我们都觉得贸然除掉她或许会给明家再惹上嫌疑。”明楼很严肃“所以桃夭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就是用我们的人取代真正的桂姨,以假乱真,让她成为无人认识的无主孤狼发挥更大的作用。”这也是为何胡妈明知道汪曼春用心险恶还是冒险让明镜去76号的原因“这比除掉她更有用。”   “以假乱真?!”这也太,太离谱了吧。   明楼也知道这计划很大胆“桂姨这两天就会回家来,大姐,你一定要让阿香明白,来的人就是桂姨,阿诚的养母,我家的佣人。”   明镜看看门“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你拿明台的性命做赌注,桃夭冒充日本将军的女儿,现在还要让一个人冒充日本间谍,你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事吗?”   “让梅机关和特高课同时得到明家风平浪静的消息,对明家才是好的。”明楼看看手表“大姐,我该走了。”明家外面还有日本宪兵守着,所以明楼不能逗留太久,因为姐弟不和的假象还要有,就算要和解也不是短时间内的,不然又会引起日本人的怀疑。明楼起身。   “就走吗?桃夭才刚回来。”明镜也跟着站起“桃夭回来了,你就再留一个小时,就算要营造姐弟不和的假象,你也可以看看妻儿,难道我在外人眼中就真的这么不近人情?”   “大姐就是大姐,有气度,能包容。”明楼笑起。   “呸!”少灌迷魂汤“等明华出生,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夫妻俩。”   门外。   明瑞睡的睡眼朦胧,一手拉着布偶兔子的长耳朵,一手揉着眼睛,看着诚叔叔和妈妈都在房门前,一个坐着一个蹲着……妈妈!他突然被激灵了一下,扔掉布偶,跑向桃夭,大叫着“妈妈,妈妈。”   明诚和桃夭都立刻回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   但是已经晚了。   小祠堂的门被明镜一把拉开“你们在干什么?”竟然偷听他们说话吗?!明楼站在她身后,也是目光深邃的瞅着面前这两个不安分的家伙:偷听他说话,反天了啊!看看地下,他脚步那个圆形纸片的物什和地毯颜色格格不入,捡起,还连着电线,瞅向侧身的桃夭“大姐,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阿诚,你负责照顾一下明瑞,桃夭……”   “是阿诚哥让我偷听的,他说大姐会拿鞭子,我是放心不下。”桃夭立刻指出她这么做的原因所在。   明镜瞅向明诚。   明诚瞥了眼桃夭:背叛果然是出自于自己人啊!   明镜转回目光对明楼柔声“你说你不会再选了,所以这家庭问题自己处理吧,来,明瑞,跟姑姑去吃银耳莲子羹,阿诚你也来,让明楼自己处理他妻子又受伤,且受伤不轻的问题吧。”说罢就走出了小祠堂。   “唉。”明诚抱起明瑞就跟她下楼。   桃夭收拾了窃听设备,怯怯的看了一下明楼“你说过小祠堂没我的和平世界有意思,咱能回房间谈不。”   明楼弯起嘴角,抿唇笑起。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他们的房间。   桃夭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不过阿秀每天都打扫,所以这里依然她离开前的样子,可不等她细看这些。   明楼抬手,不由分说就解她衣服的钮扣。   桃夭一惊“明楼?”   “你可以选择我帮你脱,或者我帮你撕。”明楼的口吻虽然柔和,但是听得出他异常愤怒“哪只手?”   “左,左手。”桃夭都下意识的结巴了一下,也没有挣扎,任由他脱去了自己的衣裳。   明楼脱去她的上衣,拿了挂在衣架上的丝绒睡袍盖住她身体,只留下她绑着纱布的手臂,扶她坐到床上“怎么伤的?”看着还溢血的纱布,蹙紧了眉头。   “厮杀时被佐官刀划了一下。”桃夭坐下“莫林伤的更重,不是在天津,我们必须拿到一份作战计划,车站是唯一能下手的地方,我是孕妇能减低他们的防备心,地方上的同志也死伤了不少。”拉住睡袍盖住身体。   纱布上还有着血痕,明楼抬手将她摁倒在床上,暴怒“非要你行动吗?北方局少了你就不能执行任务了吗?你有没有想过……”   “他们会用芥子气,知道那个有多大危害吗?”桃夭抢白“他们要用在第九战区,如果长沙失守,你们的校长就一定会投敌叛国!我知道长沙会战的重要性,所以事在面前怎能退?偷计划的人已经失败了两次,如果第三次再失败,芥子气就会让长沙军民死伤无数,甚至会危害到以后的孩子们;我不是不顾忌你们,可是你都能让我面对没有你的世界,为什么你就不能反过来这么做呢?”   明楼铁青着脸“因为我自私,我不能允许你死!因为你有明华!”他吼了出来“你不想我,不考虑明瑞,可你考虑过明华吗?明台出事,大姐伤心欲绝,如果你在外面带着明华一起出事,我该怎么办?我怎么跟她说?你比王天风更疯!”明台他能救,可是明华他拿什么来救?!   “所以我不会死!”她咬住下唇“这就是和战俘营是一样的,只是需要我开第一枪而已,明楼,我不是大姐,我知道该如何活下去!我一定不会死的,为了你!”伸手贴住他的脸颊“我才嫁给你半年,我才拥有你半年,才舍不得死呢,别想给明瑞找后妈!”   明楼刚想说话,却发现躺在床上的她肚腹处动了一下。   桃夭微微蹙眉“明华都不满你对她妈妈动粗了。”   明楼双手盖在了她的肚腹上,里面的胎儿又动了一下,他的手感觉到了“她真的在动,在动啊。”   桃夭扶住腰,挣扎起身“她是生气你对我这么粗暴,你还是斯文有礼的明大公子嘛。”   明楼朝她晙了眼“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   “我要去上班,这是工作。”总理他老人家交代的工作,而且现在是特高课又一困难的时候,也正是人心浮动之时,或许能有很多东西浮出水面,这也是她赶回上海的愿意之一“而且明台还没有被找到,由我在特高课监控藤田芳政,你的安全才有保证。”这也是她通过北方局和总理取得联系后,总理做出的指示“明家的产业对南方根据地有着重大的作用,我需要保住它;而且总理也指示我为第九战区的会战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所以我不能让藤田老东西动明氏企业。”而她对藤田芳政来说就是一个投鼠忌器的存在。   明楼为她将睡袍穿好,系好腰带“现在我知道大姐为何说我不如明台了,我也不喜欢你每次都带着任务来。”让他根本无法拒绝“现世报也太快了吧。”双手还贴在她凸起的肚子上“我对汪曼春说的每一句都带着欺骗性与目的性,但是未必是假的;桃夭,我舍不得你外出工作,特别还是在那么危险的环境里。”她有一个差错就可能导致致命的结果。   “后来,去见过她吗?”桃夭让他做到自己身边。   明楼摇头“还是不见的好。”她那么相信自己,结果是自己利用并想致她于死地。   “再好的东西都有失去的一天,再深的记忆也有淡忘的一天,再爱的人,也有远走的一天,再美的梦,也有苏醒的一天,该放弃的决不挽留,该珍惜的决不放手,分手后不可以做朋友,因为彼此伤害过,也不可以做敌人,因为彼此深爱过。”这是莎士比亚的诗,桃夭靠住他“如果是在和平时期,你一定不会这么做。”他不是这样的男人,更何况是他先对不起的汪曼春,她知道他心里愧疚甚至还有一丝……只是这些敌不过他对汪曼春行径的厌恶。   明楼揽住她肩膀,让她靠入自己怀里“是,我爱过她也对不起她,但是她让我不得不成为她的敌人。”那么他就不会手下留情。   桃夭微微抬头,并没有嫉妒的神色“其实死在你手里也没什么不好,唔……”   明楼堵住了她的嘴,用自己的唇。   桃夭瞧着他吻住自己,挑了一下眉,翻身坐到他腿上,搂住他的脖颈,反客为主啃上了肖想了好久的唇瓣……美人计真未必是女的给男的使……   ……明楼站起身,终于平复下所有欲/念,瞧着侧卧在床上坏笑的小娇妻,眯眼“等明华满月看我怎么收拾你!”咬牙切齿,就仗着有明华在他不敢怎么样了。   “大姐说会先收拾我们俩,等大姐收拾完我们,你还有什么力气收拾我呀?老、学究。”桃夭才不怕“别反被我给收拾了。”   “你一次乱来,二次偷袭,最后都是谁求饶?”明楼适时的提醒她“没体力的小东西。”   “第一次是没经验;第二次,那是我太忙没休息好。”桃夭想起两次偷袭不禁红了颊,但就是顶硬不肯认输“满月,就等明华满月后一定和你战到最后,看谁求饶!”哼!   “好!”明楼抬手一指,将衣服整好“千万别忘了这话,定让你一年一个!”还学不乖是不。   “滚!”真当她是猪啊“对了,得空的时候打个电话去梅机关,武田还等着你负荆请罪呢。”从而好更加控制住他这位远在上海的女婿。   明楼明白:她肯定是拿特高课做筏子先回来的,但是武田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此事……得空的时候还得应付一下。   笃笃笃。   “爸爸,妈妈!”门外小明瑞喊的好大声“你们啃完了没有啊?放我进去!爸爸,我要妈妈!”他已经好久没见到妈妈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一定是阿诚(哥)说的!   ……   一天后。   慧子见到了来上班的桃夭“室长?!呀,不会吧,真的是您?!您回上海了,太好了!”   “看把你给激动的。”桃夭脱下大衣“藤田长官来了吗?”   “来了。”慧子早上见到他了“不过这些日子,他的脸色可不好看。”轻声“我们这里死气沉沉的。”   “第三战区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安心工作吧,很快会过去的。”不过她来上海之前听武田弘一说过内务省一定会要求藤田芳政就此事当面作出解释的,结果不会很好,最轻的处罚也会是撤去所有职位遣送回国“我先去见他。”   慧子将她的大衣挂在衣架上“室长,汪曼春就关押在监狱里,如果您想见她,我可以帮您安排。”   “不必了!”桃夭根本没有兴趣“干嘛要去见一个导致我们失败的愚蠢女人呢,藤田长官会处置她的。”   慧子欲言又止“是,您先去见长官吧。”   藤田芳政办公室前。   桃夭敲门得到允许后入内“藤田长官。”   藤田芳政并没有在公干,而是手撑头似是闭目养神,听见她的声音抬眸“美智子?”很意外。   桃夭走过去“长官,我回来了。”看了他“爸爸说您现在正是困难之时,我做为情报一室的室长应该恪尽职守,所以我回来工作了,希望您能允许。”毕竟她身为明家媳妇是无法改变的,而明台下落不明也是事实。   “武田君能够在此时说这样的话,证明我没有交错朋友。”什么恪尽职守,是回来观察特高课动向的吧,藤田芳政假意感动“坐。”   “是。”桃夭拉开椅子,坐下,面对藤田芳政“长官,您还好吗?”   “嗯。”藤田芳政不愿意在她面前露出頽色“你爸爸好吗?”   “不是很好,我在天津的时候重庆方面又展开了一次针对他的暗杀,虽然是有惊无险可……他说好只是不想我担心。”桃夭倒不介意露出了忧色“我真的很希望战争能够赶快结束。”   “是啊,我们预估错了这场战争的进程。”藤田芳政还是显露出了一些疲态“虽然我们占领了中国不少地方,可是战争似乎不能那么快结束,而我也不知道是否能看到这场圣战的结局了。”   “不会的。”桃夭摇头,蹙起了眉头“爸爸说了,他会利用自己的关系为您想办法的,请伯伯不要这样……”   藤田芳政抬手阻止“没用的,我很清楚自己犯下来什么错,你爸爸就是有心也帮不了我多少。”更何况他根本无心搭救。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桃夭急切的问道“眼下有没有大案子,或许什么可以挽回您声誉的事,藤田伯伯,您是爸爸的好友,对我也是关照有加,我怎能让您……”   藤田芳政目光锐利“美智子,你是不是已经找到孤狼了?”   “是。”桃夭没有回避“但她并没有得到任何有关明台下落的线索,明家人现在都在我们监视之中,我留在明家的人一直监视着明镜,但是这么久了,除了商行和必要的商业活动,根本没有去过任何一个奇怪的地方,接触过陌生人。”   “那么孤狼究竟是谁?”藤田芳政并不关心明镜做了什么,似乎因为他已经知道了。   桃夭如实告知“桂姨,明家管家的养母,她是在东北加入的,由南田课长单线联系,因为南田课长不满76号的无能将其调回上海,进入她的旧主明家,并被南田课长转入了汪曼春麾下;我注意到她是因为保险柜的事,这件事太奇怪了,家里就那些人,阿香年纪太小而且一直在明家,其他人都是我从天津带来的,那么唯一的可疑就只有失踪多年又突然回来的桂姨了。”   “那么,现在可以将她还给特高课吗?”藤田芳政问道“明家似乎并不需要特高课和梅机关双重监视吧。”   “明台还没有找到,爸爸认为她暂时留在明家更合适。”桃夭用武田弘一做挡“也算是为了避嫌。”   藤田芳政想了一下“还是你父亲考虑的周到,不过可以的话让我见见此人。”   “好的。”她也不打算扣着桂姨不放“藤田伯伯,您会怎么处置汪曼春?”就是要让他见到桂姨。   藤田芳政深呼吸了一下“老实说我尚未想好,因为有迹象证明她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不普通指的是?”桃夭装傻。   “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多问,避嫌。”藤田芳政怕她知道太多,将信息告知武田弘一“我过几天要去南京述职,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能动她。”他想就述职的结果来决定如何处置汪曼春,汪曼春或许能成为他救命稻草之一。   桃夭目光微动“是,我明白了。”   藤田芳政目光严峻“去工作吧。”   起身,退步,立定,鞠躬,转身,离开。   藤田芳政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再度用手盖住眉骨。 ☆、第一百六十五章   几天后,藤田芳政前往南京述职,在前往南京前见了一次孤狼。   桃夭恢复了正常的上下班,重新开始在特高课的工作。   明楼则依然没能修复与大姐的关系,住在外面。   特高课监狱里。   汪曼春屈膝坐在囚室的木床上,借着小窗处照射进来的一丝光芒,指尖轻轻滑过刀片边缘。   ‘所以你可以不相信我,怀疑我,甚至调查我,可是我对你是永远信任的。’   ‘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什么都能舍弃!’   脑子里重复着某人的样子与他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你是我最爱的女人……’   指尖一直滑着刀刃,目光无神。   ……   一天后,夜里。   明楼盖着薄被闭眸坐在自己办公室的长沙发上,他刚和桃夭通了电话,感觉有些疲倦所以闭眸休息会儿。   阿诚惊慌失措的推开紧闭的门,冲了进来“大哥,出事了!”   明楼醒转“出什么事了?”   “汪曼春越狱了!”明诚自己接到消息都震惊的无以复加,再三证实后才相信。   明楼掀开薄被,腾的站起身“这怎么可能?她怎么做到的?”   嘀铃铃。   电话铃声抢先响起。   明诚看向电话,明楼也转头:这个时候谁会打电话来?桃夭,不会,自己刚和她通完电话没多久。多想无益,明楼接起电话,坐回沙发边“喂。”   “晚上好啊,师哥。”电话那头传来他们刚才再说的人的声音“手段真高明,我还真是没有想到,原来你才是那个最想置我于死地的人。”   “你想怎么样?”明楼当然听出了她的声音。   明诚明白电话是谁打来的,立刻坐到电话机旁边。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汪曼春口吻轻松“不过我现在还真好奇,见了面,我们会说点什么!”   明楼并不想刺激她,柔声说道“曼春,投降吧,你无处可逃!”   “哼,逃?谁说我要逃了,我在上海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汪曼春不介意告诉他自己的目的“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我要干什么。”   明楼心里浮出她凶残的模样,没有说话。   “猜不出来吗?”汪曼春还是那般的傲然“别着急,很快就会让你知道。”   “有什么条件,你说吧。”明楼希望以此让她收手,他有很大的弱点:他的家人。   “条件?!”汪曼春冷笑嘲讽“现在跟我谈条件?太晚了,我只要结果!”赫然挂上电话。   明楼那边也挂上了电话,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大“桃夭呢?大姐在哪儿?明瑞呢?”   “都在家。”阿诚自然是脱口。   然后二人都恍然。   明诚再也坐不住了“我马上回去!”   “带上人,带上枪!”明楼起身,大喊一句:明家外面还有日本人,桃夭不会让大姐和明瑞出事的,家里还有阿秀和莫林……一定,不会有事的!转身就拨通了电话。   明家。   桃夭打完电话正和儿子玩拼图“拼完这块就回去睡觉了。”为了弥补儿子她答应这十天让他九点才睡觉。   明镜则在自己房间里看书,因为不方便外出她也懒得出去了。   桂姨端来了牛奶“大少奶奶,大少爷吩咐的,您晚上要喝一杯。”   桃夭伸手去拿“谢谢桂姨。”喝了一口。   嘀铃铃,电话响起。   桂姨接听“您好,这里是明公馆……”   “桂姨,让桃夭听电话,马上。”电话里传来了明楼焦躁的声音。   桂姨不敢迟疑“大少奶奶,是大少爷,让您听电话。”   桃夭转头,放下玻璃杯,接过电话“什么忘(记)……”   “汪曼春越狱了!就在刚才。”明楼直接告诉她“她给我打电话了,电话内容不用我多说了吧,桃夭,阿诚带着人赶回来了,你让莫林和阿秀提高警惕,我再告诉你一次,大姐,明瑞,最重要的就是你,不许给我出事,听到没有!”   “知道了,你那里也一样。”桃夭没有迟疑“我会立刻给慧子打电话,查看汪曼春的提审记录;你不要太着急,莫林虽然受了伤,不过和我联手要杀一个女人是不成问题的;倒是你自己,她恨不得要你生不如死,你给我当心了,挂电话吧,我要给慧子打电话。”   “当心!”明楼又嘱咐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桃夭没有隐瞒桂姨“让莫林来见我。”   桂姨明白,去叫莫林。   桃夭给慧子去了电话。   “喂?”   “我是武田美智子,慧子,汪曼春越狱了,你有办法立刻去拿她的提审记录吗?记住马上去拿。”桃夭非常认真“我们的监狱素来是铜墙铁壁著称,她一个女人就是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从几道防卫的监狱成功越狱,她一定有内应!慧子,我需要知道是谁敢与我为敌!”   “是,我明白了。”慧子在那头也严肃回答,意外的反应中没有过度慌张,显得训练有素。   “小心点,能把汪曼春放出来,这个内应来头一定不小,让濑户注意一点,我怕对方如果知道是濑户在查此事会先杀人灭口。”桃夭叮嘱。   “嗯。”慧子挂断了电话。   桃夭想了一下,立刻又给南京的藤田芳政打去了电话,将此事告知了他。   莫林站在她身边“放心,外面是日本宪兵,她过得了那关,我也不会让她活着离开的。”   胡妈、阿秀、桂姨也都围了过来。   “从明天开始不要让大姐、明瑞和阿香离开我们的视线,一刻都不行。”桃夭脸色凝重“汪曼春一定会给孤狼打电话探听明家的情况,桂姨就看你的了。”   桂姨点头“是。”她已经过了武田弘一、藤田芳政两关,但是汪曼春就是个未知数了,因为她见过真正的孤狼并认识她的声音。   明瑞拿着拼图,眨巴眨巴眼睛“妈妈,我们是不是又要玩捉迷藏的游戏了?”   “不是,这次是不要被坏人抓住和妈妈抓坏人的游戏。”桃夭揽过明瑞“妈妈我一定会保护你姑姑和你的,不过明瑞也要保证不被坏人抓到哦。”   “嗯,我一定不被抓到,我会逃!”明瑞只以为是游戏“那谁是坏人啊?”   “就是你第一次来上海看见的那个汪阿姨啊,她啊想做明瑞的妈妈,可是你是有妈妈的对吧,所以她就不喜欢你了,想把你抓起来。”桃夭用讲故事的口吻告诉儿子“我们明瑞会被她抓到吗?”   “不会!”明瑞摇着小脑袋“我有妈妈,妈妈会保护我的!我还会逃,我跑的可快了。”   “嗯,明瑞真棒。”桃夭用鼻尖碰碰儿子鼻尖“为了让明瑞跑的更快,我们现在去睡觉喽。”目光朝后面四人一瞥。   后面四人各自离开。   桃夭若无其事的带着明瑞上了二楼:如果自己是汪曼春,现在该怎么做呢!?她想要什么?明楼的命?那是肯定的,还有什么?!   ……   市政府。   明楼连夜将所有有关人员都召集过来了。   “根据我们的情报,汪曼春有可能是重庆政府的谍报人员。”明楼站在办公桌后“她的越狱再次证明了这一点。”严肃冷静的看着面前的每个人“她现在就像一个幽灵一样在这座城市里面游荡,威胁着我们新政府每一个官员和家属的人身安全,所以我们必须要在她造成危害之前尽快抓到她!”昂首“传我的命令!”   众人抬头。   “一旦发现她的踪迹,无需申请,立刻击毙!”明楼下达了诛杀她的命令。   众人异口同声“是!”   梁仲春站在头一位“汪曼春此人极其自负,工作上、生活上向来都是独来独往,所以说她一旦脱钩,很难再找到她的踪迹,我倒希望她有自知之明,就此消失。”不然自己给她刀片事就会暴露。   明楼可不这么乐观“你不了解她,她不会走的。”表情严肃的很“并且她会竭尽全力,拼死一搏!”   梁仲春的小眼睛垂下了:明楼和阿诚是国字辈的,此事也不能暴露,汪曼春出逃肯定会来找他们,他夫人可还是日本人啊。   “不仅如此,我还怀疑有人在幕后操纵一切。”双手后负“所以我们绝对不可以自乱阵脚,更不能轻敌大意。”   梁仲春沉声“那就要看她第一个攻击的目标是谁了。”抬眸看向明楼。   明楼注意到了,梁仲春暗指自己,但他觉得并非是自己,而是桃夭!汪曼春虽然恨自己,可是她最恨的恐怕是夺走了她一切的傅桃夭“我宁愿她来找我!”   ……   一双女士的皮鞋悄无声息的踏上楼梯,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握住门把手,轻轻将门打开。门锁还是发出了一些声响,不过熟睡中的人似乎没听见。皮鞋的主人继续朝里走着,走到了大床前,伸手撩开了熟睡女子散在脖颈处的黑发,露出了白皙的肌肤,皮手套间锋利的刀片划开了那幼嫩的肌肤。   ……   明家,阿诚推开家门,却直面着莫林的枪口。   “大姐呢?大嫂呢?明瑞……”阿诚没看见他们。   “大姐在屋里看书,我已经告诉她此事,她的确很震惊,不过相信家里还是安全的,准备休息了;明瑞已经睡了。”桃夭从二楼走了下来“家里有人有枪,倒是你大哥那里,汪曼春没有内应是逃不出来的;阿诚哥,明楼的安全我就交给你了。”   阿诚太着急家里人的安全,一时之间都忘记了桃夭是什么人“大嫂,虽说家里有人,不过还是会把带来的人交给莫林,由他来指挥他们保护您们安全大哥也才好放心;我立刻赶回大哥身边,这总可以吧。”   “嗯。”桃夭淡淡。   阿诚点下头,对身后的人说“你们都听莫林的,一定要保护好我大嫂和家里其他人的安全。”   “是!”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后半夜,市政府办公厅。   明楼在桌后踱步“汪曼春的行事风格是雷厉风行,有仇必报,所以她就像一颗炸弹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在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看来自己都无法休息了“而且她的主要目标就是我们各位。”   梁仲春怎会不清楚这点“我已经把手下全部都安排出去了,撒网追捕,请明长官放心,她手上没有武器。”   “她把武器丢在特高课了。”明楼的脑子转的多快啊“所以她一定会去再寻找武器,还有可能会去找辆汽车。”负手踱步“那么武器、汽车、包括钱,什么地方兼而有之呢?且还要是她知道并相对熟悉的地方。”   梁仲春顺着这个思路想“76号她是不敢去啊,去了就是自投罗网;别的熟悉的地方……武器、车,我家都有……我家?”说到后面他自己都被自己吓坏了。   明楼转头“很有可能。”你可也是构陷她的人之一啊。   梁仲春不顾残疾,转身就跑“快快快,跟我走,去我家!哎呦,我的妈呦,我二太太才有了孩子!你可不能对她下手啊!”   ……   明家。   桃夭敲了明镜的门,推开一些“姐,睡了吗?”手里拿了一杯牛奶。   “鬼鬼祟祟的,进来吧。”明镜是换了睡衣,不过还没睡下。   “姐,您也该喝点牛奶,补钙的。”桃夭入内,走到她床边,递过去,然后坐下“姐,你放心,她碰不了你一根手指,上次让你去76号真的是我迫不得己。”她还没有向明镜好好认错。   明镜轻笑“你啊,还知道错?”接过玻璃杯,喝了一口。   “怪我大意了,让姐姐受委屈了。”桃夭一直忘不了她给汪曼春跪下的那一幕“对不起。”   “你也给我报仇了!”明镜也还记得她把那块血手帕拍在汪曼春脸上的样子,冷酷狠绝“而且她现在也和明台一样被通缉了,你们让日本人灭她,不是很好嘛。”汪家就是桃夭这个明家儿媳妇一手毁灭的,也算是给父亲报仇了。   “我还要谢谢大姐这么快说服阿香……”   “没事的,桃夭。”明镜伸手抚住她脸颊“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担心我和明瑞的安危,是不是。”   桃夭在她面前没有隐藏“汪曼春心狠手辣,而且我觉得她身后有特高课的影子,我现在不知道是谁授意的,若是藤田芳政……”事情多少有些棘手,因为她要对抗的可能就是整个上海特高课,她还没有给武田弘一打电话。   “可是不管是谁,你不是都会解决的嘛。”明镜反过来安慰她“明楼和你都会解决的,不管什么困难险阻,还有阿诚。”   “我已经借口身体不适给苏医生打了电话,怕汪曼春越狱的事情一旦传扬出去会让明台坐不住,现在家里里面外面不是日本人就是76号的人,他可不能露面。”桃夭想到了这点“相信她一定会通知到明台让他继续静默。”   明镜知道家里现在是很安全的“桃夭,真的桂姨怎么样了?”   “我烧死了她,活活的。”桃夭冷笑“因为她出卖的人就是这么死的,日本人给我多少我便要还他们多少!”   明镜没有太过悲天悯人,毕竟要是个‘人’才能有让人怜悯“那这个桂姨?”背主的东西不值得同情。   “也在东北待过。”她告知了一些“大姐只当不知道。”   “好,好在家里没什么人来。”明镜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出入,所以她和生意的人基本上都是在外面见面的“阿香是聪明孩子,从小在我家长大,这点你完全可以相信我。”   “姐,你不怪我没有阻止王天风的那个疯狂计划吗?”桃夭望着为明台担心而瘦下来的明镜“其实,当初在明台飞香港的飞机上我就遇见王天风和明台,并且亲眼看到他被王天风带走了,我给明家打过电话,应该是阿香接的,但是也不知为何您和明楼都还是不知。”   “这怎么能怪你呢。”明镜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你当时也有自己的任务吧,怪不了谁,要怪就还是怪我没看好明台,桃夭……”   “我可以让明台去根据地,甚至去美国,但是我和明楼是不会离开这里的。”桃夭抢白“大姐,我能够进入特高课完全是意外,就是普通的日本人想进入特高课都不容易,更何况是我这个位置,能接触到大量不为人所知的密文,随时掌握日本人在中国,乃至亚洲、太平洋的军事动向。”所以她根本不能离开。   “唉——”明镜叹气“我能说你们什么。”都是自私的,自私的只想着自己报国。   “先有国再有家。”明楼这句话给她感触太深“弱国无外交,就是以后新中国建立我们还是会因为诸多原因被西方那些国家欺凌。”桃夭之所以那么坚定自己的信仰就是因为在欧洲她看见太多普通人看不到的惨烈之事,任何出了国的国人都会是爱国之人,更何况她呢。   “新中国?!”明镜被这三个字触动了一下。   桃夭坚定的笑起“对,新中国,一个安定和平的新中国,姐,你一定会看到的。”   明镜握住她的手“好。”   十五分钟后,阿秀走入明镜的房间,走到桃夭身后,望向床上睡熟的明镜,那只空了的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   桃夭握着明镜的手“到了换岗时间?”   “是,日本人正在换岗。”他们算好了时间“可以搬动大小姐了吗?”   桃夭松开了手“可以,明瑞那边呢?”   “已经上车。”阿秀也发现明镜完全睡死了过去一般“我去喊莫林哥,把大小姐抱上车。”   桃夭点头: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汪曼春,我就陪你玩到底!   ……   梁家。   汪曼春看着那张化验单,手指夹着刀片划开了那个已死女人的肚腹,冷笑着,用她的血抹在镜子上,又用指尖点出了五瓣花,用血画出了一株怒放的桃花。   望着镜子上不错的血桃,笑起:自己的画还挺不错的。   但是随即就恼恨的随手拿起手边的东西将镜子砸裂,那株血桃花在她眼前碎开,汪曼春看着桃花,更看着镜中出现自己破碎的影像,脸上浮出了复杂狰狞的表情。   当梁仲春赶回自己家的时候他不仅在外遭遇到了汪曼春的驾车突袭,更在看见自己被开膛破肚的二太太真的晕了过去,他知道她杀人不眨眼却不知她竟然疯狂如此地步了。   当天大亮后,明诚赶去了梁家,他那个小嫂子的尸体已经被拖走,可是屋里的血腥味还是那么浓重,床上的被褥上全部都是血,让人看的触目惊心,很难想像梁仲春看见尸体时候的模样。   屋里也被翻的乱七八糟。   完全如同死人一样的梁仲春瘫在地上,一句自作自受把阿诚都吓的跳后了一步。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阿诚退后一步后冲过去指骂他。   梁仲春瘫靠这摔到的椅子,没动“谁说我死了。”   阿诚的目光总忍不住去看被鲜血浸透的床单“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自作自受。”梁仲春目光无神,完全动弹不得。   阿诚蹙眉“什么意思?”难道是反悔和自己的合作了?!   梁仲春抬起手,手指间夹着一把刀片“我给她的。”   “你疯了吧你,汪曼春什么事干不出来啊。”阿诚脱口就骂了“她杀人不眨眼你不知道啊!”   “够了!”梁仲春大喊。   阿诚知道他是懊悔的,也不再追这个问题,看看周围“都丢了什么!?”这被翻的一个乱啊。   “枪、钱、车。”梁仲春又有气无力了“哦,还有一台录音机。”   阿诚正看着屋内的凌乱,听他这一句,回头“她拿录音机做什么?”   梁仲春转眼“你问我我问谁去?”没好气的扔回问题“她有病!”   阿诚本能的觉得事情不好“还有什么?”   “命!”梁仲春虽然花心,但是对两位太太都是有些真心的,现在突然失去了一个,还有他不到两个月的孩子怎能不伤心“两条人命啊!”声音哽咽起来。   阿诚走到他身边,蹲下“你还好吧。”   梁仲春眼珠含泪“死不了。”   阿诚坐下“事已至此,节哀顺变吧。”   梁仲春手里还拿着那片刀片“她求我,说要自行了断。”抬手“我才给她的,同事一场,你说我能不给她呀。”   对于这个说法阿诚戳穿了他“你早就准备好的吧。”汪曼春只有自己死了,76号才能以轻松度过此次事件。   梁仲春那点小私心被阿诚揭穿,坐起来一些“我活该,行了吧。”   阿诚此刻也不去揭他的伤疤了,不再说话。   “那里,镜子,去看看吧。”梁仲春往后一指。   阿诚转头看见是另一扇门,不过他这么说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于是起身过去,那是一间盥洗室,最让阿诚移不开眼睛的就是破裂的镜子,镜子裂了,但是没有掉落,上面的血迹干涸却还是完整的呈现出了一株桃花的姿态。   梁仲春还是瘫坐在那里,大声的说着“她用我给她的刀片把我二太太开膛破肚,你觉得她当时在想什么?”   “疯子!”阿诚盯着那株桃花。 ☆、第一百六十七章   虽然汪曼春越狱,但是桃夭还是决定去上班;她让76号会开车的人送她去特高课,留下莫林保护明镜和明瑞。   “室长。”慧子很早就来了。   “如何?”昨晚她没有等到她的电话。   慧子红了眼眶“濑户君受伤了,真如您所料的,是我们的课里的人。”   “高木?!”桃夭阴沉下脸。   “我不知道。”慧子摇头,不敢也不能给出揣测的名字“袭击他的是监狱里的宪兵,现在被看管起来的。”   “我已经给藤田伯伯打电话,似乎他并不知道此事。”桃夭脱下大衣“提审记录呢?算了,那东西可能已经被作假了;别哭了,濑户君怎么说都是上尉,现在又出了这事,他不敢真要了他的性命,你随身带枪,如遇异常要懂得自卫。”她们这些文职也是有配枪的。   慧子抽泣着“嗯。”   “高木人呢?”   “藤田长官不在,特高课监狱被越狱,他现在去市政府明长官那里协助调查了。”慧子已经探听清楚。   “值得濑户君信任……”桃夭还没说完。   “武田室长。”濑户反而出现在了她办公室门口,然后走入关上门。   桃夭和慧子都不由看他。   “你还受着伤呢。”慧子立刻上前一步“我不是让你在家休息一下嘛。”   “现在哪里是休息的时候。”濑户并不把这些小伤放在眼里“我怕有人放走了袭击我的士兵,那样线索就断了,武田室长,我已经派我相信的人看管住了那个士兵。”   “我觉得是高木君。”桃夭对二人不隐瞒“他跟随南田洋子时间不短,在课里已经有了自己的人脉,而且他还是藤田伯伯的心腹,伯伯接管特高课后他等于是课里第二号人物了;但是此次密码本事件主要的责任人……我觉得高木很可能趁着这个机会想取而代之。”他们不能说,可自己能说。   慧子这次是吃惊万分的捂住了嘴,濑户也神情冷冽了。   “其实我调查汪曼春的时候他曾过问过,但是被我拒绝了。”濑户也想起“他可能并不知道汪曼春是中/共的人才有可能被汪曼春骗进。”   “汪曼春很聪明,她一定利用了高木想往上爬的野心说服他放了自己。”桃夭手指放到唇上,思索着“我来之前接到电话,说汪曼春杀了梁处长的二太太,但是我觉得这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她刚出去身边一定有课里的人。”   “您的意思是她最终目的是逃脱上海?”濑户听出她没说出口的话“那是不是就能证明她就是眼镜蛇?!”   “你说呢?”桃夭抬眸反问,淡笑于面“濑户,晋升之路是否顺利有时不在于个人的功绩,但如果连功绩都没有等于房屋没有基底,现在高木妄图利用汪曼春致藤田伯伯难堪,若你能揭露……藤田伯伯是肯定不会忘记你这份功劳,成为他身边的人说不定会有机会问鼎最高的权力。”   “不,我只要能效忠天皇、帝国和藤田长官就可以了。”濑户立刻表达了自己的心迹。   “藤田伯伯怎么说都已经白发鬓白了。”桃夭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而你还年轻,我说的不是现在,而是将来,荣耀也是需要时间积淀的,切忌如高木这般急功近利。”   濑户转头看向她“那么我们现在需要怎么做?”   “监视高木和他身边的人。”慧子此刻说了一句“我知道谁和他关系最近。”   “看,我就说你们二人般配,慧子可是贤内助,你可不要辜负她。”桃夭意味深长的笑着“濑户,高木现在不在课里,你立刻去监狱说服那些袭击你的宪兵将他所知的事情都说不来,还有利用你的关系如慧子所言监视与高木亲近的人。”   “是。”濑户和慧子都朝她正立后低头后,各自去办事了。   桃夭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喝了一口:汪曼春现在有车有钱,但是她是不会去繁华的地方的,因为老学究和梁仲春一定撒网在追捕她,虽然她对76号的工作方式很熟悉,但同样的那些人也熟悉她的做事风格;什么地方可以藏住车,藏住人又不被人所注意呢!?如果是自己,偏僻的仓库,或是自己知道的民居,狡兔三窟,她会做好逃亡的准备;但是汪曼春此人极为自负,她不是要逃亡,而是要报仇,她应该知道自己是被设计的,如果是自己……唉,自己和她的思维还不是在同一个层面的,那么试着让自己成为汪曼春,被设计被陷害,不想逃,只想报仇!她喜欢权力肯定不甘心这么被夺走,如果能沉冤昭雪!?   思及此的时候腹内的孩子踢了她一脚,她没有防备,人一动,抬手将什么东西打落在地。   是她放在桌上的粉笔盒。   粉笔。   看着那白白的粉笔灰洒在地。   桃夭倏然想到了一个对汪曼春来说最安全也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那就是灯下最黑的地方,不会有人再想起那里的。   ……   同时,市政府办公厅。   明楼一夜未眠,精神倒还不错“特高课的监狱向来以铜墙铁壁著称,还没有嫌疑犯成功越狱的先例,这只能说明一点,她一定有帮手。”   高木已经到了。   明楼手撑办公桌“汪曼春在越狱之前,究竟跟什么人接触过,请高木先生把提审记录交给我们,以便我们审查。”   高木虽然有几分心虚,但表面上还是保持了日本军人特有的傲然“对不起明先生,我们特高课的提审记录向来不会提供给别的部门检查的。”   明楼和高木用眼睛交锋了一番。   “好,我尊重你们特高课的工作习惯。”明楼没有执意强求“那就请高木先生代我们检查。”   高木点头。   “汪曼春昨天晚上潜入了梁处长的住处,杀害了他的家人,手段极其残忍。”明楼听到这位梁二太太的死状真的让他都心惊了一下“所以现在各个部门停下手里所有的工作,集中搜捕汪曼春。”虽然他很清楚这样的命令用处不大,不过是敲山震虎。   “这个案件是在我们的监管下发生的。”高木也要拿出姿态“请放心,特高课会全力抓捕她。”   明诚这个时候走来“明长官,藤田芳政先生回来了,从南京紧急赶回来的。”   高木没想到他会回来的如此之快,不由闪过一丝慌色。   明楼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丝慌张“他人现在在哪里?”   “第二会客室。”   “好,我马上过来。”明楼没有再理会他们,大步走出“那就先这样,大家分头行动。”   高木站在原地,压住慌乱:是谁告诉的藤田?武田美智子吗?一定是她!   第二会客室。   “我接到美智子的电话就连夜赶回来了。”藤田芳政行色匆匆“明君,现在情况怎么样?”   “很棘手,不过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相关线索。”明楼还是面露难色。   藤田芳政很着急“汪曼春除了是这次密码本的主要嫌疑人,她还掌握着很多皇军谍报系统的机密,这个人必须马上铲除掉!”   “我会调动一切资源,一定会找到她。”明楼保证。   藤田芳政佯装有些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杀梁仲春的女人呢?”这个时候还在怀疑明楼,觉得是他控制了梁仲春,所以引得汪曼春如此丧心病狂的报复。   “因为听闻这位梁太太有了身孕。”明楼自然不能说她是杀给梁仲春看的,以报复他也参与了陷害自己的计划“而且阿诚在梁家的一块碎玻璃上看见了汪曼春画的一株桃花,藤田先生一定知道美智子的中国名字出自诗经,正代表桃花之意……我真的十分担心美智子;早上我给她打了电话,希望她留在家里,可是她执意要去上班。”   “尽快抓到她,无论死活!”藤田芳政觉得汪曼春是真的完全失控了。   “是。”明楼点头,再随即就显露出了欲言又止的态度。   藤田芳政看出来了“明君,有话直说,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我说担心美智子的安全不完全是因为汪曼春的疯狂,个人觉得汪曼春越狱并不是个突发事件,而是一次有预谋、有计划的逃脱。”明楼也直言不讳。   藤田芳政疑色“什么意思?”   “有人认为汪曼春做了您的替罪羊。”明楼将矛头转向了“想让她脱狱,制造更多麻烦,拖您下水。”   藤田芳政觉得他的话完全有可能“这个人是谁?”   “我正在查,不过您要有心里准备,我和美智子都认为这个人可能就是您身边的人。”明楼为他担忧。   藤田芳政一听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明君,请你尽快把这个人找出来,他会威胁到我们大家的安全。”   “您放心,会让他自食其果的。”明楼淡笑。   藤田芳政却笑不出来,他更想知道但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背着他做出这种事。   ……   特高课。   高木回到特高课,召集了他的两个亲信“汪曼春已经得手了,现在按计划开始行动。”   “是。”   “此事必须严格保密,包括对藤田长官,明白了嘛。”   “是。”   高木看了一下手表“行动吧。”   二人离开。   高木看看周围,未有发现异常:他现在要先处理刺伤濑户一事,总觉得濑户已经投靠了武田美智子,那个宪兵不能留了,转身去往监狱。   但是他身后还是有一双眼睛偷瞥了一眼后,隐没。   有人去找了濑户。   随后濑户带人将那两个宪兵秘密抓捕住。   “濑户君,我得到消息,藤田长官已经回来了。”慧子得到最新消息后立刻前来告知“人抓到了?”   濑户点头“我会立刻带他们去见藤田芳政,高木人呢?”   “在监听组,好像在调配监听组的人监听一部电话。”慧子看看他身后远处的人“不过酒井告诉我课里行动组好像少了三个人。”   “室长在哪里?”濑户问她。   “她说她不放心家里就回去了。”慧子也的确不好阻拦,如果连高木都参与其中,说不定保护明家的日本宪兵和76号人也不完全安全“你还是赶快带他们去见藤田长官吧,一定要阻止高木的冒失行为。”她更关心的是濑户的未来。   “好。”濑户抬手按了一下她的肩头“你回课里继续监视高木。”   慧子明白此刻不是儿女情长之时,转身就回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这是怎么回事?”明楼将一份中华日报的号外拍在桌上“这消息是谁透露出去的?”他并不知道桃夭已经借着苏医生的嘴通知了明台汪曼春越狱的事   “不是我们透露出去的。”明诚对这张突然出现号外也不清楚“一定是特高课里的人干的。”   “汪曼春绝对不是单打独斗她一定有帮手!”明楼脑子转的何等的快,仅凭一张号外报纸就猜出了对方的意图“特高课里一定有人在配合她。”走到窗边,心里为家人的安危那般担忧。   “桃夭不是上班了嘛,她会不会察觉到什么?”明诚想不透“再说汪曼春能做什么呢?家里外有日本宪兵队的人,内有76号和莫林他们,大姐和明瑞被严密的保护起来了,而且桂姨已经是我们的人了。”   “你再给家里打电话确认一下。”明楼还是觉得心神不宁“不,我们干脆回家一趟!”转身就去拿大衣。   “大哥,您现在和大姐还水火不容呢。”这是做给日本人看的“如果现在回去,藤田芳政会怀疑的!”   “没错!”明楼被他这句话提醒,不能让前面的准备功亏一篑“现在回去不是个好主意。”那个老牌间谍因为明台没有出现依然对明家十分关注,冷静下来,坐下“你说汪曼春拿走了一台录音机?”   “是。”明诚双手撑住桌面“大哥,她会不会是想录下什么话来?就像大嫂总是说的监听录音之类的。”   “她的目标应该是我。”明楼很清楚这点“她曾经比任何人都信任我。”所以被背叛自然让她气愤难当“现在发现上当,她是想沉冤昭雪!”抬手放在桌上,身体往桌前“她一定是想用那录音机录下我的话作为证据,可是,她想用什么样的办法逼着我跟她见面呢?”   ……   黎叔处。   明台虽然得到了汪曼春出逃的消息,但听到满大街都在喊的号外还是坐立不安。   黎叔已经买回了这份号外“明台,你一定要沉住气,现在明家里外都是日本人和76号的特务,你一旦露面就会给明家带来不可预估的祸事。”还是启明星啊,昨天听到消息马上就让苏燃传达了此事。   “我怕汪曼春会做出对大姐不利的事。”明台在屋里来回踱步“还有明瑞,他还那么小,汪曼春曾经抓过他一次,上次还不知道他是大哥孩子,如果这次再抓到他……”真的不敢想。   “你大哥怎么说都是新政府高官,还是76号的副主任,你大嫂又是特高课的室长。”黎叔起身拉住他的踱步“他们是不会让家人出事的。”   “真的不会有事吗?”明台怎么都还是沉不住气。   “长谷川之死、樱花号、月色酒吧、血战战俘营,你大嫂何时让你失望过?”黎叔反问“而且现在还事关她的家人和孩子,你要相信他们夫妇;而且你去了明家也没用。”最后一句他没忍住。   “为什么?”明台不明所以“为什么没用?”   ……   办公室。   “她想逼我开口,不是想绑架大姐或是明瑞,就是想逼出明台!”明楼说出了这份号外的阴谋。   明诚也顺着这个思路想到了“现在公馆外不是日本人就是76外调的特务,如果明台看到这个消息,他担心大姐一定会赶回家的,如果有一个看到了,他们立刻会变成抓捕明台的人。”   明楼赫然起身“你马上回去,决不能让明台露面。”   “是。”明诚也不敢迟疑,离开办公室。   明楼心中莫名起伏不定,就是不知道到哪里出了问题,总觉得事情很诡异。   ……   明公馆外。   守卫的日本宪兵再度换岗,换岗好的两个日本宪兵对视了一眼,一人敲开了明家这道出事后就不太开的大铁门,说时迟那时快一辆黑色的汽车开足马力冲入里面。   守在里面的76号特务一瞧就大叫“是汪曼春!”   停下的车里下来的果然是汪曼春和一个便衣男子,还有两个后面的日本宪兵也冲入。76号与汪曼春和她身边的帮手就这样对战起来。   不得不说汪曼春在76号多年拿活人做靶子练得了一手好枪法,她身边三个帮手也都是枪法不错,竟然三下五除二就将七八个76号特务都打死了。   扫除了这些障碍,汪曼春抬手一挥就走向了她始终无法踏足的明家大门。   日本宪兵替她打开了那道门,立刻里面传来了香侬软糯的音乐声“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双双对对,恩恩爱爱,这软风儿向着好花吹,柔情蜜意满人间……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醉……”   汪曼春如女王一般的走入明家,眼睛一挑,所见之处是雍容大气的装饰,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出现:明家人呢?!怎么连个佣人都没出来?“去找!”估计是听到刚才的枪声都躲起来了。   她身后的人立刻冲向了三个方向。   “……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双双对对,恩恩爱爱……”不知哪里传出的音乐的依然温香软糯的唱着“……这软风儿向着好花吹,柔情蜜意满人间。”   汪曼春听到了这歌词莫名的厌恶不已,大步走向了声音来源。   砰!   二楼的一声枪响,让她停步,那两个人也听到了枪声,不由回到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前,与停步的汪曼春遇见。   “在楼上!”汪曼春也管不得那讨厌的曲子,举枪朝楼上奔去。   三人估计是平日霸道惯了,竟然忘记了遇事该有的谨慎,竟然一股脑的往二楼冲去。   汪曼春还没有达到楼梯中间的大阶梯处,她身边两人就已经被击中了头部,一枪毙命!汪曼春立刻朝二楼某处一阵密集开枪,子弹都打在木头上。   伴随着枪声,那首让汪曼春厌恶的歌曲依然唱着“……双双对对,恩恩爱爱……柔情蜜意满人间……”   汪曼春将枪里的子弹都打光了,连忙更换弹夹。   此刻一颗子弹就直射她大腿。   只听噗的一声就穿透了她的大腿。   汪曼春中枪后,中枪的膝盖就一软,单腿跪了下来;但是她并没有放弃,更换了弹夹后又朝那处死角射击。   “汪处长,觉得这首《月圆花好》怎么样?”有人跟着这首歌唱了起来“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醉……”   汪曼春单手压住自己的伤口“傅桃夭?!”怎么会是她?三个日本特高课的人竟然都是被她打死的!?她究竟是什么人?枪法竟然比自己都好?!   “……红裳翠盖,并蒂莲开,双双对对,恩恩爱爱……”隐在暗处的人继续唱着“老学究总是嫌弃我不够软糯,你说我拿这首歌能不能诱惑的明大教授骨酥心浮、任我摆布呢?”   “傅桃夭,你给我出来!”汪曼春单手持枪。   月圆花好的曲子还在循环放着。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好今朝醉!”桃夭试着用自己最柔软的声音来唱“这首歌唱的人很多,我其实最喜欢版本是韩宝仪的,清脆又不失迷醉人的微醺。”   “出来,不然等找到你儿子……”汪曼春可没空听她说废话。   “这里现在除了你我俩活人,就只有死人了。”傅桃夭走了出来,非常宽松的运动服,长发束成马尾扎在脑后,手中双枪在握,也都瞄准了汪曼春“你连要绑架的人在哪里都弄不清楚,南田洋子这个三脚猫东西果然是教不出什么好学生。”   汪曼春瞧着她脸上的笑意“你,你会用枪!”她根本就不是表面上那个手不提肩不能提、害怕看见血的弱女子“你是什么人?!”   “明楼的女人。”傅桃夭笑的那么欢实“而且将是他以后命里唯一的女人,汪曼春,我傅桃夭才是明楼名正言顺、命里注定的女人!”故意刺激她。   “你混账!”汪曼春现在完全恨透了明楼,她就是太相信他,太爱他才会这么恨!   呯!   呯!   汪曼春和傅桃夭竟然一起朝对方开枪。   二人都没有躲,子弹都从彼此耳朵、脸颊边擦过,似乎都没有要将对方打死的意思。   不过就是如此汪曼春还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杀机:这种目光让她很更加肯定眼前这个女人手上沾的血一点不比自己少!“你和他是一伙的!”   桃夭耸肩“其实我和你才是一伙的,区别只是你是过去式,我是现在式和将来式。”   汪曼春的枪口不敢移动分毫:她的枪法不亚于自己,而且双手都能用枪,自己还受伤了!但是她怀孕了。   “看来你在评估你我态势。”桃夭走了下来,与她面对,也看着她的枪口移向自己的肚子。   汪曼春瞪着眼“既然这里只有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可以一枪打爆你的头,却只伤了你的腿,就是要将你我的优劣拉平。”桃夭一枪瞄准她的头,一枪瞄准她的心脏“曼春姐,你以为我在你手里?恰恰相反,明明就是你在我手里了!”她怎么还看不出形势呢。   “哦?!你这么认为吗?”汪曼春一手持枪,一手压着自己的伤口,但是倏然间她朝这个转弯楼梯连接处里一翻,空的手从背后也拔出枪来,同样两只枪口对准了桃夭肚腹和脑门开枪。   两个人,四把枪!   各自闪躲,同时开枪!   “……红裳翠盖,并蒂莲开,双双对对,恩恩爱爱……”月圆花好的歌曲依然响着。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端午节快乐!今天会不会有催更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   阿诚赶回来家的时候,明家两道大门洞开,门外的宪兵都不知踪影,屋里屋外都是尸体,就是找不到半个活人。到底怎么了?!大姐呢?明瑞呢?莫林呢?!人呢!?   他找不到人的踪迹,赶回了办公厅。   得到这个诡异消息的明楼坐在办公桌后,看着电话,脑子里不停翻滚着所有的可能性:大姐人呢?明瑞呢?莫林在做什么?为什么家中里里外外都是死人?!桃夭呢?还在特高课?!   梁仲春和其他人站在他面前。   明楼盯着电话,他知道它会响。   果然!   它响了。   明楼抬手压住听筒,随后接起“喂。”   “明大教授,你还真沉得住气啊。”电话那头传来了汪曼春得意的声音。   明大教授?!明楼很平静“你居然敢打电话到我的办公室来。”   “我不给你打电话,怕你下不了班呢。”汪曼春柔声说着。   明楼现在也不激动了“说吧,你想怎么样?”她出现就比什么都好。   “傅桃夭在我手上!”汪曼春直接了当“她的死活就要看你了,或者应该说她肚子里那个孩子的死活就要看你了,我能把梁仲春的孩子从她太太肚子里挖出来,多一个也无所谓,你又敢把我怎么样?”   “你说美智子在你手上我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明楼提出要求。   听筒被拿开了一些“说话。”   没有什么声音传来。   “我让你说话!”   “我爸爸不会放过你的……”电话里终于传来了桃夭恐惧的声音。   明楼一下子站起身,大喊“我信了!我信了!”   听筒里再度出传来呼吸声。   “我们谈谈条件吧。”明楼沉声。   “你想怎么跟我谈条件?”对方质问“给我钱离开上海?她未必是你最在乎的人,只不过是武田弘一的怒火你承担不起,我索性就杀了她就此消失,坐等武田弘一杀了你大姐,这个计划如何?”   “直说吧,你想怎么样!?”明楼虽然还是很沉着,但是声音里透出了一丝颤抖。   “我想见你,就现在。”汪曼春提出了要求“用你来换两条人命,我让你赚了?不过你得想清楚是用你的命来换!”   “好,就用我的命来换!”明楼发狠了。   “好极了!”对方爽利的回答“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撤走所有抓捕我的关卡,记住,是所有的!”   明楼转动身体“我只能撤走我权限范围以内的关卡,日本人的岗哨,我无能为力!”   “我不管你的权限范围有多大,总之在今天日落之前,我必须要见到你的人。”汪曼春淡淡“你要配合的好,我就放回你的源氏物语;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不配合,直接一尸两命。”   “好,我配合。”明楼现在被他拿捏着弱点只能屈服。   汪曼春的声音里透出阴狠“毒蝎的大本营,你送给他的面粉厂,一个人来!”说完,挂上了电话。   市政府。   明楼颓唐的将电话挂上。   “大哥。”明诚上前一步。   明楼抬手阻止他说话“先去把抓捕逃犯的关卡撤掉!”   “可是,可是她杀了我的人!”梁仲春指向电话。   “可是我的人还活着!”明楼愤怒的吼出。   梁仲春一震,压住他失去二太太的幽怨,可是非常不甘心、不服气。   明楼走出办公桌,走到他面前,压抑着满心的怒火“那只刀片是你给她的吧。”   梁仲春本就惧怕他,不敢正眼以对,只能怯怯的动了眼珠。   明楼轻声“你的夫人孩子也遇难了,我就不追究了!”   梁仲春小眼睛低垂。   “你放心,我会杀了她的。”明楼果然是大家出身,很快就敛去了刚才的激愤“应她所求才能逼她犯错,已经铸成大错了,我希望你能尽力挽回。”   这是警告更是威胁。梁仲春怎么会听不出来“是,明长官,我这就去撤掉关卡。”拄着拐杖“都跟我走。”将其他人都带走了。   办公室里只留下他们二人。   “大哥,让我去吧。”明诚先开口。   “桃夭等的是我。”明楼还是那般胸有成竹的平静“她要见的人是我。”   明诚抬眸看了他一眼:大哥?   嘀铃铃。   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起。   阿诚代他接听“这里是……”   “喂,是阿诚吗?明楼呢?他媳妇呢?他们到底又在搞什么?为什么把我们弄到汪家花园来了?”电话里传来了明镜生气的声音“你们又要做什么?!”   “啊?大姐?”明诚根本不知此事“你们在汪家?什么时候去的?莫林呢?你让莫林听电话。”   “莫林叔叔在外面保护我们。”明瑞的声音传来“诚叔叔,我们在玩躲猫猫的游戏吗?”   明诚转头“大哥,是大姐和明瑞,他们都在汪家花园。”桃夭什么时候把他们弄过去的。   明楼没有去听电话,而是去拿大衣“走吧,她们都还等着呢。”   唉!?到底什么意思?!   ……   高木一直在等他派出去的三人回来,但是他没有等到他们,而是看见濑户带着人走向了自己。   “高木君,藤田长官在办公室等你!”濑户公事公办的口吻。   高木看向他。   濑户也不躲闪。   高木走入了藤田芳政办公室,但是办公室内并不是他一人,还有两个日本宪兵,一个是刺伤濑户的,一个则是自己吩咐去报社登汪曼春外逃号外的。高木一见就知道事情败露了。   藤田芳政站在窗口,背对他“高木,我可以请你解释一下,身为特高课的军官,你为什么安排我们的宪兵帮助抗日分子越狱,甚至还想杀害查找提审记录的同僚?”   “长官。”高木并不否认“我只是想找到毒蛇!”   五分钟后。   办公室里只留下高木和藤田芳政两个人。   “我认为汪曼春说的是实话,所以我马上采取了行动,目的就是挖出潜藏的毒蛇。”高木解释着自己的行为。   藤田芳政依然背对着他“你这是,擅自行动!”   “长官,作为一名帝国军人,我们不能只顾及自己的荣誉,而把错误都推给一个女人承担。”高木倒是光明磊落。   藤田芳政这才转过身“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吧!”   “藤田长官,你太让我失望了!”高木咽了一下口水“从我进特高课起就一直以您做为榜样,可是,密码本事件的失误,让人不得不怀疑您的忠勇,76号是出了问题,特高课同样也有责任。”他既然说了就一起说出“级别很高的一样应该会追究责任!藤田长官,不想解释一下吗?”   走到自己座位旁边的藤田芳政冷笑了一下“高木,我提醒你,你是在跟你的上级说话。”转向高挂天皇像的墙壁“我对天皇的忠心日月可鉴,不是你几句不着边际的大话就能抹杀的。”藤田芳政眼中泛出了寒光“高木,你一点不为你的愚蠢行为而惭愧吗?”   “在我心里大日本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对于藤田芳政的自私行径,高木也忍不住了“我觉得您应该对前行殉国的军人感到惭愧,您的错误情报和不听劝告导致了他们的惨死!”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切腹自尽,才能了事吗?”藤田芳政直接点出了高木不敢说出口的话,高木的愚蠢和武田美智子的维护在这里立见高下。   “不管怎么样,挖出毒蛇的计划现在都不能终止了!”高木一意孤行到底了。   “对你来说,一切都已经中止了。”藤田芳政很遗憾的说道。   高木不解。   藤田芳政已经抽开了抽屉,从里面掏出手/枪,一枪击中了高木的心口。   高木完全不相信的看了一下自己中枪的地方,还没感觉多大的疼痛,人就已经倒下了。   “藤田长官。”门外的濑户听到枪声冲了进来,看见了倒下的高木,立刻正身“您没事吧。”   “高木协助共/党高级特工眼镜蛇越狱,罪证确凿,已经被我当场击毙了,所有参与此事的日本人立刻处决,以儆效尤!”藤田芳政打定主意将汪曼春定性为共/党特工了。   “是。”濑户当然很愿意这么做“长官,不过监听组那里高木似乎也有安排。”   “知道了。”藤田芳政看向濑户“以后高木的工作就由你接手了。”   “是!”濑户立正,低头。   藤田芳政走到他身边,抬手拍了他的肩头,去往监听组。   监听组。   “正在监听汪曼春的电话吗?”藤田芳政心里也很忐忑。   “是,正是如此,高木长官说电话接通后就会有人通过这个电话说出一切真相。”监听组的人回答。   “很好,从现在起不间断的监守这部电话,所有电话内容一律录音后汇报给我。”藤田芳政其实也想知道毒蛇到底是谁,但是如果有不利于自己的东西他会首先抹掉的。   “是!”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君在此,大家端午安康! ☆、第一百七十章   面粉厂。   桃夭踏上梯子将电话线割断:唉,就不该怀孕的,现在上下个这种楼梯都有些费力了,打个哈欠,然后慢慢下来。   慢悠悠的走回这家面粉厂,她还没来过呢,厂子也不算太大,因为出事,所有这里被整理的很干净,不过仓库里还堆放着不少面粉。   汪曼春手和脚被死死绑住,倒在地上“既然我要死了,你为什么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桃夭抬头看着挂在木柱上的大钟。   “你到底是什么人!?”汪曼春喊着“军统?中统?日共!?傅桃夭,你到底是什么人?中国人,日本人!?”   “听说你从梁仲春家里拿走了一台录音机,如今叫的这么大声是因为你去明家之前已经放好录音机了?现在想套我的话做为呈堂证供?”桃夭抬起手腕看看自己的手表,然后抬手对着一直指针未动过的大钟打了两枪“你也不想想现在的录音设备能够撑住那么多时间吗?”   汪曼春不由蹙眉,桃夭伸手一推,大钟落地,后面的翻盖也因摔落而打开,果然掉出了一台录音机,但是机器没有开启,处于尚未工作的状态。   桃夭拿起装录音机,开关了几下,发现有红灯会亮起,随后右手挥抬一扔,左手中的枪又是两枪将录音机彻底报废。   汪曼春完全知道了她绝对就是用枪的行家,双/手/枪/法都达到了出类拔萃的地步“你是军统!”军统的女特务漂亮、干练,杀人也是不眨眼。   “我隶属国家安全局第二局欧洲一分局行动Z组,代号4578,我的任务基本是在欧洲,主要是西欧,英国、爱尔兰、法国等多地,不过也经常出入德国。”桃夭离她有点距离“我的任务内容是根据时局的需要搜集获取军事、经济、人文各种有价值的情报,或者保护、运送、狙击,任务内容包罗万象。”   汪曼春有些听不懂她的话“国家安全局?”是什么组织?哪个国家?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部,英语:Ministry of State Security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简称: MSS;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组成部门,是中国政府的反间谍机关和政治保卫机关。1983年7月由原中/共/中/央调查部整体、公安部政治保卫局以及中央统战部部分单位、国防科工委部分单位合并而成。”她像是在背教科书“国家安全部虽然也参与国内安全事务,却是中国政府最大和最活跃的外交、情报机构。国家安全部的总部设在北京。由于其特殊性,不设对外官方网站,不公开副部长名单。在延安时期,情治单位叫做中/共/中央社会部。当时的社会部就负责向中/共/高层提供情报和资讯,并有人根据当时的国际局势定期撰写研究分析文章。中/共建政后,它改为中/共/中央调查部,中调部负责向驻外使领馆派出特工人员,专门负责所在国的情报搜集工作。当时的中调部八局,负责情报的分析和研究工作,对外称为「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所」。它也就是现在的中国国家安全部八局的前身。”   汪曼春被她流利又官方的说法说的有些晕“中华人民共和国?延安?你是共/党!”   “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于1949年10月1日。”桃夭非常熟悉这个没有到来的日子“我的确是党员。”   “什么?”汪曼春挣扎想坐起身“1949年?!”她明明记得今年才1940年上半年啊“什么1949年?什么共和国?!”大叫起来“现在才1940年,你疯了吗?”   “我出生于1980年,算是中国第一批独生子女。”桃夭用枪指指她“我疯了!?是我说的事会让你疯了,我在巴黎渡过了2015年不太愉快的圣诞节之后莫名其妙的穿越差不多的百年时间,来到了1932年的巴黎,我掉落的地点就是明大教授的所在,是他伸手接住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我,而我看清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他,因为在掉落之前我被袭击了,于是乎本能的认为我的身份暴露了!身份暴露对我们这些远离祖国的特工来说意味着死亡,因为有很多时候祖国不会承认我的存在,更不会承认我失败的任务是他们指派的。”   汪曼春惊呆的听着她说着‘疯话’“1980年?2015年?”   “其实对我来说不该叫你姐姐,而是该称你奶奶。”桃夭说着话,但并没有放松警惕“我来自大约八十年后的中国,是那个时候的特别工作者,虽然可能到死都不会被公开承认,任务失败时更是弃子。”   “八十年后!?”汪曼春坐起身“你,你来自八十年后?!你疯啦!”   “对!”桃夭承认“我来自八十年后,来自安定强大的中国,八十年后的世界早就尘埃落定,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德国、日本的彻底失败结束,汪奶奶,你在我们这些后辈的嘴里只有一个称谓——‘卖国贼’!不能流芳百世,便是遗臭万年!”疯的不是她,而是知道真相的你。   “哈哈,哈哈——”汪曼春大笑着“你来自八十年后!?新中国,哈哈——”她笑的那般疯狂。   “不要觉得委屈,男人其实很专一的,专一的只喜欢年轻姑娘,所以老学究会移情别恋情有可原,我可比你年轻了80岁。”桃夭微笑着“汪奶奶。”   “你闭嘴!”汪曼春瞪她“你说你来自未来,何以证明!”   “你叔父的死就是证明,我当着你的面下毒,可你却丝毫没有察觉,我用的就是日本人制造的毒剂,可是现在的日本人却无法检测出来。”桃夭说出来了“我一手毁掉你靠山的手段如何?这种毒叫A7,不过我比较喜欢叫它‘鬼上身’;是神经毒剂,不过后来能被检测出来就停产了。”   “你!竟然是你!”汪曼春挣扎了一下,但是她绑缚的方式很特殊她根本就动不了“汪家和你无冤无仇……是为了明楼?!”   “杀个汉奸也能牵扯到讨男人欢心之类?奶奶您到底多爱他啊。”桃夭又打了个哈欠“其实就算没有我,老学究要杀汪芙蕖也是易如反掌,可是能让他生不如死、死不瞑目、死了都不知道是谁害的,是不是很有意思?”就是要让汉奸们心惊胆战。   汪曼春腿上的伤被她绑住,血还在流但速度慢了,盯着她良久“你说你来自未来,那,未来是如何?”她突然很想知道。   “安宁、和平,祖国也在逐渐强大;我出生在上海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双职工,有稳定的工作、收入,负担我一个孩子足矣。”她的童年非常普通“虽说义务教育是九年,可是高中、大学的费用都不算太贵,至少对我父母来说不是过重的负担;我的家庭在当时的上海是很普通的,不是有钱人,更不是如你这般的世家子弟,我只是个普通女生,不过数学一直非常优秀,曾代表中国参加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并得到冠军;虽然外面的世界依然是强权政治,依然是四处战火,但中国自1949年之后本土再无大战,当然也遇到了很多问题,死了不少人,战火的纷扰却没有再出现;的确日本依然不认为我们打败了他们,但是他们退出了中国是毋庸置疑的,并且他们被美国压着太平了不少年,不过鬼终究是鬼,那个民族是我们一直要提防的‘好邻居’。”   “你真的来自八十年后?!”汪曼春觉得她说这些话并不是谎话,因为这个编不出来,更没必要编。   桃夭没说话,只是耸肩。   “你为何要来?!”汪曼春大叫了起来“为何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夺走明楼!?你应该老老实实的待在你该在的地方!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动摇明楼!是你,都是你!”   “是我?!还是你自己!”桃夭站起身“把他推给我的人是你!”   汪曼春看着她。   “汪曼春,是你亲手把爱你的明楼送给了我!”桃夭也盯住她的眼睛“我想理由你自己很清楚。”道不同不相为谋。   “爱我!?他爱我还会这样害我?”汪曼春激动大喊。   “他害了你并不是因为他不爱你,恰恰是因为爱之深恨之切!”桃夭也大声反驳“你只记得明家毁了你的爱情,却忘记了自己是中国人!为了所谓的高高在上,你卖国求荣,报复折磨他的家人,让明镜当众下跪,抓明台折磨他,让明楼身处危险都忘记了吗?你所做的这些他都看着呢,不知道这对家人高于一切的男人意味着什么吗?你们两个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都认为是明楼的错?是他薄情寡义,负心背情?你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汪曼春,当年一步错现在——步步错。”所以再也无法挽回了。   汪曼春哪能会不知自己的错处呢“好,你说我错了,那么如果是你呢?被明楼抛在上海,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你会怎么做!?”   “把汪家都夺过来!成为南田洋子最得意的学生,进入76号情报处,我甚至会把明台先于毒蜂拉入我的阵营。”桃夭挑挑眉“说不定我更会让明台成为上海滩有名的花花公子,你觉得这个主意是不是更能让明镜跳脚却又无可奈何。”坏笑“喜欢高高在上、紧握权力的感觉,那就仗着日本人享受一回,反正我不赚蒋宋孔陈也会赚。”   汪曼春动了一下眼眸“可这些都是伪装对不对,你最终的还是会选择——”   “我是中国人,不是嘛!”桃夭保持了三分邪笑“不管是傅桃夭还是汪曼春,我更是中国人!生逢乱世、生于和平,你和我都该是一样的,不管有什么样的信仰,都不该忘记,自己始终是中国人。”没错,她是祖国的脑残粉,改不了了。   “你现在能这么说只是因为你知道未来是如何的!”汪曼春摇头“而我当时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未来,我不知道我该如何活着,目标在哪里,我失去了一切!”   桃夭看着这样的汪曼春想起了哈姆雷特里的一句话——女人啊,你的名字是脆弱“原来你找错了信仰。”你将爱情视为信仰,却又不敢为了它放弃一丝一毫,自然要被它舍弃。   “不用你这个毛孩子说教!”汪曼春双脚被绑着,但是还是妄图踹她。   桃夭抬起双脚,躲开了“呀,老奶奶,别闹,知道你腿脚灵活,但是我的刑讯模式你肯定不会想知道的。”拔指甲拔牙割肉之类的太小儿科“哦,对了,‘你’已经让老学究撤掉了所有抓捕你的关卡,放心,你一定能‘毫发无损’的离开这里,消失在茫茫人海。”   “傅桃夭,我诅咒你,诅咒你变成我,也品味一下被明楼抛弃的滋味!”汪曼春对于‘老奶奶’这个昵称厌恶至极“也体会一下被他设计、陷害失去一切的感觉!”   “那时候我们到底谁抛弃谁,真不一定;你不知道嘛,书这种物什越旧约有价值,其实大姐当初说的那些话你完全可以反驳,就算是他翻过的书也未必想重回他的床头,因为旧书的价值远远超过你的想像。”桃夭换了一个坐姿,自信但不自负“而且就我所知这个时代的好男人真的有不少,不是只有明大公子一人,而你也同样非常优秀;把自己的人生变成悲剧的不是他人,是你自己。”   汪曼春与她对视,渐渐平静下来……过了一会儿重新倒卧于地“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告诉别人吗?”神情颓靡。   “前76号情报处处长因身份败露而精神失常,你觉得这个标题如何?”桃夭始终都是一样的态度,从容淡定。   “胜者为王。”汪曼春冷哼了一声:如今自己败了,还不是随意被糟/践“而且你是不会让我活着离开这里的。”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不过好在我一直对自己挺狠的。”桃夭站起身,看向身后“我答应过让你亲手杀了她,老学究,别说太久啊!”   汪曼春也听到了脚步声,朝那边望去:明楼! ☆、第一百七十一章   明诚在外面准备切断所有电话线,却和明台碰了正着“你怎么会在这儿?”   明台穿的正是桃夭后来送给他的新皮衣“电话线已经断了,里里外外都被她处理过了。”他已经查看了一遍“阿诚哥,她是从八十年后过来的吗?”   明诚脸上的表情微变了下。   “她是新中国的职业特工,是不是!”明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他根本不认为她在撒谎。   明诚想要确认“谁说的?”   “她对汪曼春说的。”他都听到了“你们是不是都知道?”   明诚没有说话。   但是明台知道了答案“真的?她,她真是……”   “来自和平年代,但是她的工作丝毫不比我们现在安全多少,甚至更险恶。”所以自己也同样尊敬她。   “那我们赢了吗?”明台抓住阿诚手臂“我们胜利了对吧,她说1949年10月1日我们会建立新中国……”   明诚一把捂住他的嘴“你不管听到什么就当没听见,有些事不该现在知道最好不要知道。”   “可是……”明台拉下他的手,再想说话的时候看见明诚身后走来一人。   明诚见状也立刻回头“莫林?你怎么也来了?”   “来收尸。”莫林还是一样的冷峻模样。   明诚和明台对望一眼:汪曼春的尸体。   ……   里面。   桃夭站在楼上办公室的窗前,透过玻璃窗看着下面车间里的二人。   明楼将汪曼春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坐好,她脸上沾了一些粉灰,他拿出手帕替她擦拭。   汪曼春甩头“不要假惺惺的!”怒视他。   “曼春,我们两个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不想看见的。”明楼没有强求,放回手帕“既然事已如此,就彼此平心静气的话别吧。”   “平心静气?!”汪曼春冷笑连连“我能拒绝吗?”她是阶下囚“还想用什么花言巧语来蒙骗我?”恨不得食其肉“明楼,我曾经那么相信你!你离开我的时候我相信你、你在国外我相信你,等着你、你回国了我依然相信你,可是你呢?!孩子、瞒着我娶妻、并且一步一步给我设下圈套,每一步都想置我于死地!”   明楼目观表情狰狞的她“说实话我回来以后最痛心的事情就是看到你变了,虽然我在国外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可是我还抱着希望,希望那不过是些言过其实的流言;可当我看见你我发现你已经不是我离开前认识的那个汪曼春了!那个汪曼春是多么干净、健康、善良、宽容,会因为别人的幸福而祈祷,会为他人的不幸而悲伤。”   汪曼春的眼泪滑落,似乎也在怀念从前那个自己。   “可现在呢?”明楼看着那眼泪落下“我只看到了一个为虎作伥的杀人机器,汉奸国贼!”   “你以为是我自己想变成这个样子的吗?”汪曼春含泪,朝他大喊“当初你因为你大姐的一句话就抛弃了我,把我一个人孤孤单单丢在上海,是日本人找到了我、重用我,让我感觉到什么是被需要、被信任!”   明楼闭眼,大幅度的转了一下头:到现在她还这么执迷不悟!   “我有了新的工作,我才对生活有了新的希望!”汪曼春也倾倒了她的苦楚。   明楼义正词严的反诘“你为了你所谓的事业,所谓的成功,所谓的坚强完全抛弃了正义,你替日本人奴役自己的民族和同胞,你现在已经变的没有人性了!你知道嘛,汪曼春!”最后的话是激烈的,更表达他不可抑制的伤心。   “不许你叫我的名字!”汪曼春想踢他“你算是会什么东西?一个骗子!一条毒蛇,一个两面三刀的卧底!”汪曼春叫出了她在特高课监狱里猜测到的一切“如果没有傅桃夭那个碍事的,我现在应该用枪指着你大姐的脑袋逼着你说出你自己的真实身份!因为你所在乎的只有她!明楼,你敢说吗?敢对我说实话吗?你到底是谁!”   “我是一个中国人,这就是我最真实的身份。”明楼坦然“即使没有桃夭,即使你所想的如你所愿的发生,你劫持了我大姐并杀了我,可不久的将来也是你的末日,是侵略者的末日,因为你们注定要失败!而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你咎由自取!即便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来做这些事情,所以不要责怪其他人。”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神圣,从你回国开始就一步步算计我、一步一步的把我逼向绝路,真希望有一天你也会亲眼看见你心爱的人死在你面前。”汪曼春疯狂了“明楼,你可不要轻易的死了,我希望你生不如死,要你后悔莫及,让你一辈子都面对失去她们的日子!”   “我和桃夭、还有大姐从开始参加斗争那天起就已经随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明楼淡然面对她的恶毒诅咒“生不如死,我心里一直怀有希望怎么会生不如死呢。”   “说得好!”说着这话时明台大步走入。   明楼看着明台走入。   “好久没见了,我来和曼春姐打个招呼!”明台瞧向被绑缚的仇人。   “好啊,你们这家人都团聚了。”汪曼春没想到她最后能在这里看见失踪的明台:他真的就是被他们劫走的“你真不愧是那个疯子老师的学生,竟然能从鬼门关爬出来。”这一家没一个好东西!   “我还得谢谢你啊,曼春姐,要不是由您这样的好上级搭救,我怎能轻而易举的离开76号呢。”明台绕着她走了一圈,绕到她背后低头“眼镜蛇!”   “眼镜蛇?!”汪曼春扭头“你说谁是眼镜蛇。”   “你就是眼镜蛇!”明诚此刻也走了进来“中/共潜伏在76号的高级特工!”   汪曼春楞了一下,抬头看向在上的窗口:她是眼镜蛇!?怒吼“明楼,到最后你都还在陷害我、诬陷我!”为了他真正爱的女人。   “我们是让你消失的光明正大!”明诚冷哼了声“让你作为眼镜蛇消失掉,总比你做汉奸死去荣光吧!”   “你们明家人都会不得好死的!”汪曼春绝望的大喊一声:他们陷害她失去一切还不够,竟然连她身后的罪名都安排了,明楼,你也太狠了!   避嫌的桃夭看见这俩兄弟进来,便也再度下楼,莫林也来了。   “准备好了?”桃夭又看看时间。   莫林点头“是,我会把她和孤狼埋在一起的。”   汪曼春转头:孤狼?死了!?不是说她投靠……不,傅桃夭是不会让那么恨明家人的孤狼存活的,哈!都瞎了眼以为她柔弱无害,实则最毒的人也许就是她。   桃夭抬手俐落的将手中的枪支一转,摊开手掌将枪柄递到了明楼面前“你是知道我的,绝不会让她有一丝活命的机会。”因为我的身份她全部都知道了!   明楼抬眸:这也是桃夭的狠绝之处,将真实完全告知了汪曼春,杜绝了自己可能会有的一丝悲悯,更绝掉了汪曼春所有活命的可能!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敢牺牲了同志们的性命,抬手握住了她递过来的枪。   桃夭让其他人退后。   汪曼春昂头握住枪的明楼,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没有放弃自己的骄傲,似乎也在赌自己与他那点旧情分。   明楼举枪对准了她“还想说什么嘛。”   汪曼春转头看向桃夭“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个男人也曾属于过我!他对我薄情寡义,对你也会是如此,你下场未必比我好!”   “闭嘴!”明台喊了出来,转头“大哥,杀了她!”   其他人都看向明楼。   明楼握紧了一下枪柄,但没有立刻扣动扳机。   “大哥,你下不了手吗?”明台本眯起眼,突然发疯的就照着明楼下颚打了一拳“你杀了于曼丽、郭骑云的时候怎么那么狠的下心!为了密码本你杀了多少人?现在你却杀不了一个汉奸,你对得起大姐吗?对得起大嫂吗?!”   “明台——”明诚和明台已经打过一架了,没想到明台竟然会对明楼动手。   “怕死就不要进军统!”明楼反手也给了明台一拳。   明台一直憋着火“我执行任务不怕死,但是不能被自己人出卖!”   “什么叫出卖,为了任务成功什么代价都值得付出,在军校的时候你的老师老师没教过你吗?”明楼反质问,抬手挡开他的拳头。   明台左手败,右手出“军校里学的是舍生取义,但是没说过上级可以用我们的命做赌注?”   “这本身就是一场豪赌,不仅你的人搭进去了,王天风也搭进去了!”明楼再防“今后还会有更多的计划,更多的人赌进去!”   “既然我们都能死,为什么汪曼春这个汉奸不能死!”明台的目标是他手里的枪“这个女魔头绑架明瑞,让大姐下跪,拔光了我的指甲、折磨的我只剩半条命,更杀了我的生死搭档,大哥,你舍不得杀她,我杀!”   明诚看向一边不动声色、不动分毫的桃夭。   明楼就在此刻调转枪口,连开数枪,似乎发狠里将所有的子弹都打光了。   汪曼春几乎是在顷刻间就毙命当场了,一句话都没留下,只是眼睛睁的老大,死不瞑目。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似乎除了桃夭和莫林,明家三人包括明楼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明台停住了手,明诚也不由微惊。   明楼不自觉的上前二步,望着汪曼春狼狈的死相。   立在当场,身体都似乎有些微颤。   明诚不由担心的瞧向明楼:他也很清楚大哥的性格,虽然也和桃夭一样对敌人绝不留情,但他对旧情多少还是有些放不下,看着明楼眼眶里微微含泪,知道他心里很不好受,如果汪曼春真的劫持了谁他一定会毫不迟疑的开枪取其性命,但现在她是被俘了……唉,好在桃夭不是纠结这些的女子。   桃夭也瞧见了,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只是现在没时间让他这个多情郎悼念错失的‘真爱’了“莫林,人和车都处理掉,我要汪曼春彻底从上海消失。”要做出眼镜蛇已经成功离开上海的假象,造成高木协助共/党逃离的假象,让焦头烂额的特高课再爆出重大丑闻,离间76号和特高课的关系,加剧日本人和汪伪政府的矛盾,他们越是狗咬狗,就越能加大自己生存的空间。   “好的。”莫林走过去将汪曼春的尸体扛上肩头。   明楼站在原地闭了一下眼睛。   “阿诚哥,先把他弄走!”她也掏出匕首,走向仓库角落,利落的划开了面粉袋。   “你快走!”明诚并没有忘记明台“76号和日本人马上就会来,如果你留在这里被人看到,我们的计划就都白费了!”   明台自然不会对汪曼春有什么惋惜留恋的,虽然很想再说什么,但是现在不是纠缠的时候,只是“你要做什么!?”   桃夭将所有面粉袋都戳破“滚你的,阿诚,让那个拖泥带水的出去,你和我一起将这里处理掉。”   “你要炸了面粉厂!?”明台和明诚都察觉出了她的做法。   “对你们兄弟二人这里都是不好的记忆,虽然我查了一遍,但是依然不是很放心。”桃夭做事从来周到“于公于私都留不得,不是嘛。”而且这里越混乱越能混淆敌人的视线。   “你快走。”明诚推了明台一把“大嫂,我来帮你!”没错,于公于私的留不得“你出去,我来做!大哥就交给你了。”   “不必了,短时间内我不想看见他……”话到这里桃夭突觉得腹内微疼“我先出去了,这里交给你。”她就是再大度也还是有个女人嘛,嫉妒自然而然。   “桃夭,你怎么了?不舒服?”明诚见她蹙起眉,想上前……   从身后走来一人,先扶住了她“肚子疼?”   “嗯,不知为何特别疼:明楼,送我去高桥医生那里。”桃夭这才感觉到一股疼痛被大脑皮层感应,她不怕痛就怕孩子有什么不好“快……”她因为明楼刚才的举动心里不舒服,但此刻还是以宝宝为先。   明楼收回情绪,长臂一伸抱起她“好,我马上送你去医院,阿诚……”   “这里交给我!”所有的痕迹都要毁掉,不管是不是会威胁到他们,既然桃夭要毁那就毁吧,明家不缺这间面粉仓库,明诚抬臂就将划破的面粉抛洒在了整个仓库了。   走出充斥着粉末的仓库,阿诚拿出了口袋里的打火机,弹开盖子,在身上一划,看着火苗燃起,大步走出,长臂朝后一甩,打火机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落入都是粉尘的仓库中……   爆炸在他身后传出,阿诚往前行走着,根本不在乎身后巨大的爆炸,脸上泛出胜利的微笑:南田洋子、孤狼、汪曼春已解决,接下来该是高木了吧!不管是谁,汉奸、侵略者,终将灭亡!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我这里对明长官的处理会有很多人不满,但是我还是这样处理了,所以……好吧,我会顶锅盖! ☆、第一百七十二章   特高课。   藤田芳政听闻到所谓汪曼春说的让他们听到主使者的声音说法根本没进行“为什么会这样?”   监听组的人猜测“电话线可能被剪断了。”   “为什么不派人立刻恢复通讯?”藤田芳政已经放话出去汪曼春是中/共间谍,这是为了平息高木被自己杀掉的借口,但也同样给自己制造了一个不小的麻烦,那就是他治下的人放走了共/产/党,所以他要抓回汪曼春将功折罪,就算抓不回她也要击毙她才行。   监听组恭敬的回答“报告藤田课长,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汪曼春没有说吗?”高木不是一直派人协助她的嘛。   监听组的人听高木说过一句“汪曼春只告诉了高木长官她在哪里。”   “混蛋!”藤田芳政气咒骂了一句。   此刻有人来找藤田芳政说有他的电话。   藤田芳政让监听组的人将自己办公室的电话接了过来“莫西莫西。”   “藤田芳政长官。”电话那台传来了汪曼春的声音。   藤田芳政一凛“汪—曼—春!”   “谢谢你愚蠢的手下,正因为他的愚蠢所以我才能绝处逢生,从特高课的监狱里逃了出来!”电话那头汪曼春那熟悉的傲慢声音很清晰“更感谢他派人协助我绑架了武田美智子,我虽然表面杀人不眨眼,但是作为中/国/共/产/党的资深党员,与你们这些侵略者是有本质不同的,所以代我和梁仲春先生道个歉,梁小太太的事实在是为了逃离而情非得已;我在离开上海之前打这个电话是要来谢谢您,谢谢您的愚蠢,更谢谢您将这份愚蠢教给了高木,下次再见时我一定会亲手了结这份愚蠢!再见!”电话挂断了。   “巴嘎——”藤田芳政气的扔下了听筒“马上,马上召集所有人,封锁上海所有出入的道路、码头、火车站、飞机场,一定要把汪曼春这个女/共/党给我抓回来!”   ……   桃夭挂上电话。   明楼一把拉开电话亭,将她扶出,扶上车,自己也很快上车,开着车继续朝陆军医院驶去“马上就到。”焦急的时不时看她的状况。   “开你的车。”桃夭将变声器正大光明的塞入他大衣口袋里,双手拢住肚腹,眉头紧蹙“还好小家伙没在我和汪曼春对射的时候发作。”不然后果就不好说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告诉自己她早已秘密将大姐和明瑞转移了,不告诉自己她察觉到了汪曼春的藏身之处“你在担心什么!?”   “不告诉你是怕打草惊了这条美女蛇。”桃夭咬住下唇“汪曼春也是从事情报工作的人,她的敏锐性不亚于其他人,更何况她还和高木勾结。”靠着椅背,轻声/呻/吟了下“下巴怎么样?”明台那下可是狠劲十足。   明楼动了一下嘴“这臭小子,竟然又敢对我对手!”   “等我恢复了点,替你收拾他。”桃夭想通过说话转移自己对疼痛的注意力“我的男人只能我来欺负。”   “还是我媳妇疼我。”明楼也知道她是想借着说话减轻疼痛感“要是大姐肯定偏向明台,其实有时候我真觉得我好像才是大街上捡来的那个,在咱家里大姐从没宠过我。”   “谁让你是做大哥的呢。”桃夭抬手按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臂上“不过不要紧,我在呢,我宠你、疼你、嗯……”   明楼不由转眸看妻子“对不起。”   桃夭看向车外“我没恋过所以不了解这种感情是否真炽烈到可以抛弃家国信仰。”收回手“挺遗憾的是吧。”   明楼长吁,没有解释继续开车。   桃夭依然看向窗外,肚腹一阵疼痛让她不由落下泪来,不知是身疼还是心疼,咬住下唇,再度伸手握住丈夫手臂“明楼,疼!”   “又疼了?!”明楼觉得她的手压握了自己手臂“桃夭……”焦急的转头看她,见她泪眼又疼痛难忍模样,也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伤她极重,见她如此满心内疚久久挥散不去,却又说不出一句宽慰的话。   “快开,我觉得孩子有问题了,明楼,快!”桃夭捏紧了他的手臂。   至于其他,以后再算账。   ……   一个小时后,陆军医院。   “桃夭,桃夭!”明镜在明诚的陪同下而来“到底回事啊,明楼,桃夭呢?”   明楼神色愁忧,起身“大姐,没事了,她就是太累了。”虽然腹痛剧烈而且伴随些许出血,但是高桥医生诊断下来还只是说她是因为疲惫才会如此,这次需要静卧起码一个月。   “现在呢?”明镜不知情况如何放心。   “出血已经控制,她现在睡了。”明楼都不被允许进入加护病房“大姐,高桥医生说需要观察一个晚上才能确定情况到底如何。”   “都是那个汪曼春,害完了我们明台又来害桃夭!”明镜怒言“桃夭和孩子有什么不好,我绝对饶不过她!”   可惜她早已经死了,还是大嫂设计、大哥动手、莫林善后。明诚腹诽,只是这些话不能对大姐言明。   “阿诚,我不是让你不要告诉大姐嘛,明瑞呢?”明楼是给明诚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今晚会守在医院。   明镜抢说“你不要怪阿诚,是我自己听到的,桃夭出了大事我怎能不来!汪曼春呢?她人呢?”   “跑了!”明楼说了事先说好的词“她劫持说要桃夭的命是假,其实就是等着我撤掉那些关卡然后离开特高课的监视,逃出上海,她把我骗到面粉厂就是要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估计现在都已经出了上海了。”   “这个狡猾的女人!”明镜对汪家人就是恼恨“我能不能进去看看桃夭?!这可怜的孩子,父亲也不在身边,你又这样薄情寡义的……”   “大姐,我知道错了,以后肯定对她和孩子一心一意。”明楼这句是真的话由心出。   这个时候藤田芳政带着濑户也来了“明君,我接到消息说美智子获救了,可是情况不太好,是怎么回事?”   “她受到惊吓,动了胎气。”明楼很自责“高桥医生说有些危险。”   “啊?!”明镜抬手握住弟弟手臂“我想看看她,你去问问医生,我不放心,实在是不放心。”   后面高桥医生带着护士也走来了“藤田长官。”立定在藤田芳政身侧。   藤田芳政向后稍稍转身“高桥医生,美智子情况到底如何?”   “非常不好,她受到惊吓,身心俱疲,听说她刚才天津归来,我觉得长途火车也是造成劳累的原因之一,而且想必她在天津也一定没有休息好。”高桥医生叹口气“现在又受到绑架这种刺激,有出血的状况;藤田长官,我会想办法让胎儿情况稳定的,不过她最少需要静卧一个月。”   “医生,医生,你一定要保住大人,还有这个孩子。”明镜扔下明楼,转向高桥“特别是桃夭。”苦求。   “我会的。”高桥点头保证“不过也请家属尽力配合,这一个月里不要让她再劳累,必须静卧休息。”   “好的。”明楼扶住大姐“我们一定配合。”   藤田芳政觉得她疲惫的原因并不全是长途劳累,而是心累,破译密码是非常耗费心神的事,竟然要静卧一个月,这个月是决定自己命运的重要时刻,原本还指望她能破译出新的美军密码,为自己的错误挽回一些颜面,没想到竟然……哎!都是汪曼春那条该死的眼镜蛇!   高桥医生回答了问题,又尽责的进入加护病房查看一下病人现在的状况。   病房内。   桃夭躺在病床上,睁开眼。   高桥医生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后,嘱咐了护士几句话,再朝她点点头。   桃夭重新闭上眼: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但到底是不是要留下藤田芳政得看特高课会派谁来接手,这一个月足够利用武田弘一的关系网打听一下;留下藤田芳政有利的是他与自己的关系尚好,但关系这东西可以重新沟通,不利的地方在于在他任上明家太扎眼了。换个新的,不利的是关系不近,对来人脾气秉性都得重新掌握,利的是初来乍到的人不熟悉情况,为了站稳脚跟也许更利于自己工作……   “别胡思乱想,真以为没人管的了你了是吧。”耳边那低沉的声音响起。   睁开眼“这里是加护病房,闲杂人等不能入内!”就是这个原因她才让高桥给自己住进这里,免得藤田芳政假借看望说些她不好拒绝又不想答应的话来,不过眼前这男人是怎么进来的?!   明楼将白色被子拉高“我是你丈夫,不是闲杂人等!睡吧,高桥医生说你真的需要休息,静卧一个月是真的。”   桃夭从被子里伸手一只手“听出是我了?”用了变声器也尽量模仿那人自负的语气。   “别以为只有阿诚和你有默契。”明楼抿唇笑着,握住她伸出的手,拉了椅子坐在最近她床头的地方:汪曼春一定叫自己师哥,明大教授这个称呼却是她喜欢的喊法。   桃夭摩挲了他的手指“你呢?没事吧。”不去想车内自己那段不开心的落泪之事。   明楼握住她的手指放到唇边“我有你在,能有什么事,有事夫人也都给我荡平了。”   “她一心想和你在一起,现在倒也如愿了。”桃夭轻声,长吁一下:带着你的代号进入坟墓。   明楼双手握住她的手“桃夭……”   “我也会嫉妒。”桃夭转了下头,看他“今天你很累,可还得陪着我。”任性了一把“三天,这三天我就要你守着我和明华,哪儿都不许去。”要彻底铲除掉初恋的影子不急于一时,在感情里自己也是新手,有些事或许会把握不好,所以不急,他们有的是时间,一辈子的时间。   “好,我也哪儿都不想去。”就守在你身边。   桃夭真的觉得累了,闭上眼“明楼。”   “睡吧。”他不松手。   “嗯。”她有千言万语涌在心头,充斥脑中,含在嘴里,但都没有说出口,就只是顺着他的安抚闭上了眼,被他双手握住的手也握住他,不想松开:终于可以不用害顾忌汪曼春对明瑞的威胁,可以不用担心武田弘一的怀疑,真正光明正大的霸占你一辈子。   她,闭着眼,弯起嘴角。   他,握她的手,嘴角弯起。   最好的爱情,一定是对等的:不曾卑微、不必猜忌,不会纠结。   ……   黎叔的住所。   黎叔用一碗红烧肉让明台说出了自己的行踪,也成功让他明白自己不可以像在军统那里这么任性了。   明台给黎叔夹了一块红烧,在大口吃掉自己碗里那块“您是不是知道我大嫂?”怯怯的问。   “不光我知道,敌人也知道。”黎叔看着他给自己夹的肉“当然真正知道她的敌人都已经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有很多人不知道她的敌人也去了。”明台觉得她和大哥真的是一类人,他们在感情与工作上都是各自势均力敌,彼此欣赏彼此扶持;那暂时是他无法达到的高度。   黎叔抬眸看了他一眼,那份失落还是写在了脸上“明台。”   “嗯?”明台本能的答应。   “你还年轻,一定会遇见最合适你的人。”黎叔只是随意的说了句。   明台放下碗“有这么明显吗?”几分尴尬。   黎叔不再提这个话题“吃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三天后,中午。   明台推开了通往顶楼的那扇门,目光所及不免一个失神,定睛看去是相当熟悉的背影,那件蓝色大衣也见某人穿过“阿诚哥?”他怎么会在这里!?   明诚也瞧见了他的到来,转过身,大方面对。   明台快步走下台阶,带着莫名不解走近他“阿诚哥。”此刻他心里有各种念头,又似乎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明诚倒也坦然“来了。”   二人相对一时无语。   明诚转向更往上的台阶“上面有人在等你,上去吧。”就算要告诉也不是他来说此事。   明台心中各种问题,但也没问出口,走上了他想要探知的台阶,但在真要走上去前停步,回头,看向明诚。   明诚点了下头。   明台迈步上了顶楼。   到达了顶楼,远远的就看见了背对自己的人影,这个背影他太熟悉了;于是快走几步,穿过蜿蜒的通道,径直朝那背影行去。   背对的人听到了脚步声,也不由转过身。   明台就这样看见了大哥出现在了自己眼中“大哥。”   明楼抬起手腕看看时间“不错,很准时。”   明台真的无法确定大哥为何会出现在此“哥,我打你的那几下,没事吧。”   明楼用舌动了下牙“还好吧,你大嫂说她会替我报仇的。”   明台苦笑了下:她肯定会。   “你就要离开上海了。”明楼言归正传“也不知道大姐心里有多么舍不得,其实你在她心里就跟明瑞一样,还是个孩子,还需要人照顾呢。”见明台一直没吭声,明楼反而有些忍耐不住了“怎么,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明台用他看似还天真的眼探究着面前这位他熟悉有完全陌生的男子:在家他是大哥,在军统他是毒蛇,只是为何他会出现在此?各种纷乱理不出头绪,只能僵硬客套的说“谢谢大哥救了我的命。”   “除了这个就没别的话了?”明楼不想听这些客套之语。   明台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憋出一句“大哥要保重身体。”他是军统情报科的科长却出现在他要和上海中/共/党地下组织领导见面的地方,为什么?!是桃夭……不,她不会出卖同志的,只是他也曾相信大哥和阿诚哥不会出卖自己。   明楼有些失望他的戒备“看来我们兄弟之间的确是生疏了。”   明台还是三分戒备,七分不解:他心头浮出了一种猜测,只是这种猜测实在不敢让自己无法相信。   “其实我们都是在黑暗里摸索。”明楼说的似是而非“前方的道路越黑暗,我们心里就越渴望光明。”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就是要用它来寻找光明。”明台记得这句话让他印象很深刻的话。   明楼没有接这句“死间计划你功不可没,我已经呈文上峰对你进行嘉奖,现在要向你宣布接下来的行动。”   明台虽然决心脱离军统,但是面对这位上级说这话时,还是免得正立身体。   “未来你要以叛逃特工的身份打入共/党内部,为军统在中/共/地下党楔入一颗钉子,进行长期的潜伏,并保持静默。”明楼郑重的将计划内容向他公布“待到有重大任务时才会重新启用你。”   明台说不出话来:以叛逃特工的身份打入共/党内部?   “这个计划中你只有我一个上线,只需要对我一个人负责。”明楼暂未理会他的困惑“如果这条线断了,军统高层会派人跟你联系。”   明台并不十分关心自己的任务,面对大哥他想知道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王天风到底是不是……”   “你终于问到他了。”明楼其实也在等,等明台自己提起。   明台目光恍惚。   “王天风也是死间计划中的一枚死棋。”明楼如实告知“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军统的——叛徒。”声音低沉。   明台蹙起眉,神色忧郁而疑惑。   “但他的死其实是由他一手策划,由你来完成的。”明楼也皱着眉头“你不用太自责。”   明台目光转动了,回想着计划开始时到现在的全部,过了很久才说“我想知道死间计划的全过程。”   “为什么?”这个计划已经结束了。   明台抬眸“我应该知道。”他的战友、老师都为了这个计划葬送了性命,乃至他自己也差点死在其中,难道不该知道清楚吗?   “知道了,岂不是更加痛苦。”明楼提醒他,因为就算知道了全部也无法挽回什么了。   明台目光红了一圈,但是神情坚定“至少,我应该清楚我为什么经历痛苦。”痛苦不可怕,最应该明白的是在经历这些痛苦之后自己成长了多少“我的战友为什么死!”   这个问题问的明楼也要稍微回想一下“你让我想想,我要从何说起。”   “从头说。”当然要从开始的时候“我要知道全部内容。”   明楼见明台执意如此,也明白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既然是他的要求自己自然满足“好,那就从你第一次见到王天风说起吧。”   第一次见面?明台觉得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你跟王天风的相遇是个偶然?”明楼问道。   明台努力的回忆着飞机上的一切:红酒、刺杀、救助、桃夭出言“难道真的如桃夭所言,没有刺杀,也没有服毒,一切都是一场戏?”记得当时自己问为什么,桃夭却不再开口。   “是,没有人要刺杀王天风,飞机上发生的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的一场戏;只是王天风自己都没料到,他以为骗你绰绰有余的一出戏却在傅桃夭的眼里成为了一场闹剧。”这也就是他为何想要解决掉桃夭的原因,因为她不能为自己所用却又非常出色“这出戏的目的就是要考察你做为特工的分析能力和观察能力,你完成的很好。”但是桃夭完成的更好“我并不同意王天风的计划,我们甚至派了人想把你从军校里劫出来,但是失败了,因为你当时已经不愿意走了。”   明台听着大哥的叙述。   “你成长的速度很快,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你都可以说是王天风最优秀的学生,但我知道这并不值得高兴,因为你越优秀就代表你陷得越深,你不过是死间计划中的一枚棋子,命运早已经注定。”明楼尽量保持了正常的语速和态度“你回到上海之后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在等待死间计划的开始。”刺杀长谷川、刺杀新政府要员、从领事馆拿走军事部署、樱花号行动“直到王天风带着那两份密码本出现在我面前。”   明台依然听着,虽然他很清楚最残酷的部分已经开始。   “我知道王天风的计划会很惨烈,所以背着他做了第二份计划,我的计划是我会在丧钟行动开始之前主动暴露你,然后我会带着那假密码本到76号把你救出来。”明楼终于说出了他的计划“按照我的计划所有人都不用死,除了我自己。”   明台看着他。   “只可惜我赌输了,你不愧是王天风的得意门生,76号那些酒囊饭袋并没有抓住你。”明楼无愧于心的说着后面的事“王天风的死间计划由此正式拉开序幕,而他这个计划里除了我,所有人都得死,包括他自己,甚至还有桃夭……如果不是她怀孕,她会成为让日本人更加相信这份密码本的那个人,没有谁比一个拥有日本身份的密码专家更适合了,王天风在见你我之前去见了桃夭,他们谈了什么我并不清楚,只是他会用什么方法要挟她加入这个计划我倒猜的到,他算错的是她又有了孩子。”这个疯子最终选择了他自己的第二套方案,他再疯也很清楚自己不会答应牺牲妻子和孩子的。   明台听到这里已经完全绷不住了。   “这就是死间计划的全部内容,一切都是按照王天风的计划进行的。”明楼说起这个还是非常沉重“结局也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完美。”   明台痛哭了出来:他的老师、战友就这么为了这个计划而死。   “只有一点他没有算到。”明楼垂下眸:就是桃夭会在最后陷害汪曼春,用毒物将明台顺利‘偷’出76号,并利用此事转移日本人对共/党眼镜蛇的视线。   明台跪在了明楼面前,无法抑制的痛哭流涕不止。   ……   哭声都传到了明诚那边,他免不得朝楼上看去。   “这对他来说是一次最痛也是最快的成长。”   明诚转头“你怎么来了?”   “做为他大嫂,得来看看。”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而且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又知道了一些不该他知道的事,我若不来他会心安离开上海?”   “苦了我们家小少爷。”亲眼看见自己的战友牺牲,亲手杀了自己的恩师,这种痛不是一两句话就能释怀的。   “不经历风雨如何见光明。”桃夭抬腿走上了木质台阶,当年她亲眼看着自己的搭档惨死在异国他乡的一栋大楼外,连尸都不能收,不也一样完成了任务“都是有你们在才把他宠成这样。”不管在何年代,哪个中国特工不是这样经历过来的,以明台撕心裂肺的哭声做背景,走上了顶楼。   明诚看着她的背影,没有上前。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其实我非常自私。”明楼当然很清楚自己的弱点“我既希望完成死间计划又想保全你,让你活下来。”他那个让桃夭异常恼火的淹死自己的方案就是这么来的,正如她所说的,如果棋子不是明台他是不会这样算计了一次又一次,却还是差点算掉他的性命“我最痛心的就是,这次计划中让你失去了最亲爱的战友、最敬重的老师,但你记住,他们的死并不是毫无意义的牺牲;他们用生命换来了第三战区的大捷,迟滞了日军进攻的势头,保全了无数百姓的生命,他们死得其所!”   明台听到了最后的结果,对老师、战友的死依然无法释怀的痛哭着。   明楼拿出手帕,看见从后面走来的人。   桃夭穿着深色大衣,带着鲜红的围巾慢步而来。   明台也听到了没有刻意隐瞒的脚步声,转过头“大嫂?”这才是他今天要来见的人吗?   明楼蹲身,将手帕递给明台。   明台接过拭去了眼泪,但还是强烈的抽泣着:所以这才是家里的真实,大哥是军统,大嫂是共/党。   “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起来吧,我们言归正传。”明楼扶起他,突然问了一句“请问你带烟了吗?”   明台渐停的抽泣戛然而止:什么意思?!怎么会是大哥问出这一句接头暗语的呢?父亲昨晚告诉自己的接头暗语不是应该由桃夭问出的吗?   明楼完全将他拉起,站立的身体,清楚明白的又问了一遍“请问你带烟了吗?”   明台现在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一直在面前的大哥和身后的桃夭之间转动,但是桃夭的漠然与安静让他只能面对问出这个问题的大哥回答“对不起,我刚刚戒烟。”   明楼微笑了,对于这个回答很满意。   但是明台却盯着明楼退了数步,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惊色“大哥,你和桃夭一样是共/产/党?”   明楼昂首“我现在代表□□上海地下党情报小组的领导跟你讲话。”   明台根本无法相信看见、听见的是真实的。   “你不要拿这样眼光看我,你今天到这儿来并不是想见军统的毒蛇,而是上海地下党情报小组的领导。”明楼揭穿了他的目的“不是嘛。”   “你先别说话!”明台抬手指住他,再退后三步“让我想想,你别说话。”背过身,对于这样的事根本不能接受,他反应不过来;转头看他,又背过身,再转头看那伫立的英武男子“你,你是新政府特务委员会的副主任?!”他自从知道眼镜蛇这个代号后就一直以为眼镜蛇是桃夭,怎么会?   “是。”明楼承认。   “你是财经部经济司的财经顾问!?”   “是。”   “你是军统上海站情报科的科长!?”   “是。”   “你还是日本梅机关北方机关长的乘龙快婿!”   “是。”   “你现在告诉我你是中国/共/产党!”   “是。”   “是什么是!”明台又惊又怒“你说你还有什么身份瞒着我!?”   “他还是你大哥。”这个身份才是明楼最想告诉他的,桃夭走到了明楼身边。   明台看向这对夫妇“你们俩!”他们无时无刻都带着伪装的面具吗?大哥骗他,桃夭也在瞒,他都怀疑他们夫妻之间日常是不是也是这样骗来骗去的“你们——这样很好玩吗?”大声控诉。   “现在让你接受这些可能是有些牵强。”桃夭戴着黑色羊皮手套“但是时不我待,既然选择加入我们,以后这种伪装的生活会更危险残酷,如果你现在要放弃,我也可以让你去美国。”   何止是牵强,简直就是精神折磨。明台走到边上,双手撑住栏杆,然后无力的坐在地上,再看向他们夫妻。   明楼毕竟还是心疼他多谢,走了过去“明台,我希望你能接受这些,因为我相信你能挺过去,而不是丢下在战火中煎熬的祖国逃亡大洋彼岸。”   “接受?!”明台抬头“大哥,那么你告诉我,她到底是谁?什么身份?”   “她是你大嫂。”明楼低头“她也是你的另一个入党介绍人,甚至可以说你现在所学的东西都是她的知识。”在黎叔家中的休养时光并不是完全空闲的,他知道她在将自己所学所知的东西教给明“我可以布置任务了吗?”   明台坐在地上“以哪种身份?”   “当然是以红色的身份。”桃夭则在原地未动。   明台抬眸看看她“好,你说吧。”   “你将以被策反军统特务的身份加入到我党的地下工作。”明楼正式向他布置红色的任务“但是你会继续保持与军统的联系,这个身份只有我和桃夭掌握,你要长期潜伏并且保持静默,执行一项重大任务。”军统的任务由他掌控,但是红色任务则由他与桃夭一起掌控,这也是为了防止万一他牺牲,明台在党内的身份会孤悬。   明台这次是看向大哥“什么重大任务?”   “虽然你已经加入了我党。”说话的是桃夭,她走到了明台的另一侧“但是你依然要以军统的身份与潜伏在我党内部的军统取得联系,摸清他们的底细和联络网,等待清除命令。”在45年胜利之时。   明台停滞了一下,然后迅速起身“等等,我现在是正式加入共/产/党了吗?”   “是。”明楼回答了。   “可是我要告诉军统,我加入共/产/党是假叛变。”   这次回答的是桃夭“是。”   明台转头看向她“我要以这层身份查清党内潜伏的军统特务?”   “是。”明楼再次开口。   “是什么是。”明台退了两步“你们能不能不要总是把事情搞的这么复杂。”   明楼郑重“需要我重复一遍任务吗?”   明台目光在这二人之间转动“不,我明白了。”抱怨归抱怨,工作内容还是很明确的。   “同样是潜伏期,双方都需要你长期潜伏,以双重伪装的身份展开工作。”桃夭站在高楼上眺望“你哥是信任你能够很好的完成这个任务才会向上级提出由你完成的,所以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明楼看着明台“对,我相信你。”   明台突然有点了解大哥的心了“大哥,我所有的行动你都参与其中,你心里一定很苦吧。”   “是羡慕。”桃夭微笑起来“因为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活在阳光下,我爱这座城市,哪怕它并不是我所熟悉的,但依然更改不了这份心意,我生于斯长于斯,虽不知会不会死于此,但我埋骨的地方一定是在这里;这是我对局里唯一的要求,如果我任务失败哪怕只是留下一颗牙齿也请将我带回上海;这也是我为何会在掉落80年前此处却依然选择这条道路的原因,我不希冀谁会知道我是抗日者,因为我本来就选择成为了和平之下祖国的暗行者;但你大哥不一样,他也爱这座生养他的城市,但选择这样的伪装并不因为愿意,他是顶天立地的中国人,是一个抗日者,是一位军人,是一位中/共/党/员。”   明台动容了:桃夭如此坦然的说出这份心知的理解,若不是志同道合断不会对大哥如此了解。   明楼也眺望起她所看的景色“我没有辜负这座城市,与她一样,我生于斯长于斯,将来也定要埋于此,我唯一辜负的就是明家,辜负了大姐。”为了理想与信仰他注定无法继承家业了“辜负了你!”这句话是对明台说的。   明台摇头“哥,你没有辜负任何人,你一直都是我们的骄傲。”话由心出,真心诚意。   与弟弟推心置腹的一番交谈让兄弟二人解除了误会,消除了隔阂,明楼真的非常欣慰,侧转身,正面对明台“明台,你记住你现在已经是一名共产主义战士了,接下来你不仅需要勇气和智慧,更要有严格的纪律和坚定的信仰。”   明台也正面对大哥,态度诚恳“我知道加入共/产/党意味着什么,我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期望。”   “未来这段时间你除了要养好身体继续隐蔽,还要尽快掌握需要你知道的知识。”明楼说出了最艰难的一些话“组织很快就会送你离开上海。”   “我明白。”离开上海,离开明家,离开大姐,其实他也万分舍不得。   “明台,你是不是已经和黎叔相认了?”桃夭突然问起这个“你知道了是嘛?”   明台转头“大嫂?”她怎么知道的?   “这也是你所要学的,察言观色,如果学的好说不定在危机的时候能救自己一命。”桃夭对他笑起“恭喜你,父子相认。”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明楼,所以明楼听到此事很是意外“这?嗯,这是件好事。”但是不舍的情绪也掩盖不住。   明台也正为此事有些担忧,不知该如何告诉他们,没想到竟然被她看出来了,这也太厉害了吧“大嫂……”   桃夭安慰他“放心吧,我会找机会和大姐说清楚的,虽然她一定会很难过,但是也一样会为你很高兴。”明镜的胸襟气度都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   明台垂眸“我其实很担心大姐知道了会不会很伤心,不过还好有你在,有明瑞在,过几月明华也会出生,有这两个小的在一定会让大姐有许多安慰的。”   “明台,你不用担心大姐,骨肉亲情是不可隔断的,无论出于何种理由大姐和我都不会阻拦你们父子相认。”明楼自己也是父亲了,当然明白父子分离的伤痛和重逢的巨大喜悦“咱们明家是明事理的。”   明台用力点头。   “不过,明台,你可不可以继续姓明?”桃夭提出了请求“我希望你永远都是明瑞明华的小叔叔,都是我们的家人。”   “当然,我永远都是明家的人。”虽然骨肉亲情不能分割,但他同样割舍不了这十多年来的养育亲情。   说到这个兄弟二人都眼眶润湿了。   “我应该替大姐谢谢你。”感谢明台的感恩之心,明楼还是强撑起一些笑意“今后你要好好孝顺你父亲,这也是大姐一直以来的期望。”   “我会的。”明台也努力不让伤感困扰自己“大哥,以后大姐和大嫂你要多照顾一点……”   “问吧。”桃夭知道他有许多问题想要问自己。   明台盯住她“你对汪曼春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   “我们最终会胜利?”   “是。”   “你知道所有的一切?”   “我知道时间和大概的事情,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怎么发生、如何结束的细节并不知晓;所有的历史不可能真正被知晓。”   “所以你才会说你见过未来。”明台当然记得和她在家里一次闲聊时她所言的“安宁、和平。”   “对,因为我就是从那里来的。”   “你怎会来此?”   “出卖,至少我认为我是被算计了的,但是现在有很多事我无法细究。”她并不伤心,只是有些意外,毕竟她的任务还没有开始就遭遇了袭击。   明台恍惚了,听见和她自己承认真的是两回事“竟然真是穿越时间而来的,那么你还会回去吗?”   明楼微动了下。   “不会,至少自主的不会。”不可控制的她也不清楚“我也是明家的人了,不是嘛。”她在这里有家人有丈夫,更有不能放弃的任务。   明台看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各种情绪汹涌而来。   明楼看了看时间“桃夭,得走了。”   桃夭上前抱住了明台“小叔叔,在你离开前我未必能再去看你,保重。”她今天强撑而来是因为今天一别不知何年能再相见,她已经公开重回了上海就无法再踪迹不定了,因为抓捕明台的命令依然还在。   “你也一样,我走了,大哥最担心的就是你。”明台也抱紧了她“你虽然是我入党介绍人,可是就你的纪律性可真的不是好老师;好好照顾你自己!”   桃夭闭起眼,紧紧拥抱了他一次,然后松手“我先下去了。”后面的时间应该留给他们兄弟二人了,头也不回的离开,努力不让眼泪落下。   明台望着她远去,终还是转过头“大哥,你要好好照顾大姐和大嫂,还有明瑞那小子……”   “你也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到了那里不比在家中,万事都要小心。”只留下他们兄弟二人,明楼也在强忍,与桃夭一样,今天一别不知他们兄弟何时再会相聚“保重!”   明台再度任性了一把,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大哥,久久不愿松手。   明楼抬手也抱住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的这个弟弟,努力眨巴了眼,深怕眼泪落下,过了半晌后强迫自己离开:不回头,昂首迈步,将所有分离的悲伤都压在内心,将所有担忧都藏起,只留给明台坚强的背影,因为他坚信他们兄弟一定能重聚,不用再伪装的时候,重聚在阳光下。   明台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复。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个月后。   明楼终于实现了对儿子的承诺,在一个阳光明媚又暖和起来的某天带着一家人去公园踏青野餐了。   明镜将薄毯盖在桃夭腿上,确认她不会受凉才自己也坐下“难得你最近这么乖。”就天天在病床上躺着,不看书也不做事,一门心思的的养胎“总算稳定了。”   “爸爸,飞飞。”在不远处明瑞要求明楼抱起他飞,父子二人玩的很乐。   明诚拎着野餐篮过来“是啊,可真把大哥吓的够呛,在办公室里也静不下心做事,就怕他不在的时候你又不听话;知道他给高桥医生打了多少确认电话吗?!估摸着高桥现在听到他声音就头疼。”放下方形竹篮,将里面的东西拿出一些。   桃夭转头看着在旁边玩的父子:这是应该的!   明镜就坐在她身边“在孩子平安降生前你都得给我这么乖,听到没有。”   明诚将热红枣桂圆茶倒在小杯子里递给桃夭“桂姨煮的,你可要多喝点。”   “唉。”桃夭接过“大姐也喝点,这枣茶最是补气血,大姐的气色才好些,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还真担心怕你扛不住。”   明诚也倒了一杯递给明镜。   “扛不住也得扛啊。”明镜接过杯子,不远处传来明瑞爽朗的笑声,转头“这小子终于如愿以偿了,这么高兴。”父母都不在的那段时候他真是闷声不响的,让人看了都担心,看着明瑞她有想到了明台“这样的日子就是少了……真怕这一家子人以后是不好聚齐了。”   “放心吧,他一定会平安的。”桃夭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   明镜也知道她会尽量安排好明台的,欣慰的点头。   明诚看看四周,压低声音“等时机成熟,我们也可以安排您去看他的;反正现在明氏和东华洋行的合作全面展开了。”明镜也可以借着生意的名义去往北方。   “希望这天早点到来吧,我还真是舍不得。”明镜喝了一口香甜的茶“我们还算团圆,他一个人在外……”   “只怕明华出生后您就是想去都抽不出空了。”明诚也坐下“她是闲得下的主嘛,看着吧肯定是要尽快上班的,您说您能得空啊?”   明镜转头看看不说话的桃夭。   桃夭斜视出卖她的明诚,睨眼。   “你们啊,藏了这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明镜叹着气喝口茶“我都已经不在乎了。”   桃夭依然不说话,瞧着明诚一句话将明镜惹伤心了:说砸了吧,活该!   明诚也知她看笑话着,但大姐伤心不能不哄啊“大姐就是大姐,有气势,有风度,真海量。”伸出拇指夸赞。   明镜抬手一打“你少拍我马屁,都是跟你大哥学的,虚头巴脑的。”   “我在大哥身边久了,自然像大哥嘛。”明诚也笑了出来“明台像您。”   “像老学究有什么好,还是做你自己吧。”桃夭也放下茶杯,挽靠住明镜“大姐,终有一天,我们都不用戴着伪装生活的时候,这个家必然还是会团圆的;到那时家里人就更多了,说不定明台也是托儿带口的回来,阿诚哥也已经结婚生子,四五个孩子围着您‘姑姑,姑姑’的叫着,多热闹啊。”宽慰她。   “嗯。”明镜拍拍挽在胳膊里的手“多亏有你,不然我是管不住明楼的,要他娶妻生子更不可能,想想看如果是这样,明台又不在了,家里该多冷清啊。”她都已经不敢想没有明瑞的日子了。   “还有阿诚哥啊。”桃夭怎能不报仇呢,等的就是这句话“大姐,您忘了,阿诚哥也*三十而立了。”   “对了,都三十了,是时候给你说一门亲事了。”明镜怎会不关心呢,明楼已婚,明台远走,剩下的不就是明诚了嘛。   说到此事,明诚立刻变了脸色“大姐,这事还没平静下来,你就开始琢磨我了?”不是吧。   “不应该吗?”明镜反问“你也三十了,桃夭也说你人品难得,干嘛不找?”   那边明楼抱着明瑞走了过来“说什么呢?”瞧见明诚一脸菜色。   “明瑞啊,要不要和诚叔叔去玩?”明诚看见明瑞就想去抱他,借故逃离这个话题。   “我要喝水。”明瑞抱着父亲,不肯就范“我要和爸爸在一起。”   明楼疼爱的摸摸儿子头:这些日子真是苦了小家伙了,乖巧懂事、不吵不闹,省了他们多少事,他真是既欢喜又心疼。   “说阿诚的婚事。”明镜一句话堵掉了明诚想逃的去路“还好有桃夭,把最难的你给套牢了,可是我还有俩兄弟要担心呢,免得人家说我只记得亲弟弟,这个人我可丢不起……”   “大姐,今天天气多好啊,您看那儿。”明诚抬手一指。   明镜还不知他嘛“你少给我打岔。”   明楼给儿子拿了果汁,这种事他不发言。   “现在有明瑞了,我不要求你们给我们添侄子,但要给我添个侄女!”明女王再度发威“桃夭肚子里这个也不知是男是女,她那么忙,接连怀孕对身体不好我也舍不得,剩下两个我不管是谁,得给我添个小侄女,明台那里着落不到,只剩你了。”   明楼夫妇都默不作声。   明诚对于他们二人看好戏举动真是有苦难言。   “我给你讲啊,我都已经有目标了。”明镜兴致勃勃“就是给明瑞找启蒙老师的时候发现的,民立学校有个老师姓金,我看那孩子就很不错,跟我们明家也常有来往。”   明诚见二人见死不救,就借故挠头,不想听下去。   明镜抬手一把拉下他的手“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听着。”   明诚逃又逃不了,躲又躲不过,垂头丧气。   “这个女孩子比你小三岁,也是留过洋,知书达理的。”只可惜她有正当工作无法给明瑞当启蒙老师“长的也秀气文静,就下周吧,下周我安排你们见面。”明镜越说越起劲“到时候你可不许跑!”   “下周我有事。”明诚弱弱的反抗了一把。   “有什么事?有什么事都给我推掉!”明女王的旨意谁敢不从“你要是敢跑的话,明楼,你给我收拾他!”   “好嘞。”明楼认命的乖乖点头。   明诚斜眸:大哥,算计完明台终于轮到我了吗?   “听到没有。”明镜很满意明楼的识相“你可不准敷衍我。”   “明华,你一定要是位小公主。”明诚立刻对桃夭的肚腹恳求“只要你是小公主,让诚叔做什么都成!”   “做什么都成?!”桃夭拿乔了一把。   明诚就差拱手作揖了“什么,什么都成。”只要不让他相亲去。   “那就给明华带回一位漂亮的婶婶呗。”桃夭怎么会违逆明家女王呢,现在明华在她肚子里她说什么都可以“对不对,大姐。”   “瞧见没有!”明镜佯装威严“看你往哪里逃。”   “大哥——”明诚再笨也不敢和家里这两位女王为敌,自然求救。   明楼抱着儿子“老实说大姐和桃夭也没有说错啊,你也的确老大不小了。”说的那叫一个诚恳。   “大哥,你三十那会儿可没着急。”明诚没好气的来了这么一句。   桃夭拿起一个三明治咬了口,看向其他地方“明大公子急什么,人家在上海有人眼巴巴等着呢,下雨天都要抱一块呢。”   明诚立刻反应,偷瞧了一眼明楼,别开脸窃笑。   “明瑞啊,休息好了,我们踢球去。”明楼用儿子开溜。   明瑞趁机提出要求“不踢球,爸爸带我骑自行车。”   明诚是知道的,明楼会很多东西就是不会骑自行车,于是手疾眼快的抱起明瑞“走,诚叔带你,这个你爸爸真不会。”   “诚叔叔,你带我骑车也还是要给我和小妹妹带回漂亮婶婶的哦。”明瑞一本三正经“这样到了过节,我生日,红包礼物都能再多拿一份了!”   明楼哈哈大笑:干的好,儿子!坑爹模式成功转化成坑叔状态,不愧是他儿子。   明镜也忍不住笑出声“瞧见没有,你躲不过的!”   “认栽吧。”桃夭也免不得刺他一句:明瑞,妈给你点赞!“金老师啊,听起来很不错嘛,这样明瑞的启蒙老师也省了,阿诚哥,赶紧的,为了明瑞,早点把人给娶回家。”   “大哥,救命啊——”我要是光荣了,您就是孤军奋战了。   明楼喝了口儿子剩下的果汁,摇头,表示无能为力:这个真救不了,请自求多福。 作者有话要说:  (*剧里明诚是27岁的设定,但是我文里设定的是30岁) ☆、第一百七十六章   当天晚上。   “真要推荐梁仲春兼任情报处处长?”桃夭屈膝坐在床上,看明楼换上睡衣“中常会那些人不会答应的吧,周佛海也未必肯让梁仲春独揽大权,他若出了差错你可就逃不掉了。”中常会那些委会现在谁不想趁机空降自己的人到这个至关重要的位置上啊。   “他的妻儿都在重庆,他不敢出差错。”明楼扣上钮扣“桂姨那边如何?藤田芳政有没有要求哈尔滨印证她的身份?”   “他现在自顾不暇,我昨儿给武田打了电话,估计也就这一个星期的事,上次他回南京述职却出现了汪曼春逃跑的事,而且汪曼春是中/共高级特工的事也被报纸曝出,第三战区和汪匪事件齐发,这次去述职恐怕是一去不回了。”桃夭也将自己这里的消息告诉他“接替他的人选不知会是谁。”高木能用的招数,自然他们也能用。“高木已死,他那位未婚妻怎么说啊?”桃夭调整了一下垫在腰部的枕头“还在你秘书室煮咖啡呢?这咖啡,还敢喝?”   “你就不要考虑这些了。”明楼掀被坐上床榻,俯身到她肚腹“好好照顾我们明华才是要紧,明华一直都好乖的,所以妈妈要多爱一些。”   “那爸爸多爱妈妈一点,妈妈才有更多的爱爱我们明华。”桃夭淡淡一句。   明楼侧眸。   桃夭抬手,张开手指为明楼按摩头部,不再提刚才脱口而出的的话;因为自己不喜欢发蜡的味道,所以明楼几乎每天都洗头“也别洗的太勤快了,对头皮不好;而且你的头疼就是因为总是太紧张,头部更受不得寒。”岔开了话题。   “没事,明华妈妈不喜欢的东西,爸爸当然也不喜欢。”他却顺话而言,但也聪明的转了话题“明儿我们搬去一楼书房住,大姐说了你月份大了,跑上跑下的不安全,万一明瑞上下楼梯时撞到你,可怎么办啊。”   “嗯,好啊。”她不反对。   明楼伸开掌,轻轻放在凸起的肚腹上“月份大了,明华丫头反而不爱动了。”   “不过胎动的次数挺稳定的,说真的我倒宁愿还是个小子。”桃夭靠着两三个枕头“如果是个丫头得多苦啊,在我肚里受了这么多磨难。”   “这样说也对。”明楼又用耳朵贴住她肚腹“不过这胎要是小子,你得再给我个丫头;被大姐和阿诚说的,我特别希望有个小丫头片子。”   “好啊。”桃夭抚抚他脸颊“我们就要三个孩子,就趁计划生育制度出来之前生。”开个超时代的玩笑,为了这个男人她愿意“不然得罚款,好多钱呐。”   “别想太多了,桃夭。”他抬眸看她“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平安生下明华,好好养身体;这也是上级领导的意思,他们也需要你平安的回归,我们还有好多事需要做。”   “嗯。”对于这点她还是了解的。   明楼坐起,将她揽在肩头“不管来的是谁,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当然,我们可是上海地头蛇夫妇。”桃夭得瑟一把“不管谁,都是我们嘴边的一块肉。”   明楼捏捏她下颚“睡吧,白娘子。”真敢说。   桃夭抬手抱住他,睁眼说瞎话,现在双身子一点都不冷“毒蛇先生,白娘子冷。”自己怎么会这么喜欢他,就想抱着他、搂着他、没脸没皮的赖着他。她这条白蛇对优柔寡断的许仙一点兴趣就没有,就喜欢冷血狠毒的眼镜蛇,又喜又爱。   明楼让她躺好,抬手熄灯“唉,知道了,娘子。”   ……   一天后,市政府办公厅。   “挖出深藏76号的中/共特工汪曼春,梁处长功不可没。”明楼身穿制服正式授命给梁仲春“我谨代表特务委员会祝贺梁处长兼任情报处处长。”将委任状交给他。   身后很多人鼓掌。   梁仲春也是一身正规制服,接过委任状。   二人握手。   梁仲春自然也要表一表忠心“此次汪匪之乱,吾辈负有失察之重责,明长官不但没有追责,反而如此重用卑职,实在让梁某惭愧不已。”   “76号一度遭遇毁灭性打击,现在总算稳定下来了。”明楼语重心长的说“可是稳定来之不易呀,在这一点上中常会的委员们跟我想法是一致的。”给了梁仲春一粒枣,自然也要跟着打以鞭子,让他不要得意忘形了“我们大家都希望76号两个重要部门,未来有个好的领导;虽然在当家人人选上,他们跟我存在一些分歧,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微笑了一下。   梁仲春是多会看眼色的人“明长官力排众议,举荐梁某,提拔之恩梁某谨记在心……”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明楼也不想听这些毫无意义的话,话严三分“好好干,做出成绩,自然就会让那些反对我们的人闭嘴。”   “是。”梁仲春低头。   ……   特高课。   藤田芳政已经见过南田洋子手下的这位孤狼一次“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没有。”桂姨人不矮,敛去温和的表情后是一股肃穆的神情,十分恭敬“大少奶奶身体还是不太好,明家人几乎都是围着她在转,明镜除了去处理明氏的业务几乎都陪着她;大少奶奶则打过几个电话给远在天津的武田将军,我听到她询问了关于您的事情,不过听她的口吻还是希望您能留任特高课;明楼和明诚在家没有异常,我也没能从明瑞那个孩子那里得到什么消息,他只知道小叔叔很久没回家了,经常在问他何时回家之类。”   “明镜那么疼爱明台,对于他失踪绝口不提是不是有些奇怪?”藤田芳政手撑着头。   “是不敢提。”桂姨垂眸“虽说明诚是管家,但他经常不在家,胡妈和阿秀是大少奶奶带来的人,明镜多少要给三分面,更何况明台的事出,明楼差点自身难保,明镜现在对大少奶奶十分重视;而且明瑞毕竟是亲骨肉,看得出来她现在更在意这孩子。”   藤田芳政微微点头:说起来美智子的孩子才是和明镜是血缘至亲的骨肉“虽然没有找到明台的踪迹,但是你在明家所做的也是有用的。”起码证明了明楼是心甘情愿投靠了新政府“你的去留,还是等我的后任来决定吧。”抬眸“还是说,你已经找到好的前程了。”   “不敢。”桂姨低着头“大少奶奶指名让我陪同她前往天津,我也不敢不去,去了之后见到武田将军也是无法抗拒的事。”   “武田君为人谨慎,美智子通过汇丰银行的保险箱已经猜出了你的身份。”藤田芳政也难得通情达理“不过在明家你已经失去作用了。”明楼也说的对,特高课、梅机关都在明家是显得挤了。   桂姨低着头,不语。   “失去作用的眼线等于废物。”藤田芳政失望南田洋子对明家的怀疑,虽然是挖出了明台,不过并没有什么作用,更何况她针对明家也是私心作祟“希望在我后任的手中你能重新发挥作用。”   “是。”桂姨并不多言。   “去吧。”藤田芳政挥手。   桂姨退了一步,向他颔首,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离开了藤田芳政的桂姨谨慎离开。   和正向藤田芳政办公室走入的桃夭擦身而过。   二人都没有对视。   一个离开。   一个进入。   “长官,我是武田,可以进来吗?”在门口桃夭朗声。   “进来。”   推门入内。   藤田芳政依然坐着。   桃夭穿着制服,但衣服钮扣已经扣不住了,上前将需要上交的情报放在他面前“这是今天汇总整理的,请您过目。”怀着孕还是干练利落的工作态度。   “坐。”藤田芳政换了一个坐姿。   桃夭拉开椅子,坐下“藤田伯伯,你看起来不太好,要注意休息啊。”   藤田芳政深呼吸了下“你也是一样,原本如此抗拒这里的工作,现在却这么勤奋。”   “做一行要爱一行,我是越来越喜欢破解密码,在这里我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工作给我的满足感是钱财不能给的。”她露出陶醉的表情“我缺乏安全感,不肯来上海也是因为我不想舍弃能给我带来财富的东华洋行,更何况在天津我如鱼得水;但爸爸强迫我来,我也没有办法舍弃以往的这个人,所以来了;但是明家和明楼并没有带来我想要的安全感,在这个孩子来到之前是工作给了我安全和成就感,所以我不想舍弃;撇开我来的初衷,这份工作的确让我很有成就感。”   藤田芳政听着“是,你的努力有目共睹,希望在后任到时你还是能保持如此的工作热情。”   桃夭微微蹙眉“伯伯……”   藤田芳政抬手,阻止她说话“美智子,这件事暂时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从旁边将一份特高课的文件递给她。   桃夭前倾身体,接过,打开,读了这几行字“这?不,我前几日还和爸爸通过电话,他说他会为您再想想办法的,伯伯,怎,怎么会?”武田根本不会保藤田芳政,上次在保险柜的事情上虽然藤田芳政出手相助,但是武田对于藤田芳政事后没有对汪曼春处罚一事一直记着,然后明台出事后汪曼春等于是接连二次说自己是抗日分子,而藤田芳政一点没有为她辩解,甚至还怀疑她是,这对武田弘一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所以汪曼春事出后武田弘一利用自己家族和日本高层几位重要军官的良好关系彻底将藤田芳政打压了。   “第三战区这次失利,军部上层震怒。”藤田芳政也是无能为力了“而且汪曼春的事曝出更是让特高课颜面无存,土肥原将军也受到了大本营高层的叱责,我此行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会的!”桃夭猛然起身“我立刻着手破译美国太平洋舰队的联络密码……”   “美智子。”藤田芳政打断了她,摇摇头“已经没有时间了,对于你的焦急我非常感动,这场战争让我们都失去了很多,包括应该有的情感。”   “那您何时启程?”桃夭低下头,情绪也低落不已“我想去送送您。”   “星期四晚上的火车。”藤田芳政告诉了她,不过也拒绝了她的相送“不必了,你现在行动不便,还是在家休息吧。”   “我会再给爸爸打电话的,这不是您的错,这都是汪曼春的诡计!”桃夭颓然的坐下“这是重庆和延安的共同阴谋,结果却让您来承担,太不公平了!”星期四?还有三天。   “不管怎么说我都有不可推卸的失察之罪。”藤田芳政也无法为自己开脱“更何况汪曼春和明台都逃脱了,这点我更是无法辩驳。”   “都怪我。”桃夭自责道“都怪我心慈手软,几次三番放过汪曼春,如果我能早一点强硬的除掉她,她也就不能做下这些勾当了。”   “现在追悔这些也无济于事。”藤田芳政真的很感动,他当初还放任汪曼春对她不利,没想到她还能装的如此大度“美智子,你不用太担心,以你的能力不管谁到任都不会有问题的。”   桃夭咬住下唇,抬眸看向他“伯伯,不如您自请上战场,与其这样冤枉不如为了天皇和圣战赌一把;您只是失察之罪,并不是忠诚出了问题。”去吧,去做炮灰吧,这对你来说是最合适的结局。   藤田芳政不语。   桃夭见他不语也叹了口气,起身,微微鞠躬“那我先回去工作了。”转身,走向门口。   “美智子。”藤田芳政叫住了她。   桃夭转头。   藤田芳政对她微笑“谢谢你。”   桃夭再朝他颔首,打开门,走了出去;出来办公室恢复了干练的神情:再见,藤田芳政。 ☆、第一百七十七章   黄昏时分,东华洋行驻上海办公室。   林锡章将一份清单交给她,什么都不说,就是微微笑着。   桃夭不解,接过细读起来,不过几行她眉宇间的紧蹙状态完全放开了“这,这简直就是美制武器大全啊,怎么回事?”这份清单哪儿来的!?   “这是沈先生在南京从一位日本官员手里复制过来的。”林锡章也坐下,小声对她说“东西已经全部到了上海,不出意外,近日就将起运山西,支援筱冢义男领导的日本第1军。”   “还是西林啊。”桃夭拿着就不肯放手了“山西是阎老西的地盘,不过我们打的也不错,这批东西不能放过,能否知道东西现在哪个仓库?”   “仓库我已经打听到了,但是从日军守备来看想在保全这些宝贝的前提下拿下困难太大,我觉得等宝贝出了保险箱再拿比较好。”林锡章也是油滑的人“这些东西一定会有重兵押运到太原,昆山、苏州、无锡、常州、镇江、南京,但一定要在南京站之前动手,到了南京我们就没有力量动手了……”   “南京!?”桃夭转头“你刚才说从上海到太原要经过南京!?”   “对,怎么了?”林锡章点下头。   ‘我周四晚上的火车。’   桃夭突然想起下午藤田芳政对自己说的话“老林,你说一个要去南京述职的特高课课长会坐客车去南京吗?”   “藤田芳政!?”林锡章首先反应的就是这个被明楼耍的团团转的老牌间谍“他要去南京述职?”   “第三战区日军损失无数,军部上层震怒,这件事藤田芳政虽然推给了汪曼春,但是放跑汪曼春的又是他的得力干将。”桃夭几乎可以笃定自己的猜测了“没有比这样一列专列更适合更安全的车了,藤田芳政一定是跟着那些军械走的,所以他才会说是晚上的车。”只是几点呢?   “他对你透露了?”林锡章首先想到的是安全问题“会不会是故意为之?”   “我才刚知道军械的事,他觉得我想刺杀他?”桃夭不这么认为“可能是对前路的叵测做最后的惋惜吧;地点一定是上海站,可时间、人数我们都不清楚。”   “我会加紧弄清的。”林锡章有自己的内线“正好我们也有一批要送往前线的补药在那个仓库,只是。”看了一眼她不低的肚子“你就不要参加了,不仅是为了你的安全,也是为了孩子。”   “没事。”桃夭手拍了一下“小家伙最近养的不错,苏医生说挺好的。”   “这件事必须要让眼镜蛇知道。”林锡章太知道她的脾性了“他是上海情报小组的领导,你可不许瞒着他行动。”   桃夭拿着这份清单:山西,华北?!突然记起一件事来,对啊,怎么会忘记这个日子了,算算时间也没多久了,这批东西真是来的太及时了“这可是我现在见过最大的宝贝啊,怎么着都不能让它被送去了山西筱冢义男手里,宝贝啊宝贝,跟我走吧,就是去山西也要去不同的目的地。”一定要好好计划,让这些宝贝们去华北帮衬自己的同志们“哎呦,我的宝贝们啊,爱死你们了。”   林锡章对她突然的激动哭笑不得。   桃夭抬眸“老林,走华北的线我们有几条,要能走大件,要安全性大的!”所以藤田芳政必须死!要利用他在上海的死转移日本人的视线“范江海给我们走南方的线也要分几箱出来迷惑敌人。”   “你要做什么?!”听起来好像有了计划。   桃夭莞尔“偷天换日。”一个她刚策划并觉得非常可行的任务。   ……   晚上,明家。   明诚喝着红枣乌鸡汤“桂姨,您这煲汤的手艺真是不错。”   “大少奶奶需要补身,这红枣和乌鸡对她都好;对你们也好,养肝益气。”桂姨笑说着走入厨房“你爱喝我以后经常给你煲。”   阿香对这个桂姨也习以为常了“桂姨知道的可多了,大小姐都让桂姨帮忙给明瑞少爷启蒙呢。”   桃夭喝着汤“这事家里人知道就好,说出去会让人笑话的。”叮嘱了阿香一句。   阿香缩缩脖子“是,大少奶奶。”她虽然没有声音很大,但是说的阿香心惊胆战的。   明楼也听出了端倪,一个本来不识字的帮佣突然学富五车,做了自己儿子的启蒙老师说出去是不妥。   明诚给阿香使了个眼色,阿香低头离开。   “藤田伯伯周四晚上的火车。”桃夭像是和明楼聊家常“他今天告诉我的,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你说我们要不要去送?他是让我不要去,不过在上海他也挺照顾我们的。”   “想去送?”明楼反问:藤田这个老家伙也有今天啊。   “不知道。”桃夭摇摇头,现在的确是还不知道如何安排“要不然我们买点什么,当是临别礼物,只是一时间我也找不到合适的礼物,你有什么好推荐吗?”   一排子弹如何!?明诚低头喝汤:有没有必要说的这么伤感无奈啊,保不准心里是如何的乐着呢“藤田走了,谁接手特高课?”   “我想后任很快就会来的。”桃夭搁下碗“这次要重整特高课,内务省一定会派相当得力的人,也不知此人脾气秉性如何。”提醒阿诚要准备着调查来人的背景了。   “桃夭,家里不准谈论政治。”明镜觉得她刚才对阿香有些小题大做了,故意说了这么一句。   明楼给明镜夹了一块红烧带鱼“姐,有时候也无可奈何,特别是阿香。”一个不小心就是满盘皆输。   明镜明白了,不再多说什么:她是忧虑,藤田芳政和武田弘一尚有些联系,自然也给明楼三分薄面,而现在藤田芳政离开,来的人若是拿明台的事立威对明楼会有威胁,这丫头就是这样天天忧心着国事、家事。   “我也不是纸糊泥捏的。”明楼也给她夹了鱼“要动明家哪有那么容易。”   “哪有不容易,如果我是新来的,就会拿捏住梁仲春的走私勾当不放,让他特高课刑讯室里一坐,你看他能撑过十五分钟嘛。”桃夭斜眸“他一张嘴,准就什么都漏了,难道不是?”   明镜看向阿诚“阿诚,这?”   “我们待会儿书房谈。”明楼放下了碗:她莫名的一句话点到了关键。   桃夭求之不得。   二十分钟后,书房。   桃夭双手抱着肚子,蹙眉坐在沙发中“别对我说你们真没考虑过刚才我说的问题啊。”对外宣称是中期,其实已经进入孕晚期,各种不适症状加重,就是她也十分难安。   “你的话也是对。”明诚也细想了一下“来人如果真想拿明家开刀烧火,梁仲春绝对熬不过二十分钟,他知道的太多了。”为了拉拢他,自己暗示明示了自己的重庆身份“不过他老婆孩子都还在我手里。”   “能把太太和孩子送回老家,自己和别的女人同居,这种人握有老婆孩子又如何。”桃夭可不信他“但是他刚刚升任76号的当家人,而且还是你大哥推荐的,现在做掉他,76号的权力必定旁落。”   “那就要让藤田芳政的后任没法子拿梁仲春开刀。”明楼靠在自己的书桌前“明台恢复的也不错,最近就让他离开如何?”   “那么你想如何让他离开?”桃夭接到了话题。   明楼双手环臂,眼神一眯“说吧,又想做什么了,从回来这个嘴角就没有放下过。”伸手点点她“就好像有个天大的宝贝正等着你去拿呢。”   桃夭拿出了那张清单“这上面的东西如果我没有猜错,周四就会跟着藤田芳政一起前往南京,当然南京并不是这批宝贝的终点站,它的最终目的地的是山西,筱冢义男第一军的所在。”   明诚对武器没有她那么熟悉,但是其中有几件型号他还是了解的“这是美制武器。”   “对,这上面的全部都是。”桃夭非常认真“西林费尽心机将清单传给了老林,目的很清楚,就是毁了也不能让它们毫发无损的到日本第1军的手中。”   “不是吧,你要抢这些?”明诚简直吓了一跳“藤田芳政也在。”   “总之我要得到这些宝贝!”桃夭表示自己了决心“老林会弄清楚准确的时间和车次,我不管你怎么想,老林让我告诉你,我告诉了,你不同意我就单独干。”   “别把你在天津的那套用在上海,行不通。”明楼警告她“没我允许不准你乱来!”   “这些美制/武/器性能、火力都大大超过日军现在所有的那些火器,我们将会受到重创。”桃夭看着他“阎锡山现在抗日完全是因为我们还能和日军周旋,可如果我军受到重创……明楼,我是知道阎锡山不会转变,但是也不能让这些武器真的到达筱冢义男手里。”   “周四,才三天。”明诚觉得此事有点玄“既然是专列一定会有不少日本宪兵保卫。”   “我有一个计划!”桃夭仰头“我去送他!”   明楼脸色一变“你想都不要想!”   “明楼,现在是任务……”桃夭对他的跋扈专制有些不满。   “现在一切都不明,你有送死计划又如何!”明楼铁青着脸“我再说一次!这里是上海,是南方局所在,我这里没有功过相抵,功是功,过就是过!”   桃夭咬唇。   明诚站起身“大哥,时间不早了,你和大嫂早点休息吧。”   明楼点头:看着妻子薄怒的表情,她就不能稍稍消停一下嘛,非要一个任务接一个任务?!她知道不知道自己是在静默期啊。   明诚离开了书房。   明楼上前,坐到她身边,将她揽入怀里“梁仲春虽然知晓明诚和我可能的重庆身份,但他知道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就算他在日本人面前漏了嘴……”   “日本人抓人才不需要证据。”桃夭虽然心头薄怒,但还是靠住了他。   明楼拍拍她肩膀“可我毕竟还有一位少将岳父,就算新任的特高课课长是三头六臂人物,也得给你爸爸一个面子吧,仅凭梁仲春一张嘴就能定我死罪,我不信!而且你别忘了,明台是被眼镜蛇救走的,他是共/党了,营救他的是眼镜蛇,不是军统的人,而且梁仲春在此事上有不可推荐的责任,不是他更改阿诚与他商定的计划,明台是根本不会被救走的。”而是应该被枪毙“有武田弘一这位非要做我岳父的机关长,他更是不敢出卖我,理由很简单,只有保住我才能保住他自己和他远在重庆的老婆孩子;梁仲春是不可相信的人,但他也是个聪明人,所以我料定他不敢卖阿诚,得空也会让阿诚提醒提醒他。”   桃夭没说话,就靠着他,没有提半句让他刚才动怒的事。   “还有孤狼。”明楼继续安抚着“她已经藤田芳政认可,出入了特高课,后任来了自然也是可以露面的。”   “但是要时刻防着他想哈尔滨本部调去孤狼的真实照片。”桃夭补了一句“山本纯子怎么说?你身边肯定会有日本人,但不希望是一个失去未婚夫的女人,不管怎么说高木的死也算是我一手算计的,就算她未必知道高木死的真实过程,我也是会觉得不舒服;失去所爱的女人都会疯狂,汪曼春就是前车之鉴,我得绕着跑。”   “桃夭,我不会随便死。”明楼觉得这是死间计划对她造成的后遗症,这个计划里自己一开始的淹死计划对她的伤害不小,她虽然嘴里不说但心里被自己刺了狠狠的一刀;这也是一种背叛,对她个人的背叛“死间计划是一开始就准备了,对王天风与我来说你都是个意外出现,我也没想到武田非逼着你嫁过来,我那时喜悦大过了死间计划,阿诚说了一大堆理由却抵不过一个,我想娶你,只是我没想到我想救明台的计划对你会有这么大的伤害。”因为她始终都以坚强来面对一切,而忽视了她做为女子的柔软一面,正因为她深爱自己才出现了莫大的伤害。   “我没不让你死,如果你是死得其所,而且是无法抗拒的情况……”桃夭说的心虚“好吧,我承认,我不想你死,是不是很傻的想法?”   “是很傻。”   桃夭抬手就捶。   明楼哎呦一声,握住她没用力的小拳头“轻点,老胳膊老腿了。”   “你不是也傻兮兮的说不准我死。”竟然说她傻,反天啊。   “所以这不是傻,这叫大智若愚。”明楼给自己脸上抹彩“你说的我都会好好考虑的,梁仲春、山本纯子、特高课后任一个都不落。”   桃夭打了个哈欠“你最近都不戴眼镜了,我还是喜欢看你戴。”特别斯文败类,好想欺负。   “戴,明儿就戴。”明楼让她先休息“你先睡,我去看看明瑞……”   “军械的事,我知道你担心我和明华,但是。”她拉住他抢了半句“老学究,我不相信你不动心,这批武器不比其他,如果能转运根据地……三天,黎叔、老林两边人马加起来我们未必就没有机会;死间计划那么危险,甚至要牺牲你和明台,你都义无反顾的完成了,怎么到了我们这里你就顾虑这个顾虑那个了。”   “因为你太不顾虑了。”明楼也知道自己逃不掉这个话题“桃夭,你在静默期啊,我说过我们都希望你能安全回归,女人生产到现在死亡率还是很高,什么羊水栓塞、产后出血,什么生产过程中的意外情况;桃夭,就不能让我安心几分吗?两三分都行,就像前段日子那样,我可以老实的告诉你,没有也就没有,但现在我无法承受失去你和孩子的双重的痛苦,你怎么就不怕我会因此一蹶不振?”   “你不会!”桃夭握住他的手“你是明楼,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沉稳聪明,什么苦都能吃,老学究,更何况只要我们计划周祥打他个措手不及,藤田芳政是料不到的。”还在试图说服他“而且我们不是一直苦于没合适的线路让明台离开这个依然在全城搜捕他而危机重重的上海嘛。”   明楼对于妻子的执拗也是心知肚明,也如她所说这些东西不该顺利运至山西“你到底想怎么做?”   “借这列东风。”桃夭眼睛发亮“让明台顺利离开上海。”并没有将心里所想完全说出。 ☆、第一百七十八章   翌日,76号。   “真的?”梁仲春听到这个消息真是大吃一惊。   明诚喝了口他这儿的西湖龙井“周四晚上的火车,我大嫂昨晚说的,问我大哥是不是要去送送。”   梁仲春手里拿着拐杖“明先生怎么说?”不会真要去送吧。   明诚瞥了他眼“又想知道了?”   梁仲春苦笑“得得得,我可不想知道。”这二位都是国字辈,估摸着明长官在那里也是长官吧“阿诚兄弟,你嫂子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明诚眼睛观瞧着茶水“她始终都已经是明夫人了,还能大义灭亲不成。”   “这倒是。”在梁仲春心里,这女人嫁人就得从夫,不管是中国还是日本女人,都一样。   明诚微微转眸“说真格的,我大嫂知不知道倒真是不打紧,可是你管不管得了你自己这张嘴我还真是为你的小命担心。”   “唉,这话说的,我老婆儿子都在山城呢,我卖谁也不能卖他们不是。”梁仲春自从看见二夫人的死状真是对女人暂失了兴趣“我虽说不是那坚毅刚强之辈,但论惜命比谁都强。”   “可在特高课的刑讯室里你能熬过多久啊。”明诚慢悠悠的放下茶碗“这藤田芳政眼前就要人走茶凉了,可这到任的新课长肯定是要新官上任三把火,万一揪着你走私那点事不放,啊……其实你卖我真影响不了谁,因为我大哥那位岳父大人是不会容任何因为亲友而威胁自己的;你前脚卖我,后脚我肯定也就没了,我和明家也没什么血缘的,武田是绝对会保着我大哥一家平安离开,就是苦了我们二人做了冤死鬼。”   “不能吧,就算特高课新官三把火,我好歹也是76号新当家人,随随便便就把我逮进去了?”梁仲春听的那个心惊胆战“危言耸听了啊。”   “我危言耸听也好,你耸听危言也罢,记住我的话,把摊子收收拢,别让人抓着把柄。”明诚趁机提醒他“现在76号你一人独大,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梁仲春双手压住手杖柄,点头“知道了。”   “偶尔也给夫人儿子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明诚拿起皮包,起身“到外面打。”   “别急着走啊。”梁仲春抬手“今儿你把话撂下了,那有几句话我也想跟你确认一下,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还算数吗?”   明诚站着俯扫梁仲春“哪些话?”   梁仲春抬手拉他重新坐下,低压了声音“你说跟你们合作是——为国效力!”   明诚听了这话不由身体前倾“是想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不感兴趣,你也没必要告诉我。”梁仲春不傻,知道越多死的越快“为国效力什么的不过是你们利用我为你们做事的一个幌子罢了。”他可不是汪曼春“我心里清楚的很。”   “梁先生……”明诚七分认真   梁仲春抬手“别打断我,让我把话说完。”   好,就听听你究竟想说什么,明诚靠回沙发背。   “人,贵有自知之明。”梁仲春倒说的诚恳起来“你们那个‘国’不配我这样人为之效力,我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怎么洗都是洗不干净了。”他很清楚自己除了杀人和贪婪并没有其他一技之长了,不像武田美智子说不定在未来日本人败了的时候还有一线生机,她那破译密码的天赋一定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如今想回头是不可能了。”   明诚垂眸,不置可否一语不发。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梁仲春也如实告知了他的请求“希望你能够答应我。”态度是非常诚恳且低姿态。   “请说。”明诚并没有显露太多情绪。   梁仲春想了一下语言该如何组织“如果将来有一天日本人真的败了,我这种人一定是会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我希望到时候你能够站出来,帮我做件事情。”   明诚上下打量他,得出自己的结论“你想让我保你的命?”   梁仲春释然的一笑“这太难为你了,我也没那么天真。”   明诚惊讶于他的释然和透彻。   “我明白真要是到了那一天,谁也保不住我的命。”梁仲春目光没有焦点“只是我在武汉老家的妻儿……”   明诚听出他言语中的几分真实。   梁仲春停顿了一下“……现在在你们重庆了,他们可没有杀任何人,没有犯任何罪;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够替我多照应一下他们。”   “就这些?”明诚不相信。   “就这样!”梁仲春听出他的怀疑“怎么,不相信?”   明诚自嘲一下“我只是觉得你说自己是个家庭主义者有几分可信了。”   “我会准备东西的,以防不备之需。”梁仲春也在为自己打算“我这身子骨可经不起特高课那些东西,未来我不清楚,不过今天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这笔买卖成交否?”   “很划算。”明诚明白他所指的:如果他真被人抓住把柄梁仲春会自己看着办的,用自己的死亡换妻儿的平安,希望他说到做到吧。   梁仲春也听出他的同意“那就成交!?”   “成交!”没道理做亏本买卖。   这笔买卖梁仲春觉得自己也不亏,日本人赢了,明楼那位日本岳父会不帮亲闺女?明楼不倒明诚就更不会倒,他也就稳了;而万一哪天日本人败了,自己的妻儿也有个倚靠。不亏,真的不亏……   梁仲春亲自送明诚出了办公室,门外正有人搬了两个纸箱子。   “梁处长,这些东西怎么办?”   “能怎么办,照我说的搁门房去,有人会来拿的。”梁仲春嫌弃的看了一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阿诚兄弟,你知道这事吗?   “什么?”明诚不解。   梁仲春用手杖指指哪几箱子“汪曼春的东西,明夫人亲自电话来要,说她个人的物品没有什么重要的都整理起来,会派人来拿。”这到底几个意思啊。   明诚真不清楚这个事情“不知道。”   “女人心,海底针。”梁仲春摇摇头“谁能知道杀人不眨眼的汪曼春竟然是中/共特工啊。”   “女人心更细,说不定你们觉得是废物,在她手里能找到什么线索。”明诚用这个理由搪塞,不过心里也嘀咕:她要汪曼春的东西做什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梁仲春睁大了眼“唉,这还真说不定,唉,阿诚兄弟,要是有线索,提点一下哦。”他才在明楼的力荐下坐上头把交椅的位子,地位还不稳呢。   明诚轻笑“这个你就别想了,犯不着和特高课争功。’   梁仲春听到这句,叹口气:是啊,特高课马上就有很大的人事变动,谁知道明夫人会拿这些做什么呢,是趁机拉拢人心,还是交给取代藤田的后任,总之是不会交给自己的,唉!   ……   市政府办公厅。   明楼听了明诚的报告并没有急于高兴,反而踱步“你分析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应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明诚觉得梁仲春是在给自己妻儿留后路。   明楼心知肚明却还是要问“说明什么?”   “说明我们对76号潜移默化的渗透起到了作用。”明诚认真回答这个问题“梁仲春也同时在提醒我们,他想要保持现状。”   明楼也是这么认为“但也不能完全相信他。”希望事情真这么简单。   明诚点头“是。”   “南京那边怎么说?”明楼已经让明诚分别请求南京军统与地下/党协助,虽然心里担忧妻子的安危,但还是知道她所说所做的都对。   “回电已经同意。”明诚如实告知,不过南京那边只是辅助些许事,造成假象,并不知道行动的最终目的。   明楼点下头:如果真能将日本人的视线转移到南京说不定能借日本人的手搅乱南京的浑水,给军统和地/下/党争取多一点的生存空间,一举两得。   明诚看了明楼一眼,欲言又止。   明楼和明诚兄弟多年,又一起出生入死,哪会不知他的举动“有什么就说。”吞吞吐吐的到后来还是要说,更何况他该明白自己最讨厌别人瞒着自己私自行动。   “大嫂让梁仲春把汪曼春的个人物品都整理出来,不知要做什么。”明诚果然不敢对他有所隐瞒。   明楼蹙眉“我就说她最近怎么这么乖觉,看起来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东西呢?”   “还在76号吧。”明诚没拿“她说会派人去取,不过应该都是些没有价值的东西了。”从那里出来的东西应该不会涉及任何情报。   明楼皱眉,也想不通桃夭要这些做什么。   ……   明家。   阿秀看了她写了东西的手里照片“留下?”不是吧。   “与其我让他丢弃,不如让他自己丢弃,那样才能不留一丝痕迹。”桃夭转了一下手里的旧照“这男女之间没有输赢,但一直都有战争。”看着相片上风华正茂的两个人,勾起嘴角:有些痕迹她容忍它存在,但没说不能做些事让他自己彻底抹掉。   阿秀不太明白:留下照片是为了让明楼舍弃过往旧情?嗯,不懂。   当天晚上。   明楼已经得到了林锡章传来的消息了:周四晚上11点,暂定保护人员为两个班的宪兵,加上车上的押送人员,日军人数达到了五十人左右,而他们这边大该是三十名,这还是全部加上的数字。不过正如桃夭所言,这战是偷袭,要以快袭取胜。   车站的人员本来就有自己人,对于那里的情况会时刻汇报过来;还要让自己的火车司机候命,等干掉专列的日本司机后取而代之,因为专列一定要准时开出。   坐在自己的书桌后的明楼在看见了一张夹在相框前的自己很年轻的照片,真是年少时候的照片,目光不由投向将外间与里间隔开的屏风上,拿过照片,却发现相片是折起的,打开折起的那半边。   也曾经纯净年少的汪曼春跃入眼帘,这是一张他们在学校里的合照。家里不会有这样的照片,大姐是不会允许的。   ‘大嫂让梁仲春将汪曼春的个人物品都整理出来……’   明楼拿着被她拿来的这张年少合照:曾经那般纯真的女子最终改变的无法拯救,与她的感情也无法挽救,有伤痛,但或许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看着这张合照,明楼并不好受,往书桌边的纸篓里放去,但……突然发现照片的背后有字迹,而且是桃夭的,翻转。   ……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明楼看着这句话,闭上眼,心里一阵疼痛:不是为了过往伤痛,而是他的夫人啊,太懂他的心。   “留着吧,那可能是她最后一张照片了。”屏风后有人幽幽说着“也让我有个警惕,没什么不好。”特意选了这张年华纯真时的,因为明天就要开始计划了。   明楼起身,走向里间“还不睡?明儿还要‘上班’。”没法子就算她已经到了需要待产的此刻还是要装做月份不到,不过他们想好了,会让孩子‘早产’。   “那是歌词,未来人写词人是不是也不错?”桃夭侧卧着看向走近的他“歌名是《当爱已成往事》,别让我唱,唱不来。”   明楼坐在她床边“睡吧,高桥医生说你一定保证充足的睡眠,才有体力自然生产,不是不喜欢肚子留疤嘛。”   “明楼,我们要不要让大姐转移?”桃夭伸手握住他的手“我们的任务会越来越危险,特高课的后任如果是个能干的……我们决不能低估了对手。”   “你现在这样大姐离开反而引人注目,早要她离开也该在外人面前表现的有些许姐媳不和之类的。”明楼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而且大姐自己也是不肯走的。”这点他清楚“就是要走也要等你完全掌控了明氏,等明华大一点。”一只手则轻拍她的肩膀“就大姐那性子,现在让她走她能走吗?”   这倒是。桃夭了然,握紧了他的手“她的东西我都烧掉了,那张照片你放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但我不怕,这点点残忍反而能时刻提醒我时局的恶劣,所以留着它,给你我都提个醒。”将话题从明镜身上移开。   明楼低头看着她握紧的手“桃夭……”抬手将她的手放到唇边“你答应过的。”   “嗯?”她闭上眼,将自己埋入被中:她答应过的事好多,这样说是想再听哪一句?   明楼用另只手将她乱在颊边的发拨到耳后“活着。”   “当然,我舍不得死的,舍不得家人,舍不得儿子……”闭着眼,让自己放松下来“……最舍不得你,把你留给其他女人,想都别想!老学究,你是我的……”袭击火车站是很危险,但是时间紧迫只能冒险了。   明楼松开她的手,让她好好睡下,守在她床边,抿唇笑起,连眼睛里都带着笑意:好,是你的!   望着桃夭的睡颜,明楼亲手将那张年少照片撕的粉碎,扔入了纸篓里:当爱已成往事,也要有爱才会成为往事,年少时候的青涩感情已经完全消磨殆尽,又何必留有让妻子不舒服的往事呢。明台那句问话让自己惊觉,是啊,如果桃夭离开呢?因为不可抗拒的因素如同来时一般倏然回到她世界去了……竟然连想都不敢想,自己伤她很深,她只是不提,并不代表不伤。已经消散的就让那些彻底逝去吧,自己的感情的确是不会再选了,就是这株桃花精了。   伸手贴住她的脸颊,抿唇微笑:我的妻。 ☆、第一百七十九章   隔天一大早。   “明台?!”藤田芳政惊起“你确定?!”   桂姨点头“虽然那人帽子压的很低,可是我不会认错的,就是明台。”   “他出现在明家附近做什么?有人和他接触了吗?”藤田芳政疑色“还是说明家有谁与他有联系?”   “没有,我看见他时他已经转身走了。”桂姨说的很轻“我本想追上去跟踪的,但是明瑞拉住了我,所以……而且事后我试探过明家几人,并没有什么发现。”   “那他甘冒大险出现在那里是要做什么?”藤田芳政对于想不通的问题保持了客官的疑虑“只有他吗?”   “是。”桂姨给出了肯定回答“藤田先生,您不要小瞧了明家两位女子的能量,明镜几乎就是明台的另一位母亲,如果他要离开上海了,那么肯定想见一见她的;还有武田室长,听闻毒蝎在深受酷刑后还喊着她的名字,可见他对武田室长的喜欢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抹杀的,再离开前能见一下自己心爱的女人,也许就是不说话都是一种安慰。”   “你这种说法也有一定可信性。”藤田芳政听了她的分析,点点头“你觉得明台很可能要离开上海了?”   “对,但是我无法揣测他现在是否还在上海。”桂姨又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过这次他没见过想见的人,是否还会再见就真的未必了。”   藤田芳政转眸“如果是这样无法知道结果的情报,你现在告诉我又能如何呢?”   “明家外面的宪兵已经撤离了,我想请您以治安不佳为理由重新加派。”桂姨露出了阴狠的表情“重新‘保护’明家,这样如果毒蝎再现身就能被一举抓获。”   “你已经没有时间了。”藤田芳政淡然的说出口。   桂姨猛的抬头看他“藤田先生,这?”   藤田芳政有几分颓然“第三战区这次失利,军部上层震怒,我已经被停止了行政权力;他明台依然还在上海,还是已经离开了,都已经与我无关了,你的这些怀疑、证据就留给向我的后任去汇报吧。”   桂姨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您何时启程?!”   “后天晚上的火车。”藤田芳政在无意间再度证实了准确的日期。   “我会在您登上火车之前给您一个交代!”桂姨尽忠职守的保证。   藤田芳政突然觉得南田洋子留下的这颗棋子也许并没有那么无用“不,不是给我,是给帝国一个交代!”   ……   黎叔住处。   黎叔拿来了一些点心和一杯牛奶放到正在学习的明台的桌边:明家对他真的很好,这些饼干奶粉都是阿秀送来的,说家里人怕他恢复不好会耽误以后的工作,当然这只是借口。   明台正好腹内有些饥饿,闻到奶香十足的味道“正好饿了。”拿起一块儿放在嘴里“黎叔,我以为我在军统学的已经够好了,看了这些东西才发现自己差远了。”手边是一本英文手写本。   黎叔想起了傅桃夭将这本东西交给自己说的话‘明台性子还不够沉稳,养伤的时候也绝对耐不住,只靠嘴劝人盯未必有效,虽然他知晓大义,但我还不太放心,他趁你不在出了个差错为让大姐有危险;所以与其劝他不如请他自己静默;我们先让他学习做一个北方人,然后在他快要耐不住的时候你再用这本东西。’效果正如她所料的这般的,明台坐住了,不再吵着闹着说待在屋子里闷了“都写了些什么?”   “她的亲身经历,还有处理方式,关于很多东西。”明台又一次感动“就像她的工作笔记。”但是做为优秀特工是不会有这样危险的东西随身的,她一定是为了自己写下的。   “她希望你看过之后就烧掉。”黎叔传达了桃夭的话。   明台自然明白这东西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中的危害“我知道,她在一开始就写了这句话;您放心,为了小侄女我也不敢让大嫂身陷危险。”   “你恢复的不错,应该就能转移了。”黎叔也知道与儿子分别的日子即将到来。   明台一听就急问“何时?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北方说话方式、北方的习惯风俗我都演练了无数次了。”   “就这急躁的毛病何时改?”黎叔不留情面的指出他的问题。   明台不好意思笑起,挠挠头。   黎叔坐下,态度认真“还有一件事,她也希望我与你沟通。”   明台看出了他的严肃,便也敛了笑意“是,有什么事您说。”   黎叔看着儿子年轻的脸庞“明台,敌后工作是很残酷的,我不怀疑你的素质与你追求新信仰的决心,所以也请你相信我们,我们的组织和你过去接触的军统是完全不同的;虽然交给你的任务也会有相当的难度,但是,请相信,我们不会轻易丢下任何一个自己的同志!”   ‘黎叔,明台的身体的伤容易养,但是他心里的伤在他离开上海之前要请您多注意了;这不是危言耸听,心被伤到了也是会有伤口的,哪怕我们不去在意它,但是如果治疗不及时或者漠视不管,也许那个伤口会‘溃烂’,道不同不相为谋,在过去的时间里有很多人都离开了组织,甚至反过来与我们为敌,我不希望明台也会如此,虽然他是从军统反正过来的,也正因为他的思想没有系统的培训过,为组织记与个人记,于公于私我都希望您对他多加关爱,不管是身体还是思想上的。’   明台的表情有些复杂“黎叔,您……”   “你要学会相信自己的同志、相信组织,显然在军统那里你没有学会这些。”黎叔觉得她对自己说的话没错,明台经历过了一次生死背叛,他的心里一定留有阴影“但在这里我希望你能够尽早学会,因为你已经是我们自己的同志了,因为你很快就要前往北方独立完成任务,我们相信你,更相信你能够克服眼前的所有困难,顺利完成党交给你的任务。”   “是。”明台的脸上最终浮出了释然“我一定尽早学会‘信任’。”微笑“不会是现在就有什么任务了吧?”   黎叔并没有立刻回答“你离开的日期已经定了,周四晚上11点,搭乘藤田芳政的专列离开上海。”   明台的笑容僵了一下“唉!?”   “明台。”黎叔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住他肩头“你自己刚才说的,会学会信任我们。”   明台仰头“我当然相信您了,到底要我做什么!?”   黎叔微笑“要你冲冠一怒为红颜。”   ——   东华洋行的小仓库开启。   莫林将一箱箱东西都放入后车厢。   同时。   明诚将车停在了隶属明氏的某个仓库门前,让人将几箱东西搬上车。   明家。   “桂姨,这是血袋。”阿秀将一袋东西交给桂姨“计划都看过了吧,救护车会将你送到陆军医院,高桥医生会在医院等着急救您,但一定要让抓着山本纯子,这样就能用警察局和她的嘴让藤田芳政确认此事的真实性。”那条路线也是他们设计过的,明诚看似无意的做出了一定的安排。   桂姨点头“是。”   笃笃笃。   明诚打开门,走入,随手关注“桂姨,要不要和我演练一下?”   “明台少爷知不知道刺入的位置?可千万别真的刺伤了桂姨啊。”阿秀有些担心。   明诚挠挠眉“具体位置已经告知了,桂姨,到时候您也要自己把握。”   “当然。”桂姨很严肃“戏一定要真才能骗过敌人。”转头“就是大少奶奶那里,她真的可以吗?”   “她要做的事情没有不做的。”阿秀也是无奈“希望这次也会顺利。”   明诚苦笑摇头“大哥都说现世报来的太快。”他做事目的性强,小桃子更是步步为营。   晚餐。   明镜给桃夭布菜“苏医生说你现在应该说多吃些新鲜的蔬菜和鸡肉、鱼肉,其实也应该补充些动物内脏,可惜你都不爱吃。”   “不爱吃,也是应该吃的。”明楼觉得她的胃口一直不算好“阿香,明儿买点猪肝,再买点虾,炒个虾仁。”   “这东西现在超贵。”毕竟是战时,上海虽比其他地方物资更丰富些,但有些东西的价格已经贵的离谱了。   “别担心这个,我们明家养个孩子还是养的起。”明镜对此非常大方“只要明华好了,再贵也无所谓;明楼啊,你也吃啊,今天脸色也不好,昨儿没睡好吗?”   桃夭吃了口菜,斜眸:他昨儿一夜没睡,就为了研究那个计划呢。   “没有。”明楼抿唇“就是头疼又犯了。”   明诚低头吃饭一句话都不说:有位什么都敢干的夫人不头疼才怪。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算是番外的一些内容: 与其同时,南京。 黑色的军靴边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刚才还能说话的人,但现在只是一具具尸体了。 “大佐!”日本军官带着人冲入了封闭的房间。 有人抿唇笑着,用手帕将自己的匕首擦净,淡然从容“你们这些人总是出现的这么‘及时’。”随手扔掉了已经脏了帕子“她有消息了吗?” “有了,好像逃到上海了。”他身边的人恭敬的回答“我们已经派人去了。” “上海?!”黑色军靴踩在已经染血的地毯上,漂亮的眼微微眯起“自投罗网。” “大佐,这些人?” “来自重庆。”那人将薄如蝉翼的匕首重新放回袖中“延安方面不会大动干戈来杀一个军官;藤田芳政何时来南京述职?”这不是他们的风格,比起杀人,情报的获取才是更重要的。或许应该说在如今这个时候,延安方面更注重情报,而并非是暗杀。 “周四晚上的火车。” “老家伙,倚老卖老,终于跌在上海这个泥坑里了。”那人说着话离开了这间屋子。 背后注视他的中尉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位年轻的大佐在东北抓获了不少共/党和重庆方面的人员,能力十足,但是他的傲慢也在他的优雅里毫不掩藏;那中国女人怎么会选择逃亡上海呢?真是自投罗网。 ☆、第一百八十章   晚上9点。   明楼端了牛奶进入房间。   桃夭和明诚还在研究火车站的平面图,明诚更将自己今天实地勘察的结果如实告知。   “这里位置很关键。”桃夭指着图纸一点“把92式架在这里,就算日本宪兵援军到了也能抵抗一阵,计算过援兵到来的时间吗?”   “最近的地方大约五分钟就能赶到。”明诚当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但是兵力只有一个班,其他地方要赶来需要时间,不会那么快的。”   “日本宪兵一个班大约是13~15人,加上车站上的人,这样就将近65人左右。”明楼将牛奶放下“车站里的人一开始大多数都会在站台上,在车站外的人不会多,我们必须在开枪后尽快干掉原先门口的守军,然后分别阻击从车站里和外面赶来的大约两个班。”虽然日军人数占有优势,但是他们不是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人。   “阿诚哥,因为这次老学究也非要出动。”桃夭正起身“我同意他担任狙击手,但是你要保证,他不会出现在藤田芳政的面前,包括你也是一样。”   “这个由情况决定。”明楼也十分严肃“这次行动我还是保留了真实想法。”   “请示上级的结果阿诚哥没有告诉你吗?”桃夭放下红蓝铅笔“南方局领导完全同意我的提议,阻止这批武器达到山西日军手中,明楼同志,请你以大局为重。”她之所以敢这么笃定上级会同意自己的计划是因为在华北很快就要发展出一场大战,史称百团大战。   明诚轻咳一声:大哥,您也会被人这么说?!   “桃夭同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又是谁总是挂在嘴边的?”明楼反诘“我们不怕牺牲,但不能毫无意义的牺牲!”   “为了任务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但对于曾经只为了救弟弟就想淹死自己的明楼同志没有发言权。”桃夭淡淡“你能牺牲弟弟,我却牺牲不了大姐,大姐斗争经验不足,我也没有这个权力牺牲她,所以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明楼同志,我也记得我说过我不会轻易牺牲的;因为我不会轻视自己任何一个对手,会用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完成任务。”   “但你的状态根本不到百分之一百二十。”明楼面色严峻“你有没有百分之七十我都怀疑。”别以为他真不清楚她的身体情况。   “不足的那些你会弥补的。”桃夭莞尔“我们的任务从来不是一个人完成的。”软化了态度“我相信你。”   “少灌迷魂汤。”明楼对于她越过自己请示上级一事非常不满,她一定将事情引往上级同意此事的重点上“你和上级联系问过我吗?”   “你是情报组的领导,我也是啊。”正副而已“你说我说不都是一样嘛。”   “一样?”明楼看向还不知错的丫头“你当初怎么说我的?死间计划时你是怎么对我说的?怎么换到自己身上就行不通了?!”   “事情根本不一样,你是做了最坏打算,而我只是有些许危险。”桃夭微微挑眉,对他不依不饶,些许微怒起“这怎能同日而语。”   “大哥,大嫂,你们先休息吧。”明诚不参与他们之间的唇枪舌战。   “事情没说完。”桃夭转头,用语言拦住明诚“行动时间就定在明天下午五点一刻,莫林送完我之后就去接明台,熟悉刺伤和撤离路线,明天你要严密注意刘本纯的时间;这个拥有双重身份的女人和战争指导科、特高课都有关系,事后一定要除掉。”   “好的。”明诚也知道大哥在忍耐“小桃子,我们可以想想其他办法,譬如炸火车。”   “你知道武器运过来要多久吗?我们的战士身体和战斗素质都远远劣于日本人,如果我们能将这批东西送到根据地,也许就能减少士兵的伤亡,这样对药品的需求也会降低,就能让需要用药的同志得到更好的治疗。”日本人对根据地完全的封锁让她的货物也很难进入,其他办法,别开玩笑了,大战将即,她对这些东西完全志在必得。   明诚看了一眼大哥:我是没办法了“我去准备明天的东西。”先离开了气氛尴尬的屋子。   安静在屋子里弥散开来,桃夭站在书桌后仔细的看着平面图,上海站她还是比较熟悉的,所以这次行动前没有实地勘察。   “桃夭……”   “要么大姐要么我,你自己选。”桃夭看着平面图,冷冷开口:能让明台不顾自身安危出现人前的大姐是第一人选,自己嘛伪装一下也应该够格让藤田芳政相信。至于百团大战,她还不能透露给他,这无关信任而是担心说出来会不会影响什么。   明楼已经抑制不住怒意了“你在炫耀明台对你感情吗?”   “如果你要这样理解我也没有办法。”桃夭折叠好平面图,抬头,面无表情“总之,我明天会去见明台。”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明楼大步到了书桌前“你别忘了,现在是战时,这里是敌占区!这里是上海,不是武田弘一掌控的天津!如果你对藤田芳政的预估出现偏差了呢?!他现在站在悬崖边上,你不知道这样的人有多危险嘛,他要是直接逮捕你呢?”莫名的怒不可遏。   “他现在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而想达到这个目的就得让内务省的长官们看见他们想看的东西,没有比毒蝎更合适的了。”桃夭沉声“而能让引诱明台不顾安危出现的就只有大姐,藤田芳政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这一点正好被我们利用,但你我都清楚大姐不适合这个危险的工作;明楼,与其硬夺,不如里外夹攻。”   明楼看着她“好,每一步、每一人的反应你都想到了,果然是新中国培养出的最优秀的特工!”连口才都这么好。   “就算并非是新中国培养的,我坚信你也一样,是最优秀的战士。”桃夭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淡然“任何看似的火炕都能当做坦途走过去。”目光里均是信任。   明楼平复下自己的忧虑,走过去“果然明台走了,你就是我最头疼的一人。”男女之间信任很重要,特别是对于他们这类人而言。   “这是你在炫耀我和明台对你来说相同的重要性。”桃夭拿起桌上的全家福“我不会忘记你的承诺,这全家福一直拍到我们白发苍苍。”   明楼伸开手臂。   桃夭放下照片,走过去,投怀。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依偎在一起。   ……   周三下午四点三刻。   “那我先去送文件了。”刘本纯向明诚说着。   “请一定准时送达特高课。”明诚停下笔,抬头看向她“这份文件特高课是急要的。”   “好的。”刘本纯离开。   明诚低头继续写他的东西,谁都没注意他瞥了眼手表。   五点。   桃夭从车上下来,看看繁华的四周,然后径直走入了咖啡屋。   她单独挑了一个座位,但背靠的座位坐着一位男子,就这样背对背坐下。   “你不能喝咖啡,可惜了,这里的咖啡真不错。”背靠着她的男子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口吻很轻但非常轻松。   桃夭点的是红茶“有咖啡喝,还堵不住你的嘴呀。”   “要是再见大姐大哥一面我也许就没空说话了。”年轻男子笑着。   桃夭也喝了一小口红茶“光顾着哭了?”   男子放下咖啡杯“这一别不知多久会见,非要这样再见吗?大嫂。”非得挖苦自己一下。   “都准备好了吗?”桃夭转到正题。   明台闲散的看看四周,他的桌上拆了雪茄却没有点“嗯。”   桃夭放下自己的瓷杯,眼睛扫过手表“到了昆山站会有人接应你……”   “这些黎叔都说过多次了。”明台很想转头看看她,但不敢这么做,这是为了她的安全,事情要做的像又要做的似是而非“你刚才进来我发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人都说怀的是女儿,母亲也会漂亮,看来不久之后大哥真能如愿了。”   “我倒希望还是儿子,最近肚子很沉。”桃夭也似乎在等人一般“要女儿也要等驱除外虏了,有他们在,谁敢生漂亮丫头啊。”不时抬腕看时间。   “真想知道。”明台背对着她,翘起长腿“可以的话……”   “你知道纪律。”桃夭拒绝“想要获得功过相抵的特权就要付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在我们里面勾心斗角不多,但人缘也很重要。”   “这么说如果这个又是侄子,我得等至少九年……”她说的1949年。   “五年。”桃夭拿起茶杯,佯装喝着,同时看见莫林推开了店门“行动。”   明台收敛了纨绔模样,起身,拿起黑色礼帽和大衣就往外面走:嗯?怎么又变成五年了?!下次再问。 ☆、第一百八十一章   街上。   刘本纯是搭乘有轨电车的,但到特高课需要换一次车,换乘车站并不在一起,需要步行一段。   也就在这个时候,自己身边不远处赫然发生的一起凶杀案,一位带着礼貌的男子当街刺杀了一位中年妇人。   凶手非常镇定,抬眸间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刘本纯没有动,和凶手擦身而过。   “不要……放他走!”那中刀的妇人也不知突然哪里来的力气,转身朝凶手喊“他是毒蝎。”   刘本纯猛的回头:毒蝎!?   那修长的背影渐渐隐入人群中。   “啊——”有人看见了有人中刀,被她身上涌出的血迹惊骇而叫出声,行人纷纷躲闪。   “帮我打电话。”受伤的妇人一把抓住刘本纯“给特高课……毒蝎,又出现了,给藤田长官……打电话,快!”   这里也是繁华区,巡警也很快发现了异常,警笛声响彻。   刘本纯被她带血的手紧紧握着手腕。   那妇人脸色惨白,胸口还插着匕首,鲜血横流,但还是不停的说“……打电话,快……”   巡警赶来。   妇人也放开了刘本纯,倒地。   刘本纯连忙快步离开了原地,回头发现也有不少人围住躺倒的人。   “给特高课,打,打,电话。”妇人还在说。   巡警一听特高课立刻谨慎起来,一人立刻去叫救护车并通知局里,一人守在原地,驱散人群。   另一头。   刘本纯停了步,回头望去:自己该不该回去?!还是转身立刻去特高课送信?正犹豫间自己被人轻撞了一下。   “对不起。”不等刘本纯反应,撞人的人就先道歉。   二人照面。   刘本纯没想到这个冒失人会是:明夫人,武田美智子!   桃夭神情慌张的避开了刘本纯的注视,微微颔首就走向了一边停着的汽车。   刘本纯不能立刻反应,就看着她坐入汽车,汽车驶离而去:失踪又露面毒蝎?!被刺杀的妇人?慌张的武田美智子!?   刘本纯准时将文件送达特高课,并在特高课逗留了一段时间。   救护车很快到达,将妇人送去了医院,当晚藤田芳政秘密来到医院。   ……   当晚明家,九点一刻。   “好的,我一定让她注意。”明镜接到了苏医生的电话“过两天啊,你过来玩。”挂断电话时正巧桃夭出了一楼的房间。   “大姐,是不是苏医生的电话?”她们约定医院方面的情况由高桥医生控制、程锦云通知。   明镜放好电话听筒“她让你去她那里再做一个检查。”   藤田芳政去过了。让自己去苏医生那里就是暗指藤田芳政去见过桂姨了,苏医生说来家里看她就代表事情并没有按预期发展。但现在总算放下三分之一心了,还有难过的就是今晚,为了不让藤田芳政察觉异常,大姐和明瑞她都没安排他们撤离,但现在藤田芳政没有直接证据指证她和明台见过面,而且他是要脱罪不是要鱼死网破,所以他不会轻举妄动。   “好,周五去。”她答应。   明诚从楼上下来“明瑞这小家伙,越来越难缠了。”今天是他自告奋勇要哄他睡觉,从八点半缠在现在才睡着。   桃夭朝他点下了头。   “大哥在屋里吗?”明诚接到,走下楼“大嫂,对不起了,我有事要和大哥说的晚些。”做最后的准备。   桃夭不介意“没关系,倒是我这两天睡不好也影响他了,我今天回二楼睡;你也别拖他说的太晚了,让他好好休息。”   “好。”明诚答应,敲开了房门。   明镜瞧瞧弟媳“鬼鬼祟祟的,你给我太平点,要是敢乱来,生下明华我就小祠堂伺候。”   “大姐。”桃夭讨饶“你和金老师约好了吗?下个礼拜几啊?”转移话题。   明镜提起这个自然有话说。“下个礼拜六,金老师休息,下午一点,要不要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有大姐把关。”桃夭嘴甜“大姐眼光最好了。”   明镜佯装瞧不上她的瞅瞅她“当初我可没看上你啊。”   “我看上老学究了。”桃夭笑说“都说了我没追到他,是我爸爸好,我硬嫁到他的。”   “你这张嘴哦。”明镜轻捏她脸颊。   藤田芳政会不会上钩,就看今晚之后明家门口的看门狗会不会重新上岗了。本来真不需要这么麻烦,她做为藤田芳政的后辈去送火车很正常,但是老家伙为了军械的安全硬是拒绝了。那只能让他重新对自己提起了,因为他要死了,自己还是要继续留在上海的,这样以后就算有人说送火车的事,她也要旁人知道不是她要去送,而是藤田芳政要她去送的。   她对藤田芳政很了解,这个人刚愎自用又老奸巨猾,现在更是救自身的最后机会,他急切却不会冒进:如果知道毒蝎为了见自己不顾危险露面,他会以送行为借口扣住身怀六甲的自己,并且自己早让他认为明台时刻关注着明家,只要让桂姨故意放出消息就一定能引来他英雄救美;比起没有任何证据就逮捕与高层较好的自己,在防守重重的车站行动才更有把握,而且不管车台出了什么事都可以推给毒蝎,还会有比这个更好的时机了吗?   骤然。   一股疼从肚腹刺入大脑。   明华宝宝,再忍忍,这批武器很重要,一定要等妈妈拿到才行。   硬生生将疼痛忍耐下。   十一点。   明诚站在二楼的窗口。   “看门狗上岗了。”莫林从后面走来。   明诚也看见了“那就照计划进行,小心。”   “你也是。”莫林淡淡。   明诚走向自己房间,莫林走下楼。   ——   周四早上八点。   “大嫂,还不走?可快迟到了。”明诚边外走边转头对屋里提醒。   阿香出来倒垃圾发现了门口重新出现的岗位“阿诚哥。”   明诚立定,也看到了门口的那些黄皮狗的身影“别慌,没事的。”   阿香点点的头。   明楼扶着桃夭出来,阿诚立刻去开车门,但是他们二人也都不由看向门口。   “这是怎么回事?”明楼明知故问。   阿香立刻回答“说是奉藤田长官的命令来保护明家安全的。”   桃夭知道这是藤田芳政对自己一种无声的警告“走吧。”   下午二点。   桃夭敲开了课长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将今日汇总的情报交给藤田芳政。   藤田芳政看了之后签字交还给她,就算已经到了这最后时他也依然尽责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桃夭接过他递过的文件,没立刻就走,目光所及的办公桌已经被整理的很干净了“长官。”似要说什么又哽咽的无声。   “没事。”藤田芳政坐着“这场圣战的最终胜利一定是我们的,帝国最终会全面占领这片大地。”   桃夭没有回答,似乎是因为他的话而伤感。   藤田芳政起身,向她伸出手“再见,美智子。”   桃夭红了眼眶,却强忍着不让自己落下泪来,也伸出手“是。”当然要再见。   藤田芳政握住她的手,然后放开“美智子,我最后还是有句话要对你说,劝劝明君,梁仲春并不适合做76号的掌权者,这个人说穿了就是个投机分子;虽然容易掌控,但是不会有大的做为,对明君的政绩没有丝毫帮助,反而他走私的事出说不定会连累力荐他的人,应该选择更有能力的人。”   “其实暂时选择他也不过是稳定之举。”桃夭低下头“这点伯伯应该很清楚。”似也是无奈。   藤田芳政点点头“我知道76号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个打击对新政府整情报机构甚至是特高课都是致命的,所以在人选的问题上明君力荐让梁仲春统领二大部门也是有□□的意思。”中常会的委员们虽然不太满意,但也被明楼的三寸不烂之舌说的谁也无法保证自己推荐的人真的没问题,这万一出了问题一来不好交代,二来也牵连自己,所以才勉强准许了明楼的力荐“美智子,关于明君,你还是要多多留心的好,这个男人讳莫如深,实在难以揣摩通透,为了你父亲和你自己。”   这是提醒自己警惕明楼?!还是用他当做来威胁自己的武器?“是,其实我这次回天津和父亲说了一些事,父亲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才让桂姨也继续留在明家;谢谢您,伯伯。”   “说到桂姨,她昨天没回明家你知道吗?”藤田芳政突然话锋一改。   桃夭似被说中什么要害,脸上表情慌张一下“不,我昨晚不太舒服,也就没有关心这些琐事。”   藤田芳政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她昨天被人当街刺伤,非常严重,就在你昨天下午见了谁的之后。”   桃夭惊眸“藤田伯伯……”表情十分心虚。   “美智子!”藤田芳政厉声。   桃夭全身一颤,手扶住了椅背,低着头,不敢看他。   “我一直以为你是聪明孩子,怎么聪明如你也会如此犯傻!”藤田芳政看着她紧抓着椅背的手,走出办公桌“既然要见面就不要让人发现,现在孤狼明明白白看见了,你说怎么办?”目光阴险。   “我也没想到,太突然了。”桃夭完全低着头“我也很害怕,害怕他会伤害到明瑞。”   “他时刻关注着明家啊。”藤田芳政走到她身后“美智子。”   “是。”声音在颤。   “今晚十一点,来车站送行。”藤田芳政勾起嘴角“你一个人来!”   “可是,我答应大姐……”   “为了你的父亲、你的孩子,你一个人来!”藤田芳政打断了她惊恐的话语“现在,去工作吧。”   桃夭握紧了椅背,低着头“是。”转离了办公室。   出了门,门口的濑户看见她模样“武田室长,您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白   桃夭轻轻摇头“是有些不舒服,想到今晚就要送别藤田伯伯……没事。”对他露出了笑意。   濑户叹口气:好不容易干掉了高木了,没想到藤田芳政却要走了,他之前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但此刻听到桃夭的笑意让他突然又觉得未必是绝人之路,藤田芳政走了,后任是谁还不知道,但如果能靠着武田家未必就没有出头之日,上次武田室长还漏了一句上次来上海的加藤少佐已经升任中佐了“是,我知道。”   桃夭恢复了表情“等天暖和些,来新宅坐坐,爸爸送我的结婚礼物都已经重新装修好了,你和慧子一起来。”   “好。”濑户点头“一定。”   桃夭自然的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但是肚子往下掉的感觉怎么都摆脱不了:明华,不行,现在不行,再忍耐一下! ☆、第一百八十二章   当晚十点。   明诚已经完全准备好了,他们会从后面的翻墙离开,莫林则开车送她去火车站。   桃夭穿了外套,很认真“现在对表,十点。”   几人都看了手表。   桃夭毫不拖泥带水“地点:火车站;目标:军械,记住不留活口,有些不该露面的人最好不要露面。”这是对明楼和明诚说的“十点五十五分准时开火,清楚了吗?”   “清楚。”明诚回答。   莫林点头。   明楼不语。   桃夭头发盘起了,簪了一支似银的簪子“那么,行动。”说罢也不等他们说话,径直就走。   “桃夭……”   “小心。”桃夭背对他们,剑指一挥“你我共勉!”   明诚挠挠头:还是那颗不按常理出牌的小桃子,潇洒。   为了不让日本人察觉异常,他们约定她离开家二十分钟后再离开,但要让人觉得他们还在家里。   明楼从窗口看着她的车驶出花园。   这时阿秀从二楼捂着后脖下来“明先生——”   “阿秀?”明诚抬头看见她痛苦的表情“怎么了?”   “她要生了!”阿秀叫起“傅桃夭,已经开始阵痛了,我刚才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了,她打了我——”好痛,下手真狠。   “不会吧,她,她刚才一点异样都没有!”明诚猛看向外面。   明楼立刻回头,对阿诚叫道“我们立刻从后面走,怎么都要赶在她到火车站之前拦住她!”边说边往通向后花园的门奔去:自己骂王天风是疯子,没想到娶到的妹子更疯三分。   ……   火车站。   有三个小队保护的藤田芳政正在等来送行的人:因为明家,她不敢不来。   果然只见武田美智子独自一人走过长长的站道,走向自己,虽然怀孕,不过她看起来还是很纤细,就好像一枝随手就能折断的柳枝。   “藤田伯伯。”她穿着深色的宽大外套,盖住了腹部。   藤田芳政看似慈祥的说“虽然天气渐热,不过你也还是该多穿点,这天忽冷忽热的;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其实从昨晚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已经阵痛了,但不能告诉任何人,明楼一旦知道计划就会立刻停摆,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我是不是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都不知道,脸色算什么。”不算口吻好。   藤田芳政叹口气“是你让事情变成了现在的状态,我当然不希望你有任何损伤,美智子,我会保护你的安全的。”   “如果他不知道呢?”桃夭强忍着非常人可忍的一阵阵疼痛“我是他大嫂,还怀着明楼的孩子,他未必会来。”   “就是因为你怀着明家的骨肉,他一定会来!”藤田芳政看向她与她身形相比凸显的肚腹“明家对他有养育之恩,更何况比起亲情,爱情更让人难以舍弃,特别是对得不到又痴迷的女人。”   “明镜和明楼只以为我来送行,并不知道此刻的目的,如果您得到想要的,可否答应我不要牵连明家。”桃夭故作镇定。   藤田芳政想了下,点头“当然,以后特高课和76号还是要紧密合作的。”   桃夭紧蹙黛眉,人似乎有些站立不稳。   “给美智子搬张椅子。”藤田芳政觉得她可能是因为担心才引起现在的不适,但也无法送她去医院。   濑户没有陪着,藤田芳政身边的二人是桃夭不认识的,大概他也不想让课里的人知道自己利用自己,因为如果消息传到天津,武田弘一不会放过他的。   中尉搬来了一张椅子,并扶她坐下。   桃夭眼睛瞥了下时钟:十点四十分。坐下,低着头,试图调整呼吸而缓和疼痛:还有十五分钟,明华,再等等!只有十五分钟了!   滴答,滴答,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失。   桃夭几乎要蜷弯身体了,分娩前的阵痛越来越密集,也越来巨大:明华,不要这个时候,妈妈求你,妈妈不是来做人质的,不可以拖累任何人。明华,再等等,请再等给我一个小时,三十分钟也行,你爸爸也在这里,不可以因为你让他也危险,明华——   “美智子?”藤田芳政走到她面前“你怎么了?”   她死死咬住下唇“没事。”   藤田芳政看到她的难受不像是伪装“对不起,但这是为了帝国,我不会伤害你的,事情一结束我立刻让人送你去医院并打电话给明君。”   “嗯。”她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对于身边荷枪实弹的士兵完全无视。   藤田芳政依然还是耐心的等待着,来回踱步,看看手表。   火车是定在十一点准时启动,开车前五分钟火车的汽笛响起,提醒着还没有上车的人时间快要到了。   “伯伯,他已经见过我了,未必还会再关注。”桃夭强撑“就算他喜欢我,我也已经嫁人,而且他也知道我是日本人,他与我是敌对关系,无法打破。”   “可我却知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冲冠一怒为红颜’。”藤田芳政并没有放弃“他是见过了你,但是并没有再见明镜,所以他一定会继续关注着明家的一举一动,我们再等……”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   这让藤田芳政和在场的士兵们立刻反应,这是枪声,他们都知道。藤田芳政往前跑了几步:枪声来自车站外。   “去看看,怎么回事。”藤田芳政命令身边的中尉。   中尉不敢抗命“是。”   桃夭依然坐在椅子上。   藤田芳政转头“美智子,我说的没错吧,他一定会来英雄救美的,你不要小觑了自己的魅力。”   桃夭抬眸“那就请您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让对方觉得握着主动权。   藤田芳政看向枪声来源的方向,目光阴暗。   中尉急急跑来“报告长官,有一队抗日分子企图袭击站台,被我们的巡逻队发现了,双方正在激战。”   藤田芳政笃定来人肯定是明台极其身后的抗日组织“带人赶去增援,务必抓活的。”所以此刻反而平静异常。   “是。”中尉转身“所有人听我命令,一队、二队跟我去支援,三队留下,向右转。”向普通士兵下达命令。   桃夭看着他们跑步的脚步算着前往的实际人数,和刚才在月台的人数相减,这里还有十多人,如果是平日绝对没有问题,但现在——她没把握。   “通知车站,推迟出发时间。”藤田芳政又下达了一道命令。   这样再走一人。   藤田芳政走到桃夭身边“美智子,等待是有结果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兑现我的承诺,你所珍视的家人会是我的朋友;现在我让人送你去休息室休息。”   两名下/级军官去搀扶她。   要动手就是现在,趁着这里人少将他们全部干掉!   就在这时,枪声响起,将她身边二人都被一枪毙命,干净利落。   “在车头,在那个方向。”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藤田芳政迅速拔枪,拉住桃夭。   “保护藤田长官!”   “不要开枪,抓活的!”藤田芳政手里有人质,大喊了一句。   面对车头,三个宪兵举着□□瞄准往前探去。   车头方向因为烧煤而产出的白烟让人看不清,加上又是天黑,灯光不显更是昏暗。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烟雾渐渐消散,来人也同样持枪对准他们,走向了藤田芳政,模糊中他的身影因为靠近而渐渐清晰,来人正是毒蝎——明台。   “把我大嫂放了!”明台怒对藤田芳政。   藤田芳政一把拉过桃夭,枪口对准了她“你终于出现了!也只有这种手段才能让你这个消失的毒蝎再度出现;真感人啊,虽然她是你大嫂,可你这种行为正符合你们中国这句话——英雄救美。”   “藤田,你的目标是我;杀南田、杀孤狼的都是我,不关她的事!”明台拿枪对准了他,他刚才见到阿诚哥了,知道桃夭可能没办法与自己配合杀掉在场的人“放了我大嫂!”   “南田洋子、梁仲春、孤狼,你都记得吗?”藤田芳政扣着快要撑不下去的桃夭“我们动用了76号乃至特高课的全部力量想要抓住你,但是他们都失败了,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特工,但是你的致命弱点就是你还保留着情,亲情爱情,毕竟你一走了之我拿美智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明台一勾嘴角“如果连这点我都没了,那我和你们有什么分别?!”   “为了营救自己的心爱之人,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藤田芳政的枪口对着桃夭“我无法对她做什么,但是接下来明家人对她的怨恨恐怕也会让武田弘一头疼很久吧;你保护了她的性命,但可能要让她一辈子活在痛苦里,从第一点来讲你和武田弘一都输了。”压住了桃夭的太阳穴。   明台微蹙眉头。   “把枪放下。”藤田芳政威胁到“不然我一枪打死她!”   明台觉着枪,没动。   藤田芳政大喊一声“把枪放下!”   “那你杀啊。”明台鬼魅的笑了起来“藤田,你自己说的你不敢拿她怎么样,想想看武田弘一的手段,你今天让她一尸两命,明天你藤田一家满门都要跟着陪葬!别以为你能将这盆脏水泼在我身上,我来之前已经给远在天津的武田打了电话。”这当然是假话,但是藤田芳政现在没法证实。   “啊——”桃夭被剧痛折磨的喊了一声,她觉得自己腿间有股热水流出:不好,羊水破了!   明台知道她何等坚强,现在竟然因疼痛而叫出声“大嫂!”情况一定很紧急。 ☆、第一百八十三章   那些宪兵依然在慢慢靠近他。   藤田芳政也发现她的异样,正想开口,说时迟那时快。   一个带着头盔的宪兵被大口径子弹洞穿脑袋击毙,子弹壳掉落的声音清脆动听。   明台也抬手就是两枪,将离最近的二人干掉。   站台上的宪兵这下子不足十人。   狙击的暗枪来自后面,日本宪兵立刻回身,但立刻就有二人被当胸就射穿,大口径的子弹壳再度掉落发出清脆之声,然后又是接连的三四枪,将藤田芳政身边的宪兵全部干掉。   藤田芳政却还是抽了个猛子朝明台开了一枪。   好在明台反应极快,闪躲了过去,子弹擦着他的脖子划过。   藤田芳政扣着桃夭朝后方看去,只见从车站通外站台的楼梯上走下一人,手持狙击/枪,虽然在行走,但是瞄准的对象一直没变。这时从候车站也快步走来一身穿蓝色大衣的男子,他手里德制绍尔也瞄准了自己。   明台用手背擦了一下脖颈后,也大步举枪朝藤田芳政走去。   一把狙击/枪,两把手/枪,三面围敌,藤田芳政完全愣住了,但是他扣紧了桃夭的脖颈往后退。   包围圈越来越小。   明楼目露杀机。   明诚目光冷峻。   明楼目寒眸锐。   “放下枪吧,一对三,你没机会赢。”明楼话语平静。   藤田芳政看向在左侧的明楼“即使现在放下枪,难道我就有机会赢吗?你们会放我去南京?还是会让我继续留在上海?”对于明楼的出现他是真的没想到。   “藤田先生,你利用美智子做诱饵想要抓捕毒蝎,光凭这一点就算我放你去南京,你觉得你会有机会在内务省的长官面前开口吗?”明楼端着□□,一刻都不敢松懈。   “不会,我比你更清楚武田弘一是怎样的一个人,他能利用的人未必就肯让别人利用。”藤田芳政斜视在左侧的明楼,对于他的出现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我看见了又出现的毒蝎,看到了你们现在的面目,留着我就是你们最大的危险,我现在想的就是拉着你们当中的哪一个一起下地狱。”   “当然应该是明楼。”桃夭突然开口“伯伯,明台已经是被特高课通缉,就是留在上海他也不敢露面;明诚一直都是小卒子,跑腿办事而已;位高权重,明家唯一的儿郎,才是他们都想保护的那一个,只有他才是最有价值的!”说话间她的头发散开了,一支金属簪子就掉落下来,桃夭脖颈被扣,但手脚未被绑缚,右手一伸一握,原本涣散的目光此刻精锐凝光。   藤田芳政完全被她的话语吸引,也不由看向左侧明楼,突然推开了她,目露凶光“不,杀了你才是让他们三个人陪着我一起下地狱的办法。”抬手就朝她心脏开了一枪。   藤田芳政这个决定太过突然,让明家三兄弟都没有想到,当然也根本无法反应。   若是普通女子现在肯定要慌张的,可她是傅桃夭,从来不普通。   明家三兄弟只见桃夭根本没躲,反而是迎上了他的枪口。但她将对准自己心脏的枪口往上一打,子弹击出打中了她的肩头,但她也同时握住了藤田芳政的手臂,反握手中的铁簪在一瞬间猛扎入了他的手臂中,她这记似乎集中了全部的力量,不止刺入了藤田芳政的手腕更要刺穿般用力往下猛扎!   藤田芳政从没防备过这纤细的丫头片子,虽然很聪明不过还是把她当做普通女子,但是他完全没想到的给他来了这么一记的竟然会是她!   桃夭被他推开,却紧抓着刺透他手臂的长铁簪上端,身子一转,另只手已经攥拳,用拳头最凸起那块中指骨猛击他的太阳穴,动作非常利落。她所有的招数都力求狠、快、准,在没武器的状态下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徒手击毙敌人“毒蛇都有毒牙!”   藤田芳政太阳穴被猛击,已经失去攻击力,只是双眼爆睁不相信老友的女儿在柔弱之下的真面目竟然是如此。   桃夭话音刚落,一颗子弹就从他头盖骨射过,弹壳落地的清脆声再度响起;还是明楼最快反应。   但她刚才这一下已经用尽了所有力道,人也支撑不住往前倒,分娩的剧痛和中枪的疼痛一起袭向了大脑。   “桃夭——”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唤起。   桃夭朝前看去,先扶住她的是明台“司机换了吗?立刻发车,上车,到昆山站有人接应你。”让他坐这趟车离开上海是最保险的,不会有人查一趟日本军车。   “桃夭,你真是疯了啊!”明台叫起。   明楼从明台臂弯中夺回妻子,横抱起她“我立刻送你去医院,明台,你立刻上车,阿诚,去通知火车启动!”她肩头的枪伤已经溢涌出大量血来。   桃夭咬牙“快,我羊水破了,明华要出来了!”这时才将生孩子提上议程。   明诚拉住明台“快走,不要让她所有的努力都白费!车上的东西是她拿自己和明华的性命冒险换来的,明台,快走——”   “走啊,快走!”明楼也大喊。   这时候身后莫林突然出现,不由分说拽着明台就走,但是明台不肯。   “日本人的增援马上就要到了,你留在这里我们都得死!包括她肚子里的孩子!”明诚也立刻起身,和莫林一起拖走了他“过段时间你就能来看小侄女,你真要害死我们大家吗?!”   莫林不由分说将他推上了已经发动的火车。   “桃夭,不准死——”明台在车上依然“你答应过的!”大哭起来。   明楼却已经抱着她转身冲向外面。   “明楼……”   “你别说话!”明楼厉声。   “孩子,记得要保着孩子,保孩子……”紧抓他的大衣。   “你答应过的,桃夭,你答应过的。”明楼的大衣被她肩头的血染了“桃夭,我们要拍全家福的……”恐惧正袭击着这个从不畏惧死亡的男人。   ……   五天后,上海街头依然繁华。   “看报,看报,共/产/党武装袭击火车站导致平民伤亡。”报童在高喊今天的头条。   有人从电车上下来,买了一份报纸“唉,小伙子,来份报纸。”付钱,拿报。   “看报,看报,共/产/党武装袭击火车站,致政府官员家属昏迷不醒。”报童卖了这一份,然后就去其他地方叫卖了。   黎叔看了头条:特高课损失惨重,课长遇难、课员受伤,特务委员会副主任下令彻查!看了一下,将报纸折起,拿在手里走离原地;她一定能活过来。   明家。   “阿香啊,蛋一定要多买点,虽然是第二位公子,不过这也是我们明家第一次派红蛋啊;阿诚啊,糖买的够多吗?莫林啊,车准备好了吗?我还要去医院,还要去接苏医生,那个日本人医生我怎么都不相信,我的明华啊生下来才四斤六两,也不知道哪里有什么不够好,这可怎么是好啊;桂姨啊,桃夭虽说还没醒,不过做月子的东西你都预备了吗?”   “大小姐,大少奶奶还没醒呢。”桂姨提醒她。   “醒了再准备就来不及了,我家桃夭一定能醒过来的。”明镜‘蛮横’的说着“大风大浪都随便过,这点小事,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一定能醒过来的!对了,那老山参还有一支,拿上,她没醒吃不了东西,拿上,给她含在嘴里也好。”多亏了有这参在,在生产最危急的时候给了她意想不到的助力,毕竟是百年老参。   屋子里都是明镜的声音。   陆军医院,单人病房。   雪白的病床上她的黑发披散着。   明楼握着她的手“刚接到电报,任务完成了,军火已经顺利的运到了晋察冀根据地,老林说你事前就已经安排了一切。”他眼里含泪,以为自己够坚强,但是听到高桥医生说要他做好失去他们两个的准备后自己那份无法挽回的崩溃至今都心惊胆战“正太战役已经开始了,你早就知道,所以那么执着非要那批武器,你知道这是他们用来打破囚笼的利器对不对!?”她一定早就知道,所以不管自己如何反对都硬要夺得这批武器,而且利用藤田芳政在上海遇刺,同时失踪的美制武器竟然有一部分出现在更南边的城市,完全迷惑了日本人的视线,顺利的将大批武器送入了晋察冀根据地,为现在正打的如火如荼的正太战役做出了没人知晓的巨大贡献。   虽然中枪后的桃夭没有让自己失望:没丢下自己,让顺利明华出生了,是位公子,可是轻的很,只有四斤多,大姐都说大点的公鸡都比他重……但她却没能立刻醒来。   ‘明先生,你妻子失血过多,会昏迷多久,我无法预料;医学上这样的昏迷有时间很长的,昏迷十多年后溘然长逝的也不是没有。’这是高桥医生的话,他不敢告诉家人,特别是大姐和明瑞。   她生下明华后就一直昏迷着。   他知道她只是太累了,身体、心都很累。   “桃夭,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够了,我们还有任务呢。”明楼觉得自己这样说她反而容易醒,贴住她脸庞“老林挑选了这批武器中的一些说是要运往延安做为兵工厂的样板,桃夭,我们还要建立自己的兵工厂,那需要很多资金和设备,这方面我没有你有本事,所以你不能就这样躺着。”   但是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阿秀推门进来,手里捧着花瓶,都是明楼给妻子买的花,他说她其实喜欢这些的,而且她讨厌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放些花用花香抵掉她不喜欢的味道;前些日子自己在明诚拿出书房的纸篓里看见了被撕碎旧照,隐约能看出那个女子是汪曼春,将花瓶放在窗台上。   ‘男女之间,有时候需要以退为进;强行要他丢弃,不如让他自己撕碎!’想起桃夭曾对自己说过这句话。   明楼转头用手指划过自己的眼下,吸吸鼻子,强忍着不让自己落下泪来“你不是总说明瑞只像我,现在你有明华了,他十足像你,大姐说只有眼睛像我。”   阿秀看看他们“明先生,阿诚先生说等一下来接您上班。”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去办公室了。   “知道了。”明楼声音哽咽。   阿秀叹口气,退了出去。   明楼用她的手贴住的脸颊“桃夭,明华出生了,我也预约了王开拍全家福,你答应了的,要拍全家福直到白发苍苍。”   她的呼吸平稳,身体各个指标也都正常,可就是醒不过来。   “我知道你生气,我和汪曼春见面你很生气可就是忍着不说,我无法马上处理掉她你更生气可你还是不说,因为你信任我,我也利用了你的信任,因为我需要她为那个计划出力。”明楼的眼泪又差点落下“对不起,桃夭,她三次朝你开枪我都没有动作,最后时候还需要明台来‘劝’说,我知道这些都是你心里的伤;惩罚我的办法有很多,我以后天天让你罚当做赔礼,惩罚的办法也都由我来想,好吗?”贴住她脸颊“桃夭,你讨厌软弱的男人吧,为何让我当你最讨厌的男人呢,这个惩罚一点都不好玩;桃夭,我们玩其他的,我会用一辈子来让你惩治这个失误!”   她安静的躺着,对外界的一切毫无知觉。   “桃夭,其实在你给我留下那张年少旧照的稍后我就亲手撕掉了,你醒过来自己去看啊,没有她了,一点都没了;我对大姐说了感情、信仰都不会再选了,你不是我第一个女人,却是我唯一的妻子!”明楼靠着她“桃夭,醒过来好吗,你还欠我一个丫头,我们还说过一定要生个女孩的,我要好好娇惯她长大;桃夭,你还没有抱过明华呢,你知不知道他好小哦,我都怕一个不小心会弄伤他……”他都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一向足智多谋的自己已经快要语无伦次了。   一个小时后。   明楼就这样对她喋喋不休的说着,就连明诚已经站在他身后好久都不自知。   阿诚手里拿着他上班用的西服“大哥,该上班了。”他也有自己的任务,特高课藤田芳政被打死,前去送行的桃夭受惊、受伤、‘早产’并昏迷不醒,现在正是加剧分化日本人和新政府的好时机。   明楼无法,停止了轻诉,将她的发好好的放在枕头上,吸吸鼻子,起身“桃夭,我去上班了。”她不喜欢因私忘公的人,他也要做好自己要做的事;对她抿唇微笑,她最喜欢看他笑的样子;转身接过阿诚递过来的三件式西装先去换下这身便装。   过了一会儿,他已经系好领带,穿着西装背心走出来,头发也弄过了,恢复了那个儒雅英俊的明长官模样,走到她床边,指尖划过她的脸颊“下班再来陪你。”   说罢,转身走向拿着外套的阿诚,拿过他手中的西装,飞转起外套,展开、伸左臂、拉过右边、入右臂,拉好西服衣襟,气宇轩昂的走出病房。   阿诚跟在其后。   穿个西服嘛,用得着这么甩帅嘛;还好你没说要给我两个儿子找后妈,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惩罚游戏啊,天天玩哪会有意思,当然是要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才拿出来玩!   暖风拂过窗台,吹起白色窗帘,病床上的女子又闭上眼,弯起了嘴角:老学究,等着接招吧!   我——傅桃夭,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谢谢大家这么长时间的陪伴!敬请期待《欢乐颂之明明很爱你》,老谭的同人文。 最近东哥正在拍还有外科风云,期待啊;我本来就是灯丝,对于鬼吹灯更是无比期待!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